《灵异组合》


 鬼娃輓歌篇 第零章 All Hallows&#039; Eve

    「拜託啦！这个案子无论如何都只能交给你去做！」
    年约二十岁，时尚打扮、浓妆艳抹的年轻女性，看似低声下气的有礼请求，神无雾刃可是看得出来的，所以他草草回应：
    「我没兴趣。」
    这傢伙就只是想把自己不喜欢的事情推过来，毫无诚意的委託，他不可能接受。顺带一提，要是对方真有心，也不会轮到他出场。
    没兴趣——也能说这是他为对方好。给她鱼吃，不如教她钓鱼——雾刃就是这个意思。
    女性一反常态，耐心地开导雾刃，试着唤醒雾刃的记忆说：
    「神无同学，一般与妖怪恶灵有关的事件，那都是由你们这些经过政府获准，受过严苛训练的妖怪猎人处理，那就是你们灵异组合的职权范围。」
    「是没错，但这件事与我无关。」
    要说那是雾刃除了高中生以外的身分，所要从事的工作也没错。
    可惜的是时逢段考週期，是一介学生的非常时期，所以考试暂时取得了优先。
    「哈啾——那不如等这件事结束了，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感冒？这傢伙？
    「我拒绝。」
    雾刃连想都没想地就推掉这笔交易。看书，还是看书好。
    「为什么啦！」
    「首先，我是高中生，完成学业才是我的义务；第二，我是个帅哥，为了守住大家心中完美男神的形象，就不能在可以的地方失误，最重要的一点……」
    雾刃语重心长，这可是攸关他美好未来的重大转折点，所以无论如何他都必须郑重说明，哪怕对方已经表现出一副无关紧要的样子：
    「我实在是太帅了，所以——」
    女性最终还是原形毕露了，怒不可遏抓起雾刃的衣领，哼着鼻息说：
    「神无雾刃，你给我搞清楚，我是你的客人，还是大你三岁的青梅竹马，最重要的一点——我是你的班导！你信不信现在不处理这件事，我马上让你这学期全科死当？」
    女性毫不商量地咄咄逼人：
    「我不好过，你也别想一帆风顺！我家现在真的有东西，有那种言语无法形容的东西！在这个妖怪横行的时代，政府培育你们灵异组合，都是为了这种时候！」
    但是，怎么看现在露出害怕眼光的傢伙，都是对方。宛若被逼得走投无路，已经自暴自弃了，至少临死前也要拖着雾刃下水。
    「给我处理，你现在只能做这件事！要是你不处理——就换我处理你。」
    你已经在做了吧？面对这种场面，雾刃的脑袋依旧清晰，因此他很清楚这里是他家。假日跑到别人家乱还不够，这时还打出威胁这张王牌了？
    雾刃也不好说什么，因为这傢伙说的都是真的，自己的学分被扣在对方手上，已经是人质了，要是有个万一，那些学分只会凶多吉少吧。
    这时，从厨房走来了一名少女。
    稚气的脸蛋，娇小的身材，纤细的体态，不管怎么看，都像极了一个小朋友，但憧那确实就如同外表，是个十岁左右的孩子。
    她端来了泡好的茶水，似乎是想好好招待这三个月里唯一的客人，她试着用自己的方法缓和被雾刃搞砸的气氛：
    「雾刃，就帮帮未末吧。」

 鬼娃輓歌篇 第一章 暮色的晚宴 1

    屋外颳起了阵阵大风，是这个时节少有的现象，这一刻雾刃提高警觉，顿在书柜与纱窗的附近，但他绝对不是想要好好感受从窗外吹来的清风。
    他眼睛一闪，抓好了时机对书柜的死角发起攻击——然后这场长达七天七夜的漫长战斗总算结束了。
    「这就是你口中说的闹鬼？」
    雾刃揪出躲在黑暗角落的小傢伙，嫌烦似的回头瞪了藤祈未末，连一点抱怨都不想说了。
    「……在……在没有看到真面目前，女孩子就是会怕这种东西嘛。」
    出于无可奈何，雾刃才会接下这个任务，毕竟藤祈家离他家蛮近的，要是哪天灵异事件影响到他的生活也不得了，死别人就算，哪能害到自己。
    男神这种生物，不只是行为与长相，就连生活健康也很重要！维基百科是这么说的。
    雾刃再次确认了自己手中的玩意，是个六岁左右的小妹妹。八成是哪天他们在路上遇到，看上了雾刃的俊脸，才想方设法要雾刃注意她吧。
    如果是这样，那也没办法了。不过，很可惜，今天的他既不会赏赐签名、握手，更不会做出任何回馈粉丝的行为。
    这次的委託是被逼的啊。
    要是他的尊严能一再被出卖，男神也不会这么值钱了。
    他现在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
    「……」
    「这手是什么意思？」
    雾刃毫无预警，摊出自己的右手掌：
    「给钱。」
    我已经帮你了，这次的任务顺利完成了。根据劳基法，委託人有义务要给受雇者相当的报偿。
    「去和你的上司要吧！灵异组合的薪水都是政府发放的吧！我请你吃一顿总行了吧！」
    「算了，长得帅就是一种罪过，未未。」
    雾刃将熟睡的少女安置在一边的床上，撩起刘海稍稍自嘲。
    「是未末啦！真是讨厌，我都已经当老师了，还将以前的绰号说出来。」
    顶着不能再纵容下去之名，誓言讨回来一般，这个女人真是无论什么时候，都有自己一套的反驳理由。
    这么说来，要是自己一直计较，也是有损男神的尊严。
    男神应该不只是外表、气质与表现，肚量方面也是一等一中的一等。简单来说，男神是全人类的表率，任何事情都应该向他们学习。
    那么，放手吧。
    「这次的工作只有这些吧？那我可以走了吧？」
    「……嗯，还好对方只是恶作剧，这样就不用麻烦憧那了。」
    「妖怪这种异生物与人类相近，毕竟他们是人类死后无法成佛的產物，但他们在一般的常态下，与人类无异，正常人难以辨识，也因此容易大意，让他们有机可趁，虽然他们这么做情有可原，为了觅食啊，妖怪的主食就是人类啊。」
    其实未末遇到的这种事件，也不是一般事件，虽然对他们来说，已经是近乎常识的事件，不过要是放着不管，只会日益严重。
    骚灵现象——政府是这么正名的。
    妖怪无论有无意识，都会在平时释放一种名为瘴气的阴气，这种气体一般肉眼不见，唯有同为妖怪的同类能够感应，但长期下来，不断在同一个空间上演同样的戏码，就会攀升到一定浓度，到时别说普通人类，像雾刃他们这样，经过专业训练的业内人士，也无法倖免。
    只不过，到了那种时候，也算是某种末期症状了，感冒、精神委靡，甚至嗜睡症等，因为阳气渐渐被其吸收，体力急速下滑，接连以各式各样的病症造访，直到步入死亡。
    这么一来，妖怪的目的也算达成了。
    以人类为主食——可不是玩笑，所有妖怪攻击人类的事件，九成以上都是因为有这个必要。毕竟他们不攻击人类，他们也活不下去。
    现在雾刃已经替未末揪出引发整起事件的罪魁祸首了，但还不到让未末脱离难关的地步，只要这名妖怪没有离开藤祈家，未末一样会渐渐被这些瘴气吞噬，成为他们的同胞。
    至少要让房屋净空个几天，保持空气的流动，并确保不会再有下一个无故混进来的妖怪吧。
    人类是不可能忍受得了妖怪的，无论身体或心理方面，不管妖怪的成因是什么，他们与妖怪的抗战，不会有结束的一天。
    所以，才需要他们这些灵异组合。
    顺带一提，雾刃会这么清楚，不单单他是专业人士那么简单，因为他每天都在与这样的风险对抗。
    话说回来，被他揪出来的妹妹，怎么看都是人类，莫非……
    未末思考了一会决心站出来说：
    「雾刃，你可不可以别再从事灵异组合的工作？也不要再以七十二公爵为目标了？」
    「什么？」
    「那并不是政府任命，而是透过考试才能争取的，只要你别做，对你的日常生活也有保障啊！这可是拿命去搏的工作。」
    「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
    彷彿地板都能感觉到雾刃的愤怒而颤抖，外头的风铃不断摇曳，雾刃的双眼紧盯未末：
    「我可是亲眼看到了那一天所发生的事情，难道你要我笑着谅解吗！给我搞清楚了，未末，我是个復仇者。这件事自七年前起就注定了！在我杀了憧那之前，我就是为了復仇而活。」
    「……」
    「保障？像你这种家庭美满，爸妈健在，又有老师这份稳定工作的收入，看不起我这个孤儿，因为不得已而走上的这条路吗？」
    你根本没有资格评论我。一旦说出口，就不可能停下：
    「与其要我靠着政府补助，当个普通高中生，过一天算一天，不如让我以命相搏，说不定还能拼出属于我的一片天！但要是不幸死了，那就算了！因为那也是一种解脱！」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况且，我这么做又没妨碍到你，少管我的间事！」
    宛若象徵着雾刃心情随话题而波动，周围相继传来不详的震动，玻璃柜的陶製娃娃发出悲鸣。
    「雾刃！」
    憧那于房门探了头，表情认真地示意某件事。
    「我当然知道。」
    夕阳的馀辉慢慢挥别这个世界，黑暗将开始滋润大地，虽然对方能获得地利，我们这边可也有能应战的道具。
    「妖怪在夜晚能够得到环境适应力，黑暗中依然视线清晰，本来就比人类巨大的力气，也会变得更强大，然而你选错对手了！我们这里也有一隻妖怪！这就是灵异组合！一人一妖的组合！为了迎接这种状况，我们才会在这里！」
    握紧拳头，雾刃一番澎湃的演说之后，以这句话做总结：
    「憧那，接下来是你的场子了，准备战斗！」
    瘴气填补整个卧室，妄图成为这个空间的支配者。人类难以承受阴气的扩张，未末的脸色已经变得苦涩。
    「未末，你退下，这里已经与你无关了！」
    但也不能让未末一人在这栋屋子瞎晃，因为还不知道对方的藏身处，雾刃正试着以双眼捕捉对方的动向。
    一般妖怪拥有两种面貌，一种就是如憧那这样，是人类的姿态；另一种则是瘴气型态。
    人类样子是妖怪接近人群、偽装人类的最佳状态，通常妖怪都会维持这个面貌以利之后的行动。
    瘴气型态——顾名思义就是气状。不只是妖怪会在无意识释放这些对人体有害的气体，他们本身就是瘴气，能够透过这种力量做出许多人类做不到的事情。
    当妖怪进入这个状态，即使是灵异组合也难以掌握其正确位置，无法正确打击对方。
    这下真的麻烦了，别说对方的实力或任何情报，雾刃连对方的性别都不能确定。
    而且，又是在对方活跃的舞台……夜晚。
    「雾刃，给我你的血！」
    千钧一发之际，唯有憧那能冷静判断。
    「吵死了你这傢伙，别以为你与我的适性好，就能对我发号施令。要多少就儘管拿去吧！可别被抢走了。」
    雾刃拔出小刀，轻轻一划自己的手指，鲜血飞舞于空中，果不其然，一语成讖，除了憧那，来路不明的妖怪也被引了过来。
    突然间，成了憧那与对方的速度竞赛。比谁更快抢到雾刃的血。
    话虽如此，双方的理由却不尽相同。
    明明都是妖怪，对人血的需求应该不必区别谁是谁。
    然而，事实上就是这样。
    所以雾刃看也不看，就能猜到这场角逐会是谁胜出。
    「好，雾刃，我收下了！」
    当憧那经过雾刃的血，随即成了她身体的一部分，飢饿的第三者只能换来食慾上的空虚。
    憧那的双眼变了色，神情更加认真，虽然动作停下了，这却是以静制动的前置作业。
    「在那里！」
    憧那一个飞踢，便衝往另一个方向，挥出一拳后就听到了不甘心的哀嚎。
    因为憧那的开场，对方不得不吐出人类的面貌，但不管对方的长相如何，雾刃都不会客气，而赏了对方一记侧踢。
    「唔……」
    对方按着被雾刃痛打的地方，已经慢慢採取了低姿态，没有要抵抗的意思了。对方的年龄与憧那看似相仿，但健康与机动性都很生疏，这就是野生妖怪的性质。
    「赢得毫无压力啊——那是当然的，因为妖怪吸食人血除了能维持理性，另外也能获得更强的力量，而现在的憧那从里到外都很有精神，所以她才能超过你，得到我的血，并全数转成力量……然后打倒你。」
    「……」
    「野生妖怪虽然还保有生前的个性与习惯，不过由于连填饱肚子都会出问题，所以他们只会被感兴趣的事物吸引，如血液、瘴气或过于庞大的人类阳气，是家常便饭。」
    这隻幼女妖怪忍着没有哭泣，不想认输地死命憋着。顺带一提，不知为何，当妖怪体力衰退时，都难以保持瘴气的样子，可能和他们生前是人类这点有关。
    「所以当灵异组合执行任务时，最基本的战术就是搬出自己的血，一来能提升伙伴妖怪的力量，也能顺便钓出来路不明的妖怪。」
    尤其是在追捕搞不好连自己已经死了还不知道的妖怪。
    对于雾刃精闢的解说，未末冷冷地替外人吐槽一句：
    「雾刃，人家还只是小孩，你为什么要用一副看笨蛋的表情看她？」
    「我没有一句话是随口胡说的，当看到了一个需要人们投入精力、物力的社会需求又浪费糟蹋后，我就一次又一次地站出来，直到我成为榜样。这得最终归于百分之一的努力和百分之九十九的坚持。」
    「是死脑筋和自恋吧？」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看来未末就是难以信服雾刃的真理，实在教人无语问三天。未末嗤之以鼻。
    「而且，刚刚你有做什么事情吗？」
    「好啦，你们别吵了。」
    而憧那也总是跳出来为他们圆场。
    「憧那，你太宠他了啦。这个时候就是要给他一点教训，他才会懂。」
    这个青梅竹马到底是在给憧那耳提面命，还是某种宗教的洗脑仪式？
    「没关係啦。雾刃，你就先把她捉起来，等一下就可以回报政府了。这是你这三个月里，唯一完成的任务耶。」
    看吧？憧那可是站我这边的，所以未末补了尾刀：
    「也是这学期最后一件吧？」
    未末趁机调侃，这傢伙……

 鬼娃輓歌篇 第一章 暮色的晚宴 2

    期中考在没有妖怪闯祸的和平中过去了。
    要说这几天最让雾刃忧心的一件事，果然还是「万一考得太好，让自己的名声传播千里怎么办」这条吧。
    现在是考完的隔天，帝空学园的学生会会将学生的成绩，一个不保留全公开在中央穿堂的布告栏。
    上完早上的第四堂课，雾刃「一个不小心」经过了这个地方，又「一个不小心」撞见了自己是全校第一的事实。
    「果然又是第一啊。」
    儘管满分500分，雾刃只拿了498分，只要结果如意，其它怎样都好。
    「神无雾刃，又是你这傢伙！」
    忽然凑过来的彪形巨汉非常火大的样子。
    「这次又是你这傢伙拿第一！」
    「啊？你谁？」
    巨汉闻言，原先的愤怒就像忘在人生的哪条路上，一时脑袋抽筋，没能跟得上雾刃的思考速度。
    「好歹我和你同班了一年，居然连同班同学的名字都还没记住，你真的是太跩了！」
    这点似乎深受他人的认同，那些围观成绩的人，尤其是男性的部分，陆续将带刺的眼光投向雾刃。
    「喂，你做什么啊！」
    「就是说啊，你这隻大猩猩要对我们的神无同学做什么！」
    另一边也因为雾刃的关係，女性同胞发起了心声。
    男性与女性的战争，即将因为雾刃这条导火线点燃——不至于吧？要是这些正值思春期的男生，还想交女友，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他们就不敢轻举妄动。
    声势浩大的女权团体，还没开战就取得了全然的上风，雾刃也因此不战而胜。
    算得上是一种犒赏吧？多亏这些粉丝没日没夜地为他带来热切的助攻，雾刃装作若无其事地撩起刘海。
    「如果帅是一种罪，我应该犯下了滔天大罪吧。」
    对于这点，女生再度被他的一举一动迷倒；而男生则反之地加深了对雾刃的恨意。
    但是，如同前面说的，战火没有持续延烧了，无理地停下脚步。
    因为——其实这所学校存在的其中一个七大不可思议与雾刃有关，其名为讨好雾刃，交到女友的机率会上升百分之三。
    男生们只能知难而退，尽可能地不把事情闹大，而转移注意的视线，似乎在人群间发现什么。
    「雾刃，你的便当我送来了喔。」
    雾刃转过头确认声音的方向，是带着小巧脚步的憧那，走过a栋大楼的大门，到了他的面前。
    她手里确实是今天早上雾刃没有带上的便当。
    「总算来了吗？这个时间经过穿堂，也是值得了。」
    雾刃没有健忘到连填饱肚子的道具都不甩一眼。
    便当这种东西——就是趁热吃才好吃。
    雾刃冷淡地收了下来。
    这里来了一个重点，雾刃在校的追求者多到一座山之高，却没有出现彼此对立、比较，造成雾刃择偶的困扰，原因就是——
    「是憧那——————！」
    「憧那妹妹，姐姐抱一个！」
    「几天不见了，憧那更加可爱了！」
    追求者见到憧那一窝蜂地被吸引了过去，要说他与憧那除了灵异组合的关係，另一点就是在「粉丝俱乐部」上的互利共生。
    看腻了帅哥？没有问题，这回给你送上可爱的妹妹。啊，今天的憧那又要被粉丝淹死了。
    「你还真是……就是不想去救憧那就对了？」
    「……是你啊，未末？」
    雾刃没有兴趣地回应，顺道一提，他连看都不看一眼。
    「在学校要叫我老师。」
    未末无奈地用资料夹敲了雾刃的后脑勺，这使得雾刃不得不与她面对面。
    「怎么，是因为我上次替你除妖成功，特地来感谢我的？」
    「是啊是啊，多亏你的关係，我的感冒完全好了。」
    「……」
    「总之，你真的很厉害，相较学生时期的我，会念书不少。但是，很可惜，今天我是来通知你要补考的坏消息。」
    「啊？我五科总分498分，是要补考什么？难道我的及格标准是500分？」
    「神无同学，你没有满分的那一科，就是我的社会与公民。还记得吗？考试前我提醒过你们，错了任何公民道德的题目，就要补考！」
    未末特地附上了雾刃的考卷，倒数第四题错了。
    a：路上遇到一个要过马路的老婆婆，你会怎么做？
    q：（3）装作没看到。
    「合情合理的答案啊。我本来还想选（2）笑她不会走路，但想想万一激将法奏效，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那好。」
    喔？难得未末会对雾刃的看法心服口服，天要下红雨了？自小他们这对青梅竹马，老是在一些旁枝末节起争执不对盘，总算有一次能彼此互相扶持了。
    「神无同学，如果你想继续维持你完美的一面，那就请你补考到我的社会与公民满分为止！补考会是不一样的考题！」
    「啊？」
    未末根本不听进雾刃的抱怨，执意拉着他离开。
    「现在？别开玩笑了，我还没吃午餐耶！」
    「你放心，我这就带你上餐厅补考，你可以边享用憧那做给你的便当，还能享受我的社会与公民，今天没有满分不会放过你！」
    「简直没天理，区区一个实习老师，也敢干涉学生的午休自由！小心我检举你！你的主修科目是歷史吧！」
    结果，这一天雾刃一共考了十一次补考，未末才肯放人。

 鬼娃輓歌篇 第一章 暮色的晚宴 3

    社区有一条南北横向的大马路，那是雾刃平时上下学的固定路线。
    放学后，雾刃半疲倦半气愤地走过这条大马路，搭着公寓的电梯一路乘往七楼，位于楼层的最深处，那就是他平日的住处。
    「今天真是太倒楣了，居然连路上看到的十块钱，都会被路人甲捷足先登。反正到时都要报税，那还不如让我捡到。」
    「要是真是那样，雾刃，十块钱就等于直接匯入你的户头了啦。」
    憧那从客厅走了出来，轻而易举地抵达目的地浴室。
    「等我不缺钱时，我就会考虑了。」
    「雾刃，就是你这种态度，才会没朋友。」
    憧那的屁股从浴室露了出来，这傢伙究竟在搞什么名堂？边扭屁股边回话？
    「这几个月明明有几个不错的案子可以接，如果你态度收敛一点，就不用拮据到连色情书刊都不敢买了。」
    ……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字眼？
    「好了。」
    费了好一番功夫，得以见到憧那娇小的身材从浴室爬了出来。
    她的手里抱了不少不妙的违禁品。
    「你、你这傢伙！是谁教你这种东西的！」
    雾刃脸红又气喘地怒斥，但果然是不够的，这时就非得拿出行动，证明自己是个真男人。
    「雾刃，别那么紧张啦。」
    憧那灵活的身子闪过雾刃的第一击，在回避第二次攻势时接说：
    「雾刃都已经到这个年纪，是会对异性好奇的年纪，所以我不会说什么的。」
    「还我！快还我！好歹我也有我的隐私权吧！」
    明明雾刃的体型大上憧那两三倍，为何就是碰不到这个小屁孩？或者该说太小隻，雾刃才抓不到她？
    「今天打扫时，找出了这么多本，可是我怎么看这个数量与内容，都跟半年前一样，所以就趁着这次机会，提醒你一下。」
    「结果原来你早就知道了啊！」
    这下男性与潮男的自尊往哪里摆？
    一番折腾后，雾刃要回了所有的色情书刊，但失去的尊严怎么样也找不回来。
    他心灰意冷地扔下手边的书包，坐上了沙发。憧那还在整顿家中的整洁，拿着鸡毛撢子打掉橱窗柜的灰尘。
    平时来说，当雾刃放学回家，桌上就能看见丰盛的香喷喷菜餚，结果今天却像是为了打击雾刃一般，诸事不顺，憧那也还在打扫的阶段。
    不想被命运摆布的雾刃，忍不住脱口了：
    「喂，你什么时候才要做饭给我吃？」
    「等一下喔，今天大扫除的关係，我才刚把鱼放进电锅里蒸而已。雾刃很饿吗？」
    「少蠢了，只是让我想到了上次那个妖怪，可以不吃不喝在未末家待上整整七天。虽然你们妖怪的食物来源就是我们人类的血，也能说阳气，但除此之外的食物你们大可滴水不沾。」
    「……」
    「因为已经死了，没有人类的身分，上课、工作等大家会做的事情，也可以不必做，或者该说做了反而会被质疑，然后力气还比一般人大，就像是避除了人类所有的烦恼，可以二十四小时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常态下难以辨识——真的是这样吗？真是可笑的说法，只要让他们做点事，一下子就穿帮了吧？
    话虽如此，要是这些妖怪在年纪还小时就丧生，又另当别论了。
    妖怪已经死了，却还徘徊世上——所以他们没有寿命的概念。
    同理可证，他们也不会有人类会有的成长。
    他眼前就有一个好例子。
    他和憧那已经认识七年了，然而憧那的外表和以前根本一样，永远是那副十岁左右的样貌，宛若时间被冻结一般，这也让他们可以以同学相称对方，到现在的兄妹关係了。
    所以，雾刃才觉得这些妖怪可以藉这点作乱。
    因为这些限制只侷限身体啊。
    思考与智慧是可以无限储存、学习的。
    也就是名副其实的孩童外表、大人智慧。
    大人们往往不会把小孩子当一回事，最多就是看见他们的天真与可爱，然而要是这些天真是建立在有目的，后果将不堪设想。
    最可怕的是——这些不是雾刃的想像，是已经有案例的了。
    那天他们在未末家遇到的妖怪，说不定也是靠孩童的外表，混淆视听混入他们世界的大人。
    至于真实情况如何——由于也找不到当事人核对答案，这个问题注定无疾而终。
    当雾刃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已经是鸡毛撢子掉到地上的时候。
    「怎……」
    他并没有看过憧那除了悠哉和认真时以外的第三种表情，而现在他看到了。是带着落寞又害怕的表情。
    雾刃只好举双手投降了：
    「好吧……你们妖怪还是有必须面对的议题：血的供给源。虽然人类满街都是，而你们也能装扮人类的样子混入其中，但你们终究被人类视为敌人。」
    憧那始终紧闭着嘴。
    「在政府设立灵异组合之前，为了吃，妖怪会毫无顾忌攻击人类，虽然当灵异组合诞生后，妖怪杀人的事件并没有就此消失，但却有效减少了相关案件的发生。」
    雾刃有感而发接着说：
    「灵异组合的主要存在目的，是为了打击妖怪闯出来的事件，同时也有抑制妖怪作乱的作用。」
    妖怪也不是自愿要吃人的，他们非吃不可——血液。妖怪既然已经获得了不死的身躯，摄取食物果腹什么的，自然也成了一种自由任意的行为。
    在这万千的食材选择中，人血为何能一跃成了所有妖怪都不可或缺的稀世珍品，并为此疯狂，因为这种东西能保持妖怪的理性。没错，他们以人类为目标，不是为了果腹。
    没有人会想突然失控，让自己变得不再是自己，像这样的心态一旦走火入魔，就会接连地造就妖怪伤人事件。虽然无可奈何，事实就是这样。
    不过，也有像憧那这样投靠人类阵营，选择协助的妖怪。
    「相对的，灵异组合的妖怪呢？只要我们这些人类，一定时间内供给一些鲜血，就能保住理性、与我们维持良好的搭档关係，帮助我们捉拿、镇压野生妖怪。另外，若是在战斗中供血，还能强化你们的战斗能力。」
    之所以灵异组合的标准是一人一妖，其原由就是这样——互利共生的关係。
    「……是啊。」
    「要说是我们人类雇用你们妖怪，来个自相残杀也不为过。然而，你们生前也算是人类就是了。」
    「……我们，不能没有鲜血。」
    这是在与憧那签订契约前，雾刃就非得面临的最大课题。歷史上爆发的各式各样战争，也是一种人类丑陋面的借镜，人类终究是在伤害彼此罢了。
    「可怕的是，还是有例外。」
    不是不需要人类当生命媒介的妖怪，而是彷彿体质直逼怪物的人类。
    「——所罗门七十二公爵。」
    所罗门七十二公爵——政府特别核准，能同时操纵多隻妖怪得到的称号，由于其人多势眾而带来的压倒性力量，堪称灵异组合的顶点，其名字的数字等同于拥有这个称号之人的数量。
    「一般来说，一个人类只能搭配一隻妖怪的点子，不是默契或实力上的问题，是血量的控管问题。」
    「是啊，雾刃。人体的血液占全身重量十三分之一，只要失血超过三成，就会有死掉的风险。所罗门七十二公爵的存在，就好像是为了颠覆这个医学观念，他们麾下率领的妖怪数量，是以『军团』级称呼的。」
    难以想像他们是如何超越血量的限制，达到今天的地位。
    「不过，那都不重要。」
    雾刃放下手中的教科书起身：
    「虽然我和你说过很多次了，憧那。从我认识你到今天，我们就只是表面上的灵异组合，当我的目标一实现——打倒所有的公爵，并得到所有的力量，我们就没有任何的关係，是名副其实的互利互助。」
    「……」
    「因为比起一个人的单打独斗，你这个妖怪不只能提供战力，或许也能引来同胞的注意。如果能将那一天的傢伙引来是再好不过。」
    憧那默默地捡起被她弄掉的鸡毛撢子，但没有继续作业。
    「我会用我的血养你，就是为了总有一天在你的父母面前，亲手杀了你。这可是你的父母对曾经的我所做过的事，我只是以牙还牙！这才是我的最终目的。」
    所以在那之前，要我牺牲多少我都愿意。不管怎么说，这个仇我是一定要报。
    「是！」
    憧那忽然变得有精神，连表情都相当自然，实在怀疑她是不是脑袋坏了。
    遗憾的就是这点了，每当雾刃一提起会杀她的事，即使天塌下来，憧那还是全力支持。
    「可是在那之前，雾刃的个性就不能太嚣张呢，要不然就没有薪水买新的色情书刊了。」
    「吵死了！你真的是越来越皮痒了！」
    结果，憧那还是笑了出来，雾刃真的觉得憧那这一点，是他怎样也搞不定的。

 鬼娃輓歌篇 第一章 暮色的晚宴 4

    「…………」
    这个月的开销与收入——诚如憧那的提醒，在雾刃刷了簿子后，所见的户头馀额简直惨不忍睹。
    上个月已经是够低额的待遇，想不到一山还有一山高。
    再不了多久，连生活都有问题，更别提男人方面的需求了。
    「卖身好了。」
    反正我长这么帅了，学校的女学生都对我抱着痴心妄想，想必想和我上床的女人应该也是一拖拉库。
    当雾刃对着超商的atm疯言疯语，后脑杓又被人冷不防敲了一下。
    「说那什么话，实际点吧。」
    「你真的是我的专属跟踪狂啊，未末。」
    已经习惯这个女人无耻偷袭的雾刃，也设想好了一套专用的反击手段。
    这里不是学校，而雾刃这回也没有嘲讽这个诡异到不行的名字，未末已经没有其它招可用了。
    「跟踪狂哪有分专门或业馀。如果你真的想看到更漂亮的薪水，认真点吧。」
    「认真卖身啊，我会认真的。」
    「是认真捉拿妖怪，你以为政府是为了什么出资养你们这些灵异组合？」
    「帮你忙的那一次，我可认真了。不过，却没半毛可拿。」
    「那明明全是憧那的功劳，你只是提供鲜血而已。」
    「光是我能供血给那傢伙喝，就够伟大了。再说了，比起某个一天到晚疑神疑鬼的女人好多了。」
    「神无同学，这是在说谁呢？」
    糟糕，是教师模式，再说下去这学期的学分就危险了。
    「唉，我这个堂堂在校第一的帅哥，居然出了校门就什么都不是，这世界还有天理吗？」
    「那还用说，你是个可以只顾表面，结果连一点品德、内在和居家生活都捨弃不要的人啊。」
    「我是说我的在校成绩可以稳拿第一，但灵异组合却是一点实绩都没有，是万年的吊车尾，这种南辕北辙的差距。」
    话说回来，这人明明自称教师，居然评论自己的学生什么都不是？实习教师就可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要不是这座都市处于建设的新兴状态，就不信以她的资歷与年纪，能胜任级任导师的职务。
    恐怕只能当校友之类的吧。
    「我是说，憧那在你身边的理由。」
    明明一眼就看穿了雾刃在偷说她的坏话，未末还是心一狠，戳破这个他一点都不想认清的事实。
    「啊？那妖怪？」
    「姑且不论憧那的身分，你有想过你的生活起居吗？在你就学的期间，可都是憧那一手包办啊。」
    「那又如何？这是理所当然的吧。她既不用上学，而且我又提供了食粮、归所给她，这点回报是应该的。」
    「……」
    「怎样？」
    「雾刃，虽然我知道你失去至亲的痛苦，那并不等于你的人生都只能想着同一件事，人——是要学着前进的。」
    未末头也不回，顺手拿了一瓶铝箔装的红茶就到柜台结帐了。
    「这是怎样？」
    雾刃百思不得其解，一直到未末的身影消失在他的视线，他都在想着刚刚未末特意告诫的话。尤其是最后一段。
    「难道……是我的问题？」
    未末是，憧那也是，难道自己真的已经将憧那在身边的事情，视为正常的现象了吗？
    仔细想想，自己的目标是有一天要拿到公爵的爵位，并透过这层关係，得到那一天的真相，然后在憧那的父母面前，亲手杀死憧那。
    也就是说——憧那是会离开自己身边的，而且还是由自己执行这项指令。
    要是不这么做，那一天的恨意又要找谁发洩？万一干下去了，那自己的生活是不是会就此產生变化？
    不管是哪一种，雾刃势必都要做出选择。
    是报仇重要？还是这个日常比较适合自己？
    「真的是没有道理啊。」
    雾刃按着额头，明明头就不痛，他硬要装出很烦恼的样子，这样的自己想必也很有型——
    「你看起来好像很懊恼的样子喔？」
    「————」
    ——谁？是谁？
    怎么说雾刃都受过专业的训练，连妖怪也难越他的雷池，何况是一般的人类。雾刃不多想，第一件事就是用武力迎击对方。
    「危险危险，真危险。」
    对方——戴黑安全帽的防风衣男只是轻轻往后一跳，就避开了雾刃捨身的一拳。这傢伙的体积已经可以称上猩猩了！但动作还很灵巧！
    「但是，我今天找上你，可不是为了打架。你就老实招供，我不会对你怎样。前提是你得好好配合我们这边的质问。」
    看不见对方的长相，从声音评断也只能知道他是个男的，除此之外一无所知，是人是妖都不确定。
    时间是黄昏过后，接下来就是妖怪猖獗的黄金时段，这样下去实在太危险了，憧那呢？
    ——可恶！为什么都这个时候了，我还想靠憧那？
    「好，三秒鐘的时间到了，想够久了吧？可以乖乖和我走了吗？」
    男子的态度过于悠然，好像整体的走向都由他一手安排、操纵，没有一点失误的可能，再这样下去——

 鬼娃輓歌篇 第一章 暮色的晚宴 5

    「雾刃，快离开那个人的身边！」
    破窗而来的憧那，神情认真，完全不顾自己的真身会被看见，发动瘴气也要逼退对方。
    憧那很快就变化为瘴气型态，企图混乱对方的视觉范围，而且又是这个时间点，使得憧那获得了地利，对男子殴上了数拳。
    「想打吗？要就儘管来！」
    大概是不想被小看，男子从无到有，忽然生出了一把长枪，挥舞枪身正面迎战几乎瘴气化的憧那。
    他们俩就这么放肆在超商里打了起来，也不管周遭惊慌的店员或客人，但这就是妖怪猎人、灵异组合。
    在这个妖怪横行的世道，特别是夜晚的来临，总是能见灵异组合为了捉妖，而不顾前后与场地，放胆与对方打上一架。
    一切都是期望真正和平到来的那一天，在政府高层的支援后盾下，人民对于被破坏的地方不能多说什么，因为如果放着妖怪不管，只会造成更多的伤害。
    对方的身手与憧那相当，不，就算是雾刃这种三脚猫的功夫，也看得出来对方在某些方面上放了些水，到底是为什么？既然他不想输，执意要雾刃，那就该尽全力战斗才对……事有蹊蹺？可是，雾刃根本看不出来对方的难言之隐在哪里。
    就这样，憧那凭着全力与对方充分打上一架，几乎是难分难解的激烈战斗，看得雾刃目不转睛……同时让他认清了自己的渺小。
    「原本只是想问话，却遇到这么多事，我应该更早一点来找你的，却先让你的搭档抓到！」
    为什么——灵异组合不是应该由一人一妖的搭档组合，进行捉妖的行动或任务吗？那么，愣在一边看着憧那战斗的自己，算什么了？
    「真是烦死了啊，你这丫头真的有够烦！」
    这可不是享受，也不是憧那够强，可以以一挡百啊？对方只要一找到缝隙，就会发动反击，憧那确实受了伤，又出于妖怪的恢復能力，伤口马上就癒合了。
    强大的恢復力——既然妖怪是死后的人类，已经歷经一次死亡的生命，就不会再有生死。当他们遭遇到非得被破坏的局面，构成他们本体的瘴气这时会出面，替他们重新架构身体，直到所有的碎片回来为止。
    然而，雾刃看见的已经不是越战越勇的憧那了——这种情形就和自己不被需要，有什么两样？
    「我才不是什么小妹妹，我是雾刃灵异组合的搭档！」
    桌椅被掀飞，商品架被捣得乱七八糟，这间超商因为这场战斗，被弄得面目全非了。
    「这样啊，虽然这样看上去，看不出来就是了。」
    对方甚至有馀裕到确认自己的状态，这点让雾刃更加不甘心。
    对方的誓言一既出，看来就难以收回，执意要雾刃这个旁观者跟他走——旁观者？
    「——算了，撤退好了。再打下去对我会越来不利。」
    男子纵身往后一跃，从破窗口跑走了。
    憧那从瘴气的非固体型态，幻化为原本的娇小少女型，不过变化的速度变慢了，证明那场激战消耗了憧那不少体力，儘管是黑夜，妖怪一样有体力方面的顾虑。
    「那个人……」
    雾刃匪夷所思地目送对方。
    「雾刃，没有错，他是人类。」
    是对自己直到最后都没能摘下安全帽，见见对方真面目，而自责吗？竟然能以肉体之身，在夜晚和妖怪拼搏，简直就是怪物。
    憧那有些惭愧地低下头，不见以往的自信：
    「知道这个时辰能提升我的力量，才暂时放弃你不和我打，不过……」
    不过，最大的癥结点还是——如果他真的是人类，那把长枪又是如何凭空变出来？疑点实在多得数不胜数。
    不，别想了，要说他是人类的地方，简单到完全不需要思考。
    可是，总觉得问题最大的还是自己。
    「但他刚刚说的那是什么意思？」
    「……」
    「是要你说些什么的意思吗？」
    对方跑掉了，憧那满腹的疑惑，只能找雾刃开刀了。
    「那你又是为什么跑来？你不是在家做饭，等着我领钱回家吗？」
    「那还用得着说，雾刃都有危险了，我若还不赶过来，雾刃就会被那个人强行带走耶。我不想看到那样的事情发生。」
    是啊是啊，你说得很对。
    「还是说，雾刃，你最近惹到别人了，所以对方趁着你一个人，主动找上门。说是有话要说，其实是想诉诸武力，就像刚刚那样。」
    「在你心中，我已经是这样成天惹事的既定印象了吗？那样对方会成群结党吧。虽然他的确说了『我们』。」
    「对喔对喔，果然还是雾刃冷静聪明，哈哈。」
    憧那装起可爱，敲了自己的脑袋以示惩罚。雾刃几乎没有顏面面对憧那，而默默转过身。
    「慢着，雾刃……」
    「你想说什么？」
    憧那好像想起了什么，而露出严肃的神情：
    「他刚刚说了吧？」
    ——原本只是想问话，却遇到这么多事，我应该更早一点来找你的，却先让你的搭档抓到！
    「他不只知道我们是灵异组合，好像还事前调查过了我们的关係和身分？因为如果只是把我们当成家人，绝对不会说出搭档这个名词……虽然我过来后，竭尽全力地使出力量，已经穿帮了也不一定。」
    憧那提出的方向很有可靠性，就算同为灵异组合，也不一定知道对方的搭档、资歷与经验，要是真的先做了身家调查，就另当别论。
    「他好像还说过『我们』吧……」
    「所以，那个人会找上雾刃，是有充分理由的。目的在于什么？想要雾刃的血或dna吗？」
    灵异组合中，人类的血是很珍贵的，毕竟是妖怪的粮食，而且又可以长期供应，很多人甚至怀疑就算只是一人一妖的搭档，其血量也丰厚，又能稳定生產，妄想掠夺、偷取的人也不算少。
    「但近期并没有灵异组合的人类死亡或失踪的消息吧。」
    相关的新闻一刊出，政府与相关人事部门就会发佈紧急密令了，不可能到现在都没收到。
    换言之——对方盯上的目标，没有别人，就是自己与憧那。
    「而且，对方若盯上了灵异组合，那就更该去往公爵那边发展吧。公爵的力量、血量与秘密，可是超乎一般人啊。」
    「那他又是为什么——雾刃，我们不是将那隻妖怪交给政府了吗？」
    憧那似乎开窍了，到了这个地步终于发现了。
    要说到对方找上自己的理由，加加减减删去法后，就只有这个案子了。
    他们是来和自己讨回这个同伙的。妖怪的团体雾刃也不是没看过，伙伴被捉跑回来要债的个案层出不穷，儘管是第一次看到人类来要回妖怪伙伴。
    「嗯，是你交回去的，当时我也在场。」
    「高层指派的任务，灵异组合完成后都会交还给政府啊，既然如此要找也是去找高层，怎么会找我们！」
    「你问我我问谁。」
    「难道是高层向我们隐瞒妖怪被放跑的事情，然后再放消息给对方的人马，让他们将矛头转向我们？」
    「我不知道。」
    雾刃对这个话题已经失去兴趣了，赶快结束吧。
    「这样不行吧，我们只是尽到灵异组合的职责，搞丢的是政府耶——」
    「够了，给我闭嘴！」
    「雾刃？」
    憧那吓坏了，大概是没听过雾刃这么大声骂她。
    「那种事情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别再来问我了！」
    顺着这个情势，雾刃终于将一直以来对憧那的不满、对这个现实的一切，尽全力任性地释放。
    「莫名其妙，你到底是对我有多少期待？先去想想你我的关係！别以为想说什么就可以说什么，明明——」
    话才说一半，雾刃心虚地吞回肚子，自己是想蛮横说些什么？强词夺理？可是，自己是真的需要憧那的。
    「算了……」
    连最后说的话不只没说完，还为了无聊的面子，错失了补救的机会，他从不觉得自己哪里有问题，但就只有这次，这次连他都认为自己很窝囊。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自己的日常变成这样……

 鬼娃輓歌篇 第二章 夜影的惆悵声 1

    政府竟然表示那一天交还的任务，他们没有收到。
    经过查证，收容于政府地下设施底下的妖怪，真的没有那一天的妖怪。
    如果妖怪中途逃亡，用来封印、镇压妖怪的镇妖壶，交给上级的当下，就会确认空无一物，却没有这种事。
    或许与憧那的推论接近，政府隐瞒了什么或其实他们想推卸责任。
    但是，这样还是不对劲，无论是否真的隐瞒或推諉，对他们都没有好处。这座都市还在规划建设的阶段，灵异组合的人口每年都在流失，他们应该不至于挖坑给自己跳……
    雾刃实在想不到什么合理的出口，但整件事的确令有玄机……
    「这样就算了，没想到还丢了一个粉丝……真是越想越气啊。」
    「神无同学。」
    其实他只是想到了自己居然没能拿到这次的报酬，对高层怀恨在心，好歹他这次做了不少事啊。比如这个那个，无法口语化的事情啊，总之就是有立到功啊。
    话说回来，粉丝啊粉丝，那天在未末家睡觉的小妹妹，醒来后竟问雾刃是谁？这摆明了她不是我的粉丝嘛！真是浪费我的生命和青春。
    「神无同学！」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雾刃至今还是想不透——天外飞来一支粉笔，完美击中雾刃的额头。雾刃不会觉得厉害，反而认为你要多加油，要当神射手，一两次的命中可以当作恰巧矇到的啊。
    「什么事啊，垫胸女？」
    「你、你你说什么！我的胸部是真材实料好吗！」
    台上讲课的未末，肾上腺失调般抱着胸，胡言乱语向全班解释自己的清白。
    男学生兴奋得猛看，不论未末多得一蹋糊涂的缺点，光长相还是值得一看。对于卖乖的未末不可多得的举止，男性之间一致好评。
    不料，因为是突发状况，以至于她手上刚刚拿的教科书因而失去支撑的地方，应声摔落痛砸她的脚，害得未末又是遮掩胸部，又是痛得跳脚。
    但雾刃也不是没在胡言乱语就是了，那个平坦得不见高山的胸部，他信了未末的证词。
    到头来，这个世界还是一个看脸的世界吗？照了照镜子，再看看班上的女学生，好像真是如此。这个问题雾刃非常满意。
    就这样，直到下课为止，班上的情绪都被雾刃那些乱七八糟的言词，烘托到未末难以平復。雾刃就这么被当成犯人，被未末押解到校舍的后方兴师问罪了。
    「还想干嘛？你是想问我上课又不听话，叫我起来唸课文，结果我先点出你的胸部的真偽而生气，想找我算帐？」
    到底为什么没胸部的女人，总是很在意自己太小，实在是令人好奇「大」是有什么好的？
    「再说了，课堂中途的下课时间是很短暂的，你为人师长就该好好考虑一下学生的处境吧。」
    「你别再装了。」
    「什么意思？」
    「你和憧那怎么了？」
    「……」
    这几天未末都没有与憧那见面，光看雾刃的表情，就察觉事有蹊蹺了？
    「为什么你会认为是憧那？」
    「不对，我是指你。」
    吵架的起因——未末连想都不想，就直觉认定是雾刃吗？
    「这不正好顺你的意吗，未末？」
    雾刃疲累地摊牌了，再扯下去对自己也没好处。做人有时候乾脆点，会比较好。扭扭捏捏的哪里是男人。
    「只要我和憧那断绝关係，我就不再是灵异组合，生命与生活将能获得保障，不会像我爸妈一样死得不明不白了。」
    「我不是灵异组合，但一样会遇到妖怪。」
    「然后呢？叫我别再干这种工作的是你，又要我干的人，不也是你吗？」
    总之，就是「未末，你想怎样」的意思。
    「结果，课堂上你叫我，就是为了这个？」
    「明知故问。」
    「所以，你要对我告白了？」
    省省吧。
    明知未末与自己的关係，终究不会跨过那条线，毕竟未末好歹都有未婚夫了，雾刃还是送上这一刀了。
    「结果，我连一个目标都无法做到，甚至还在路途中遇到挫折，逼得我得不得不放弃，真不知道从七年前的那天起，我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以现实面来说，雾刃连向那天杀了父母兇手报仇的理由或出处，都快找不到了。
    自己是这样唯我独尊的个性，又怎么会替他人着想，说不定这只是他对原本茫然的人生，找个藉口活下去罢了。
    自己是怎样的人，难道活了这么多年，还不知道？还想自欺欺人吗？
    「所以，乾脆点才是对自己最好的。」
    「雾刃，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以往在校这个严谨的復古女，对雾刃的称呼都是「神无同学」，想不到这回发生的事情，让她得以青梅竹马的关係相称雾刃。
    顺带一提，这个未婚夫也是因传统家庭的制度而来——相亲。虽然雾刃是不知道未末与对方是否真心相爱，算了，反正与他无关。
    「我不会笑你是个只会死读书的书呆子，但拜託你别用利益描述你和憧那的关係。」
    「连你都要这么说？」
    一瞬间，雾刃的导火线再次引燃了。
    「我告诉你，如果吵架的一方觉得自己有错，那就不会和对方吵了。」
    也就是说，第三者的劝架或意见的提出，本身就没有意义。
    「雾刃，你现在对我生气也没有用，不管我说的是不是事实，你得想想憧那对你来说，到底是什么？」
    「那都是理所当然的，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憧那对我不是必要，可是要维持现在的关係，就非得在一起生活不可。」
    与其长篇大论，不如将自己的看法确确实实说出来。
    「对，我知道。」
    「啊？」
    是看要是状况继续恶化，连自己也会遭殃，所以选择认同雾刃？
    「雾刃，对你来说或许从没将我当成姐姐看待，因为你从小表现就比我优秀，我能当上实习老师，有一半是多亏你的才智帮忙。」
    不，雾刃并不记得自己有做过什么，值得让未末感谢的地方。是单纯的竞争意识使然？
    「你的脾气很硬，我也是知道的，我不会强求你能做到多好，至少——你要和憧那和好，好吗？」
    「和那傢伙和好，为什么？难不成是她能打，而我是个软脚虾，替父母报仇这件事，还得靠她，所以才要在下不了台之前，替自己找个藉口。」
    「雾刃，你还是这样……」
    未末快被考倒了，但要找人说话，就得有被为难的心理准备，雾刃就是衝着这点来的。
    「我是不会妥协的。」
    「我不是在勉强你，我只希望你能好好想想。」
    「不过这学期才当上我的班导，就自以为伟大？」
    算算四个多月了，虽然当时让雾刃有些受宠若惊，这点程度的脑袋也能当上老师，政府岌岌可危啊。
    「我看得出来你又在想些没礼貌的事情。」
    「……」
    「总之，事情就是这样。和憧那和好，对你不会有坏处的。」
    「所以只会有好处？」
    「而且，并不是只有你需要憧那。」
    「……啊？」
    「好了，下一堂课要开始了，回教室去吧。这是老师的命、令！」
    丢下这句话，未末领着雾刃，带头往前衝了。
    「搞什么？是你先占用我的休息时间的吧。」
    雾刃无奈，但如果要保住自己的形象，全勤也是他作为学生的目标之一。

 鬼娃輓歌篇 第二章 夜影的惆悵声 2

    这天，雾刃比平常还要疲倦，所以放学回家的路上，琐碎的小事他都不管了，一心想着与未末的谈话，对自己是不是有实质的参考价值。
    然后，不知不觉到了家门口。
    当他拿出家钥匙，正打算开门时，才发现自己根本没带钥匙。该死！健忘的老毛病怎么会在这时犯了？
    「糟了，这下是……等一下，那我早上出门时，又是谁锁门的？」
    自己当时真的有关门吗？想不起来，最近实在太多无谓的事情，困扰他的思考了。
    「但家门确实是紧闭的啊。」
    雾刃试着转动了门把，一动也不动，就表示在雾刃出门后，有人替他锁上了大门。
    这时，他听见了轻巧的脚步声，正朝着自己走过来。
    「雾刃？」
    「……」
    不过，在雾刃与对方四目相交的瞬间，憧那害怕地别开视线，停下了脚步。
    她双手提着大包小包，应该是刚从超市採购食材，到了现在才到家。
    「……」
    虽然她看似平常心，想与雾刃亲近，却变得畏畏缩缩、难以啟齿。这不是喊了雾刃的名字了吗？接下来应该有更多事可以说吧！
    家门是你帮我上锁的吗？这么简单的一个问题，不只能立即化解刚刚雾刃的心结，也能顺理成章消除与憧那僵硬的氛围。
    他堵在门口，钥匙却在憧那的手上——这算什么？
    再这样下去，只会没完没了，憧那果断走了过来，她尽量避开与雾刃对上眼的机会，自己主动掏出钥匙，打开家门。
    要说过程中，最令雾刃怀疑的——还是憧那双手的重物。连同开门在内，那实在不会是一般少女能负担的课题，但憧那竟然选择一人完成。
    甚至连先放下食材都不肯，坚决要一气呵成。
    这是要证明，即使没有我，你一样能活得好好的吗？看着憧那快速缩回厨房做饭的背影，雾刃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什么跟什么嘛……」
    那你又干嘛做饭给我吃啊！
    这一顿饭就在犹如守灵的气氛下结束了，家里平时只会有他与憧那，更凸显了这股瀰漫在这个空间的诡譎瘴气。
    连电视都没开，当憧那将饭菜端上桌，迅速窝回厨房，不知道在做什么，但雾刃无法放着丰盛的菜餚不管，还是全塞进肚子里了。
    人生中，从未吃过如此难以下嚥的一餐。他实在没什么胃口，然而要饱足体力与妖怪战斗，并且供血给憧那，这一餐不吃不行。
    那天之后不过经过区区两天啊……
    「对了，还有血……」
    一天只要餵食灵异组合的搭档一次，而雾刃与憧那在平日总是配合着上下学时段，在晚饭后餵憧那。
    前天是在餵食后才起争执，所以不打紧，但昨天呢？现在呢？憧那没提醒雾刃，而雾刃也心烦意乱到自顾不暇，变得不想管这种事……
    野生妖怪之所以经常闹事，需要政府出动灵异组合，就是他们没有固定的食物来源，万一落得长期缺血的窘境，最终情绪与理性将会出现管理失调的现象，憧那也会这样吗？
    雾刃不敢想像。
    怎么办，快两天了，雾刃没把握多久没餵食，憧那会因而失控，至少在那之前先尽到「宿主」的职责吧。
    雾刃自动自发收起碗盘，趁着这个机会，能顺路打探憧那躲在厨房做什么。
    她低着头，踩着板凳，撑着本来就不高的身高，娇小的她才有机会碰到流理台，清洗雾刃的便当盒。
    但是，雾刃的耳边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在他进厨房前，是没听到流水声的。可见是在等雾刃来才赶紧动作，八成没想过他会有踏进厨房的一天。
    「…………」
    雾刃不管这么多了，见情势是如此，将碗盘倒进流理台，憧那一见反射性接过手，开始了新的作业程序。
    既然憧那要忙了，那自己也……雾刃找了个试饮杯大小的杯子，从口袋掏出小刀，轻划自己的小指，豆大的血珠缓缓低落，直到杯子满溢为止，他才停手。
    彆扭的雾刃，就这么将杯子放在流理台的旁边，自己一人走掉，回到房间用功读书，预习明天未末可能刁难的地方。
    「反正这么近，那傢伙应该会注意到吧，而且要是她不喝，下场会怎样……连想都不用想。」
    ——回归政府高层的掌控；或视为危害人类的凶恶妖怪，被其他的灵异组合处理掉。这就是叛乱妖怪的结局。
    「唉，彆扭啊彆扭……」
    雾刃用嘴唇上缘顶着铅笔，双手放到后脑勺，想起憧那诞生于杀了他父母的妖怪皮囊的那瞬间，就觉得不可思议。
    而那也是雾刃下定决心，向基路伯提出灵异组合的申请，伙伴搭档就是这隻捡来的野生妖怪。
    多数的灵异组合，都是由政府安排或透过专业课程训练，从中获得与妖怪的知识和认知，再从一次次的任务里，寻找适合自己的妖怪，组成一个团队。
    能够顶天立地的雾刃，竟是反其道而行，先有了对象，才有身分与灵异组合的合格执照。
    反正他也想不了太多，那天的线索与目标还太浅，父母死后那隻妖怪也消失得无影无踪，要是能藉由高层的名义，想必就能更接近那傢伙了吧。
    他和憧那已经认识整整七年了，这些日子对对方应该也有一定程度的了解，执行任务时也培养出某种默契了吧？而且，要是他能别老是鸡蛋里挑骨头，多接几个案子，他们的生活就能像未末说得那样，可以有更好的保障了。
    但是，或许他们的关係就要到此为止了。
    到时雾刃只要向政府申请孤儿的救济补助，一样能暂时获得生活上的一些保障。
    想不到连这次的委託，都难以达到高层的期望，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至今雾刃一样想不通。
    若对方的残党想介入，要回他们的同伙，找上执行者的雾刃与憧那是言之有理，可是他们确实将妖怪交给高层了。
    高层会放他们离开，不外乎是在确认后信服了他们的效率与能力，事后又表示这个任务并没有完成？
    雾刃重新思考了一下，是那时的高层人员是冒牌货，对方的奸细？若真是如此，那残党也应该到手了，而不是针对雾刃穷追猛打。
    高层的疏忽，妖怪的下落不明，敌方残党出面要胁政府官员，高层藉此以上级长官的名义，将责任的归属推给执行者——那就是自己与憧那。
    雾刃从未见过那群政权狗党的傢伙，挺身作战或前往前线，所以这是极有可能的。再说了，发生了这种事，自然也不会将事发经过告知当事者，会穿帮啊。
    「贪生怕死啊，那些傢伙。」
    明天恐怕要跑这一趟了，他非要亲自确认，这可是牵扯生命及财產的安全，不能放着不管。
    雾刃被搞得没心情读书，下了书桌离开房间，客厅毫无灯源，一片黑暗，憧那人呢？
    「会不会太早了……」
    即使是昨晚，也没这么早熄灯。
    按捺不住躁乱的情绪，雾刃伸手打开电灯，光源再次为这个凄凉的客厅带来新的生机。
    「那是……」
    雾刃的眼角馀光捕捉到的——那是装满自己血液的试饮杯，憧那连碰都没碰，仍好端端佇立在流理台旁边。
    「那傢伙是在搞什么？」
    是在耍什么个性？那可是雾刃的专利啊！不喝是怎样，她就这么想离开雾刃、想远离这个家吗？
    雾刃一个没注意，紧握起的拳窝，让划破的地方伤口裂开，但他根本没发现，自己在意的已经不是这种东西了。

 鬼娃輓歌篇 第二章 夜影的惆悵声 3

    「关于这件事，无暇之玉（paidakiaofanthropos），我们之前已经和你做了充分的解释了，难道你还有所质疑？」
    无暇之玉（paidakiaofanthropos）——那是雾刃灵异组合的识别代码，除了隐姓埋名替政府高层做事，还有真实身分不被走漏的用意。
    雾刃并不在乎这种东西，所以代码的问题也不是他处理，而是憧那帮他申请来的……对，连这种小事都是憧那打理。
    顺带一提，憧那的名字也是她本人想的，雾刃本来是随口喊个冲脱泡盖送、锅碗瓢盆，却被憧那认为没品味回绝了。
    自那之后憧那从不和雾刃提起命名、直觉等的话题。
    「这还用问？就是有问题，不然你们以为我喜欢来这种地方？」
    隔天下午，雾刃趁着晚饭前的些许空档，特地出了这趟庭。
    这里是五贤老的办公室。
    其宽敞程度已经远远不是他们班上的教室能比得上，但这些自以为高高在上的傢伙，却贪得无厌地将其利用在自己的私慾，除了雾刃面前的几个人，其馀地方都只是为了展现他们的奖盃、奖状与其它毫无意义的装饰。
    具体有多浪费——就像包下一整间店面只为炫富的暴发户一样。
    他们居住的都市，即便人口已经没有过去的鼎盛，这几年随着时间的推进，也慢慢恢復到当年的人数了啊。
    结果那几百万人，到头来就像即便老天爷再给他们一次机会，也是不得翻身、金字塔底层的人口，无论重来几次，都是纳税的一方。
    然后，他们缴出去的税金，全都用来供养这些置他人死生于度外的恶棍。
    「没有高层人员的引荐书证明，就擅闯政府官邸，我是看在你还是个前途无量的年轻人，才破例让你进来的，现在你又是什么态度呢？」
    别说带头发话的这个人，在座的另外四名成员，也用刺人的眼神暗示雾刃：「别太嚣张」。
    「任务可以经由上级人员的指派，也能由一般民眾委託，这么一来所谓的『交易』就能马上成立。」
    灵异组合的资料或情报都是属于机密级，能够被民眾委託，对方要嘛本身背景够硬，就是走私情报的情报贩子。
    两边的身分极其悬殊，但都不是普通的人物，可是若是有一点名气，那又另当别论。好比：公眾人物、地方贵族、网路名人、政商名流等。
    名气越大，隐私权就难以保留，口无遮拦也可能是诱因，但很显然上面所有的举例雾刃都不符合，这证明了对方是刻意要提及这件事。
    「从神无同学的说法，是属于后者，属实的话值得嘉许。」
    有必要强调「真实性」……？
    「可是这回你有拿出什么成果吗？」
    「说到底，你甚至认为我来乱的？我没事邀什么功？」
    对方这时悲叹地摇起了头，好像这一点都不重要了：
    「神无雾刃同学，你是我们近年来少数加入，而且能够在多次危险战斗中，倖免下来的合格战斗员，那时的我本来还对你抱持着无限的希望……」
    这些人是「五贤老」，通称「五贤」，是高层的最高掌权官员，也是地位最接近总统，能够不带命令、同意书或申请，直接晋见总统的人。
    说是五贤老，其实在座只有一人有达到「老」的标准。
    而他也如同这个职位，对于世间的愤世既俗、丑恶有严格的分明，因为看透不少的人间冷暖，造就了他性格沉稳，举止少有动容。
    不惧怕绝望与高傲的权威，能对莫名其妙的闹剧做出最客观的分析，同时拿捏好分寸，为说话的对象留有一丝喘息的机会，所以他能轻松打出这种结论：
    「结果，paidakiaofanthropos，你只是颗烂草莓啊。」
    这个人——就是五贤老的统帅，基路伯.查普莉尔。
    正如这个名字与其深邃的五官，又以他绿色的瞳孔、晶透的褐发为中心，是个标准的西洋人。
    在这个曾因灾害，而让这几座都市遭逢巨变的时刻，当时便是由基路伯与几位英勇的人们挺身而出，才让倖存的居民得以脱离险境，虽然他们不是拯救世界的英雄，可是他们的所作所为，确实为这些新兴都市带来了正面的效益。
    其中又以基路伯的名声响彻大街小巷，但其实本人从未对外公开自己的身分，所以没人清楚基路伯的出身或来龙，可以说他不只资深，更是一个深不可测的角色。
    外表之下，已经年过五十的他，用他的手腕与社会经验，将不少事情合理化，包含了他不对雾刃的一言一行动怒这点。
    相较其他顶多只有二三十出头的东洋五贤，这个人确实够格称自己是统帅。
    「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让我突然想问：你对我们的社会贡献了多少？」
    是指雾刃的整体任务接洽与完成度做比例方面的比较值？算起来，灵异组合受雇于政府，那就是领纳税人的钱，是公务员的一种。
    「你是想说你们忍我很久了？」
    「喔？」
    「啊？」
    「别和我说你还是个学生，学业才是你的本分，包含神无同学在内，我们底下的灵异组合，也有不少是学生身分。而且，年纪比你轻的更是不在少数。」
    原来有这种内幕？他从未打听其他灵异组合的消息，每当憧那问起，他总是以「探听别人家的情报是没礼貌的事」打迷糊仗混过去。
    「当然，你如果现在想要其他人过去半年的业绩，我也是能提供给你，这对你我都不是损失，同样也不会洩漏个人情资，因为比起任何优秀的人的表现——说不定还能看出你和他们之间的差距。」
    「————」
    雾刃被喷得狗血淋头，完全无地自容。论表现，没有；论后台，也没有；论实力——更是惨得一蹋糊涂。
    「话说回来，你的伙伴呢？」
    是指憧那？
    「从你不请自来到现在，我都没有看到你的伙伴，成为灵异组合后，我们高层不是规定，要偈见长官，就必须带着伙伴吗？」
    雾刃想起来了。
    「前阵子你向我们申请过目先前执行任务的内容，我们已经通融你这个唐突的行为了，这次不只不请自来，还屡犯灵异组合的基本规定，事实上我可以马上剥夺你现在的职权喔？」
    「…………」
    「这几天的人事命令与要务调动量相当大，我们这些作于灵异组合最高司令长都忙得不可开交，你还要这样闹吗？」
    「什么人事——」
    「我已经说了，神无同学，我看在你是前途无量的年轻人，才让你加入我们的行列，但你却总是对我们安排给你的任务挑三拣四。这七年间，你为我们做了多少事？」
    不知道。说得更简单点，就是雾刃从未将这种事放在心上。
    「再过几年，你就要从学校毕业踏入社会了，你还打算用这种心态面对这个社会？事情可没有你想得这么简单啊。」
    「嘖……那种事到时候再说吧！」
    「到时候再说啊……」
    基路伯嘴角扬起的微笑，意味着什么？他就是不说清楚。
    「那我就不再拐弯抹角了，归根究柢，你就是想釐清那天的镇妖壶，我们是否有确实收到。」
    「是啊。」
    「但我们是在事后才和你澄清，并没有这种事。我们没有收到这点千真万确，东西也有好好彻底检查过，那天并没有你的完成交件。」
    可是，说到底这还可能是基路伯单方面的自圆其说，实际上雾刃这种灵异组合，都是在东西交给他们后，过几天才收到任务达成的通知。
    「根据神无同学的证词，你们可能处理的事件，有一定机率是灵媒这个走私行业。」
    越说越像雾刃谎报任务，而高层是名副其实的受害者。
    「一般灵媒是由人类担任，以自己的阳气去吸引阴气的妖怪，达成沟通、交流的用意，这是由西洋女巫对外传教时，影响深远的巫术。」
    「……」
    「但由于造成了许多人肾衰、精神不济等状况，后来就被列为了黑魔法，是一种禁忌的行业，而且这种术式只需要一个活体媒介参与即可成就效果，换句话说施术者本人不一定要亲自出马，种种理由都说明了我们五贤老不可能等间视之，一定秉公处理。」
    这个臭老头……！说了那么多到底——
    「要是你还想怀疑——那我就这样问你好了，你那一天真的有来过这里吗？」
    基路伯用眼神示意站在他旁边的女秘书，秘书很明理地拿出一台笔电，快速操作起来，过没多久便将笔电的画面转给雾刃看。
    「这是……」
    雾刃看过以后难以置信，笔电的萤幕落在那天的监视器录影画面，大概是三十倍左右快转，但是等了半天，就是不见雾刃与憧那出入过的跡象。
    「哪有可能的事……」
    基路伯有苦难言，还是秉持一个上司的身分尽忠职守，苦笑应付雾刃：
    「我知道你是不会认错的，但我说到这里，你还有什么不满的话，请——儘管提出来吧。」
    官员这种生物——真的只会打着官腔，一昧推卸责任？总觉得雾刃从这一刻起，不由得怀疑了。
    「神无同学——paidakiaofanthropos，我期待你今后的表现。」
    当基路伯笑着说完客套话，女秘书随后送走雾刃，这些官员终于打起正式的官腔了：
    「基路伯先生。」
    「我知道，在他踏进来的瞬间，我就看穿那小子的妖怪没有跟着他的原因了。」
    「那他又是……」
    不像基路伯如此老神在在，五贤老的其他人对雾刃一样保持某种警戒心。说雾刃无法信任这个团体、这个体制，其实他们对自己旗下的灵异组合也难以认同。
    「要嘛小吵，就是大吵，这种案例好歹我也看多了，就看那妖怪能撑多久。一般灵异组合一闹分裂，最后的结果都是人类方一手终结搭档的性命。」
    毕竟妖怪的食物来源终究是人类，人类只要一提出断血的命令，那妖怪就死定了，只剩乖乖听话做事这条路可走。
    「但为什么分裂后都没好下场呢？没有默契的搭档组合，又怎能安然正确执行我们给他们的任务？」
    「啊，说起来也是。」
    「再说了，我也不想用所剩不多的经费养一条成不了大器的米虫，那些可都是纳税人辛辛苦苦赚来的钱啊。那小子只是还搞不清楚自己的真正身分、七年前的真相，还有自己能成为灵异组合的最大理由。」
    那可不是偶然或幸运使然喔。
    每对灵异组合都是那一年的受害者啊，那么神无雾刃也是单纯的受害者吗？

 鬼娃輓歌篇 第二章 夜影的惆悵声 4

    隔天，再隔天，雾刃与憧那的关係一直保持在僵直的状态。
    雾刃并不觉得有恶化下去的可能性，因为憧那还是照三餐准备了他的份，而她也会在雾刃就学的期间，整顿家里的环境，这是好的一面。
    那坏的方面呢？就是这点过于往常，才让雾刃觉得「非常」。
    如同雾刃事前担忧的食物来源问题，这几天憧那一样没有进食，理由在于雾刃每天都会在流理台放一杯自己的血，但憧那就是没去动过。流理台已经有八杯了。
    是要等雾刃亲自开口，憧那才会意识到吗？
    遗憾的是在那之前，高层先说话了。
    他们的说法就是一点都不需要雾刃的人，要做不做随便你，是随时都可以替换的备胎。
    生活——是什么？
    目标——又是什么？
    当自己立订了一个目标，又会为自己的生活带来什么改变？
    事发之前的自己，总是在父母的羽翼下成长，过着不知所谓的人生，但那也能以那时的自己还只是孩子，只有十岁的年纪不懂人情世故做解释。
    直到体认了失去的痛苦，这个目标才被迫成立，也能说出于父母的养育之恩，雾刃的嘴边才开口闭口就是杀父母之仇，但雾刃却对这个职责抱持消极的态度。
    对啦，仔细想想自己都不食人间烟火了，哪有那种间情逸致管别人的死活。
    「那我将她带在身边，真的是为了有朝一日了解这个恩怨吗？」
    他恨的人绝对是憧那的父母，这点肯定不会有错，而且是打从心底的恨意。
    「所以，有时对憧那的想法有些不安定，那只是因为憧那不是我真正恨的人，而是出气筒才很难生气？」
    不行……总觉得越想事情越复杂，脑袋还是乖乖放在课业上运作吧。
    「雾刃，这是你点的餐点和饮料。」
    当未末将装有海鲜拉麵、薯条、可乐饼、热狗、牛腩饭与可乐的餐盘，端到雾刃的面前，他才想起来自己现在在约会。
    约会的途中不能想着其他女人的事情，这点有失自己早已封顶的形象。
    「觉得抱歉就说出来，连我都不好意思了。」
    未末沉住了气，坐到雾刃正对面的位子上，她的桌前早已摆了一盘咖哩饭，之所以她又得去排好一阵子的队伍，是雾刃点太多的关係。
    「这位大少爷！」
    吃这么一点，八成在减肥吧。
    「你放心，我今天要约会的对象并不是你——藤祈太太，我就是有事要问你，才会约你出来的。」
    事实正是如此，谁会约一个有夫之妇啊。再怎么说，只有自己能脚踏三五条船，对方没这个资格。
    雾刃很快就扔了未末这个二手货，转而从刚刚就没什么说话的未末母亲指教。
    「我妈也是有夫之妇吧！而且我爸妈结婚也有二十几年了，你才是第三者！」
    「哈哈，你们两个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喜欢争吵。感情真好呢～～雾刃，未末没嫁给你，我都觉得有点可惜了。」
    「谁要和这个老是要别人做牛做马的自恋狂结婚啊！」
    想不到这傢伙眼睛还挺精的，看得出来今天雾刃要她扮演的是女佣的角色。
    这对母女在理性与野蛮方面真是一线之隔，连座位也隔了一条虚线——这间家庭餐厅的设置。
    「好，雾刃，难得的星期天午后，你有什么急事非要透过未末，邀我出来？」
    雾刃将一根薯条塞进嘴里才说：
    「我要问你，生未末之前，你都没有性经验？」
    「你当着别人的面前，问人家妈妈什么问题？」
    「都对我扔筷子了，你应该要先向我道歉才对吧。」
    未末的额头冒了青筋，真是的，这人怎么那么爱生气啊。
    雾刃懒散地将筷子放回自己的餐盘，对，那筷子是自己的。未末怕雾刃肯定不会善后，一举两得用雾刃的东西修理他。
    恶毒的女人。
    「没有错，雾刃，你想问什么呢？」
    「真的没有私生子之类的东西？」
    雾刃又遭未末冷不防的筷子突袭了，这下不去政府申请人事保护令，说不定今天就不能活着走出这间家庭餐厅。
    「没有，这点我可以保证。」
    这两人真的是母女？为什么脾气差这么多，当事人都不计较了，女儿三番两次找碴干嘛。
    「怎么会这么问？」
    「没什么，我只是想确认一些事情。比如女人是不是在生完孩子后，个性会一百八十度转变。看来是我会错意了。」
    「是吗？」
    「总之，我是想问对于你只有未末一个女儿，你满不满足——拉麵给我放下，我一口都还没吃。」
    明明我说的是正经事，到底是哪里踩到你的地雷了？
    「原来如此，雾刃是想问这个问题吗？孩子的数量与性别，并不会决定父母疼爱孩子的标准。」
    「什么意思？」
    「也许你和未末都还不能明白父母是什么，但当孩子们欢笑时，父母也会高兴；当孩子悲伤时，父母也会难过，这就是父母，感同身受孩子的一切。」
    「真是言简意賅的说法啊。」
    「只可惜你的父母英年早逝，如果他们还在，说不定现在在这里让你问话的，恐怕就不是我了。」
    「他们要是还在，我不会在乎他们的死活，这一餐也就不会存在了。」
    未末母亲眉头皱成一团笑着说：
    「说来虽然我不曾见过你的父母，但我可以肯定一点，他们要是还在，你不会说出这种话。」
    「……」
    「那么，现在换我问你了。雾刃，你怎么会想问我这些？」
    「人生……无常啊。」
    「……」
    未末的母亲听不太懂，这也难怪，她根本就不知道灵异组合的存在，就不会知道雾刃正一心想杀了憧那，而她所知道的与憧那的关係就跟外界的官方说法一样，是亲戚的小孩，现在与雾刃同居。
    「你这孩子还是一样难懂啊。虽然我也想过或许和那个女孩有点关係——」
    「…………」
    「那么，雾刃，你想知道的伯母我都已经和你说囉，要是还有什么疑问，欢迎你来我们藤祈家，下次我会叫未末先准备好一顿绝不输憧那的好手艺料理，招待你的。」
    伯母郑重点了头，就这么先行离去了。
    「雾刃……我妈就是喜欢这个样子，会故意用言语刺激试探，本来不知道的事情，结果这么一问，反倒对方就招供了……你别放在心上啦。」
    「这就是女人的直觉吗……」
    「雾刃？」
    雾刃变得没心情鬼扯，想不到憧那的身分之特殊，早就被她识破了。
    「虽然不到心情差，好歹这一顿我也点了一大堆。」
    从头到尾雾刃也只吃了几根薯条，喝了几口麵汤，可乐连动都没动过，冰块的水气都渗透餐盘上的菜单，湿透了。
    「是啊，你的胃口本来就小，今天点这么多，我都吓到了，这几天你和憧那不是处得好，所以连她做的饭你也不吃？」
    「怎么可能，还是要吃啊。万一我在校因血糖过低昏倒怎么办，你会赔我一个男神的形象吗？」
    倒是未末的那盘咖哩饭，已经吃得精光，要减肥的人还吃比雾刃多，真的是想减肥的人，越减越肥。
    「你真的很爱面子耶。虽然班上那些男同学很期待你的形象破灭。」
    未末出手帮忙，抓了几根薯条就往肚子里塞。
    「顶多到时就把你的裸照卖给那些人，顺便将他们收入我的旗下。」
    「完全不懂你的逻辑，赶快吃吧，不然你靠灵异组合赚来的钱，又要浪费掉了。」
    「啊？我赚来的钱？这和我的钱什么关係？」
    雾刃一问三不知，这时未末有点傻眼追问：
    「雾刃……你有带钱吗？」
    「没有啊。」
    「这一顿不是你要吃的？」
    「我吃的，你请客啊。上次不是约好了？」
    ——去和你的上司要吧！灵异组合的薪水都是政府发放的吧！我请你吃一顿总行了吧！
    「…………」
    未末一脸想起来的铁青脸。就算是便秘十天的人，脸也没她这么黑。
    「现在、给我、马上、吃完！」
    「啊？我吃不下了。」
    未末凶狠地揪起雾刃的衣领，因为突然被抓起来，差点撞到拉麵。
    雾刃想通了，未末口中的真正涵义：
    「所以你钱也带不够，逼我吃完是为了圆你要假借厕所之名，行回家拿钱之实？」
    「我这叫勤俭持家，既然都花下去了，就要给我吃完。」
    好兇，真的好兇，这种泼妇怎么会有未婚夫啦。
    这时，雾刃感受到一股视觉上的衝击感，胆颤心惊地发问：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所在位置的？」
    连雾刃都不得不冒冷汗的神秘男子，再度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不安的视线循着对方的轨跡，终于锁定了对方竟无声无息地坐在自己的隔壁，未末不是灵异组合，洞察力本身相对较弱，直到雾刃点名她的眼神才垄罩起乌云。
    又和上次一样神不知鬼不觉现身，这傢伙真的是人类？
    之所以对方肯定是自己知道的人，那是因为这傢伙散发着与上次相同的气息。安全帽也不戴了，以真面目示人，雾刃总算可以拜见那隐藏之下的自信嘴脸。
    「非常好的问题，因为我和你都是人类，没有不知道的道理吧？」
    男子双手抱胸，目中无人的眼神因为这句话看了过来——或者该说，已经能办到连人类都做不到的事情，自认超越人间的常理，没有人是他的对手，他才能理所当然地摆出如此高姿态。
    撇开其高傲的态度不提，这傢伙到底是怎么过来的？要做到一声不响地接近，然后向他们打招呼，除非隐形再突然现身，否则已经没有其它办法了吧？
    因为——这傢伙体型是那么巨大，宛若史前巨猿，体型大上现在黑猩猩数倍，一个巴掌都能拍死人类。如此显眼的身材，要是不透过一些非常识的手段，是不可能轻易接近他们的。
    但是，也或许其目中无人，正是这些接连超出人类常识所不及的言行，让他能稳居王座，居高临下的态度俯瞰他们。
    总之——雾刃非得一听对方的来歷了：
    「我有事情要请教你。这次当然也是看在你的伙伴不在，我才出手的，你能不能好好听我说话了？」

 鬼娃輓歌篇 第三章 大劈刀 1

    「你一直在等这瞬间吧？」
    这傢伙不请自来，雾刃也觉得自己不必拐弯抹角，开门见山问了。
    「虽然我也对你与你伙伴的事情很遗憾，但难保她不会介入你跟我之间的这场交易，所以只好一直等到现在了。」
    连同未末的母亲在内，都是他所提防的禁区地带吗？
    这几天从雾刃与未末的相处模式，男人观察出了未末不是关係人，却多少有深入灵异组合的个案。不简单……这个男人不好对付。
    「能先请这位小姐暂时离席吗？小姐，你不是不够钱付帐吗，我给了你充分的理由了。总之，我不太希望这场交易有第三个人听到。」
    「未免太谨慎了吧，你到底想做什么？还有，你是什么人，要和别人交易，至少让我知道你的来龙吧。」
    「问题真多啊。要从哪里开始解释起呢？这样吧，如果——我说我是乐园的成员，不知道你能不能明白我的难处？」
    「……」
    乐园——那不就是！
    「未末，这件事你别插手，快走吧。」
    「雾刃！」
    「这可是逮到这个骯脏组织，立大功的最佳机会。听我的，我有我的办法。」
    这句话雾刃特意凑到未末的耳边说的。
    「窃窃私语啊，真有趣。」
    男人太过松散，难道不管雾刃对未末交代什么，都不会造成他的威胁？
    未末也不想让雾刃难做人，跟在她母亲之后告退了。
    「那么——」
    男人迫不及待，可是还是被雾刃打断：
    「等一下，你去对面，我不想和一个男人并肩而坐。」
    「那就先让我一步吧，我出不去。」
    男人的座位靠近内侧，也就是说这傢伙是在无视外侧的雾刃与物理学的情况，逕自坐进这个位子，既然是这样，雾刃决定成全他，让我看看你这个「人类」到底是怎么移动的吧！
    「哼……好吧。」
    结果，对方就在眾目睽睽之下，展开了疑似瞬间移动的特殊能力，当雾刃再见对方的身影，已经是「面对面」的时候了。
    「这没什么好惊讶的，毕竟你都还没问过我，我用的是哪方面的妖怪。」
    「你是想说你的妖怪拥有这方面的能力，而他就在距离你的不远处，暗中协助你用这种骗小孩的魔术把戏？」
    「这不重要吧。」
    「你是谁？」
    光说自己是乐园的成员，谁会知道是谁？那个组织有多庞大，雾刃不是不清楚。
    「骯脏组织的成员，居然还想和灵异组合结盟，是因为你们组织成立的宗旨竟然是内斗，所以长期下来你无法信任你的伙伴，连交易都是啊？」
    「真是夸张的说法。无暇之玉，那你认为自己的伙伴有谁？在我看来，只要是不被自己认同的人，别说伙伴，根本就是敌人。」
    人类的社会就是如此。言下之意是这个意思吧。
    ——想不到对方连自己的识别代码都一清二楚，到底查了多少和自己有关的底细？
    雾刃对男人为何想活在一个只会内斗的世界没什么兴致，反正都是非法组织的成员，反社会的疯子，每当他们举旗，灵异组合就有工作得做，雾刃替他们善了不少后。
    政府一心想将乐园赶尽杀绝，他们不只会闹事，还会骚扰民眾或灵异组合，威胁、抢劫更不在少数，但正因为他们好战，连内部都乱七八糟，想一网打尽是天方夜谭，抓到一名成员也阻止不了嚣张的行径，他们马上就有后进成员，根本没完没了。
    但雾刃还是没想过，自己这个灵异组合，会有和乐园交涉的一天。
    「那你怎么会信我？我是灵异组合，受雇于政府，你们组织的情报，是我们高层求之不得的。如果你对我提出交易，那我就会要求你供出你所知道的乐园成员的名单和情报。」
    「既然你已经知道我们组织专门在搞内斗，会出卖成员情报的傢伙想必也多得层出不穷，但你可别搞错一件事啊，这个组织——没有一个人会出卖内部的情报与数据。」
    「————」
    这傢伙说的都是真话？第一次单枪匹马找上自己，后来又说了「我们」这个主词，从种种经过来说，男人的所属应该不是场骗局。
    「你想怎样？三番两次找我麻烦，是那个失踪的妖怪吗？我并不知道她的下落。」
    「很理智的判断。无暇之玉，我就是看上你这一点，既不会临阵脱逃，又能马上看出我来访的真正目的，这就省得我花更多时间与力气解说了。」
    「故弄玄虚的傢伙。」
    「我要你交出我的妹妹——既然你的前提是如此，那我自然就不可能对你开出这种买卖似的交易。」
    「你妹？那妖怪？」
    可是……男人的年纪看上去少说也有二五、二六附近，兄妹的年龄差距这么大？
    「你那天确实完成了那位小姐给你的委託，而你也完美地将我妹交给了你的上司，全程目睹经过的我，可以替你作证。」
    「但我的识别代码是在我踏进政府，想和那些狗官理论时，你才碰巧听到的吧？」
    男人觉得这个问题不值一提，而无奈地耸肩，但还是放下身段配合雾刃：
    「观察得很入微，两次见面有多少差别，一下子就分出来了。」
    「你是如何避开高层的耳目，又是从什么时候起跟踪我？」
    「你的问题焦点都不放在——明明你已经将任务完成了，却还被高层指责自己没有做好这点吗？」
    「那是你搞得鬼吧？就是你的妖怪伙伴。」
    那种妖术要是应用在实战，一定是欺敌与混乱敌方的视听，进而将对方逼入死角吧。雾刃充分体会到了。
    「长枪也肯定是一种型态变化吧？实战中，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经常成为妖怪的标靶，这么做不只能确保人类的安全，也能训练契合度。」
    但现在一样有癥结点。
    「即使当时是你的伙伴引诱我走入陷阱，是想夺回你妹，那照理来说你妹应该回到你手里，难道她后来又被其他人带走了？」
    再说了，这个人真的很奇怪，开头说伙伴只有妖怪，而那次协助逃狱的工作也是由他的伙伴负责接应，现在妹妹跑了，那就该找他的妖怪伙伴兴师问罪吧。
    「可能我身边的这个伙伴，不是伙伴也不一定。」
    彷彿这里开始才是话题的重点，雾刃逐渐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难道还有冒牌货？你竟然将冒牌货带在身边——」
    「无暇之玉，你太早下定论了。关于我的人格与作风这点，我得先澄清，我是百分之百信任我的搭档妖怪。」
    「多馀的执着。」
    「所以，我郑重地希望，你能跟我走。」
    「话还没说完吧？吊人胃口？交易是什么，也没有理由我要和你走。」
    「你和那个叫憧那的搭档吵架的经过，我已经全程目睹了，所以要是我现在诉诸武力，逼你和我一起走也行，但我想我不必做到这种程度。」
    「……」
    「那我要说了——我听说你的目标是所罗门七十二公爵吧。」
    「连这种事情都……」
    「也许这一趟能让你值回票价，我不会让你白做工，有意愿要和我走了吗？」
    雾刃犹豫了，居然有人执着自己到这种地步，他想都没想过：
    「……总该和我说你是谁了吧。」
    大概是觉得雾刃的回答很有意思，男人爽快说：
    「查理欧亚.葛多拉叶，那就是我的名字。」

 鬼娃輓歌篇 第三章 大劈刀 2

    前些时间刚回到家庭餐厅的未末，才一推开大门，就被两名干练的服务生拖走了。
    理由自然不在话下，就是雾刃还没结帐，丢着几乎没什么动的餐点，就先与那个男人离开了。
    这些事情当然是她在付清款项后，才从柜檯的小姐那里听说。
    「你还记不记得有个长得超帅的男生，差不多高中生的年纪，他是什么时候走出去的？然后，他旁边有没有其他人？」
    「长得超帅？有啊有啊！就是那个长得超帅的！他的身边……是有一个很土，块头蛮大的野蛮人，小姐你认识他？你是他家的佣人——」
    后面的对话不重要，很快就被未末自动过滤了。
    一提到自己的青梅竹马就深感羞耻，未末实在不像雾刃一样，想像力既丰富、又毒舌，什么都敢说，但好在只要和女生说起雾刃的事情，只要将长相搬出来就能以一挡百，难道是某种潜规则？
    「但是，等这件事情结束，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纵容他了！」
    未末含恨地拿起一张纸条，她气到拿纸的手都在发抖，纸条内容如下：
    ——这里没我的事了，我先走了，要是想要这一顿饭菜的钱，就去找一个长得像哈利卡纳苏斯摩索拉斯王陵墓旁的陪葬品的女人讨吧。
    「陪葬品陪葬品！居然是陪葬品！神无雾刃，简直欺人太甚！要说也说我是西斯廷礼拜堂的天顶画吧！」
    未末气急攻心，连她将纸条揉成烂泥了还不放手。
    周围的路人被她浑身的杀气驱散，原本她的美貌是足以征服许多男人的，如今却是尽量别和她对上眼，能跑则跑。保命要紧。
    「话说回来，那个自恋狂跑到哪里去了？乐园的事情搞定，跑去政府交差了？」
    别的不提，只要雾刃有心，他的出口都不会是狂言，从他那么有自信能摆平那个高大的男人……
    「line？」
    未末的手机传来line的敲讯声：
    ——唐璜：我跟大猩猩走了，好像另有隐情，你应该也准备好钱，回到那间破店了吧。剩下的交给你了，我有交代那些人你的事，没别的事了。
    衝击性的字眼，连锁带动不安的警报器响起，这个笨蛋是在想什么！那有可能是场骗局啊！都几岁的人，居然随随便便和人跑了！
    「真的自以为唐璜，就不该这么鲁莽吧！说什么有办法，你真的有办法吗！」
    未末简短地做了回应，那孩子那么聪明，应该看得出来这是担心的意思！
    「快回应啊，雾刃！」
    才刚发送的短讯，是不可能马上得到回应，然而未末就是妄想似的期待、奢望。
    未末慌张地四处乱看，这条街道是都市的繁华胜地，行人流通量很大，就算记得雾刃，那个人也未必还在这里。
    未末迟迟等不到雾刃的音讯，急切地开始拨打电话。
    「快接啊！快接！这个笨蛋！」
    未末急得直跺脚，但只能换来绝望的嘟嘟声，雾刃死都不接。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憧那不在那笨蛋的身边就这么乱来——对了，憧那！现在赶快去找憧那求救！」
    未末拔腿就跑，神无家虽然还有段距离，大概要十五六分鐘的时间，那也没办法。钱都在刚刚的家庭餐厅用掉了，没有多馀的钱搭计程车。
    儘管她在路程中才恍然想起来，完全没有雾刃的后续消息，他究竟在哪个地方、正在做什么，这些最基本的资讯都没有，就妄然向憧那求助。
    少数能确定的就是对方的人马至少一人。
    可是，她真的没有法子可想了，与其独自坐以待毙，不如多一人的力量。
    「到了！那栋公寓。」
    未末眼里只容得下朴素的纯红建筑了。多达十二层楼高的巨大建筑，即便与附近近期林立的大楼相比一样壮观无比。
    于是，问题不请自来了……
    人家说急时，最好的办法就是冷静，只要冷静，很多事情都能迎刃而解，那「非得等待」的情况呢？
    未末一踏进这栋公寓，快速衝往电梯口了，按了十万次七楼的按键，结果电梯依旧从九楼慢慢往下走。
    倒楣的还没完，当电梯门终于打开，又有一票根本观光团的十多人从电梯里走出，未末进去后到电梯门关上，直达七楼已经是三分鐘之后。
    「七楼！七楼！唉哟！为什么你要住那么高的楼层啦！」
    未末快速奔出电梯，在转角处还险些撞到一个拄拐杖的老奶奶，她爱莫能助地只能轻点一个头赔不是，又接着原先的目标了，最里面那间吧！憧那应该就在那里！

 鬼娃輓歌篇 第三章 大劈刀 3

    可恶——
    查理欧亚实在太了解他的需求了，也懂得识时务提出恶魔般的邀约，这个男人不是一般的狡猾。
    第一次的失败，使得他反覆进行模拟训练，就是想赶快得手雾刃的人，所以在与未末母亲的对话后，就马上出手，真是聪明人的做法。
    「你传简讯给谁？」
    查理欧亚没有回头，就察觉身后的雾刃有异状。
    「这才不是简讯，是一种叫做line的通讯软体，类似简讯，但不同于简讯，功能很多。」
    说到这里，换雾刃对他提问了：
    「怎么，这么快就对我起疑？认为我在向外界通报你们的巢穴？所以等一下会是既定发展，得到我的人后将我处理掉？」
    在通往某个黑暗深渊的狭窄巷弄，查理欧亚高大的身材看似遇上了障碍，但他却用某种巧妙的软骨功，没有阻碍地不断前进。
    果然是地下组织的成员，连根据地的设置都见不得人。
    「我想这点我是可以放心的，根据我的观察，无暇之玉你并没有要好的朋友，即使在校有许多追求者，你也没有和她们建立关係，而你才刚和伙伴闹得不可开交，再加上刚才在餐厅的状况——综合来说，你是在和你的青梅竹马说明这件事吧。」
    ——我是未末，不是未未：什么？你说什么？不可以！太危险了！
    完全正确。
    当未末传来回讯，响起的通知声，先换来的是查理欧亚雀跃的笑声。
    「不过，我想我还是先让你了解一件事好了，正如你们的上司极力对我们组织开出高额的悬赏，也难以将我们一网打尽……你应该猜到了吧？」
    「死蟑螂……杀都杀不完。」
    雾刃已经不予置评了。
    眼光也尽量从几乎没有他立足点的对话，转向他们现在走的这条暗巷。
    而且，也差不多该走出来了。
    宛若自信的化身，查理欧亚堂堂地跨出窄巷，再来才轮到雾刃，光明顿时将他们体内的维生素d补满，全身变得很有活力，佇立他们面前的是一座超大的净水厂。
    然而这些已经满足不了雾刃了。
    更为直接的现实，让他只有尷尬：
    「旁边那条大马路……」
    雾刃不会记错，那条大马路他们才刚经过，等同于他们白白绕了一圈。为何自己连这点程度的细节，都不曾放在心上，自以为有人当导航，就能毫无顾忌。
    说得更简单，要是查理欧亚今天居心不轨，他已经被出卖了。
    「无聊。」
    雾刃咋了舌，从刺探居心到信任感，这回又被玩弄于股掌间，雾刃气到无视未末的提醒，当作发洩管道。
    查理欧亚熟稔地推开净水厂的大门，没锁里面也没有人，但看来不像荒废已久，是想掩人耳目用的展示屋？
    雾刃只有自暴自弃，也不管今后的命运了，跟在大猩猩之后进去了。
    「接下来深入的地方，我就以这座净水厂为起点，一一为你解说事发经过吧。」
    「快说吧。」
    查理欧亚思索了一下，当艳阳从近天花板的通风口透射进来，他才重新开口：
    「我想想啊……无暇之玉，你相信妖怪也可能有双生的个体吗？」
    「啊？」
    这时他无法清楚查理欧亚脸上的表情，艷阳太大了。
    然后，查理欧亚轻摸离他最近的一台机器的平台，原本一片虚无的平台闪出浅黄色的亮光，那台机器宛若获得重生，从类似印表机的型态展开变形，最后成了一道活路口。
    一道通往某个地下世界的黑暗隧道，就这么赤裸裸出现在雾刃的面前。
    「要从这里下去？灯呢？」
    「怎么，原来无暇之玉会怕黑？」
    「少说蠢话，真怕黑我就不会成为灵异组合了。」
    查理欧亚领头先雾刃一步，不知是他的块头大所以脚下的每一步都鏗鏘有力，引起木製阶梯的哀嚎抱怨，或是自己的步伐太优雅，不会造成民怨？
    路途中，话题又打住了，直到疑似了下一个目的地，查理欧亚加以补充说：
    「但就是有可能有长相相似的妖怪，想从我这边夺取情报，对我的伙伴下重手。」
    室内忽然变得一片光明，雾刃终于了解自己身在何种异乡了。
    併排齐列的地牢——严格说来更像某种隔离病房，每间牢笼分别囚禁了数十隻的妖怪，他们用一面厚重的玻璃与世间阻绝，让策划者方便窥探其中的生活与秘密，想必还有抑制妖怪逃狱的风险吧。
    十之八九不是什么好事，硬要说雾刃能马上联想到的目的——
    「你把妖怪当成某种实验的实验体？而且……」
    雾刃的两侧地牢绵延不绝，别说收容的妖怪数，连牢笼的数量他都快数不清，实在看不到尽头。
    可是，雾刃就是有一种噁心的感觉涌现，那是因为——
    「为什么所有的妖怪都长得一样！」
    是同一组基因而生，类似双胞胎的概念——说来妖怪有基因这种东西？有吧？要是前生是人类，一起死去的双胞胎都成为妖怪，就会变成现在这样。
    问题在于，眼前的情景，也是这样来的吗？数量之大，让他產生了多馀的怀疑。
    雾刃的咆哮声引来了那些个体的注意，披头散发、衣服脏破，所有人都骨瘦嶙峋，像极了落后地区的飢荒村落，然而雾刃不觉得这是故意要虐待她们的。
    查理欧亚不苟言笑，让雾刃发现一些端倪——这是有意要这么做，原因在于飢肠轆轆数天的妖怪，一见人类应该会不管三七二十一，只会抓狂夺人命。
    这些妖怪却宛若训练有素的忠犬，直到主人下令前，是不准接近碗饭的。
    她们的瞳孔没有光辉，是对这个世间没有眷恋，就连对成为妖怪这档事，也没有目标——？
    长相相同，而让对方难以辨认，的确是可能用在间谍情报战上，那他的情况不就是——
    「复製人……是复製妖怪吧。你在从事这类型的实验？」
    说时迟，那时快，查理欧亚的妖怪搭档从他的背后窜出，是一个大眼、脸蛋饱满，非常健康的可爱小女孩，如果有望一天她能长大，一定会是个美女。
    脸上不掛任何表情，着实是一大憾事，但综合所有的成绩，这小傢伙很有可塑性。但是……
    「你在耍我？这傢伙不就在这里了？还想从我口中套出你的伙伴的下落？不……是复製妖怪？」
    这时，雾刃发现了新的亮点，牢笼里的复製体和查理欧亚的伙伴有些神似，这傢伙莫非是素体？
    「说得具体一点——妖怪的生產实验，这样会不会好懂一些？」
    查理欧亚是在期待雾刃给他什么回应？雾刃的眉头仅仅抽动了一下，冷却情绪后始终保持沉默。
    「也许未来的哪一天，你会遇上实验中途脱逃的复製体啊。」
    「这是在诅咒我？」
    雾刃实在笑不出来，忽然他转念一想：
    「不太对，未末家那隻呢？我不可能会记错，闯进未末家的那隻妖怪也是你口中的复製体，为什么同样都是复製体，身体状态会差这么多？」
    如果是当作灵媒的媒介，吸取人类的阳气，那长期下来就势必仰赖人类不可，别说身心状况，难以自拔的依赖性将会表露无遗。
    若是她们被製造下来要挪作其它用途自然不在话下，但既然查理欧亚会特意将这玩意亮给雾刃看，不就表示——
    「你到底想做些什么……？」
    再者，要是这些瘦柴姐妹是计画中的废案或失败作，将她们囤积在这种地方，又是什么用意？
    「终于有兴趣了啊。」
    雾刃不得不低头，因为他隐约察觉了事件的危险性。
    「无暇之玉——你真的相信所罗门七十二公爵，他们是能够以一己之力，培育、养育有如军团般的妖怪吗？」
    「……」
    「你也知道吧？人体的血量是有限的，一旦低于某个标准，就会有生命危险，而每天供血给妖怪是灵异组合的基本课题，那他们是哪来这么多库存量？」
    先做好备存的事前准备？那也只能应付一时，不够是迟早要面临的危机。
    「所以你怀疑公爵就是进行这种基因与dna的复製，以一换十一般的代价，不只能延续自己的生命，同时维持公爵的地位？」
    但是，自己的血量明明是够的，却要先比他们更早面对搭档出现缺血的症状……恐怕这几天就会上演了吧。
    「只是很有可能而已。他们在外界总是被人戏称怪物、不是人类，或是宿主也是妖怪的传闻，各式各样的说法都有，但我个人是比较相信眼前这一套。」
    「那和人口贩卖可不同，别说政府了，他们想用公爵的地位去赌自己的人生？」
    「我和雅蕾丝，你和你的搭档都不属于那个世界，或许你们的上司私下有批准这类的事吧。」
    「那不过是你单方面的臆测罢了。」
    可是，雾刃也想不到更有说服力的说法了。
    综合以上的说法，这傢伙不就在暗示他们乐园正在从事复製人的研究，并打算透过这个层面，进一步拓展妖怪的领土——复製、增加数量。
    对这个时代的人们，妖怪无疑是最大的敌人，不管是复製妖怪、扩充妖怪的技术，全都是想与整个社会作对。
    但是，就和复製妖怪一样，没有基因的前提下，是要如何让妖怪的数量变多？可是，眼前所见的景象却会马上推翻妖物学的学程研究。
    还有，所罗门七十二公爵……
    ——这几天的人事命令与要务调动量相当大，我们这些作于灵异组合最高司令长都忙得不可开交，你还要这样闹吗？
    混浊的污水正一点一滴被稀释，直到乾净的湖面现身，雾刃得以透过自己的双眼，正视湖泊的真面目。
    也就是说，除了未末之外，还有其他被狙击者，这个人——这些人的目的是什么？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而这些八成也是你的心底话，不过——无暇之玉，要是我这么做，你还会想到那些吗？」
    查理欧亚冷不防对雾刃出手，雾刃虽然有在第一时间反应，还是被击中了。深红的烙印，牢牢印在了他的右脸。
    糟了，按照未末还没死的这个套路——未末有危险了！

 鬼娃輓歌篇 第三章 大劈刀 4

    放假的日子，雾刃通常不会在家吃午餐，而是宛若炫富似的出外走走。
    这是已经不知道多久以前定案的习惯，憧那记忆中的雾刃早已定型成这个模式了。
    一早吃过饭，溜回房间整顿仪容，就是想在外出时，能有最好的表现——脸蛋与装扮方面。
    除此之外遗憾无比，憧那看了这么多年的雾刃，明明不是好动分子，却又想另类似的在某些方面，从异性手上争取一些分数。
    那些分数能做什么……想想这个问题的答案恐怕得石沉大海了。
    「呵呵……」
    想着想着，憧那不由自主笑了出来。
    反正家里现在也只有她一人，想怎么笑就怎么笑了吧？或许失落感会大于这个笑声也不一定。
    因为——雾刃不在的中午，肩上也没有任务，她能贡献的也是自己的居家本领，将家中整个翻过一次，全面清扫，这样在雾刃回来后，就能享受最舒适的环境。
    虽然平时自己就是一人顾家，然而正如那些上班族的女性，自己在这一面也要好好展现每一天的规划行程。
    「洗衣煮饭打扫……唉呀，怎么好像每天的行程其实都差不多？」
    所以，失落感来了。
    不是与雾刃发生争执的关係，人在一天中总有一些情绪是思考与做事也无法避免的，现在就是这样。
    这个家——说来应该算是有些大的房间，毕竟除了家里的经济因素，另外还有诸多原因，使得雾刃用不起好的桌椅，也没有像样的空间，一有东西没整理好，家里就会变得拥挤。
    两个寝室、一个客厅，外带厨房，神无家其实就十六坪这么大，不需要报上家里的环境与坪数，几个房间一目瞭然。
    七年前的灾难后，他们已经在这里住了数年，也算住得习惯了吧？憧那自认为不错，因为他们的身分与关係之敏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带过，所以还能像这样住在这里，已经是可以满足的了。
    那么雾刃呢？
    住了这么多年，有没有什么想说的，或要抱怨哪些缺点？雾刃从没说过，而她也什么都没问过。
    以雾刃的个性，有什么要说的，应该早就说了吧？因为他的个性是那么直率——不，像这样的事情还是别想得那么简单。
    因为抱怨是无济于事的。
    除了这里，还有哪里肯收留他们，他们别无选择啊。
    忽然间，憧那眼里能容下的一景一物都变得遥远，明明就在面前，现在却得长途跋涉才有可能触及。
    其中，又以与雾刃的距离最为不可及。
    光是雾刃现在在哪里，她已经一问三不知，别提他们之间究竟相隔了多少。
    恐怕得以光年为单位了。
    雾刃平时的兴趣、在外的人际关係等等，她全都不知道。
    「仔细想想，雾刃有太多的事情我不知道了……因为忙着课业与灵异组合，我们的关係难道就不能避开实质的利益吗？人和妖终究只能分隔两界吗？」
    ……不，这没有什么关係吧。
    事到如今，还怪罪那些做什么？
    「啊……」
    憧那懊恼想着，失神失神地撞上了桌角，头晕……？
    「怎么了……」
    不过，可以确信这是某种程度的晕眩，既然没有事前撞到头，妖怪也不会生病，那就表示「症状」出现了。
    几天下来，憧那滴血不沾，导致这些不必要的事情发生，都是咎由自取，不能责怪他人，完全是自己的问题。
    「……说起来，是这几天才发生的事情。」
    憧那望向至今还摆在厨房流理台的数杯试饮杯，里头装满了雾刃的血。
    只要小酌一杯，就能恢復精神，雾刃曾说过羡慕妖怪这点，憧那也是基于妖怪的身分，才明白自己就算不进食，依然能活得好好。
    「相处了这么久了，原来我真的还不了解雾刃吗？但我又希望他能明白我的用心啊……」
    可是，那时的她确实得反驳雾刃的看法，因为那是站在人类的角度，没当过妖怪，哪里了解妖怪的感受呢？
    「我已经照你所说的去做了……为什么雾刃感受不到我的用心？」
    所以，她将妖怪的饮食特性当成了惩罚——直到雾刃愿意和自己说话为止，绝不饮血。
    「结果，我又惹雾刃不高兴了……是不是很可笑？」
    真的很可笑。
    到头来还是一样的结局，不曾改变，就像他们的命运已经订立，是命中注定，无论怎么挣扎，都是白费功夫。
    ……为什么会这样？
    「我到底……该怎么办？」
    不管了！症状出现了也没有关係，在那之前自己一定要了解雾刃的想法，不然徘徊在这个世上，就没意义！
    「……」
    当憧那差点又陷入迷茫，门铃声响了。是谁？
    「雾刃？」
    雾刃吗？可是，他出门通常都会带钥匙，就算和上次一样没带，也会倔强地在门口赌气逞强，就是不可能下台阶按门铃。憧那自觉很了解他！
    「……」
    对方没出声，倒是再一次按了门铃。
    深感奇怪的憧那，走上前从报纸的投孔小心确认。看不到长相，是一双蛮细的腿，捲在腿上的黑色裤袜憧那有印象。
    「未末吗？」
    憧那试着从这个小缝小声试探对方，虽然只要一看到熟悉的特徵，大概就能放心了，可是毕竟雾刃是灵异组合，这里得谨言慎行。
    「是……是啊，憧那……快开……门……」
    怎么断断续续？不过，未末看来是跑着过来，很急？是什么急事？该不会是雾刃——
    这股不安驱使憧那顾不得其它，放开所有的警戒心，而打开了门。
    「哟。」
    「————」
    轻快的招呼声，率先震慑了憧那的全身。以至于她不得不接受眼前的现实是事实，总之——
    太大意了！对方竟然冒着未末的名义，接近自己！对方的人数是三个壮汉与一名有些瘦弱，但眼睛却大得有找的小妹妹——她应该是妖怪，没有人私闯别人家，会特意带着累赘的。
    「别急嘛，如果你也是混入人群的妖怪，有些事情就非得好好当面说个清楚不可了，你说是吧？小妹妹。」
    「我才不是小妹妹……」
    未末的脖子上抵着刀尖，是暗示憧那最好别轻举妄动？
    「憧那……」
    「你们……是什么人？和那天在超商遇到的男人一伙？」
    憧那的左脚慢慢往后，做好一股作气施展瘴气，夺回未末的准备。
    但是，一想到雾刃也可能在他们手上了，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否只会换来悲剧？
    他们到底想要雾刃与未末什么？
    莫非——憧那有不好的预感。

 鬼娃輓歌篇 第三章 大劈刀 5

    「我们都知道你是妖怪，所以为了让你能安分和我们走，才带上了这个小傢伙。」
    最后面的黑道份子用膝盖顶了那个小妹妹，她惊吓似被推了出来。
    「你们想打？」
    要打也是可以，不是憧那自夸，妖怪的战斗不是力气或身高能弥补的，论她一人，要在瞬间摆平三个成年男子是轻而易举，问题在于那个小妹妹的实力。
    白话一点——对方没亮出妖怪，要救未末小事一桩。
    「以毒攻毒，那就是我们的对策。」
    这么对自己的伙伴的？应该说，这个小妹妹和他们三人的其中一人是灵异组合？不……会有灵异组合彼此自相残杀的吗？这些人恐怕是政府一直在追缉的乐园成员。
    「同样都是在没有宿主的支援下，我们就别彼此互相伤害了，所以能请你乖乖配合我们这边的安排吗？」
    「我可以问一件事吗……？」
    憧那的眼神中闪烁着不安。
    「雾刃在哪里？」
    「先担心起搭档的安危，再来关係周遭的人吗？那接下来是不是问我能放过这小姐，只绑你一个？」
    「……」
    流氓的嘲笑就像在讽刺：「妖怪这种生物，是在死后脑袋与身体就跟着停摆了吗？拜託，哪有说放人就放人，这里又不是跳蚤市场。」
    「好……我和你走。是那边的小姐，负责带我吗？」
    憧那的表现似乎很讨带头流氓的喜欢：
    「毕竟是妖怪，谁知道你哪时会妖化，一妖化人类之身就碰不到你了，当然是由妖怪负责这个职责比较妥当。」
    「好，可以。」
    憧那静静地伸出双手，就是一个囚犯要被带走的样子，可惜没有手銬，取而代之是少女的瘴气，紧缚憧那的手把她拖着走。
    「憧那……」
    未末痛心般喊着，真是的，别要走了才说嘛……憧那都变得难为情了。
    两人都被眼罩蒙上了眼，憧那与未末一路上怎么祈求，奇蹟就是没有出现，如这些人的非法侵入，连保全的视线也能轻易骗过，然后她们被带上了车，一路前往某个不知名的黑暗地带。
    但憧那没有松懈，这段路程她一直张着耳朵，从声音辨识她们应该会前往的地点。从刚刚一直有车辆驶过的声音，但又没有剎车时的紧急声或汽笛声，都是很规律的驶车声，是停车场？
    不过，停车场的味道又很快消失在她们鼻腔，那是当然的，她们一下车，脚步就没有停过，继续带往下一个目的地——宛若囚犯一般被拖着走。
    「慢着，你们等一下！这里是哪里，雾刃在什么地方！他有没有事！」
    伸手不见五指的绝对黑暗场所，对人类是一大痛苦，对妖怪则是极乐天堂，人质中有人有妖，这些人应该不会笨到将他们丢进还有缝隙可鑽的铁笼中。
    未末心烦意乱地大呼小叫，某种层面上是危险的，因为直到现在，她们连敌人的真面目都不知道，要是轻举妄动，只会换来悲剧。
    不过，这里憧那是支持未末的。
    藉由胡来的声音，测试声波能够抵达的极限距离，来判断她们究竟在哪里，是某栋大楼或地下室。
    何况在对方意图将她们带走的当下，已经是人质之身，要是这时有三长两短，那些傢伙想得到的东西也会变成别的。
    未末这么乱叫，对她们只有好处，不会有坏处！
    憧那差不多能推敲出她们现在的正确位置了。
    没有铁锈味或金属的敲击声，再加上未末的声音一下子就反射回来——某个地下场所吗？
    「……」
    就这样，她们被接连推进了某个地方。
    「哇哇哇！你们要做什么！」
    踩着踉蹌的脚步，憧那尽可能在失足前稳住身子，未末就没这种心情了，尽情地将所有的力气都放在尖叫，以至于在那之后她能听见鏗鏘有力的四脚朝天声。
    「你们就先在这个地方待着吧！」
    三个绑票未遂的囚犯随口丢下一句话就不见人影了。
    「等一下啦！你们要做什么！」
    未末不甘示弱地继续大闹，完全忘了已经没有拘束的她们，可以先脱下眼罩了。
    「未末，别怕，还有我在。」
    「憧那？」
    看来是憧那的声音，缓和了未末飆高的肾上腺素。
    在脱去自己的眼罩后，憧那冷静上前，替未末也解开了视线上的束缚。
    「不过，他们想做什么？雾刃的所在地我们并不知道啊。」
    接着，憧那四处走走，她们被关押的这间，宛若地牢般一无所有的密室。四坪左右，和他们神无家相比，最多就是客厅大小，用来囚禁两个人绰绰有馀。
    一面厚重的玻璃墙壁阻挡于前，是这间地牢唯一对外联系的管道，但也不能排除是某种实验的观察室。
    话说回来，她们是怎么进来的？由于一开始是被夺去视线的状态过来，又错过了对方关门瞬间，现在的她们还真是名副其实的笼中鸟了。
    「雾刃？他们和那男人不是一伙？」
    未末已经不在意她们自身安危一般，眼中只容得下雾刃的事情了。
    这样也好，这样也是一种消除不安的方式，憧那配合演出地说：
    「并不是，未末，刚刚的对话他们一直在回避与雾刃有关的话题啊。」
    「这……」
    「他们不是不告诉我们雾刃的下落……而是根本就不知道，但只要抓到了我们，或许就能知道。」
    「那不就是……」
    ——我们似乎在不知不觉间，捲入了不得了的事件啊。
    「所以，憧那，你在神无家时问他们的话，就是想刺探——」
    这时，是否可以想成上天听到了未末的求助——光明来了，包含外面回廊的灯光，全都经由某个操作一併正式上工了。
    「——什么人？」
    率先听到脚步声与鼓掌声的憧那，及时做了反应。
    「很有趣的推理，我欣赏你的直率与冷静。只可惜你是我的敌人，我不得不处理掉你，真可惜啊。」
    对方是空手而来？憧那感觉不到其身上的妖气，如果与那天的男人一样将妖怪作为作战武器，她多少感觉得到，很显然这男人不是那一回事。
    翩翩的风度第一个印象就是个绅士，穿着笔挺的黑色西装，又让人有一种某个婚礼上的新郎；其俊俏到可以说是艺术之美的脸庞，想必不只是女性叹为观止，也能吸引男性的追求者吧。
    说实在，憧那甚至认为这名美男不输雾刃。
    美男看了憧那的样子，深思了一下说：
    「总之，我就长话短说吧。你们或许要在这里待上一阵子，我是不会残忍地将你们灭口，你们什么都没看到嘛，对吧？」
    「徵询我们的意见……？」
    好不容易恢復平常心的未末，终于说出了她风格的话了。
    「对了，我不会提供你们三餐的，因为会比你们想像中更快放人，只是要等某件事告一段落。」
    「……你……」
    「我也在期待某齣戏码，就要上演了吧，好久不见的戏码。我是欧洛辉亚.葛多拉叶，乐园——的前成员。」
    「…………」
    「我哥之前给你们添了一些麻烦，我是负责帮他收烂摊子的，算是所谓的工具人吧。我就先替他和你们道声歉，顺带道个谢吧。」
    欧洛辉亚越说越咬文嚼字，未末等得不耐烦追问：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都听不太懂了！」
    「所以说——感谢你协助了我们的实验，你会感冒也是因这点而起，但你还是先关心关心一下你的憧那妹妹吧。」
    「————」
    欧洛辉亚……居然洩漏我的状况！憧那不甘心，可是终于要不敌缺血引发的后遗症了！

 鬼娃輓歌篇 第四章 鲜血的猛兽 1

    「憧那……还好吗？额头好烫！」
    说是贫血，不如说是「发烧」还比较恰当。
    妖怪缺血时的难受模样，可以说是人类发烧的延伸，只要发烧时会出现的症状，那就会是憧那目前的窘境。
    「你真的很傻耶！别闹彆扭啊，该进食就要进食……」
    「……未末……你赶快离我远点就是了。」
    躺在未末膝枕上的憧那，挣扎似的想挣脱未末，就怕自己之后失控伤害无辜的人。
    一旦妖怪因为长期缺血，影响到理性，到了那个时候，做什么都是于事无补。雾刃与憧那成为灵异组合后，未末这个大外行也多少了解到了妖怪世界的一些内幕。
    没想到……第一次遇到像这样的事情，竟是发生在她的身边。
    「躲得越远越好……这不是你能处理的状况……！」
    欧洛辉亚想看的势必是这一幕，不提供三餐是因为憧那可以就地解决，他不用放人也是憧那会在进食的期间杀掉未末，这就是他不需要动手就能完成的捷径。
    但是，当憧那卧病倒下的那一刻，欧洛辉亚就不知去向了，那个男人真的想见证憧那吃了她的瞬间吗？
    「憧那，我实在看不出来你会有攻击性的一面呢，你长得这么可爱。」
    未末用手当梳子梳理憧那弄乱的发根，憧那痛苦地说：
    「拜託你了，未末，别和我说话……」
    「要是不说点话，你怎么能保持清醒？」
    「……我好像闻到了你身上有很香的味道……」
    「香？你是指……」
    身为妖怪的憧那，是不会称讚人类女性特有的体香的。
    「我身上……的鲜血？」
    未末定睛一看，自己的右腿内侧因为刚刚匆匆跑去神无家的路上，而刮伤了。伤口不深，但一被划破的皮肤内侧，產生了血腥的味道。
    妖怪这种生物对人血特别敏感，未末赶紧沾了沾口水，企图将气味抹去。
    「没事了……没事了。」
    「不行，我真的会咬你……」
    「不会的。」
    「事到如今才来拜託别人别靠近我，我知道我没有这个资格，可是这是我的决定……不想连累你……」
    「说什么梦话啊。」
    「所以，拜託你，别让我……」
    憧那不喝血八成与和雾刃的争执有关，未末是个局外人，无从得知他们目前的关係状态。雾刃绝口不提自己的私事与丢脸的一面，而憧那也很固执，这对搭档实在……
    「真是的，搞什么嘛。就只是肚子饿啊，早点和我说不就得了，这点小忙我还是帮得上啊……」
    但现在是在意这些琐碎小事的时候吗？这可是攸关了一条性命和雾刃的线索啊！
    「来，憧那，你喝吧……」
    忍着痛咬牙就能过去了，雾刃一直都是在承受这样的痛楚吗？而且是每天，如果这么做，可以更接近他所处的境地，未末心甘情愿接受。
    「未末，你做什么……？」
    未末褪去衣物，露出美肩，耀眼的光泽之下，对憧那肯定不只是无暇的肌肤，更是活下去的动力。
    灵异组合中的妖怪情绪管理不当、营养不良攻击人类的事件层出不穷，一被高层发现将视为叛变份子，未末不想眼睁睁看着憧那走火入魔。
    「惩罚自己的游戏，就到这里为止，好吗？」
    未末快没有勇气正视憧那了。所以算我求你，喝吧。
    「憧那，就只有现在，现在别当我是你的朋友，是食物！憧那，你把我当成你的食物吧！」
    「啊……啊……」
    憧那张开锐利的牙齿，比起平时的谈吐，将要进入下一个阶段的妖怪，都会展开如此兇猛的前置，憧那已经完美地完成了。
    比起传闻中噬血的吸血鬼，这时的妖怪还要可怕数倍——所谓的心理阴影，肯定都是「亲眼所见」造成的。
    未末可口的美肩，在那里一定有憧那嚮往的乐园，而未末说什么也要安全让憧那抵达，憧那已经流出了口水，可见她非得需要这份血不可。
    憧那前进的步伐很缓慢，肯定是饿昏了连动都有困难的，那自己就好人做到底吧——憧那打住了，她向前伐进居然是为了推开未末。
    「憧那，你快喝！你咬我就对了！」
    「我……我不能喝，想喝也不行……我只能接受雾刃的血……」
    「我的血就不行吗！」
    「……不行……是真的不行……」
    昏头昏脑的憧那，显得比刚才更疲惫，小手已经没了力气，只是放在未末的肩上，在落下之前的最后一步竟是把未末的衣服拉回定位。
    总之，未末不能坐以待毙，无论如何她都必须逼憧那喝下自己的血不可，未末趁着憧那意识低迷，偷偷咬破嘴唇，製造伤口，取出了一点血，想硬挤进憧那的嘴里，却——
    「啊……啊啊！」
    才刚碰到憧那的嘴唇，就发生了某种化学反应，憧那的嘴被未末的血灼伤了！
    「这……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未末险些忘了道歉，还是想办法吐露了真言。
    「未末，别管我了……如果我真的变成了吸血鬼……一定会伤害你……」
    「……」
    这下该怎么办？
    被关在这种奇怪的地方，憧那又有生命上的危险——
    ——雾刃，你在哪里！

 鬼娃輓歌篇 第四章 鲜血的猛兽 2

    被打了？我的脸？
    岂有此理！雾刃抹开嘴角溅出的血，狠狠瞪了对方一眼。
    之所以还只是「瞪」，是因为查理欧亚没有后续动作，所以这傢伙是打好玩的？知道我是靠脸吃饭的吗？
    「呸。」
    雾刃随地乱吐口水，这种时候就别顾忌流氓或帅哥的分别了。
    「好在我的牙齿还在，不然整型费就由你出。」
    「还真是强词夺理啊，我原本以为你会还手的。实力的差距，让你不敢任意妄为？」
    「你想干什么？」
    试探我的随机应变？看样子不太对——
    「啊……啊……啊啊啊……」
    不知何时，雅蕾丝被某种东西灼伤，痛得满地找牙。
    她的神情非常害怕，对某个事物变得恐惧——
    「为什么看我？是我……我的血？」
    「成了灵异组合后，长期与宿主的合作，使得妖怪不能再接受他人的血，说得更具体一点，就是家犬与野狗的差别了。」
    变得没有生物最原始的谋生能力？这个理论套用到妖怪身上，便是……饮食方面的习惯？
    「所以，我对七十二公爵的传闻推论，也不无道理吧。」
    雾刃在成为灵异组合后，第一个得知的情报就是搭档必须按时服用自己的血，一段时间不进食就会情绪暴走，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内幕？
    「说来说去你还是不愿听取别人的意见，活在自己的世界？」
    「同是天涯沦落人，何必挖苦我呢？」
    「……」
    这傢伙……
    「那时你们安插的插班生，果然不是单纯的骚灵现象啊。」
    基路伯的那番话，加上未末这几天的状况，综合起来嫌犯是查理欧亚，受害者则是范围性的人类，未末只是其中一个。
    灵媒想必是那天在未末家的小妹妹了，某人不只闯了空门，还在她家安置了传输妖怪阴气的媒介，藉由灵媒将雅蕾丝的复製姐妹请回家，暗中吸取人类的阳气，以此达成繁殖的目的。
    「这是乐园近几年发展而成的研究，透过这个技术，提炼出了妖气，并让那股妖气增值，成果便是这些姐妹。」
    「所以，你还是我的敌人！」
    雾刃出拳，也是要为刚刚莫名挨揍的那拳报復！
    「给我放手！」
    对查理欧亚这种干练的体型，雾刃的拳头软得不行，轻而易举就被挡下来了。
    「你会找上我，釐清未末委託我的那起任务也是这样吧？至少要让这些姐妹吸收到一个阶段才有效果，然而不到一半我就介入了，那个姐妹也被迫丢了工作，但由于已经长期接受未末的阳气，要让她再续摊，非得是未末不可！」
    果然不能掉以轻心，虽然雾刃还是想不通乐园用了什么手段，办到连专家学者长年研究都无法探究的领域，可是想想事发的一点一滴，很多问题就有得解释了。
    妖怪攻击人类是家常便饭，新闻上也时常指出人类身亡、人口失踪的案件，为了调查这些日子人类的离奇死亡，基路伯调动了最大批的人力，说什么都要早点让事件的真相水落石出。
    「你们是想要灭口吧，因为未末并没有出事，只是小感冒！而且她还是计画的目击者！」
    殊不知，这些人命攸关的事件，竟是雾刃眼前这个人的集团组织一手造成，他们透过这项研究，也要杀人完成的目的——
    「如果是那样，那我应该抓走你的朋友，而不是你。我今天对你说的这些，也不是要让你怀疑我，而且要是你朋友真的出了事，那也不是我害的。」
    凭什么用那种强者慈悲弱者的眼神看我！我并不弱，雾刃不客气地瞪了回去。
    「想推卸责任？因为是你的伙伴干的？」
    反正只要自己能跨越眼前这道城墙，从他们口中偷走能用的情报，自己的时代就来了。本来是这么想的，难道没了憧那，自己除了读书就剩耍耍威风可取？
    「我并没有唆使他人，不管今天发生的事情与否，我知道的就只有将你约来这里，
    以及请你的朋友先一步离席。」
    过不去——自己的拳头没有半点力道，连碰到查理欧亚的寒毛都办不到。
    「这类的目击者我知道得可比你多，要是真想杀她——」
    「——犯不着我们的一根手指啊。」
    地下阶梯的入口处传来一道新的声音，是与查理欧亚截然不同，听来舒爽的声音。
    柔和的口气使人松懈安心，然而话语中的意涵，只让雾刃提高了警觉。
    雾刃狰狞的表情看着一名男子缓缓走下楼梯。
    「不过，要是你不放心我违约，你大可亲眼看看，那世纪绝伦的脱困秀。」
    对于突然公临的男子，其样貌连雾刃都不得不佩服。
    纤细的腰身与线条发达的手臂有着极度落差，但这份落差却不会扣分，反而会受部分女性的喜爱；脸上随时掛着微笑，使人有亲近感，以一面之缘而言，说实在算是百年难得一遇的俊男。
    儘管他还是自认略逊自己一筹，总之这个对手十分可敬。
    「……欧洛辉亚.葛多拉叶。」
    查理欧亚的危机意识连雾刃都感受得到。
    「唷，老哥，自计画之后，我们好久不见啦……最后一次见面是——三天前？」
    雾刃好像可以确定了什么，欧洛辉亚的举止，与查理欧亚的确有几分相似，他们果然是兄弟？
    「小子，我建议你可以用心听听看，是不是能听到清爽优美的演奏曲。」
    「这是——」
    不是很清楚，可是当雾刃放平心情，有一股不知何处的声音，正伺机骚动他的听觉神经。
    说什么清爽，是某种野兽的惨叫声？声嘶力竭、很难过，但难过的人又好像是——
    「憧那的声音！」
    雾刃放弃打倒查理欧亚的机会，拔腿就往地牢深处直奔，从声源的发祥地，应该是这个方向。
    情绪失衡，理性快要崩溃，那种声音雾刃怎么想，都无法往好的方向思考，而且为什么憧那会在这里？
    从那对兄弟的对话，莫非未末也在这里？种种不祥的预感将导致局面往崩坏迈进。
    「……我吗？」
    是我的关係吗？因为自己胡来的决定，连累了他人。
    没时间胡思乱想了，就快到了她们的所在之处了。先将她们救出来，再去收拾那对狐群狗党的兄弟。
    可是——按照憧那的近况，那疯狗似的乱叫，怎么想都不是遭受敌人的拷问，真被拷问了，未末也不会被放过……
    结果只剩一种。
    「……憧那……」
    人家常说没有心理准备的时候最好随时做足心理准备，那一定就是指这个时刻。雾刃原本想好了，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事，他都要让憧那好好任性一回，事实却永远出乎预料。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雾刃的三魂七魄都被这触目惊心的一幕，吓得不知何去。还能动的他，早已缩到墙壁的一角。
    雾刃使力放声尖叫，要说他不是男人，那就去说吧！不管如何，他一定要尽全力解放自己的嗓门。
    雾刃心惊胆颤，别说想唤回憧那原本善良单纯的心，光是这染血的画面，就令人闻之色变，谁会相信这个世上还有这种案发现场。
    好想死，死了是最好的，但他却难以不去目睹搭档一手创造的人间炼狱。
    憧那所处的隔离病房，遭受了大肆的残虐破坏，屋内的各处满是利爪的痕跡、瘫流的血河，然后是散落一地或黏在墙上，被硬拖出来的人体器官。
    屋内的空无一物，更凸显了憧那疯狂的行为。
    疯狂的小野兽正处于隔离病房的中央地带，一下瞪雾刃，一下抓起尸块痛砸强化玻璃。
    雾刃还能保命，是憧那始终无法衝破这道城墙，看得出来她使劲了多少力气，强化玻璃都被抓伤，房门也有被破坏的跡象。
    乐园的成员当初在进行这种技术的开发时，就设想好了所有的可能性，彻底强化了隔离病房的强度，让一般妖怪只能在里头尽情破坏与廝杀吧。
    这就是缺血状态下，走火入魔的憧那——？她一定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但对雾刃来说，这无疑是一场噩梦。
    雾刃吓得腿软，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
    「未末呢……？未末是被关在其它地方？」
    四周不见未末的踪跡，别的病房也是空无一物。
    无情的老天看不下去，给了雾刃一个提示，黏在左墙上的人体，那个乾扁、血快被抽光的人脸——
    「未末——！未末！」
    雾刃激动地重新振作，使力也要敲破这道门。那意思不就是地上碎成烂泥的是未末的血肉之躯？
    荒谬，简直荒谬！为什么这一天会来得这么突然！
    真的都是我的缘故吗？
    ——雾刃，你可不可以别再从事灵异组合的工作？也不要再以七十二公爵为目标了？
    ——我是个復仇者。这件事自七年前起就注定了！在我杀了憧那之前，我就是为了復仇而活。
    都是我害的！都是我不好！要是我不成为灵异组合，未末就不会遇上这种事，憧那也能有更好的成长环境！
    撕心裂肺不足以叙述他的心情，死更不够弥补对藤祈家的亏欠，自己究竟能做什么！
    他连接近都做不到，不是这片强化玻璃的阻挠，而是他没有勇气接近！
    「站起来啊……读了那么多书，结果连站起来都办不到！」
    雾刃大吼，不甘心的泪水终于因情绪而释放。
    「学了那么多，不就是为了这一天，结果现在是……！」
    滚烫的血水从门的缝隙渗出，当自己的泪水落下的瞬间，彷彿能听见她来索命的声音。
    「幼稚的人是我，不会想的也是我！凭什么和别人争吵！我既没后台，也没那种本事！」
    雾刃的哭喊，憧那不可能听见。她需要的——只有破坏。

 鬼娃輓歌篇 第四章 鲜血的猛兽 3

    这里……是哪里？
    雾刃无法摸透目前所处的境地，是某种奇境吗？这个地方一片的雪白，不管是自己所碰、所看、所听、所踩，都是清澄般的无污染。
    而在这样的一个世界，雾刃就像能轻松自在活跃于某个大气层的顶端，有如创世主一般，感受着自身的伟大与强悍。
    但还是有哪里不自在？雾刃的记忆不是很清楚，前一刻的他似乎很辛苦、很痛苦，那是在拼命什么呢？
    「到底是什么？」
    雾刃死命回想，但是想不起来，是有多么苦涩，才会让他百般拒绝这份回忆？
    「都是雾刃不好……」
    耳边收到凄凉的声音，是他似曾相识的声音。
    声音来自四面八方，好似很多人都拥有一样的声音。
    这时，雾刃感觉到有人正拖住他的脚，瞥过去一看，惊悚的一幕降临，对方竟是浑身染血的未末。
    「……都是你的错。」
    她不幸的哀求声，雾刃头皮发麻，备感恐惧，与其说因为被未末拖住动弹不得，倒不如说害怕这一幕的他，让雾刃选择坐以待毙，任凭罪恶的洪流摆布。
    成群的未末开始结伴过来。
    另一隻脚被第二个未末抓住。
    「因为雾刃，害我落得这种下场。」
    「不是我！不是我的错！」
    雾刃强力否决未末的言论，但自责感使得他剩一张嘴，无法抗拒未末的纠缠，只能任由她不断袭击自己。
    「如果不是雾刃，那我就不会有事，所以都是你的错。」
    第三个染血的未末环抱雾刃的腰，她们脸上掛的表情一致性地都是含冤而死，死得不明不白。
    「真的不是我的错！对不起！真的不是我的错！」
    雾刃语无伦次到自己在说什么都不知道了。
    「但我是不会要你血债血还的，我和你这个杀人兇手不同，我不会杀了你，雾刃，我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忙。」
    第四个未末跳了出来，抱起雾刃的脖子，冰冷的声音、无心的视线，绝对零度的体温，这使得雾刃背脊一凉，动弹不得了！
    「帮我把我的血肉，全部捡回来给我，好吗？」
    「去……去哪里捡……？」
    「我的血肉都在同一个地方，只要你肯做，你一定做得到。雾刃，你这么聪明，所以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完成的。」
    「我的身体都被打散了，所以我是捡不了的，但你一定可以。就交给你囉，我最引以为傲的学生。」
    未末赋予的任务雾刃一接收到，他就从雪白的纯暇世界，落入一个新的未知世界。
    似乎是由山脉与岩壁组成的世界。
    不过，山脉的下方冒着一堆灼热的气泡，不时出现喷发的现象，岩浆河流的河面流通着奇怪的东西，总之这里让雾刃联想到一个地方：
    「……火山地带？」
    岩壁的四周都是类似火红色的矿物，那是在暗示什么？别说等火山爆发，感觉在待下去随时都会出人命。
    滚烫的熔浆让雾刃燥热不已，自己已经是夏季服装了，还能热成这样……
    那些未末不知几时不见了。
    「好了，开始吧，我们之间的游戏。」
    「……未末？」
    那傢伙在哪里？是用某种广播器，向雾刃宣示交代给他的任务？
    「这个游戏没有时间限制，也没有道具的辅助，规则就只有一个：将藤祈未末的血肉全都正确回收。」
    「说什么正确回收……？但这里是哪里！你的血肉我根本就看不到！」
    「不就在那里吗？」
    「什么跟什么啊！不会是——」
    雾刃再次仔细打量岩浆的方向，还有岩壁的摆置——
    「————」
    岩浆就是未末的血、岩壁则是未末的骨与肉、而不时冒出的岩浆气泡可以想成未末的胃酸，至于流通的河面该不会是……未末食道消化的厨馀！
    「雾刃，赶快开始吧！来玩啊！我们的游戏！帮我把我的血肉全捡回来，这是你欠我的！一定要是由你做才可以！」
    「住手——住手——住手啊——！」
    ——雾刃大梦初醒般，当汗水滑落视线，才给了他一点现实上的刺激。平安回归现实的他，安然无恙，不过是做了个恶梦。
    这里是……」
    自己的身上披着一件破烂的外套，想着这不是我的吧？雾刃抬眼一看，可以发现右前方有个发红的手术标示，然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空荡荡的，感觉这个场所很冷清，但毕竟就是这样的场所——
    「医院，你不记得了吗？」
    「你是——」
    直到刚才对方出声，雾刃都还没发现自己的身边倚着这么一号人物。回答他人的问题，表现得心不在焉，这傢伙真的有心想回答？
    男人有着洒脱的身影，然而鬍渣没清，蓬头垢面，一袭风衣也不知道多久没洗，飘散的怪味充斥环境，牛仔裤破了好几个洞没补，憔悴无神的双眼，一言以蔽之是个十天没洗澡的臭乞丐。
    ——雾刃认识这个人，不，正确来说是直到前几个鐘头，他才与这个人结识。
    「……憧那在哪？回答我，所罗门七十二公爵中，排名第21位的伯爵——摩拉克斯！」
    不知是谁通报了这个怪物，他的身手居然一下就压制了憧那暴走化的力量，一眨眼的时间就回收了未末的躯体。
    雾刃不能就这么放着未末不管，所以一直到未末被送进急救病房前，他都紧追这个疑似想要未末躯体的混帐。
    「还有，未末呢？你为什么会需要她的身体！乐园的成员呢？你跟踪了我，是想趁机抢我的功，靠你一个打倒那对该死的兄弟吧！」
    从头到尾都看在眼里的雾刃，当然可以肯定即使是公爵之位的人，也做不到同时救人和完成任务，然而摩拉克斯如此狗眼看人低的态度，雾刃实在看不过去，是不是有什么阴谋，他非问清楚不可。
    摩拉克斯完全不甩雾刃一眼，让他非常火大，然后，对方没有自觉地继续故我说：
    「小子，你的问题还真多啊。」
    「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吗！」
    雾刃的呼吸差点中断——要是他再轻举妄动一步的话，人头真的会落地。
    「说话客气点，像你这点程度的弱者，连靠近主人的资格都没有！」
    这傢伙的妖怪随时都潜伏在他的身边，当贴身保鑣？据雾刃对第21位的了解，摩拉克斯的麾下共有三十支妖怪军团。
    每个军团的成员数与成员情报不明，现在拿镰刀抵在雾刃喉头的，是一隻无头的骑士。
    身披黑色披风，着装银色的鎧甲，宛若某种骑士，要说他是心愿未了而被斩首，到了死后世界为了报復社会，而得到了这把镰刀也不为过。
    这时，雾刃的冷汗才缓缓落下……这就是被我视为目标的公爵的实力？竟然连生理反应都跟不上状况变化！真是名副其实的「死神」！
    「快住手，摩。那小子的问题我不是不能回答，退下吧。」
    无头骑士听令，身子化作浓烈的瘴气，转眼间消失在雾刃视线的地平线。
    「那是你的搭档？」
    只有一隻？未免太小看雾刃了。在乐园的巢穴时也是，仅凭一己之力就完成了那么多事，连妖怪都用不上！
    「你果然对你朋友的事情无动于衷啊。」
    「你说什么？我开头就明讲了我在担心她们了吧！」
    「也是，甚至到了这种时候，都能毫无顾忌大睡特睡。」
    这不是强词夺理，当事实摆在眼前，雾刃被压得喘不过气。
    「这件事证明了别人的死活都与你无关，那就别当什么好人了。多关心一下你自己，如何？证据就是，你身上那条外套是我的。」
    「……」
    雾刃被迫畏缩地确认时间，一看十一点一分。自己的生理时鐘连这种场合都会犯？雾刃对这样的自己感到极度的羞耻。
    「不过——虽然身体被弄成了那副德性，只要心脏还能动，我就能把她抢救回来。」
    「说得好像你专攻医术方面的学程。」
    「但她目前还只是有生命跡象，不表示手术后她能起死回生，还得看这间医院的医生的技术。」
    「未末……还在手术中？」
    「这次的手术工程浩大啊，毕竟身体被弄成了那样，能有一口气就谢天谢地了。医药费也不便宜啊，你先做好心理准备。」
    「不用你费心，不管多少钱我都会出。」
    算是弥补这些日子与这次事件，对未末的亏欠……对雾刃来说，他的欠债实在太庞大了，就算用一辈子也未必还得清。
    「重点来了——这也是我这一趟的主要目的。」
    摩拉克斯递出了一张神秘的纸条。
    雾刃一眼就看穿是针对憧那的去向定论的案子。
    字里行间写满了各式事项，有评论雾刃的，也有对憧那的表现决议，不过最主要的——还是将惩处重心放在憧那长期缺血，险些杀人这点。
    「如果你也了解当家犬发生伤人事件，最后的下场会是如何，那你就先想好你要怎么善待与搭档的最后时光吧。」
    尤其是这一点——关于憧那的废弃日期，将订于明日早晨九时，是以黑色粗体字大大标示。
    ——家犬伤人，当政府判定这条狗有危险性伤人，可以当场安乐死处理。
    「……没有、多少时间、了吗？」
    「最后，你的伙伴被收容在医院的地下停车场某处，我只提示到这里，如果你还对你的伙伴有所留恋的话。」
    「慢着！」
    雾刃急忙叫喊，摩拉克斯一个转身，人就不见了……
    公爵之位的人为何要帮自己这种无名小卒？说话都不说重点的，而且——好歹让我答谢你一下吧。
    「学校那边先不管了，总之先……」

 鬼娃輓歌篇 第四章 鲜血的猛兽 4

    手机大概在被查理欧亚那一拳痛揍后，就掉在他们家了，找上他们之前，至少自己是与手机无缘了。
    挖了挖口袋，才想到今天自己就是来做客，没带半毛，自然连公共电话也打不了，他只好使出浑身解数——从晚班的护士那边骗几个铜板用用了。
    「未末家的电话……」
    是多少来着？手机简直是偷工减料的產品，有帮主人记忆电话号码的功能，却没有不在主人身边时，随传随到的功能。
    「唉，好吧。总不会是一二三四之类的蠢号码吧。」
    雾刃想了一下，按下了片段记忆的号码，不久后传来「嘟嘟嘟」打通的声音。
    「糟了，要说什么才好？」
    自己的亲生女儿在外出了意外，现在正面临生死关头，要如何和她的父母解释才好？
    ——你的女儿在我手上，筹好两亿现金，三天后香虹医院门口见。
    「这样会不会比较好？」
    既解决了生活费的问题，又能暂时向他们隐瞒未末的伤势，一举两得。
    反正公共电话的好处就是不会显示我方的电话号码，想搞哪一齣就搞那一套。
    可是——
    「喂～～这里是藤祈家，请问你是？」
    「你的女儿在我手上，筹好两亿现金，三天后香虹医院门口见。」
    「雾刃，没有人绑架别人家小孩，约在医院见的吧。」
    「……」
    没两下就穿帮了。
    「……你怎么知道是我？」
    对方是未末的母亲，雾刃惭愧地先询问清楚。
    「怎么说我都是看着你和未末长大的人，当然一听就听出来囉。」
    上了一课，看来下次要骗取认识的人的钱，首先要学会变声。
    「……我要和你说明未末的——」
    该从哪里说起才好？才能让对方的母亲接受，欣然接纳女儿在外遭遇的人为事故？
    再怎么说，未末都是她母亲怀胎十个月，辛辛苦苦生下来，歷经千辛万苦拿到实习教师的牌子，只要再几年，说不定她就能成为合格的教师，身为母亲一定很以这样的女儿为荣。
    想不到这条教师之路，走得如此崎嶇……甚至到了非与死神搏命的局面。
    「雾刃。」
    「……」
    「其实刚刚有一名男子和我提过未末的事情了。」
    「……？」
    是摩拉克斯？
    「你放心，他已经要我放足心情，所以……我和未末的爸爸没事的……真的，没事了……」
    未末母亲的话还没说完，雾刃就擅自掛了电话。说什么没事，明明就是先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迎接最差的结果……
    他这个罪魁祸首因为谴责，实在听不下去了，与其在这边东想西想，不如先想想今后。
    未末的事情他一定会想办法，也包含了唤回憧那，这是他能做，更是唯一能对藤祈夫妻赎罪的办法。
    十个小时。
    这是最后的黄金时段，只要过了这十个小时，憧那就会被政府处置掉，所以在那之前要先救回憧那。
    但这样是不够的，憧那会留下前科记录，除此之外雾刃也不认为基路伯那傢伙，会这么简单放过自己与憧那。
    说得直接点，不只要救憧那，还要创造憧那对高层是有利的事实，那就是立功。
    只要她能立功，解决这几天发生的妖怪繁殖事件，高层那些唯利是图的利益分子，就能继续重用憧那。
    儘管雾刃认为，只要别再与自己扯上关係，或许憧那就能获得更好的环境，也不用每天容忍自己的任性，觉得这次任务报酬太少、内容太复杂，或雇主有体臭……
    挑三拣四的后果正是这个下场——
    「别再耍大牌了，我只是比别人会读书，比别人帅一点而已，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雾刃勉为其难地自嘲后，踏上了完成主要目的的啟程。
    途中，他经过加护病房，虽然无法断言里面正在急救的人是谁，还是在心中暗自道了歉，便赶往地下停车场的方向。
    这座美索市属于七年前才正式发展的都市，所以所有的建设与设施都非常不完全，为了加速都市的运作，政府核准了各式各样的產业合作与企划项目。
    香虹医院正是属于这类型的医院，他们的地下停车场其实是连系殯葬业的桥樑，换言之他们的地下机构是太平间。
    摩拉克斯刻意混淆视听，是想考验雾刃对医院设施的理解力，或有人在监视他？
    雾刃一边胡思乱想，也不时提防被人暗算的可能，而紧急踩了剎车：
    「……两台黑色的轿车？」
    雾刃险些暴露自己的踪跡，赶快跳回通往太平间的地下楼梯。还好自己不是搭电梯……
    黑色轿车停靠在太平间的白色大门，从些微的缝隙中，实在看不出端倪，驾驶座没人？车身这么长，灵车？
    他们想做什么？
    不久后，更为惊人的一幕落在雾刃的面前，从太平间走出了两组人马。
    其中一组男子雾刃没有印象，黑色西装配墨镜的全黑装扮，从他们裤档口袋鼓鼓的，妄然接近恐怕会送命……随身携带枪械啊，黑道吗？另一组人马是：
    「欧洛辉亚与雅蕾丝！」
    雅蕾丝怎么会和查理欧亚的弟弟走在一起？她不是查理欧亚的搭档？说不定那也是雅蕾丝的复製姐妹。
    欧洛辉亚拨起了电话，是想告知远方的查理欧亚什么事呢？
    有些距离，雾刃实在听不到对话，但他多少能推出应该是与未末或憧那有关。乐园接获了与香虹医院有关的线索，特意前往八成是想得到一些东西。
    会是未末的遗体？仔细想想，未末曾与雅蕾丝接触，是雅蕾丝阳气的供应源之一，所以为了预防政府追查起这起事件，得到未末应该会是势在必得的行程。
    「但万一让他知道，未末可能没死，还在抢救中，他会不会大张旗鼓，派人去大闹一场？」
    这样的话，摩拉克斯的提示，难道是要自己现在、马上上前打倒欧洛辉亚与雅蕾丝？
    欧洛辉亚表面上看不出比查理欧亚强悍之处，但从他身上散发的气息，雾刃能明白自己不会是他的对手，那个男人是比起查理欧亚还要危险数倍的敌人！
    「……？」
    欧洛辉亚忽然向黑道份子招手，两组人马就这么上了车。
    当他们行驶远去后，雾刃迫不及待衝进太平间，那瞬间零下八度的冷意直驰而来，但让雾刃感到不舒服的不是这个冷气团，是阴气。
    雾刃基于灵异组合的身分，能感受到比正常人还要更重的阴气，这里存放的尸体肯定有意外、自杀或其它个案的死法。
    当雾刃拍去那层不舒服的气体，却又一无所获。
    「欧洛辉亚和雅蕾丝来这里到底是……」
    总而言之，和他记忆中的太平间面貌一模一样，横列排向的银色收容器，说起外表雾刃也只想到形似麵包店烘焙麵包用的烤箱，但实际上里面存放的却是永远不会醒来的大体。
    每个摆设以三层为主，每一层各放了一具尸体，那些已经住了房客的楼层，则会用对方生前的名字标示，以方便家属相认。
    另外，为了避免同名同姓的状况发生，死亡的日期与时间则是二次识别标籤。从今天到四天前的日期一目瞭然。
    但雾刃左看右看就是不见未末的名字。
    那还用说，未末还没死……但也只是目前来说。
    顺带一提，一旁叠放了两三个等着出殯用的棺材。
    「莫非刚刚打去藤祈家，通知未末爸妈的不是摩拉克斯，而是欧洛辉亚？」
    当时自己连话都没好好说清楚，未末的母亲也结结巴巴，可以想成她认同了未末的死讯。
    欧洛辉亚是这起增值计画的始作俑者，对想要下手的人家都会做充分调查，会知道藤祈家的电话并不意外，而为了除去藤祈夫妻这个不安定因素，乾脆和他们说明未末在外出了事死了，他们就能在没有妨碍的前提下，夺取未末的肉体。
    再加上，乐园利用雅蕾丝的姐妹製造了那么多复製妖怪，肯定不会只有未末活下来；从他们放任憧那杀戮，将杀人推给灵异组合的手法如此之熟练，被害者的范围可不是雾刃胆敢妄想的。
    乐园究竟想做什么？被害范围还会持续扩大吗？下一个牺牲的人又是谁？以他们实验的规模，早已能和七十二公爵抗衡了吧！
    「可恶……原本以为这个事件只要我能逮到查理欧亚，并向上呈报乐园的巢穴，就能圆满解决，想不到事件的规模有这么大？」
    不能再置之不理了，憧那，我这就去唤回你那纯真善良的心！

 鬼娃輓歌篇 第五章 妥协后，原来…… 1

    太平间根本没有能够收容妖怪的地方，失控暴走的憧那的咆哮，照理来说殯葬业早就注意到了。
    但摩拉克斯的讯息已经确实传达到了雾刃的心底。
    「找到你啦，真是个笨蛋。」
    雾刃用连自己都难以想像的温柔声音，出声叫喊昔日的伙伴。
    憧那确实在太平间，也是个即使放声大吼大叫，都能公然合法的地方。
    雾刃掀开棺材板，一双小小的利爪，发狂似的一上来就想攻击他。雾刃早已想好了该如何应对，所以对方的突袭不过是符合他的期望。
    抱怨一般，将连日累积来的不甘心，全都化作血腥的攻击讨回公道。
    棺材的隔音雾刃不认为很好，应该说他也没想过棺材需要提供隔音设备，这可是死者专用的床铺，但要说到没有可以凌虐的对象，憧那是否会安分乖乖躺在里面睡觉，那又是另一种判断。
    但是，或许正是缺乏挨打的一方，这个小傢伙才能安静不闹事，直到雾刃出面吧。
    「憧那……」
    为了顾及自身的安危，还要唤回憧那，首先他当然是要尽可能别被伤到，但他也不能再打退堂鼓了，这是一场不得不打的战役。
    既然憧那好不容易获得了自由，说什么她都会大闹一场。
    如同袭击未末时一样，一被她认定为死者，就不会再受到无情的疟打，所以雾刃成了必须攻击的目标。
    「来吧，憧那，要打要咬就来吧。」
    到底要怎么阻止进入缺血状态的妖怪？雾刃从没听过成功的案例，就连唯一可能的补救办法：再续供血，也是回天乏术。
    说穿了，人类的血不过是一种抑制药剂，不是治百病的仙丹，换句话说不管自己再怎么努力供血，顶多只能做到压制他们情绪底线的作用。
    憧那不再像以往一样能控制力道、瘴气，所以下手不会手软，雾刃不能被逮到，不然就会变成未末那个样子，直到死都会被憧那暴打、啃咬。
    论力气，憧那远在雾刃之上；论时间点，也是憧那有利，但论智慧的话，白天黑夜或有没有理性的时候，都是雾刃远远超前！
    ——对喔对喔，果然还是雾刃冷静聪明，哈哈。
    雾刃找准了时机，妄图用肉身压过暴动的憧那。
    「憧那，快回来！」
    他知道这种说法很无知，憧那对自己再被制伏感到火大，不断捶打对雾刃发出抗议。
    「我知道我这个宿主做得很失败，但你还是听一下我的想法吧！」
    凭雾刃人类之躯、人类之力，果然不能制住抓狂的憧那，才刚接触，就像磁铁的正极对正极，一刻都不得久留，必定被反弹回来，但他是不会放手的，就只有这一次，不管发生什么事，他绝不会放手。
    「你先听我说好吗，憧那——啊啊……啊！」
    憧那咬了他的左肩，这就是未末曾受到的痛楚吗？但还是远不及未末的遭遇，雾刃含着泪也要挺过去。
    「憧那……」
    憧那失控的当下，雾刃没有勇气靠近，明明搭档就近在咫尺，自己却无能为力，所以这次他说什么都不会再逃了。雾刃苦笑着说：
    「你就咬吧，尽情发洩吧。」
    一切的因果都是因他而起，这趟浑水没有道理由他人承担。
    他已经决心欣然接受这一路走来的种种：
    「但你也好好听我说好吗？」
    所以，能让我再好好任性最后一次吗？
    或许这次的事件，早在雾刃第一次与查理欧亚见面时，就能釐清来龙去脉，并顺利逮捕查理欧亚，逼他供出乐园的巢穴。
    「一直以来，辛苦你了。」
    随着这起事件结束，长期不被高层看好的他们这对灵异组合，或许就能被重新审视，升职、加薪或慰劳。
    「不只担任了我的搭档，更选择了与我朝夕相处，其实这些都很简单，困难就在于我这个伙伴，脾气差、自以为，又没什么同理心……谢谢你愿意包容我的所有缺点。」
    首先，果然要先大吃一顿。每天都吃着寒酸的料理，不只已经没有特色，甚至有违雾刃顶尖外表的风格，这是经济能力拮据的报应。
    憧那的力气变弱了，但雾刃并没有放在心上，他只想专心将心声说给这个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人听。
    「我知道你从不对我生气，但不等于你没有脾气，而我却早就当成理所当然，擅自认为我做什么，你就非得听我不可。这次你愿意打我咬我，我觉得很好。」
    然后，再用多馀的资金将神无家改造得更华丽一点，家中的环境拥挤又简朴，实在没什么像话的地方，要不是憧那每天将心思放在神无家，搞不好还会再添骯脏或杂乱等污名呢。
    「家事不做、饭菜不会烧煮，每天的行程总是摆脱不了上学放学，自私认为学生的本分就是学业，除此之外别插手才是正义，长期下来你这个无薪佣人应该有话想说吧！」
    虽然雾刃更希望能拥有一栋房子，就不用每个月烦恼房租的支出，但他不过是个一介高中生，房子这种东西实在太奢侈了。
    不——这个想法也有点问题，因为他会落得这样的田地，取决于那一天——
    「对了——就是那一天吧。七年前的那一天。」
    回想起来，连自己都深感不可思议。憧那的出生、际遇与人生，所有的所有都是七年前的那一天。
    「你这小傢伙的诞生，和我爸妈的死是同一天。但是，要不是你的爸妈杀了我爸妈，我也就不会出于报復的心态，而从中劫持了你的人身，强迫你与亲生父母分开……」
    而且，这一天同时是将美索市、不达市与米亚市等三座都市的贫富差距与货币价值，打回了原点，大家回归了原始时代的公平竞争。
    要是那时他能多做些努力，从一片的虚无争取自己的生存权力，他们就能过上更好的生活。
    憧那口中的色情书刊不过是连齿轮都称不上的环节，因为人们的生活重心应该放得更高、更远，然而这个小傢伙从不计较这些，认为只要雾刃能够开心就好，丝毫不管自己的生活圈如何。
    「虽然我接手你抚养权的理由并不能说很光明、很正义，纯粹就是想让你的父母，也体会我曾体验过的经歷——至亲死在自己面前的滋味。」
    但是，大概是没有见过世面，才自认为自己无所不能吧。结果，与憧那同居这件事就一路走到了今天，长达了七个年头。
    这个想法到现在连雾刃都觉得自大，一个区区十岁大的孩子，毛都还没长齐，就妄图拯救世界。
    比起耐心，更需要的或许是面对未来每一天的积极，然而支撑雾刃的动力，却是「撑过今天就好」，非常的消极，而就是这份消极，换来了他对未来的积极。
    一言以蔽之——「什么都不想」。
    「我成为灵异组合，一半就是这个目标，只有透过七十二公爵这条线，才能更接近你的父母，另一半则是政府机构能保障我的生活品质。」
    虽然雾刃浑噩的日子过惯了，心想反正没什么作为，也有一般公务员薪资的待遇，就开始了无差别推卸责任。
    渐渐地，他產生了有稳定的收入来源，能合理逃避工作的念头。房租、学费与生活费等等，能解决这些生活所需，那他也不再奢求什么，包含——寻仇。
    「可是！那都是我单方面的奢求！其实你是可以有更好的归属的，但我却自私将你放在我身边，作为復仇的道具！有问题的不是你，而是我自己！」
    没有能力就别占着茅坑不放，长期下来又摆脸色只会让自己更难看，后知后觉也该有个限度。
    「当然，我有想过，万一我没有收留你，等你沦落为孤魂野鬼，被其他灵异组合盯上而被杀死，那也是一个好的方式！因为我真的做不到让你有个温暖的家庭，不如等着转世投胎，这样还比较好点！」
    憧那自出生就是妖怪，没有过人类的面貌，也不曾体会常人的人生，维持了这么长时间的十岁模样，是被束缚于人世间的妖怪的诅咒。
    「一切都是我！不管是现在！这七年之间！你早就想要离开我了，对吧！你都在忍耐，是吧！那你就儘管发洩、发狂吧！要打我！揍我！或是咬我，儘管来吧！」
    所以，如果自己当时没有那么做，憧那这些日子想必能过得更好、更自在，拮据与节省总是不在话下，而且是非得养成的习惯。
    「这几天只是做到供血的职责，其实也是想给我自己一个台阶下！不管你有没有喝！你没喝更好！刚好趁着这次机会，能让高层重新审视我和你的关係！但是——到头来，我还是后悔了……」
    不知是不是血流不止，雾刃感到有些头晕目眩，可是这样是不够的，憧那还没回来，只要她还没回来，那自己这一趟的作为就没有意义。
    「我不能没有你！我不想再失去家人了——憧那————！」
    明知没有多馀的力气浪费了，雾刃死命抓住憧那的双手，依然没有放开的跡象，只因为憧那不只是他灵异组合的搭档，更是他现在唯一的「家人」！
    「……雾刃……」
    「憧那？」
    是不是听见了憧那的声音？这点雾刃不敢保证，不过既然声音都出来了……
    「……对不起……又给你添麻烦了。」

 鬼娃輓歌篇 第五章 妥协后，原来…… 2

    「痛！小力一点啦！」
    香虹医院外的残障走道，频频传来尖锐的叫声。
    那是雾刃的哀号声。
    当憧那的事情一搞定，第一件事果然是处理伤口了。
    多亏这个小混蛋，雾刃身上满是爪痕、咬伤，一身狼狈，苍白的形象乍看还以为是摩拉克斯的同伙。
    「说什么小力点，雾刃，是个男人就不能喊痛！」
    负责包扎的山寨护士，包扎的过程中，不忘刺激雾刃的要害。这么做绝不是想唤醒雾刃身为男人的尊严。
    「是你咬的吧！都是你害的！快做啦。」
    雾刃实在受不了，但也没有心力和憧那计较了。
    「雾刃，这可是你说的喔。我都铭记在心了喔。」
    「搞什么，所以你早就恢復意识，在等我说完？」
    真是这样，事件解决咱们就走着瞧。
    「也不尽然啦。不过——这里我要和你坦白，神无家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对于雾刃只想尽到学生的身分，我一点都不觉得有压力。」
    「……」
    「……」
    「搞什么啊？」
    换作雾刃，每天都要做家事，早就受不了了。
    松了一口气的雾刃，不禁对眼前的憧那看得入迷。
    因为对方是他的家人。
    唯一的家人。
    而且是十七年以来，少数愿意对他好的家人。
    结果，他却生在福中不知福，糟蹋了对方对自己的信任，甚至大吵一架，应该不可能发生在他们这对只存在利益关係搭档身上的事，忽然接踵而来。
    就连好好相处都不会的雾刃，自然连在和人撕破脸后，该如何和好也是一问三不知。
    要说他能够知道的，大概也是两人吵架后，往后日子要想和平相处是天方夜谭这点吧。
    身边能够让他起争执的对象也就只有憧那与未末，其他的人都称不上有关係的人物，说得明白点他们就是游戏中的路人甲乙丙。
    不能忍受雾刃个性的人，要离开就儘管离开，他都是用这种态度俯瞰世人，所以这份疙瘩感，他是第一次拥有。
    但原来和好——其实比读书还容易啊。
    「因为我是雾刃的家人嘛。」
    「就只有这种时候，你才笑得出来。」
    当雾刃的伤口都被纱布与药水盖过去后，他终于可以好好换上新的一套衣服了。之前那一件很可悲地只能扔进垃圾桶，连回收的最低门槛都达不成。
    「雾刃……你说我在外活动的时限只到早上九点，是吗？」
    比起对世间的不捨，憧那脸上更多的是谴责。她无法得知自己发狂时干过哪些坏事，只能让雾刃逐一对她说明。
    「要是你不安分点，恐怕还会变成高层的敌人，被放逐成野生妖怪，到时就等于是和整个美索市为敌了。」
    「……」
    憧那留恋般望向医院的大门，但雾刃很清楚憧那眼神里担忧的是什么。他不想戳破，所以放手让她一次看个够。
    「那么，雾刃，麻烦你再说明一次你的计画与目前知情的情报。」
    「简单来说，就是我们如果无法在这次的行动中，阻止那对兄弟与雅蕾丝胡作非为，不只是憧那你会被高层处理掉，也没办法为未末报仇。」
    「……」
    「然后，根据你们被关的地方到我在的那座净水厂地下，可以相通这点，我想到的地下停车场一共有三处。」
    说是相通，地下停车场的用地应该不会与其它设施或机构合併。
    虽然那是一种公共场所，却属于个人机关，再加上地下停车场也是憧那从声音上的判断，不能断言她们被监禁的地牢就位于停车场内部。
    「雾刃，请你相信我。」
    「这不是信不信任的问题啊……」
    算了，事到如今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姑且将方向确立在憧那的说法上了。
    「将我从净水厂地下的那座地牢，能一直线通到你们的所在处纳入考量的话，有地下停车场的就只有这三个地方：百华百货公司、达玛斯公寓与明晴公园。」
    但这个数量明显还是太多，雾刃又想了一下尽可能将选项删除：
    「我是没有仔细数过雅蕾丝的复製姐妹被关的地牢数有几间，但就算认真计算过，至少还有两处要查过。」
    以上无一不例外，都是徒步需要十五分鐘的路程，这个计画不只要清查乐园的巢穴，也得想办法应付接下来接踵而来的危机，另外查理欧亚并未提过雅蕾丝姐妹的复製数量、实战能力，种种要素，换句话说风险远比想像中要大上许多。
    「说起来，那两个地方有没有更多埋伏，同样我们一无所知。他们是乐园的成员吧？主张内斗不见得只是传闻，很难保证真实情况是这样。」
    彷彿越是思考，前方就越多阻碍，但雾刃也不能不思考了。
    「欧洛辉亚的身边警备想必加强了，当他与查理欧亚兄弟间的重逢时，虽然我只看到他一人，但刚刚那两辆灵车，上面至少也有两组人马。」
    能动用如此庞大的人数，说不定他们和黑帮是有所交集的。
    两处——范围还是太广了，就算能马上找到乐园的巢穴，凭他们俩要想衝锋陷阵难度实在太高。
    时间已经走过半夜的两点鐘，剩不到七个鐘头啊……
    「警备强化？所以计画可能迫在眉睫了？话说回来，他们利用那么多的妖怪是想做什么？」
    雾刃也是毫无头绪，单从那些面黄肌瘦的雅蕾丝姐妹，实在看不出什么端倪。
    「毕竟我只看过一次，想不到可行的答案。虽然查理欧亚详细和我说明了很多……我只觉得那隻大猩猩是在考验我的头脑啦。」
    但是——
    「那傢伙好像也没和我提过重点。」
    「雾刃，查理欧亚还有和你说什么吗？」
    「他说伙伴这种东西只有自己能认同的人……对了，公爵强悍的理论！」
    「就是说……他不能相信朋友以外的人吗？公爵强悍的理论？那是……什么意思？」
    「查理欧亚推测七十二公爵与他一样，滥用复製的手段，但他认为公爵是用来製造复製人类，不然以一般人的血量，难以应付自己麾下的军团数量。」
    「这样啊……那么，雾刃，我可以跟你说，对于这起事件，你可能搞错方向了。」
    「啊？」
    「总之，我想到好方法了。欧洛辉亚有先向藤祈家通报未末的死讯吗？」
    「卖什么关子啊……他们需要未末的身体啊。未末与雅蕾丝的复製姐妹的相容度很好，我只想到这点。」
    憧那摇了头，难道错了？
    「我指的是到现在都还没看到未末的父母。」
    「所以你刚刚是在……虽然我没有问清楚未末她妈，至少从他们的口气是已经知道未末死了。」
    「如果家属听闻了家人的死讯，那一定会先亲眼确认遗体。」
    「这么说——」
    听憧那一说，雾刃也觉得有几分道理。家人的死突然传回家里，家属十有八九都会打听死者的下落赶往认尸。
    「我想欧洛辉亚并不是告知藤祈夫妻这种事情，而是告知只有『他们能做到，但外人束手无策』的事情。」
    「未末被怨灵附身，现在情况很糟，我们灵异组合会尽快替你处理，但还是希望你们能先做好心理准备……？」
    雾刃的灵异组合身分明显被未末的母亲看穿了，但她并没有拜託雾刃这种事……
    不过，查理欧亚与欧洛辉亚手上握有雾刃的情报，只要他们在对话的内容补充他们是协助雾刃的其他灵异组合，要搏取更多未末母亲的声援简直易如反掌。
    「可恶……那两个混蛋……！」
    雾刃又更加自责了，自己的智慧会如此一败涂地，在面对真枪实弹时，真的派不上用场！
    「雾刃，没有关係的。这只是经验的差距，只要现在开始努力，你也能变得像他们一样厉害。」
    「说得好像你的经验很丰富一样，算起来你只是个七岁大的小毛头吧。」
    「哼哼，你当我每天窝在家里，都没有学习的吗？」
    憧那说着说着，可得意了。
    「所以，雾刃，你别再怠惰了啊。你要学的不只是书中的知识，还有很多更值得你去学习的东西喔。」
    雾刃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社会经验真的不足。他终究只是个高中生啊，也没打过零工，怎么会有这方面的经验。
    「也许这次事件后，你真的该找一份兼差多赚点钱买色情书刊，顺便增加待人处事的知识呢。」
    「我不回嘴不等于你可以说个不停好吗？够了。」
    憧那嘻嘻笑了出来。明明事态是这么紧急，这傢伙还能悠然自得……
    算了，经过这些日子，雾刃好像能领悟了一些事，所谓的「成长」应该不只侷限于书中的知识或表面功夫。
    「所以你有什么好主意了吗？我们现在连敌人的巢穴都不知道在哪里吧？你的好方法是什么？」
    说了这么多，其实他们连最基本的战术都还没拟定，然而雾刃却不紧张，想和憧那一样带着从容的心态，一同共进退。
    未末他会救，憧那的审理案件也绝不会成立，那对兄弟的野心甚至会在他们俩的努力下化为虚空！

 鬼娃輓歌篇 第五章 妥协后，原来…… 3

    早晨的朝阳终于露出了惺忪的脸蛋。
    看看手錶，时间将近早上五点。从与憧那讨论后，算算经过了三个鐘头了。这些时间，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雾刃一个人杵在百华百货公司正对面的电话亭空等，直到对方亲自迎接。
    「原来你会有主动找我的一天啊。」
    对方是一个人过来，从他的装扮不像携带了枪械武器，应该能放心他不会忽然袭击。
    「……查理欧亚。」
    但他的样子一点都不像一个刚睡醒的上班族，精神百倍到有如吸毒犯。
    「气色真好啊。就这么期待能与我相逢吗？」
    「先把手机还我。」
    查理欧亚如愿地将雾刃的手机交还给他。没有错，雾刃能够与查理欧亚取得连系，关键就是他掉的这支手机。
    查理欧亚的临场反应很好，所以雾刃相信了自己的手机一掉，他会马上注意到，而非欧洛辉亚捡走。
    最重要的——需要雾刃的人是查理欧亚。
    雾刃根本没检查，就将手机收回口袋了。这个举动引来了查理欧亚的好奇，但他选择不过问。
    「雅蕾丝呢？」
    真是明目张胆，竟然不带上自己的伙伴。
    「她正在忙自己份内的作业，而那也是我的主要目的。本来是要在你来到我的实验场时，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实验成果，可惜你遇上了那种事。」
    查理欧亚满是感慨，所以他果然……
    「对了，你会挑在天一亮见面是为了想玩玩，即使在大街上，打开话匣子畅谈『国家级机密的情报』这个游戏吗？」
    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就连雾刃赶着到这条大街上，也只看到送报与送牛奶的。
    「你要不要想一下，是谁一见面就说个没完啊？」
    实际上，雾刃可不想再碰到这个男人了。要不是因为某些事，他实在难以忍受这种场合。
    妥协并非好事，有时是逼不得已，又有的时候是——心甘情愿。为了自己，也是憧那，还有未末的份，有些骯脏的勾当他还是非做不可。
    「再说了，你们可是和我们政府、公务人员是对立的关係。要胡说八道也该有个限度！」
    这点包含了查理欧亚拋下伙伴，独自前往赴约。
    「不能履行与他人的约定是爽约，那违反自己原则又算什么？」
    「无暇之玉，我从头到尾都没有违反过自己订下的准则，所以我接下来会带你到我的老巢一探究竟，这么一来或许你就能更了解我了。」
    「……是喔？」
    「这回我不会再出差错了。」
    雾刃紧随查理欧亚的脚步，一同前往某个地方。虽然雾刃随时警惕着外来的威胁，查理欧亚也时刻提醒着这回不会有突发状况，他仍是难以放心。
    当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查理欧亚给人的感觉不同了，可见这个男人一直在提防着什么？是什么呢？比起查理欧亚的敌人，能够让雾刃在意的事情已经不是这一件……
    「这里是……」
    竟然是自己原先计划中，被迫删去的明晴公园。
    一大早的，只看到两三个健身的年轻人与歇息看风景的老年人，不过那都不是重点。
    明晴公园的地下停车场正驶进数辆拉风的跑车，嘻嘻哈哈、没有规矩的样子，八成是通霄不睡的大学生，成群结队玩累了，纷纷往里面进驻建造某种祕密基地。
    查理欧亚沿着车辆走道的边缘往下移动，沿途中他妄然聊开，明明就没有多熟，这人还真自大，这时车道又有两辆跑车擦过他们身边。
    这段期间的对话，雾刃实在不想听，快速用一句话带过：
    「够了，至少在我的眼里，查理欧亚，你既不是我的朋友，我也不想和你混熟。」
    雾刃大方承认自己与查理欧亚的定位与立场关係。不是感情，也没有利益的纠纷，说来本身能结识这点就很神奇了。
    查理欧亚绝不是心直口快，从他的为人到他的思考模式，这两天雾刃稍加摸索了之后，得到了他——「比我还自恋」这个结果。
    他做事绝不是不动大脑，而是认真琢磨过才下决定。这就是大人的风范吗……
    「毕竟我们上次的对话还没有个方向，就因为你的朋友而中断了。」
    「但我左思右想，都不认为我和你能有一场什么好交易，所以被迫中断的只有我一人，而犯人则是你弟。」
    「……」
    「我一定会让你们兄弟付出惨痛的代价。」
    「我们到了。」
    雾刃左看右看都找不到像样的藏身之处，一望无际只有车辆与车位的停车场，又是暗门之类的机关吧。
    趁着四下没有移动中的车辆，查理欧亚对着正前方做了一个推门的动作，一道无形的大门就这么坦荡荡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快进来吧。」
    是不想被外人看到吧，真是秘密结社会干的老鼠事。
    未末与憧那八成就是被带往这个通道口的，虽然地牢的设置与内容物，都和净水厂一样，难以分辨是隶属哪个机构的地下——
    「不过，在让你看看雅蕾丝的作业状况前，我要先和你澄清一件事，你朋友不是被带到这里的，虽然这座公园的地下设备原本能连结达玛斯公寓。」
    「你是说未末她们本来是被关在达玛斯公寓的地下？」
    「那里现在是黑帮的地下赌场，因为某些缘故，连结的工程才被迫停工。顺带一提，黑帮算是非法企业，所以那栋公寓早就出于某个理由，住户都被换成了黑帮的成员。」
    「那你们一开始到底是想做什么？」
    顺着查理欧亚的视线，雾刃得到了这句话：
    「看，就是这个。」
    「……！」
    每个实验场的所看所闻都一个样，雾刃早就没有耐性了，放弃当一个动物园的游客，走过就好——好在他没有将这种心态带进来。
    总之，那是一幅血腥的壁画，十八禁的那一种——可惜这是血淋淋的真实情况，而且更上一阶，是实况转播！
    尸体堆叠而高，其构建已经称得上巨人观，噁心的胃酸引发共鸣，差点呼之欲出，其作呕的程度，足以载入史册，何止泯灭人性，根本人神共愤了。
    不完整的尸体堆叠，有的尸体少了头、也有没手的，当然也有失去双腿的，不过，最多的还是——身体脏器被挖空，胸骨与腰椎等一览无遗的雅蕾丝。
    没有错，这一间地牢的雅蕾丝的复製姐妹被迫成了这个下场，犯人则位居其中一座巨人观的顶点。
    「自相残杀……？」
    她啃咬着自己姐妹的手腕，咬得津津有味，当雾刃出口点名，雅蕾丝才缓缓转过头，一副仍未饱餐的样子。
    王者之姿的雅蕾丝，君临天下，十之八九就是本尊了。与复製体的差别之一，她有充分摄取养分，浑然饱满的天成身体，是她唯一的本钱。

 鬼娃輓歌篇 第五章 妥协后，原来…… 4

    不知是否是妖怪之身，雾刃不见任何的血色与尸臭。
    「喔？因为亲眼见识了青梅竹马的死，所以获得了这方面的免疫啊。」
    「未末还没有死！」
    「每每看到雅蕾丝被吃的画面，我个人是非常心疼的。但一想到吃了她们的是雅蕾丝，又让我放心不已。」
    「你有病吗？」
    「这一切都是为了成就某个大业啊。」
    「那就是你大量进行复製的理由？」
    过于急转之下的实情，让雾刃只剩错愕、呆滞。
    乐园的成员脑子果然都不正常，不只进行非法的复製人研究，背后的真相还如此疯狂。
    「无暇之玉，你有听过牛肉的分级吗？」
    「……」
    「不管是哪种肉类都有一定的区分——这点放在妖怪身上也是同理，虽然评断方式不一样，不过其实也是大同小异。」
    「说得简单点，那傢伙是个爱挑食的小鬼吧。」
    「雅蕾丝会擷取她所需要、营养或能下嚥的部位，吃下后并转为自己的能量，剩下不要的地方，则会随着尘埃一起慢慢消失，这点到现在我也是摸不着头脑，因为妖怪应该是能够无限再生的异生物，即便造成濒死的重创，也能捲土重来，不过大概是复製人之间的瘴气传承吧？那些被雅蕾丝咬下的地方，只会有具体的伤害，所以实验场的功用就只有生產复製姐妹。」
    连清扫都不必？对不会留下腥味或血渍的妖怪尸体，这些疯子还真捡回一条命。大量执行杀人或人体的实验，基本上只要一有人嗅到铁锈味，就会马上向上通报了。
    查理欧亚与欧洛辉亚能走到今天，都是拜实验的对象不是人类，而是妖怪之赐。
    「这个计画只能在白天进行，因为晚上时妖怪的环境适应力会增强，那并不是我要的结果。」
    「光是要她吃掉自己的姐妹，就已经脱离一个人类的定义了。」
    「对我来说，你果然是属于好人的那一边啊。」
    查理欧亚的思绪未免太让人难以捉摸……出言挑衅还能得到讚美。
    对话到了一个段落，雾刃面前的雅蕾丝忽然展现了她的能力，瞬间移动到了对面的地牢。
    那颯爽的英姿，震撼到了对面地牢的姐妹们。
    明明前一刻还亲眼目睹雅蕾丝同类相食的画面，但她们真的是被驯养好的忠犬，连逃躲、惊吓的能力都没有，屈膝而让的样子教人不胜唏嘘。
    雅蕾丝一把就抓起离自己最近的姐妹，一口咬下了她鲜嫩的右手，痛楚哀号什么的，这些姐妹彷彿没有，看着自己的手一点一滴落进姐姐口中。
    令人瞠目结舌的还在后头，那些被他们当成实验白老鼠的姐妹们，竟然慢慢在后头排起队来，期待姐姐也将她们化为成长的粮食。
    「雅蕾丝一天需要进食约四十到五十具的姐妹，大概是这些实验室的四到五间左右。消耗量大，但只要后台还有更多的存货，这点就不会有问题。」
    「我不想听这么噁心的报告词。」
    「说得也是，因为其中也有一两具是由你朋友的阳寿而来，所以这里我得感谢她的协助啊。」
    「说到底你想和我交易什么？是你在进来前，和我说的那些？那只是我的作风罢了，与谁的恩怨或个性都没有关係。」
    「你曾和雅蕾丝的复製姐妹接触过吧？」
    「什么时候——」
    雾刃有过与雅蕾丝接触的机会？是查理欧亚揍了他那拳，结果不小心将血洒在雅蕾丝身上那次——
    「当我完成任务，要交还高层的路上，妖怪被劫持的时候？」
    「那就是我想和你谈妥的条件。」
    「你要用我的血，从中过滤并揪出那时的复製体？」
    这是个好办法，在任务的进行期间，雾刃多少有机会将自己的体液沾染在雅蕾丝的身上，而既然那是没有宿主的妖怪，就没有契约限制，染上谁的体液根本不用在意。
    「再说了——」
    说什么蠢话？看雅蕾丝的数量与使用地牢，少说也有上千个复製体吧？
    「你又怎么能肯定，那个复製姐妹还没被雅蕾丝吃掉？」
    「很简单，那孩子并不是我带走的。她不在我身边，自然我就没有能力先动她。」
    「是喔，我记得……你很信任伙伴，可是却对那天的劫持事件耿耿于怀。被劫走的雅蕾丝是谁？当时抓她的不是你的同伙？」
    「我老早就与黑帮断绝关係了，那都是黑帮的老大硬干出来的好事。」
    查理欧亚果然与黑帮有往来。
    「然后，那天的情形如同你所看到的那样，雅蕾丝拥有空间接触的能力，只要事先透过监视器、地图或旅游杂志，这些能够显示地区与座标的道具，就能掌握当地的时间和空间了。」
    「事先写好的座标移动能力啊。」
    「这个能力最多一次能同时在一个地区写入多达十个定点的座标，家庭餐厅那时我所记录的是你和你朋友一家的座位，共计四个座标。」
    看似绑手绑脚，实际上能在毫无预警的前置条件下偷袭或回避。
    「所以这算是料到我会刻意刁难你？」
    「我倒希望你觉得我是个能让人放心的男人啊。」
    「然后呢？」
    查理欧亚比出了「1」的数字：
    「我不再贪心了，你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无暇之玉。」
    「……」
    「很简单，提供你的血将雅蕾丝引出来，那孩子这几天都没有进食，想必要发作了。」
    「发作？」
    从实验白老鼠的姐妹来看，会有一般妖怪的症状？
    「你的血只是要给雅蕾丝一点刺激的作用，真正要用上的还是我的血，毕竟那孩子就和你的搭档一样，食粮来源已经定型了。」
    ——成了灵异组合后，长期与宿主的合作，使得妖怪不能再接受他人的血，要说得更具体一点，就是家犬与野狗的差别了。
    ……对了，查理欧亚从来就没说过身边的雅蕾丝就是本尊，而是无可奈何才使用的复製体啊。
    「到时肯定会爆发衝突，我实在没有馀力顾及其它，因此才需要你的协助。我会找上你，一共有两个理由。」
    查理欧亚开始娓娓道来：
    「第一点——你执行了与雅蕾丝有关的任务，另一个则是你对公爵爵位的企图心。」
    「……」
    「我可以将雅蕾丝的复製姐妹借给你……大概五具左右的数量，要怎么指挥、操纵她们，都随你高兴。」
    「……所以你一开始才会问我的近况啊。」
    「这也是能让你学学如何成为公爵，并打倒公爵吞噬他们力量的演习。」
    「这是和我的交易？」
    「发票事成我再开给你，而且是直接中奖的那种。你想先听听我的交换条件也行。」
    「到头来，这场交易只对你有利吧？找人的方法呢？」
    「雅蕾丝与这些复製姐妹都是曾和他共事的同事，虽然计画发起者是我，有效推动这起计画的人却是他。懂我的意思吧？」
    「只要得知对方的身分，方法要多少有多少？」
    「对方你也认识——也就是我弟，欧洛辉亚。」
    「是……欧洛辉亚……啊。」
    雾刃忍住愤怒，安分重复这个曾陷未末于不幸的杀人兇手的名字。
    「我和他的意见分歧，所以与黑帮起了一些口角，人全都被他接手了。」
    「好啊……」
    雾刃默默地点头同意，右手悄悄伸进自己裤子的口袋，当查理欧亚愿意听进雾刃虚构的谎言时，一个转身雾刃将藏在口袋里的刀子捅进查理欧亚的腰际。
    「无暇之玉，你……！」
    查理欧亚满是惊讶回头，脸上暴露了耸动与纳闷。
    「你给的情报够多了，所以我也要开始我这边的行动了。懂吗？」
    查理欧亚完全不能动弹地慢慢倒下，在人生中的最后却只能听见这些蠢话。
    雅蕾丝终于吃完了第四间的姐妹。

 鬼娃輓歌篇 第六章 接触，手段是...... 1

    刺杀查理欧亚的计谋，果然要先回溯到与憧那的对谈中。
    「雾刃，我要你先从查理欧亚口中套出乐园的计画。」
    太过理所当然的计画，雾刃有些无聊地随便点头。憧那一脸严肃，真是只有每天准时收看午间连续剧的人，才会想到的老哏啊。
    「认真听我说啦，这很重要耶。」
    「……」
    看来这个小鬼在重生后，真的变得不一样。居然敢凶我？找死！
    「我以后都不帮你送便当了喔。」
    「我这个最讨厌拘泥无谓小节的人了，有话就快说。」
    ……算了，其实要说变了的人，不只憧那一个。
    「然后刺杀查理欧亚。」
    「什么？你要我……杀人？」
    雾刃的下巴差点掉了下来，有没有搞错，杀人一词竟会从憧那口中得知？
    「雾刃，你可以的。杀人这种小事。」
    既不是刁鑽，也不挑衅，憧那说的都是真心话。
    而且，还是小事。
    「原来连你都这样认为？我这个人烂到骨子里，不只是莫管他人瓦上霜，还可以为了自己的成功杀人。」
    憧那不觉得有什么，反而以一种近乎洗脑的手段，继续煽动他了：
    「这只是一报还一报而已啊。而且，未末不会那么轻易死去的。」
    「将未末弄得面目全非的人是你吧。」
    雾刃傻笑了起来，憧那接着道出重点：
    「雾刃，你和我提过吧？查理欧亚曾说过他只相信他认同的人，如果他不相信你，那又为何百般接近你，想和你交易。」
    「那的确很不寻常。」
    说起来那傢伙从来就没解释过看重自己的理由。一开始雾刃是觉得这是很稀松平常的事情，然而一想到查理欧亚同样是男儿身，没道理会是他想得那样。
    「所以，我希望你能利用这层关係接近他，并想办法杀掉他。只有你能办到这种事。」
    「这样我就成了名副其实的杀人兇手了。」
    「并不会，仔细想想乐园成立的目的。」
    「内斗——所以你要我嫁祸给乐园的成员？」
    渔翁得利——那就是憧那要的结果？
    「雾刃，想想你的最终目标。」
    憧那从残障走道的右侧扶手跳了下来。这番提醒点醒了雾刃……是啊，我的目标不只比这次的作战计画遥远，而且更像一个恶魔。
    如果连这道关卡都无法克服，又要怎么凌驾那些怪物？
    「身为你的搭档，我并不会因为你的自作主张就和你唱反调，甚至离你远去。当雾刃愿意收留我的当下，我的人生就已经满足了。」
    「但我可不是怀着好意接纳你的啊。」
    不知该如何是好，雾刃有些难以释怀地不敢面对憧那了。
    「所以，这样就可以了。」
    「简直乱来。然后呢？」
    虽然雾刃已经猜到了，不过姑且问一下吧。
    核对答案。
    「我要你将罪名栽赃给欧洛辉亚。」
    「果然是这样啊。」
    砍了人再把责任推给欧洛辉亚，恶魔一般的手段。
    雾刃已经看见这个作战成功的未来了。
    要说为什么他能这么肯定，因为乐园的内斗不是一天两天，而这个老鼠组织也是政府极力消灭，只要能搬出查理欧亚的尸体，再让他这个目击者出来指控兇手，就能做到一石二鸟。
    「雾刃，你曾看过他们兄弟正面碰撞吧，再回想看看那对兄弟相处的情形。」
    但是，憧那没那么小心眼，积极地寻找更多证据，让一切都只对他们有利。
    ——唷，老哥，自计画之后，我们好久不见啦……最后一次见面是——三天前？
    「嘖，当时只顾着你和未末的安危，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啊。他们的对话还真的有点不正常。」
    不过，这下也能更加确定另一件事了。
    「……喂，你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个憧那？为了胜利，竟然如此不择手段。」
    「当然！我是雾刃的家人，憧那！」
    「唉，好吧。」
    说不定这是雾刃第一次认真与憧那讨论一件事，两人明明有着共通话题，却很难交集，找不到的原因，现在雾刃总算想起来了。
    这种与家人在一起的感觉，是别人所无法给，而自己也需要的。
    「所以，雾刃，你要做的只有从查理欧亚那边问出有用的情报，这样就可以了。接下来是高层的工作，乐园这个组织的情报，一直是他们求之不得的——」
    「不需要战斗？」
    「战斗不能避免，但我也不能总是陪在你的身边啊。」
    「我当然不会要你陪着我，这场交易本来就会是我一个人赴约，查理欧亚可是只邀我一个。我想说的是，突发状况时我得自己想办法吧。」
    憧那的提议无疑是安全至上与避开无谓的衝突，高层的人马与力量能将伤害降到最低，很明显是为了雾刃好，但一直下去是不行的。
    「我的人生始终都在消极与自以为中载浮载沉，遇到挫折就逃避，有功也未必会抢，但那不是我爱面子，其实是我觉得没必要，我是天选之人，功劳这种东西应该要多少有多少，但现在不同了。」
    「雾刃？」
    「这是我的人生，除了我以外，还有谁能替我负责？父母双亡的时候，我就该想到这一点，老天明明提早给了我试炼，我从不珍惜，一心认为自己很悲哀、是个復仇者，所以我想尝试看看。」
    憧那的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想想自己为何前一天找上未末的母亲，那不正是渴求「父母是什么」这个问题吗？
    然后，雾刃实话实说：
    「未末能够平安送来这间医院，是公爵的人做的，也是那个人压制了暴动的你，那傢伙竟然不用妖怪就轻而易举达成，应该将他们视为对手的我，如果连这点小事都不行，那还谈什么杀死你啊。」
    「说得也是，那雾刃一定要加油喔。」
    「这种话你留在心底，自己知道就好啦。」
    说得雾刃都面红耳赤了。坦白的难度有这么高？虽然感觉还不赖……
    「那么，憧那，是你要负责通报政府，这个和乐园的情报吧。」
    到时与查理欧亚的会面，雾刃一定抽不开人身，又不能让他起疑的话，那就要有个帮手。
    「是啊。这个工作就请放心交给我吧。」
    「这点我当然能安心，然后我也知道这次事件是自己一个人无法独力完成的，旁边要有一个得力助手。」
    「嗯？」
    憧那听不听得懂是一回事，总之有些事情果然还是要有轻重与职权之分。
    「你要怎么掌握我的行踪？」
    这次的事件盘根错节，截至目前为止甚至连敌人的目的、巢穴与方向，全都是谜团，甚至连交易都可能是空穴来风……
    「很简单，雾刃，你的手机。」

 鬼娃輓歌篇 第六章 接触，手段是...... 2

    ——到时我会透过政府查询你的手机号码，追踪定位。虽然也可能被他捡去后，当成引蛇入洞的证据，引出我们将我们一网打尽，不过事到如今也没得挑剔了，这是接近他们的捷径。
    ——所以你是怎样？要我当诱饵，憧那，我到现在才正视到你真的是你父母的孩子。
    杀了我爸妈还不够，连我都拿来当实验的白老鼠。
    ——那件事先别管啦。我想表达的是到时你取回手机，就别确认手机的状况，让他暂时对你卸下最后的心房。
    ——想想我和那傢伙的谈话不是无故被中断，就是被迫让第三人乱入，至少让我听听乐园还有什么阴谋吧。
    当查理欧亚卧伤而倒，雅蕾丝的进食进度也停下了脚步。在不带命令的前提下，这傢伙只会是具填充用的傀儡吗？
    「和本尊一样的外貌，却要在本尊回来前，代替本尊做与她活着使命相反的任务啊……」
    真可悲，查理欧亚都是用这种眼光善待自己伙伴的复製品吗？雾刃不经意与对方对上了眼，对于主人的仇敌没有回应，不上前关照，更没有想报仇的心态……
    前一刻自己与憧那的关係也是如此，所以雾刃是不会耻笑查理欧亚与雅蕾丝。
    「手机到手了，人也砍了……」
    这些都是与查理欧亚三度会面前的计谋了，算是非常顺利，而且没有预想中的难缠，避开了多馀的纠纷问题，接着只要将罪名丢给欧洛辉亚，这场闹剧就可以——
    「你以为这样就能结束了吗？」
    这个声音——难道说！
    「憧那！」
    雾刃喊出口的名字是连自己都难以置信，不，他不敢相信的地方在于——计画果然很难如期进行。
    计谋不成，反倒让憧那落入对方的手中。
    雾刃狰狞的目光，看着从走廊另一头走过来的欧洛辉亚与雅蕾丝。
    「欧洛辉亚……！」
    陪在欧洛辉亚旁边的雅蕾丝，彰显着势力范围挟持憧那。
    「这下我又省了一份气力与时间啦，原本是要由我来动这个手的，看来不用了。」
    雾刃想到了一点，或许欧洛辉亚也在那时注意到了雾刃遗失的手机，但刻意不採取动作，因为他打包票雾刃会重回案发现场，所以锁定了雾刃的行动。
    欧洛辉亚用眼神指挥雅蕾丝，并与他一同靠向雾刃。欧洛辉亚感慨那些被啃食殆尽的雅蕾丝姐妹。
    「欧洛辉亚，放开无暇之玉的伙伴……」
    查理欧亚不甘心地替雾刃伸冤，这个人是怎样……
    「哥哥啊，你就是这点傻。但也正因为你的天真，才让我有机可趁。这个计画与执行人明明都是你，结果连你也将成为雅蕾丝脚下的亡魂。」
    看着查理欧亚奄奄一息的落魄样，欧洛辉亚同情不已。他的身边目前只有雅蕾丝，但雅蕾丝又忙于制伏憧那，那就试试看！
    「喂喂，很危险啊。」
    欧洛辉亚看都不看，应声接下了雾刃的拳头。这种羞辱感就好比和查理欧亚对峙……这对兄弟在拳击搏斗方面远超于雾刃！
    甩开雾刃的拳头，欧洛辉亚踢了他的脚踝，失去平衡后，接着回敬了他左脸颊一拳。
    一般这个时候，攻击方想趁势夺利，就会去刺激对方的要害，果不其然欧洛辉亚看准了这点，一个手刀劈落，打击雾刃的左肩。
    才这么几下，雾刃就被打得东倒西歪。
    「啊啊啊……啊啊啊！」
    是在衝突爆发后，自曝其短？雾刃恨透了自己的粗心大意，被如此痛击后，伤口的淤血更严重，又裂开了吗？
    「啊啊——呜啊啊啊啊啊啊！」
    居然只是挨了两下就一蹶不振……雾刃备受屈辱，好在早餐没吃，否则一定连本带利吐出来。
    雾刃的表情扭曲，到了连自己都厌恶的丑陋地步，他痛得难以还手，没出息地乾瞪欧洛辉亚。
    「这下懂了吗？要和人打架，先衡量自己有多少能力吧。量力而为很重要啊，尤其是在面对比自己还强的对手啊。」
    「快住手，欧洛辉亚……」
    「唉呀唉呀，哥哥，事到如今你还在说这种话？不过，你确实很慢半拍，否则我们的妹妹也不会死于非命。」
    欧洛辉亚的脸上笼罩了新的阴影，这句话不是玩笑，也不是恶意，而是出于纯粹的憎恨？
    「雅蕾丝，看好那隻妖怪，别再让她扰乱我了。」
    欧洛辉亚特意吩咐雅蕾丝，可是不管怎么想，都到了这个节骨眼，雅蕾丝还会对主人见死不救？莫非眼前的雅蕾丝也不是本尊？
    但雅蕾丝的脸色很难看——是缺血症状的前兆。
    欧洛辉亚眼见没有人阻碍他的计画了，上前解开所有地牢的封印，这么做没有让里头的复製姐妹发生暴动，而是如往常静静等待被啃的一天。
    「之所以将实验场设置在地下，一来避开政府与居民的眼线，这么庞大的实验，而且还是将枪口对向全体人民，当然不能做得风风光光。」
    欧洛辉亚已经解放了超过五间的地牢了，但其中四间都是雅蕾丝吃剩的厨馀室：
    「另一个理由则是要顾及雅蕾丝的能力，这个能力的优势在于敌人难以察觉雅蕾丝的动向，然而一被看穿，就会马上联想到能力的弱点与地下有关，到时雅蕾丝就失去地利了，所以我才要挖空这座都市的地下建设。」
    难道我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敌人的计画一步步完成吗？
    自己再怎么振作，想要挽回失去的一切，到头来又是一场空吗？
    对方连底下的人马都不用，就摆平了他，未末的仇怎么办？自己什么都做不到——
    「咦……」
    好像有什么想法骚动着雾刃的思绪，那将是他要的感觉，错不了，这份感觉能替他扭转劣势——
    随后，雾刃展开行动，没有尝试过，怎么知道不行！他抹上查理欧亚淌落地上的血，泼洒雅蕾丝。
    雅蕾丝一个惊慌，虽然不会造成灼伤的伤害，却出于她久久没进食，比起听令于欧洛辉亚，原主人的血更成为了她衝劲的来源。
    「憧那！」
    「雾刃！」
    憧那重获了自由，两人没有言语上的沟通，就达成了共识，憧那很快重整态势，将枪口刺向欧洛辉亚。
    「你还真是……三番两次阻碍我们，就这么想破坏我们兄弟共筑的梦想吗！」
    欧洛辉亚跳开憧那的第一击，打算以肉身迎战妖怪的憧那。时间是早上，不能像与查理欧亚的初战，有时间性的地利，但那时好歹憧那一对二，所以彼此彼此吧。
    「拳头很无力，不过战斗的风格我很喜欢，如果你不是灵异组合，那我就对你更有兴趣了。」
    「那是什么意思？」
    欧洛辉亚的近身格斗看来比查理欧亚更高一筹，连与妖怪的合作都不必，就能完全掌握憧那的力量。
    「——你自己才是最清楚的吧。」
    憧那因此停顿了下来，欧洛辉亚一找到缝隙出拳将她打飞了。那是什么吊人胃口的话？
    「本来我是预计后天执行最终计画的，但看来只要你们还活着的一天，这个计画就不会顺利，只好提前啦。你们就好好在这里待着，亲眼目睹人类的最大灾难吧。」
    「你给我慢着，想逃吗——唔！」
    欧洛辉亚紧急撤离，连雅蕾丝也不管了，雾刃追了上去被一拳反制，摔了回来。
    然后，他们听见了有生以来最为冷静的关门声。又……被摆了一道。

 鬼娃輓歌篇 第六章 接触，手段是...... 3

    「别追了……没有用的。」
    查理欧亚负伤解释，一段时间过去，伤口成了淤积的地带——不，多数都被他扯下来的裤管止住了。顺带一提，他的左手已经成了雅蕾丝饱餐的来源。
    「还是变成这样了啊。这下你们灵异组合就非得拦下这个任务不可了。」
    「你是怎样？而且，那些雅蕾丝是……」
    与查理欧亚一开始的说法南辕北辙，这对兄弟——
    「那些是要用来让我妹妹復活的替代品。」
    憧那一听稍稍动摇了一下，雾刃没有看漏。
    这时，查理欧亚才肯道出实话：
    「我们兄弟的妹妹在七年前死于非命，所以为了能让年仅十岁的雅蕾丝重回现世，我们反覆尝试了许多实验。」
    「就是这些复製姐妹吗？那你直接开发一个让人復活的技术不就行了。」
    以一换十吧？即使是复製，也不可能毫无代价，至少也得提取本尊的某些部位，达成最基本的成本需求。
    「如果有这么简单，我们早就做了，也就不必大费周章绕一大圈。」
    「……」
    「这些复製技术是黑帮高层提供给我们的，也就是藉由灵媒与雅蕾丝本人，将阳气从人体内抽出，转换成阴气。持续收集这些阴气，是我们的目的。」
    「啊？」
    「无暇之玉，你觉得人死后会去哪里？」
    「死后——变成妖怪？不，那只在少数吧，大多都会转生吧？」
    「我们兄弟一直相信雅蕾丝早已成功转生了，就在这个世界的某一个角落。可惜并不是我们要的东西，所以我们想用这个技术，掌握全体人类中那唯一的希望，让雅蕾丝再次以雅蕾丝的姿态，回到我们身边。」
    这些人……真的都不是好东西。居然妄想用雅蕾丝的阴气，去聚合上辈子残留在这个世间的遗物。
    「但是，就算这样，那也不算復活！充其量只是你们找到失散多年的妹妹，她还是妖怪！」
    不知累积了几天份的血，雅蕾丝终于放过伤患的查理欧亚了。他整个人更加虚弱了。到了这个地步，这傢伙还能保有意识，雾刃都要对他刮目相看。
    「所以，我们才要大量製造姐妹。一点一滴让雅蕾丝吃下她们，回收属于雅蕾丝记忆与灵魂的碎片，或许就能更接近妹妹生前的样子了。」
    人类的阳气与灵魂有关，当中也可能隐含那个人上辈子的资讯或记忆，查理欧亚始终相信着这点，而憨直地愿意赌上这些渺小的可能性。
    但那不过是都市传说，是没有根据的说法……不管结果有没有成功，也不管与妹妹重逢的未来有多么微乎其微，查理欧亚仍然想要去尝试、去拚命，所以这就是他现在的下场。
    被弟弟背叛、被妹妹吸血，然后遭到他少数能信任的伙伴——雾刃的暗算，但雾刃不觉得他的一生荒唐或滑稽，倒不如在他身上见识到了何谓「坚持」。
    「那么，你之后否定雅蕾丝不在我的手上，就是想到了欧洛辉亚开始走火入魔了？」
    到了这里，雾刃越来越想了解他，不是查理欧亚的愚蠢想了解，而是想了解他，为何寧可愚蠢也要完成某件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有了那样的念头，但我发现欧洛辉亚变得奇怪，他已经走火入魔到非得从你们手中夺走雅蕾丝了。」
    连查理欧亚都察觉不了这个最亲近的人——雾刃好像没这个资格说他，自己也是歷经了这起事件，才慢慢意识到自己与憧那的距离感。
    「也可能是他知道了什么不为人知的重大秘密，所以变得疑神疑鬼。」
    查理欧亚的眼神瞄向了某个方向，是在暗示什么吗？可能与欧洛辉亚临走前最后的那些话有关？
    「我身边的雅蕾丝是本尊，这点千真万确。你刚刚也看到了，她主动过来吸我的血。这些姐妹虽然有着数百数千的数量，只要一个个体有适时饮血，就不会暴走，虽然一样会反映在身上，不过我们已经反覆测试过了，她们不会闹事。」
    「为什么那傢伙对你们的兄弟鬩墙没有意见？」
    「那就是欧洛辉亚夺走的部分了。不知何时，被他偷天换日了。原本应该是我负责带在身边，和欧洛辉亚相比，我比较能够得到黑帮信任，自然拥有声音的人格，就得交给我，结果……成了那一天安置在你朋友家的雅蕾丝。」
    从话题的进展，查理欧亚并没有提到这个复製技术的代价与成本，那——
    「对，那个姐妹就是由雅蕾丝的声音作为吸收阳气的媒介。」
    「将自己的妹妹五马分尸，再摆出一副冠冕堂皇的模样，声称自己是想救回陷于不幸的妹妹，你真敢说啊！」
    雾刃不得不发飆了，一把抓起查理欧亚，眼神里容不下一粒沙，实在是很想痛揍这个王八蛋一顿。不顾当事人的意见，逕自决定什么的——
    「雾刃，快住手，你们起衝突对谁都没有好处。我们要想想的应该是如何阻止现在的欧洛辉亚！」
    看在憧那的面子上，雾刃甩开查理欧亚，雅蕾丝依旧毫无反应，既没有声音也没有其它能做出正常表情的部分……是这样的一个样子？雾刃变得不想过问，这个雅蕾丝拥有的是本尊的哪个部分了。查理欧亚不觉得自己委屈，但也没有期待雾刃能代替他妹修理他们兄弟。
    「查理欧亚，既然你在欧洛辉亚离开，就马上坦言这起事件已经演变成我们非得负责的情况，那你觉得欧洛辉亚后来的决定是？」
    查理欧亚并不看重憧那，因此到现在为止他仍将憧那视为敌人，而对雾刃投以突然的神情，似乎想确定什么，后来选择了放下心中的最后一把尺：
    「这点我不能百分之百确定。但计画的源头肯定是雅蕾丝的复製姐妹，好比用上这些姐妹，一举吸收所有人的阳气，让这座都市——美索市成为一座死城。」
    「那种事情怎么可能！想让妖怪吸收阳气，就必须要有灵媒辅助，何况对象是整座都市！」
    雾刃嗤之以鼻。
    「你以为他为何要与黑帮结盟？」
    「————」
    灵媒。
    藉由人类做为祭品，以人类的阳气吸引妖怪的阴气，引发大规模的骚灵现象吗？
    所以那傢伙的活祭品，是锁定在自己昔日的伙伴？为了目的不择手段，反正最后都是死，不如用好过一点的方式，下葬自己的伙伴……？
    「这里我就坦白说吧。你们想要查访的地下停车场，不知多久以前就全被清空了，欧洛辉亚透过黑帮这层关係，将这座都市的地下设施，偷天换日成他们的地盘了。」
    「……」
    「这么一来，无暇之玉，你想要打倒的七十二公爵将会先被我弟驳倒了。」
    不，雾刃的忧心并不在这里。时间是早上七点半，距离憧那的废弃作业已经不到一个半小时，美索市消失不见得高层也会跟着没有，但雾刃不认为五贤老有这么简单。
    所以说，这个事件他还是必须出面，而且要由他一手解决。
    「话可不是你说了算，而且我不觉得那傢伙会就此放过我们，三番两次想要杀了我的人，会随便让我困在这里直到饿死？还有——只要在计画开始前，打倒施术者就行了吧？我已经想好对策了。」
    要是能用的资源只有这些——话不能这么说，要说「这些」就够了。

 鬼娃輓歌篇 第六章 接触，手段是...... 4

    工程建设、地区重划一直是美索市这座新兴都市的热门话题，也是政府提倡的精神标语。
    这几年產业、技术与学术研究的蓬勃发展，未来可以想见美索市与不达市、米亚市合称三大都会都市。
    每个居民不忘七年前的痛苦与灾难，因此这些日子都在努力活着，就为了不让自己的心中，只有对当年的牺牲与破坏留下的噩梦，这点欧洛辉亚也不例外。
    毕竟那时站出来的领导人，不是只有针对他们的环境、社会与家人付出，也包含了扰乱他们的敌人。
    「所以我要改变这座都市，用绝对的破坏方式，来试探政府、试探五贤老，在隐瞒什么！各位啊，你们就和这些灵异组合、七十二公爵一起见证这个世界的奇蹟吧！」
    欧洛辉亚悄然转身一个箭步跨出，丢下不久前极力帮他的黑帮同伙——正确来说是他们想动也动不了，满身是伤倒在工地的附近。
    我并没有背叛你们啊，曾经说好的共进退誓言也不是玩笑啊。欧洛辉亚笑着在心底重申承诺，拿出手机，拨打某个号码：
    「若不是政府庇护那些公爵，今天也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但若他们得知了，又会派遣公爵追杀我吗？不，来不及的。因为当他们察觉时，阳气都是我的东西了，没有力量了啊。」
    而且，就算杀了我，这个计画也不会停下。儘管半路杀出了不少程咬金，计画被迫提前，一切都要结束了。
    这时，电话终于通了：
    「是我。」
    『怎样？』
    简短有力的回应。
    「尽早将这几天漏掉的姐妹回收，趁早啊，别再有漏网之鱼。」
    『别想命令我，这隻禽兽。你以为是谁将我好不容易製造的三千姐妹，放掉其中七十具的？』
    「这是和你哥说话的态度啊？你还是老样子，只会对大哥諂媚，对我就是冷嘲热讽。你拥有的只是声音吧，想打的话我随时奉陪。」
    这个成果同样得来不易，要不是当初追求美索市的各地区域情报，欧洛辉亚也不想这么做，算上来他是受害者啊。
    『这个都市也没有你这种会对妹妹拳打脚踢的废物哥哥。』
    「是吗？家暴的新闻我见多了呢。别再聊了，现在进度到哪啦？我这边人手已经够了，湮灭证据小妹。」
    『六十四具。不眠不休让我这个妹妹做这些，事后有没有奖励，老哥？』
    这个数量……让欧洛辉亚有些刮目相看，什么嘛，要做还是做得到的啊。
    「这种时候才愿意喊我一声哥哥啊。」
    『……』
    「这个嘛——陪你洗澡如何？」
    『去死吧。』
    「还真不坦率啊。」
    一如往常的反应，欧洛辉亚见怪不怪了。
    「总之呢，雅蕾丝，在你回收之前，我就会先发动计画了。预计在你任务完成时，美索市就会被你的力量吸乾，到时会有多少人类倖存呢？」
    『……说得真轻松，你们——你真的好吗？这样你就会死吧？』
    省略了几个字？然而，他们毕竟是十多年的亲兄妹，欧洛辉亚不可能不明白这个傻妹妹的用意……
    『所以，那时你才敢毫无顾忌地动用那种招数，那可是那些傢伙——』
    「放心吧。有些心理准备我已经做好了，而且不做到这样，根本不能让高层那些混蛋，看见我们的决心。」
    所以，他才能说出这种话。
    与其客套话或拐弯抹角，直白才是他现在唯一的义务。明白地对着无可取代的最棒妹妹诉说自己的心事与理念，欧洛辉亚与有荣焉。
    『我是已死之人，是你在大哥知道前先移植了我的声音，让他分辨不了我的反应，但你又要进行这种公然攻击五贤老的计画，就算你之后死了，他们到冥府也不会饶过你啊。』
    「……」
    『……本来我是会被无暇之玉亲自交还给五贤老的，因为我是唯一的失败作。没有一个姐妹的吸收进度慢于我，甚至让藤祈家的女儿只出现打喷嚏的现象。』
    虽然这起计画没有要到攻击人类，身体的感官变弱也是阳气的消耗变快，算是计画外的预料状况，但这个雅蕾丝确实不如预期计画般的进度。
    理应会被归类为瑕疵品，是会被淘汰，成了查理欧亚伙伴的粮食。那些被吃掉的雅蕾丝就是最好的例子。
    『交给大哥管理的姐妹都是有问题的，然而你却还要继续欺骗他，这是让我復活的方法，只要吃掉她们，就能回收散落在世界各地的灵魂碎片。』
    但是，事实上这却是徒劳无功。一个大家都明白的道理——人死不会復生。
    『儘管那些用来当作最终计画的媒介绰绰有馀，你又为何救我？藉黑帮之手假扮高层人员，从无暇之玉手中夺回我？』
    「……所以，我才会说你是世界上最棒的妹妹。」
    『啊？』
    总觉得电话一头的雅蕾丝正不舒服地倒胃口，欧洛辉亚兴奋地想要好好骚扰一顿——
    「你不也是？明目张胆地骇入政府的监视器，用了合成技术窜改那时的监视画面，虽然最终是大哥出面，你才能获救，不过你以为政府那帮人不会发现，早就穿帮了啊，你已经因为骇客一罪成为全人类追杀的对象了，结果……你还这么不怕死地挑衅五贤老。」
    果然是他们兄妹的大哥，即便是一模一样的复製人，也难逃他法眼，一下子就看穿了拥有声音的人格也被投入战局，虽然最终还是落入他手上，但一想到这件事，又让他觉得这个哥哥有多了解他们。
    「你是妹妹……而我是哥哥。我想这样的理由就够了。」
    『……说得真好听。』
    真的很好听没错。
    『你可要记得一点，臭老哥，你一开始就想这么做了。对大哥的说法都是幌子，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喔？那我真期待我们下次的真心话大冒险啊。」
    『谁会再和你玩那么噁心的游戏，这个变态！』
    雅蕾丝气呼呼地掛断电话了，欧洛辉亚几乎可以看见她脸上现在的表情，这里就不点破，因为——他是哥哥啊。
    回归正题——
    「虽说这个计画一般人类难以察觉，毕竟只有灵异组合的人，对妖魔鬼怪比较敏感，但程度一到了5级，有着阴阳眼或灵异体质的人也会有所反应。」
    根据这些日子透过灵媒的调查，美索市的居民少有特殊体质，大多都在成年后就恢復成正常人的生态，但总有个万一，要躲起来伺机待候验收成果？
    「……嗯，我个人比较爱玩，而且爱现，果然还是在大庭广眾下走走比较好。」
    ——所以，老哥，你就安心待在地底下祈福吧。这次的事件与你无关，是我一手而起，就算追究责任或性命危害，你并不会有事。
    来吧！向世人凭弔我们兄妹遭遇的鬼娃輓歌之章，就要敲响了！
    「那也要看看你过不过得了我们这一关啊。」
    才刚跨出人生新的第二步，又受到阻挠了啊。
    「又是你们啊……无暇之玉。」
    欧洛辉亚连看都不愿意看，就替对方报上姓名了。
    「狂欢宴开幕前，我就慢慢听你解释，你们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吧。」
    正好可以延迟雅蕾丝散播阴气的时间。这个灵异组合有这么笨吗？
    「我倒想问问，你和你哥究竟有多要好？」
    原来大哥还没死吗？不知为何，欧洛辉亚反而松了口气，不过却也促成了这种场面啊。
    欧洛辉亚苦笑之后，是顿悟般的感慨：
    「所以是他拜託你们将我们绳之以法的吗？果然是这样，现在这种时机，和我这个亲兄弟，他比较愿意相信你们啊。」
    「你就去地府好好懺悔，为什么没杀了我吧！」
    雅蕾丝不在身边，要她丢下手边的工作赶过来好像太过分了，无奈啊……但我也不是好惹的对手啊。
    「也好，我就和你们过两招，让你们明白你我间的差距——有多大。扮家家酒游戏结束了，接下来就会是真的。」

 鬼娃輓歌篇 第六章 接触，手段是...... 5

    儘管有些变了，无暇之玉已经顾及到了伙伴的重要性，那也没有意义。
    只要人类方一死，妖怪也就只有等死一途！出于这点，锁定的目标也变得浅显易懂，结果雾刃先主动送上门了。是有什么盘算吗？
    像是已经计谋好什么一样，雾刃的第一步也是鲁莽，抱持玉石俱焚般的想法，挺着纯粹的肉身衝了过来。
    把自己比拟成子弹了吗？然而，子弹无论有没有立功，一旦发射就收不回了，这傢伙莫非也是？不至于吧——
    瞬间缩短的距离，是雾刃的第一步能够做到的事情。
    那么，还有没有下一步？
    总不会那么无聊，只为了同归于尽而来吧？
    事实证明，这傢伙就是打斗的门外汉。
    上来就是疯狂挥拳出腿，让他持续闪躲，增加命中率。
    如果是这样，这场架连游戏都称不上，原先他还打算把这小鬼当成輓歌计画前的馀兴节目，果然还是省点力气吧。
    欧洛辉亚轻轻挥动左手，雾刃似乎看见了什么，而赶紧跳开：
    「有暗器！」
    「喔——」
    袖套里的袖箭都还在蠢动，这傢伙就能先一步识破了。
    儘管打架不行，脑子依然有在活动是吗？这小子确实不是普通得机灵，反应也很好。
    欧洛辉亚一个出手，袖箭发射，雾刃从容不迫地避掉了。
    「当我看到你和黑帮的人在太平间逗留时，就察觉你的裤档有其它东西了，所以要是你身上各处还藏了任何武器，那也很正常。」
    原来那时候感觉到的气息是——所以你一直在提防我啊？
    「但我要告诉你，即使不依赖这些小东西，我照样能赢你。」
    因为——我能大方地称你是打架门外汉，就是我是这方面的专家啊！
    欧洛辉亚放弃多馀的小动作，全力迎合对方了。想打？儘管来吧，我不会再后退了。近身搏击——论格斗技，他有自信不输任何人。
    对手又是个破衣烂衫的伤患，没道理他一个高贵的公子会输。接连下来的战斗，你的身体早已伤痕累累，只要我继续对你的要害放箭，无暇之玉，你又有得受了！
    欧洛辉亚攻出一拳，快狠又准，雾刃被迫转攻为守，然后又打进他手臂一拳，雾刃受到压制，看到了没，小子，这就是自由搏击。
    一旦一方先出拳，另一方率性防守，势头就会渐渐往攻击者靠拢，直到防守者被逼到死角！
    主导权这种东西，本来就不是让你这等程度的弱者得到的。
    然而，欧洛辉亚再出一拳的瞬间，雾刃轻松拍开了，并踢了他的脚踝，瓦解平衡，接着想赏我下巴一拳吗？想报一早的仇啊！
    「唔！干什么！」
    欧洛辉亚朝雾刃的双眼吐了口水，虽然很没卫生，总比挨揍好吧。雾刃的反应只能全集中在挥开这骯脏的液体上。
    「——喂，小兄弟，你还没吃早餐吧？对吧？因为你一大早就跑去和我老哥约会，没那种心情吃吧？」
    也就是「我可以打你的肚子」的意思，欧洛辉亚回敬了雾刃想以牙还牙的心态，用同样的招数再让他见见大人与小孩的经验之差。
    「唔！喔！」
    而且，这次还对他的膝盖奉上了一脚，俗称的粉丝大回馈！
    「给我记清楚了，就算不依赖妖怪，我也不是省油的灯。」
    羞愤的雾刃，挺着快要睁不开的眼，当他捕捉到自己的身影，含着血吐了过来，回敬了刚刚的口水一般。
    欧洛辉亚看也不看就拍掉了。
    「那就请你别省过头喔！」
    那隻小妖怪想渔翁得利？二打一的话，确实能玩两面夹攻的伎俩，而且又是妖怪。
    带着瘴气的一拳，轻易地划破空气，像这样的出拳，要打破大楼的柱子也是小事一桩吧？那么，贸然接住，就是自寻死路。
    欧洛辉亚一如既往地在前哨战选择了拼命闪躲，观察对方的战斗节奏，接着再寻找突破口。
    不过，对方是妖怪，身材也是娇小得可以。
    以静制动的战术，说不定只会让对方有更多的可趁之机。
    而且要是对方化身瘴气，人类的他捕捉不了，雅蕾丝不在这里，光靠他一人，一个不小心，也是有可能被这对狼狈的搭档反败为胜。
    他要做的——其实很简单。
    因为他也不是没胜算。
    因为这两个小鬼，毫无疑问就是现成的搭档。
    不管他们认识多久，不管他们成为灵异组合多久，默契上来说，远远不够格！光看他们战斗就知道了。
    欧洛辉亚一个抬头，憧那的正拳过来了。就这样让她打中吧？只要以双手护住胸口，即便是妖怪，他也有办法扛下。撑过这次攻击，让对方以为自己快赢了，那个瞬间就是他的反击时刻。
    扭断对方的手，让对方失去应有的立足点，接着再好好伺候人们口中的不死之身。妖怪虽然不会死，受了伤一样能復原，却在受伤的同时也会感觉到痛楚啊。
    持续性的折磨，让对方没辙，相信人类小鬼也会乖乖就范了吧。
    没错，早该是这样了。
    不应该瞄准人类，而是以妖怪为目标，因为妖怪才是他们的主力，没了这隻妖怪，他们的战力就会自动崩解。仔细想想就是这样，他们在停车场相遇也是，唯有妖怪一方出击，才有够格的战力与他匹敌。
    就这样，憧那的拳头分毫不差打进他的手肘了——感觉得到痛楚，骨头碎裂，神经断网等，能够感到的痛楚，接二连三到访，彷彿从这一秒开始，时间的流淌变得缓慢。
    只为了惩罚他多年以来犯下的罪行，这点程度的责难是应该，明明只过了一秒，他却歷经了有一天这么长的时间。
    不过，那样也是值得了。
    为了他们人类，为了他们组织，只要这次的计画能够成功，所有的罪状都加诸他身上，那样也是值得了。
    来吧，儘管来吧——接下来就是我的反击了！
    看清楚了，能够让五贤老亲自出马的男人的反击！
    「咦……」
    欧洛辉亚惊呼。
    从只有痛楚到现在没了痛楚——他只能惊呼了。
    因为他忽然感觉不到了。
    什么都感觉不到。
    彷彿对方能一拳把他打进冥府一般，周围的景象被大片的光支配，而他是这个世界唯一能够以言语叙述的事物。
    但是，冥府应该是一片漆黑的地方吧？所以，这里应该——还是原来的世界。
    只不过他即将因为这一拳倒地不起，產生了多馀的幻觉。
    「怎么会……」
    不敢置信，实在不敢置信。
    区区妖怪的拳头，也能击倒他。
    这时，欧洛辉亚总算回想起了一些事情，这对搭档刚开始那种战斗步调，那种毫无理由、分明来乱的步伐。
    结果，都是为了这一刻。
    先由人类发起特攻，持续被打吐血，让血能尽情地沾染到他身上，最后的吐血不是面子问题，就是给妖怪搭档进场用的号角。
    妖怪不是只有口服一个管道，可以摄取血液，身体的一个地方稍微碰到就行了。
    这些傢伙就是看准这点……！
    所以，欧洛辉亚承受的——是强化后的一击。
    谁接得下来！
    双手笨重地抬不起来，欧洛辉亚被打倒在地了。
    「雾刃……你的战术奏效了。」
    气喘吁吁的憧那，招呼起了她的人类搭档。
    雾刃没有回应，一脸茫然地点点头。
    「可恶……」
    欧洛辉亚看着这对搭档这时的互动，只有气愤。
    但是，事到如今他又能做什么？双手几乎残废的他，连筷子都拿不起来了，何况是打架。
    话虽如此，也不等于他什么事都做不了。
    万念俱灰的他，趁着小鬼们的注意都不在他身上，挺着一身的伤爬了起来。
    「这是……你提醒我的啊。」
    所以，我就用这个送你上黄泉路，这么一来这场战斗也有个合理的结果了。
    枪。
    这种东西我也是随身带在身上，以便不时之需啊。
    「原本以为不会用到的，但果然得杀了你们才行了。」
    小鬼们……永别了。
    「别说我卑鄙，反正到时你们也会死于非命，不如就让我用这种方式送你们上路。要是有怨言，过不了多久我也会过去了，那个时候你们再来找我吧。」
    右手抓出的左轮，已经对准雾刃了。
    只差扣下扳机的动作，只要扣下扳机——
    「什——谁！」
    枪被天外飞刀射开，如此惊人之举，总算惊动了雾刃与憧那——
    「安心上路的人是你，欧洛辉亚。」
    当欧洛辉亚回过神来，胸膛已经被刀尖贯穿了。对方的速度实在太快，想不到得是这种时候才有所惊觉，不愧是……
    「是你啊，老哥，应该已经死了的你，就是在等这种时候？」
    嘴角明显能闻到血的腥味，神经传导的速度好慢，还没感到疼痛，就先吐血了。
    「还是老样子恶劣的兴趣，天真相信伙伴，即使被背叛了也不回头，坚决完成的事情死也要达成。」
    查理欧亚难过地举着手中的刀刃死也不放，不，是他快没有力气了，是半个人躺在欧洛辉亚的胸膛。
    「查理欧亚……」
    雾刃半死不活喊着哥哥的名字，是想笑他为何天真得可以？

 鬼娃輓歌篇 第七章 鬼娃輓歌 1

    那是拉风跑车掠过雾刃视线时候的事情了。
    始终没有发现雾刃真正目的的查理欧亚，依然沉浸在自我的幻想中：
    「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很有远见的人，虽然我们不算同一艘船上的战友，我却很欣赏你的气度。这是我看上你的原因。」
    挑共犯顺道替自己找藉口啊——雾刃光是不让自己的暗器提早洩底就已经很吃力，所以连反驳都做不到，最多在心底咒骂两声。
    「听说你成为灵异组合，是要替父母报仇吧。而杀害父母的兇手，就是你伙伴的父母，因此你将愤怒的矛头指向了你的搭档。」
    「……」
    「一般来说，遇上了这种事，都是将仇恨投注在妖怪上，见一个杀一个，这类的例子在你们灵异组合中，是很常见的啊。但你却反其道而行，要恨只恨你的伙伴。」
    查理欧亚越说越有脸：
    「一定会有人说你的恨很单纯，我却不这么想，倒不如相反，你心中的恨更加恶毒。无暇之玉，你爱恨分明，比他人更懂得明辨是非对错，彻头彻尾清楚自己该报復的对象。」
    雾刃从不将任何妖怪放眼里，要说只能算人生中的过客，连垫脚石都称不上，因为杀了他们并不会对自己有所帮助。
    与其说爱恨分明……真是动容的说法，雾刃的憎恨，其实只是在找一个宣洩的管道。一直到与憧那破镜重圆，他才意识到原来曾经的自己，是这么回事。
    然而，他也不会说改就改，目标不会改变，但在持续下去的过程，雾刃已经篤定，
    会加以学习，并认识这个世界，因为——他有义务去知道。
    「根据这点，我十分感谢你，感谢你轻饶雅蕾丝，不会将自己多馀的愤怒或情感，发洩在一个根本不认识的人身上。」
    「……」
    「与你的合作，是我低声下气的证明。这里我再来个题外话吧：要不是如此，我一定还在执迷不悟，执着于要如何做才对得起妹妹。」
    「够了，至少在我的眼里，查理欧亚，你既不是朋友，我也不想和你混熟。」
    明明自己光明磊落承认，这个蠢蛋还可以天真得助自己到这种地步，到底是哪来的信念在危急关头救了他一命？他应该已经是杀人兇手了，至今雾刃就是想不透——
    「你这个人……」
    很显然地，雾刃与欧洛辉亚的交锋顶点，对方祭出了手枪，想一口气了结他们这对搭档，于是与突然衝出来的查理欧亚撞个正着……
    雾刃拖着负伤的身子，摇摇晃晃。连自己都顾不好了，哪来心情管别人啊，真是奇怪……
    「该不会是我失散多年的哥哥吧？」
    「……」
    「……」
    场子忽然冷掉了，为什么自己会不由自主说了冷笑话？
    「我和你之间只有交易吧？哪里算得上是伙伴？」
    不可理喻啊！这个世界怎么会有这种人？即使一再被欺骗，还是想给对方机会。
    「你这傢伙……果然在敷衍我，明明就和我们一起脱离那种地方了，却躲在暗处偷窥，实际上是在等待这个瞬间吧？」
    「这样就是伙伴了，毕竟我已经没用处了。能拖着残破的身子，替你拦截子弹，已经是我最后能替你做的事情了。」
    「什么跟什么啊？」
    「查理欧亚。」
    憧那踩着危险的步伐，慢慢上前说：
    「虽然你作为一名敌人，伤害、扰乱了我们的生活，但你一心为了让你们兄妹能够重逢，所以这几天发生的事我不会恨你。而且，其实我好像也没资格说你的是非……」
    连雾刃都有点不明白憧那的意思。这傢伙明明疲惫不堪了，事件好不容易落幕，是在逞强什么啊。
    「虽然妖怪不属于这个世界，你还是试着想办法要让你的妹妹復活。我在你身上学到了这一点，寧可做了却失败，也不要没做而后悔。」
    憧那面带的笑容，那是雾刃看过的最棒的笑容。
    「哼……看来我当初要找的人应该是你，而不是无暇之玉啊。」
    「话可不能这么说喔。我也是无暇之玉啊。」
    查理欧亚心服口服，接着他又回来雾刃这边：
    「无暇之玉，我好像还没对你提出我方的交易内容吧。」
    「那就赶快说吧。」
    「哼……这样才对嘛。这样才是我认识的无暇之玉。」
    「要和别人说话，至少先站起来吧。趴在地上算什么样子？」
    可恶……连我都开始有点意识不清了。
    除了几乎一夜没睡，还压制了暴走的憧那，又与这对兄弟正面交锋……事情排山倒海而来，现在才出现症状，是不是说明了自己的身体变强壮了？
    「你想想，我能自己爬起来吗？你以为是谁害的啊。」
    「一个个都爱给人添麻烦。」
    雾刃莫可奈何，从旁撑腰给这个曾经的敌人一点认同感了。当雾刃试着搀扶，查理欧亚趁机在他耳边说了一些话——
    「这是……真的？」
    雾刃睁圆了眼，目瞪口呆。
    「我的人生看来到此为止了……」
    「喂，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喂！查理欧亚，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啊！」
    结果，雾刃扶持的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他最后的表情与态度不像是一个知道自己要死的人，走得安详又寧静。
    「查理欧亚.葛多拉叶——也有他这种人啊。虽然他的宿愿没能实现，不知道他能在最后一刻躺在伙伴的怀里，是不是安详睡去的原因。」
    雾刃没有心情和憧那辩了，将查理欧亚慢慢放在地上，然后将他的双眼闔上。
    事件即将落幕，结果自己先目睹了这样一个的事情，着实感慨，也讚叹着生命果然无常。
    虽然是敌人，雾刃倒是很敬重他的决心与气度。
    「接下来——」
    雾刃漫不经意地将视线放回欧洛辉亚身上——人呢！
    当雾刃与憧那注意到，他们已经被不知名的衝击波弹飞，应该奄奄一息的殴洛辉亚不甘心地抱着伤痛，撑扶着路边的车辆，嘴角微微一笑。
    「这个快死的傢伙！」
    「雾刃，别衝动！想想我们刚刚被弹开，是不是与欧洛辉亚嘀咕的那些话有关！」
    憧那的提醒，他想起来了。这对兄弟鬩墙时，欧洛辉亚疑似低语了什么，他们听不见，但从状况分析，不排除这个状况与那时候有关。
    「我的确是要死了，但既然都要死，就要死得有尊严一点啊！我的使命还没有结束呢！」
    欧洛辉亚欣喜若狂，走投无路的狼嚎听来真不舒服。接着，他的身边渐渐具现化了圆型的未知图阵。
    「没想到我会用上这个增幅雅蕾丝能力的装置，我果然还是太小看你了！不过，没关係，事跡败露的现在，也没什么好介意了！儘管高歌就对了！」
    欧洛辉亚的袖子破碎了，像是被什么内部的东西全数吸收，遭到激烈扭转、变形，承受不了巨大的压力，翻滚如纸张一般散落半空。
    雾刃看得一清二楚，罪魁祸首就是刚刚用来射箭的暗器。
    「原来暗器只是表象！」
    「就让我将存放雅蕾丝瘴气的这玩意发扬光大吧！听好了，臭小子，只要拥有一点那隻妖怪的瘴气，我也能尽情将这股力量发挥到极限了。寿命为代价？要就给你吧！反正这座都市也快完了，无所谓了！」
    图阵闪着紫色的光辉，上头描绘了复杂的图案，总结一句就是这个图阵包覆了欧洛辉亚，而且想必就是这股反作用的力量，将他们强行逼退，用意很明显——欧洛辉亚还没放弃！
    图阵撑起欧洛辉亚，像极了某种浮空的魔术。
    「无暇之玉，你终究是个尚未成熟的小鬼头啊。我已经抱持必死的觉悟战斗了，结果对手是个一激动就什么事情都做不好的臭小子吗？」
    「雾刃，你看！」
    「那是——」
    欧洛辉亚的身体慢慢光粒化，消失在他们的面前。
    「别想跑！给我站住！」
    雾刃蛮横地拋开思考，衝上去拦截，却改变不了什么。
    「这样一来，就不知道那傢伙跑到哪里去了！」
    得在这座广大的都市找到欧洛辉亚的踪跡，一方面是託雅蕾丝能力的福，另一方面也是侥倖矇对，已经没有下一次了……
    「别放弃，雾刃！欧洛辉亚现在是个伤患，即使有雅蕾丝的助力，应该逃不了多远。」

 鬼娃輓歌篇 第七章 鬼娃輓歌 2

    摩拉克斯站在某座高塔上，对于接下来将降临在这座都市的灾难，抱持了冷眼旁观的态度。
    稀薄的空气让他原本憔悴的神情，变得更没出息。
    他的身边一共围绕了七名身穿鎧甲的骑士。有的没有头颅、也有缺了手、还有断了一条腿、或是心脏被凿了洞，其中最可悲的连下半身都不见。
    一言以蔽之——这是一支老弱伤残的砲灰军队。这就是公爵排名第21位——摩拉克斯的现役妖怪军团。
    「真是老样子，没有被人强迫，就绝不会插手别人的间事。这里好歹是你居住的都市吧？」
    黑暗中，闪烁着一对双眼，傲视群雄，一副目中无人。
    声音来听，是女性。
    对方也不想囉嗦，昂首阔步的脚步登场，再次证明了其自信满满，足以凌驾万物之上的器度，拍手讚扬摩拉克斯置他人死生于度外的言行，表示极度的赞同。
    脸上时不时摆弄的邪恶笑容，让摩拉克斯的军团充满戒备。
    下不了手。
    光是听她说话，他们无一不吓破胆，连出口示威都办不到！等级差太多了。
    「你最好别搞错了，是『现在』居住的都市。」
    摩拉克斯继续背对着对方，冷冷回应。据实回答——要他胡言乱语也行，不过实在没什么心情。
    「居然要我去干那种事情，你不是普通无聊啊。」
    当然，该抱怨的他绝不手软，要说他是公爵之位中，最好逸恶劳的人还算得上一种称讚。
    「好说好说！配上你这个轻浮的个性与落魄的那张脸，你的确是很有当公爵的资质！」
    听得出来她很兴奋，到了有种丧心病狂的程度……
    「不过，我会反省啦。等之后心情更好的时候，毕竟七十二公爵中，论顺位我在你之后嘛。」
    「排名第29位的公爵——亚斯她录。论阶级的话，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伯爵，而你是货真价实的公爵啊。」
    「是亚斯她录大人才对吧？」
    「……」
    「不过，看着你这一路走来的风雨，我对你开始有了新的认识，所以我是真的越来越欣赏你了。」
    个性？或办事效率？不管哪一个，摩拉克斯都无所谓。
    「主人，瘴气浓度终于来到5级了。」
    「是吗……」
    面对无头骑士的报告，摩拉克斯依旧不为所动。
    瘴气浓度——那是指妖怪自带的瘴气，集体引发的一种现象。这座妖怪横行的都市，无论白天黑夜，都在这些另一个世界的朋友统治之下，哪个无辜之人会突然被偷袭，没有人能预测。
    这些事件早在多年前就已经出现了。
    那些妖怪无故地混入这个现实，并藉着瘴气警告人类，他们拥有远超人类的力量，胆敢以人类之名反抗，他们也会集体行动，让世界再次陷入无止尽的动乱。
    只要一点血即可。
    他们之所以捕捉人类，对人类不利，不过就是想要一点保住理性的鲜血。
    次数之频繁，再加上过去的教训，学者们不会再坐以待毙了，制定了不少对策与法案，只为有朝一日能让这个世界再次回归没有妖怪的和平。
    平时对人类无害，一旦到了某种程度，就可能致命。
    这件事可以想成一种需要，如人类需要呼吸一般，妖怪也会在无意识散播瘴气，然而人类吐出的二氧化碳，是可以被花草树木接收，再重新变回氧气，构成强大的铁三角，循环再利用，但妖怪的瘴气，是没有一个交换对象的。当状况爆发后，除非对象全数被消灭，只会一直破坏下去。
    依最新的研究学会指出，浓度的分级多达10级。
    5级——也就是有灵异体质的人，可以感应到周遭的阴气变化，虽然一般人还是没有感觉，不过已经会对人体造成某种间接性的伤害。
    「我也算是有在注意无暇之玉这几年的表现，小小年纪得到政府的信赖，成为灵异组合，值得鼓励期待，尤其这次的事件他莫名成了关係人。」
    「如果你看不下去，大可去帮忙啊。」
    「我——才——不——要。」
    亚斯她录任性地闹起彆扭。女人果然是个大麻烦啊……算了。
    「要说理由的话，和你差不多啦。即使瘴气遍布整个美索市，造成了史无前例的灾难，终究动摇不了我们公爵啊。」
    「事实上，这三座都市在七年前曾发生过一场大浩劫。」
    同时，那次的灾难，连带证实了公爵其过人、非人之处。
    「所以，我们这些他们眼里的非人类，就更该表现出怪物的样子！我们有职责詮释到底啊！」
    ……疯婆子。
    「而且，那是五贤老的职责吧。对世人来说，我们不仅是怪物，还是他们底下的棋子。」
    「……」
    「这座都市是他们居住的城市，当美索市沦陷时，需要动身的是他们，而不是我们。能够以静制动到这种程度，到底是在等待什么呢？」
    亚斯她录话中有话，那并不是针对摩拉克斯。
    「总之，我要寻找的是夏娃的因子，我相信它一定在这座都市的某一处暗中活跃着，为了得到它，要我出手拯救美索市的危机也行。」
    「并不是毁掉美索市？」
    「摩拉克斯，你——真的——很没乐趣！这样会被女孩子讨厌的喔。」
    「……」
    当对话告一段落，亚斯她录不再自讨没趣，逗留在这个喜欢和妖怪共舞的怪人附近，道别什么的都没有就这么擅自离去。
    「女人……果然很难懂。」
    摩拉克斯淡淡对着自己的妖怪军团倾诉，尸横遍野成为美索市独树一格的观光景点这件事，将要上演了。
    ?
    雾刃立即通报了政府的医疗小组，紧急处理查理欧亚的事情后，随即便赶往下一个现场。
    没想到欧洛辉亚才刚逃脱没多久，路过的民眾就频频出现晕眩、呕吐的症状，来得真快！
    不过，首当其衝还是交通与治安的问题，无法负荷妖怪阴气的人们，车祸、交通阻塞，各式各样的意外接连窜出，虽然那不是雾刃的职责范围，却加深了他要赶快解决这件事的决心。
    「雾刃！」
    汗水不自然滴落，雾刃跌跌撞撞，宛若脱水现象，战死沙漠的英灵，极度难受地靠在电线杆，憧那一脸担心。
    相较雾刃体力上的极限，同样歷经许多事件的憧那，已经因为妖怪的特质，伤势与精神先有了恢復的跡象。
    「休息一下吧。这里是咖啡厅门口，那里正好有外带点餐时等候用的板凳，雾刃，先去那边坐一下，我去买杯喝的给你，你想喝什么？」
    憧那的提议真的不赖，东跑西跑了一大圈，寻不到任何可行的线索，又累个半死，这个时段咖啡厅的人少，不需要等待就有饮料可以解渴——
    「不需要，我还撑得住——痛！你干嘛打我伤口？」
    「给我安分坐好！」
    憧那用力指着一边的板凳。
    虽然嘴上怒斥雾刃，却是出于担心的口气。
    「……既然都来咖啡厅了，那当然是喝咖啡吧。」
    雾刃乖乖地听从憧那的建议，光明正大抢走多达三人坐的板凳正中心，这下自己成了这张板凳的主宰者。手边再来一杯咖啡，一定是人生最棒的享受。
    与街上那些精神不济的行人一样，店员的气色也是差得可怜，连多找钱都没发现，憧那好心将钱退回去，两手空空地带了一杯少了杯盖的咖啡过来。
    「喝吧！」
    雾刃接过憧那手中的咖啡，喝的时候不免感慨起，这好像是他们第一次以学校、任务之外的名义一同出来。
    不，一旦他们当前面对的课题与灵异组合有关，不管什么情况与场合，终究摆脱不了任务的范畴。
    憧那缩起身子，硬是用小巧玲瓏的屁股挤掉雾刃，让她也能在这张板凳上，保有一席位子。雾刃反射性让步了。
    「不知道美索市之后会变得怎样。」
    一口接一口，原来自己这么渴。说起来倒是，一身的汗把体内的水分排光了，赶紧补充是很正常的现象。
    「真教人同情啊，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脑，难道要为了生活与目标，放弃一切，就连眼下逐渐凋零的精神，都不放在眼里专注于工作……命没了，金钱与生活还有意义？明明活在对妖怪的恐惧中，死到临头仍后知后觉？」
    憧那抬头望向蔚蓝天空说：
    「也许，大家是真的都在安逸的日子中过惯了，而忘了恐惧或外来的威胁，但这不就是人生吗？」
    「……」
    「有的人出身不高，总是有很多与金钱方面的烦恼，出了社会也是每天为工作奔波，就算这么忙了，始终无法摆脱现在的地位。」
    虽然自己的状况没好到哪里去，但雾刃可不认为自己会有这一天，而且他一定要试着挣脱，不让这种命运缠绕自己。
    「也有的人生来富裕，衣食无缺，日后出了社会，以某个抱负为出发点，拼了命而活，因为他指望的不是用金钱买得到的东西，是一份认同，也可能是出于自己心底那股最原始的慾望。」
    这是多少人梦中才能遇见的人生，雾刃不得不承认自己曾是其中之一。
    「人们是活在辛苦中的，没有一个人会因为出身高低，就不会有烦恼、挫折，而这不就是一个正常的人吗？」
    说了这么多，是想传达会有雾刃所说的那种想法的人，才奇怪啊。果然是被这个小毛头打败了……不得不说，雾刃越听越入迷，咖啡杯的杯缘停留在自己嘴边，不知过了多久，真是个自大却有吸引力的小鬼啊。
    「也对，到时我们就看基路伯那些傢伙怎么解决吧？能坐拥美索市最高地位，对他们来说这应该只能算小事一桩吧。」
    「才不是呢！」
    「你又想说什么了？不是已经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我当然是没有办法了啊！」
    「啊？没有办法说话就别这么大声！」
    「我没有，可是雾刃有啊。」
    「因为我老是将要杀你的事情说给你听，终于疯了吗？」
    然而，憧那的双瞳间仍是投以深刻的期待。
    「我是伤患，一夜没睡，和欧洛辉亚那个混蛋打了一场，现在又处于阳气被雅蕾丝偷偷挖走的情况，能像这样继续和你在这里废话，连我都觉得是奇蹟了！」
    总归一句就是雾刃的身心状况随时处于爆炸的边缘了，快要不行，恐怕一个倒地会直接睡到天明。
    「唉，不想和你吵了，只会浪费所剩不多的体能。」
    雾刃挥挥手，与其无谓争论，不如思考下一个战术。
    「原先计画是锁定灵媒而来的吧，一般遇上灵媒的案件，只要将施术者除掉作为第一目标，这样就能抚平事件，不让伤害继续扩大。」
    因为没有人会知道施术者暗中操控的灵媒究竟有多少，要一网打尽最快的方式就是打倒施术者。
    「而且，欧洛辉亚採用了上千名雅蕾丝姐妹与整个黑帮组织作为战力，那规模不是常人能应付的量，所以我们只剩直捣黄龙，以打倒施术者为优先选项了。」
    「……」
    「所以，这实在不是我一人能处理的，但我正好是政府获准的灵异组合。你说呢，憧那？」
    「实在是拿你没办法耶。」
    「别抢我的台词。」
    言归正传——捉迷藏游戏该结束了。

 鬼娃輓歌篇 第七章 鬼娃輓歌 3

    带着一身的伤，欧洛辉亚几乎是把自己拖着走一般，强硬地也要在目的达成前，发挥这具残破身体的最后价值。
    「啊……哈……唔……哈……」
    早就不知道是呕吐感或是伤口发脓带来的痛楚，这份痛楚持续折磨着他。死到临头的挣扎，大概就是指现在的他了。
    所以，难受之馀，才会夹带着不得了的笑声。
    哭笑不得，真的哭笑不得。
    幸好在那之前，他顺利与雅蕾丝会合了。这是不幸中的大幸，而且似乎也没有追兵追来，他手上的这张杀手鐧藏到最后果然是对的。
    藏在暗器底下的真面目，那是他在得到灵媒这张王牌后，无意间与游离在乐园和黑帮的某个傢伙收购得来。
    原先不会用到的，没想到还是用上了，有备无患——他还真不想用这句话形容聪明的自己。
    一想到自己都二十多岁了，还这么依赖妹妹，就让人提不起劲啊。
    即便现在也不例外。
    能够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并前往目的地，是因为雅蕾丝瘴气的保护，让他的外伤没那么容易曝光。
    虽然也有部分，是輓歌计画造成的影响，让那些已经自顾不暇的人们，不会对他多管间事，不过即便是这个计画，也是有妹妹存在的关係啊。
    「那么……我就不能辜负雅蕾丝了吧？这次一定要成功，輓歌计画一定要成功。」
    带着如此坚定的信念，欧洛辉亚总算抵达目的地了。
    他很自然地踏进一户人家的院子，上前按了门铃。
    「来了——是哪位？」
    欧洛辉亚光是重振精神就使尽了吃奶的力气，所以他没有多馀的力气回应。对方不假思索，放开戒心轻易应门……真是不小心，万一是变态怎么办？
    不过，他没什么资格去批评他人吧，因为他自己就是变态。
    「你好，不好意思，我是——」
    欧洛辉亚赶紧释出容光焕发的阳光一面，向女主人递出了一张名片。
    与其费尽唇舌解释一堆，不如直接了当用名片带过重点地方，效果想必比口头说明更有说服力，也能节省为数不多的气力。
    「没有错，我是前一晚打电话通知您的灵异组合。」
    「那、那么——」
    女主人的神色有些恐慌，不知道双眼是在确认什么。正饱受雅蕾丝瘴气侵蚀的她，容易分心在所难免，再说欧洛辉亚其实之前就向她请示要做好心理准备了，所以——
    「很抱歉，我们实在无能为力。」
    欧洛辉亚故作沉痛低下头，妄图以此懺悔自己的无能。
    「那场战斗中，我们极尽所能协助无暇之玉，但最终我们都难以抵挡那隻妖怪，让您的女儿深陷危机，这样的责难，如果您想发洩，就来找我吧！」
    吐实的同时，欧洛辉亚学会了如何站在对方的立场着想、发声，泪珠与鼻水不自觉斗大落下，绝不推諉。
    「唔……喔喔喔！」
    现在，查理欧亚在欧洛辉亚身上留下的伤，顺理成章地成了他满口谎言的助力，强压伤口，渗出了血，女主人神色紧张：
    「等一下，你怎么了——」
    「没关係的……能让我进去坐一下吗？顺道让我交代那时的完整状况。」
    「——可以啊。」
    「————」
    欧洛辉亚愣住，要说原因——无非在于回应的不是女主人。
    「顺便让我们听听，你这彆脚猫般的三流演技，是谁传授给你的。」
    神无雾刃叹为观止地从藤祈家院子的花丛现身，眼神中透露他们这对搭档从头到尾一直窃听到现在的讯息。
    ?
    「你……」
    「你可以退下了，这里交给我和憧那就行了。记得别再让奇怪的东西混进藤祈家。」
    未末的母亲听令般，先是服了雾刃死性不改的霸道个性，后遵照他的指示，将家门牢牢锁上，断绝了欧洛辉亚最后的去路。
    「看来昨晚打给未末她妈的人，真的是你啊。」
    欧洛辉亚松了口气般，罪恶感作祟？或者认了，因为他们三番两次阻挠，这次也不例外，不如别再掩饰自己的心情了。
    但是，雾刃还有很多话想对这傢伙说啊。将那么多无辜的人，捲入自己与妹妹的任性中，甚至将憧那与未末伤害成那样……这么不可原谅的傢伙，他没有理由姑息、装作没看到！
    「雾刃。」
    憧那小心翼翼地接连提醒，听得雾刃烦死，又觉得窝心。他不会再辜负他人的好意了，所以心领神会地试着镇定，连忙道出正题：
    「你也真是神经质，处处是伏笔，提防我跟憧那就算了，连你哥都信不过，没想到现在连藤祈家也要留一手，当作最后的休憩地。要不是我身边有这么可靠的伙伴，说不定这次真的会让你逃掉，眼睁睁看着我们居住的家园，被你们兄妹联手搞毁！」
    原先雾刃不确定欧洛辉亚昨晚对藤祈家说了什么，现在大致能想到了——刻意不交代清楚，让藤祈家获得的资讯停留在未末人命关天的手术阶段，详情得等后续，而他就是负责扮演亲自登门匯报结果的专属邮差了。
    担心輓歌计画东窗事发，或查理欧亚的出卖，雾刃这个事件当事者的介入，将许许多多的不确定因素整合起来——欧洛辉亚的心思之縝密，雾刃总算清楚看见了。
    最重要一点——被逼到快无路可退的欧洛辉亚，需要一个事件的避风港。
    「欧洛辉亚……你还真是完美体现了犯人会回到案发现场这件事啊。」
    「……说起话来有气无力。」
    「既然觉得我和你都是残兵败将了，那就赶快给我滚出来，解除所有灵媒的巫术！」
    依附于欧洛辉亚的妖衣鎧甲分离了，是个健康但面无表情的雅蕾丝。这傢伙是用本体的哪个部位做的？至少肉眼无法分辨。
    会在开战前解除双方的合体，不外乎理由只有两种：配合着我方的灵异组合，出动对等的人数，另一点……这个男人快要走到尽头了。
    「虽然你们是敌人，总觉得我能以尊敬的态度，站在相同舞台与你们较劲。」
    欧洛辉亚冷笑，接着蛮横地瞪着雾刃：
    「说笑！你们的实力和我们兄妹的实力，差多了！怎么可能相同舞台！」
    欧洛辉亚暴衝，事到如今非得打上这一场了！将他们打倒吧！憧那对雾刃点了头代替言语。
    记取先前的教训，这次欧洛辉亚对雾刃的出拳，全都以不弄出外伤为主……也就是说，顶多瘀青、瘀血，直击骨头一般，只把人打到站不起来。
    因为这样，在面对前面的两三拳之后，雾刃也不能再走老路，让自己受伤，藉此提升憧那的力量。
    「算了……反正那样也不符合我的风格！」
    就让对方看看自己的进步与成长吧——甩开先前的自己，雾刃重整雄风。
    战斗重新开始。
    欧洛辉亚扫拳而来，凭着雾刃现在的体能，是难以招架的，他自己最清楚这点，所以不再正面面对，而是尽可能闪躲。
    但是，或许多数能够避开，都是身体本能的反应，因为畏惧、因为不想再失去，而从根本上扎好了基础，让他能接连成功回避。
    感受着空气流动般，雾刃尽情驰骋在乱拳的舞蹈中。
    「扭来扭去的！」
    接二连三的挥空，欧洛辉亚心浮气躁，体力尽失，所以导致了理性的低落吗？计画好几次触礁，又被雾刃重伤成这样，对他心生怨恨再正常不过。
    但你可别忘了，把未末害成这样的人，就是你啊！欧洛辉亚打到一半，雾刃愤恨地用拳头抵制他的攻击。
    顿时，雾刃感受得到手指骨撞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明明答案近在眼前，又彷彿不是那么一回事，而是更坚硬，好比钢筋的东西。
    雾刃被逼得放开正面衝突的机会，这时雅蕾丝运用了空间接触的能力，神不知鬼不觉混入他们之间，对雾刃摆出要发气功的架式，他的胸口被某种看不到的东西重击，倒退两三步。
    憧那即刻救援，凝聚瘴气的一拳，击溃雅蕾丝——先被欧洛辉亚的拳头制伏，瘴气之身扩散，憧那却突然惊恐万分，八成是想到了之前的教训，恐惧似的冒险退开。
    「雾刃……对不起。」
    「道什么歉？有时间道歉，不如去想怎么打倒那两个傢伙。」
    「我想先打倒雅蕾丝，欧洛辉亚又会出面阻挡。刚刚是雅蕾丝将空气运过来吗？」
    「八九不离十……」
    预料之内，这就是别于妖怪猎人独来独往的战斗风格——灵异组合对灵异组合的场面吗？
    「那傢伙明明才被你痛殴，拳头还能那么硬，他真的是人类吗？但是，想各个击破已经是不可能了……」
    但是，对方的主攻交给了欧洛辉亚，这点千真万确，问题是雅蕾丝的能力很棘手，就算只是辅助，那种能力也很棘手。能在自己想要的时间、地点，进行移动并偷袭，再加上……他们兄妹的默契出奇得好。
    「雾刃，我也要当主攻，别再自己一个人衝入火坑中了。」
    憧那抬头挺胸，一点都没有危机感，展现了积极的一面。
    看着这样的憧那，他也不好说什么，想想原先的招数肯定不会再有效果了：
    「一个人斗不过，那就两人一起上吧。」
    想必那就是憧那的意思，而现在雾刃也有这个意思了。
    「上吧。」
    憧那点头，克服恐惧般再化作瘴气，吸引雅蕾丝注意，雾刃扔出石头，目标欧洛辉亚。应该是分道扬鑣的个别出击，意外地有着相交的点。
    那就是「石头」的方向！
    平顺的风向，忽然变得扭曲模糊，急转直下的特攻，石头宛若火箭炮直衝，察觉不对劲的欧洛辉亚一拳粉碎了突击，但雾刃也从死角攻过去了。
    「障眼法吗？小聪明！」
    欧洛辉亚踢开脚下的草皮，一瞬间夺去雾刃的视线，雾刃不顾一切向前踢腿，什么都感觉不到，反倒是自己的腰际，遭到了酷似毒蛇的反咬——是石头！
    一报还一报，对方在那仅仅一瞬间的视觉落差，将踢飞的其中一个石头当成了致命的利器！但是瘴气化的憧那可还围绕在他们身边！

 鬼娃輓歌篇 第七章 鬼娃輓歌 4

    「——这点程度的技俩，也想骗过我们这对出身黑帮，看尽人间冷暖的兄妹的黑暗视线吗？太天真啦！」
    沉下视线，这个瞬间，雾刃彷彿与欧洛辉亚的感官同步了，看得见黑暗，不，是眼里只容得下黑暗。这傢伙到底——无法思考了，强烈的上勾拳栽进他的下巴。
    竟然无视肉眼不见的威胁，坚决要先干掉雾刃——慢着，对方会这么大意？显然不是，落下的同时，雾刃可见憧那也被雅蕾丝重击了。
    论力气，憧那不会输对方，换句话说——那小鬼与他们一样，事前埋藏了许多可用的战术与武器，和欧洛辉亚果然是兄妹啊！
    思考即将飞往天边，雾刃顶着快要消失的意识，跳往半空一个后空翻，欧洛辉亚健步如飞，踢向雾刃的脚劲，他勉强以手臂彻底挡下，不过也撑不了多久……！
    这时，雅蕾丝掀起新的风波，重新振作的憧那，加紧脚步，以雾刃与欧洛辉亚共舞的檯面，颳起瘴气的颱风，產生的对流吹散周边，激烈碰撞。
    看似硬碰硬的对打对憧那不利，比起雅蕾丝她更早被逼退，然后——憧那的目的达成了，千钧一发之际，捨身一般的攻击让她救回了雾刃。
    化作长刃，雾刃二话不说接手这个型态的憧那之刃，挥砍回去。虽然妖怪无法用物理方式杀死，只要能做到吓阻作用也好。
    果不其然，长期仰赖类似瞬间移动的能力，雅蕾丝本身的动作笨拙到不行，较大的挥刀都能轻易捕捉其身影，还没两下——欧洛辉亚嫌这个妹妹碍事，由他将其打飞出去，强迫退场。
    由欧洛辉亚承接，在刀刃挥空后，趁势踩进刀刃，不偏不倚地对雾刃的左肩痛下脚刀。
    「啊……啊！」
    这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感觉……！伤口的裂开宛若绽放的花朵，耳边阵阵作响，肩膀不会脱臼了吧……
    不行……已经没有战斗的力量了，视角在晃动——欧洛辉亚顶着狼狈的身形，理直气壮地说着可笑的鬼话：
    「我告诉你：輓歌计画的瘴气浓度就在刚刚……已经攀升到6级了。」
    「……」
    6级……
    「你应该也听过7级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吧？没有错，比起听到你死前凄厉的哀嚎声，让人发寒、椎心刺骨的神经麻痺，或许会更有看点。」
    耳边的窸窸窣窣声，是憧那不甘心而想再战的声音吗？
    「还爬得起来啊？但是，没有用。如果你敢靠近，我就当场杀了你的伙伴。」
    直接要胁了吗……
    「敢轻举妄动，吸食人血强化力量，那我就会打你。石英在我刚硬的拳头面前，也不过只是豆腐罢了，更何况是你那张软得和海绵没两样的可爱脸蛋。」
    「可是……现在的你，打不过强化后的我。」
    憧那反驳，话语中不再有坚持，但眼神中的光辉还没消失。
    「哼……」
    重整回归的雅蕾丝靠近欧洛辉亚，以此证明他们的剩馀战力远利于我方。
    「我才不是什么小妹妹，我是雾刃灵异组合的搭档！」
    不——还没呢。唯有这句话，是憧那最想向世人传达的真心话，也赋予了雾刃战斗下去的动力！
    「来吧，憧那！」
    「不要命了？」
    「我才不是什么小妹妹，我是雾刃灵异组合的搭档！」
    不——还没呢。唯有这句话，是憧那最想向世人传达的真心话，也赋予了雾刃战斗下去的动力！
    「来吧，憧那！」
    「不要命了？」
    看着憧那发狂往前奔驰，欧洛辉亚神色紧绷了起来，雅蕾丝当起了盾牌，却被憧那高速的移动超越了距离甩开。
    但是，已经事先规划好在藤祈家移动位置的雅蕾丝，又一度移动憧那的正后方，想从后面擒住她吗？
    「唔！喔！」
    「雅蕾丝！」
    既然那是已经摸清的能力，憧那也就能更准确掌握战局的发展，而向后一仰撞了雅蕾丝的小脑袋，一个箭步捨身的突击撞歪欧洛辉亚。
    「那种爆发力……难道说——」
    欧洛辉亚恍惚，倒下时的表情心服口服，看来他终于认输了。眼见情势逆转，雅蕾丝跟着住手，不再抵抗了。
    「血……！明明来到这里后，你们都没有交换过血，看来你这小鬼一开始就是以强化后的力量参与战斗！只不过一直在等待出手时机，因为怕我又有藏招……！」
    「欧洛辉亚，看来这就是你们兄妹的结局了。」
    欧洛辉亚放开双手，仰天长叹地倒下了。
    「我果然得改口了，无暇之玉，你们不管在哪个方面都是强敌，不只冥顽不灵死不放手，智慧与胆量也不容小覷……」
    这段话引起憧那的共鸣。
    「雾刃，这种时候需不需要给点回应呢？」
    「……谢啦。」
    囉嗦的臭小鬼。
    倒地不起的欧洛辉亚，惋惜地表示：
    「但是，我还是那句话：我快死了。但就算我死了，輓歌计画也不会停下脚步。」
    是想表示自己不是施术者——而是另有其人？
    雾刃站了出来，大方解释：
    「既然你还醒着，可以正常说话，应该在7级感受到的神经麻痺、全身不自然出汗、打颤又是如何？」
    「……什么？」
    「你会特意跑那一趟太平间，不是为了找未末的尸体，从与你的这几次碰撞，就知道你需要的不是未末，因为你已经有当作灵媒祭品的对象了吧。」
    「……」
    「要说到我会怀疑你那时是去安置灵媒，都要归功我的家人。」
    到了这里，雾刃总算有了个机会，向世人炫耀某个关键字句了。憧那感到不可思议望向雾刃。
    「多数人经常会搞错一点，太平间不是停放尸体的地方，而是暂时放置尸体的地方！」
    一般来说，太平间只能算是个中继站，让尸体安置一到两天，就得请家属认领了，中间却混了一个摆放四天的常客？这实在太不自然了。
    「所以，我就推论你那时是去安置灵媒。像这种大规模级的计画，要是只有发起人，会不会太怪了点？」
    而且，如果需要指挥如此庞大数量的复製姐妹，必定需要一个中枢中心——统帅。
    「既然都猜到我藏灵媒的地方，还跑来这里和我较量……」
    「要我先去解除美索市的危机也行，但你欠我们的可多了，所以这件事我交给了我能信赖的傢伙去做，然后——」
    要说信赖……算是了吧？毕竟雾刃已经对基路伯那些高官通报了輓歌计画的详情，并声称只有自己能解决这个事件，但他可以提供施术者的身分、目的与施术地点。
    说穿了，他在报数天前基路伯对他的口头教训的仇。
    雾刃抓乱憧那的头，当事人试图反抗，他才不管：
    「我要让你看看，这个小傢伙才不是小妹妹，而是我神无雾刃的搭档！是受雇于政府，识别代码：无暇之玉（paidakiaofanthropos）的灵异组合！」
    「是吗……」
    欧洛辉亚无言以对，默认般接受了这个极其荒唐却富有说服力的理由。他用了有些缅怀的意思说：
    「这下我内心算是能释怀一些了……罪恶感方面。对了，你都特地和我解释自己与伙伴的关係，那我也无偿回报吧，死亡天数并不是我的失误，那是雅蕾丝的生日。」
    于是，伴随着欧洛辉亚的自首，这场袭捲整个美索市的輓歌计画，就这么崩盘瓦解了。

 鬼娃輓歌篇 尾声 朝露的啼声

    「雾刃！起床囉，该起床了喔！太阳公公晒屁股了喔！」
    一大清早，雾刃还在睡梦中，憧那就像个疯子一样，撞开房门，不断用汤勺敲着平底锅。这傢伙到底在亢奋什么！
    我才刚出院啊！让我好好休息吧！
    「雾刃！起床起床！快迟到囉！」
    雾刃受不了，再不起来真的会被这隻小野兽烦死，他打了个哈欠翻开棉被坐起身，没看还好，一看不得了，总之他惺忪的视线不经意瞄到了床头的闹鐘。
    05：30。
    早上五点半。
    「还在想我这个完美男神，怎么可能睡过头！你有病是不是啊！才几点！」
    这点雾刃绝不能忍受，无论是睡眠、饮食或习惯，无一不可退让，这样有损男神的形象。
    「太阳公公都已经开始营业上班了，所以雾刃也该起床囉！」
    ……搞什么东西？那是哪个世界的天神订下的法则，判定一介学生这种时候就要做好上学前的准备，但看来她是想向雾刃展示一样东西吧。
    一直扭来扭去示意，真是个女生会做的事情……
    雾刃不得不打量起憧那的服装。
    蓝色条纹环状覆盖的雪白三角锥帽，雾刃有点想不起来这种帽子是什么，是卡拉库尔帽之类的类型吗？总之，憧那戴起来很好看，变得更有精神、元气。
    接着，往下一看，是水手服的亚种服装，因为憧那的身材比例均匀有线条，穿起来描绘的线条曲线，配上她本来就稚嫩的脸蛋，更具破坏力了。
    这样的憧那，雾刃看呆了。
    不知不觉，成了其可爱的俘虏，无法自拔了。
    不，不行。
    挥去多馀的杂念，雾刃重新振作，死脑筋地表示：
    「……所以你到底在兴奋什么？是因为我帮你向政府申请了上学手续？」
    「……」
    憧那不死心般，忽视雾刃的疑惑不断自转。
    「好啦！很好看啦！」
    「雾刃，我终于也要上学了呢！今天是第一天呢！」
    所以你先前是怎么教我的？居然忽略我的讚美，当成啟动下一段对话的解锁钥匙！
    雾刃不服输地接着上诉：
    「要不是我们解决的这起事件规模足以危害整座美索市，你失控那件事可还在基路伯那傢伙的审理备案中咧！」
    「一切都过去了嘛！」
    又不是你一个人不追究就没事，这傢伙真的有危机意识？憧那已经沉浸在扮演学生的想像世界中了。
    「还有，你别忘了，虽然我帮你註册的年纪写着十岁，你在学业上仍有不足的地方，所以你是从小学一年级开始上起。」
    这点也算沾了美索市、不达市，与米亚市这三座都市的光，七年前的灾难后，新秩序的到来，环境与制度的重新起步，才能获得这样的待遇。
    「知道知道，我会认真啦！」
    看来憧那是真的很期待上学的一天。学校不全然都是好东西啊，至少雾刃当学生的这些年，拿好成绩已经是为了形象与奖学金，真心想学的几乎不在了。
    让憧那上学，是想好好珍惜憧那，希望这个家人能拥有一个人类的样子，那就应该让她学习何谓「人类」。
    「然后，你的全名是明动憧那，这是你自己取的吧，自我介绍时——」
    「好啦好啦！雾刃好囉嗦喔，从昨天就一直对我耳提面命名字的事情。」
    「不过，风波过去后，算是暂时能轻松一阵子了。」
    某方面真是不吐不快，欧洛辉亚后来遭到了政府的拘捕，那些雅蕾丝姐妹似乎也被秘密回收，防止类似的事件再次上演。
    唯一能庆幸的是，并没有大型企业或工程建设因此受到大规模的伤害，所以多数居民对于这次的事件是没有憎恨的
    但是，造成许多人车祸、受伤或昏迷不醒等状况层出不穷，直到雾刃前天正式出院，新闻还在报导最新状况。
    「……简讯？」
    雾刃口袋里的手机传来震动，一看确实是简讯。网路拍卖寄来的通知到货讯息。一共五则。
    好说歹说破了这个案件，只有憧那一人得到犒赏，实在说不过去，自己可是差点丢了命啊——
    「——你做什么！」
    憧那无声无息逼近雾刃，这使得他差点反应不过来，连说都不说抢走雾刃的手机一探究竟。不，还不到穿帮呢，毕竟取货的讯息一盖以一串编号下去编写，不会透露商品名称！
    等一下——
    「还我！快还我！」
    「一万一、一万七、九千八、四千七、一万九……？」
    憧那的脸整个塌下来了。
    「唉，我想说这次这么辛苦，多少买点什么慰劳一下自己嘛。」
    做人老实点，好换取最轻罚则。诚实是好事，经过这次事件，雾刃学会了这个技能。
    「和我的学费加起来，不就刚好是这次的任务酬劳吗！神无雾刃，给我跪下！」
    憧那大发雷霆，雾刃吓得端正跪下，动弹不得。
    「你是怎么和我发誓的！居然一下子蜥蜴尾巴就露出来了！你的对手不是所罗门七十二公爵吗！」
    「……是狐狸尾巴。」
    「不准顶嘴！」
    「……这是纠正。」
    「还说啊！」
    正当雾刃觉得自己死定了，马上迎来了救星的救援，门铃响了。
    「雾刃在吗？憧那？」
    「喂，是未末吧？还不赶快去应门。」
    虽然不管未末是不是吃了憧那口水，一大早飞奔而来，总之这比什么都好。憧那瞪了一眼跪坐的雾刃，独自到门口迎接未末。
    虽然未末身为教师，却不是正式教师，第一堂课前不需要出席，所以接送憧那上下学的苦差事丢给她刚刚好。
    啊，肯定是伤好了，但脑袋漏掉了。
    不知道是不是雾刃心底的谩骂被当事人听见了，气愤的脚步声突然变成了两个。
    「……？」
    而且似乎越来越接近自己。答案很快就出来了。
    「雾刃，我听说了，你这个下流的傢伙，居然将任务的报酬都拿去买色情书刊！我一定要好好导正你这种变态的举止！」
    「谁说我拿去买那种东西，我买的是健身器材好吗！」
    再说你是从哪里获得那种情报——
    「给我跪好，在早餐做好前不准起来！」
    「果然是你乱说的啊！而且早餐！？早餐都还没做好！」
    于是，神无家新的一天开始了。儘管雾刃依然惦记着那时候查理欧亚的忠告：
    ——乐园的成员正混在五贤中，你可要当心了。

 鬼娃迎亲篇 第零章 结束后又开始了

    神无雾刃条理分明地依序由上至下，在考卷上写下标准答案。看似没有思考的过程与节拍，毕竟都是选择题，乱猜也是有可能的。
    但是，这里必须强调一点，这是「标准答案」。
    既然他能作答，那就绝不是乱猜，而是认真、真切、实在的答案。
    雾刃带着绝对的自信，解完最后一道题目后，不做他想地将考卷翻回背面。以证明自己已经写完，等候交卷，另外也要防止他人作弊。
    这么神圣辉煌的考场，怎么可以作弊呢？所谓的考试不就是展现自己平日的所学，验收成果用的吗？
    雾刃不只是在校成绩第一的优等生，在这方面更是一名正人君子。既不投机，也不让他人有可趁之机。
    当雾刃沉浸在自我感觉良好的世界时，台上监考的实习老师下来巡视了。
    现场瀰漫的紧张气氛越来紧蹦——不是考场使然，仔细一看，老师经过的地方有男学生，他们就会猛注视着屁股不放。
    说穿了，这是一场女老师与女学生的魅力竞争——不是普通的无聊啊。
    区区两坨肉的东西，能看得入迷，真不愧是在校女学生都被雾刃打包带走的可怜小处男，会干的蠢事。啊，不过和这名老师的胸部比起来，屁股确实是唯一看点。
    然而，雾刃非得加入战局了。
    若不是刚刚想起了某件事，他实在不觉得这场实力悬殊的战局，能有什么看点，不过要是自己的出面，能将可能会难分难解的状况有个明确的方向，倒也不是不能出这个手。
    总之，雾刃好人做到底地代表了全班男性同胞低语出声：
    「喂，今天是星期四，下午再去接憧那，听到了吧？」
    监考老师——藤祈未末甩了甩最近换上的侧马尾发型，烫了头发后就一直维持这个造型师推荐的发型，看来她很喜欢的样子。
    不过，一想到浓妆艳抹的妆容底下，那惨不忍睹的素顏，就教人不胜唏嘘。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以为能骗过全天下的男人？
    不管多么时尚的打扮、精心挥洒的妆容、赶潮流的偽装，脱光后不都一样？
    「神无同学，总觉得你看着我的脸的样子，是在想什么不礼貌的事情？」
    未末的额头已经爆怒青筋了。真会忍耐，这就是所谓的「双面人」吗？
    「反正你下午没课吧？」
    「是没课啦。」
    「那就去接憧那。我说完了。」
    有什么要说就赶快说，尤其是在这种重要场合，雾刃不做作地直捣黄龙，却还是遭到未末白眼：
    「你——你还是……算了，我知道了。」
    补充一点：若对方的权力或官阶在你之上，务必记住想报仇就从对方在意的地方下手。以未末为例——这女人十分在意公眾场合时的面子。
    未末硬是吞下最后一口气，离开雾刃的身边继续她的监考之旅。三不五时就来个抽考，这是回报你的！
    不过，这下死定了吧，根据以往经验，未末一定会找个机会以牙还牙。
    「……」
    总觉得刚刚有股恶意的视线投射过来，应该是错觉，不，根本是现实吧。总之，雾刃将考卷翻回来，开始例行公事——检查。不是单纯的错字或漏字，而是有没有超出原字的线条边界。
    这个刚从鬼门关回来的女人，到底多有事啊？雾刃无奈未末不知道会不会在背地捅他一刀，这次的歷史抽考就这么过去了。
    但很可惜，企图杀他的人不是未末，那是在放学回家的时候发生的事情了。
    这一路上都很平安，没有遇到流氓或陨石闹事，就是不偏不倚落在了他拿出钥匙，打开家门的瞬间——
    「啊，雾刃，你回来了吗？」
    雾刃的家人——明动憧那拿着长长的筷子，踩着小跳步隆重欢迎雾刃的归来。
    憧那的外表看上去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但正如这个姓氏，她与雾刃没有血缘关係，最重要一点——她不是人类，而是妖怪。两人会在一起，是基于一种一人一妖的搭档组合，名为「灵异组合」的新兴行业。由政府训练并雇用，替民眾卖命效劳捕捉妖怪的公务员。
    看似危险，待遇并不差，其实只要推卸责任，每个月照常有薪水可领——说归说，歷经先前的輓歌事件，他已经振作，不再是过去那个浑噩过活的烂人，而是美索市的英雄了。
    这几天只要雾刃回家，憧那就会兴奋地到门口迎接他。比起雾刃的高中生身分，憧那这个小学生总是比他早放学，八成是准备晚餐到一半吧。
    「今天吃麵吗？对了，你还穿着学校制服啊？你真的很喜欢学校耶——」
    「雾刃……？」
    雾刃话头打住了，憧那疑神疑鬼了起来，该发问的是他吧？但憧那手中的筷子不争气地先滑落了。
    「……？」
    雾刃注意到了憧那的视线不在自己身上，他不假思索追踪起憧那的视线，是自己的左后方。
    「你是……」
    是个小妹妹，年纪和憧那差不多大，自己在不知不觉间被跟踪了？这就是憧那惊慌的理由？
    可是，总觉得对方似曾相识，是不是在哪里看过她？
    取而代之的是憧那先破哏：
    「好噁心。」
    「噁心什么啦！她是雅蕾丝吧！」
    雾刃急忙替自己澄清的声音响彻整个神无家，风雨过后竟然不见彩虹啊……

 鬼娃迎亲篇 第一章 回盪的噩梦 1

    神无家正瀰漫着比氯化銨更难闻的气息。
    客厅里的三人分别对峙，雾刃、憧那，与刚到访的客人——雅蕾丝。大大的眼睛、浑然饱满的肌肤、有些楚楚可怜的神情，错不了，这个不速之客真的是雅蕾丝。
    但是，雾刃记得当时雅蕾丝的复製姐妹早已被政府全数回收了，漏网之鱼？
    算了，那些都不重要，他比较在意的还是——
    「……在事情釐清前，你先给我窝回来！」
    憧那嗤之以鼻，对此她百般抗拒，甚至雾刃说什么都不听，持续以行动抵制雾刃的用心良苦。
    不过，其实她是会说话的，雾刃若有似无地瞥向雅蕾丝，就会听到：
    「噁心。」
    但雾刃一看向憧那，她又住嘴不说了，于是他只好继续将视线放回雅蕾丝的身上：
    「噁心。」
    烦死了，不玩了，自讨没趣只会惹憧那不高兴。
    「噁心。」
    「……」
    「噁心！变态！萝莉控！」
    「…………」
    「想不到雾刃是这种人！」
    「够了！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别再闹了，给我过来！」
    最后，三方僵持不下，雾刃默认了自己有萝莉控的怪癖，因而勉强搞定这件事。这傢伙是闹哪样，明明她也是小鬼头，居然不能接受雾刃爱好萝莉？
    之前对雾刃的投怀送抱是怎样？还记得他们以前经常一起洗澡吗？
    原本应该是很和乐的神无家日常时光，雾刃也在等着憧那分享今天在校发生的点滴，结果现在——
    「果然是隻禽兽，就和我二哥一样呢，无暇之玉（paidakiaofanthropos）。」
    不自然的声音在雾刃的耳边响起，虽然台词一样对雾刃不利，但总觉得话题有新的进展了。
    「既然你是会说话的个体，那事情就好说了。」
    「所以你已经在脑补我发狂呻吟的猥褻画面了？不愧是高材生。」
    弄了好一大圈，雾刃几乎是要用心已死的心情重新振作，但至少这两个小傢伙总算乖乖愿意听自己的话了。
    视线来回于憧那与雅蕾丝，没有反应这点算是勉强达成了雾刃要求的低标。这件事没有处理好，真的会永远被憧那当成萝莉控啊……
    无论如何，至少要洗清萝莉控的嫌疑。我可是在校的完美男神！怎么可以被冠上萝莉控这种污名？
    「雅蕾丝，你果然是经过那次的战斗，发现爱上我所以才尾随我？」
    「雅蕾丝，快点通报政府官员，将这个变态抓去关啊！」
    比起当事者，憧那更为震惊紧张，誓言要从她们萝莉界剷除有害生物。
    「哼，这个下流的变态在净水厂的地下牢房时，我就已经看穿他对我投以下流眼神，想入非非，但我选择谅解。」
    「所以你们姐妹能透过某种方式传递彼此的讯息？」
    雅蕾丝的复製姐妹是根据乐园这个组织的某种技术，开发出来的非法实验体，其复製技术得切割雅蕾丝本尊的身体，以原型的其中一样部位当基础，得出复製版的雅蕾丝。
    换句话说，每个雅蕾丝虽然外表如出一辙，但只有一项是保留本尊的部位。
    「我等你承认是萝莉控，再考虑要不要回答。」
    「雅蕾丝，再闹下去对事情一点帮助都没有。雾刃，你不是有什么想问的吗？」
    一半的责任归咎在你身上吧？
    「从你会说话到我印象中第一次听到雅蕾丝姐妹说话……你是在藤祈家时，被欧洛辉亚带在身边的雅蕾丝？」
    也就是原先安置在未末家，引发骚灵现象的源头。
    「是啊。」
    虽然那不算是说话，严格来说顶多「发声」，不过当她中箭落马时，雾刃确实听到了哀嚎声。不是错觉，那就是真的。
    「那欧洛辉亚呢？你们应该都被当成恐怖份子，遭到政府羈押了吧。」
    「死了，所以我才会被放出来。」
    说得好像欧洛辉亚死有馀辜……对方应该是和她有血缘关係的亲兄妹吧。
    「但是，基路伯那傢伙有那么好说话？你是妖怪，犯罪的妖怪往往都会被收容在政府的地下设施，而且没有缓刑。」
    「我只是和他这么说而已。」
    「啊？」
    「我是神无雾刃在外的情妇兼妹妹兼爱宠兼尿壶兼性奴隶，于是我就被无罪释放了。」
    「憧那，我和你说——」
    没得商量，一颗铁拳呼啸而来。
    三番两次被暗算的雾刃，又一次从被误会的深渊中重新爬起来问：
    「总之，就是你无家可归吧？然后就跑来找我了。」
    「别太得意了。」
    「你才要给我搞清楚立场。」
    但是，雅蕾丝不可能平白无故找上雾刃。就算黑帮遭到了政府的羈押被迫解体，那对兄弟相继死去，也没有道理就锁定雾刃这个前敌人。所以是——
    「你需要我的血，对吧？」
    「————」
    「从你的反应来看，果然是这样啊？」
    正确来说，是雅蕾丝吸过雾刃的血。妖怪依赖并自愿协助人类，最大理由在于这里，他们需要人血，否则难以保持理性，多数妖怪会攻击人类也是拜这点之赐。
    「其实我也是想到了与欧洛辉亚交手时，你根本就不喝他的血，虽然你的能力不是战斗型，不过妖怪吸了人血能强化力量，多少能对对战有帮助。」
    但雅蕾丝的状况也非一定要雾刃的血，毕竟需要特定的人的血，只有长期与这个人类合作的妖怪。
    「我才不稀罕那种老是对妹妹性骚扰的笨老哥的血。」
    而雅蕾丝不过就那么一次，在藤祈家时吸过雾刃的血。
    「这样？」
    「所以，给我你的血。我好不容易脱离那五个老顽固，都是为了这瞬间。」
    「是喔？」
    「没有错。」
    「滚出去。」
    这就是雾刃的回答，简洁明瞭想必也有说服力。
    「好，我姑且先听听你的理由。」
    主动上门拜託人，被拒绝了还不肯放弃？
    「对我没有好处，给我滚出去。」
    「就和你说的一样，我的能力不是战斗型，但对战斗一定有帮助。你的目标是七十二公爵吧？光靠你旁边那种只会拳打脚踢的货色，你能打倒几个公爵？」
    拳打脚踢？货色？
    被这么说的憧那，静静地当着旁观者，但雾刃却有股无名火油然而生。
    「衝着你这句鬼话，你可以滚出去了。」
    雾刃是真的火大了，指着大门的方向：
    「我再说一次，给我滚出去。」
    雾刃起身送走这个不请自来的傢伙，憧那一句话：
    「雾刃，你没有想过吗？雅蕾丝之所以能量產复製姐妹的代价。」
    「声音啊——不对……」
    雾刃停顿了，半响之间差点说不出话。
    虽然不到无法感同身受的地步，至少在欧洛辉亚与查理欧亚的二度重逢中，被欧洛辉亚丢下的雅蕾丝，对宿主查理欧亚的重伤置之不理。
    明明眼前的伤患是自己的手足，看在雅蕾丝的眼中却像根本不重要的路边杂草，这种状况……不就说明了她们姐妹的确是藉着本尊之身，逐一切割诞生的复製品吗？
    认为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也不管他人感受。
    眼前的这个雅蕾丝，除了声音外，没有一样是本尊的雅蕾丝。
    不站在他人立场思考或判断，这才是理所当然的，自然也就没有对雾刃客气的必要，而是尽全力从对方手中拿走自己想要的。
    「憧那。」
    雾刃耐住性子坐了下来。
    「嗯？」
    然后，他语重心长地道出这个残酷的事实：
    「今晚你可以委屈一点吗？」

 鬼娃迎亲篇 第一章 回盪的噩梦 2

    「居然被吸了这么多……」
    雾刃悲哀地看着自己左手贴的纱布，不由得感叹自己的愚蠢。
    果然还是直接将她赶走好，一劳永逸啊。
    但是，这也证明了輓歌事件后，这个雅蕾丝滴血不沾，一直忍到今天。憧那缺血期间的头晕、精神不济，竟然不在那傢伙身上看见同样的现象，可见忍耐非凡。
    说到那次事件，雾刃终于察觉了自己身体些微秘密——復原力之惊人，不是一般人所能比，依据是和他差不多时间住院的病人，他都能出院了，对方却还不能下床，连医生也是对他敬佩到五体投地。
    这样的身体，或许值得一试？不过，一想到憧那肯定不会允许这种事情，所以他很苦恼，但之后对上公爵必然会爆发流血衝突啊——说再多都没用，先变强吧。
    总之……雾刃发誓自己不要再看到有人因为他而倒下了。
    浸泡在浴缸里的雾刃茫然地仰望起浴室的天花板。
    不知道雅蕾丝会待多久，但或许这段泡澡数着墙上的雾水有几滴的时光，会是他在家中的唯一救赎。
    ——乐园的成员正混在五贤中，你可要当心了。
    好吧，现在先将雅蕾丝当成接近乐园的踏板吧，因为怎么看那时的查理欧亚还隐瞒了什么。
    「可恶的查理欧亚……竟然还预先设下这样的伏笔，之所以不在那时和我说清楚，八成又是想考验我的智慧吧，没能看穿的确是我的能力不足……」
    所以，那傢伙要求什么暂时忍耐吧——
    「我说你，我要进去了喔。」
    「啊？」
    雾刃不由得警戒起来，是谁？从声音和说话的口气，不就是雅蕾丝吗！
    那傢伙想干嘛……这里是浴室，痴汉都有上锁的习惯，何况他这个现代唐璜——要是浴室的门锁能正常使用的话！
    于是——两人很顺利地坦诚相见了。
    正如字面所述，雅蕾丝也是脱个精光。
    若有似无的平原地带，隆起的两座小丘引人注目，尤其是王国的据点，可谓极具诱惑的漏洞百出，让人想攻城掠地又一心成为其俘虏。
    紧緻的腰身与大腿构筑出的线条，勾勒出了完美的肌肤面积，就连一流的艺术家都难以征服，可谓划时代的大发现。
    当水滴打落在雅蕾丝的肩上，使得雾刃產生了需要重新衡量人生的错觉。剔透的粉肩、若隐若现的肋骨，总觉得和尚看到这一幕，也难以保持理性，转职野兽。
    简而言之，雾刃不只要给雅蕾丝一个完美的满分，甚至认为这样的她还有成长、进步的空间。
    「你到底还想干嘛？非得把我的自尊破坏殆尽才甘心？」
    雅蕾丝不顾雾刃呆滞的问题，对他快要垮下来的表情也丝毫不理会，视线很自然地垂直而落：
    「那就是自尊心强得没道理的男人的尺寸？」
    「我的自尊心强得很有道理好吗？看我的脸就知道了吧。」
    「遮遮掩掩的，好歹我和你差不多年纪啊。」
    「你想干嘛？」
    「放心吧，我不会把今天看到的说出去的。」
    「你想说什么就说啊。」
    「但我只有声音，没什么羞耻心的啊。」
    「在你踏进我家的瞬间，就看得出来你很不要脸了。」
    雅蕾丝的神情更认真了：
    「你果然不举？」
    「你给我进来，我马上举给你看。」
    「雾刃，你在说什么？」
    一人一妖在这狭小又空荡的浴室吵闹，很难不被人察觉，因此憧那前来探查了。
    「……」
    雾刃想都不想，当憧那见到了这么具有衝击感的画面，会带来怎样的效果与反应了——
    「雅蕾丝，你今晚就和我一起睡吧。虽然这个家现在只有我和你，不过能用的空间其实有限，你穿好衣服，我们就去安排床位。」
    雾刃乾瞪着眼，目送被憧那带走的雅蕾丝。雅蕾丝的脸上没有喜悦，更该说毫无表情，似乎可以说她刚刚的言行并非故意，而是出于一种「行动的准则」。
    但是……
    但是这种感觉是怎么回事？
    雾刃有一种不如被骂、被罚跪还好些的错觉。被人冷落在一边，真的不好受……
    结果，这一晚雾刃一个人缩在床边慢慢入睡，不必睡觉也有精神的雅蕾丝倒是会不时离开憧那的身边，视察他的情况，但他抱持着心已死的念头不予理会。

 鬼娃迎亲篇 第一章 回盪的噩梦 3

    「真亏你能抱着万念俱灰的心情上学啊。连早餐都不吃，我要喝谁的血？」
    雅蕾丝一边饮啜矿泉水，一边对失落的雾刃落井下石。
    从昨晚起憧那不再理会雾刃，连半夜起来上厕所，发现憧那的棉被掉了，想帮她盖回去，也得不到回应，雾刃肯定憧那一定醒着，所以更让他低落了。
    一早起来，早餐被放在厨房的流理台旁，今天没有像之前一样五点半就被吵醒，而是一如往常睡到快七点起床。
    但是，看到憧那早早就出门上学，甩都不甩他一眼，这种冷战……让他想起了与憧那吵架的那些日子。
    好不容易和好的家人，又因为一些芝麻绿豆的小事一言不合，这下……真教人沮丧。
    「好歹理我一下啊，难道要我向世人举发你昨晚的暴行？」
    「你说话才给我注意点，你跟着我到学校到底有什么企图？」
    雾刃实在没有心情，而眺望起窗外的风景。这个雅蕾丝从雾刃出门，就紧跟着他不放，别说是到校了，连厕所、导师办公室都紧随在后。
    顺带一提，之所以会有导师办公室的行程，毫无疑问是这傢伙的功劳。未末在理解了状况后，稍稍通融了雅蕾丝怪异的行为。
    「你是我的宿主，我跟定你了。」
    雅蕾丝的出现当然在班上引来不小风波，不过正如她的言行举止不太正常，大家很快就对她失去兴趣。
    取而代之是雾刃在女粉间的评价直线滑落中，雾刃根本不想管这种事。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憧那的事情。
    「话说回来，你不是会变成鎧甲的型态？依附在我的身上也行吧，这样比较不引人注目。」
    「鎧甲状态叫做凭依——前提是你的精神状况有这么强。」
    「是喔？」
    「其实你只是对我和你抢同一张椅子，感到厌烦而已吧。」
    「没有错，给我滚开！」
    被雅蕾丝戳破的最后一道底线爆发，雾刃说什么都要将她赶走。
    「神无同学——麻烦你和你的私生女的私生女谈情说爱小声点。」
    台上的自然老师冷言冷语，既不表达愤怒，也少了多管间事，完完全全就是放弃雾刃了。
    好歹她曾是雾刃的粉丝俱乐部一员，如今雅蕾丝的出现，埋葬了她这个徐娘半老再婚的希望。
    那些都不打紧，重要的是这学期自然让我过就好。雾刃只需要这个。
    「——喂，你对乐园知情多少？」
    总算轮到我表现了吗——雅蕾丝一脸得意。雾刃只有看过这个姐妹兴趣缺缺的样子，这是第一次看到她如此有热忱。
    「你想先知道的是这件事啊？」
    「啊？」
    「也是，看在你与你的搭档之间似乎有什么代沟，这部分就看你自己了。」
    还是摸不清这傢伙的思考回路……不过，想问的问题确实多如山，要是雅蕾丝肯一字不漏全数透漏，那是最好的。
    儘管雾刃很在意，经过一晚这个小鬼对憧那的口气，缓和了不少。她们之间发生了什么？睡在隔壁房的雾刃一点感觉都没有，或是这傢伙感受到了什么？先别管了。
    「你们姐妹应该全都是妖怪吧？」
    「从本尊分裂出去的东西，瘴气与组成方面，再怎么偏离人性与常识，都不会与本尊相差太多。不过，这里我得先声明：我们所有的姐妹，全是本尊。」
    「因为你们每个人各自均衡地继承了本尊的其中一部分吧？」
    本尊吗——据说这些从本尊分裂出去的复製姐妹，只需要其中一具饮血即可，其馀个体再怎么营养不良，都不会闹事。
    「正是这点，我观察出了你与你的伙伴，似乎称不上熟识啊。」
    这傢伙……不是心直口快，是真心这么认为……？我与憧那，称不上熟识，怎么可能，如果是輓歌事件前，还说得过去，现在他们就像无话不谈的兄妹啊——
    不行，再怎么左右思考都得不到合理的方向，别再想了——
    「还是要这么说，成为灵异组合的几年，你都在混些什么？竟然连妖怪的一些内幕都还不知道。」
    真亏你能打倒我们兄妹——雅蕾丝应该不至于再赖着过去的家仇国恨不放。
    不是知识或常识，雅蕾丝一上来就是质问「内幕」，完全将他当成了专业人士看待。
    但是，他是真的不知道。
    所以，他这些日子真的都在混吗？
    「你先想想你自己吧。问都不问，就住进我家，还要我给你血喝。」
    没错，有问题的是这个小鬼才对。
    要不是她，他和憧那也不会变成这样。他也不是萝莉控了，竟然无辜被栽赃，明显是子虚无有的罪名啊。
    话说回来，原来憧那那么厌恶萝莉控啊。
    雅蕾丝侧首过来，嘴角洋溢着得逞的笑意，不发一语地紧紧盯着雾刃。
    「笑什么啊？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赶出去。我随时都能和你切八段，搞清楚了，是你需要我，而不是我需要你。」
    「恼羞就代表我说中了什么吧？」
    这个惹人厌的小鬼……！
    「要用一句话简单带过这个话题，方便你这个外人又是外行人的萝莉控理解，那就是——吸血这个特质，只存在于其中一个个体。一方接受鲜血，另一人就不再需要血液。」
    「在你这个说话的个体跑来找我前，确实是只有查理欧亚身边的雅蕾丝，需要血液的供给……而这说明了：那个大猩猩口中的复製技术，是真的有实际用途？」
    「那就是提供我们这项技术的人，最初的理念了。追求强大，不再畏惧一切，直到目标达成为止。」
    「无聊。」
    「也许将来的哪一天，你会碰上非得与那个人交手的时刻呢。」
    「够了，你们兄妹说的话往往会一语成讖。」
    受到一次教训，就很难摆脱同样的阴霾了。总之这对兄妹说的话有一定的可信力，因为这样，雾刃开始后悔与他们交谈了。
    「不过，虽然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至少确定那个人与我们乐园无关。」
    「喔？」
    「儘管我们兄妹顶多下层成员的立场，我们却无从得知连络成立人的方法——甚至成立人是谁，我们都不知道。」
    ……有这种事？
    「你总算要和我说乐园的内幕了？」
    雾刃的眼睛一亮，却只见雅蕾丝住嘴了。
    应该是个话癆，这个小鬼却在该说话的时候住嘴了。
    搞什么啊？正当雾刃已经有些烦躁了，彷彿没听到一般，雅蕾丝自顾自地接着说下去：
    「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这个组织的成立目的，是为了抵抗政府，逃避妖怪的统一收纳作业，而成立的反政府地下组织。」
    「妖怪……的统一收纳作业？」
    「包含与妖怪的搭档合作、默契练成与相关训妖技术，灵异组合不过是从他们那里夺来的名声与力量，我们才是抄袭者啊。」
    「立场变得真快啊。但是，乐园却刻意与政府唱反调，成了全民公敌。」
    「世界上就是有这么多的不公平，明明那个人是第一个开始这项活动的人，一个没注意被另一人抢先发扬光大，一跃而红，成了大眾之星。」
    「说得你好像很老一样。」
    「好歹我是四月生的，萝莉控是五月。」
    「……」
    萝莉控萝莉控……这笔帐总有一天一定会算清楚。
    「从欧洛辉亚大张旗鼓想用你们姐妹的瘴气，瓦解整座美索市，你们的枪口却从头到尾没有对准居民的意思，你们一开始讨伐的目标是五贤老？」
    「如果你也是灵异组合，应该能猜到他们正藉由高层的关係，极力推动某个巨大的计画吧。」
    「……」
    雾刃不能认同雅蕾丝的猜测，可是一想到自己这么多年没立什么功，基路伯作壁上观放任他乱搞，还能继续占着这个茅坑不放，是不是真的有什么隐情？
    「另外，我补充一点：虽然老哥没有和你说太多，以你现在的身手与分散的意识交手，百分百会被瞬间杀掉。」
    「啊？分散的意识？」
    「也就是你们俗称的公爵，我们乐园戏称『分散的意识』。」
    「……」
    「既然你已经从大哥那边听说了乐园的成员混在五贤老之中，很多事情就好解释了。」
    「分散的意识的说法是从五贤老那边传出来的？」
    「正因为如此，我们这些前乐园的成员，才合理推断公爵的力量是他们的目标。」
    怪不得……会以分散的意识称呼七十二公爵。以计画的名义，将他们的名字暴露在灵异组合的名册中，以此诱导引蛇入洞。
    「他们是对立的关係啊……」
    「萝莉控能这么想是最好的。」
    但是……这样是不是有几点不得成立？
    糟了——又差点中谜团的螺旋，雾刃赶紧振作，将话题的核心拉回来。
    「要是有人在计画推动的过程中，打倒了现任公爵取代了他的爵位，会怎样？」
    那些接近顶点的灵异组合，只要手中握有一席公爵的名号，名声、财富、权力、地位，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因为这样，没有人能动摇他们的强悍，那就是至上的灵异组合——所罗门七十二公爵。
    「这也在我们的调查范围之内，谁叫某个萝莉控破坏了我们兄妹原先的輓歌计画，使得我们的目的化作虚空，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胎死腹中了啊。」
    「看来是你这小鬼太吵，基路伯才会把你推给我吧。」
    利益用途吗……基路伯那傢伙，果然任何的安排必然有其目的性，恐怕自己与憧那能一直在灵异组合徘徊，也在他的计策中。
    但雾刃还不知道这些内幕，因此雅蕾丝便被选上了，到头来，雾刃还是摆脱不了与基路伯的利益纠葛。
    「所以你的出现，能确实带给我们正面的好处？」
    「当然，因为你们会需要我的力量与智慧。」
    「说得真好听，就算不靠你，我和憧那也能化所有的危机成转机了。」
    下三滥的手段也没关係，雾刃都会以当年的目标迈进——
    「神无雾刃，今年十七岁，到昨晚为止的成绩是：没关电灯131次、乱丢垃圾756次、拾金有昧319次、辱骂师生1643次——」
    「这里是三楼，你信不信——」
    「性骚扰未成年少女22次。」
    「……」
    「今天我和你说了这些我跟禽兽暗中调查了这么多年的情报，可以说是要让你知道我的重要性和互利性。我期待你今后的表现啊。」
    这个小鬼说话的口气活像个糟老头，雾刃已经相信她比自己老了。
    对话才刚告一段落，教室的门被人粗鲁地打开了。

 鬼娃迎亲篇 第一章 回盪的噩梦 4

    「神——无——雾——刃——！」
    突如其来的状况，加上自然老师在内共四十对目光，集中于这个外人身上。
    没有人称得上是想应答的状态。
    雾刃冷漠的视线直盯着对方，虽然不到想骗通告费，最起码还是要将对方的身影尽收眼底。
    长相不足为奇，成绩比不上他，体能走三步气喘如牛，各个地方都不出彩，要说这个人吸引人的地方，想必是偏红的褐色妹妹头与超越e的罩杯尺寸了。
    今天在发尾扎了一条黄色缎带，勉强算得上突出点，但论对方最值得一提的地方果然是「身分」了。
    也是她无故擅闯他人教室，逕自叫嚣都没人能阻止的最大理由：
    「你又有什么事，隔壁班的莱夏.赫丽贝尔？」
    莱夏根本不把雾刃放在眼里，自顾驶向另一个方向。对了，还有一个特点：不知为何，这人一年四季总是身披长袖——啊，胸大所以无脑吧。
    「神——无——雾——刃——！这就是你私生女的私生女？」
    话说回来，甩动着e罩杯的身姿，对睛明穴倒是很有帮助。
    「你少来碍事，她是我女儿又怎样，干你什么事？难不成又是那一套，你爸是知名影星恩德克森.赫丽贝尔，所以学校任由你畅游，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实在是让人羡慕！不对啦——」
    「干嘛？」
    「神——无——雾——刃——！谁说我今天是为了爸爸而来，怎么说我是学校的风纪委员，我要纠正你这不当的异性交往关係！」
    「假藉公权力，行使个人的私慾啊？」
    说来奇怪，自从莱夏这个学期转学过来，与雾刃相遇的那一刻起，这两人就结下了不浅的梁子。
    起初雾刃不放在心上，这种爱他就要骂他的人可多了，不过在莱夏走后门，拿到风纪委员的头衔的瞬间，这样的理论瞬间被推翻。
    「这个菜户。」
    顺带一提，这所学校有两个人不会对雾刃的帅动情，一个是未末，另一个便是这条母狗了。
    「神——无——雾——刃——！你真的很让人火大，谁是菜户啊！」
    看来有场硬仗要打了。
    「神——无——雾——刃——！根据校规第14条，若在校发现学生或师长有不当异性之举动，违者将被记处一支小过，而且留校察看一週。」
    莱夏带着自信搬出学生手册，还特意翻到了校规第14条的那一页，以此证明所无虚假。
    「根据校规第25条，因家里因素遇到困难，可以向学校或政府提出申请，只要级任师长签名同意，即能获许核准资格。」
    雾刃从抽屉抽出刚刚未末签署的核准同意书，除了未末的亲笔签字，未末的拇指印和教师印章也令影响力更牢固。
    莱夏看到眼球都要掉出来了，但大概是雾刃的反击太过高端，一介凡夫俗子的她开始胡说八道：
    「神——无——雾——刃——！根据校规第17条，当偽造文书或考试舞弊之情况发生，视情况轻重者，最多可以判一支大过、为校劳动服务一周，以及留校察看四周。」
    明明是隔壁页的东西，莱夏硬要将那一页放在雾刃的正前方。
    「根据校规第39条，校内禁止公然场合打架、闹事与言论指控，尤其是不实指控，若经查准将由校方亲自出面处理，严重者可以退学论。」
    雾刃再次指了未末的签字，强调这张纸的一分一文都具有绝对的价值，结果莱夏死不服输地说：
    「神——无——雾——刃——！根据校规第16条，勒索、威胁或与黑道纠纷的学生，校方将不会出面，而是交由学生会或风纪委员会投票表决，最严重可以直接移送法办。」
    校规的地理位置越来越近，使得莱夏的举止越来越多馀。
    「根据校规第54条，在校人人平等，无论是学生或老师，只要没有涉及妨碍，均享有言论自由、人身自由，当妨碍他人或以权力压人之行为出现，违者将被剥夺现有职权或职责；无职权者则停学一周。」
    「神——无——雾——刃——！根据校规第71条，校内全力提倡男女平等主义，若有不良风纪、妨碍性自主权或造成他人对性的认知误解，将处以口头警告，屡犯者则会记两支警告至一支小过不等处分。」
    这女人的计较程度简直到了丧心病狂，疯狂猛翻学生手册，直到出现第71条为止。
    「根据校规第69条，本校注重道德、人伦与知识的教育，请勿以公权力或上课时段，向学生或教师宣传政治、宗教或神学，特别是学生会选举的近期，将自身的承诺或政见以含蓄的方式发表，视情况可以永远褫夺其参选的机会。」
    学生会选举好像是下个月吧？雾刃若有似无地从抽屉抽出那张莱夏自製的选举海报。
    虽然有四名候选人，独独莱夏的照片与兑选承诺，是特别加工製成的。
    「根据校规第84条，仪容的清洁与管理，男性刘海不得与眉间保持低于三公分的距离、鬓角必须贴齐耳根；女性头发长度不得超出双肩，违反之学生将提出口头警告与劳动服务三天。」
    啊？她在语无伦次些什么？雾刃不惶多让，反正要闹大家一起闹：
    「根据校规第62条，因每个人的审美观或判断基准的不同，倘若对他人的服装评比、仪容整洁提出质疑，一律以审核通过者的意见为主。判断者不在场、不在检查时限范围之情况，任何的抗议呼声皆不算数，有问题请找训导主任或教官面谈。」
    「唔————！根据校规第56条，学生间的纠纷教师若不能方便出面处理，允许在不打架、闹事或斗殴等肢体暴力方面，进行私下调解或商量！」
    「根据校规第56条（备註），校内强调良性竞争，若有人私自滥用校规第56条，擅自私下处理，形成某种程度的霸凌行为，可以当面通报师长。」
    雾刃抬头望向台上看傻了眼的自然老师，她就是见证人。从头到尾亲证这场无聊到爆，还能战得天昏地暗的校规pk赛。
    其实班上的所有人也是目击者，可惜他们没有公权力，目前派不上用场，有望未来的某一天能为雾刃尽一份心力。
    「唔————唔————唔————！」
    莱夏恨得牙痒痒，咬起了粉红色的手帕：
    「你给我记着，我一定会回来的！神无雾刃！」
    然后，她就甩着巨乳落荒跑掉了。
    「——性骚扰未成年少女24次。」
    直到下课鐘响之前，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鬼娃迎亲篇 第一章 回盪的噩梦 5

    总之，先想点法子吧……雅蕾丝方面，不想方设法，以后会有吃不完的苦头的。
    不知道憧那是不是还在生气？虽然每天接送她的是未末，只要问她多少能探出一些讯息，这种事果然自己来比较好吧。
    抱持着冷战续摊的精神，雾刃结束了一天的学生身分，回到神无家。雅蕾丝一路紧随其后，比起昨天的不自然感，心中的疙瘩已经没有那么深了。
    但是，万一憧那又不喝血呢？经过与欧洛辉亚交手，才发现那个小毛头在某些方面也挺倔强的。
    打开家门后，捕捉到的第一样东西是憧那整齐排放的布鞋。
    但是，多了一双陌生的皮鞋，从尺寸来看，是男人着穿的。
    雅蕾丝对雾刃投以刺人的目光。
    「虽然我们妖怪需要人类的血，有病的血我们拒绝啊。」
    「那你就给我吐出来。」
    两人说着没有营养的对话，一同踏进客厅，又警戒了起来。
    憧那端正地坐在地上，这不打紧，重点是她面对的对象。
    深邃的五官、笔挺的西装，稳重的言行使得他不像实际年龄的年过半百，这名绅士就是雾刃的上司——五贤老之一的基路伯.查普莉尔。
    基路伯很快地就注意到了回家的雾刃与雅蕾丝。
    「神无同学终于放学了吗？」
    「……基路伯，你来做什么？难道又是要追究憧那闯祸的责任？」
    周围的空气忽然凝结了，实在是想不到一个堂堂五贤的人，会有什么理由，大老远从政府跑来这种乡下地区。
    「怎么会，至少我今天特地登门，并不是和无暇之玉或乐园的成员有关的事情。」
    劈头直接摊明不只是憧那，这次来的目的也与雅蕾丝无关？
    「要是有什么新的任务，直接传令就好！何必亲自登门！」
    「雾刃，别这样。」
    憧那出言制止，而基路伯则是不计较雾刃的狂言：
    「神无同学，看来你们相处得还不错。」
    「你是想说你把这傢伙推给我，果然是正确的决定？说起来，这傢伙那时犯下的罪，已经足以将整座美索市牵连进来了，居然能轻易放过？」
    虽然主嫌与副嫌死光了，雅蕾丝充其量是合伙人，人类所犯下的罪，妖怪帮忙协助时，事后可以不追究责任，可是将会被政府纳入管制的范围。
    「那要是我这么说呢，神无同学，葛多拉叶家的事件真的已经落幕了？」
    基路伯的眼神——没有一丝虚假。
    ?
    「气人气人！实在是太气人了！那个神——无——雾——刃——！」
    莱夏带着悔恨的声音，并且誓言未来的一天——不，就订在明天吧！对，就是明天，再和他决胜负！发洩着不满的情绪。
    不过就是会念书了一点，运动厉害了一点，还有小孩子——那个自以为的傢伙，就只是比自己厉害这几点而已！
    莱夏咬手帕想办法抑制自己失控的情绪：
    「好想要！我也好想要小孩子！」
    实不相瞒，这才是莱夏最大心声。会找雾刃吵架，也是在发现了憧那的存在。
    她是家中的独生女，从小想要弟弟妹妹，长大后有些变本加厉，将目标订在拥有自己的孩子，所以羡慕雾刃，然后转而忌妒。
    越想越失落的莱夏，走进了位于郊区外的一座森林中。森林不过是他们家族的面纱装饰，赫丽贝尔家其实是更华丽的家族。
    森林深处，那座由七彩帐篷与布幕搭载而成的小型巨蛋，那就是赫丽贝尔家。
    旁边停放几辆休旅车与货运车，以及一些刚卸下来的钢筋、铁板，巨蛋的内部与外面可以听见施工的声音。
    一张传单直直落到了莱夏的面前，她主动捡了起来，没有确认就收进口袋了。她是赫丽贝尔家的一员，家族的事业不会不知道。
    特别是每年的这个时刻，是他们家族的事业活动巡回期。
    一名头戴红色爆炸头、脸部上满白妆，穿着滑稽的衣服，脚踩特大的绒毛鞋的怪胎，悠悠地在莱夏正前方的遮雨棚蹲着抽菸。
    「大小姐，今天回来得真早啊。」
    「……是温地夫啊。和你说过多少次，上了妆就别抽菸，而且你的鼻子跑去哪里了？」
    并不是温地夫的鼻子真的不见了，而是一个「演员」的职业素养。
    小丑的鼻子。
    如同一颗番茄，红红大大的鼻子。
    「距离上台还有三天的准备期，上妆是为了让预演更有临场感，而且大小姐放心吧，我在马戏团磨练这么多年了，我这个小丑该有的专业，还是会在正式场合拿出来的——大小姐才是，平时你可是直接开骂，怎么了？」
    当莱夏想娓娓道来，突然感受到一股狼息，但为时已晚，胸部已经成了对方的囊中物：
    「那还用问！当然是我们莱夏大小姐的巨乳，又更大啦！」
    相较莱夏，对方的身材尤为娇小，但她浑身散发的热情，却足以掩盖所有的弱点——人小志气高，一定就是这么回事。
    对方满怀梦想揉捏莱夏的胸部，而莱夏也换得对方身上的甘甜气味，第三者的温地夫则一副看愣了，非得看得一探究竟，把握每一分一秒一帧。
    这时，米嘉蒂点到为止地住手了。
    却不是爽到温地夫那么简单，而是受害者的莱夏迟迟没有反应。
    「……怎么了，大小姐？」
    「我没事，米嘉蒂……」
    「咦？」
    「瑟莉娜呢？到处都没看到她，她去哪里了？」
    「瑟莉娜——我也不知道呢，温地夫有看到吗？」
    温地夫摇头否定，问不到瑟莉娜下落的莱夏，心灰意冷地拨开米嘉蒂的手，独自走进巨蛋内的第三休息室。
    莱夏随手放下书包，养成随手关门的习惯，让她身边顿时降下黑暗的帷幕。周围已经什么也看不见了。
    这时昏暗的角落冒出了一个人影。
    「莱夏，欢迎回来。」
    「呜、是……」
    莱夏的样子忽然变得怯懦，甚至到了不敢直视对方的地步。
    高挑的身材，给人一种模特儿的印象，不过在那知性的五官中，又能见鲜明亮丽的光影，感觉已经不是伸展台或聚光灯底下的焦点目标，根本是大材小用。
    「爸爸……」
    传奇影星——那就是恩德克森.赫丽贝尔的真实身分。就莱夏记忆以来的认知，这个父亲一直是她欣赏、尊敬的英雄。
    滴酒不沾，从不与女星有染，对于家庭与事业各方面兼顾，可说是父亲界的一大表率，莱夏很以他为傲。
    「让我看看你的手。」
    父亲亲切地上前关心，莱夏捲起袖子，被皮条抽打、烫伤或撞伤，各式各样的伤，烙印在她的手臂上。
    「……会痛吗？」
    「……是。」
    莱夏抿起了嘴。恩德克森温柔地抚摸起莱夏的手，表现出一副父亲心疼女儿的样子，然后——性情大变：
    「那我就让你更痛一点！」
    恩德克森抽出长鞭，毫不留情地疯狂朝莱夏身上抽打。
    「莱夏！莱夏！怎么样？怎么样？很痛吧，莱夏！」
    被打的莱夏既躲不了，也不还手，任凭父亲施暴当受害者，这当中夹杂了对方是自己的父亲，女儿该忤逆父亲的教育的成分，另一方面——
    「是！是！超痛的，爸爸！呵呵呵！是！好痛！」
    莱夏是自愿的。
    「……原来，我真的还活着。」
    抽打的声响没有间断，痛觉之间这句话的意义变得更重要，但莱夏怎么样都没想过，她的视线死角正频频传来害怕的啜泣声，不是她也不是父亲。

 鬼娃迎亲篇 第二章 死神的摇篮曲 1

    「第十二题的灭世传说学说，好比近代战争，只要爆发了将对人类、对世界带来无可避免的巨大灾害。各位同学一定都还记忆犹新，七年前的事件，那正是上天给我们人类的教训。」
    讲台上的未末用心检讨先前的世界史小考，但雾刃实在难过得左耳进右耳出。
    「这些当然是有根据的，温室效应、滥垦树林、垃圾污染等，人类的所作所为大家一直看在眼里，所以大自然有一天会发起反扑，只要我们人类继续重蹈覆辙，就有可能再引来更多的灾害。」
    不出所料，九十五分。
    「虽然这一题的灭世传说选项，并没有大洪水的传说，请各位一定要补充进去。」
    但是，一览上去整张考卷十分漂亮，没有红点，要说这是未末脑洞大开算错总分，错了——
    「被暗算了……是我的名字……？」
    不过就是「刃」写得像「刀」……
    「神无同学，上课时请专心听讲好吗？」
    大概是雾刃低着头，将心思都放在这份不解的屈辱上，使得未末更神采得意了。
    算了……这次的考题偏难，左邻右舍的路人甲乙丙，全都低于八十分，事实证明自己第一名的地位始终屹立不摇。而且是个帅哥。
    雾刃自嘲般拨弄刘海，虚心地接受了自己没得满分的事实。
    好像听到了未末有些不甘心的咬牙声。
    「喂，你没忘了原先的目的吧。」
    隔壁邻居冷不防来了一句，破坏了雾刃沉浸在自己世界的美好。
    「干嘛，陪衬品？」
    「你说谁是陪衬品？我是你的私生女的私生女。」
    「但我还是学生，学业才是最大的课题。」
    隔天，好在未末已经替雅蕾丝准备好了椅子，这下不必再和她挤同一张椅子了。
    但是，雅蕾丝的事情也终于渲染整个学校了，传闻四起的现在，不管做什么都回天乏术啊。
    「真是温吞啊，那时候到底是哪里来的积极性，在一天中向我和禽兽发起多次挑战宣言的？」
    「才不是宣言，是事实。」
    「对于妹控和萝莉控，我个人是不会客气的啊。」
    「那你就给我滚。」
    「神无同学，请你到走廊罚站。」
    最终，还是难逃未末的责难吗……
    「反正你考满分嘛，完全不需要检讨考卷，那就请你到教室外吹吹风，透透气。」
    真的是个一逮到机会，就要报仇的疯子。
    雾刃不想挣扎了，安份地起了身，一瞬间成了所有人的焦点。正要跨出第一步时，偷偷地问了雅蕾丝：
    「喂，你不跟过来吗？」
    「雅蕾丝。」
    「啊？」
    「雅蕾丝。」
    看来是要叫她的名字，否则对话是不会有进度的。
    「雅蕾丝，给我过来。」
    「……大哥哥怎么这么残忍，居然要勉强我做这么可怕的事情……」
    雅蕾丝啜泣的可怜举止，引来了大家的关切。
    原本就看雾刃不顺眼的男学生，更是以怒视的目光诅咒着他；对雾刃爱不释手的女学生，则纷纷倒戈，这间教室已经没有他的容身之地了。
    「神无同学。」
    唯有未末笑容可掬接纳了雾刃——罚站外加双手提满水的水桶。
    一直到下课，不时听到与雾刃有关的批评声浪。简直不可理喻。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肯定就是指这种情况，因为经常被误会，使得好人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一天到晚跑去自杀。
    来来往往的人潮好不容易退去，才让雾刃等到想等的人：
    「萝莉控，走了吧。再拖下去就换我遭殃了。」
    之后，雾刃与雅蕾丝走在通往对方可能会在的地方。
    雾刃不由分说地跳过隔壁班，遭到雅蕾丝的质疑：
    「那人不就在这个班级？」
    「脑包，那傢伙都可以大剌剌跑来我们这一班了，有什么常识规则能束缚她。」
    「看得出来你很不情愿啊。」
    这个雅蕾丝……很有观察人的本事？
    「尤其是给我取的那些绰号，你一定会后悔的。」
    「结果你想说的是这些？」
    「等我取回我的心，我就会要你好看。」
    「我看你只会出一张嘴，什么事情都不想做。」
    昨天为什么会答应那种事情？雾刃已经后悔了。
    他绝不是一时的情绪化衝动，而是仔细审慎过后才下的决定，但果然死到临头，人类就会发出一种潜意识，催生反悔的念头。
    他在风纪委员的办公室停下了脚步，里面安静得好像没有人，但既然学生会的选举日期迫在眉睫，他们为了交接就会加重工作份量，繁忙到连课都不能好好上，实在可怜。
    雾刃没有多想拉开办公室的门，如同莱夏对他做过的事情一样。
    于是，便发生了应该不存在于现实的巧合——他与更衣中的莱夏四目相交了。
    「……」
    「……」
    莱夏手拿桃红色的洋装，高举半空。洋装飘逸的姿色，使得莱夏的身体若隐若现，从这个角度看上去——什么都看不到。
    莱夏目瞪口呆，雾刃满脸的质疑与遗憾。对话迟迟没有进展，雾刃好人做到底：
    「喂，遮什么遮，这样我什么都看不到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呀！」
    迟了一拍，莱夏胀红了脸，喊破喉咙尽情发表自己被人看光的心情。

 鬼娃迎亲篇 第二章 死神的摇篮曲 2

    说起雾刃找上莱夏的理由，追根究柢始作俑者还是基路伯。
    「葛多拉叶家……」
    雾刃重复基路伯前一刻提到的这个关键字。
    ——如果你也是灵异组合，应该能猜到他们正藉由高层的关係，极力推动某个巨大的计画吧。
    随着基路伯的不请自来，雾刃想起了与雅蕾丝的对话。
    这个男人一直深不可测，总是高高在上，命令灵异组合上战场送死，却在其馀五贤接连改朝换代的现在，仍能保持这个位子，说不定这其中隐含着什么意义？
    从憧那谨慎、严肃的表情，又没有马上提及与基路伯的事情，他是主动而且突然来的——连时间点都算得很精准。
    「那是谁啊？」
    雾刃想来想去，就是没有个明确的方向，这是人类的姓氏？
    「雾刃，那是查理欧亚和欧洛辉亚的姓氏。」
    憧那小声提醒，原来如此。
    「所以你想藉由让我善后这起事件的后续，换取雅蕾丝的监护权？那你还是把这傢伙带走吧。」
    「神无同学，我不会因为那个个体接受了你的血，就白白将她交给你管制。我不是这么简单的角色。」
    「……」
    「话又说回来，既然有事情要谈，先过来坐坐吧？虽然是公事，这里怎么说都是你家，何必这么拘谨？」
    在别人的地盘说话还这么大声，这人真的有心要交代事情？
    看在憧那的面子，雾刃乖乖照办，正坐到憧那的旁边，雅蕾丝跟了过来。
    「那我就开门见山说了。后天是葛多拉叶家的迎亲之日。」
    「迎亲？」
    那不就是——
    「憧那，这里我要和你解释——」
    「……」
    憧那无法自我，一提到雾刃与雅蕾丝的关係，她总是反对再鄙视，没想到基路伯的出现可以让她如此镇定。
    不，是事情的严重性吧。
    「葛多拉叶兄弟都死了吧？而且雅蕾丝还成了这副德性。」
    「你说谁成了这副德性？你昨晚不是因我吹弹可破，富有可塑性的雪白肌肤，看得出神了吗？」
    「葛多拉叶家确实不在了，事业衰退、帮佣解雇，连土地与套房都被割让，所以这并不是一般的婚约。」
    雾刃回头以眼神向雅蕾丝确认真偽，却被白眼两句。
    「然后？难道你接下来还想说因为他家都死光了，所以是场冥婚？」
    「而且，无论葛多拉叶兄弟还在不在，这件事他们也只有作媒的份。」
    「雅蕾丝？」
    「一直以来，都是雅蕾丝小姐与对方结为连理。」
    「还是一直以来……说得好像牛郎织女。」
    一年见一次面，只是到了雅蕾丝身上，是每年与对方结婚。
    不过，这下也有一个环节合理了吧？的确与葛多拉叶兄弟无关，因为当天冥婚的主角是雅蕾丝啊。
    「基路伯，雅蕾丝每年都要和对方结婚？」
    至少这点要先搞清楚。
    基路伯保留态度般，不敢把话说得太白地点点头，就好像还在隐瞒什么。但是，纸终究包不住火，只要他还在这里，就有可能说溜嘴。
    雾刃在等的，就是那个瞬间。
    他不会再被这个总是作壁上观的男人牵着鼻子走了，一次也好，至少这次要由他主导檯面，然后……完成任务。
    「没错，因为这么一来，才是巩固美索市的重大桥樑。」
    「……啊？」
    「因为——葛多拉叶家的结婚对象是赫丽贝尔家的千金。」
    「赫丽……贝尔？那不就是莱夏.赫丽贝尔？」
    基路伯露出不怀好意的微笑。
    「雾刃，你认识赫丽贝尔家的人？」
    「一个没事会跑来咬我的傢伙。」
    憧那不再追问了。同居了多年，也不难理解雾刃，只要是他不想重提的人，都会在开头放枪，很识相，不愧是我的「家人」。
    「既然神无同学也认识赫丽贝尔家，事情简单了。」
    但是，从基路伯的样子，雾刃看不出他是现在才知道这件事的啊。
    老狐狸……！
    话虽如此，雾刃也想通了一点：莱夏之所以能在学校畅通无阻，不只是父亲的名气，还有他们家族的血统，赫丽贝尔家——是美索市最大的财团。
    说得更简单，基路伯他们这些五贤也得听那个家族的。
    基路伯带着耐人寻味的语气，开导一般说：
    「说是结婚，正确来说，是阳气与阴气的相互弥补。」
    「因为那傢伙还活着吧。」
    虽然雾刃不敢保证，因为妖怪在常态下，即便是他们灵异组合也是辨别不了，不过莱夏应该是人类没错。
    「不过，互补什么啊？人类对妖怪的瘴气又没抵抗力，在一起久了只会肾衰，甚至死掉啊。那傢伙不要命了吗——」
    大事不妙，雾刃睁圆了眼，想通什么而不敢再这么直白，只是——
    「那傢伙真的不要命了吗！」
    大声疾呼，将自己的情感全都诉诸出来。
    雾刃气急败坏，明明他和莱夏一直处得不好，结果还是不能眼睁睁看着人家白白死去。
    「这件事我也是在两三年前才知道的，原来赫丽贝尔家藉由都市计画，伸向葛多拉叶家的魔掌，是为了让他们家的千金，能获得妖怪的瘴气。」
    比谁都冷静的基路伯，依然维持着自己的调调说明下去，不过很显然，他连雾刃会生气也考虑进去，现在说起话来昂首阔步，就像一切已经在他掌握中。
    「只是，具体细节我到现在都还没查清楚，可以说一直拖到现在才委託神无同学这件事，也是神无同学猜测得那样。想想也是时候了。」
    没有将「死」字直接搬出来，拐弯抹角说了一大堆，也是想间接表示自己对莱夏的担心，眼前这个男人……究竟多会算？雾刃已经不想和他计较了，只会没完没了。
    「……说起来，我也有听过一种说法：婚姻说是夫妻之间的事，其实应该是家族长辈的游戏。他们家族的大人想藉莱夏的身体，实验什么吗？」
    雾刃情绪低迷，犹如听到同年级生的噩耗一般，能够做的也是像这样，冷静思考自己还能判断什么。
    要置莱夏于死地，一次就够了。没必要拖拖拉拉，每一年都如此劳师动眾。不，要杀一个人，干嘛用妖怪的瘴气，效率远比烧炭还差啊。
    果然背后有隐情吧。
    基路伯的双手抱在一起，沉稳的口气接着说：
    「作为五贤老的我们，之所以能知道赫丽贝尔家的部分内幕，也是我们对他们开出的交换条件。」
    「都市计画吗？」
    基路伯刚刚提到的这个计画，雾刃有印象。
    七年前的灾难让他们的家园一度走向毁灭，因为有这个计画，他们才能顺利来到今天。美索市、不达市与米亚市就是因为有那些幕后功臣，才会诞生。
    「所以……赫丽贝尔家除了表面上与大家一起重建家园，私下也在藉这个计画压迫葛多拉叶家？」
    「神无同学果然是个潜力股啊，我的眼光真的不错。」
    「上次你才嫌我是烂草莓吧。」
    「但是，事实上赫丽贝尔家才是受害者，葛多拉叶家是加害者。因此，赫丽贝尔家利用了这点，去压迫葛多拉叶家。」
    算得上当事者的雅蕾丝发言：
    「那只是一点小意外罢了。本来提倡新都市计画的是我们葛多拉叶家，赫丽贝尔家不过是跟随者，但因为他们在政治方面的手腕，妄想掌握都市的自治权，恶意陷害了我们。」
    「……」
    「因为如此，我们兄妹的父母最后被逼得走上绝路，外界对我们葛多拉叶家的信任与往来全数断绝，资金匱乏后，房子、土地等等财產遭到查封，最后就是你们看到的这样。」
    「可是，都市的自治权是政府的管辖范围吧？就算他们的政治力——」
    这时，雾刃与基路伯对上了眼：
    「五贤老？」
    总统的得力左右手，斡旋百姓、灵异组合与各式各样邦交关係的中心桥梁，真是如此他们的野心也能更进一步，只要从中作梗，一切就妥当了。
    「但是，五贤中并没有这样的人物，除了基路伯先生以外，其他的五贤都是这三年被换上去的。真的有，应该已经不在了。」
    雾刃的猜疑马上被憧那推翻，内应已经不是可能的方向，三年这个数字——
    唯一还在任的基路伯不必多说，要是他就是那个内鬼，无疑是在自找麻烦。
    「不对，其实要是五贤真的是他们的人，根本不必拐弯抹角，直接让葛多拉叶家下台即可。」
    「那也是一个手段，不过要是赫丽贝尔家不同意，身为第三方的我们，也无能为力。也许他们家族代代相传的马戏团事业，就是为了这个时候存在的吧。到处巡回演出，做到分散政府注意的效果。」
    「马戏团？但我记得她爸是——知名影星啊？」
    「神无同学，檯面上与檯面下终究是不同的个体，经过雅蕾丝的复製姐妹事件，你没学到什么吗？」
    这句话别有意味，而且既然是基路伯说的话，那就更具某种象徵性了。
    「……要我别用常识判断敌人的智慧？」
    基路伯微微一笑。
    雾刃按捺不住了，要基路伯别再拐弯抹角了：
    「基路伯，你要我怎么做？」
    「赫丽贝尔家若要与葛多拉叶家成亲，就得提出相关证明，那个证明是肚脐附近的正十字的魔法阵图案。所以我想请神无同学确定赫丽贝尔家的千金，肚脐附近有没有这个图案。」

 鬼娃迎亲篇 第二章 死神的摇篮曲 3

    接下来——由于雾刃涉嫌性犯罪未遂，被未末拖进导师办公室了。
    「想不到要看一个女人的裸体，是这么困难的一件事？」
    「神无同学，你一个人在那边碎碎念什么本来就是不可能的事？」
    雾刃伤透了脑筋，反而未末是用一种末名其妙的眼神斥责着他。为什么啊？
    结果，是未末先举双手投降了：
    「现在所有的老师都去上课了，你有什么隐情就说说看吧。」
    「明明是你强拉着我过来的吧，我想上课啊。」
    少听一堂课，会有多少损失，难道你活了二十年还不晓得？白活了？
    「你给我听着，我是你的灵异组合连带保证人，如果因为灵异组合的任务发生意外、造成民眾困扰或引发政治问题，我也会有事情耶！」
    雾刃拍掉未末拉他耳朵的手：
    「说到底，你们大人就是怕死——」
    然而，在雾刃确认了未末脸上的心情，却不得不收回刚脱口的话。
    「难道你还没记取先前葛多拉叶家的教训吗？」
    「……」
    但是，那时发生危险的人，是你啊。雾刃没有勇气为这件事向未末道歉，事件结束后的现在，一直有莫名的疙瘩在，使得他尽可能对未末回避这件事。
    实际上，将接送憧那上下学的责任推给未末，就是他对自己的惩罚——说不定能透过这么稀松平常的事，恢復他们平时的关係。
    「我不会要你道歉，因为那都是我自愿的。可是，只有这一次，你一定要对我承诺，你不会再拼了命往死里衝。」
    「……虽然不能保证，但我可以说，你儘管放心吧。」
    对——毕竟这次是基路伯在后面撑腰，那个老狐狸把戏虽多，雾刃也从他那边先拿到不少了。
    未末重新振作，拍了拍大腿问：
    「好，那么雾刃，你又是为什么要袭击赫丽贝尔同学？」
    「谁说我袭击她，是我有事情要找她，结果一打开风纪委员办公室的门，就看到她在里面试穿洋装。」
    「……真的？」
    未末半信半疑，但雾刃根本没有道理说谎骗人，光衝着他的长相，女人要多少就有多少，何必来硬的？
    「那你是有什么事情这么急着找赫丽贝尔同学？」
    「我想看她的肚脐。」
    一巴掌迎风而来，响彻了导师办公室的各个角落。
    然后，在雾刃离开办公室时，手里追加了一叠a4纸张，三千字的检讨报告今天交是吧。
    门外等候已久的雅蕾丝，很有兴致地表示：
    「我真同情你呢，女性公敌。」
    「一半是你害的吧。」
    该说话的时候隻字不提，不该说的场合机关枪扫射不完，实在不知道这个雅蕾丝是存心生来闹人还是来助力的？
    雾刃决定先回一趟教室，至少手中这叠a4纸张会妨碍检查肚脐的工作，得先找一个地方安置。
    这时，憧那传来了一封简讯：
    ——雾刃，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如果还想不到办法，可以问问同样是女孩子的未末。
    ——别了吧，我刚刚才被她打。
    「对喔，还有这招。而且，要是让未末去脱她衣服，应该是不会怎样……下次吧。」
    一边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雾刃踏上了新的旅程。
    结果，什么也没做地就度过了这一天。
    一直到放学，雾刃都在想一件事，是雅蕾丝提醒了他已经放学这件事。
    「萝莉控，你不打算回家吗？」
    「啊？要走你自己不会先走？」
    反正都有前车之鑑，不是雾刃不动，你就跟着不动吗？
    「开什么玩笑，以为我看不出来你的如意算盘？我是不会让你公然弃养我的。」
    「你乾脆承认你是路痴，记不得我家的路线。」
    「如果你也有自知之明，那就赶快带我回家吧。」
    要回家也行，不过他还没看到肚脐啊。就这么两手空空回去好吗？
    原先就打算等肥羊主动送上门，反正已经是那个女人每天的固定行程，没想到真正要找她时，反而找不到人。
    他心底也不是没谱：
    「那个疯婆子……自那之后就没再过来了，搞什么啊？」
    「你未免太自我感觉良好，还活在女人的裸体被看光了，就要嫁给你的年代？老古董。」
    「什么时候有那种年代。」
    雾刃提着书包，不再去想这件事，起身走出了教室。雅蕾丝随后赶上，毫无光泽的眼神，即便没有与之四目相交，雾刃也感觉得到背后有人一直在盯着他。
    不过，那傢伙自尊心挺高的。会就这么羞涩到全身而退？还是有哪里怪怪的。
    「对——回家吧。明天才是你们这对禁忌之恋结婚的日子，到时再说就好了。」
    可是，当雾刃的眼角馀光晃过隔壁班，内心的焦躁顿时停不下来。
    因为莱夏正背对着窗边，一副想伸手触碰天空的样子，她的表情——相当的无常、空虚。
    「喂，有没有搞错！」
    雾刃莫名地大吼，但吼的不是意图跳楼的莱夏，而是想去阻止她自杀的自己——居然反射性动作了！
    「什么啊？」
    雅蕾丝乾瞪眼，莱夏已经有一半的人脱离窗边了。这里是三楼，摔下去不死也半死。
    就在危急一刻，雾刃的出手稳健地抓到了莱夏，却承受不了莱夏的重量，而跟着被她拖了下去。
    途中，雾刃的肚子与膝盖遭到了窗缘的摩擦，差点引燃旧伤復发，他还是及时攀住对面延伸而来的树枝，却因为承受不了两人重量，不幸抓断陪同莱夏掉了下去——
    可以说面临生死交关的反转时刻，下一句雾刃蹦出这句话：
    「……什么啊，原来我还活着啊？」
    然而，那个应该不到一秒的瞬间，他却想不起其过程，就像当下的他不是这具身体的持有者。
    或许只有惊悚两字能形容的过程，让他寧可暂时丧失记忆，也要全面抵制。
    脚下踩的是一座土壤湿润的花圃，应该就是这个地方救了他一命，身上没有外伤，只有脑子还在昏沉，看来刚刚那么一撞，大多的伤都集中到他的金头脑了。
    这是哪门子的撞法？由于脑子还在昏沉，他也不想回味了。
    即便是花圃，男神有危险，也是会以粉丝之身挺身相救——他只要这么理解就行了。为了犒赏这么可靠的花圃，雾刃决定在那之后久留两秒，顺势找找莱夏。
    他都没事了，莱夏肯定也安然无恙吧。
    「喂，你在哪里？菜户？」
    意识不算清晰，但莱夏的巨乳好歹他还认得，可是不管怎么看，同一时间掉下来的莱夏，就是寻觅不到踪影。
    「莱夏？莱夏.赫丽贝尔？莱.夏赫丽贝尔？」
    不只人从这个世界蒸发，还可能顺着刚刚一摔，掉进其它次元？当雾刃得到了这个结论，听到有人在叫他：
    「神无同学，你在这个地方做什么？」
    「是未末啊？你处理完憧那的事情，回来加班？」
    未末叹为观止，感到头疼地从校舍的影子走出来。
    「在学校要叫我老师——雾刃，你的后面！」
    未末忽然着急了起来，丢下教科书，拔腿衝向雾刃，这才让雾刃惊觉自己的脚下有两个巨大的身影。
    不是人类的影子，是野兽、怪物的影子！
    也是这时起，雾刃明白了这次任务的严重与危险。
    对方的人马手持巨斧与巨槌，是随时都能致雾刃于死地的绝命武器。

 鬼娃迎亲篇 第二章 死神的摇篮曲 4

    「这场婚礼之所以每年都会举办，是因为婚后的隔天就会失效，仅仅一天效果的婚约，不过我有预感——今年会是最后一年了。」
    基路伯换了一口气接着说：
    「毕竟葛多拉叶家已经不在了，赫丽贝尔家肯定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一举搜括家產、头衔与领地，是政治界再正当不过的贪污行为。」
    「说到底……你还是只考虑你自己的安危吧？要我去阻止今年的婚礼？」
    「神无同学能这么想，当然是最好的啊。」
    这个人——！
    「不行，那样对我没有保障。基路伯，你以为我第一天认识你？到时一有状况，你只要将锅全往我身上甩就好了。」
    事后优渥报酬或预付的订金，风险还是太大了。有了欧洛辉亚那时的教训，雾刃变得非得在细节部分錙銖必较。
    「我才不管你这次能给我多少钱、多少报酬，我不只要更多的报酬，我还要你先给我一个事前保障——口头承诺或立切结书的话，我会马上拒绝。」
    就凭五贤老的身分，连雾刃想不到的回报都可能拿到，所以这不是交换条件，而是只有这么做，才能更了解政府、理解政治，也能说更接近高层的最快方法。
    基路伯露出一副心虚的神色，眼神不时左右飘移：
    「保障啊……」
    基路伯咀嚼起雾刃提及的其中一个关键词，然后从胸口的口袋掏出一张证件：
    「这样吧，事前我先给你这个。」
    真是有备而来，连雾刃会和他谈条件都料到了。
    「这是……」
    「黎威生技食品有限公司的员工识别证件？」
    雾刃会意过来之前，憧那的傻眼先盖过了他的反应。
    但是，那张证件上头的员工的照片与名字一概空白，是全新的？
    「他们公司负责生產的食品从生鲜食品、罐头食品、加工食品、冷冻食品、嗜好食品、养生食品，到泡麵、饮料、调味料等，只要是常人想得到的食物，应有尽有。」
    「喔，然后咧？」
    「这间食品公司和赫丽贝尔家有着不少渊源。」
    仔细一看，证件的左下角标示着赫丽贝尔家的家徽。
    「他们与许多的企业和电视公司都有合作，在美索市的建设之馀，也经营了慈善机构，积极拓展利益的领域，到现在已经确立了不可动摇的地位。」
    「说什么渊源，不就是他们家开的？」
    「每年的营运量超过三百亿，去年开发出了新產品，取得专利后，成功带动名气与销量，保守估计这两年会是黎威的巔峰时期，利润总值将会在五百亿以上。」
    再加上葛多拉叶家倒了，黑帮被迫解体的现在，赫丽贝尔家只要趁势夺利——
    「神无同学明白货币的价值吗？」
    「……」
    这里基路伯肯定不是在问雾刃懂不懂得钞票与硬币的使用、用途，而是更深远的东西，也就是交易、信任与认同等字眼。
    美索市、不达市与米亚市三座都市成立后，人们为了能在这里展开新生活，各式各样的生活型态相继出现，而为了维持人与人间最基本的信赖，自然就会有交易。
    与先前的住所一样，钱这个广泛用于多数交易的东西，就出现在这些都市的各大角落。
    基路伯想说的便是货币的存在意义，以及本身的存在价值。
    「你想说什么？」
    「简单来说——在不久的未来，这座都市将会因这个家族引发金钱革命。」
    「贫富差距将会越大吗？所以你眼红？」
    基路伯漂亮无视对自己不利的言论，转而将话题放回识别证：
    「这张识别证可以是员工身分使用，也能用作身分证、市民登记证。」
    这里他指的贫富差距——是指信任度。既然他都了解货币价值了，政府与财团的关係也是略知一二。
    说得简单点，基路伯不允许有人比他更值得信任。
    因为如此，雾刃顿时感到全身虚脱，对提问也变得有气无力：
    「身分证？就凭赫丽贝尔家在美索市的地位？」
    「除此之外，还有自由进出赫丽贝尔家连锁企业的出入权、消费权，也有法律、交通、教育、医疗等各种用途。」
    「……这不就是……你要我偽造身分，当作第二身分证使用？一旦有事就赖给这个假的身分？」
    「……」
    「……好啊，所以这张假的身分证，效力就和真的一样？」
    基路伯笑着点点头。
    将对方的势力与实力范围直白地说个清楚，让雾刃体会到自己与赫丽贝尔家的差距，同时也能让他慑服只要信了赫丽贝尔家，任何的怒涛大浪，都能瞬间摆平……
    漂亮的一击，他已经先被基路伯的心机打败了。
    「这两天葛多拉叶家的事情就会传遍政治界了，赫丽贝尔家对婚礼的准备与筹划，也会变得比以往谨慎，像神无同学透过这样机会调查的例子，每年也是时有所闻，神无同学需要特别留意这些细节。」
    岂有此理！但雾刃找不到反驳的馀地，也没有藉口敷衍。
    「而继承那份血统的人，肚脐附近会有代代相传、类似巫术的魔法阵图案，神无同学的任务便是去亲自确认，那个图案是不是正十字。」
    「所以你才要我扒光她的衣服？」
    因为对话的顺利，基路伯也开始猖狂了，说话变得大胆起来：
    「不是正十字的话，你就立刻杀掉她。」
    随即惊觉说溜了嘴，赶紧收回：
    「但也不是要你真的杀人，而是透过暗杀行动证明赫丽贝尔家对这次婚礼有多少打算。」
    「一下要我杀人，一下又要我调查？直白一点叫我潜入赫丽贝尔家不就得了。」
    「要这么想也行，不过要确定谁是结婚对象，就非得透过肚脐这道手续。虽然从我领导五贤开始，从未看过赫丽贝尔家的其他人参与这场婚礼。」
    领导？还真说的出口。
    「好啊……但我还要再对你提出一个条件，除了这个身分证，这次的任务我需要这样东西。」
    雾刃一说完，不等基路伯的同意：
    「而且，我要你现在、马上、立刻！就准备好给我。」
    基路伯没有犹豫，很大器地答应：
    「神无同学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个出色的大人物，我越来越看好你了啊。」
    「所以那个事后报酬呢？」
    基路伯靦腆一笑，活像个慈祥的父亲。
    「————」
    当基路伯说完，雾刃久久无法回神。
    「那么，我先告退了，我期待神无同学的好消息啊。」
    当憧那送走基路伯，到她回来客厅，雾刃才惊觉原来自己的上司已经离开了。
    「雾刃，这次的事情你怎么看？」
    「放心吧，对我的目标有帮助的事情，我是不会再随便拒绝了。」
    「这样啊，那就好。」
    憧那天真地笑了。能看见她的笑容，或许是雾刃少数的救赎吧，儘管自己立誓要杀了她……就先把方向放在能马上解决的层面，除此之外别再想了。
    「只是……这次居然是赫丽贝尔家，让我想到了才刚和她吵过一架。」
    「吵架……？」
    憧那的肩膀止不住颤抖，这个节奏该不会是……
    「未末好像有和我说过！雾刃，给我过来！」
    「我就知道！」
    「居然说女生是菜户，你不知道那对女生是多么大的伤害吗？太可恶了，如果你是个男孩子，有时候就要包容女生的任性、无理取闹，那才是体贴的好男人！」
    又开始了，到底要唸到哪时候啊？但是，雾刃也无可奈何，乖乖倾听憧那大人般的教诲——
    「对了，雾刃，菜户是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是在跟着生气什么啊！」

 鬼娃迎亲篇 第二章 死神的摇篮曲 5

    又来了吗？
    才刚承诺过的约定，又要化作泡沫般的幻影了？
    雾刃根本无力阻止对方的进攻，也避免不了未末再次倒在自己面前的事实。我到底——我到底算什么东西！
    「————」
    光芒乍现，炸裂的金属声在他的耳边爆开了。
    于千钧一发之际，一名持着镰刀的无头骑士出手挡下了袭来的巨斧。
    这才让雾刃看清对方的真面目，持有巨斧的是一匹偏黑的褐色撼马。与其说牠是马，不如说是马头人身的二足怪物。
    「这……」
    裤档披了一条草裙，光用看的就很有爆发力的蹄，双肩配戴着像是盔甲，又酷似某种战功勋章的奇怪圆弧饰品。
    但是，这些根本不是重点！袭击雾刃与未末的不只这隻马人，还有另一隻槌子妖怪！
    根本牛头的肌肉男，向无头骑士挥出一记横砍的重槌。
    吓到腿软的未末，忘了逃跑，始终杵在原地，等着死神的丰厚收割。
    「克。」
    一声不带情感的命令从某处下达，提着巨大盾牌的单手战士，迅速加入战场，撑住了场面。鏗鏘有力的撞击声爆裂，轻而易举就弹开对方的攻击。
    与马怪别无二致打扮的牛怪，气急败坏地接连使力，但还是难以逾越这浩瀚的长河。
    尘土捲起，干扰视觉，混乱的场面，雾刃只能从声音判断未末已经昏倒了。
    「摩，宰了他们。」
    无头骑士推开马头的巨斧，好似一开始对方就技不如人，只是在等主人的命令。
    大面积的镰刀，轻易砍了过去，所到之处都是摩的狩猎对象，但其实就连终点也不例外，而摩的真正目标——正是这个终点。
    镰刀对斧头。
    双方都拿着说是武器，其实分类是工具的东西。
    宛若为了比较，谁的武器才是武器，于是宿命般的一战爆发了。一旦赢得这场胜负，不只能活下来，还能证明自己的存在。
    衝突的火花来得更早，双方交战的前一刻，先一步赶到，一同共襄盛举如此强大盛宴。
    狂风四起，窒息的空气令整个空间冻结了——仅仅给予对方不过一击而已。
    他们的战斗竟然只是刚开始而已。
    因为牛头即将回归了。
    粗重的巨槌强力打落，想靠一击定胜负。无头骑士没有脱逃的手段，不想死唯一的策略就是应战。
    摩翻转腰身，但是巨槌的速度比较快！当雾刃这么想——就已经再三证实了自己依旧技不如公爵。
    摩看都不看，就躲过了牛怪猛烈的一击——对，因为他没有头颅，也就能利用这个优势，捨弃脑袋般换取活下去的机会。
    然而论战况，仍是对方占上风。
    狭路相逢，注定与对方对峙。
    镰刀衝突巨槌，双方捲起混乱的劫火，声光的波动，引发音爆，急转直下的状况——雾刃没想过，这场一打二到了现在还经过不到两秒鐘……
    禁不起推敲的花草树木，成了现宰的活鱼。
    光线扭曲，视野被推压，无头骑士对上牛头与马头，两边毫无死角地朝着对方死穴不断迈进，其攻速之快已经不是常人所见，雾刃只能从「战场」来评断。
    劈砍、纵切的风暴狂扫檯面，围墙受到不断的推挤压迫，宛若四面八方都能听见景物的哀嚎，树木被砍倒，崩落的墙面还没坠落就化成粉尘。
    简直惨不忍睹，但双方都没有退却的意思，只要稍有一丝松懈，就可能成了枪下的亡魂。
    一直以来雾刃对公爵的了解，都是「一面倒的强大」，对他们来说应该不存在势均力敌的概念，然而这个想法在今天被颠覆了。
    即使对面人马是两人，无头骑士是孤身的战士，可以打得难分难解，也是一种魄力。
    「摩，到此为止了。」
    叹为观止的声音从旁边窜出，雾刃得以感受到未末以外的气息。
    「果然是你。」
    破旧的外表，低沉的浓音，不知几天没刮的鬍渣，虽然看上去是如此狼狈落魄，这个男人却是灵异组合的顶点之一，七十二公爵中排名第21位的伯爵——
    「摩拉克斯。」
    摩拉克斯不予理会，逕自收回了在场的两名军团，马头与牛头见状，迅速缩进自己的影子逃跑，撤退？没料到宿主也在场？或是——
    「未末！」
    别管那些了，自己的青梅竹马又一次因为自己，身陷危机，再怎么说——雾刃急急忙忙奔向未末，却只看见惊醒而晕倒的青梅竹马。
    「唉……这么做才正好正中敌人下怀啊。」
    ……也好啦，至少危机是暂时过去了。
    「小子，要是你是这么认为，那可就大错特错了啊。」
    将未末安置在一边的草皮上，雾刃带着满腹的疑惑走上前：
    「什么意思，摩拉克斯！而且，你为何出现在这里？」
    实在有太多问题要问这傢伙了，但看在他能及时抢救的份上，雾刃决定问最关键的问题。
    「刚刚攻击你的是牛头鬼与马头鬼，是来自冥府的使者，要是我不在场，你早就命丧黄泉了啊。想再死一次吗？」
    「囉嗦，你想怎么样？」
    「还搞不清楚状况啊，小子。意思就是你正在找的人，想取你的性命啊。」
    摩拉克斯直白的讽刺，雾刃哑口无言。

 鬼娃迎亲篇 第三章 表演者的极限 2

    舞台的中央慢慢出场狮子、老虎、棕熊与各式各样的猛兽，每一种都十分危险，所以观眾席前渐渐升起铁笼，以防猛兽忽然失控悲剧。
    然而，憧那眼里只有莱夏，有没有防护措施无所谓，只要她能亲眼看到莱夏，这辈子就死而无憾。
    「你的口水都滴下来了啦，憧那。」
    莱夏跟在棕熊的身旁，一边挥着手向观眾打招呼，一边走上舞台。身装奇服，浓妆艳抹，与其他的表演者不同，莱夏的盛装毫无疑问是最特别的。
    这就是富二代的实力？经费无人能及。
    「要是我也能有这样的身材就好了……」
    憧那无视一切，继续端倪着莱夏的巨乳。但是，就雾刃的认知，憧那自出生就是妖怪，所以不会有人类的成长、青春期变化。
    情急之下，憧那都要付诸行动了：
    「雾刃，如果你想和莱夏结婚，我是不会反对的喔！绝对不会！」
    「喂，我们今天可不是单纯来玩的啊——算了。」
    想起追查欧洛辉亚下落时，雾刃的急切心情反而换来体力透支，要不是憧那适时阻止，说不定自己与憧那就没有今天，稍微让她放松一下吧——
    莱夏的认真表露无遗，无论是在校或马戏团，她的成绩或许不是最好，但她的专业值得尊敬。
    跳火圈、与棕熊猜拳嬉戏、餵食老虎等，莱夏的第二专长可圈可点，明明暴露在那么危险的环境下，她的脸上没有半点恐惧或畏惧，而是将猛兽当成自己的家人信任，使得他们之间营造的氛围不只团结，还有些羡慕的成分。
    忽然，莱夏指挥起狮子与老虎，命令牠们逐一衝进自己手里的黑色布幕，明明是像斗牛一样的戏法，这些猛兽落进去的下一秒，牠们——真的消失在观眾的视野。
    宛若那块黑布是通往异次元的通道，雾刃没有眼花，而是千真万确见证了这一幕。这也是表演的一环？那牠们又是跑到哪里，会从哪里再次现身？
    莱夏没有回应，取而代之是团员接连从后台列队走出，这种情形不就是——当卸妆的中年男子殿后登台，莱夏便代表了全员致谢：
    「那么，我们维拉佛兰卡马戏团今天的表演，就到这里为止。感谢各位观眾的踊跃捧场。」
    是噱头？还是他们一贯的作风，让观眾留下想像的空间？不管怎么说，最后那一幕已经超过魔术的极限了。
    「不过，在各位朋友离开前，我希望能给你们一些小礼物。礼物是什么暂时保密，但决定礼物的人选，我想交给在座的各位。」
    在座——的各位？谁？雾刃不由得拉起自己的警觉性，注意起四周的变化。
    没有一个人觉得不对劲，反而期待了起来，当耳边传来狗吠声，才被吓得花容失色。
    不只是狗，连刚刚那些狮子与老虎都回来了，闯进了观眾席！
    观眾接连暴动，大呼小叫，骚动声四起，没有一个人遇上了这种状况还能镇定自若。
    这时，雾刃总算清楚看见地上的字样了：
    ——神无雾刃，纳命来。
    对方刻意将排序打乱，让人摸不着头脑，但如果再加上眼前的状况，要人放弃思考才难吧？虽然即便摸出了对方的讯息，只要他们没能顺利通关，也是白搭，不过——
    「雾刃，我们的行动曝光了！」
    「可恶，果然是这样吗！」
    不惜赔上自家的名声，也要宰了雾刃，那就是莱夏的决心。
    「准备应战了，憧那！」
    雾刃拉开处变不惊的雅蕾丝，划开自己的左手臂，洒出的鲜血交给了憧那，强化她身为妖怪的特性。
    「憧那！」
    好死不死刚获得强化的憧那，身后马上出现了一条狗。从那隻狗的习性与凶猛度来看，恐怕是——
    「那是比特犬，别掉以轻心，把牠当成狮子一样揍飞就行了！」
    竟然连这种禁养的狗都搬了出来，可见莱夏是来真的，今天非致雾刃于死地不可。
    不，还包含了婚约对象——雅蕾丝，这场战斗要保护自身的安全，度过难关，还得守好雅蕾丝的人身。背水一战啊。
    现场乱成一团，要避开到处乱跑的观眾群，还得提防狮子等猛兽的攻击，以雾刃的体型和身手，根本就不是狮子的对手，所以也只能别给憧那添麻烦。
    疏散与引导的职责，那很显然不是雾刃的专长，所以他不会将心思放在那种事情上。
    憧那透过妖怪的身躯，瘫痪比特犬出眾的咬合力，并藉着强大的臂力，一举将牠甩了出去。
    「哼，就凭比特犬这种小嘍囉，根本就不是禽兽的对手呢。啊，所以你禽兽不如？」
    但是，继比特犬之后，棕熊对憧那挥上一记重拳，小小的身躯难以承受被打了出去。
    「憧那！」
    「……我没事，雾刃，保护好雅蕾丝。」
    憧那视死如归般重新振作，迎战这群狂暴的百兽。
    即使吸了人血，妖怪的战力还是有限，而且现在是白天，憧那要在晚上才能获得地利条件。
    憧那已经开始了无止尽的车轮战，难道自己又要像那时一样，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家人被人摧残、糟蹋吗？
    正常的人类根本不会是狮子的对手，但今天换作是查理欧亚呢？是否会单纯的坐视不管？
    论他的个性，肯定也会像憧那一样拼命，那我——
    「那就是你现在的任务。」
    「…………」
    这么做真的对吗？但父母确实就是死在懦弱无力的自己的面前，那时的衝击与恐惧，已经是雾刃摆脱不了的阴影，但现在——
    「————」
    野兽之后，马戏团的团员接连出阵，人潮慢慢退去的现在，就是他们拋开服务业精神的面具，詮释「小丑」大义的时候。
    戏班夫与温地夫打出了开战的第一颗棋，雾刃是他们的目标。
    他们的拳头没有葛多拉叶兄弟来得厚实，相反雾刃还有机可趁。论搏击你们差多了！有胜算！
    雾刃随便翻弄几个拳头，就把戏班夫与温地夫打得东倒西歪，紧接而来是米嘉蒂与伍道罗，难度提升，他们身附武器。
    米嘉蒂带着钢线，伍道罗手持西洋剑，危险之处不在话下，可是凭着被欧洛辉亚一手调教而成的身手，他们的动作与动向太好掌握了。
    雾刃凭藉自己的反射神经，在伍道罗砍空的瞬间，顺势将战况拉了回来，并一举打了回去，毫发无伤地又解决了一个对手。
    米嘉蒂的出现着实麻烦，因为雾刃从未和成年女性打过，都是单方面被打——也就是某个不及格的老师。
    可是，无论对手是男是女，只要敢对我出手，那就是找死！雾刃不客气地接下了扔掷而来的钢线，顺带将对手一併带了过来，再用拳头好好送上她一程。
    重新找回自信的雾刃，趁着一场混乱对憧那说：
    「走了，憧那！」
    「嗯……嗯！」
    雾刃抓着雅蕾丝，便带头和憧那一起逃离了维拉佛兰卡马戏团。
    一路上没有追兵，但只要他们还在赫丽贝尔家的领地，就不能大意，所以他一直在提防袭击。
    「那个菜户果然想要我的命，搞什么啊。唉，可怜。」
    但是，果然免不了抱怨，至少目的没达成，精神上也要赢过对方——并在下一秒，他忽然一个转身，对那个人挥上一拳。
    「——咦？你、你做什么，雾刃？」
    对方继续饱受某种惊吓似的，无辜地持续张望面露兇光的雾刃。
    「别装了吧，你是谁？你不是憧那。」
    疑似冒牌货的傢伙，在雾刃戳破了这身偽装后，心念一转不再彆扭直接摊牌。
    「你是怎么发现的？居然猜到了我不是本尊。」
    「好歹我和那傢伙也相处了整整七年，而且憧那曾因我说那个女人是菜户和我吵过，所以我才怀疑你不是憧那。」
    「那接下来是不是还要补充：同样身为维拉佛兰卡马戏团的一份子，玩音乐的却没有上场？」
    「我倒是没想过你是谁，我只要知道你不是憧那就够了。」
    对方无奈地耸了肩，是雾刃对她竟然不感兴趣这点失望？
    「嗯，我还以为你会透过摸我胸部，来猜猜我的真面目呢。」
    雾刃很主动地将视线往下移动三十公分：
    「可以摸？」
    「当然不行啊！就连莱夏的胸部，也不会是你的东西！」
    对方暴躁地企图反击，然而火侯明显不够，别说擦边球，雾刃轻松往后小跳步，她反而自己跌倒了。
    这人难道是来搞笑的？
    「就连一个未成年的少女都能让你海绵体充血，你已经练就这方面的才能了啊。」
    「你才是越来越会挑时机说话了，明明早就看穿这傢伙不是憧那，还不和我说。」
    「你又没问我。」
    冒牌货灰头土脸地爬了起来，就如同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拍掉自己身上的沙子与杂草：
    「只要你将葛多拉叶家的小姐交出来，我们就会放过这个小妹妹。」
    她指了自己代替憧那的名字。
    「我就老实说吧，我是玩乐器的瑟莉娜，虽然是人类，可是可以透过音乐的旋律进入妖怪的体内，换句话说在你面前的明动憧那是明动憧那，亦是瑟莉娜.柯琉。」
    「所以你长期玩乐器跟玩妖怪，手脚才会不协调，连打人都会自食恶果啊。」
    大概是趁乱时抢了憧那的身体吧？这样就能解释中场为何瑟莉娜不参战会无故消失了。事先说好的策略，人海战术混淆雾刃的视听，趁机掉包人格，以此达成人质的交换。
    「别吐槽这点啦！我最讨厌别人说我笨手笨脚！」
    「你们要我交出雅蕾丝，否则就会对憧那不利？」
    「当然。」
    一命换一命——但是，不能保证交出雅蕾丝，他们会跟着放过憧那，裁断的天秤在雾刃的内心动盪不安，哪边对自己才是最有效的做法，实在难以判断。
    「先让我和莱夏.赫丽贝尔见面，之后的到时再说。她人在哪里？」

 鬼娃迎亲篇 第三章 表演者的极限 3

    时间划过中午十二点，他们赫丽贝尔家即将与葛多拉叶家成亲的时辰。
    话虽如此，那也只是每年的惯例行事。
    所以，今年不一样了，发生了不少变故，像是葛多拉叶家的灭亡——以及现在雅蕾丝下落不明。
    只看第一点的话，无论谁来看，都会觉得他们赫丽贝尔家赢定了。
    所有过去的误会与错误，总算能在今年一次清算，让到今天为止的罪孽有一个善终。
    结果，却还是因为神无雾刃的闯入，导致另一个变因出现啊。
    雅蕾丝下落不明——意思也就是今年的婚礼办不成了。
    只要婚礼无法成立，再好的计画也执行不了，所有的准备全都白费了。
    明明她都用了一些手段，引诱他们来观赏今天的演出了，结果还是让雅蕾丝逃掉。
    无论葛多拉叶家名下还有多少财產也是没用的，抵不了一隻妖怪的价值，妖怪没有那么好得到啊。
    看来——她真的只有退隐山林的份。
    顺着这句话，身上已经一套礼服的她，再套上平时一直穿的学生制服。
    莱夏的衣服少得可怜，只有这两套衣服，要是没有参与马戏团表演或结婚时，莱夏都会以学生制服的姿态示人，不过她得声明一点——现在的她没有因为心情的低落，糊里糊涂同时穿上这两套衣服，而是有这个必要才这么做。
    而她也习惯这么做了。
    如何保住外衣的制服，脱去内部的礼服，她也是很有方法的。
    手脚得加快了，不能被恩德克森抓到啊——
    当莱夏回过神后，礼服已经捧在她的手上，身上也一如既往地只有一套制服了。
    没有多想的她，准备起身离开卧房，想想她应该也没有理由待在这里，房门却先被打开。
    「你家好大啊。」
    对方是神无雾刃。
    「从侧门过来到你的房间，也要一段路。你家到底有多大，已经是私人土地等级了吧？这整片土地都是你们家的对吧？」
    由于来得突然，莱夏顿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脑海想到的都是前一天这傢伙企图阻止她跳楼的画面。
    雾刃抱着观光的心态，对她的房间指指点点。
    当然，那个叫做雅蕾丝的小女孩依旧紧随雾刃身边，不过那不重要——
    「瑟莉娜！」
    错不了，虽然她正佔据憧那的身体，但也好歹做了她多年的姐姐，莱夏一眼就看出了面前的妹妹不是憧那，是瑟莉娜！
    瑟莉娜的双手被绳子夺去了自由，任雾刃随意差遣，嘴巴没被胶布封死，大概是想让谈判能够顺利吧。
    「虽然让她好手好脚带路也行，但她好像太忌妒我的长相了，不知道会不会反咬我一口，所以啦。」
    「谁想咬你啊！要咬也是咬大小姐，你看起来就不好吃！会吐！」
    这个时候的瑟莉娜，其实还是人类之躯，儘管拥有了妖怪的身体，她依然不是妖怪，无法使用妖怪的力量。
    「你想怎样？神——无——雾——刃——！」
    「是你想怎样吧？」
    「啊？」
    「你想死就算了，别拖人下水啊。」
    「明明是你跟上来的吧……？」
    若她的记忆没错，自己那天那么做，没有妨碍到他人，更没有强迫到谁。
    「如果只是这点小事，我会特地找你问话？」
    说起来……好像也不会。
    莱夏记忆中的雾刃，虽然总是独来独往、自我中心，倒是不曾追究过任何一件事。船过水无痕一般，只要别一直找他麻烦，他也不会大作文章。
    这么说来，有问题的岂不是她自己？
    怎么会这样——
    雾刃不把周遭放眼里的态度问：
    「为什么你要谋杀我？那天你装作跳楼自杀，是为了将我引出来，让待命的马头鬼与牛头鬼做掉我吧。」
    「马头鬼与牛头鬼？那是什么东西？」
    莱夏真的不知道。
    她反倒想问：那是人类的名字？
    「你不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
    雾刃持续释放不信任的电波，这个人怎么可以这么无理取闹？
    莱夏变得不想服输，一脸扫兴地表示自己立场：
    「都是你突然介入，害得我们赫丽贝尔家与葛多拉叶的迎亲之日毁了，现在你要怎么赔我？」
    「那就让我看你的肚脐吧。」
    雾刃说得脸不红气不喘，好像这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话题跳太快了吧！我怎么可能让你看嘛！交出瑟莉娜和雅蕾丝，你就可以离开了！」
    「开什么玩笑，我为什么要把我的家人交出去。算上来，憧那还在你们的手上啊。」
    「……你终于承认她们是你的私生女的私生女？」
    「啊，这傢伙除外，你要的话给你吧，不过要让我看你的肚脐。」
    雾刃完全不把雅蕾丝当一回事而将她推了出来，简直不可理喻，这么可爱的小孩居然不要？
    连瑟莉娜都看不下去，跳出来喊冤：
    「居然放弃这么小的小孩的监护权，你这个爸爸是怎么当的？」
    「关你什么事？你这个人质给我安分点。」
    「明明基路伯叫你来是调查赫丽贝尔家，而不是把我卖了。」
    「谁卖了你？我本来就不要你，而且基路伯那傢伙叫我过来，是要确认这个菜户的肚脐，这样才能判断是不是结婚当天的主角。」
    「我的肚脐？正十字？是正十字没有错啊。这是我们赫丽贝尔家代代相传的印记，一定是正十字啊。」
    雾刃与雅蕾丝错愕，他们是不是被人委託了什么？
    「那就让我看吧。我一定要亲眼确认。」
    「都说不可能了！你敢这样走进别人家，我已经可以通报政府了喔？」
    「就是政府叫我来的啊。」
    莱夏半信半疑地向雅蕾丝投以眼神确认。
    「既然人家雅蕾丝没有说话，那我相信你吧。」
    「那你什么时候要把憧那还给我？你这么做，是想干什么？」
    等等，这傢伙来做什么的？当话题到这里，莱夏不得不停下来思考。
    雾刃一开始说到有问题要请教她，却又忽然扯出了那天她被看见试穿洋装，而原因不多不少，就是想看她的肚脐。
    这件事应该是真的。而且这件事应该相当急切，因为雾刃时不时就会在对话穿插这个关键字。如果是为了混乱她的判断，那也太大费周章，所以一定是真的。
    而且——他三番两次犯险，最早是陪着她一起坠楼，现在则是以憧那为人质，取得和她对话，种种跡象都能证明雾刃的目的只有他嘴上说的那个。
    「唉……」
    看在对方不到最后一刻不放弃的顽强精神，莱夏献上自己的长叹。
    然后，她与瑟莉娜对上视线，重新与这个妹妹取得信任。因为这时——她该相信的不是雾刃，而是瑟莉娜，而且要是雾刃也能信任瑟莉娜，他们才能活着走出这扇大门。
    他们是赫丽贝尔家——他们与葛多拉叶家的成亲，这几天已经传遍政治界了，是全世界瞩目的焦点之一，要是这时知道这场成亲因为他不能成立，到时是会惹来杀生之祸的。
    雾刃已经因为她死过一次了，她不能再眼睁睁看着这个男人犯险了。不只是瑟莉娜，她也有很多话想和人家说啊。
    「总之，憧那暂时交给我们保管。只要婚礼能顺利，结束后我保证，一定会归还憧那，原原本本地还给你。」
    没错，只要憧那在她们手上，雾刃哪里也去不得了。既然不会乱跑，那就不会父亲他们逮到了。
    从他积极地想讨回憧那，这个妹妹应该比谁都重要，这样的话就是最好的人质。
    「学校那时，我佯装成要自杀的样子，差点把你也捲进来，我和你道歉。」
    莱夏诚恳地低下头：
    「我没想到你会那么认真，只是我会这么做也是有理由。我知道雅蕾丝在你手上，但用正规的手段，你一定不会同意把雅蕾丝交给我，不如藉此陷害你，製造出杀人未遂的假象，让政府逮捕你，这样我们赫丽贝尔家就能以与葛多拉叶家的关係，间接申请雅蕾丝假释。」
    「所以你那天没事跑来我们班，不是踢馆，真的是来确认我和雅蕾丝的关係啊。」
    莱夏又被问到一头雾水，不只是雾刃太过配合了，另外他的问题每次都很超前，就像他身上背负的任务，不是她想像得那样。
    「也好，憧那放你那里应该没问题。现阶段，我只想把憧那要回来，就听你的吧。」
    「真的！你愿意把憧那送给我？」
    莱夏欣喜若狂，这辈子居然能遇到这么好的事。

 鬼娃迎亲篇 第三章 表演者的极限 4

    「真亏你这个没人性的，可以三番两次从事人口贩卖的工作。都不怕被雷劈？」
    雅蕾丝一边准备新娘的捧花、奉甜酒、结婚戒指等各项必备物品，不时看向端详她姿色的雾刃。
    「果然是变态啊，说什么要在迎亲前的准备流程和我在一起，其实是想趁四下无人侵犯我吧。」
    替雅蕾丝梳妆打扮好后，工作人员就退下了，接待室只剩他们俩，这傢伙还真的只有在与他独处时，特别放得开，明明前一刻乖得跟一盆盆栽一样。
    雾刃没有反应，雅蕾丝只好收起玩心，认真看待地说：
    「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那个菜户不知道的事情，恐怕比我们想像得还多。」
    「这样啊……」
    面对镜子的雅蕾丝看着镜中的自己低语。
    这傢伙果然也发现了。
    「你觉得那傢伙很有可能是双胞胎？」
    「如果只是双胞胎，那就好说了。」
    要是在那之前，他没先见识其他的赫丽贝尔家，也会这么直觉吧。
    而且，基路伯才先告诫过他别用常识去判断。
    「所以，接下来该往玄学的方向思考了吗？」
    嘴上这么说，雅蕾丝却很有心得似的。
    这不是明知故问，而是急着求表现吧。
    雾刃也不想浪费彼此时间，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对的人：
    「去年怎么样了？」
    既然这已经是他们双方每年的惯例了，去年也有吧。
    「就和你想得一样，那傢伙结婚前后对我的态度明显是两个人，结婚时对我不理不睬，像是只想赶快完成这件事，而现在就是你看到的那样，对我热情如火。」
    「那么，你觉得今年也是这样吗？前后判若两人，然而那傢伙根本是今年才认识你的吧？」
    「原来你也注意到这点啦？」
    雅蕾丝抬起下顎，一脸得意地接着说：
    「打从她突然闯进你们班就破功了。开口的那句话，她问我是不是你的私生女的私生女。那个女人在某些时候很机灵，但不可能露出如此大的破绽。」
    要说的话，还有不少地方都能证明莱夏在这次的任务中，扮演的角色就是成婚的一方，计画、后续什么的都与她无关。
    像是他刚刚又问了那时为何来踢馆，莱夏一脸困惑，那种情况下，不可能是装出来的。
    她是真的不知道——就连今天就要死了，也不会知道。
    「你在想什么？」
    雾刃才刚思考，就被迫中断了。
    而且，他没办法不在意雅蕾丝的乱入：
    「你知道你脸上现在的表情，不是你平时会有的表情吗？」
    「……」
    「如果你是想说今年是那傢伙的最后一年，那你不用担心了。人家都敢跳楼了，还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难道那就是你这几年和另一个她结婚得出的感想？」
    「怎么可能。」
    雅蕾丝草草回应，没有像平时那样穷追猛打，直到雾刃不理她才肯罢手。
    这傢伙……搞什么啊？
    「算了……反正我也从你身上得到线索了。」
    「啊？」
    因为雅蕾丝总是把面前的镜子，当成婚前打发时间的手段，所以反而让他发现了什么。
    「就和你说的一样，该採访的对象另有其人。」
    莱夏今年才知道自己与雅蕾丝的婚事，那么她就有可能是被当成接近雾刃的弃子。
    就像有的人渣父母，会为了偷东西而派还不到啟蒙年龄的孩子上场，要是到时被抓包，也不会被追究太大的责任。
    虽然不知道为何直到今年，赫丽贝尔家才肯透露莱夏这件事，不过要是那些幕后黑手想透过葛多拉叶家的衰败，趁机做点什么，或许她们之间的家族与婚事，就不是表面上的单纯了。
    或许之中还隐藏了什么连雅蕾丝都不知道的讯息。
    而那就是基路伯给他的委託了。
    老狐狸一个——就是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抢了憧那身体的小屁孩好像也说溜了什么，不过实在没有更确定的证据，不知道要不要列入接下来的作战考量中。」
    总之，果然要先将重点放在莱夏身上吧：
    「总之，那女人即使知道什么，也不会和我坦白吧。刚刚就是了，竟然偷偷和小屁孩用眼神打暗号。」
    「因为你有打倒我们兄妹的前科在吧？曾拯救美索市，人家对你有防范了。」
    雅蕾丝冷冷一笑：
    「果然是这样吧？到头来还是得靠我。」
    「死小鬼，别乐极生悲了。那傢伙说相信你，搞不好是挖洞给你跳。最好给我认真点，你们成婚期间，把人看好。上厕所跟洗澡都别放过。」
    「我都听到了喔！神——无——雾——刃——！」
    莱夏怒气冲冲破门而入，简直没家教，难道是婚礼的常客，所以可以没常识跑进新娘房？
    「离婚礼时间剩不到十五分鐘，你到底来做什么？等会就看得到这小鬼了吧？」
    「要你管！」
    有着制服癖的莱夏已经沉浸在雅蕾丝的世界中了：
    「啊————！好可爱好可爱！雅蕾丝换上新娘礼服的样子，比我想像得还要可爱！」
    雅蕾丝没有反对莱夏亲密接触的举动，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啊。
    「你赶快出去啦，等一下我也要换衣服了。还有，你记得去大礼堂的接客室签到登记，这样才能参加我们赫丽贝尔家的婚礼。」
    他和莱夏说好了，雾刃得全程参与，算是对要回憧那人身的一个保障。
    雾刃不以为然地走出去，门不关就这么放着，走远之前听到莱夏狂吠的乱叫声。
    「希望别再出什么乱子了啊。」
    雾刃祈求似的抱怨。
    接着，随手发简讯给同伙，顺道看到了line有一则未读讯息，是未末传来的。是一则歷史的补考讯息。
    「三天两头就要我补考，而且上次我满分吧。没有满分是你找碴的吧。」
    老样子，已读不回。
    走出室外，穿过中间的走廊，雾刃抵达接客室，原本想以「神无雾刃」的名义参与这场婚礼，后来想想今天这件事与灵异组合有关，便以「无暇之玉」的名义登记了。
    当他来到大礼堂，果然是名门贵族的大家族、财团或任何的财经界龙头人物都聚集于此。
    聊天、邀酒等各个应酬必备技能相继出动，在婚礼开始前，那些达官贵族已经在扩张自己的脉络。
    相较之下，自己真的被比了下去。
    「哟，看你一副穷酸样，是不是在妄想自己有这么一天？」
    「如果金钱和顏值只能选一个，我果然会选长相吧。」
    「真的和莱夏说的一样，你很讨人厌！」
    仔细一看，原来和自己说话的是瑟莉娜。为了保有憧那的样子，瑟莉娜并没有更换过憧那的衣服，而是维持原样。
    她的手里拿着装满气泡水的酒杯。
    「居然喝这种东西，你还没成年？」
    「我才十三岁！十三岁！怎么可以喝酒！啊！」
    瑟莉娜激动，结果不小心将气泡水洒了出来，好家在没有泼到憧那的身体。
    「人如其名的笨啊。」
    「我的名字才不笨！」
    「你们真的会在婚礼后，将憧那还给我？」
    姑且再确认一次，毕竟信用方面的问题正是这场交易的关键。
    「一定会还的，葛多拉叶家的小妹妹就是这样啊。啊，那个小妹妹我们也会在今天晚上零点时还你，所以你不用担心。」
    「啊，那傢伙就不用了。」
    「你真的很差劲耶。」
    「我和她又非亲非故，凭什么要我替她的人生做主。我在乎的只有憧那。」
    「总觉得你和这个叫憧那的小妹妹感情很好？你们应该是灵异组合，而不是有血缘关係的兄妹吧。」
    「谁说一定要有血缘关係。你们不也一样，那傢伙也很信任你啊。光是眼神的交会，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如果是这样，那我就明白了。」
    瑟莉娜顿时豁然开朗。
    「总之，事情就是这样，恩德克森从不骗人，你儘管放心吧。」
    这时，瑟莉娜将手中的气泡水推给了雾刃，雾刃直接拒收，她只好靠单手从口袋挖了一袋纸袋，小心翼翼地从里头抓了几块不知名的东西丢进嘴里。
    总觉得那个纸袋似曾相识，是不是在哪里看过？
    「将憧那的人头抵在我的面前威胁我，光是这点我就不能不怀疑你们啊。」
    「但是，要是不这么做，今年的婚礼你和政府势必会介入，那样对我们也不好啊！」
    「去年你们果然也有举办啊。」
    「虽然……我不想看到今年的婚礼顺利。」
    瑟莉娜傻傻地解释着，像是在和谁求救。
    「如果你也看出了这件事对你们家的大小姐不好，那就别助紂为虐。」
    「如果那种事情是被允许的，我早就做了，而且我没有你想得那么好，我也是杀人兇手。」
    由于对话前后太多不合逻辑，雾刃放弃无谓的追究。
    似乎察觉了什么，瑟莉娜回避一般，抱紧手边的纸袋，恫吓似的警告雾刃：
    「我才不会分你呢！这可是我的精神食粮！」
    「谁要那种东西。」
    「小声点，婚礼要开始了。」
    穿着马戏团服装的莱夏与新娘礼服的雅蕾丝，跟随一对西装粉领的男女进场，两边伴随一对幼小的男女陪伴，想必是花童。
    所有的宾客见到这值得庆祝的一幕，纷纷献上掌声与祝福的话语。没有人觉得奇怪，大概是司空见惯了。
    礼堂的另一端依然不见恩德克森的影子，婚礼的致词人是剑技伍道罗。服装搭配与莱夏一致，维持马戏团服不变。
    婚礼的任何过程、致词与细节等一切非常顺利，无论是赫丽贝尔家的成员或来宾，所有人满怀着祝福目送这对佳偶步入礼堂，完成今天的结婚仪式。
    但是，还没等到落幕，急不得的雾刃，就先低着头，从侧面绕道来到到赫丽贝尔家正门的侧花圃。可以看见大门门口停了一台黑色轿车，那应该就是等着要将莱夏与雅蕾丝载走的结婚礼车。
    「算算时间，差不多要出来了。那边也要准备好了吧。」
    正如雾刃的预想，莱夏与雅蕾丝带着喜气走出了门外，宾客们继续诚挚地送上各式各样的贺语，当她们穿过中央绿园大道时，大门打了开来，雾刃追了过去。
    从他目前的位置，只要用跑的，翻越前方的高墙，就能比她们还早到外面。右手伸进口袋，凭感觉拨通手机，暗示对方一声。
    一个紧急的剎车声毫无预警地从大门呼啸而来，抢在礼车面前打开了车门。
    「将她们带走！」
    雾刃一个纵身翻墙，大声嘶吼、命令那台计程车的乘客，对方赶紧照办。
    「咦、咦！」
    莱夏惊慌失措，然而区区一介人类，不可能敌过妖怪的力量，被迫上了车，雅蕾丝则是平静如水，毕竟她也是计画发起人之一。
    当事件的关係人全都上了车，雾刃跳进了计程车的副驾驶座，事出得突然，使得所有人目瞪口呆，没有人大叫，当然不会有人慌了脚步。

 鬼娃迎亲篇 第四章 舞台之处 1

    荒郊野外，虚无一片。
    「好，你可以滚了。」
    当雾刃摊开手中的王牌——黎威生技食品有限公司的员工识别证件，计程车司机轻轻点头，表情无奈地接受了免费到府服务的这个无情事实，落寞告退。
    送走间杂人等，雾刃打量起手中的玩意：
    「这玩意果然很好用啊。」
    雾刃欣喜若狂地想到了一些坏主意。
    能和基路伯要到这东西，说不定这次的任务并不坏，雾刃已经有些期待交任后的额外奖赏了。
    「然后你们两个，把这女人拖进去吧。」
    前方是废弃民宅，雾刃事先调查好了这附近，确认少有路人经过，这么一来他就能更准确地运用地势了。
    莱夏被贴了胶布堵住嘴，手脚也被绳索夺去自由了，是最佳办事的时机。然而，就是有人想要说话：
    「啊？你当我员工？」
    「我用我的血养你，你不是我的员工是什么？」
    「你只是想趁机报復吧，明明你向基路伯要了两个我的复製姐妹。」
    雾刃与雅蕾丝不约而同看向那两个帮兇，说是外表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姐妹，实际上她们是透过禁忌的技术，成功复製而成的复製妖怪，虽然雾刃身边的雅蕾丝并非本尊，光是她们每个人都有自主意识，已经是不可忽视的存在。
    ——既然雅蕾丝的姐妹目前都放在你那边，那就给我两个。我打算用在任务当天。
    这就是这次作战计画的要求要素之一。
    「五十步笑百步。你们两个别愣在这里，将这女人扛进去。」
    「然后把衣服脱了，躺在地上等我过去。」
    两个姐妹畏惧地退下了，不敢动弹。
    「喂，你少躲在我后面帮我加台词。」
    从姐妹胆怯的心情表露无遗这点，该不会她们……
    「羞耻心与信任心？你们是雅蕾丝本体中，被分离出来的羞耻心跟信任心？」
    当然，雾刃不是对当事人确认，而是白眼这个嘴砲雅蕾丝。多亏这傢伙，将莱夏扛进深处废弃民宅的工作，全由自己一肩担起了。
    雾刃找来了一张勉强能用的木椅，将人质固定在上头后，再次确认了对方身上的穿着，扯下嘴上的胶布直言：
    「审问的时间到了，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我？」
    「有哪个绑架犯会问对方的名字啊！不是都直接勒索的吗！来人啊！强姦犯！色魔！小○○！」
    对方激动地胡说八道，换来了雅蕾丝的共鸣：
    「你说错了，这傢伙的还挺长的。」
    口无遮拦的复製姐妹倒是很有兴趣——让雾刃身败名裂这点。
    「我说啊，你闹够了吧？」
    「而且还是萝莉控！专门对幼小女孩下手的过路魔！天啊，简直没天理啊，为什么这种人还没被雷劈死！全家死光光！」
    「我说的是你，你以为这种装疯卖傻、胡言乱语，就能瞒得过我这个天眼王子？」
    对方惶恐似的闭嘴了。
    但是，也证明了眼前这个人不是莱夏，而是马戏团服状态的别人。
    「我再问一次，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我？」
    「既然你都发现了，还想知道什么？你不是已经问过莱夏了吗？我的理由就和那孩子一样。」
    对方认了。
    不瞎闹了，眼神充满暖意地低下头。
    「为了……让婚礼能够顺利进行？但是，同样都是希望婚礼能顺利，你的手段极其凶残啊。」
    「母亲保护孩子，有什么不对？」
    对方正色的姿态，让雾刃唤醒了不好的回忆，不过重点应该放在眼前的任务，其它的事情他决定不多想。
    从她的说法来看，这个寄宿在马戏团服的灵魂——是莱依.卜威森尹夏了。
    过去名模界的一把交椅，后来与恩德克森热恋，婚后生子引退业界，致力于家族事业与家庭。
    后来于一次意外中下落不明，从这对母女的症状来看，八成是七年前的灾难了。
    「看来你们特地把我拖出来单独问话，就是想知道这场婚礼的内幕吧？也好，我也已经很久没有以原来的身分说话了，我就把我知道的全都说出来吧。」
    莱依脸上都是苦涩，她应该也不愿意，然而状况不是她说了算，只好这么做。不过，雾刃不觉得这个女人真的不想说。
    累积了七年的情感，都无法以自己的真面目说清楚，那种难受的滋味，他能理解，所以莱依肯定会说的，一定愿意说的。
    「首先，就像你们看到的那样，既然我负责在这段期间，扮演好莱夏的角色，我就有扛下所有责任。没错，我是这场婚姻的主谋。」
    莱依沉痛地诉说起自己的往事：
    「事件的起因，要追溯到二十年前。那时的我还只是个薪水不稳、半工半读，有时会接一些与外拍模特儿有关的工作——好好听我说话啊，滑什么手机！」
    「我看你的故事好像挺长挺臭的，所以我也在想我要以怎样的样子来听。」
    「你还滑啊！哼，好，你给我小心点，找机会我一定会报復回来，像是和你的搭档告密：你和雅蕾丝在荒郊野外搞○p。」
    「…………」
    这傢伙的情报网果然比莱夏丰富啊……
    雾刃默默将手机放回口袋，这种不实的指控其实有澄清的机会，问题只要牵扯到雅蕾丝，憧那那傢伙说什么也听不进去。
    「我给你三分鐘，说重点。」
    莱依语重心长地娓娓道出：
    「原本我是一名混混，也就是欧洛辉亚合伙的黑帮的头头。毕竟我从小家境清寒，不得已之下，偷拐抢骗已经是生存的必要手段。」
    「……」
    「半工半读是我在进了赫丽贝尔家所属经纪公司上班之后的事情，也是那时与恩德克森相遇，改变了我往后的人生。」
    「……」
    「断绝了与黑帮的联络后，重回水面上的我随即与恩德克森陷入热恋，莱夏也在那时候出生——说到这里，你应该能猜到之后的事情了吧？」
    「你们还是遇到了阻碍，你因为七年前的灾难死于非命了。」
    「很讽刺对吧？明明我已经金盆洗手了，老天爷却还要捉弄我，像是要我偿还过去闹事的罪行，让莱夏在最需要家人关心的年纪，失去所有可以失去的一切。」
    算算时间，那时莱夏和他一样都是十岁左右的年纪。
    这个年纪——确实很需要家人的照顾。
    「明明有问题的是我，而不是莱夏啊。莱夏是无辜的，结果却得让她背负我的罪名般以那种身体活着。」
    看来莱依愧疚的点在自己无缘无故死了，让莱夏无法得到母亲的关爱，而不是因为死的是她，想藉由雅蕾丝的瘴气拉女儿一起陪葬。
    不过，就算这样，这傢伙一样是差劲的母亲。
    因为她是婚礼的主谋，那就是杀死莱夏的杀人兇手。
    「我会以这种形式默默地陪在莱夏身边，做我能为她做的，也是因为我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
    「……看得出来啊。」
    莱依满满自嘲地说：
    「我和恩德克森结婚后，我从业界正式引退，也不是整天只需要陪伴莱夏，反过来说我们夫妻俩变得更忙了。赫丽贝尔家那时正值事业的巔峰，我们每天从早忙到晚，甚至经常不回家，陪伴莱夏的次数更是十根手指数得出来。」
    「真敢说啊，说什么莱夏需要陪伴，你根本什么也没做到吧？」
    「不可否认，我什么也没做到，所以这样的我惨死在七年前的灾难下。」
    然而，这时的莱依眼里依然有一点光辉：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听到了我的祈求，虽然肉体没了，我的灵魂却依附到了这件衣服，从那之后每当莱夏上台表演，我就能像这样出现。」
    「……」
    「老天爷究竟听到了我多少声音，我不确定，不过我敢肯定今年葛多拉叶家的殞落，彻底推了我们赫丽贝尔家一把。今年是最后一年，没想到老天爷这么懂我，那我也不能白白辜负老天爷对我的期待，然而果然只要是我经手的事情，就没有一件顺利……神无雾刃，你出现了啊。」
    「早在葛多拉叶家下台后，你就应该想到基路伯他们不会对你们坐视不管了吧。」
    「你以为我没想过吗？」
    说得好像她才是受害者。
    「杀人兇手，你果然不是一般的敢说啊。你真该庆幸问你话的不是基路伯，而是我了。」
    「如果你是说政府那些人会以严刑拷打逼供，而你就只是单纯问话，我也能说真亏你没有搞错对象，因为说不定那样反而帮到莱夏。」
    「……啊？」
    「萝莉控，你看看她的手吧。」
    率先放下戒心的居然是雅蕾丝，她的意思是对方已经不会有任何反抗的念头？
    雾刃还是无法释怀，但为了能让话题下去，只好解开莱依身上的枷锁。
    莱依被松绑后，没有做出多馀的举动，捲起袖子，认可雅蕾丝的推测。
    「这是……」
    「莱夏」的手臂满是伤口。
    「你不用揣测兇手是谁，就是莱夏与恩德克森。」
    莱依的说法不是求饶，也非求救，而是一种「默许」。她默许了自己的亲生女儿被丈夫毒打的行为。
    「七年前发生变数的不是只有我，莱夏也是那时的受害者，她变成了一种名为活死人的怪物。」
    「那是……什么啊？」
    「顾名思义，明明活着，身体的特徵却和死人没两样的怪物。」
    「死人没有痛觉，所以那傢伙想透过被打，来感受自己还活着的事实……？」
    对了——这傢伙为什么要杀莱夏？
    既然想弥补，为什么还要策划这些婚礼，用雅蕾丝的瘴气杀死莱夏？不管是单纯想拉莱夏陪葬或藉由骚灵现象，让莱夏一步步迈向死亡，都是杀人的行为吧。
    「我寧可扮黑脸，透过这种方式埋葬莱夏的未来，也是因为莱夏有这种身体。拥有这种身体的人死不了，就算脑袋或心脏被开洞，一样会透过活死人强大的再生能力復原。」
    「所以……你想到了妖怪的瘴气？」
    脑袋或心脏——就是物理手段了吧。
    如果连脑袋被打掉，都能再生，那确实不是一般的棘手。
    那和不死之身没两样了。
    怪不得那傢伙敢跳楼了，就是死不了才如此大胆。
    雾刃稍微想了一下，所有能致人死地的手段，好像真的都是物理手段。就算是喝农药、跳河或烧炭也一样，都是透过刺激与破坏人体的某些感官达到死亡的效果。
    「但是，瘴气也是吧？一旦与妖怪长时间相处，造成的也是肾衰之类，透过破坏人体满足死亡的条件。」
    还是说，活死人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内幕？雾刃仔细端详莱夏的身体，已经一部分气化了。
    这不是一般的气状，这是……
    「瘴气化？」
    雾刃傻眼：
    「这是怎么回事？」
    「这就是我杀死莱夏，让她从这种痛苦深渊解脱的全部真相了。这个方法一定可以杀死莱夏。」

 鬼娃迎亲篇 第四章 舞台之处 2

    怎么办怎么办……
    瑟莉娜抱头鼠窜游荡在赫丽贝尔家的角落，想来想去就是觉得已经回天乏术。
    当莱依状态的莱夏被劫走的瞬间，这个家已经没有她的容身之地了。
    她无法确定对方是哪里派来的人，从神无雾刃忽然消失在赫丽贝尔家，这件事肯定是他所为。
    既然这样，那事情真的难以挽回，按照莱依的个性与雾刃目中无人的态度，不是被一阵毒打拷问，就是莱夏的身体被那个色魔给——
    「不敢想像不敢想像！那个神无雾刃，区区一个神无雾刃，也敢动雾刃！」
    「冷静点，你已经语无伦次了。」
    瑟莉娜战慄地回头，是憧那对她的好意提醒。
    对了，她也不是没有对策。
    雾刃毁约归毁约，她也不是只剩坐以待毙的份。她的手上还有憧那这个人质。
    「谢谢喔，可是我真的已经……」
    拿回自己身体的瑟莉娜，和憧那分开后，就能像这样隔着铁笼和对方说话，使得她对憧那的伸出援手备受感动而悄然落泪。
    她努力抹去眼角的泪水，毕竟总不能在敌人的面前掉泪什么的吧。
    「从你的样子来看，该不会是……活死人？」
    憧那带着温柔的声音，摆出天真可爱的样子好心询问，因为如此，瑟莉娜的心防被突破了：
    「是啊……和大小姐一样。」
    「是喔，那你过得也挺辛苦的。没有关係，就尽情哭吧，好好释放这些日子来的压力与情感。」
    憧那细心的言语，使得瑟莉娜真情流露，无尽的泪水奔流而出，或许就如同她说的——
    「为什么我要听你的啊！没有道理吧！明明你是我的人质！」
    「…………」
    这个人真的很奇怪。无论是协助婚姻的进行，或是配合人质的交换，丝毫没有抵抗，而是全心全意站在赫丽贝尔家这边。
    就连这个铁笼也是……她明明可以瘴气化后逃出来。
    是考虑到撕票这类生命财產的问题？问题她根本不是人类，是妖怪，没有死掉的顾虑啊。
    「现在还有时间，你可以和我说说你们的事情，说不定有什么忙可以我帮得上的。」
    「啊？」
    再度脱口的更是尷尬到极点的话，瑟莉娜吓呆了。
    「有没有搞错，你这个人真的是有够奇怪！不可思议！就算我和你没有关係，我也差点失手杀了你的搭档！」
    「只要你愿意把我当成人类，那样就够了。而且，雾刃不只是我的搭档，更是我的『家人』」。
    「……啊？」
    奇怪的人，不是一般奇怪。
    「是搭档是家人，怎样都好啦……我只是快受不了这种状况了，想赶快结束，才做出这些事情。」
    「什么事情呢？」
    「……」
    「每个人都会犯错，我也不例外，而且我犯下的错误可不是你想像得到的喔！但是，只要还有明天，就有可能弥补，对方不原谅没有关係，他能回头看看自己，那就足够了。」
    「这是……真的吗？」
    「真的啊。」
    「为什么你能那么肯定？」
    「我没有任何根据，可是我敢保证，一定是真的。」
    「那……你要和我打勾勾，和我约定你不会把这些事说出去。」
    憧那不疑有他地上前，从铁笼的缝隙伸出小手：
    「嗯，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瑟莉娜已经被这个陌生人吸引，擦乾眼泪，一五一十对憧那倾诉，这些日子的苦闷与压力。
    「这些事情都是我一个人的决定，现在我就将我做的每个决定全告诉你。」
    「叫我憧那就行了，瑟莉娜。」
    「憧那。」
    接着，才进入正题：
    「我是活死人，和莱夏是一样的怪物。但除了我自己，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恐怕到莱依的计画完成之前，我死都要隐瞒这个秘密吧。」
    「……」
    「当然，我的父母完全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当他们发现了真相，气得将我赶出家门，他们害怕形同殭尸的我，怕我咬他们，选择和我切割。」
    现在回想，那段噩梦般的过去，仍是瑟莉娜记忆中的阴影，没想到亲情是这么简单脆弱的东西，轻易就能击碎与出卖。
    「其实活死人不会攻击人类，虽然和妖怪一样，都是不死不灭、披着人皮的怪物，不过唯独血液这点，是活死人与妖怪的最大区别，活死人不需要血液也能保持理性。」
    而且，活死人也没道理攻击人类了，因为他们能够潜伏在这个人类社会，真的就是「方便偽装」。
    「但是，就算这样，我们一样是人类的敌人吧？」
    「恐怖谷效应吗？」
    瑟莉娜遗憾地摇摇头，原来这个少女知道活死人，却不知道活死人更内幕的细节。也是，到目前为止，她也没有听过她和莱夏以外的案例，参考个案之稀少，就没办法进行更进一步的研究。
    不过，现在将由她亲口说出，所有与之内幕和细节。
    瑟莉娜凛然地伸出自己的手。
    就在刚才，她和憧那约定好了，那个瞬间她的身体确实接触到了憧那的瘴气。
    条件的成立，也让她为接下来的说明，起到了正面效果。
    「憧那，你看，我的手。」
    「这是……」
    憧那惊讶，几乎难以言喻了。
    她的手已经部分气化了。
    若隐若现，随时都会消失似的。
    这是瘴气。
    应该不是妖怪的她，在接触了憧那的瘴气后，变成了这个样子。
    「我们活死人一旦接触妖怪，就会变成妖怪，反之要是一直生活在人类的环境，我们在外在的表现，就和真正的人类没两样。」
    「但是，你们还是活死人吧……」
    「没错，本质不会变，不过只要能融入这个大环境，这种身体就会让我们变成无限接近大家的样子。」
    憧那还是难以置信，已经哑口无言了。
    顿时间，她很想知道——现在憧那眼中的她，究竟是什么。
    因为她这样看过去，憧那也和人类没两样，十岁左右大的可爱妹妹。
    她们双方的互动，其实就是正常人的互动啊。
    结果，她们一个是活死人、一个是妖怪。
    「我能够藉由乐器入侵你的身体，抢走你对身体的控制权也是因为这种身体。我好像还没对这件事向你道歉……对不起。」
    憧那见状，没有多疑地回绝了她的歉意：
    「为什么要向我道歉？」
    「咦？」
    「你没有做错什么啊。而且，拥有这样的身体，也不是你自愿的吧？这样的话，你就只是在做自己能做到的事情，没有什么对错之分。」
    瑟莉娜心服口服了。
    这个小妹妹……果然很奇怪。
    「你这样说……那我岂不是还要再说点什么，不然就太不公平了吧。」
    刚刚说到哪里了？
    瑟莉娜想了一下，决定接下来从这里出发：
    「被赶出家门的我，无处可去，所以这时的我想到了那些时候和父母一起看维拉弗兰卡马戏团表演的时光。这样或许能多少填补内心渴求家人的空虚吧？」
    她的脸上应该是很苦涩的傻笑，但现在的她也没有勇气照镜子了，因为她多少能从憧那的表情看出一些变化。
    一开始听得津津有味，到了这里也是很难过。
    不想再让憧那担心的瑟莉娜，很快振作，破涕为笑般接着说：
    「不瞒你说，在我进来这个马戏团成为团员之前，我已经是忠实粉丝了喔！」
    「是喔。」
    「一心想着能不能进入这个马戏团，成为一个出色的表演者，这时我被恩德克森相中了。他说他一直看着我，觉得我很有赫丽贝尔家的缘，不只让我成为他们的团员，还收养了我。」
    回想起那个时候的种种，瑟莉娜嘴角不自觉微微一笑。
    她从未想过原来家人可以这么的温暖。
    可是，该结束了。
    这不是宴席，总有一天曲终人散，而是有这个必要，为了这件事，瑟莉娜寧可恩将仇报，也要让一切都在今年走向终点。
    「可是——当我理解到自己与莱夏的异于常人，就觉得等下去不再是办法！没有人知道要如何改善这种两边都不是的体质啊！」
    美好的一切都是不切实际的幻想，这——才是现实，他们这些活死人该面对的现实。
    无论谁说了什么都一样，只要自己一天拥有这种体质，那她就永远不是人类。
    「她妈妈想用骚灵现象让她成为妖怪，只要变成妖怪，就是政府非得处理的对象了。外界总是谣传政府有这个能力，能够杀死灵异组合他们捉拿的妖怪，不然这几年政府拼命回收，收容的地方应该早就人满为患了，所以政府一定知道！」
    随着话题沉重，憧那不再摆弄天真，同情、不捨表露无遗。
    事实上，她也是杀人兇手，最早付诸行动的人应该就是她了。
    「只是……我觉得那样不行。没人能保证政府背后在做什么，而且与其交给外人处理，像这样的事情，果然还是交给我们自己善后比较好，结果好像失败了……」
    「咦？」
    「憧那，其实连我都曾对莱夏痛下杀手，结果……不知道怎么了，好像失败了。」
    那时挟持憧那当人质，把雾刃逼出来，就是她在善后吧。至少要把目击者全都处理掉，带回雅蕾丝已经成了次要任务。
    「神无雾刃比我想像中得还要机灵，虽然战斗能力似乎很差，但有那颗脑袋，我们在背后搞得鬼，迟早会穿帮的，所以我才要他们在能出手的时候，尽情出手，别客气——」
    瑟莉娜拼了命向憧那发洩，当这份衝动的心情达到临界点时，才发现说错话了。瑟莉娜却不顾一切证明自己是清白，但代价是……
    「怎么了呢？」
    憧那不解地反覆眨了眼，像是听得正过癮，为何要停下来。
    「喂，为什么你可以这么乐观——啊，你该不会很讨厌神无雾刃吧？早就想叫他去死了！」
    真是如此，那自己岂不是在助紂为虐？这可是预谋杀人耶！预谋——不对，自己打从一开始就抱持必死觉悟想杀他啊？
    憧那铁口直断地摇摇头：
    「我很喜欢雾刃喔！比起全世界的任何人，都要更喜欢雾刃喔。即使是要被他杀死，我也甘愿喔！」
    「那……」
    「但是，真的爱一个人，那就应该给他最好的，包含了能让他长进的训练、学习，这是我在葛多拉叶兄弟身上学到的。」
    「看来你不是奇怪而已，根本异于常人吧。」

 鬼娃迎亲篇 第四章 舞台之处 3

    「看你的样子，你果然发现了。」
    莱依毫无罪恶的直言，雾刃的心脏差点奏停。
    但是，这份心情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他顿时说不出话来。
    对了——是真实感。
    他的确早在之前，就先从基路伯那里打听到莱夏命在旦夕。
    不过，那都是基于他们灵异组合的常识，得出的推论。
    所以促成了他之后非得深究，直到黎明的太阳升起为止。
    而现在——他循线摸到了这里，与莱依核对了答案。
    他的推理是正确的。
    他从来就没想过，自己也有不想答对的一天。他好希望自己的推理可以被驳回，被人臭骂一句：少诅咒别人了。
    莱依说的一定是对的。
    雾刃会这么想，不是因为他们答案一致，以同胞的身分无条件支持，就只是她是莱夏的母亲。
    天下没有母亲会为了杀自己孩子，而花了整整七年进行长远计画，所以一定是真的。
    ——莱夏撑不过今天了。那个菜户注定今天就会死。
    今天之后，他就不会再看到莱夏了。
    雾刃不敢想像，他们明明直到几天都还在吵，现在他终于可以脱离这个苦海了——以莱夏的死，终结这段姻缘。
    「是喔……我先去上个厕所。」
    雾刃找了个藉口暂时脱身，真怕自己又听不下去，而想出拳打人。不管是查理欧亚或莱依，没一个是好东西！
    不管拳头的热度，雾刃疯狂地朝墙面搥去，听到雅蕾丝的叫唤：
    「够了吧，真的是看不下去了。」
    「你不去看好人质是在干什么？」
    「比起她，先担心一下你的手吧。」
    「……」
    「即使我取回了我的心，我也不认为你有必要为了一个外人大呼小叫，甚至生气。」
    「……」
    「以你的个性，应该不会在乎别人才对。那为什么要为我们这些外人出头、出气？连我都搞不懂了。」
    雾刃找不到一个合理的理由，说起来自己也不知道。
    「这就是这个社会，这个现实。不是其他人自私而不想去管摔倒的小学生，而是一种心情、情绪上的问题。」
    「你想说什么？」
    「试着想想，美索市有多少人口吧。每天都会上演人因意外受伤、死亡、破產与分离等状况，你能顾及到每个人，并帮助他们脱离难关吗？」
    「怎么可能。」
    「就是不可能啊。所以，当老人高血压发作倒在路边，你没办法随时出手相救，这就是所谓的『自顾不暇』。」
    旁观者清吗……
    不是这个社会冷血，而是爱莫能助吗？
    「你变了啊。我就和你说吧，双胞胎心有灵犀这点，我们姐妹也适用，所以你一点一滴的改变，我也是看在眼里。」
    「……」
    「不过，这次你倒是有点进步了，至少不会直接动手打人，理由总不是对方是女人吧？」
    「哼……怎么会是那种理由。我没事了，回去吧。」
    雾刃松了口气，这下心情是真的释怀了不少。查理欧亚与欧洛辉亚会如此疼爱这个妹妹，他已经多少能了解了。
    「你果然还在啊。」
    当两人结伴回去，发现莱依没有开溜，这让雾刃惊讶不已。
    「我能去哪？」
    莱依的样子变得比一开始狼狈许多，或许是在自白后，肩上的重担有人分担了，轻松而產生的错觉吧。
    「对了，我问你，你透过马戏团的动物攻击我和憧那，那些团员知道是你干的？」
    「别说瑟莉娜或其他人，恩德克森与莱夏都还不清楚其实我一直在看着他们。」
    莱夏不知道……雾刃不这么觉得，其他人还好说，但莱夏一定知道什么了，自己有段时间就会失去记忆与身体，已经如此影响到生活作息，不可能坐视不管吧？
    算了……这点还是暂时保留，别说给莱依知道吧。因为他对眼下的状况也不是很了解。
    要是再磨磨蹭蹭，只会被怀疑吧？雾刃不慌不忙地接着问下去：
    「那意思就是，他们只会将命令当成莱夏下的，而他们基于知道莱夏是活死人的事实，所以义无反顾配合她？」
    「他们都算是看着莱夏长大的长辈，相比我、恩德克森，他们与莱夏更为要好，这点程度的默契还是有的。」
    「人渣母亲啊。」
    「我并不讨厌这种说法。」
    这算承认或摊牌？但是，为人父母愿意替孩子做到这个地步，雾刃还是难以想像一个好父母的基准究竟是什么。
    「你捉了莱夏，害得这场婚姻演变成逃婚，你最好有心理准备。」
    「我是不知道新郎新娘都被我抓了，算不算逃婚，可是我很清楚你的暗杀行动失败了。」
    「是啊，没想到你连比特犬这种犬种都晓得，真的不是一般的学生。莱夏那孩子经常与瑟莉娜哭诉，从没在课业上赢过你，看来你的头脑是实至名归啊。」
    这算是夸奖？
    「今天和你说的这些，我内心的压力也不再那么大了。真是不可思议，死了那么多年，会被一个年轻人大胆推论没有死，彼此还聊了那么多……」
    「若不是任务，我根本不想与你们一家接触。」
    莱依苦笑，这傢伙——莱夏笑起来，其实挺好看的。然后，她受不了地说：
    「好啦，我这里奉劝你一件事吧，你用的免费乘车券，是我们赫丽贝尔家的產业结晶，只要稍微查一下来歷，我们很快就会被——」
    莱依的建议还得不到参考的价值，他们就先听到外头传来明显的车流声，不确定数量，至少不只一台！
    「没想到这么快啊，赫丽贝尔家的效率还是一如往常地好。」
    外头把风的复製姐妹匆匆跑了进来，以眼神通知有状况。
    「那你又该怎么做？现在衝出去，只会被当成绑票犯啊。」
    雅蕾丝漫不经心的口气，让他想起了莱依派出猛兽集团，这小鬼竟然游刃有馀到能摆出高姿态。
    不，不是吧？想想那时这傢伙说了什么，很明显也在害怕吧。只不过，她害怕的方式与眾不同。
    或许就像她说的，只要取回她的心，就能看见她的真面目了。
    不管是刚刚在外头的对话或他们认识到现在的每次言行，只要能替她取回心，真相都会一目瞭然了吧。
    「那还用问，用赫丽贝尔家的公权力，借了计程车来用被查到，早在我的预料内。」
    只是就如莱依说的，实在来得太快。
    「先逃再说了。你又怎么办？」
    「哼，当然是回赫丽贝尔家啊。另外，雅蕾丝也要交给我，毕竟婚礼还是得如期举行。」
    「…………」
    「你放心，挟持莱夏和雅蕾丝的事情，我不会告诉其他人的。虽然我无法保证，凭着赫丽贝尔家的搜索网，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言下之意——能逃就尽量逃吧，反正撑不了多久？
    「好吧……想想憧那还在你们的手上。不过，那两个姐妹不能给你。」
    就这样，雾刃放开了莱夏与雅蕾丝的人身，带着两个姐妹逃离了现场。
    对手的数量不是他能看到的范围，但那一定不是他一个人就能突破的等级。
    事前规划好的路线派上用场，毕竟这次的对手是美索市的大龙头，社交与公权力的力量不是一般人所能匹敌。
    「这张身分证……到此为止了。」
    雾刃跑到了一条充满恶臭与垃圾的沟渠，将手伸向藏好的鸟笼，识别证掛在鸽子的脚边，就打开了鸟笼还鸽子一个自由。
    「只要牠能不断的飞，应该能拖住赫丽贝尔家一些时间吧。」
    不过，人都已经要回了，他们会继续追究责任？很有可能，因为雾刃曾一度拯救美索市，已经是不可忽视的存在，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在事件完美落幕，终究得有下一步的对策才行。
    而且，那两个女人都被赫丽贝尔家带回了……
    意思也就是婚礼可以照常举办。
    莱夏即将再次陷入与死神拔河的垂危边际。
    那不是他乐见的未来，所以他还要做点什么才行。
    「干嘛？」
    后头的姐妹拉了雾刃的衣服，递出憧那的手机，画面上写着：「接着要去哪里」。
    「嘴巴没了，用手机来代替言语吗？说得也是啊，这是我想到的战术，憧那的手机会放在你们身上，除了确保连络，你们也不是事件人，他们不会注意到原来我这次会用上你们吧。」
    要去哪里……突发状况接踵而来，事情的处理层面不再是理性劝说或武力威胁能解决了……总之，先离开这个臭水沟吧。抢先起身，拉了姐妹俩一把说：
    「总之，有新状况了。」
    姐妹歪着头表示不懂。
    「根据刚刚的对话，莱依对马头鬼与牛头鬼也是一问三不知。」
    那女人虽然没有明白地直说，话语中的意思八九不离十也有想传达母亲之外情报的意思，换言之她希望雾刃能替她做些事。
    「但是，祂们又是为了哪件事而来杀我呢？」
    那种破坏力、攻速与战斗能力，足以与公爵势均力敌的身手，可不是闹着玩的。
    雾刃不得不将视线放在这对姐妹的身上。
    她们没有因为雾刃的帅害羞脸红，反之同样篤定某些事正以现在进行式的形式发生。

 鬼娃迎亲篇 第四章 舞台之处 4

    不知为何，和憧那的聊天，她十分愉快，有一种安心、放心的阳光味道。值得人诉说心事的最棒对象。
    「好吧，奇怪的人不是只有你，恩德克森也是。似乎是因为七年前的灾难，让他变得不正常，虽然看上去很威风、值得依赖，对外的名誉也很正面，一定是好丈夫、好父亲，不过我就是有看过水面下的他，才敢像这样私下和你分享。」
    这个话题——她很不想说的，但看来有必要说了。
    事情来到这里，纸包不了火了。
    不如全招了吧。
    就像电视上，那些侦办案件的刑警，而她则是被迫问罪的犯人。
    「总之，恩德克森已经不正常了，你们得当心了，你们从半路劫持莱夏，到时一定会被他追上，和你们清算这笔帐，之后我会放你自由，到时就赶快把我告诉你的事情，说给你的搭档他们知道，接下来全看你们的运气了。」
    「瑟莉娜……」
    瑟莉娜已经拿出钥匙，准备解开铁笼的锁了。
    「不过，你们也别和恩德克森硬碰硬，其实他平时人很好的！你看看我就知道了，要不是有他这个大恩人，我也不会出现在这里啊！」
    「……」
    「你在这里的事情，他还不知道，就像我对你说的那样，全是我一意孤行，所以你赶快趁着这时溜嘴吧！记得走正门，虽然好像很危险，不过每当这种时候，赫丽贝尔家的警备系统比较看重从旁边入侵的可疑份子！」
    瑟莉娜拍胸脯保证，看得憧那一脸苦笑。
    但是，憧那始终没有从牢笼出来，反而忽然插嘴一句：
    「瑟莉娜，你是不是很有音乐的素质？」
    话题的急转，瑟莉娜不免露出破绽。
    「你在马戏团公演时的精彩演出，到现在我还是记忆犹新呢，光是闭上眼，那时的画面与音色又会浮现我的眼前！哪像我，什么都不行，就连一名女性最基本的家事、料理技能，都得学了好长一段时间才能拿得一手好菜。」
    这是……讚美吗？瑟莉娜发愣，说起来这么多年过去了，这还是头一次有人表扬她的演出，这份光荣——她不能拥有。
    「……快要没了。」
    瑟莉娜畏缩地沉下视线，果决地推掉憧那的好意，彻底断了自己的后路似的，不留任何逃生口，将自己逼进死穴地说：
    「我……我差不多要完蛋了，因为那时我派出去的人后来全失联了，而且只要莱依和神无雾刃吐实，所有的真相就会公诸于世，所以憧那，你再怎么称讚我都没用了。」
    在赫丽贝尔家的这些日子，说真的有苦也有笑，但就总体来说，是一段难以忘怀的珍贵的记忆，可惜无法再次品尝恩德克森亲手烹飪的美味料理了——
    「但这样也好，能在这个时候认识你，并对你尽全力诉苦，憧那，这一生我没有遗憾——」
    憧那狰狞，不是对瑟莉娜，那不就是——
    「你的人生不会有遗憾，因为你的合伙人早就被我杀掉了。」
    光是声音就吓得瑟莉娜腿软，是恩德克森！
    并不是自己私藏外人，惹得他不高兴，才让瑟莉娜如此害怕。而是根据说话的口气，这时的恩德克森绝非正常！
    「主、主人，我——」
    特别是声音显得高昂、温和的时候，是最恐怖的时候，瑟莉娜还来不及澄清，迎头一个直拳，将她打飞了。看在憧那的眼里，是狼狈不堪，或是滑稽呢？
    「真是不乖的小孩，是不是该像莱夏那样，给点教训？」
    这时的恩德克森是没有理由的，被打是应该，问了也得不到合理的答案，当进入这个模式，能见的只会是各式各样的暴力虐待。
    所幸自己不会死，大不了受点伤，流点血罢了。
    「不只是想妨碍莱夏假死，还派出了那两个不中用的傢伙，想趁机葬送莱夏美好的未来吗？真是不知感恩啊。」
    那是……什么意思？
    憧那不敢置信问：
    「你说两个不中用？那可是马头鬼与牛头鬼，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马头鬼与牛头鬼？」
    现在换瑟莉娜反问了，那又是什么意思？
    「那两具冥府的使者是我的，因为这丫头肯定会给我出什么乱子，不得已我派出了马头与牛头，也要完成今年的婚礼啊。」
    「————」
    「不管怎么说，今年是最重要的一年。葛多拉叶家的衰退、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这些既定的发展，都象徵着人类迈向下一个里程碑，我绝不允许有人破坏。」
    卡姆因、斯哈塔——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
    「恩德克森，你这傢伙！」
    愤怒与绝望冲昏了瑟莉娜所剩不多的理性，盖过憧那的疑惑，对恩德克森使劲猛打，然而现实的差距，反被对方粗暴反制。
    「家畜就该要有家畜的样子，现在是怎样？想反咬我这个主人一口？」
    口气上是感觉不出来，不过当瑟莉娜露出反扑的獠牙，恩德克森比起不满，更像是兴奋。
    这个人难道冀望他人能杀了他？
    「我的计画通通被你打乱了，而你还要继续让莱夏受苦吗！她是你的亲生女儿啊，就算她死不了，仍改变不了她是你的女儿这个事实！」
    打不过恩德克森的瑟莉娜，无力地疯狂指责劝说。
    「当人要反叛时，真的什么都敢说，而将过去的种种拋在脑后啊。即使是人类的本性，一旦遇到还是会觉得不舒服。」
    恩德克森专业演员的绅士形象荡然无存，尽情在憧那的面前展现人类丑陋的一面。
    「好说歹说我也是好心收留你的饲主啊。居然如此向主人报恩，不，不对——」
    恩德克森抓起瑟莉娜的头发，将她高高举起，深怕瑟莉娜忽然失去意识，还鸡婆地赏了她几个巴掌。
    「恩德克森，快住手！别打了！」
    看不下去的憧那，终于出声制止，但根本没有意义，这时的她无能为力，而瑟莉娜无论是体力、精神或情绪，已经在崩溃的边缘。
    「你要这么对待莱夏，试图让她从这个地狱解脱？那你得要想想——」
    眼看计画接连触礁，又迫害到刚结交到的朋友，自己的人生不幸就算了，又怎么能——
    「要是莱夏走了，你最爱的肉块又要怎么办？」
    「肉……块？」
    瑟莉娜嘴里慢慢吐出几个字，总觉得不好的想法已经在自己的脑中扎根。
    「你不感谢我这个烹飪大师没有关係，可是也别自己亲手断了食物来源啊。毕竟要是就那样丢掉，实在是太浪费了。」
    食物来源、鞭打、活死人、断肢重生——那自己一直以来在吃的东西，不就是！
    「要吐了？你真的要吐了？确定要吐了，那我就得放手啊！我可不想被波及到。」
    恩德克森粗鲁地甩开瑟莉娜，胃中的胃酸激烈碰撞，害她更想吐了。
    爬起来后，先是按着喉头，却吐不出任何东西，想要伸进去嘴里把那些「东西」挖出来，只能换来猛咳。
    噁心噁心！好噁心，真的好噁心！
    「那是什么样子？简直惨不忍睹，但我倒是还想再多看几眼就是了，就当最后的美景。」
    「你这个变态！」
    「那可真是——」
    当恩德克森无奈于瑟莉娜的怒骂时，屋外听到了陆续回来的车马声。是莱依与雅蕾丝！错不了，在没有事前通报的情况下，就是任务顺利达成了，他们平安把人找回来了。
    因为罪恶感使然，使得瑟莉娜不得不带着愧疚的心情看向憧那。毕竟能从雾刃手中要回莱依跟雅蕾丝，那不就是——

 鬼娃迎亲篇 第五章 演员齐聚 1

    「我们终于到了。真的是这里？」
    雾刃的眼神充满了疑虑与多馀的考量，老实说，他不想再怀疑了，然而他也不能不怀疑吧？毕竟那个大队长已经给了他太多印象了。
    占地约九十坪左右的古老洋房，废弃了数年之久，由于多年没有人使用，外观上来看确实蛮阴森的。
    苔癣密布大门的周边，就连藤蔓都随着栏杆起舞，儼然就是一栋鬼屋。
    地形与环境的影响，不时会有一片又一片浑黑的乌云飘过洋房的上头，感觉起来格外阴森。湿气会如此重，八成就是这么来的。
    「等等该不会会有蝙蝠因为打雷，从窗边飞出来吧。」
    看，三楼到四楼的窗户都是开着，要是真的出现了，雾刃也不觉得奇怪了。给人一种阴暗的色彩。
    ——你害怕了吗？
    复製姐妹将手机画面递给了雾刃。
    「我现在唯一怕的只有生气的憧那而已好吗？」
    雾刃没有出息地坦白了。实际上，雾刃也不知道为何会怕憧那发火，或许是从没看过她动怒，才会觉得新鲜而害怕。
    当然，不排除其它原因。
    「所以，这里真的是葛多拉叶家？」
    雾刃姑且再三确认，不是的话就打这两个带路的出气。
    ——不是。
    「好，我回去了。」
    别废话了，堂堂正正地回家才是大男人的体现。
    结果，被复製姐妹挡住前进的步伐，手机上写着：
    ——别忘了，我们的手上还握有人质，要想救她，就乖乖配合我们。
    智障。
    真的是动嘴的不在，就会滥用复製姐妹的心灵系统传输，闹死雾刃。一开始担心基路伯特地首选了两个最棘手的个体，看来是白操心了。
    根本无须多想琐碎小事，雅蕾丝就是雅蕾丝。
    「我当然不可能白白将憧那丢给那群人不管，怎么说最后要杀死憧那的人，是我。只有这件事我绝不会交给其他人。」
    「…………」
    「既然你们是葛多拉叶家的人，至少还记得家门怎么开吧。」
    雾刃指着生锈的大门，事已至此，从这里着手调查起事件的来龙去脉吧。
    姐妹指着门口边层层叠上的石砖，虽然经年累月，已经没有了原本的风光华丽，老旧与湿臭味浓厚，其中一个像是隐藏关卡钥匙的石砖的特别，也不会被掩盖。
    与其它的砖头相比，有一个顏色较深，想必就是开啟大门的关键。雾刃轻轻点触，砖头凹陷，门开了。
    如果获得进出葛多拉叶家的权利的门槛，在于辨色能力，那实在太小看「灵异组合」。当雾刃这么想，那块砖头已经跟周边同化了，他稍微确认一下：
    「看来是我太低估你们家族了。」
    在异色的考验之后，砖头的下一道难题在于——文字了。每块砖头表面浮现各式各样，雾刃从没看过的文字，彷彿在跳舞似的，他根本看不懂这次的题目想表达什么。但八九不离十，要解出其中的含意或排列出正确的顺序。
    该说……庆幸吗？因为自己这时来，所以遇上了只需要辨识顏色的考验。
    「你们总不会说这和被考验者的智商有关吧？」
    复製姐妹整齐待发，看来真的是了……
    这点不打紧，雾刃快速进入正题：
    「好吧，反正我们都过来了，当然要实地考察一下，而且我就是为此而来的。做好心理准备了。」
    说不定真的能找出一些蛛丝马跡。
    「刚刚你们问我，为何还要特地跑一趟，这不是多此一举，而是赫丽贝尔家似乎还有些不为人知的真相，而那些真相是连莱依这种层级的人物，都不知道的。」
    复製姐妹面面相覷，接着对雾刃投以好奇的眼光，这也难怪，状况早就超过正常人能负荷的范围，是天才级别的领域，自然只能依靠雾刃了。
    「说白话一点，我想把你们遗失的部分找回来。」
    ——可是，我们的身体主要还是在复製姐妹身上，那些姐妹被收容在政府那里，你以为这一趟有意义？
    「不，是你们的心啊。」
    姐妹俩睁圆了眼，即使是无心的少女，在面对该面对的事物，「」是不会受到任何次元或高墙的阻碍的。
    「查理欧亚有说到吧？你的两个哥哥不管你本人的意见，执意把你的声音隔绝开来，那就是刚刚被赫丽贝尔家带走的那个人格，但他也只说到说话的人格，没有提过你的心啊。」
    虽然他是因为憧那，才得到这个灵感。
    「我说的没错吧？你们这么多姐妹，有见过哪个姐妹有心吗？」
    姐妹们双双摇头。
    因为没心，思考与发言才能如此直率，不懂得说场面话，就连哥哥们已经不在了，也毫无感觉。怎么看都不正常，不是因为雅蕾丝就是这样的人，而是她缺少了这个最重要的东西。
    其实，雾刃还是觉得自己不了解这个少女在想什么，不过他几乎可以断言那不是他的想像，所以他才想趁现在证明什么，至少证明自己的假设是有意义的吧。
    姐妹俩停下了打字的动作，果然雅蕾丝与欧洛辉亚也被矇在鼓里，或许查理欧亚生前就察觉这对弟妹背后搞的鬼了。
    不是认为自己会有被利用的一天，而是想透过这件事传达部分讯息给这对傻弟妹吧。
    「我想你们兄妹的大哥将你们最重要的东西，藏在就连你们几个都很熟悉的地方吧。然而如今你们的两个哥哥都不在了，却也不是一帆风顺，搞不好还有人想趁机做点什么，所以我们才会过来这里。」
    走吧——雾刃这么说后，姐妹俩双双与他并肩齐行了。
    三人组很顺利踩过通往洋房的步道，来到了主屋的大门前了。
    姐妹俩同意后，顺势合力打开了门。
    雾刃才刚跨进去，便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气息衝击。
    洋房的装潢设备与雾刃想像的不太一样，先撇开陈年的问题不谈，即使是长年清扫与整理，也一定不到富丽堂皇的等级，那葛多拉叶家又是什么情形？
    一言以蔽之，雾刃的第一印象就是——
    「你们家也太乾净。」
    乾净得没有楼梯、没有酒柜、没有楼阁、没有掛轴、没有虎皮地毯、没有橱窗柜、没有瓷器类的摆设、没有装饰用的西洋骑士鎧甲、没有肖像画，宛若一栋空屋。
    唯一映入雾刃视野的——是一座通往二楼的木梯，除此之外就是尘埃与路过的蟑螂蚂蚁了。
    木梯还算扎实，应该还能用，但未免太简陋了。
    就算都要被接收了，也不至于到把家具全搬空吧。
    ——我们葛多拉叶家一向主张省钱省力省能源要环保。
    「有必要省到连家具都不买吗？那你们干嘛买这么大一栋房子啊。」
    ——人口多。
    不过，这么看来二楼的状况一览无遗了。雾刃能见二楼的走廊在过去是三间房间。
    如果葛多拉叶夫妻一间，另外两间的配置人员——
    「你们会看欧洛辉亚不顺眼，是那个？」
    ——没有错。
    从小睡到大，怪不得会被称为禽兽了。他决定爬上木梯，到了二楼开始新旅途。算了……这样找起东西来也省时省力。
    与一楼空无一物的楼层不同，从外观与细节上，二楼比较有资源让雾刃得以发挥。
    无论是墙面的涂鸦，紧盖的马桶盖，毫无皱摺的床面等，都值得人关注。
    「你们的房间是哪一间？」
    果然要先从最有可能的地方追查起吧。

 鬼娃迎亲篇 第五章 演员齐聚 2

    姐妹俩一同指着最内侧的那一间，算得上是三间房间中最宽敞的一间。
    一踏进去，全新的空气滋润雾刃的肌肤。应该已经陈年、荒废的房间，竟然不见陈老的腐味，反倒是一股清香让他——
    「你们拍什么？在录製什么？给我拿来。」
    雾刃一把抢过姐妹们的手机，随即删掉这两个小鬼高调检举的成果，实在不能大意，就算做到这个地步，这些小鬼依然虎视眈眈，等着送他最后一程。
    妆台前掛的镜子已经裂开，难以正常使用，却摆放了一幅葛多拉叶家的全家福照片。
    仔细一看，这里只有这张全家福的照片，是可以证明这栋房屋是属于葛多拉叶家的。
    「你们平时都在做些什么……在你们家族没有歷经这些事件之前。」
    ——你问这个……
    ——是要做什么？
    姐妹们纷纷看见了雾刃认真的神情，忘掉了搞笑闹事的性格，转而认真回覆。
    「没什么……但要是我说我在遇见憧那之前，其实是个孤儿呢？」
    ——那是——
    「我有父母，但我不会承认他们是我的父母。如果你们与查理欧亚暗中调查过我了，那就该知道我从七年前起，就是无依无靠的孤儿，能称得上家人的只有憧那。」
    「……」
    「不过——这对我来说，或许才是最好的。因为正如我说的，我不会承认他们是我的父母。」
    ——为什么？
    从姐妹的疑问来看，他们一家人的相处与雾刃的经歷果然有所差距，而那份差距，正是雾刃曾经羡慕、渴求过的东西。
    如今因为某些事件，让他们家破人亡，落得与自己一样的田地。
    所以——雾刃有了共鸣，想一吐这些他从没和人说过的心事。
    「用一句简单的话来形容，他们从没尽过半点身为父母的责任。所以我从出生起到七年前的事件，我就和孤儿没两样。」
    ——也许他们有什么苦衷？
    「这点我可以保证，就算全世界的父母都死光了，也轮不到那两个人有苦衷。硬要说的话——我非常了解那两个人，特别是怀胎十个月生我的傢伙。」
    ——那是你的妈妈？
    「我不会承认她是我妈！」
    当雾刃惊觉，为时已晚，姐妹们已经因为自己的情绪失控畏缩了。
    「……总之，你们的事情我会想办法的，但我做不到让你们的家族团聚，这点我要先声明。」
    姐妹俩傻眼般，呆呆地望着雾刃，手边始终没有作业。她们已经被雾刃突如其来的言词，吓得不知所措了。
    雾刃也不好说话，脑袋放空般，装作有在做事似的关上了往阳台的落地窗，接着打开衣柜。
    先是一阵扑鼻的尘埃臭味侵袭，雾刃使命拍掉后，里面掛了几件男性西装与女性睡衣裤、牛仔裤和紧身衣等。
    衣柜的内部很窄，密不通风，掛在衣架的西装都贴到地面了，儼然就是……没什么特别，就是一些会在衣柜看见的东西，然而难以忍受的臭味，让雾刃恨不得马上脱身。
    「没什么好看的，我们走吧。」
    雾刃抓了抓头发，一个转身想离开——
    「对了——」
    他又忽然转了回去，逮到了不速之客——正确来说是借住在这里的房客。
    「还真的有人躲在这种垃圾场啊——米嘉蒂。」
    「————」
    雾刃正准备踏出新的一步，就等不及跑出衣柜对他出手这点——这女人埋伏许久，伺机等待适合的出手时机。
    「紧身衣是特技演员常穿的衣物，一般人家中出现这种东西，很奇怪吧？」
    这是一个要点，另一个致命的地方：
    「不过，要说到我会怀疑伏兵的存在，那时袭击我们的人群中，并没有你的名字。」
    换句话说，米嘉蒂的工作很有可能是负责别的任务。不过，考量到瑟莉娜的个别行动，雾刃已经反其道而行，选择逆天思考了，结果却是这么尷尬、正常，有点失望啊。
    「你的头头是谁？马头鬼和牛头鬼是你召唤来的？是的话，那你是用怎样的方式召唤？还有雅蕾丝与赫丽贝尔家的真正关係是——」
    雾刃很清楚自己没头没脑乱问一堆，对方也可以拒绝回应，人质当前，他能做的只有尽可能从对方身上夺得有利的情报。
    即便明天就解除婚姻，也不等于对方有放过他们的理由，要是愿意放过，那何必劳师动眾，也要在新郎新娘讨回后，继续对雾刃与雅蕾丝穷追猛打。
    人质是下策，雾刃别无他法。
    「我听谁的？他应该很快就会来见你了吧。」
    这种吊人胃口的说法——果不其然！危险的警报器响起，是车流量的声音！
    不只一台，明显是前一刻带回雅蕾丝与莱夏的那些人！
    「怎么会……这么快，拖延战术这么快就失去效用？」
    「拖延？你拖延了什么？绑在你身上的那是什么？」
    「气——」
    除了员工识别证，发放的这些气球、餐点还有这样的功用？简直有病！雾刃慌乱地放开米嘉蒂，扯下憧那给他的气球，抓起姐妹俩，一股脑朝外面奔走。
    这时的他，无论是人数、力量与计画，都远不及赫丽贝尔家，这一仗硬打打不赢，至少等他准备万全——
    「…………」
    雾刃松手了，取而代之是将双手举了起来，示意自己投降：
    「……恩德克森.赫丽贝尔。」
    枪口挤进他的胸口，现在在他面前的不是恩德克森，而是随时都能取走性命的死神。
    「你想去哪里？方便知会我一声吗？」
    雾刃被逼得逐步后退，而后面有米嘉蒂守着。贸然行事只会白白送命，楼下肯定还有镇压用的部队。
    「…………」
    束手无策了。

 鬼娃迎亲篇 第五章 演员齐聚 3

    在那之后已经过了多久？
    总觉得自己活在「人生」这个地狱，这一定不是错觉——毕竟他现在可是活脱脱的囚禁犯。事实，非形容。
    从头顶上约邮箱口大小的地方，可以看到外头的蓝天白云，所以现在应该还是大白天吧。
    但也能确定，自己是不可能凭着一己之力，从这个只能容下大约两个人的狭小、黑暗空间逃脱。
    当他被赫丽贝尔家活捉后，便与雅蕾丝的复製姐妹分开，根本不知道她们现在在哪里。
    如果他没想错，八成会跟在莱夏的身边，毕竟她们是婚礼的主角。
    三个雅蕾丝。
    现在全都聚集到莱夏身边了。
    换言之，莱夏沦为妖怪的速度也加剧了三倍。
    「……可恶！」
    总之，完蛋了。
    因为不会有人来救他的。
    父母双亡的他，不会有人担心他的安危，当他无故失踪后，只会被列为遭到妖怪攻击下落不明的名单之一。
    他们就是活在妖怪统治的世界。
    不足为奇，无论是人类的生命、价值或存在——
    「怎么会这样……」
    一切的一切，都会在那个人死去后，随之而去。留下的不会有遗憾或伤痛，只有一片的虚无。
    「怎么会……」
    神无雾刃不过是其一，一个即将在近期被世人遗忘的人。
    「为什么……」
    明明自己对憧那承诺，必定会得到公爵之位，并在那天杀死憧那，结果就连与未末的约定都没能信守，然后白白死去……
    「憧那——」
    「什么事？」
    「————」
    为什么会突然听到憧那的声音？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因为慌张，雾刃乱动，结果不小心撞了天花板，痛得快死了。
    「雾刃，你没事吧！有没有怎样？撞到了吗？这里很小，以你的身材，乱动很容易撞到。」
    「……憧那？」
    「什么事？」
    声音听来很近，莫非在旁边而已？
    「你——」
    「是？我就在你的旁边而已啊，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说说看。还是说你刚刚已经说完了？可是我听不太懂那是什么意思耶。」
    「什么啊，你不懂就好——」
    「不过，没想到雾刃也有脆弱的一面啊。早说嘛，明明有心事，说出来不就好了，干嘛憋在心底？」
    「你根本就有听懂吧！」
    「早就和你说过那个萝莉控也是正常人，也有自卑的时候。看吧。」
    又一道声音射进雾刃的耳边，这个人是——
    「真的耶，瑟莉娜。不过雾刃喜欢的是巨乳喔，别以为你能追到他！」
    「谁、谁想追他！我超讨厌他的好吗！小气！又是音痴！」
    「啊？你哪位？不帮你拿饮料就叫小气？你以为你是神？」
    「憧那，你看！这个人就是这样，动不动就骂别人！」
    这两个人的关係已经好到直呼对方的名字了？言归正传吧，瑟莉娜怎么会在这里？从对话来看，这傢伙不是偶然出现在这里的。
    「话说回来，我们是要被关到什么时候？」
    「我怎么知道，恩德克森的情绪很反覆无常，他高兴的时候就会放过我们了吧。」
    「你会说人话啊，不过这下子没輒了啊。」
    「什么叫我会说人话！我说的都是——咳咳咳！」
    「…………」
    感冒啊？总觉得不太像，瑟莉娜的口气像是反胃的徵兆。
    「我看你八成是背叛了吧，谁叫你要私自行动，以为挟持憧那，就会让我动摇，结果反而害到自己。自食恶果了吧。」
    「我……我会变成这样……我知道我很笨没错，但我已经决定要用我的方式，走我想走的路了！」
    听来意志坚定，说法很没有说服力，想必连怎么逃出去的办法都没想过吧。
    「雾刃明明到前一刻还很灰心丧志的，态度一下子就变啦。」
    「吵死了，等会我再找你算帐，你先给我瘴气化逃出去，再绕到外侧把我们就出去。」
    「要是能这么做，我早就把你们救出去了。这个密闭的监牢似乎有镇妖的作用，而且外面也有恩德克森的人马，我们连说话都得谨慎小心。」
    「别给我讨价还价。」
    「好嘛。等这次事件结束，我会帮你加零用钱的。」
    「这还差不多——什么零用钱？」
    雾刃莫名的疑惑油然而生，结果先被憧那打断：
    「说到这个，雾刃，当你带着雅蕾丝和莱夏出去，一定有什么新发现吧？」
    「嗯，至少知道了这次的事件分别由四个人策划，而且——」
    「胸部是真材实料吗？一定的吧？是吗？小孩什么时候出生？我希望是个女孩子喔！」
    「你该不会连名字都想好了吧？」
    「当然喔！」
    「最近有点贫血啊，对嘛，因为雅蕾丝的关係，我现在的身体得应付两个妖怪，但状况实在是——」
    「对不起，我错了。小孩子的事情以后再说。」
    那壶不开提那壶，只要话题一与莱夏有关，这个憧那就会身不由己地飞上天，也不想想现在的状况有多紧急。
    说起来，不只是憧那，算算时间自己也有半天没吃东西了。
    除了要与无聊、烦闷搏斗，还多了飢饿这个敌人啊。
    「事件的策划者一共有四个人：莱夏、莱依、恩德克森，还有旁边这个笨蛋。」
    「你说谁是笨蛋？」
    「但他们四人没有一个是同伙，分别进行着四起不同的事件，但就结果来说，全都是想将我除掉。」
    直到方才听了瑟莉娜的独白与咳嗽声，雾刃终于想通了一些事情，零散的拼图碎片可以完成了。
    「莱夏.赫丽贝尔那天坠楼，是想藉由这次的意外，让我染上杀人的罪名，因为她希望婚礼能够顺利，而且她怀疑我看到了她肚脐上的那玩意。」
    「没看到巨乳吗……不过，胸部这种东西果然还是用揉的比较实在。」
    雾刃完美忽略憧那的妄想，接着下去：
    「莱依.卜威森尹夏——策划马戏团公演当天，在表演的最后一幕，打算製造动物误伤人的事件，间接置我于死，因为她相信今年会是最后一次，採取的手段就会相对积极、激进。」
    越说越可悲，好说歹说一介完美男神，居然会一天到晚分别被不同人追杀，这就是所谓的「原来帅也是一种罪」的表现方式吗？
    「瑟莉娜.柯琉——唯一一个计画被自己人破坏的笨蛋，原本是想利用马戏团里的骚动和莱夏的坠楼事件，趁机对我不利，结果一事无成。喂——」
    「什么啊？」
    瑟莉娜的声音很没精神，但绝不是雾刃骂她气馁的吧。
    「你的用意很单纯，就是杀死莱夏。说什么刀锋要对准我，陷我于不利，你真的要这么做的话，那你乾脆压着憧那的身体威胁我就行了，将我摆在身边，是相信我能办到你希望的事情吧。」
    「…………」
    瑟莉娜迟迟没有回应，雾刃也不想为难她了便听到：
    「臭美喔！你才以为你自己是神仙！」
    「嘻嘻……」
    憧那的笑声很不是时候地传来。
    「都这种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真是的，因为恩德克森那傢伙的关係，都害我半天没吃东西了，肚子饿得很啊！」
    「雾刃，我也一样啊。没喝血的话就会失控。」
    说完了头三个，果然不得不提这次问题最大，也是难缠的——
    「最后是恩德克森.赫丽贝尔——如果我想得没错，马头鬼与牛头鬼是那傢伙的杀手鐧，虽然那傢伙的目的我还不知道，不过对于杀我这件事，他是出于货真价实的杀意。」
    「而且卡姆因与斯哈塔也都牺牲在他的手上了，恩德克森那种人——不可原谅！」
    瑟莉娜摩拳擦掌，与雾刃或憧那不同，这里她不仅仅是受害者，更是被背叛者。
    但是，事件是自己一手拦下的，那就有义务承接到最后，男人的情面可不是事情解决就好，要也是亲手画下句点，这样才有男人的风范。
    「表面上他看起来人模人样，其实早就疯到骨子里了。因为妻子的死，女儿又成了活死人，身陷绝望的他开始寻求慰藉，除了痛打女儿外，似乎还从事一些非法的交易。」
    「交易？雾刃，你是说——」
    「对，就是马戏团公演前在棚外发放的气球跟食物。我是到昨天被逮，才知道那气球上头装有gps的定位装置。」
    但他干嘛无聊到需要知道小朋友的正确位置？单纯的偷窥？不，这种智慧型罪犯哪会做这种无聊的蠢事。
    「我想另一个关键点就在于那些食物。他想知道哪些人吃了那些东西。」
    「…………」
    憧那与瑟莉娜闭嘴了，这两个人果然已经——
    「丧心病狂的父亲，无法眼睁睁看着女儿变成如此惨不忍睹的样子，所以也想让整个世界都体会莱夏的伤痛，鞭打她的同时将肉块收集起来，发给毫不知情的人们试吃。」
    也许很多人会抱怨社会的不公，为什么他能办到这种事；为什么他能获得如此广大的名声，明明我们付出了同等的努力，却还是一无所有……
    这不正是雅蕾丝对乐园的解释吗？竟然会在这时想到，何其讽刺。
    「而你就是其中之一，因为这样从原本的幸福跌落谷底，自以为找到了属于自己容身之处的人——瑟莉娜.柯琉。」
    隐约间，雾刃听到了瑟莉娜潺潺的落泪声。她只是不知道而已，绝不是故意或喜欢。

 鬼娃迎亲篇 第五章 演员齐聚 4

    「虽然中间发生了一点小插曲，只要莱夏能一直在我身边，那我就无所不能，谁都不能阻止我们一家团聚。」
    赫丽贝尔家三楼的阳台，那是恩德克森经常独享下午茶、放松的好地方。
    简陋的风格与赫丽贝尔家这样的大财团有着明显反差，但「幸福」这个字眼本来就不是金钱所能衡量，而且这样的风格——也是缅怀心爱的妻子的方式。
    「莱依，你看到了吗？这是你这个第一名模，一生一直在追求的平凡、朴素啊。」
    没错，就快看到了。只要再一下下，等他鼓起勇气，做好万全准备，他们就能以最真实的一面见面了，到了那时，再多的不甘与心声，都能迎刃而解了。
    手边的这杯茶乾了之后，他就会出击了——
    「——我是不知道她有没有看到，至少我们没有看到。」
    「……？」
    「恩德克森.赫丽贝尔。」
    拨开窗帘，雾刃从落地窗探头。
    既然是悠间的午后时光，戒备的松散不在话下，所以也不会想到有入侵者能攻进这个保安的区块。
    「就算是瑟莉娜也不可能——」
    恩德克森有些乱了手脚，摇摇晃晃地离开椅子，虽然眼下已经看到了雾刃与瑟莉娜的身影，可是……他们是怎么办到？那样的封闭空间，具备了镇妖的作用啊！
    在没有外力的协助下，根本不可能顺利逃脱——
    「难道是！」
    彷彿呼应着恩德克森的情绪波动，那个人从房门走了过来，牵着雅蕾丝的手，就好像是为了……
    「爸爸……」
    「莱夏！真的是你！」
    千料万想，竟然会有这一步棋……这是怎么回事？恩德克森已经没有了从容感。
    莱夏的眼神诉诸了一切。
    瑟莉娜就别提了，莱夏一脸失落，看她的样子不可能说出什么像样的经过，所以是由雾刃代表：
    「恩德克森，没想到你的手上也有专门对付妖怪的秘密武器，这样即便憧那有再大的力量，也突破不了，而且竟然还谨慎到将我和雅蕾丝分开，看来你不是一般的慎重，
    这下连我都认可了，你确实如外界谣传那样，是个完美主义者，一点瑕疵也不能有。」
    「……」
    「不过，我们还是来到这里了。」
    「莱夏……」
    「我可以问问你，都这种时候了，还将雅蕾丝放在你女儿身边，是为什么吗？你有这么遵守传统吗？还是另有其因？像是想考验我们和雅蕾丝是不是一国的。」
    真的是……太掉以轻心了。
    「只会出张嘴的男人还真敢说啊，明明事情都是我在做的。」
    「怎样？你有什么意见？事情的起因有一半是你吧。我已经不知道因为你，身陷多少危机了。」
    「真敢说啊，没有关係还接手这个任务，你真的不是萝莉控？」
    雾刃与雅蕾丝不顾周遭，逕自吵了起来，名叫憧那的小鬼苦笑着这个画面。
    「莱夏，你听我说，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你很痛苦对吧？所以我想分担你的痛苦！难道你都忘了吗？打你的时候其实我是很不愿意的你也看到了吧！我边打边掉泪！」
    恩德克森急忙辩解。
    「爸爸——」
    莱夏放开了雅蕾丝，准备投向父亲的怀抱。某种意义上，莱夏是雾刃与瑟莉娜的人质，只要莱夏在他们的手上，恩德克森就难以出手。
    他会打莱夏，不是出气也非疯了！而是货真价实为了女儿好，他还是深爱着这个女儿的。恩德克森相信自己没有做错——
    「少给我说大话了，真的希望莱夏好，那就让她去死！你只是自私自利，想将莱夏拦在自己的身边一辈子，恩德克森！」
    瑟莉娜愤怒地撞开雾刃，带着不知何时掏出的短刀，衝了过来。
    「————」
    虽然不过弹指的时间，恩德克森依然发现了雾刃眼睛瞇细的瞬间——那是看穿了什么的眼神。
    嘴角扬起噁心的微笑，轻松躲过瑟莉娜的攻击，顺势夺刀，对她的肩膀施予一记肘击，痛得不成人形的瑟莉娜，狼狈地想赶快逃开攻击范围，左肩已经先被划出一道剧烈的刀疤。
    「啊！啊啊啊啊！啊——哇——呀！痛……痛啊——！」
    出血量的严重，都要危及性命，但瑟莉娜不会那么简单就死掉，研究活死人多年的他，十分肯定。
    「喔？这次没有要求饶的意思啦？怎么了，不是要杀我吗？身手这么迟钝，你是想怎么杀我？」
    「谁——啊啊啊！」
    恩德克森再对瑟莉娜的背后开刀，几乎是想肢解她的身体，越刺越深。这就是活死人的最大弱点，不会死但依然会痛，既然会痛无疑是最好的凌虐对象。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主人！对不起！我不会再犯了，求求你放过我！对不起！啊啊啊啊啊！」
    瑟莉娜开始飆泪了，哭得唏哩哗啦，恩德克森感到更加兴奋：
    「瑟莉娜，你刚刚对我的杀意是真的，然而现在我完全感受不到你求饶的心声啊。演员出身的我，是演技是真的会看不出来？」
    「主人……主人！」
    「明明我们是共犯的关係，都没办法走回头路了，那又为何要伤害彼此？好好相处行不行？」
    雾刃那些人似乎没有要出手的意思？但是，也不能随便将背后敞开，让他们有机可趁。
    「快住——」
    「你别碍事。」
    果不其然，莱夏看不下去了，但是，雾刃口中的碍事又是指？
    「——什么声音？直升机？」
    当恩德克森在兴头上，忽然听见远方传来的直升机飞行声，往外一看，有个人从直升机上坠落。
    当人影越来越接近，恩德克森才看清那是雅蕾丝的复製姐妹！
    连个降落伞或任何辅助工具都没有，就这么自大地从高空飞扑过来，重力加速度，预计降落地点是阳台。
    「来几个都一样，葛多拉叶兄弟的身手，可都是我一手教出来的，身为他们的导师，实力与本事当然在他们之上了。」
    恩德克森蓄势待发，来几个就打几个，连人都不用叫了。
    「雅蕾丝，准备了！」
    「————」
    雾刃对着窗外、急速而降的雅蕾丝下令，接获指令的姐妹，掏出了一颗深色的椭圆球体。
    「那是！原来你不只借了我们赫丽贝尔家的名号，租了计程车、直升机，连那种东西都弄到手？可恶的死小子！」
    恩德克森拉高警觉，放过了奄奄一息的瑟莉娜，全神贯注将焦点放在复製姐妹的身上，扔出的玻璃杯轻易将这个外敌击沉。
    「你想做什么——？」
    接着，再回头伺候这个不知死活的小鬼。雾刃一下子就被恩德克森摆平了。
    「佯动作战是吧。论经验，我还是略胜你这个经验不足的小鬼一筹。」
    脚踩着趴在地上的瑟莉娜的脑袋，用力磨蹭她的同时，恩德克森抓着雾刃的力道也在加大。
    「打倒葛多拉叶兄弟的英雄啊，虽然我很想感谢你替我收拾了那两个不中用的窝囊废，但你对我拔刀已经是事实，若你再继续越过这道雷池，我不会再客气了。」
    「说得真好听！为了让这场婚礼成立，得到葛多拉叶家最后的财產，任何事情你都做出来了，何况是抹煞掉我？在这之前你的双手已经染血了吧！」
    「……」
    「但我不会死在这里，论智慧，我还是略胜你这个缺乏理性的臭大人一筹！」
    当恩德克森会意过来，才发现少了一人，然而也没意义了。
    他的神情扭曲，痛楚很快地从扎根的肚子向外蔓延，扩张势力，没多久已经抵达脑髓，让他无法思考，吐出了口水，出拳者正好介于他与雾刃之间，也就是说这个第三者从头到尾就躲在他所看不到的地方——是凭依！

 鬼娃迎亲篇 第六章 飞越生死线 1

    「所以，我也要参与作战。只有我在，恩德克森才会露出破绽，到时再由你们打倒他。」
    当雾刃他们藉由雅蕾丝的通风报信得救后，便来到莱夏的房间，开起作战会议了。
    会议跌跌撞撞，因为莱夏也参与其中。这也难怪，对手是她的亲生父亲，而这也是她第一次得知父母的真面目，不断犹豫之后，是无尽的思考。
    之后，便是瑟莉娜的强出头了。
    「我是活死人，不会死，就算受伤了……受伤了，伤口也会復原，那个恩德克森超级看不起我，由我带头，他一定会掉以轻心反击的。」
    说着这样的话，眼角不时偷瞄莱夏，是在怪她是活死人细胞散佈的元兇，让她顿时间从一个正常的人类，落到现在比蟑螂还不如的下场？
    「你行吗？就凭你，能打倒恩德克森？」
    「如果你是在担心我对恩德克森的恨意而失控，那才是最好的结果吧！就算杀不死他，也有你们的作战计画啊！我被打的伤已经全都復原了！」
    「无理取闹。」
    「你说什么啊！」
    憧那介入制止：
    「瑟莉娜，雾刃不是这个意思。」
    「啊？」
    「你真的能保证以你的身体，可以承受所有外来的攻击吗？别把你和其他人做比较了！」
    「…………」
    听着听着，瑟莉娜住嘴了，变得没有自信地加以深思。
    「那……那我该怎么办？」
    「如果你与莱夏很了解恩德克森的话，那不妨说说看你们的想法吧。刚刚雾刃的作战计画，都是他一个人在脑中模拟而来的，既没有实际演练过，他也不清楚恩德克森还有多少底细啊。」
    「……真的要这么做吗？」
    这时，莱夏跳出来了。说真的，这个人的穿着还是老样子的俗，不得不说只有两套衣服的女人，再掛上这张蠢表情，憧那到底是喜欢她哪一点？
    「是巨乳喔，要我说的话。雾刃也想看吗？」
    「喂，别偷读我心声。」
    莱夏烦恼到对这些玩笑话不理不睬：
    「就算憧那和雅蕾丝说的都是真的，我也没办法放着爸爸不管啊。」
    「我看得出来你早就因为雅蕾丝的大嘴巴，知道所有事情的真相了，包含我的大○○。」
    雅蕾丝迟迟不行动，肯定也是莱夏的关係而延宕。
    「我可没和她说过你的○○很长。」
    「这样不就变成我性骚扰这个菜户了？」
    雾刃与雅蕾丝不约而同望向莱夏。
    不安与形同愧疚的心态，继续侵蚀着莱夏。
    好，看来没有问题，至少雾刃还保有一定的名誉。
    当莱夏重新抬起头，像是下定了决心：
    「好……但你们一定要答应我，不管爸爸做了多少坏事，给他一些教训就行了，别做得太超过。」
    「这种话你去和那边那个笨蛋说吧。」
    「你说谁是笨蛋？我已经恢復冷静了啦！反正，我要当先锋。」
    所以，计画大致如此，以瑟莉娜发起先攻，吹响开战的号角，接着是莱夏以赫丽贝尔之名出动的直升机，让复製姐妹转移恩德克森的注意，然后才轮到——
    「雾刃，我是主攻吗？原来是这样，这样的确很完美了，但雾刃，你在顾虑什么？」
    避开了眾人的目光后，憧那偷偷问了雾刃。
    「担心第一次的凭依，你的身体没办法承受我的瘴气吗？我们没有经验，也没有时间练习了，但为了骗过恩德克森，你至少得撑个几分鐘，所以——」
    「我不知道查理欧亚究竟练了多久，才能和雅蕾丝合作凭依，但这根本就不重要！是马头鬼与牛头鬼啊！」
    而且，雾刃不是在担心，而是害怕！
    「你也知道吧！马头鬼与牛头鬼是恩德克森的人手，他们的力量能和七十二公爵打得势均力敌啊！我亲眼看到了，绝不会错！」
    能让空间扭曲、视线歪斜的灾难性力量，那怎么会是常人能到达的次元境界！更遑论以人类之身去挑战……
    「所以，雾刃是在紧张囉？」
    「那还用说！以我们现在的实力，哪可能打得赢那种怪物！」
    憧那天真淘气地说：
    「那在之前，打倒恩德克森就行啦。」
    「什么？」
    「雾刃会认为恩德克森会派出马头鬼与牛头鬼，不就代表雾刃放过了他，才让他有这个机会吗？」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我的作战计画是不会失败的。」
    「那就对啦。只要雾刃的作战计画成功，恩德克森也没办法召唤马头鬼与牛头鬼，然后就能与莱夏上床——睡觉了。」
    「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想干嘛，事成后敢製造这种机会我一定会修理你。」
    「这样充满自信的样子，才是雾刃嘛。」
    「受不了你耶。」
    「我是雾刃灵异组合的搭档嘛。」
    憧那贴了上来，倚靠在雾刃的身边。
    「啊！神——无——雾——刃——！你在做什么！」
    看来因为憧那重新振作的不只他一人。

 鬼娃迎亲篇 第六章 飞越生死线 2

    宛若砲弹的一拳扎实打进恩德克森的胸膛，衝击造成的痛楚，使得恩德克森的嘴脸扭曲，被打飞了出去。
    「唔！」
    但雾刃也因为凭依，精神与身体上都受到了极大伤害，已经忍耐不了而暂时解除状态了。
    「才几分鐘而已……」
    想不到身体就得承受有如被压路机碾压数十次的痛苦，怪不得查理欧亚会做好随时解开的准备，就是这一回事吗？
    「雾刃！」
    憧那对于他们忽然分离感到惊讶，但更多的是对雾刃身体状况的关心。
    「我没关係，憧那，再次准备凭依！」
    「不行，你的身体……」
    「连这种小事都无法克服，我还算什么灵异组合，我的目标是所罗门七十二公爵！」
    復活的恩德克森发号施令，两道人影从楼下飞了上来：
    「既然你能做到凭依，那我也不会再把你们当成一般的小鬼了！」
    莫名大声说话的举动，到底是想干嘛！单纯想补充人力吗？
    「憧那，是温地夫与伍道罗！」
    莱夏紧张的神色表露无遗，是那个踩高蹺跟耍剑？他们果然是恩德克森的战力弹药。
    伍道罗挥剑砍向憧那，温地夫挥弄高蹺，雾刃为了避开攻击，拉开了与憧那的距离，两人默契十足的攻击，使得他们被迫打散。
    接着，米嘉蒂与戏班夫随之出击。
    如同马戏团时的衝突，他们没有一个人具备独立思考的意识，形同傀儡，只听命于主人行动。
    「我……我也——」
    瑟莉娜拖着残破不堪的身躯，硬要加入战局。身体再生的速度没有先前快了，到现在还有许多伤口，以她这种身体连砲灰都称不上吧。
    「啊！」
    「唉呀，那可不成。」
    恩德克森顺手将刀子插进瑟莉娜的手臂，转了几圈说：
    「你这会咬主人的狗，不是这场表演秀的小丑，在终幕为止，你的工作就是在这边陪伴我——取悦我。」
    结果还是演变成这个状况，如果对手只有恩德克森，雾刃还有办法可想，但在同时面对另外四人，只剩硬打这条路。
    「可别客气啊！这一切都是为了保护莱夏！保护我的女儿！就是他们，他们剥夺了我们维拉弗兰卡马戏团的自由与象徵，将他们全都杀个片甲不留吧！」
    恩德克森作壁上观，不断叫团员攻击雾刃与憧那，坐享其成。
    战况骤变，雾刃已经分身乏术，身体能力在人类之上的憧那，也自顾不暇了。
    「爸爸，快住手！你太过分了！」
    莱夏说话，试图以悲伤的心境，渲染误入歧途的父亲：
    「这么做到底想做什么？什么为我好，这样才不是在保护我，爸爸，你实在是太不正常了！」
    恩德克森流露委屈的一面，眼神中散发了慈祥的光辉，一瞬间莱夏动摇了，嘴角颤抖，不敢再接话——这个傢伙！
    「莱夏，实在很抱歉。」
    然后，装作不知情的样子，一屁股将全身的重量全数压在瑟莉娜身上，信誓旦旦胡扯：
    「不过，我已经不想再看到第二个莱依了。」
    「妈妈？」
    「莱依……就是因为我的软弱，才会被害死！你才会从此看不见你的母亲！即使我知道她的灵魂一直寄宿在你的衣服，对我来说她的死还是因为我的关係！莱依已经死了！」
    「爸爸……」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是我为了你量身打造的究极计画！别担心，莱夏，一切的风波很快就会结束了，到了那个时候，你能回到原来的生活，而莱依也会回到我们的身边。」
    恩德克森继续亢奋地述说：
    「到时将不再需要这些活死人，大家都能因此获得幸福！」
    大展双翼，恩德克森故作一本正经的演说，似乎画下句点了，而换来了憧那的愤怒：
    「说什么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是带领人类走向高次元的世界，恩德克森，你别再对无知的孩子胡说八道了！」
    那傢伙……有提到高次元这类的字眼？
    憧那的分心，原本与她对战的米嘉蒂和温地夫找到了破绽，取得主场优势，便压过了憧那的气势。
    「憧那！」
    结果，雾刃也遭到了伍道罗的正面攻击，这种感觉——肩胛骨碎了？虽然是直接打在雾刃的腋下附近，想不到会直接连锁到肩胛骨！
    因为雾刃的受伤，另一边的戏班夫也跟进了脚步。
    「神——无——！」
    莱夏吓得连话都说得支吾其词，她的迷惘害得雾刃与憧那失足，八成是自责造成的心理作用。
    然而，多亏了莱夏的尖叫，雾刃醒了。
    丧尸军团发起接连的猛攻，雾刃灵活地穿梭自如，并找准时机，加以反击，好景不常，雾刃的优势很快走入歷史，对方的反应突然变得暴动，宛若吸了毒的毒犯，加剧的节奏一口气将他推入火坑。
    难道说——
    打到一半，雾刃放弃似的放手了，只是全神贯注与对方四目相交，这个举动引来莱夏的抱怨：
    「你做什么啊！很危险耶！」
    「这个白痴……」
    「神——无——雾——刃——！你说什么！」
    好不容易找到的漏洞，被搞不清楚状况的莱夏填满，但他也不能先声夺人，任凭老鹰捉小鸡的游戏洪流，拿出手机打出这段讯息，让她彻底明白现在的处境。
    「……？」
    莱夏恍神了，意志不到坚定，至少肯配合雾刃不再乱说话，恩德克森虽然困惑雾刃给她看了什么，那根本不打紧，雾刃顺水推舟，假借破绽让敌人击中他，将手机扔给憧那，知会这个情报：
    ——别说话，那些是丧尸，声音是他们的动力来源。
    要说最好的证据就是自己身边的这两隻。
    明明敌人近在眼前，迟迟不出手，而恩德克森也没在折磨瑟莉娜了，就因为瑟莉娜的惨叫会引来他们的关注。
    恩德克森无法完全控制住他们，才会用瑟莉娜的声音当成他们辨识方向的根源。
    出声、动作与摩擦，难免都会发出细微的声音，所以雾刃以手机代替语言，与他人沟通。
    总之，这一齣闹剧总算是该落幕了。
    反正只要别发出声音，那自己就是所向无敌的了——所以他对恩德克森投了一记直球，飞快的石头就这么打中他的鼻樑，让他喷出鼻血，忍不住的痛楚发出哀号。
    接收到某种命令的丧尸们，摇身一变发起叛变，全员倒戈，全速向恩德克森前进，毫不留情地拿着手中的武器，不断搥打他。
    「快住手！快住手啊！莱夏——！莱夏——！」

 鬼娃迎亲篇 第六章 飞越生死线 3

    趁着恩德克森被咬、被打时，雾刃使力想办法将瑟莉娜拖了出来，对于救命恩人，这个人一点感谢之意都没有。早知道别救了。
    当雾刃觉得差不多时，将那些丧尸从阳台推了下去，应该可以绊住他们一些上来的时间吧。
    不过，他们是在接收到了巨大的声响，才一拥而上发起攻击，所以只要——
    看着被打得凄惨的恩德克森，雾刃用绳子将他绑了起来，不知道这傢伙还有没有反击的能力，总之在事件落幕前，绝不能给他自由。
    「我照你说的了，可没杀死这个男人啊。」
    「……你真奇怪，说起来你有做什么吗？」
    莱夏不甘心地反驳，换来雅蕾丝的共鸣：
    「所以我才说这男人只剩大○○啊。」
    「雅蕾丝，别再说那种话了，女孩子要有点羞耻心啦。」
    自己的辛苦能换来憧那这句话，可以说值得了。
    「雾刃的是将来要给莱夏使用的，所以还是孩子的你，可别轻易说出这种话，这样是没有男孩子会喜欢你的。」
    很好，你死定了。
    「爸爸……」
    莱夏的眼神中没有半点同情，可是也不到死心。
    「……是莱夏吗？」
    过去的当红影星，如今落魄的样子教人不胜唏嘘。
    看来是被打到意识快不清了，连莱夏的样子都看不清楚，双眼左右摆盪。
    「你怎么还穿着学校制服？在你房间不是有一件新的洋装吗？」
    洋装？是指刚刚莱夏正打算试穿的那件？这么说来，在学校看到她换衣服，好像也是这一件。
    「虽然那是爸爸第一次买给我的衣服，可是我不希望现在的爸爸看到我穿上的样子。」
    「……是吗？」
    恩德克森难过地笑了。
    「事情已经结束了……我可以问你吗？」
    「什么事？」
    「你所说的那些都是真心话吗？」
    「为什么要问这个？」
    「那些都是你发自内心的心底话吗？」
    恐怕是父女从来就没有过的话题，因而让雾刃觉得这对父女有一种陌生的感觉。
    「……我是真心爱着你和莱依的，这点千真万确。」
    「我知道，但还是要你回答我的问题，那些都是真心话吗？」
    「如果你要我们离开也可以，现在是你们父女的时间。」
    雅蕾丝出奇不意的一番话，才让雾刃想到之后的对话可能会有些难以啟齿，不能对外张扬。
    「不需要，这并不是什么不风光的家丑。」
    「是吗……我可不这么认为啊。」
    瑟莉娜的冷言从死角射了过来，遭到憧那的纠正：
    「瑟莉娜！」
    「我没事，至少现在还不会杀他。」
    总觉得瑟莉娜的伤口恢復得更慢了，应该不是错觉……
    「我已经不想再追究你之前做过了哪些事情了，因为痛的不是你，也不是我——」
    这时，莱夏将视线放在伤痕累累的瑟莉娜身上。
    「但我想请你告诉我——我们，同样都是吃了我的肉变成活死人，为什么你只愿意收留瑟莉娜？」
    这个问题应该要交由瑟莉娜询问的，但在当事者情绪起伏极大的现在，果然得让女儿起头，才能减少多馀的衝突。
    细胞遭到感染，而变成活死人的案例绝非瑟莉娜一个；因为身分与基因改变，被父母、家庭拋弃的孩子也不会只有瑟莉娜一个，那为什么独独瑟莉娜那么特别？
    「因为那孩子喜欢看马戏团的表演。」
    「————」
    「马戏团曾是许多孩子的梦想，我们这些演员能藉由表演的形式，带给孩子们无止尽的快乐。虽然外界都在谣传马戏团有虐待动物的倾向，但我要用我的方式证明！」
    这时的恩德克森相当热情：
    「证明我们维拉弗兰卡马戏团不是那样的马戏团！我们有的是货真价实的技术与演技！我们是大家最好的朋友！」
    说着说着，恩德克森像是在感叹过去：
    「然而随着时代过去，科技与技术的革新，这个行业逐渐没落，只剩大量的丑闻与暗幕四处飞扬，就在这个时候——我发现了瑟莉娜。」
    「…………」
    「我并不认识这个孩子，但我依稀记得，每次的演出中，观眾席上总有个孩子，对我们投以期待、投以热诚，所以我想方设法也要接近她。」
    「恩德克森……先生？」
    「把你的人生害成这样……我很抱歉。会痛吗？」
    「为什么要说这种话！恩德克森先生！我已经很幸福了，因为有你、莱夏与赫丽贝尔家的各位，我才能继续走下去！」
    瑟莉娜内心的防波堤，终于不禁这么一击倾洩而下，上前拥抱了恩德克森，这个画面就像一对真正的父女。
    多年的误会就这么冰释——
    「不对，事件还没结束！憧那！」
    还没搞清楚状况的只有憧那与莱夏，所以雾刃是强硬将她们拉开恩德克森的身边，雅蕾丝则是同一时间反应过来。
    下一秒，耀眼如日的闪光乍现，让人几乎睁不开眼。他们没有受到实质的伤害，然而当他们意会过来，瑟莉娜与恩德克森已经不见人影。
    「人呢？恩德克森！」
    雾刃下意识发狂乱叫，差点吓到了莱夏。
    「恩德克森！别跑！可恶！」
    他连忙攀上阳台的边缘，却只见恩德克森带着瑟莉娜搭着车远走高飞了。
    「可恶！可恶啊啊！」
    气急败坏的雾刃，猛敲栏杆发出不甘心的吼叫。
    「雾刃，冷静点。你这样会引来伍道罗那些人的。」
    那仅仅眨眼的时间，雾刃看到了那傢伙不轨的企图还在运作，表现在他脸上的噁心表情，要人作呕。
    「我应该早点发现的……已经太迟了，没有下一次了……」
    雾刃心灰意冷地踩起跌跌撞撞的脚步。
    「虽然不过一瞬间，至少我看到了恩德克森的目的根本还没实现。」
    「爸爸……的目的？」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接下来他会用到的应该就是那个小屁孩了。至于在底下徘徊的那些丧尸，应该已经是不要的弃子了。」
    只要有声音就能操纵，既简单但风险大，就像刚刚那样。
    「怎么会！米嘉蒂他们可是我们维拉弗兰卡马戏团的团员，是我们的家人，哪是说捨弃就捨弃！」
    「为什么不可能？你没看到那傢伙刚刚做了什么吗！」
    即使他们尽量避开与对方的正面衝突，也不等于没有受伤。
    「而且，我们不知道恩德克森跑去哪里了！想追上去，底下还有那些殭尸军团！既然已经知道你和我们同一阵线，你觉得他会容忍你继续滥用赫丽贝尔家的权力吗！」
    「我……我……」
    那些成员是丧尸，没有知觉与体力上的限制，倒下了会再爬起来，是最强的杀人机器，反观他们，根本不能比。
    「对……对不起。」
    莱夏慢慢意识到了这点，一向大小姐脾气的她，懺悔似的替父亲犯下的过错，对雾刃低头道歉。
    「莱夏，雾刃的意思是他想知道你们的团员，是什么时候变得不正常的。」
    「咦？」
    「我们在看你们的表演时，他们还生龙活虎，不管怎么看都是人类，但怎么突然性情骤变？他想知道关键在哪里，他才有对策可以想。」
    随着憧那出面缓和，雾刃焦躁的脾气跟着冷却，莱夏开始将她所知道的一切说给他听。

 鬼娃迎亲篇 第六章 飞越生死线 4

    不愧是阻止葛多拉叶家的男人。
    有那种能耐，怪不得欧洛辉亚会失败了。
    「不过，当时策划欧洛辉亚的行动，本来就不是要攻击美索市或五贤老，真正的目的是在别的地方，但……」
    这下我也得当心了。
    光是运用赫丽贝尔家的势力与财力，明显不够了，如果有必要，恐怕得提早出动「那个」了。
    神无雾刃太危险了，看来得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开始运作前，将他列为首要排除对象。
    过去曾发生规模8级的巨大灾难，他能倖存到今天肯定不是偶然，必定是自有安排吧。
    其他人不提，唯有雾刃，恩德克森已经渐渐相信是凭藉某种方式，才能活到今天的了。
    恩德克森一身是伤，精神与身体也快到了极限，但他不会再大意了。
    乘着自动驾驶的车，恩德克森一路往无人烟的道路前去。幸好他也有想过这一天，要是有个万一，就出动这个还在测试阶段的新產品，而他也能趁着这段时间休息，调适身心。
    但是，一想到被逼上绝路的是他自己，他还是不甘心啊。
    算了……
    「反正就要结束了——赫丽贝尔家，以及……美索市。」
    副驾驶座坐着瑟莉娜，本来这个位子是留给莱依的，但看来没有这个机会了。
    看着自己一路走来的梦想与道路，就让他不由得感慨自己的一生。
    愚蠢又无知。
    无论身为丈夫、身为父亲，他没有一样合格。事业、人生、名声，如今已经荡然无存，有如过街老鼠般的未来，将在前方等着他。
    「而且……没想到我居然动不了手。」
    想到面对昔日的马戏团伙伴，他们的暴动竟然让自己寧可默默挨打。
    那些本来就不是什么低风险的產物，他也设想过失控的一天，但居然会无力还手，是对团员的愧疚，或是其他理由嘎然作祟呢？
    「那只不过是偶然的念头罢了。」
    恩德克森为了再次确定自己的决心，看了看昏厥中的瑟莉娜。
    「对，就和瑟莉娜一样，我让他们吃了莱夏的肉，才会让他们的精神活死人化。」
    他对瑟莉娜和莱夏的自白，不是纯粹的演技，毫无疑问是肺腑之言，因为是真心，才非做不可。
    「但是……他们并不是靠声音去攻击敌人，而是血。声音只是媒介。凭藉对血液的衝动，他们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之所以在战斗的途中停下攻击，是神无雾刃身上的伤口血乾了。」
    而自己会被锁定，也是扔过来的石头打出了伤口，被迫成为下一个目标。
    其实在马戏团的公演时，恩德克森会下海担任发放气球与肉块的小丑，用意是在视察进场的观眾有没有外伤。声音将会驱使他们对伤口的飢渴，进而走火入魔，马戏团总是少不了热闹与吵闹，可以这么说——这两种东西是相辅相成，却也走在可悲的平行线。
    总之，既然事与愿违，又有人非得跳出来阻止和平到来，那么他不再作壁上观，无论敌人是谁，恩德克森都会加以排除——不择手段。
    「…………」
    赫丽贝尔家的產物在这里止步了，一旦道路中途出现障碍，就会立即停驶，并与对方保持距离，是这玩意的优点之一，现在却成了……麻烦啊。
    要这么撞过去一了百了，恩德克森倒是想一试，现在没有时间调整，对方也不可能给他时间调整吧？
    他很从容地下了车，站直了脚面对面这个可敬却难缠的敌人——神无雾刃。
    「不管怎么样，你们都要与我为敌？」
    雾刃、雅蕾丝、憧那，果不其然莱夏也在他们的阵营，但来几个都一样，谁都阻止不了，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发动已经是指日可待。
    「那就给我放了那个笨蛋啊。」
    唇枪舌战只是浪费时间，而且，雾刃明显没有要谈判的意思了。
    果然得诉诸武力了吗？
    这小鬼的战斗模式，别说他了，连一旁那个叫憧那的小妹妹都不如，然而脑袋很危险，就是那颗脑袋，让他们来到了现在这种局面。
    会在这时出现，肯定已经做好了准备。
    现在可没有多馀的人手，刚刚差点因为这小鬼吃上一番苦头——投降好了。
    「我们彼此都有伤，就别打了，乖乖静下心来好好谈谈吧。」
    「少蠢了，有伤的只有你。我和憧那可是几乎毫发无伤。」
    「…………」
    恩德克森轻轻一笑。
    「你笑什么？」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投降，我已经不想再抵抗了。」
    恩德克森双手举了起来，示意自己已经无力的事实。
    「不过，在那之前我想先了解，你们是怎么找到我？我这个开车的，竟然会被你们这些徒步过来的年轻人逮到，可见你们用了什么不为人知的方法啊。」
    「你以为我们受雇于谁啊？」
    「原来如此，灵异组合吗——看来经过上次的事件，五贤老已经开始重视你们，就连轻航机之类的便利交通工具，都肯租借。」
    恩德克森对这个答覆满意地点点头。
    「爸爸，请你先放了瑟莉娜。」
    「可以。」
    恩德克森让出了一步，让雾刃可以走向副驾驶座，从中接走昏迷的瑟莉娜。
    然后——强力的侧踢不留情面地直击雾刃的腰部，打断也没关係，但就是不能将瑟莉娜交到他的手上！
    「…………！」
    这一击，换来眾人的瞠目结舌，受害者的雾刃更是露出——雾刃笑了？这傢伙的嘴角，扬起的是从容的微笑？这是在……！
    「又是……凭依！」
    恩德克森很确信自己踢到的不是人类之驱，雾刃的身上明显有被瘴气保护，阻隔了一定的衝击！
    哪隻妖怪？憧那和雅蕾丝都在那边，莫非——
    「同样的当会上第二次……！恩德克森，还不承认你是缺乏理性的大人吗！雅蕾丝！」
    装备雾刃的复製姐妹，拼了命也要拉住恩德克森，凭着他多年干练的绝活，想空手对付妖怪基本没有问题，但现在的他没有多馀的力气了！
    雾刃解除与复製姐妹的凭依，将瑟莉娜强行推给莱夏，再忍痛与憧那、雅蕾丝一起进攻。这些傢伙……算准了谈判必然失败的结果，换句话说他们一开始就打算用武力行事！

 鬼娃迎亲篇 第六章 飞越生死线 5

    情急之下的恩德克森，抓烂左手，喷出的血洒向打算禁錮他的姐妹。
    「————！」
    受不了外人血液的她，全身灼热，焚烧般自我挣扎，让恩德克森足以将她甩开，接着回头轻易制伏另外三人。
    身上多了一道伤，就当作是一种英雄的荣誉徽章吧。
    「谈判失败了吧？」
    恩德克森再度将魔爪伸向瑟莉娜。
    「爸爸，你别过来！」
    莱夏胆怯地以肉身护着瑟莉娜，不让恩德克森接近。
    「莱夏，把瑟莉娜交给我。这是我身为父亲，能对你这个女儿提出的请求。」
    「做什么白日梦……」
    还站得起来啊？雾刃含恨、两眼发直地瞪着恩德克森，其气魄与意志，已经不是他能想到了……这个少年，看来雅蕾丝会如此黏着他不是没有原因——
    「说起来，你们应该要明白和我差了多少了吧？我不是查理欧亚，我不会那么天真给敌人机会。」
    这里是战场，不是畅谈儿女私情的地方。
    「不准你说大哥的坏话。」
    雅蕾丝怒不可遏，而且是两个雅蕾丝都抱持如此的心情。记得这小鬼现在没有「心」吧？
    「而且我们会打倒你，将你绳之以法，没有错吧，雾刃？」
    「根本不用你的提醒，憧那。」
    恩德克森深深叹口气：
    「马路如虎口，你们想验证这个道理？也好，反正你们逃不了了。」
    挑在这种空旷之地当最终决战的战场，实在是很好的选择——毕竟尸骨不会轻易被人发现，能随手丢弃。
    雾刃鲁莽地从正面衝了过来，不带武器，破绽多得不胜枚举，憧那则绕到了另一边，打算两边夹击，所以她会从死角发动攻击。
    雾刃的直拳不算快，不过总是不按牌理出牌，就像前两次的凭依，往往这种要当心的不在于对手的动向，而是些微的细节或变化。
    不过，出拳实在太过单纯，靠着纯粹的暴力，是无法成为一个值得人依靠的领导者的。最好记住这一点了——
    身体方面——也就是肉体上的教训！
    恩德克森后退，雾刃跟着前进，当面对比自己强的对手，硬要打的情况，唯有不断担任攻击方才能消除心理压力——在恩德克森的面前，这样的战术太脆弱了。
    一触即碎啊。
    最后，雾刃输给了自己内心的软弱，由恩德克森重新主导战场局势——憧那捨身撞开雾刃，代替他承受了这一击。
    「真是出乎意料的判断。可惜对手是女性，我一样不会客气，你们都是阻挡我与莱夏幸福的障碍！」
    「——我来啦。」
    雅蕾丝冷不防从死角进攻，打断了恩德克森的馀兴节目，而且还让憧那逮到反击的机会，将他打退。
    「那男人根本没将我放在眼里，这就是小看我的报应。」
    「……」
    恩德克森对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抹掉嘴角的血渍，竟然会被全场最没有攻击力的傢伙教训……
    复製姐妹靠了过去，两个雅蕾丝的并排而站，这个画面怪不可思议。
    好吧——恩德克森以眼神同意了会与雅蕾丝战斗这件事，不这样，自己这一仗就算白打了。
    一对四啊……以现在的身体状况，可以。
    不过，再也不能小看这里的任何一人了，只要稍有大意，自己真的会死。
    恩德克森放低身姿，掀起地上的沙土，混乱他们的视线，但在瘴气化的憧那面前，所有的干扰都将英雄无用武之地。
    接着，雅蕾丝突破沙尘，打算让自己当成沙包，也要顺利让主力的雾刃继续前进，这种状况无论是雅蕾丝或雾刃，他都非得打倒不可，可是这是有先后顺序之分的。
    「————」
    恩德克森丝毫不理会进攻的雅蕾丝，放开身子让她痛打，轻巧的拳头根本无力，因而让他找到先机，在雾刃逼近的瞬间，将雅蕾丝施加在他身上的痛楚，加倍还给雾刃。
    瘴气化的憧那与复製姐妹现身，人类之驱碰不到她们，但瘴气化的速度太慢了。
    「被我囚禁到现在，都没有吸血是吧？实在是太明显啦！」
    理性一旦下降，机动力也会变得迟缓，即使作战计画拟定得再完美，有些过失与差距，依然不是智慧能弥补的。
    血量的供给就是其中之一！
    憧那与雅蕾丝都是这样，在宿主是同一人，而且又空腹半天的前提下，不能再有多馀的体力消耗，这是致命伤。
    他口中的双方都有伤——这几个小傢伙偏不信，也不能怪他们了。
    同样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或许他也会这么死鸭子嘴硬吧。
    反正——
    「即使不会死，只要拳头不够大，只剩挨打的份。」
    在雾刃之后，憧那与雅蕾丝也被恩德克森一连串的连击，打得叫苦连天。
    接下来——重头戏来了，是恩德克森最喜爱的处刑时间。
    雾刃想要出手，可是依然不是他的对手，他开始怀疑欧洛辉亚究竟是怎么输在这对和垃圾没两样的小鬼手上了。
    「还真弱啊。我就姑且问问吧，还有反击的手段吗？」
    就这样结束未免太无趣，恩德克森决定在离开前，好心提醒提醒。他承认自己记性挺不错的。
    看着瘫倒在地上的雾刃、憧那与雅蕾丝，他不由得露出失望的表情。
    这不是战斗，而是体现恩德克森很强的事实的表演秀。
    「我在问你啊。」
    恩德克森上前，蹲了下来，由上往下俯瞰悽惨的雾刃。
    将他抓了起来，拍了两巴掌，打醒这个自以为的小鬼。
    「当……当然有。」
    「喔？那又是什么呢？赶快拿出来，让我好好瞧瞧啊。」
    说归说，自己真的要不行了……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在演艺界很常见，所以恩德克森自认算很会忍耐，但也不等于他每次都可以以逆来顺受的心态面对。
    何况，今天这种事情，都是对方找上门的，对他又没好处，还是早早结束，回家休息吧——
    「你就好好看着吧，论理性，我还是略胜你这个臭大人一筹！」
    「还在说这种话啊——」
    ——身体变得僵硬，就好像千斤重，发生什么事了？因为身体实在太重，抓也抓不了雾刃，反而逕自跪了下来，然后被无形的压力压进地面，就好像——
    「……成功了。」
    听着雾刃说着事不关己的话，恩德克森警觉起四周，和莱夏迎亲结婚的雅蕾丝只有一个，至于计程车那时多了两个，但左看右看这里只有——
    「还少一个！」
    难不成这傢伙一直以来凭依的雅蕾丝，总共有两个吗！
    而且，为了引诱他掉进陷阱，才会处于一面倒，慢慢将身上的雅蕾丝转移到他身上！
    那么，这傢伙体力会这么弱，就是将可能性全投资在依附的这个雅蕾丝身上吗！
    「净耍小聪明……！」
    「蠢蛋，这下你总该投降了吧。如果不想死，那就赶快给我认输。」
    快要不能自己了……！当肉身进入凭依的阶段，就会成了人类与妖怪体力上的拔河，妖怪其实是可以藉此操弄人类的——而现在自己的体力明显输了获得人血的雅蕾丝。
    不好——这下身体真的会被雅蕾丝抢走！
    「别以为这样就能让我屈服！」
    「真难缠啊！快投降吧，恩德克森！」
    复製姐妹持续吸收他的阳气，凭依时常人会感觉到的痛楚不只是身陷瘴气的压力中，另一方面还会因为与妖怪的长时间接触，慢慢被夺去阳气。
    但是，即便这样，仍不足以让我投降！
    痛苦、难受之馀，恩德克森最终脱口了这句话：
    「上吧！瑟莉娜！」
    当他大喊的同时，原本陷入沉眠的瑟莉娜，瞬间復甦过来。推开莱夏，解放体内潜藏的力量。
    这是你们逼我的！我是情非得已！
    巨大的影子包覆莱夏，雄壮之身显现大地，冥府之眼开眼燃尽地狱的边界，牛头马面的饿鬼，露出獠牙，以巨人之姿俯瞰渺小的人类。
    这一幕，其实都被雾刃看在眼里，他狰狞的目光，也让憧那与莱夏想起了前一刻的事情。

 鬼娃迎亲篇 第七章 鬼娃迎亲 1

    「我想你得先做好心理准备了。」
    雾刃想不到莱夏述说的维拉弗兰卡马戏团的内幕，到底和米嘉蒂那群人落到如此的下场，有什么关联。
    正常的排练、巡回演出，过程中会灰心丧志，也有受到观眾青睞，心情雀跃的时候，从头到尾除了莱夏的身分特殊外，实在没有太大的问题。
    「什么意思？」
    要说到莱夏不知情的地方，大概就只有瑟莉娜原来是受自己影响变成活死人。
    但是，真正被矇在鼓底的人，一直都是莱夏.赫丽贝尔。
    「……我很对不起瑟莉娜，想不到会害她变成这样。」
    无论是父母、家人、朋友，或她身边的任何一个人，理由不管是好是坏，她的受害者标籤仍不会改变。
    然而她同时也是加害者，没有自己的自私，就不会出现瑟莉娜他们这些受害者了。双方都不值得同情，又值得人怜悯，就是这么矛盾。
    「而她也正在背地里策画暗杀你的计画，但她并不恨你，反而是在事情曝光后，为了能让你解脱，选择痛下这个杀手。」
    可惜的是，方法似乎用得太激进了。
    而且，还引来了另一个杀机。
    「她的的确确付诸了行动，也成功实行。」
    「没有错，但这点还是被爸爸阻止了，我已经不知该如何是好了。事情那么复杂！为什么每个人都这样！」
    「错了，我说的成功实行，她是真的杀了人，但那个人不是你。」
    「那是——」
    ?
    即使到了最危急的时刻，恩德克森寧可动用风险最高的丧尸军团充当战力，强力的援军——马头鬼与牛头鬼，为何迟迟不派上场。
    是还缺什么召唤条件吗？
    「果然是这样……」
    瑟莉娜起初会惦记着吩咐的朋友，帮她实行暗杀计画，但朋友被杀她却是事后才知道，可以想成她不在场，所以不知情，但还是有另一种可能性啊。
    「马头鬼与牛头鬼的真面目，就是你，瑟莉娜！」
    她自己动的手，但不是出于自己的意志。
    ——明明我们是共犯的关係，都有前科，那又为何要伤害彼此？好好相处行不行？
    恩德克森那时说的这番话，果然是这个意思。
    「…………」
    光是对上一眼，就足以让人退避三舍；光是见识过一次，就能让人畏惧不已的怪物！如今，又再次成了阻挡去路的高墙。
    黑暗的身躯底下有着剔透的火眼，俾倪着雾刃与憧那，壮硕的身材有着截然不同的敏捷，基本上只要祂们有这个意思，就能瞬间干掉雾刃。
    鼻烟之下是贪婪的大嘴，好像还在想是要吃了他们，或是杀掉乾脆。
    至少雾刃已经可以肯定，这些冥府的使者并没有瑟莉娜的意识，是雾刃当前必须打倒的敌人！
    像是要证明自己的地位与眾不同，马头鬼与牛头鬼展开行动，一个横劈，產生的暴风就将恩德克森的车劈成对半。
    就连碰巧经过的蒲公英种子，也是任人宰割的羔羊，汽油外洩的车辆中，爆破消失在火红的光彩中。
    无疑是灾祸的象徵。
    「瑟莉娜！你怎么……怎么会！」
    莱夏到现在依然不敢置信，然而事实摆在眼前，不想承认都得面对。
    「要用上杀手鐧，现在还不是时候，但既然瑟莉娜还有点作用，那就先让她陪你们玩玩吧。」
    恩德克森硬是拖着复製姐妹的凭依，也要赶紧逃离现场。雾刃实在没有间暇，管这傢伙的死活了。
    现在最要紧的果然还是打倒马头鬼与牛头鬼，救回瑟莉娜的意识。
    「瑟莉娜！」
    「别过来！那傢伙已经不是你认识的瑟莉娜了！」
    「神……神无……」
    雾刃看着倒在一边的憧那与雅蕾丝，自责不已，如果他能再更强一些，他的「家人们」就不会受到牵连了。
    「憧那……雅蕾丝……还能打吗？」
    可是，再陪我任性一次吧……
    「……当然囉！」
    「区区一个萝莉控。」
    看来是没问题了。
    他们不过才重整态势，等不及的马头鬼与牛头鬼先发制人。
    举起厚重的巨斧与巨槌，往雾刃扫射而来。
    「第一次交手时，我是因为没有心理准备，才被你们玩弄股掌间，但既然已经猜到了你们的真面目，那就好说了。雅蕾丝，准备凭依了！」
    雾刃顺着对方的攻势，跳往反方向，赶往雅蕾丝身边，趁着他们凭依的期间，憧那接手拖延时间的工作。
    马头鬼与牛头鬼展现了暴君的姿色，发狂地朝憧那使出超乎常人的猛烈快攻，斩断手脚，痛苦呻吟，不是对手的憧那，成了完美的出气筒——
    跳跃空间，反转限制，带着雅蕾丝凭依能力的雾刃，一个飞脚阻止了对方的胜利方程式，憧那苍白的脸孔，已经确定成了雾刃记忆中的缺憾。
    「……雾刃……」
    明明不过几秒鐘的差距，想不到就能造成差点挽回不了的遗憾，冥府之力果然无懈可击。憧那有如从被长年抗战解放的革命军，伤痕累累却一脸满足。
    「雾刃！」
    憧那之后，是莱夏急切的叫唤，雾刃回头，强力的衝击波如同海啸一般，遮蔽了他的视线，依这个速度，在劫难逃——
    然而，雾刃与雅蕾丝一同打破了这个既定的发展，以崭新的姿态，从对方的视线死角重生，莱夏难以置信地呆望平安无事的他们三人。
    「看来这就是雅蕾丝凭依时，能使用的能力。」
    被摆了一道，那时听信了查理欧亚单方面的证词，忽略了求证的必要与验证性，不过他也因此收获更多了。
    「经过凭依的门槛，消除了原先空间移动的弱点，能任意而且不需要事前准备，决定飞往的方向与地点。」
    不过，这样优秀的能力，快要没有意义了。他们所有人的体力，已经快要无法负荷这场战斗了。
    但也多亏这一战，让他有了小小的发现——马头鬼与牛头鬼的战力，比起与摩拉克斯那时，还要弱化一些。
    是瑟莉娜的意志作祟吗？他们已经不是先前的对立关係了，所以即使遭到恩德克森控制，也不会随意对他们出手。
    放手一搏试试吧！
    「瑟莉娜！」
    雾刃大声叫吼：
    「回答我！瑟莉娜！」
    莱夏不明所以，愣头愣脑，可是在雾刃接连传唤瑟莉娜的名字，驱使了她篤定这一点，竖直眉梢，坚定的口气表露无遗：
    「瑟莉娜！是我啊！我是莱夏，你最重视的家人！我就在这里，所以求求你赶快回来吧！」
    结果，这些话彷彿招来祸端的请辞，引来更巨大的杀机，马头鬼与牛头鬼转而将目标锁定在莱夏身上。该不会是瑟莉娜的意志，因为这些话顺理成章成了导火线？
    手无缚鸡之力的莱夏，吓得腿软，成了待宰的鲜鱼般，节奏被打乱，雾刃不甘心得先救出莱夏，但更多的情感是他不能坐视不管！
    透过雅蕾丝的凭依能力，雾刃早一步抢下莱夏的拥有权，解除凭依，将莱夏推给复製姐妹后，紧接着与憧那的凭依，顿时获得飞跃性的力量，徒手便能力抗迎风而来的重击，却不等于这样的抵抗可以持续下去。
    很快地，雾刃站不住脚了，这时马头鬼的巨斧划穿空间，描绘的轨跡突破衝击波，亮白色的激光包覆雾刃，引发山洪般的爆破——

 鬼娃迎亲篇 第七章 鬼娃迎亲 2

    瞬间移动再度发动，改写了雾刃死亡的现实，超越空间的一拳，打进马头鬼的背后——没有半点效果，当对方回头，从天而落的憧那，加速瘴气的浓度，一口气将对方压进漆黑无比的深渊中，地表龟裂，以马头鬼为中心向外展开的惊天爆炸，差点造成地壳变动，不过雾刃他们确实感受到了不小的地震现象。
    复製姐妹与莱夏纷纷左摇右晃，跌坐在地。看来滑稽，当前的状况让雾刃笑不出来。
    话说回来——瑟莉娜为何会变成这样？
    声音吗？与米嘉蒂那伙人不同，瑟莉娜的啟动装置看上去不是声音；昏迷吗？也不是，真是这样瑟莉娜倒下的瞬间，就会变身了。
    在恩德克森下令召唤马头鬼与牛头鬼之前，说的不像是暗号，而且那时他快死了，想必做不了大事。
    雾刃试着回想两次与冥府的使者的接触，还有这次的亲眼见识的差异：
    「难道是……」
    有如火山的喷发，这时地表掀起狂土，化作泥泞的土黄色龙捲风，以冥府的姿态復活，儘管憧那捨命的一击，似乎也没有对对方造成多少损伤，马头鬼重回战场了！
    「居然……那时我带走憧那，全力将她扔往高空，来个出奇不意的偷袭，也还是无功而返啊！」
    「雾刃，别急！」
    紧急撤回雾刃身边的憧那，已经失去了右手。要等她再生需要一些时间，但对方恐怕不会再姑息他们了，因为那一击，马头鬼明显怒火中烧，紧握的巨斧更紧实了。
    「可是，真的是那样吗？那傢伙明明就被攻击了啊。」
    算了！打下去也没有胜算，他看不到扭转战局的曙光，既然这样，不如放手赌赌看。
    「喂，你这个菜户！」
    「别叫我菜户！我才不是菜户！我明明有莱夏这个名字！」
    莱夏死不认输地咆哮反驳，一分鐘前的紧张与真情流露人去楼空。
    雾刃用尽全力，抓起憧那的手，来回重复性的跳跃空间，避开冥府们的追杀，跑向莱夏说：
    「给我把衣服脱了！」
    「咦咦咦？你、你说——」
    莱夏傻眼，但他可不是在开玩笑。
    「照做就对了！脱掉！」
    「脱、脱就脱啊！」
    莱夏红着脸，赌气般开始掀起衣服，褪去裙子，解开胸罩，最后连内裤都脱了，好一个乾净俐落。
    马头鬼的攻击劈落，彷彿投下了一颗核弹，大规模的破坏焚烧，衝突已经脱离战场的雾刃他们，然而他还是在危急之刻，以肉身替只剩皮衣的莱夏挡住多数的飞石伤害。
    「……雾……雾刃！」
    「叫……叫你脱衣服……谁叫你全脱掉……」
    「不是要我脱吗！想看的人，居然还问我怎么全脱！我都脱了啊！神——无——雾——刃——！」
    就在莱夏气急败坏怒骂，对方鍥而不捨的追击，已经到了临门一脚，别无他法的雾刃，赶紧将莱夏推了出去。
    「做……做什么！就算我不会死，还是会痛啊——咦？」
    刀刃悬空，应该打落的攻击，迟迟高掛莱夏的眼前，对方住手了。
    「看来这就是召唤祂们的条件了。」
    想想第一次马头鬼与牛头鬼现身时，恰好是莱夏在校坠楼，那时也正好是雾刃出动，而莱夏又刚好身穿制服。
    「我都差点忘了，冥府的使者——统治地狱的使者，想召唤祂们，就得和祂们签订契约，条件、制约都是契约的内容，那些内容就是你的衣服，还有——你的安全。」
    右手回来的憧那，被雾刃夹在腋下，好奇宝宝地打量莱夏美艳的胴体，趁势出手抓了两把，脸上都是满足。
    「我的……安全？」
    「看来你们真的是父女，都不喜欢认输，也在乎着彼此。」
    「雾——刃——！谁不喜欢认输啊！」
    马头鬼与牛头鬼的身上窜出水蒸气，身形渐渐有了缩小的趋势，耳边可以听到某种物质分崩离析的声音，壮烈燃烧之后只剩无尽的凄凉感，冥府之躯回去，留下瑟莉娜。
    「只要这两个条件都没了，那祂们就会消失。」
    莱夏顾不得其它，难过得赶紧上前，抱紧陷入沉眠的瑟莉娜。因为恩德克森造成的伤势，没有復原的跡象。

 鬼娃迎亲篇 第七章 鬼娃迎亲 3

    「脱倒是挺快的，穿衣服就慢慢穿啊，当这里是你家？」
    依旧没有恩德克森下落的现在，莱夏居然还表现出一副享受下午茶的轻松模样，不愧是风纪委员，从头到尾都是违反风纪的反指标典范。
    「是你一直看，我才不好意思！哪有女生在穿衣服，男生还一直看的！」
    「这是基路伯委託我的任务啊。我要亲眼确认你的肚脐是不是有正十字的图案。」
    「我已经说有了吧！」
    莱夏拉上裙子后，连珠砲的痛骂雾刃充耳不闻。
    雅蕾丝戳了雾刃，原来是瑟莉娜醒了。
    「这……这里是……？」
    「瑟莉娜！」
    莱夏随即将她拥入怀里，疼惜般不让她失去任何一点的温暖。
    「恩德克森呢……？我为什么……」
    「你现在的身体还很虚弱，别说话，保留体力。」
    憧那好心上前关心，丢下了雾刃交代给她的工作。真是的，这傢伙就是这样，可以休息不休息。
    「……你们……」
    瑟莉娜微弱的目光依序看向莱夏、憧那、雅蕾丝与复製姐妹，一时说不上话，是满怀愧疚？
    「居然没把我放在眼里，你这傢伙。」
    「雾刃也可以趁现在好好休息。你一定很累了，刚刚都在硬撑吧。」
    「我和你的凭依效果，现阶段最多五分鐘吧？根本还不够。」
    「有些事情量力而为就好，勉强是得不到成果的。雾刃，这是你第一次凭依，能做到这样已经很好了。」
    「但是——」
    「现在和未来哪个重要？」
    「……都很重要啊。」
    「但是，没有现在就不会有未来。」
    「说什么鬼话？手机给我。」
    从憧那手中接过手机，雾刃为了打发这段没意义的时间，看了一些新闻紓压。
    雅蕾丝看到他滑手机的举动，事不关己道出残酷的事实。：
    「话说回来，那傢伙十有八九死了吧。虽然妖怪不会死，但政府倒是开发出了一样东西，可以制裁我们妖怪的，好像叫镇妖壶吧。」
    「…………」
    雾刃心里也有数，她说的是谁——凭依恩德克森的姐妹。
    将恩德克森召唤冥府的计画加总进来，因此雾刃特意在这之前将憧那的手机塞给姐妹，锁定定位，雾刃一查，雅蕾丝的猜测马上就成了事实：
    「破功了。」
    虽然依恩德克森的决心，不无这个可能，没想到手脚这么快。
    「那就开始想下一个计策吧？被那玩意抓到会有怎样的下场，我已经品尝过苦果了，所以就当那傢伙死了，这次的对手真的不好惹啊。」
    不只是说话的人格，另一个姐妹一样没有表情，就算曾经因为查理欧亚，而吃掉她们，在面对突发的状况，依然故作镇定，无心少女可以到这种地步？
    那时候也是——
    ——那欧洛辉亚呢？你们应该都被当成恐怖份子，被政府羈押了吧。
    ——死了，所以我才会被放出来。
    如果那对兄弟还活着，不知道会怎么去思考这样的妹妹。他们势必是在心意已决的情况下，干出这样的事情，可是换作他……想必不能接受吧。
    被最信赖、最珍惜的家人，将自己的死亡或牺牲，当成过眼云烟的渺小事物——雾刃已经在求神，这次事件之后，可以还给雅蕾丝一个正常、健康的人生了。
    「这次的对手真的不好惹啊。」
    雾刃漫不经心地重复雅蕾丝说过的话，重新思考当局的情势。
    那个男人虽然是当红影星，却是智慧型罪犯，身形狼狈的现在，会往哪里逃？以他现在这副德性，应该跑不远，车毁了，又孤身一人……
    「跑来跑去的，每次打不赢就直接开溜，有够麻烦。」
    不过，既然身为家喻户晓的影星，公眾人物的自觉也会有吧？不至于以这副德性在街上乱跑吧？
    然而，美索市、不达市与米亚市这三座新兴都市，正因为处于开发的阶段，人口也不算繁多，空白之地要多少有多少，举例来说他们现在所处的这条荒野道路就是其一。
    「你一个人在那里嘀咕什么啊？」
    莱夏畏缩地凑了过来，被雾刃白眼一句：
    「喂，对方是你爸的话，你觉得他会上哪？」
    「……就跟你说我有莱夏这个名字了。」
    莱夏忽然闹起脾气，都这种时候还有心情玩啊。
    「不知道……这么说来，我好像从来就没听过他提起自己的事情……」
    「可怜。」
    「神——无——雾——刃——！」
    结果这个人除了脱衣服，什么忙都帮不上啊。
    ——要用上杀手鐧，现在还不是时候，但既然瑟莉娜还有点作用，那就先让她陪你们玩玩吧。
    雾刃想到了恩德克森三度脱逃前的话睁圆了眼。
    杀手鐧——冥府的使者还不是那傢伙的王牌？
    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剧烈的晃动从脚边传来，让他的脚步难以踩稳。
    所有人都在同一时间感受到了巨大的地震，发生什么事了？
    雾刃的手机滑落，掉到地上的瞬间，画面正好在网路新闻页面，原本应该正在报导最近的奇闻軼事，却硬插进一则现场转播。
    大致内容：美索市于今日中午，出现了异常现象，专家原初步估计，是造山运动，但经地质研究后，深知是整个美索市「动」了起来。
    「美索市……」
    要说到最可能与这种事情有关的人物，无疑只有一个。
    所有人面面相覷，尷尬到接不上话。
    「恩德克森那傢伙……到底想干什么？」
    趁乱跑掉，下手目标就是美索市？计画了半天，无所不用其极地用上丧尸军团与瑟莉娜，最后导向的结果是一图美索市？
    「这次真的太夸张了，恩德克森！」

 鬼娃迎亲篇 第七章 鬼娃迎亲 4

    算算时间，冥府们应该被攻破了吧。
    祂们是来自冥府的使者，立定誓约与制约，而从冥府召唤的鬼差。
    祂们的实力足以匹敌公爵——反了，公爵不过是人造物，拥有亚当的因子成为推进器，才能发挥与冥府的使者相当的身手。
    亚当带来的当然不只力量，也能让他们在常态下不需要人血，拥有超越一般妖怪的身体，不过据说不是没有代价就是了。
    话虽如此，若不是某人，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不会出现，亚当与夏娃的因子也不会诞生，当年那些无辜的孩童与七年前的灾难，更不会成为牺牲的先驱，造就现在的社会。
    「这算是我最后一次回到这个棚内了吧。」
    好不容易以镇妖壶除去凭依的姐妹亡灵，并毁了手机，恩德克森回到了维拉佛兰卡马戏团棚内。
    这个马戏团最后一次的演出，在昨天告终了。说来非常糗，虽然他已经篤定了不再回头，没想到反而搭上了莱依的便车。
    他不能确定莱依策画了多少，至少他们夫妻的想法应该一致了。
    一直以来他们总是在萤光幕前维持完美夫妻的形象，实际上他们私下经常较劲，较劲的项目——便是名为父母的职责。
    抢功、忌妒或比较，比比皆是，这些当然连莱夏本人都不知道了。说到不知道——都还没问她那件洋装喜不喜欢。
    因为莱依的事情，使得恩德克森必须限制莱夏的穿着，只为了一逮再见莱依的机会，到头来自失去莱依的那天，他们就不曾见过面。
    连迎亲之日，都可以装成莱夏的模样，论演技，莱依真的技高一筹。
    而且，她很有眼光，老早发现那对灵异组合的天分与默契，所以趁早意图排除。恩德克森已经多少察觉，这个妻子之所以处处避着他的理由了。
    「真是可悲，堂堂大男人身为一家之主，风格与胆量远远比不上妻子，甚至让妻子去承担所有的罪过与责任，莱依，如果你想笑就儘管嘲笑吧……不，你儘管去笑吧。」
    输了，彻底输了。
    不过感觉并不差，因为——自己第一次认输的对象，是这辈子最爱的女人之一。
    那么，他干嘛还穿上这套「团长服」？戴上看似华丽的面具，也是在逃避现实，投入表演的怀抱吧。
    那就是他输得一败涂地的真正理由。
    一有问题，就会逃进蛇罗草的世界，将自己的一切都交给这个艺名。
    可是，他还是想在最后的最后，见见自己的女儿。
    虽然这时的他又逃避了，交给了蛇罗草善后，但蛇罗草也是莱夏的父亲吧。
    不知道能不能再与莱夏见上一面，明明是他自己选择离开，这样的想法不自觉涌上心头，但他总有几句话想与莱夏诉说，这或许就是人生的尽头，想要完成的遗愿吧。
    打她也好，切割她的肉也好，或是送洋装，都是想对莱夏传递爸爸一直在你身边这件事，结果看来是错得一塌糊涂……
    对了，说到洋装——因为今年可能是最后一次见到莱依了，他才想到不如送莱夏一件洋装，破除一直以来的限制吧？
    所以他还因此告诉了莱夏，他们和葛多拉叶家的关係，让她也能参与看看「婚礼」……毕竟，说不定今年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见自己的女儿穿上礼服的样子。
    没想到死到临头，做的尽是荒诞无稽的蠢事。
    然后，他的视线不自觉移向平躺于床，陷入沉睡的团员们：
    「为了回收他们，也是费了我一番心力，毕竟他们从七年前便与我们相依为命到现在，所以我实在不能对这些团员置之不理。」
    说着说着，恩德克森想起了一件很重要，如今已经不能澄清的事情了：
    「外界好像也在谣传维拉佛兰卡马戏团是个罪犯集团。因为做贼心虚，所以巡回时，总是会採取不定期的活动与游牧生活。」
    理由就是这些团员啊。
    数年前，遭到葛多拉叶家对妖怪实验的影响，一旦闻言血液的存在，便会拋开理性，成了行尸走肉的怪物。
    要不是莱依与黑帮的关係，接触葛多拉叶家，以成婚与輓歌计画当成交易媒介，才好不容易让团员们有些生机。
    没错——原先雅蕾丝的瘴气，是被恩德克森用于团员身上，他希望透过这个管道，早日让他的「家人们」摆脱行尸走肉的命运，却被莱依利用于杀死莱夏，真的是挺讽刺的。
    「现在，终于轮到我了。但是，我不后悔，只要我发动了輓歌计画的最终方案，不管是五贤老、公爵或灵异组合，一切就结束了。」
    也就是发动付丧神。
    那是一种物品放置久了，而產生灵魂概念的妖怪。物品就是美索市，灵魂的赋予者是雅蕾丝的复製姐妹。
    进行輓歌计画的期间，复製姐妹的灵魂一直在支撑着这座都市，加速了付丧的进化，先前也因为欧洛辉亚将瘴气扩张美索市，使得恩德克森的计画又往前了一点。
    八成是欧洛辉亚早就猜到了恩德克森的居心，才迫于形式压力，也要逼得将事情公诸于世，只要这么做，他们兄妹与乐园都能重回檯面了吧，结果事与愿违。
    不但计画无疾而终，反倒被恩德克森利用，成了他成功的踏板。
    努力了一辈子，打拼出来的事业，就是想给莱夏、给七年前灾难的倖存者，一个最好的环境，不让他们重蹈前人的覆辙。
    所以他绝对不能失败。
    「所以，就由我接手，由我带领你们前往新世界，新世界的大门早已为我们敞开了！这就是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
    恩德克森再度看向床上的团员们，顺着这句话，他们化身齿轮般，以美索市为地基，发动付丧神，推进这个终极计画。
    「神无雾刃，你想阻止也没办法，要是你继续与我为敌，那就是和整座美索市为敌，这下你又该怎么办？」
    而且——
    「啟动付丧神的关键，是所有的雅蕾丝姐妹，在你一一将她们打倒之前，美索市就先完蛋了。」
    「并不会完蛋！」
    恩德克森的思绪连忙被这个突然跑进来的声音打断，是莱夏、瑟莉娜——以及那个叫憧那的小鬼。
    ?
    依赫丽贝尔家的势力，要强行翻转美索市整体的运作轻而易举，葛多拉叶家衰退的现在，已经没有人可以威胁他了。
    「恐怕美索市会成了付丧神，原因就在先前欧洛辉亚利用复製姐妹的瘴气，使得美索市有了生命反应！」
    当雾刃向所有人解释自己的推理，雅蕾丝若有所思，她或许已经想到阻止恩德克森计画的方法了。
    「所以要排除掉我所有的姐妹吗？」
    而且，自己也未必是本尊，说来以切割本尊，分支出许多的分身后，因为彼此都有本尊的一部分，因此造就了谁是谁都一样的结果。
    「那雅蕾丝有多少姐妹啊！？」
    莱夏虽然着急，可是同样让雾刃感受到这人想趁机捞一票的念头。
    「那些姐妹现在全都在基路伯手上，虽然前面才叫他帮忙道路的事情，但这次我想他会装作没有听到。」
    他一定有办法，但不会动用他的一分一毫，哪怕事关美索市与全体居民的命运，他也不会主动出击，基路伯.查普莉尔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
    而且，他一定已经料到会有今天了，才会一口气回收所有的姐妹，并把问题丢给雾刃。
    「真是个小心眼的男人啊，基路伯！你一定在哪里偷笑吧！」
    「那你又该怎么办？」
    雾刃带着所有人，一路上漫无目的地在街上乱跑乱晃，雅蕾丝却一点玩笑的心态都没有，而是持续问着正经的问题。
    是在担心会不会因为这个事件，而杀了她吗？
    「你不是都听到了吗？接下来我想干嘛，应该已经想到了吧？」
    「——取回我的心，然后打倒那傢伙？」
    「你的心可是被你那两个傻哥哥保存得好好的，即使是基路伯也没能得到的东西，那想必就是葛多拉叶家对付赫丽贝尔家最后的王牌。」
    前提是雾刃的推测没有错。这次的事件远比輓歌事件更为复杂，不只这样，都是最后决战了，仍有许多疑点是他不能摸透的，不过他并不担心，只因为自己不是一个人。
    「恩德克森会派人去葛多拉叶家调查，十有八九就是在这里啊，结果先被我料到，只好把我抓起来，以防更多的情报曝光。」
    然而，要挡下变成付丧神的美索市，除掉所有的姐妹，成了选项之一，另一个选择则是取回雅蕾丝的心。
    「你不会死——我可以先和你保证这点。」
    和瘴气密布美索市时一样，多数的人即使已经闻言新闻，了解美索市的状况，还是不在乎地专注在自己的事情上。
    甚至有些人一笑置之，也有的人怀疑导播的脑袋，因为除了一开始的剧烈摇晃，真的感受不到美索市动起来的跡象。
    「你想笑就笑吧，但这是我这辈子和别人说过最励志的话了。」
    「不会……」
    「啊？」
    「我不会笑你的，因为我也一样。我已经死过一次了，那时有的感觉，到现在仍是我内心的噩梦。」
    「……」
    结果这个雅蕾丝还是——
    「接下来分开行动，我要和这个雅蕾丝一起，憧那，你们四个一组。」
    「雾刃？」
    「只有我知道要怎么解决眼前的危机，至于你们那边——也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吧。憧那，这个工作可以放心交给你吗？」
    「当然！」
    两人对看后，带着信任感对彼此点头，雾刃与雅蕾丝便起程，前往那个地方了。
    「那是什么意思嘛……」
    莱夏似乎很不甘心，这时瑟莉娜偷偷站了出来：
    「有件事情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鬼娃迎亲篇 第七章 鬼娃迎亲 5

    「并不会完蛋！」
    明知就算大张旗鼓向世人宣示这一天的到来，也不会得到他人认可，然而也要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话，那她说什么也要阻止。
    与莱夏所想一样，恩德克森最后回到的地方，是他们马戏团棚内的团员休息室。
    发动付丧神的齿轮角色，想必是躺在床上的前团员们。
    然后，进而推进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
    当事情来到这个节骨眼，恩德克森就不会客气了，出牌不会留情面，把他们往死里打是现在的他活着的唯一价值。
    也就是说，情况就是雾刃说的那样，唤醒那些团员也无济于事了。
    眼前的恩德克森早已军心涣散，不像还有力气战斗的样子。可是，依然不能在这里却步，已经和雾刃约定好了！
    憧那带头：
    「恩德克森，快住手吧。告诉我，要怎么解除付丧神。」
    「你在开什么玩笑？已经发动的计画，我没有理由停下。」
    这是真心话，事情都到了这里，恩德克森没有理由要做无谓的欺瞒行为。憧那听得出来他心意已决。
    「爸爸——」
    「莱夏，不要过来！这样会造成我的困扰。如今，一切都将回归虚无，你与我将获得幸福，我们将要迈向人生的下一个里程碑！付丧神将成就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
    「别和那种人囉嗦了，赶快让事件画下句点！」
    瑟莉娜赴汤蹈火，眼神中满是杀意与决心，捨身一般衝向恩德克森。
    「我就这样说吧……杀了我——这个计画也不会因此终止，事到如今你们做什么都是白费力气。」
    瑟莉娜扑了上去。
    即使对方已经满身是伤，依然是瑟莉娜望尘莫及的对手，她只能单方面挨打。
    ——莱夏，你们都别插手，这是我一个人的战斗。由我上就行了。
    这是瑟莉娜对她们提出的请求，这回没有后台、没有准备，同样也没有帮手，完完全全就是一场殊死战，在一方死前绝不罢休的战斗。
    憧那看得出来瑟莉娜在赎罪。
    但是，没有人和她提过牛头鬼与马头鬼的真面目，想必是隐约感觉到了什么，才会选择这条艰辛的道路。
    她很感谢赫丽贝尔家，同时也最恨赫丽贝尔家，如果不是赫丽贝尔家，她不会同时体会天堂与地狱的滋味。
    这是她多年来，对赫丽贝尔家的心得。
    打不到恩德克森，那就咬他的肉；抓不到恩德克森，那就啃他的骨，这是她对昔日偶像的报恩方式。
    这场战斗没有热血，也没有澎湃的激斗，只有无止尽的悲伤。
    双方互不相让，不退后也不前进，要说僵持也太好听了，因为他们都在死撑，比谁先撑不下去。
    休息室被捣得乱七八糟，无论器材、服装、个人用品或野战乾粮，都在这两人的廝杀中，成了无辜的出气筒。
    他们绝不是在搞破坏，因为他们破坏的只有他们共同歷经过的回忆。
    连憧那这个局外人都感觉得到，他们平日的感情一定很好，才会到了这个时候都不肯退让。
    这让她想起与雾刃的关係。
    如果走错一步，恐怕今天站在那里的会是他们。
    「……」
    莱夏突然抱住了憧那与复製姐妹：
    「对不起，憧那、雅蕾丝……」
    「……」
    「一下下就好……拜託让我抱一下……」
    「……不会啦，没有关係。」
    莱夏的歉意绝不是出于自己突然的举动，造成她们的困扰，而是她真的无法忍受眼前这一幕，情绪走到了溃堤的边缘，如果再不做些什么，自己将会彻底崩溃。
    一个是自己的父亲，另一个是情同姐妹的家人，现在闹成这样，莱夏不能出面介入，更没有这个资格，眼睁睁看着他们自行了断，是唯一能做的。
    恩德克森的右腿已经被瑟莉娜弄断了，但瑟莉娜也失去了右手与左眼，因为屡次咬恩德克森的关係，连牙齿都被弄掉了好几颗。
    原本檯面上风光的两个优秀马戏团团员，落得这样的下场，实在教人不胜唏嘘。
    「恩德克森！」
    「你实在是太吵了！」
    恩德克森出拳，这一拳活活塞进瑟莉娜的嘴里，瑟莉娜见状机会来了，而想直接咬掉他的手，却见恩德克森将整个人推过去，想以一个成年男人的重量压垮她。
    「——亲爱的，到此为止了。」
    无声无息闯入棚内的是雾刃与雅蕾丝，他们看来很疲累，雅蕾丝以眼神向她们传达没有问题了，也就是说——
    ?
    「接下来，你要去哪里？」
    大概是他先前说了些承诺的话，雅蕾丝口气不再有僵硬的感觉了。
    「我不会丢下我的家人不管。」
    「是吗？」
    「总之我想一般的办法，是无法应付恩德克森的付丧神的。」
    ——神无同学，檯面上与檯面下终究是不同的个体，经过雅蕾丝的复製姐妹事件，你没学到什么吗？
    「要是牵动你们葛多拉叶家所有点子与计画的人，是赫丽贝尔家，那我无论如何都赢不了。」
    从这两次的事件，雾刃认清了自己的界限，还学到了不少东西，可谓收获不少。
    「所以？」
    「我们要去找一个人。」
    只有那个人有可能挽回所有的局面——奇蹟不会平白无故到自己的身边，可是却能亲手去创造。
    实际上，他也不知道恩德克森葫芦在卖什么药了。
    也只能这么做了——
    「这里是——」
    当他们终于到了那个人所在的地方，雅蕾丝目不转睛，已经不知该如何是好。
    「赫丽贝尔家？难道你想找的人是……」
    「莱依。」

 鬼娃迎亲篇 第七章 鬼娃迎亲 6

    在恩德克森回到马戏团的同时，赫丽贝尔家闹了不小的空城，雾刃与雅蕾丝藉机翻墙偷偷爬进莱夏的房间。
    但是，说是要找她，根本来说要找的是莱夏的衣服。
    「内裤、胸罩买一堆，却没半件像样的衣服，是有病不成。」
    雾刃翻箱倒柜，那傢伙究竟把戏服藏在哪里？
    最后，在雾刃一番努力下，才让他在化妆台的后面找到戏服。这真的没有在暗示什么？
    「然后呢？莱依的灵魂依附衣服上面，但不等于她能用衣服的模样说话啊。所以你要——」
    「穿上。」
    雾刃不由分说将衣服推给雅蕾丝。
    「我不要。」
    「给我穿上。」
    「这么做可都是为了拯救美索市啊。」
    「你很有种，事件结束后我一定第一个找你算帐。」
    「哼，等我拿回了我的心，你就知道后悔了。」
    雾刃不甘不愿换上戏服，意识慢慢退去，因为事出紧急，他也没有抗拒，而让莱依的人格取代他的身体。
    「虽然事出突然，但这个男人需要你的力量。」
    「我大致上都知道了，虽然当衣服时我不能说话，外头发生的变化我还是多少知道。总之，你们已经走投无路，才向我求助吧？」
    「那就好说了。我的心——啟动付丧神的关键，恩德克森那傢伙放在哪里？」
    「你果然是那对兄弟的亲妹妹，连恩德克森的习惯都瞭若指掌。」
    意思是鸡蛋不会摆在同一个篮子的心理。
    「但是，很可惜这次的情况很简单。你以为为什么经过那么多的战斗，恩德克森还能续摊？」
    「所以，是在他的——」
    ——之后，根据莱依对恩德克森的了解，他们回到了维拉佛兰卡马戏团。
    「你是——」
    与平时的雾刃不同，口吻、态度与服装，在在显示了这个人不是雾刃，恩德克森从中发现了一些端倪，而感到惊慌。
    「莱、莱依——」
    被按在地上的瑟莉娜，忍痛看了过来。
    「亲爱的，很抱歉让你等了这么多年，但我是真心希望你能忘了我，接纳属于你与莱夏的未来，而不是一再沉迷过去不放。」
    「但是，我！」
    「因为与这个少年的相遇，看见莱夏与他们的互动，我才深刻明白到莱夏的生活与想法，不应该是由我们这些自私的大人决定。」
    「妈妈……？」
    哭丧着脸的莱夏，实在没脸见母亲，而有些胆怯望着她的身影。
    「我没有资格当你的母亲，我甚至曾想着要杀死你，来结束属于活死人的人生。」
    接着，话题回到恩德克森这边：
    「亲爱的，请你赶快把雅蕾丝的心还给她。结束这场闹剧，为了你个人的愿望，将全美索市的居民都拖下水，应该不是当年那个再危险的动作，也不会寻求替身协助，坚决独立完成的恩德克森.赫丽贝尔会做的事情。」
    「连你都要反抗我吗？莱依！」
    「已经够了，你做得已经够多了。请你还来，那不是属于你的东西！」
    一时羞愤的恩德克森，将矛头对准莱依，拖着瘸掉的腿扑向她。
    「莱依！」
    或许是用着雾刃的脸，加上连莱依都拒绝了他，加速了恩德克森理性的崩坏。
    莱依紧闭双眼，没有反抗。
    就在这么千钧一发之际，恩德克森住手了。
    「……」
    莱夏与瑟莉娜目瞪口呆，难以置信，而莱依则是一脸预想中的表情。
    雅蕾丝再次打探起这个让他们吃了好一顿苦头的男人佇立的身影。
    即使是这个时候，也不愿意认输吗？很有他个人的风格。
    可是，这样的男人却只给了她无限的凄凉与遗憾。
    这时，雅蕾丝疑似闻到了一股呛鼻的焦味，环顾四周，火苗已经延伸到休息室的各个角落了。
    「雅蕾丝，现在我就将你的心还给你，算是我们赫丽贝尔家因为这些日子，对你们葛多拉叶家的弥补。」
    雅蕾丝顺手收下了莱依从恩德克森身上取回的心，她的脑袋其实是一片空白的。她不知道该不该说话。
    「这么一来，这起闹剧就能画下句点了吧。」
    莱依露出亲切的笑容。
    「莱夏，你们可要接好这个男人，当我把戏服脱了后，他会陷入昏迷一段时间。莱夏，就像当年的你一样，现在之所以能无缝接轨，最多出现记忆的断层，也是因为你已经适应我的瘴气了。」
    「妈妈！」
    对于莱夏的呼喊，莱依简单地笑了。
    「莱夏……你们赶快走，这里很快就会被烧光了。」
    「瑟莉娜，连你都！」
    憧那架开莱夏，带着雅蕾丝与雾刃离开维拉佛兰卡马戏团。
    离别的最后一刻，她们看见了瑟莉娜套上戏服，抱着恩德克森消失在火海中。
    ?
    我很喜欢马戏团的表演。
    自有记忆以来，因为父母的关係，让我有机会接触马戏团的演出。
    刚开始不以为意，后来一次次的在观眾席上观看舞台上的演员，他们华丽的表演，渐渐振奋到我。
    要是有这个机会，我一定也要上台表演，带给大家快乐。
    可是，我很怕生，手脚又笨，实在不觉得这样的自己，能有什么理由加入马戏团的行列。
    于是，那个男人——恩德克森出现了。
    我们很聊得来，也许是话题总是与马戏团有关，才会使我被他吸引。
    他给了我一包纸袋，里面很多块状的食物。
    我觉得很好吃。
    只要是与维拉佛兰卡马戏团有关的巡回演出，我吵着也要父母带我来看。
    经过几次的交流，才知道原来恩德克森有个年龄和我相仿的女儿。
    他每次都会给我那种神祕的食物，而我也总是不疑有他地收下，直到我受了伤会迅速復原，父母与我断绝了关係，愤怒地将我逐出家门，这时我成了无依无靠的孩子。
    当恩德克森知道我的遭遇，二话不说就收留了我。
    给了我家庭、家人，还实现了我的梦想，曾几何时，我真的觉得「幸福」原来是存在的。
    为了不辜负恩德克森与莱夏，我发挥我的音乐才华，成功夺得了观眾热烈的掌声。
    所以，在我得知了莱夏身体的秘密，决定亲手杀了她。
    这样的身体，只有当事人才能明白。
    终结莱夏长年来的痛苦，这种事情只有我做得到！
    只有拥有相同际遇的我，能杀得死你！
    因为我把你当成亲生姐姐看待，我深爱着这样的你，所以拜託你赶快去死！
    但是，为什么老天爷你还要继续捉弄我！
    明明这件事是我一手计画的，你却还要三番两次阻挠我，夺走了我朋友！
    哪怕在后来得知了这一切都是恩德克森搞的鬼。
    我很惊讶、很慌张，心也很痛。
    曾经的幸福还以为可以永远下去，曾经的美好原来都是虚有其表。
    我曾问过你，我和你是不是家人，你总是只对我摆出靦腆的微笑。
    一直到现在，我还是不懂那是什么意思。
    如果我真的做错了什么，我愿意用一辈子的时间赎罪。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直到与恩德克森最后一次的会面，这才让我省悟。
    我并没有做错什么。
    也没有对不起别人。
    我只是——不配拥有幸福。
    「吶，对你来说，我到底是什么？爸爸。」
    当火焰吞没维拉佛兰卡马戏团之前，这是瑟莉娜开口的最后一段话。

 鬼娃迎亲篇 尾声 心的共鸣

    赫丽贝尔家在那之后对外宣布破產了。
    因为恩德克森的死讯传开，所有与赫丽贝尔家不利的传闻，跟着公诸于世。
    其中包含「活死人」这点。
    衝着维拉弗兰卡马戏团的名气，使得莱夏的细胞分散各地，即使是现在，依然对人类的生态圈进行着破坏的行为。
    赫丽贝尔家拿出了所有的积蓄补偿，依然抵挡不了过多的反弹声浪，事件结束后，只好自愿受到政府的全面管制，包含了财產、名声、成就与事业，目前已经被查封、冻结。
    是否有莱夏以外的倖存者这点不得而知，但莱夏的人身目前已经暂时由政府接管，毕竟这次的事件，打击最大的就是她。
    除了控管她的情绪与名声外，也要防止有人恶意攻击她，避开不必要的风波事件。
    这个风向又是哪时才会停止呢？
    雾刃根本不想管，这次可说是把他累到抬进医院了啊。
    想不到凭依后的副作用，远比一般的战斗还要来得深。
    事件过后，他以灵异组合之名，来到政府名下的专门医院疗伤。不知道这段时间，学校那边怎样了。他担心的不是其他人会不会想他，而是未末，万一接下来又出题考他，损失谁负责啊。
    雾刃疲惫地躺在病床上，半梦半醒间感到不可能的重量，而被惊醒。
    「这是什么……？」
    盖着的棉被鼓鼓的，隆起的山丘足以征服全世界女人的慾望，但他好歹也有羞耻心，不是自己的东西绝不会拿取。
    这不是他的东西。
    而且，他很明显感觉到其他人的体温，换句话说有人躺在他的身上，因为棉被的关係，掩饰了对方的真面目。
    雾刃凛然正气地掀开棉被，对方正好处于抬头的状态，因此他们俩对上眼了。
    「……」
    「……」
    总之，对方是莱夏。
    「有什么好看的啊，起来。」
    她忽然胀红了脸，自己爬到别人的床上，还一脸无辜受罪，果然是恩德克森的亲生女儿。
    「神——雾——神——」
    紧张到结结巴巴，听不懂她想干嘛，直到双方的视线重心都放在雾刃的胯下，才有了共通的话题。
    莱夏尷尬地赶快退开，把雾刃当成了禽流感患者。
    「我的裤子呢？你拿去哪里了？」
    没有错，眼前的状况就是雾刃的下半身清洁溜溜。
    「我怎么会知道！你为什么没穿裤子！」
    「问什么问啊，还不赶快把衣服脱了。」
    「为什么我又要脱衣服啊！」
    「我这边都准备好了，当然是换你了啊。我的裤子到底跑去哪里了？」
    这时，雾刃可以听见病房外传来两种脚步声，一个是很轻盈、听来很兴奋的声音，另一个则是平静、让人安心。
    是谁雾刃心底已经有数。
    然后，这个单人病房的门出现了两名访客。
    「已经有小孩子了吗，雾刃！」
    「果然是你搞的鬼，憧那！」
    雾刃二话不说上前狠狠修理憧那，憧那疯狂哀嚎。
    在雾刃重新穿上裤子后，他便问了莱夏：
    「你之后要怎么办？活死人的事情一旦曝光，政府就会将你列为他们监管的名单之一，赫丽贝尔家已经没了，你没有后台了啊。」
    「…………」
    莱夏有苦难言，毕竟比起这种事，果然还是一夕间失去所有家人，更打击她。
    「以后的事情，我想……还是以后再说吧。」
    「是喔……不过我想你真的想与人亲近，不必靠挨打来换取吧。那样对谁都没好处，看看这次的事件就知道了。」
    雾刃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总觉得自己已经很想对莱夏这么说了。
    「还有，你明明受了伤会因为活死人的体质而恢復，手臂上的那些伤口怎么依然健在？不就是为了证明自己是会受伤的人类吗？但是，你还是违反了人类的准则，我们人类——受了伤是会癒合的，歷经了这次的事件，你觉得你是什么？」
    似乎是根本没有想过，一听雾刃这么说，莱夏惊觉了前因后果的矛盾与对立，可是也一时无法拿捏似的，莱夏惊恐又担心，却步低语。
    最后，像是为了拋开悲惨的过去，重拾全新的自我，莱夏紧张地问：
    「雾刃……如果之后有这方面的烦恼，我可以找你谈谈吗？」
    雾刃实在不擅长应付这么肉麻的问题，所以无论开场白或收尾，都选择了拐弯抹角的方式：
    「无所谓，不过你得小心那边的傢伙啊。」
    「…………」
    憧那已经做好了某种和未来相关的准备，等着雾刃随时下达的传令。
    「话说回来，雅蕾丝，差不多可以来算总帐了吧？还记得我们在赫丽贝尔家的对话？」
    事件过去后，从基路伯那里借来的复製姐妹全都被回收走了，所以这回别想再用人头票搞党派压榨他人的权利！
    「咦？」
    雅蕾丝愣住了。
    「我才不管你是不是找回了你的心，我这个人有仇必报，管他小孩子还是老人。」
    「对不起……」
    雅蕾丝神色惨白地低头道歉。
    「……哥哥，真的对不起。」
    这么说来……
    雅蕾丝好像提过后悔什么的。不会是指她原先的个性，就是如此符合外表的乖巧、惹人怜爱吧？
    莱夏失去一切的同时，这傢伙倒是取回了她的心。这么说来，为何欧洛辉亚对雅蕾丝出手的时间点，都是从七年前起？
    因为在那之前的雅蕾丝，是这个样子，让人想不疼才比较难，没有反抗，勾不起欧洛辉亚心中住的那头野兽。
    这下大条了……
    没想到事情那么麻烦，因为这种性格，他也不擅长应付，说到底他和欧洛辉亚一样，对方越是挣扎，越喜欢挑衅。
    要把平时和他们相处的说话人格叫醒也麻烦——
    「算了，这次先放过你吧。」
    然后，他不经意地问了：
    「不过，我还是要再问一次：葛多拉叶家的人都死了，今后你又要何去何从？」
    实际上，根据雅蕾丝的状况，既然她已经接受雾刃的血，只要雾刃同意，基路伯应该会准许他收留雅蕾丝。
    「我……不知道，大哥与二哥都已经不在了……」
    雅蕾丝说着，眼泪慢慢夺眶而出，情绪开始涌现，果然——这才是她最真实的感受。
    也对，他该烦恼与处理的不是这件事，而是——基路伯那天开给他的条件。继查理欧亚之后，这个男人也给了他一些难题。
    ?
    「所以那个事后报酬呢？」
    当时对于雾刃的狮子大开口，基路伯原本是想笑着敷衍的，毕竟他没有那种心力，再继续浪费在经营灵异组合的这个圈子里。
    随着葛多拉叶家的衰退，赫丽贝尔家势必会跟着抬头，但对查普莉尔家来说，赫丽贝尔家的发展必定是最大的阻碍，是他非得用尽手段都要除掉的敌人。
    他很无奈，但又不能在这边听见雾刃的拒绝，就算是为了面子，也要撑过这个场面才行：
    「神无同学，我可以直接给你一个五贤老的位子、美索市的在地自治权或七十二公爵的爵位，其中一个，随你喜欢。你想挑哪个都行。」
    事后想想，报酬真的太肥沃了。不管是哪一个，都是赫丽贝尔家远比不上的啊。
    但是，一言既出、駟马难追，基路伯承认自己不是这么小心眼的男人，不管雾刃之后和他开口要什么，他一定给。
    「我等你和我领奖赏啊，神无同学。」
    四下无人的阴暗办公室，基路伯的自言自语，却还是有人回应了他：
    「我倒要看看你要给他谁的五贤宝座啊，总不会是你自己的吧。」
    来者不见脸蛋，多半的身躯都还躲在黑暗之中，现有的资讯只有对方的身材娇小、声音娇嫩，是个瘦弱的小女孩。
    基路伯收起玩心与成熟的心理，以童心未泯的心态，面对这个孩童：
    「怎么会是我的呢……」
    这不是平起平坐，而是这才是正确的选择。光是对方洋溢的笑容，就让人不寒而慄。
    基路伯对她可说抱持敬而远之的心态。
    「倒是公爵的人头，这部分可能得请你帮忙了，老祖母莉莉丝.查普莉尔。」
    莉莉丝笑而不语。

 乐园监视者篇 第零章 监视者

    基路伯.查普莉尔带着积极的神情，一刻都不得分神地盯着笔电画面。
    那是他接下来的行程规划。
    不久前才出炉。
    算得上他十分的焦急吧。想要好好牢记，能够赶快牢记的每个部分。
    不过，他本人是乐观以对的。
    因为他现在的表情，也能这么解释——兴奋。
    他比谁都兴奋。
    因为太过兴奋，这几天都睡不着觉，就连与其他同事开会时，也在想着这件事。
    茶不思饭不想——也能这么说了吧？
    总之，当事情来到这里，他也能想像自己亲自出马的日子，就快来了吧。
    时机成熟了。
    他是——五贤老之一。
    美索市、不达市与米亚市，三座都市在七年前的灾难后，成立的新兴都市。象徵着从那场灾难中倖存下来的人们，因为走出过去的伤痛，企图以此恢復的自信。
    之所以人们能在短短的七年，就拿出多达三座都市的功绩，很大的部分都是他们五贤老与政府的领衔主演。
    他们才是功不可没的一方吧。
    自己这么说，是很自大的，但事实胜于雄辩，就连那些居民也秉持一样的意见。
    话虽如此，不久前美索市又发生了不少大事。
    輓歌计画与赫丽贝尔家的付丧神动乱。
    七年后的现在，这座都市又将陷入不得安寧的回圈了吧。
    他能想到是为什么。
    所以这点程度的混乱，动摇不了他。
    在付出了近乎失去一切的代价后，又要将更多的人捲入这场争夺战中了吗？
    「你会怎么看？」
    带着很有心得的眼神，基路伯将眼前的电脑，当成了某人的替身。
    不禁让人怀疑，写了数十页的word，是否有派上用场的必要。能够全然地将计画都记在脑海，那当然是不必费这笔功夫，而且一旦写下来，也有外洩的可能。
    不过，这件事终究不是他一人的事情。
    他是要大方散播、告知出去的。
    已经不能坐视不管了。
    写下来就是他和那些人的联络管道。
    基路伯下意识地闔上自己的笔电，迎接即将过来的人影。
    「基路伯先生。」
    看来端正、严肃的女性，在来到他的办公桌之前，就先停下了脚步，与之保持必要的距离了。
    明明不需要这么做，对方还是这么做了。
    是有什么特殊原因吗？如果有，那也是因他而起了吧。
    「藤见小姐是吗？」
    「是我没错。」
    极为中肯的语气，让人想怀疑她是冒牌货也难了。
    「基路伯先生，你临时找我过来，是为了什么？同为五贤老的成员，有什么要事，可以在开会期间明言宣布吧。」
    对方是藤见妲留奈。
    如同这个证词，他们都是五贤老的成员。
    「说得也是。」
    找不到辩驳的理由，基路伯也只能沉下视线了。
    要是在这里打草惊蛇，只会造成不必要的衝突吧。
    明明就是找人过来聊天泡茶，衝突什么的还是别了吧。
    基路伯从这里说起：
    「藤见小姐，你应该也听闻近期五贤老的名誉受损的消息了吧。」
    「神无雾刃吗？」
    妲留奈不得听漏，大声地提出了基路伯最近心心念着的男人。
    「虽然还只是个十七岁的高中生，却也是受雇于政府的灵异组合，无论輓歌计画或威胁整座美索市的赫丽贝尔家，都是被他击溃的，已经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之一了。」
    然而，这两件事应该毫无关联才对。
    而且，能够从恶徒手上，救回他们的家园，他们对这个少年英雄应该是备感谢意，是正面的形象。
    怎么会突然提起？
    果然得追究起名誉受损的部分了吧。
    「要是一个堂堂高中生，都能接连让黑帮解体、让活死人这类的环境破坏者绳之以法，那我们五贤老的面子该往哪里摆？」
    妲留奈顺势地道出了这几天，基路伯一直在收拾的火苗。
    他们能在工作之外的地方有了共鸣，真是太好了。
    基路伯也不想愧对这个和他共事了近一年的同事，很快地说：
    「藤见小姐的年纪和他差不多吧？」
    「如你所见，我已经二十岁了，而我在他的年纪，也能做到如此神通广大的事蹟，因此才能在去年被您看上，成为五贤老之一。」
    「……」
    「基路伯先生，莫非你……」
    妲留奈的战意上来了。
    双方明明是约见面，怎么看都会演变成拳武行。
    就在双方四目相交，随时都会迸发火花，基路伯淡淡表示：
    「那就要看藤见小姐的表现了。」

 乐园监视者篇 第一章 新的委託 1

    放学的鐘声一响，所有人像是被解放一般，紧绷的肩膀都放了下来。只等台上的老师一句话，他们就能回归自由之身。
    虽然他们不是羈押牢中的罪犯，只要时间不是自己的，他们就和罪犯没两样。
    这件事从小学起的义务教育，已经为他们灌输了这般宛若错误的知识了。
    其中——明动憧那也是这么觉得。
    她也觉得这些时光，是被绑架的状态。
    不过，她不会气馁。
    因为这是很难得的机会，她不会觉得有什么。
    「那么，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为止。期中考也将近了，千万别因为你们还是小学生，就疏忽大意，胜败往往都在一念之间啊。」
    一板一眼的级任导师，最后一节课放人之前，总是会补上一些经验谈。让人受不了，不过多数的小朋友听得懂吗？
    以她来说，当然听得懂了，不过其他人未必了吧。
    怪不得许多父母在小孩还小时，就拚了命洗脑，灌输有的没的东西。
    憧那不禁在心中窃笑。
    因为她也是这种人。
    不过，她对雾刃灌输的，可不是没用的东西。
    保证有用——非常的有用。
    这时，憧那发现台上的老师带着教科书离去，而她的身边也慢慢凝聚了一些人气。
    「憧那。」
    「今天也要一起回家吗？」
    「还是你姐姐今天会来接你？如果是那样，也没关係，我们也可以一起回家！」
    小朋友们争先恐后地七嘴八舌，看得憧那很是可爱。
    这下憧那伤脑筋了。
    就像是什么抢手的热门商品，却因为数量稀少，让消费者趋之若鶩。明明大家可以组团回家啊。
    正当憧那起了误会，这才想到已经有人比她更早提出这个建议了。
    小朋友们七嘴八舌，宛若只要一说话，就能一直说下去。
    这些孩子真可爱。
    自己也曾有过那些时光，即便现在看来也是，不过她终究回不去了。外表再怎么掩饰，她都不是这个年纪的孩子。
    妖怪——她是妖怪。
    所谓妖怪意指人类死后，无法转生而徘徊现世的一种魂体存在。
    只不过这时的憧那，是有形体的，人类的大家都看得见，而且就连专业人士也无法识破，这就是他们妖怪让多数人头疼的最大原因。
    只要他们没有发动一种名为瘴气的特殊气体，就能一直和人类和平共处直到永远。但是，他们攻击人类，也不是出于自愿。
    他们需要人血。
    人血能够抑制他们的理性，让他们继续保持正常。如同肚子饿了就要吃东西，累了就想睡觉的道理，驱动妖怪对人类下手的主因，也多数是以本能一般的反应。
    不少妖怪，为了能在死后继续留存这个社会，除了会偽装成人类的样子，外表的年纪也会动过手脚。
    以憧那来说，七年前的她已经是如外表的十岁左右了。
    歷经那么多时间，她一样还在这个外表。
    不为什么，就是只想再在这片土地，坚守一点自己的立足之地。
    原先她以为只有自己是这样，没想到也是有许多志同道合的伙伴，以同样的方式重新取回人类时期的信任。
    其中，以孩童姿态最为常见。
    果然是这个年纪的孩子纯真可爱吧？更容易取得人们的信任。
    话虽如此，即便他们什么都不做，一样是人类的敌人吧。
    自以基路伯为首的五贤老领衔主演的政府成立后，上层的人员一直致力于驱逐妖怪与打倒妖怪的工作，这个时候的她，能够扮演好的就是这些小朋友的好同学。
    那也是自己的家人，在赋予了她这个小一生身分，她的义务了。
    再想下去，她又会被满溢的罪恶包覆了，于是憧那决定放弃并非孩童的复杂思考。
    只要能够一直这样下去，要她做什么都行。
    「姐姐今天还是会来接我吧？虽然也有可能是哥哥。」
    像是听到了什么好消息，小朋友们眼睛为之一亮。
    「哥哥？憧那，你的哥哥又要亲自来接你了吗！」
    「哥哥！真的假的！」
    姐姐一词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所有的小朋友都被哥哥收买了一样。
    说是哥哥，也不是憧那的亲哥哥。只不过在这里解释成哥哥，或许才是最好的。
    「不知道耶？因为我也不是很确定，只是有这个可能。」
    「可以的话，当然是哥哥最好啊！你们说对不对？」
    朋友们猛点头。
    不是憧那自夸，她也觉得这个家人的帅，是世界顶尖的，没有一个女人能逃过其魔掌，乖乖成为俘虏。
    宛若这时的自己不是雾刃的妹妹，而是其经纪人，以斡旋与粉丝的见面会，替双方安排见面时间与地点。
    「憧那，其实我们都很羡慕你。」
    「怎么说？」
    憧那歪着头，无法理解。
    「虽然你是中途转来的转学生，课业与成绩却不落人后，很快就赶上我们的进度了，
    而且你又很可爱，为人也很热心，很快就融入这个环境，和大家打成一片，简直是集所有女生的优点于一身了，然后你还有一个那么帅的哥哥。」
    到底要怎样啦？朋友们大概是这个意思吧。
    如此开掛一般的人格，那就是她们眼中的憧那。
    朋友们羡慕又忌妒地接着说了一大堆，对憧那来说无疑是一大好事，没有人会排斥他人称讚自己吧？她也一样，只不过这样对话就不会有进度了。
    要是今天轮到雾刃来接，看到她慢吞吞地出来，肯定又会挨骂吧？只要他们是整天的课程，雾刃接送的可能性就会比平时高上许多。
    她也不想白白被骂，加快脚步一般地试着引导大家。
    「我想到了，我可以替你们问问看，问问看今天会是谁来接我。」
    完美撑住全场的憧那，从抽屉拿出了手机。
    「憧那，你是不是换手机了？」
    「咦？」
    这么说来，这一支手机确实是最近新入手的。
    不久前，他们接受政府的委託，调查赫丽贝尔家与葛多拉叶家的关係，手机在那时被破坏了。
    这支手机算是应急用的吧？
    没想到那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记得入手到现在，还不曾用这支打过电话，最多就是新增联络人的名单。
    「是啊，我换手机了。而且，第一次要给哥哥了。」

 乐园监视者篇 第一章 新的委託 2

    「第一次！」
    朋友们都要喷鼻血了。
    总觉得这些孩子莫名早熟，应该不是自己的错觉吧。她指的第一次当然是拨打电话了，没有其它意思。
    「你们应该也很期待，今天又能看到哥哥吧？」
    「那当然！」
    朋友已经开始以眼神催促了。
    因为这些朋友的支持，让她兴起了想给更多的福利。就是感谢祭啦。
    「还是你们今天想来我们家，大家一起写作业？」
    彷彿就是在等憧那的邀请，眾人拚了命地点头。
    只要到了家里，她们要看多久就能看多久了。
    「好，那我现在就帮你们问问看。」
    拨出雾刃的电话，憧那以静制动地等着另一头的回应。
    回应来得很慢。
    憧那不要紧，因为算算时间，雾刃应该还没下课。
    憧那耐心等候，最终总算等到了雾刃。
    『干嘛？』
    口气不是很好，不知道是不是被未末整了，心里在不爽。
    憧那忍住了，反正不是她害的。
    她也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和自己的家人吵架。给点面子吧。
    「喂，哥哥。」
    『叫什么哥哥，少噁心了。』
    额头不知不觉浮现青筋了。
    「你要不要看看现在的时间？」
    在不搞砸为前提，憧那还是尽可能地替雾刃设身处地了。
    『那又怎样，有话就快说。』
    「……」
    这傢伙……！
    「憧那？」
    「怎么了？憧那，你的脸色怪怪的耶，发生什么事了？」
    朋友们危言耸听，表示害怕。
    由于没有镜子，憧那也看不到现在自己脸上的表情，八成是恶鬼一般吧。
    许多民间流传的鬼故事，都是说给小朋友听，想必就是这么回事吧？而她也即将因为家人对她的视若无睹，成为下一个家喻户晓的鬼故事。
    就取名「变脸高手憧那」吧。
    只要触犯她的神圣领域，无论是谁，都会大动干戈，誓言斩草除根直到天涯海角。
    「神无雾刃，说话给我客气一点。」
    憧那轻声细语，但任谁听了，应该都能感觉到她的火气慢慢上来了。
    『啊？说什么啊。』
    「我应该不是这么教你的吧？」
    少装出一副附近很吵，收讯不好的样子。憧那听得一清二楚，电话的另一头只有雾刃的声音。
    『我才刚下课，你就打来。很会算时间是吧？我都没找你算帐，你敢和我大小声。』
    「喔……是这样？」
    『不然你想怎样？』
    火花明明已经正式点燃了，不知为何双方都还差临门一脚。
    宛若一道看不见的高墙，阻挡着双方抓起对方衣领。
    「你是不是还在教室？」
    『刚刚我也说了吧？才刚下课啊。你和雅蕾丝一样都有耳包？』
    「神无雾刃！」
    顾不得其它的憧那，当场理智线断了，大声地斥责最多就是让朋友们退避三舍，达不到自己想要的效果。
    『喔。』
    「没时间了，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给我好好说话。」
    『你没时间是你的事，记得回家煮饭给我吃就好。』
    「你的遗言会不会太短了？」
    『原来你还要我再抱怨一件事啊。也行，刚才说到煮饭吧。多亏你去上学，搞得我每天都得自己带便当，早上带过去，还没中午就冷掉不好吃了啊。』
    「明明除了星期四，我一样每天中午送过去给你吧！」
    『小鬼，你懂印象这种东西吗？』
    雾刃一副说教的语气。
    憧那有听没有懂。
    印象……是什么？翻翻脑海的字典，似乎没有这个词汇的存在。
    『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大发慈悲告诉你。』
    「我不想知道，你也不必说。」
    『就是一点一滴累积出来的东西啊。』
    胡说八道些什么。
    『就算只是一点，也可能破坏整体的美感，让人对其只剩垃圾的印象。』
    这么说啊……！
    『我是男神，帅得一蹋糊涂的那种，既然这样，该有的营养也是不可或缺，冷掉的东西就和餿水一样，吃了是会扣分的。』
    「挑食就挑食！少找一些无谓的藉口！」
    『你都知道我不喜欢吃福利社的东西，那还怪我每天要你送便当啊。没事找事做？』
    雾刃感到同情地问起憧那了。
    憧那的情绪就这么攀升到最高点。
    这个已经十七岁的高中生，非但没有做过家事，还不知感谢她这几年对神无家的付出。
    很有意思的挑战。
    憧那已经收到了。
    「很好。」
    『好什么？』
    「我已经都听到了，雾刃，那就是你要我做的吧。」
    『啊？说什么啊？』
    雾刃不解地接着问：
    『说话都说一半，这是闹哪样？我告诉你，少吊人胃口了，你以为这么简单的伎俩，当了那么多年男神的我，会上当吗？』
    「你慌了吧？」
    就知道只要这么做，即便是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雾刃，也会上鉤。
    这可不是强迫推销，既然憧那已经决定祭出杀手鐧，难缠如雾刃，也非得买单了。
    『慌了？什么跟什么？』
    「啊？」
    『如果是要和我说废话，回家再说吧。当电话不用钱，你以为这通电话要我出多少任务才付得起啊。』
    「从赫丽贝尔家回来后，我已经和你确认过了吧？从今以后家里的收支全交给我，所以这点不需要你操心！」
    『可怜，又要把责任揽在身上了吧。然后事情一不顺遂，就会找我出气。』
    雾刃已经不想再搭理憧那了，逕自地把话说清楚：
    『憧那，这里我再教你一件事：负责任是好事，然而要是太过自负，那就是你自己的问题了。』
    「……」
    『看来你是现在才了解到我的脾气，不过我也一样，原来总是把家事揽在身上，是你的自负感作祟，而不是没人做的关係。也许我也该帮一点忙了吧。』
    雾刃轻轻地叹了声气。
    憧那的世界突然被点亮了。
    明明如今已经没有她的容身之处，这个家人依然能够接受、包容她。虽然这次是由他亲手埋葬了自己，不过或许这就是他们之间会有的相处方式。
    她不应该因为遗忘了这些而衝动的。
    『找一天去看医生吧？这种心理疾病，就要尽早治疗。』
    「……」
    『对了对了，今天你自己回家吧。突然被未末找碴，让我很不爽，我想先去附近的游乐场消消气，反正你又不是雅蕾丝，总认得上下学的路吧。那就这样吧？回头见。』
    该说的都说完，雾刃真的掛断电话了。
    憧那一脸狰狞地瞪着几乎快被她捏碎的手机。
    没有人敢在这时出声。
    唯独一个人例外。
    「革命的时候到了。」
    神无雾刃，你给我记住。憧那下定决心。

 乐园监视者篇 第一章 新的委託 3

    憧那从超市採买食材回家，依然盼不到雾刃的身影。与未末吵架一事，原来是真的啊。
    话虽如此，憧那依然不会服气。
    做错事情的又不是她，凭什么要她去扛那些责任。
    每天除了上学，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是她在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竟然如此不知好歹，至少在雾刃回来前，这笔帐她会好好记着。
    和朋友一起回家、写作业的计画全都泡汤了，现在的她是名副其实的受害者，所以她必定会和雾刃算清楚。
    简直莫名其妙，好心好意地问他会不会来接上下学，那是什么态度啊。
    七年下来，他们也有了不少的共事经验，唯独今天——唯独今天这件事，她绝不原谅。
    就算雾刃道歉，她也绝不原谅。
    除非……除非雾刃——
    「不管啦！不管雾刃做什么，我都不会原谅！」
    坚决的态度，表示自己的决心，另一方面也能摆脱一直溺爱雾刃的嫌疑了吧。虽然未末总是说她很宠雾刃，不过只要自己肯铁了这条心，也不是做不到。
    她做得到的。
    一想到回来后的雾刃，看到她的大大改变，会有怎样的表情？她就兴奋得不得了，再多的气也都不气了。
    「……你在傻笑什么啊？」
    躲在房门边缘的雅蕾丝，一边像个小动物般偷看，一边发出不解的声音。
    「雅蕾丝。」
    憧那默默叫了这个他们神无家的新成员。说是新成员，也不新了，不过看在她这个已经在神无家住了七年之久的老鸟眼中，还来不到一个月的雅蕾丝，无疑是新人了。
    雅蕾丝不禁露出全身，警戒似的走出来了。
    双方差不多的身高，都是十岁左右的外表，因此无论是谁说话，任谁看了只会当成童言童语吧。
    不过，如同她是妖怪，雅蕾丝也是妖怪。
    以至于雅蕾丝认真到不行。
    不过，她应该没有做什么才对。
    不知为何，这个新人自从加入的隔天起，就变得对她很有戒心。然而，看在刚刚突然的提问，憧那又觉得雅蕾丝这样的孩子，是很可爱的。
    竟然会和她主动搭话，以往明明需要透过雾刃担任媒介，没想到雾刃不在的现在，雅蕾丝也是愿意和她说话的。
    雅蕾丝——前乐园的成员，因为輓歌计画对美索市的破坏，而被政府逮捕归案，后来和基路伯提出申请，现在已经是雾刃的灵异组合搭档。
    先前赫丽贝尔家的事件，由于也立了不少功，罪名已经洗刷，是正式的神无家成员了。
    这对因为灵异组合相遇的兄妹，已经很投缘地放开心胸畅聊了。
    所以，也该轮到她了吧。
    雾刃都做得到的事情，她没有理由做不到。
    憧那很有耐心地诱导对方，就像关心路边的野猫一般，发挥自己的爱心：
    「雅蕾丝。」
    「……」
    「雅蕾丝，过来这里啊。」
    将手上的大包小包都放到了它们应该在的地方，憧那招呼起雅蕾丝。
    「把我当野猫？」
    雅蕾丝感到不寻常地恫吓。
    一有什么问题，就随即往坏的方向去想，果然是黑帮出身的人，对人性很有自己的见解。
    「怎么会，你已经是我们神无家的成员了，我当然是把你当成自己人看待啊。」
    「……」
    「而且，先前的事件若没有你，我和雾刃也不可能过关斩将。那些话，你果然不是嘴上说说，是真的会去做的。」
    雅蕾丝沉下视线：
    「……要是我不做点什么，又会被赶出来吧。我没得选择啊。」
    「又」——这个孩子身上，还有什么伏笔，是他们还没解开的吗？不过，没关係，如同雅蕾丝愿意将她的力量借给他们，总有一天肯定会说的。
    憧那感到窝心地摇摇头：
    「不对，你已经选择了啊。」
    「……？」
    「你不是选择了雾刃了吗？那就是你的选择。」
    「那是基路伯赋予我的。虽然是我的毛遂自荐，不过要不是基路伯肯给我这个机会，我也不会站在这里。」
    「雅蕾丝，你要先想想先前你们兄妹都做了一些什么。」
    輓歌计画——表面上是查理欧亚为了復活妹妹而准备的大型计画，实则途中已经包含黑帮的全体成员都倒戈，成了欧洛辉亚的帮兇。
    为了逼五贤老说出一直以来隐藏的真相，将所有人类都捲进这场大屠杀中。
    「确实，基路伯先生给你的是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而当你被安排到了我们身边，则是为了能继续待在这个环境，你也得尽一份心力，因为我们和你都还不熟，又曾是敌人关係，至少要让我们看看，你这个人值得我们重视的一面。」

 乐园监视者篇 第一章 新的委託 4

    「重视？」
    反省一般，雅蕾丝露出思考的表情。
    「这么说来，在我刚来时，那个萝莉控因为我无故骂了你，差点被赶走呢。」
    憧那脸红了。
    突如其来就来了这么一击，她怎么招架得了？事实上，现在的雾刃，只要她有一点万一，说什么都不会放过对方。
    他们之间已经不再是先前只因利益而绑在一起的关係了。
    是货真价实、家人一般的关係了。
    「所以，能不能待在这个家，果然就得看那傢伙的脸色吗？毕竟我和你都不能没有那傢伙的血。妖怪对人类的血液需求，一旦固定了就不能随便换宿主啊。」
    后半段的部分，憧那找不到理由反驳。
    但是，憧那还是因为前半段摇头了：
    「雅蕾丝，我明白你刚来到新环境，还放不开，还有些许的戒心，让你不能全然地将背后交给我们，不过你要知道一件事：我和雾刃已经接受你了。」
    憧那以苦笑来当作某个分水岭：
    「虽然雾刃总是管不住那张嘴，有什么话就直说，不过其实他已经在用他的方式接受你了。」
    「有说等于没说啊。」
    这也没办法，憧那也是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能掌握雾刃的脾气。既然无法三言两语带过，那就只好化繁为简。
    结果还是搞砸了啊。
    「不过，我大概猜到你想说什么了。」
    摸着自己的胸口——正确来说，是「心」的地方，雅蕾丝捫心自问一般地说：
    「我也不是没有哥哥，兄弟姐妹该怎么相处，我比你们都还清楚。而且自上次事件后，我也取回我的心了，那时虽然是由我的本尊开口的，那声哥哥可不是乱说的。」
    「这样啊……」
    雾刃……你已经看到了吗？你的付出不是白费，虽然和雅蕾丝的相遇与合作，都是突如其来，不过你也要多留意一下自己的言行了。
    有的时候主动一点，说不定能带来意想不到的效果。
    雅蕾丝都已经先放下身段了，接下来轮到你了吧。
    「但是，要怎么做好灵异组合的工作，我还是个超级新手，而且路痴的毛病也没有因为我独有的能力改善，到现在还不太敢一个人出门啊。」
    对了……乐园的工作与灵异组合是有落差的。
    虽然灵异组合在名义上，是被政府承认的对妖职业，在那之外也有像是乐园之类的业馀妖怪猎人。
    「但是，你都能被你的哥哥们强烈信任了，那就代表你的办事能力，是很可靠的，经过与赫丽贝尔家的战斗，你应该也成长了不少，像这样的事情不需要着急啦。」
    「你还真乐观啊。」
    「雅蕾丝，我听出来囉？你已经把我的话听进去了，口气上放心了不少。」
    穿帮的雅蕾丝，反而心虚地不敢直视憧那了。
    「总之，虽然你会成为我们家的一员，是你的一意孤行，而我们最早也把你当成互利互助的关係，但这份关係已经在慢慢改变了。不只是你要努力，让我们看见你的价值，我们也不会让你失望，让你可以更加信任我们。」
    具体来说，憧那相信雅蕾丝的时间点，大约坐落在揭穿恩德克森阴谋那附近，至于雅蕾丝何时愿意对他们坦率，她觉得应该是不再紧跟雾刃到学校之后。
    雾刃是她的宿主，要是雾刃不见了，她也会伤脑筋，于是想到这招二十四小时看好雾刃。不过，看来雅蕾丝不是这么想，最多就是还雾刃自由一般地说：
    「什么时候……我才能全然地将背后交给你们？」
    雅蕾丝提出了很有趣的问题。
    正好是憧那才刚提出的建议。
    「现在。」
    「咦？」
    「还是要这么说比较好？随时。」
    憧那说得轻松，反而看在雅蕾丝眼中，已经很难过了。
    「不过，是什么时候，到了那个时候还是得看你自己。」
    雅蕾丝已经目瞪口呆了。
    「对了，这时的你是哪个人格？」
    「————」
    「果然是说话的人格吗？」
    憧那小调皮了起来。
    雅蕾丝拥有两种人格，不过并非一般的人格分裂，而是由她原先的人格，因为实行輓歌计画而强制分开的，如今又再一次合而为一。
    一个是拥有语言能力，能够说话的人格，另一个就是她的情感处理系统「心」的人格。
    「心」的人格很符合她的外表，乖巧可爱，是个总是设身处地，替他人着想的好妹妹。
    他们一起共度了那些难关，现在憧那已经不觉得，时时刻刻顶着一张扑克脸的说话人格，不会只在乎自己了。
    「……看也知道了吧？」
    雅蕾丝轻易地将问题反弹回来了。
    对此，憧那受不了地笑了。果然是这样。也许这个孩子能与雾刃一起走下去，不是因为彼此需要对方，而是一种必然。
    话题到了一个段落，也该是结束的时候。差不多到了她做晚饭的时间了，要是雾刃回来，还没看到桌上热腾腾的饭菜，不知道又要唸什么了。
    这时，她想到了另一件有趣的事情。
    「雅蕾丝。」
    「……？」
    雅蕾丝抬起茫然的视线。
    「我和雾刃不在家的期间，你都在做什么？」
    「……没做什么啊？」
    为什么反而是疑问句。
    明显有诈吧。
    「我记得你的骇客技巧，要骇进政府的监视器也不是难事吧。」
    过剩的敌意逐渐膨胀。
    「别紧张，我没有要做什么啦。」
    「你要干嘛？」
    「你是不是想玩电脑？」
    雅蕾丝缩起脖子，表情战慄地无法自我了。
    「果然是这样啊。因为我经常看到你露出无聊的表情，望着客厅角落的电脑止渴，所以就想像你这么厉害的骇客，应该也是网路爱好者吧。」
    「……不行吗？」
    「没有什么行不行的啊。要玩就去玩啊。我和雾刃只有在有需要的时候，才会动到那台电脑，既然你那么想，就让你玩吧。」
    雅蕾丝心动了。
    虽然脸上还是面无表情，憧那感觉得到她已经迫不及待了。
    「不过，要懂得控制时间喔。不用上学，经常在家是会养成怠惰的坏习惯，要是一直玩下去，是会妨碍到灵异组合的工作的。」
    「……」
    「看样子，当你一听到可以玩电脑，整个胃口都来了对吧？结果，却将你已经是灵异组合的事情忘得一乾二净了。」
    「……我已经想到为何那傢伙老是惨败在你手上了。你的观察力不是一般的可怕。」
    「什么意思啊？」
    「我真的可以玩了吗？」
    「去玩吧。」
    雅蕾丝踩着比以往更仓促的脚步，一举攻佔了他们家的电脑。
    看着这个「妹妹」的背影，憧那不禁这么想：要是这样宛若和平的光景，能够一直下去就好了。
    很快地，她们俩的耳际，就全是雅蕾丝点开的网页游戏音效，已经是一种洗脑了。
    想到雅蕾丝已经步上自己的爱好，她也该上路了。煮饭、洗衣与打扫，可是她每天必做的功课。
    一件都不得少的气势，让她穿上了围裙。
    她才刚开火，门打开了。
    毫无疑问，对方是雾刃。
    总算肯回来了啊？憧那也不想和他秋后算帐了。
    还是做饭要紧。
    才刚回来的雾刃，一身无力地将肩上的书包丢进沙发，累倒一般地瘫坐下来了。
    高中生的他，课业有多繁忙，恐怕也只有他知道，因此憧那不会多问。不过，雅蕾丝倒是提心吊胆地放开了手边的滑鼠，眼神确认雾刃的行踪。
    已经得到憧那许可的她，不等于能过雾刃那一关。
    但是，雾刃就像已经料到了雅蕾丝喜欢玩电脑一般，无视老早就越入视野的雅蕾丝，全力看了过来。
    「憧那，还没煮好啊？」
    「再等一下吧。你肚子饿了？」
    「慢吞吞的，有时间和我废话，没时间煮饭啊。」
    「那时我还在学校，是要怎么煮饭啊。」
    「你早该回来了，明明你就读的小学离家只要五分鐘的路程。」
    「……」
    「我看你是这些日子因为上学，发现自己就该像同年级的小朋友，愉快地在父母的羽翼下成长茁壮，完全忘了你明明是妖怪，而且七年前已经这副德性。注意一点啊，我还在想明年之后该怎么和学校交代你的事情，是要转学或怎样。」
    让你去学校果然是一大失算吗？雾刃认真评估着。
    憧那手上的汤勺断成两半了。

 乐园监视者篇 第一章 新的委託 5

    那天之后，神无家在一片风平浪静中过去。
    近期既没有妖怪伤人事件，基路伯也没有再突然登门造访，自然一直被他嫌麻烦的未末也没有遇到诡譎的灵异现象。
    总之，雾刃就是没料到，所谓的事件也可以以另一种形式悄悄来访。
    这天假日雾刃正打算出门散心，憧那给了他两枚铜板。
    「这是干嘛？」
    「零用钱。」
    意义不明的名词打响他的耳际，还以为听错了，马上听到憧那连忙解释：
    「虽然我身为家庭主妇，负责维持家中的家计，可是想想好像还没给过雾刃零用钱。上次我已经和你提过零用钱的事情吧？」
    ——好嘛。等这次事件结束，我会帮你加零用钱的。
    「是没错啦？」
    「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会给你零用钱，控制你在生活上的所有开销。」
    果然是先前解决了葛多拉叶家的事件，雾刃第一次看到大把银子进帐，便恨不得全花光的衝动，惹怒憧那了。
    为了不再重蹈覆辙，憧那记取教训以零用钱的名义，变相监控雾刃多馀的花费。
    但雾刃解释过了那都拿去买健身器材了啊，后来东西都到了，也印证了雾刃没有扯谎。
    再继续和憧那辩下去，恐怕又会害她不高兴，这边还是尽可能配合她吧：
    「好啦，知道啦。这是今天的零用钱对吧。」
    说起来，因为赫丽贝尔家的事件，同样捞了不少酬劳，实际数字多少他是不知道，毕竟现在提款卡和存摺都在憧那手上，可是想必也是一笔可观的数字。
    想着反正男神再穷，也是男神，雾刃听见了这么一席话：
    「这个月的。」
    「这个月？」
    两枚五十元的铜板，一共一百元？
    有没有搞错？
    「你知道今天几号吗？」
    「五号喔。」
    「既然知道今天才五号，那就多给我一点啊！后面还有二十几天要撑耶！」
    「雾刃，经济不景气啊，我每个月只能给你这个数字。」
    「谁管你经济怎样！那可是我拼死拼活，好不容易得来的奖赏耶！还不多给我一点！」
    「神无雾刃，给我跪下！」
    「咦……？」
    生……生气了？
    雾刃屈膝下跪了，就凭着憧那发火后的那句老话。
    「居然对美索市的经济动向不闻不问，实在是岂有此理！」
    「……」
    「我现在要好好教训你，导正你的观念！」
    「是教育，不是教训……」
    「不准顶嘴！」
    「……这是纠正。」
    「还说啊！」
    虽然外头世界和平，这种日常雾刃也不想看到。说真的，无论憧那再怎么念他，他就是始终不明白社会安定与否，到底与他有什么关联？
    难道今天自己节能减碳大热天不吹冷气，别人就会跟着不乱丢垃圾？
    自己做了什么，自己最清楚啊。别人管不着，更没道理跟进。
    「听懂了吗，雾刃？」
    「我看你是想报先前我不去接你下课的仇吧？」
    「你知道那笔帐我还没和你算啊？」
    憧那笑咪咪。
    皮笑肉不笑的那种。
    果然是在公报私仇。
    看来之后都不能随便招惹这个小鬼了。
    谁知道又会对自己的什么动手脚。
    「你的回答呢？」
    由于雾刃迟迟不回答，憧那更为得意了。宛若被抓到把柄，让他不敢动弹，憧那这般操作无疑是在火上加油。
    事到如今，雾刃也不能像以往一样，没事就反弹一下，敷衍地表示自己的意见。
    他只有对自己的人生与金钱观感到无止尽的叹息：
    「唉……」
    「要回答：听懂了！」
    「……听懂了。」
    憧那的心情顿时好转，开心地回头走进客厅。
    雾刃偷偷打了家里的电话，给某个人：
    「雅蕾丝吗？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雅蕾丝不在，你想找她的话，请先去和基路伯先生报到。』
    是憧那的声音，真机灵，一下子就料到了雾刃的动向，看来零用钱的事情是回天乏术了。
    「……那我出门了。」
    对着一片虚无的地方自言自语，雾刃带着沉重的身子走出神无家。
    没想到放假的轻松时刻，会让人这么鬱卒。
    一路上，任何女人的眼光，他不理会，有如丧尸一般踩着诡异的步伐，沿街释放沉重的气息——
    「真的是你，雾刃。」
    于是雾刃后悔了，早知道就别一直带着负面的情绪，否则会招来不幸——前方就是最好的例子。
    浓妆艳抹，打扮花枝招展的藤祈未末，阻挡于前，万般无奈的样子好像是雾刃逼她这么做一样。
    今年二十岁的未末，是雾刃他们班上主修歷史科目的导师。
    但是，他们的熟识却不限于此，驱使他们认识的缘分——是他们的青梅竹马之身。
    「你没朋友啊？」
    已经熟到不能再熟的份上，雾刃说话自然也不会客气，不，倒不如说，对方也应该要想到自己就是这种个性。
    「真过分！难得在外遇到还说这种话！要说的话，雾刃，你也没朋友吧？」
    「光是我萝莉控的称号就饱了，未未。」
    「我叫未末。」
    这个人真的是永远那两句话说不完。
    「只有在这时候才会摆出小女人的架子，老师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雾刃，你这种说法可是性别歧视喔？」
    「如果连难得的假日，你都要教导我，那还是省省吧。我刚刚才被扣零用钱啊。」
    「关于这件事，憧那已经和我提过了。」
    未末无奈地叹了口气。
    「跟我过来吧。」
    两人就这么在未末的领路下，来到一座露天咖啡座。
    「我可没钱——」
    「你想吃什么？这间店是最近开张的，听说味道不错，早就想找一天来吃吃看了。菜单挺蛮丰富的，你看看。」
    未末将菜单推给了雾刃，摆明了就是要他点餐。
    正如未末所说，这间店的东西不少，不过他实在没什么心情吃东西啊，就随口叫了一杯廉价咖啡与廉价巧克力蛋糕。
    两人在等待餐点送上来的期间，找了距离柜台最近的座位就座。
    「虽然憧那说之后会管理你乱花钱，但她也有交代我，教导你正确的用钱观念。」
    「……」
    「你一个月的零用钱并不是一百元，大部分的钱都放在我这里了，要是你有这个需要，可以和我说，我认为这笔开销是必要的，那就能使用这笔钱。」
    「啊，我还要再加点东西——」
    「我才刚说完，你就马上狮子大开口啦！」
    「那是我辛辛苦苦赚来的钱，我当然有使用的权力。」
    「但可不是用在不重要的地方。」
    「那你干嘛特地带我来这里？现在才刚过中午，一般都是下午茶时间光临咖啡座的吧。」
    「我没有说过今天用的是你的零用钱吧。」
    雾刃连忙举手：
    「我咖啡想换成——」
    「就说憧那觉得你都在乱花钱了！」
    「……」
    「今天憧那会拜託我带你出来，是希望能让你好好放松、休息一下。」
    「你老公不怕你在外搞外遇？」
    说来奇怪，这个近看泼妇，远看也是泼妇的女人，是个有夫之妇。
    虽然认识的起点是在相亲的会场上，总归来说情人眼里真的有西施。
    竟然在不久前步入礼堂了，对雾刃或许也是一大喜事。至少在那之后，他就能摆脱与未末曖昧不明的嫌疑了。

 乐园监视者篇 第一章 新的委託 6

    「那才不是我老公。」
    由于未末忽然变了脸，雾刃不得插话了。说起来现在他和未末在这里，会不会到时成了帮兇？现在发现也太迟了，未末不可能让他全身而退了吧。
    「他才不是我老公，他才不是我老公呢！对！那傢伙怎么会是我老公！呵呵呵！」
    「……」
    夫妻吵架连狗都不想管，是吧。看来是很要紧的一件事，雾刃决定装作没有听到。
    之后，餐点送了上来，雾刃一边享用这个廉价的巧克力蛋糕，一边听未末抱怨。
    「虽然在灵异组合方面，我帮不上你的忙，可是也能分担一些你的心事吧？雾刃。」
    「……最近很累，是真的。」
    累到每场战斗非得赌上性命不可，然而这就是灵异组合的本质，虽然雾刃是直到与葛多拉叶家接触，才重新体认到这份工作的真实感。
    「可是，我已经决定要继续走这条路，打倒所有的公爵，并杀了憧那。」
    那就是雾刃的目标，既没有犹豫，也不徬徨。
    「无论最后的结果如何，只要憧那愿意支持，那我就没有道理辜负她的期待。」
    「是吗……我祝你的梦想早日成真。」
    「说我变了，其实你也变了吧。」
    「是啊，我还记得我曾劝你别再做灵异组合了，可是那时的你，只是像个小孩子和我赌气。」
    「……」
    「我也年轻过，所以知道雾刃这个年纪的孩子，在想些什么。」
    「说什么年轻，难道你很老？不是才大我三岁，未未。」
    「我是未末，别再提以前的绰号了啦。是叛逆期啊，你这个年纪的青少年，正处于叛逆期的阶段，所以很多的决定往往最后自己都会后悔，这是很正常的。」
    啊，这么说来的确是这样。
    未末笑着说：
    「可是，要是雾刃最后仍想走这条路，做姐姐的，会选择默默在一旁支持，毕竟身为姐姐，有义务容忍弟弟的任性嘛。」
    「怎么说都是你对啊？明明你能当上老师，都是託我的福。」
    「是是是。」
    随口打发雾刃的未末，拿起桌上的咖啡，用搅拌棒搅了一会，迅速乾掉。
    「未末，你喝我的咖啡做什么？」
    因为雾刃的提醒，未末大梦初醒般：
    「为什么我喝完了才说啊！」
    「错的人是你吧？怪我？」
    雾刃大概猜到他之所以会在路上遇到未末了。
    是憧那安排的吧。
    到头来，那傢伙还是很宠着他的。
    也许……自己也应该要更坦率一些了。
    别老是自我为中心，想说什么就说。
    未末买单后，他们就分道扬鑣了，雾刃的理由是差不多这个时间了，要回家读书了。但想必未末也想到他回家的真正理由了吧。
    才刚回到家，雾刃随即发现了一双不曾看过的鞋子，静悄悄地摆在他们家玄关。
    有客人？
    没有多想的雾刃，带着已经振奋的心情，来到客厅。
    一如既往般的发展，一名端庄的女性就坐在憧那的对面，与之洽谈什么。虽然今天是假日，雾刃已经有预感，即将有什么要发生了。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不差这次了。
    「雾刃，回来了吗？」
    「憧那，她是谁？」
    在对方面前尽可能表现出精神抖擞，雾刃来者不拒般地拿出了符合他身分该有的态度。
    被这么一问，憧那反而为难了。
    结果很明显了。
    对方不是他们认识的人。
    之所以找上门，也不是推销或什么，根本是——
    「你就是无暇之玉（paidakiaofanthropos）吗？」
    那是雾刃与憧那的灵异组合识别代码。
    「你好，初次见面，我是来委託你一些事情的委託人。」

 乐园监视者篇 第二章 骚灵现象 1

    「你好，初次见面，我是来委託你一些事情的委託人。」
    灵异组合——他和憧那的关係，并非表面上的兄妹，他们是灵异组合。
    所谓的灵异组合，意指被政府雇用的职业妖怪猎人，一人一妖的组合形式，以人类提供血液，让妖怪搭档变强活捉野生妖怪。
    这个妖怪横行的世界，在人们看不到的角落，总是上演着由妖怪引发的人伦悲剧，所以他们的存在是必要的，为了维护人类安全与社会秩序，他们扮演着这样的角色。
    顺带一提，雅蕾丝也是雾刃的妖怪搭档。
    虽然政府强调一人一妖，却没有明文规定一人不能驾驭多妖。话虽如此，那都是常识之内的东西，因为一人多妖会有怎样的结果，谁都看得出来。
    不需要赘述。
    一人一妖的组合，一来默契与配合度很稳定，二来不会有血液供应的需求问题。特别是血液方面，以自己的血液满足妖怪的生理需求，已经是在赌命了，何况是不计代价般，只为追求强悍的敢死部队。
    再来——实际上也不是真的没人能做到一人多妖。
    所罗门七十二公爵。
    那些怪物般的傢伙，以军团之名统帅着麾下的妖怪集团，一己之力就能横扫全场。
    这样的傢伙正是雾刃一直追求的目标。
    现在的他顶多和憧那、雅蕾丝搭档，要与公爵并驾齐驱，甚至超越，都是天方夜谭，但他不会放弃的。
    因为他不会再坐以待毙了。
    所有能接的委託，他都不会放过。
    唯有精益求精，他才能早日实现自己的目标。
    双方才刚见面，对方立即拿出了极为诚恳的态度。雾刃找不到缝隙，只有认可。
    「这样啊。」
    面对如此突如其来的访客，雾刃没有一丝徬徨，很自动地在憧那旁边坐了下来。
    「神无先生果然如同传闻那样，年纪轻轻就成了灵异组合。看得出来政府与五贤老他们，对你的前途抱有很大的期待啊。」
    「现在已经不只是期待了。」
    这可不是自大，因为已经是事实了。对方应该心底也有数了吧。
    看来与自己差不多年纪的朴素少女，在那之后依然对他不断打量，就像想把握时间，把他的一切都记在自己的脑海。
    雾刃不得不说，自己的帅气是浑然天成，然而像这样光明正大一直看他的，倒是第一次。一般来说，对方要是受不了，早就昏倒或上前告白了。
    没必要躲得远远的吧。
    果然是因为灵异组合之身，让他一直身处被憧那、雅蕾丝的保护之下吗？如果是那样，也无妨了。
    因为论力气与续战能力，他一个人类要怎么比得上这些怪物。
    来访者依然踩着稳扎稳打的脚步和他搭话：
    「说得也是，我也看得出来啊。」
    「……」
    还没两句话，对话就中断了。
    因为雾刃没有回应，对方也接不了话，神无家忽然陷入一片沉静的死寂。
    这个时候，究竟谁最难受，雾刃看不出来，然而总有股异样感，在对方频频开口后，一直在他脑中作乱，因为这样，雾刃无法准确地回应。
    总要一些思考，但或许他需要的也不是单纯的思考了。
    「雾刃？」
    憧那傻里傻气地出声关心。
    「不，我没事。」
    然后，话题急转直下般，就要对方开口的气势，雾刃随即瞪向对方：
    「你有什么事吗？从你以灵异组合的角度拜託我，就代表是有很要紧的事吧？」
    单就对方的外表，对方很有可能也是他们学校的学生，因为耳闻雾刃的事蹟，而找上门。指导作业或谈恋爱……但不管是哪个，都太大费周章了。
    说穿了——像这样的私下一对一，以对方的身手，应该没必要，怎么看都很劳师动眾。
    转眼间，雾刃就分析到了这里……他只希望不是自己想多了。
    少女带着委屈的口气，放开肩膀，全力投向他的怀抱似的倾诉了：
    「我要拜託你们替我除灵。」
    一开始的耿直已经不在，这里有的是被灵异事件不堪其扰的柔弱少女。
    「除灵？」
    雾刃耐下性子倾听。
    少女一副不知该从何说起，眼神很不确定地胡乱飘移：
    「没错，是除灵。」
    「……」
    又是除灵吗？果然女生都抵挡不了这种现象吗？
    「但是，说是除灵，却不是你们所想得那样，我遇到的状况不是一般的骚灵现象。」
    「怪不得开头就明白地强调了。你会指定我们，不是基路伯的推荐，是你自己的擅作主张吧。」
    这件事——直到这一刻为止，基路伯都不知道的意思。
    「要透过委託，让灵异组合替你们解决与妖怪有关的纠纷问题，最直接的管道就是藉由政府牵起这条线。」
    然而，少女却忽视了这个基本规则，跳过了政府等必经过程，来到雾刃他们面前。
    这是什么意思——就像从二楼到一楼买早餐，需要经过的地方包含了楼梯，结果今天少女选择了电梯。
    也就是说，也是能不跑政府的流程，搭直达车一般地飞奔雇用业者。
    只要委託的一方事情能解决即可。
    丝毫不藏的少女，应该也是做足了被识破的准备——或者这么说，打从一开始她就觉得这点程度的偽装，瞒不了雾刃了。
    「有什么理由，要让你绕道吗？」
    至少这点要问清楚，免得成了谁的帮兇。
    七年前的灾难后，他们的世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若不是以基路伯为首的五贤老与政府人员站出来，他们也不会在短短的几年，就走到这一步。
    但当中还是免不了如乐园那般的地下组织，为了某些目的，偷偷将魔掌伸向他们——当雾刃这么说时，感受到了某个无辜的视线刺向他。
    原先安静玩着电脑的雅蕾丝，停下手边的作业了，露出楚楚可怜的神情。
    「不……还是别说了吧？」
    但是，还没两秒，雾刃又振作一般地改口：
    「快说吧。」
    他怎么可以妥协。
    他又不认识这个人，他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吧。
    还没摸透对方思维的情况，无论是再悲哀的身世，都不得轻易同情。
    带着揭穿后比较好商量的态度，少女又换了一个人格般，这次是喜欢虚张声势的人格：
    「那是怎样？反覆无常的，一下要我说，一下又要我别说。」
    雾刃已经洗耳恭听了。
    「这是我的习惯……不过要我说的话，就是不希望这件事闹大吧。」
    「闹大啊——」
    还真是异想天开。
    不过，说不定雾刃也不是不能理解。
    毕竟一旦被政府知道，那就是官方核准的事件。
    再小的事件也一样，到时都会被记录在案，当成一种证据。对方八成不想留下一点什么吧。不过，那就是政府的处事方针，因为他们到目前为止，都还在调查包含七年前的灾难之内，所以与妖怪有关的内幕、细节。
    只要能找到一点什么，他们就能早日脱离这种苦海了。
    雾刃之所以想打倒公爵也是如此。
    他要替七年前不幸死于妖怪之手的父母报仇，为此所有能让他变强的管道，他都要尝试。
    自輓歌计画后，他又重新点燃了这份决心。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到时这件事成功解决了，我也不会上报政府。」

 乐园监视者篇 第二章 骚灵现象 2

    「真的吗？」
    「不过，相对地，酬劳的部分就得由你出了。」
    细节的部分，他可以不再追究，但付出了就要有所收获，这可不是錙銖必较，这是这个社会的处事之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公平的等价交换。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像这样的事情可都在赌命，他也不想当义工。
    「我会成为灵异组合，不只是有目的的，也是要混口饭吃啊。你也看到了吧？我的父母已经不在了，支撑我们这个家的生活费，全都来自我的这份工作。」
    少女还有些庆幸，雾刃肯跑这一趟，但当雾刃说出了酬劳一事，兴奋的神情已经全数灰飞烟灭。
    「只要你是拜託政府，到时就会是免费委託。因为这些费用已经从你们平时缴纳的税金扣除，不过要是像这样的私下委託，就会任凭双方交涉。」
    ——万一数字不漂亮，雾刃是可以拒绝的。
    「你会找上我们，就代表我们已经因为先前的事件，打响名号了，是很有信用的灵异组合，你能相信我们，然而我们却还不能相信你。」
    要怎么让自己取得对方的信任，雾刃应该不用再重复了。
    「我明白了。」
    少女轻轻点头，神情有些困扰，不过看在雾刃提出的条件，也不是不能接受似的：
    「虽然酬劳的部分，让我稍微大开了眼界，不过只要这件事的真相能早日水落石出，这点程度的花费，也值得了。」
    「你太早下定论了。我们都还没参与这件事啊。」
    「可能是因为我已经相信你们了吧。」
    这傢伙……果然不是一般的奇怪。
    主动登门，已经足见对方的大胆与身分特殊了，连言行举止都这么异端的吗？
    雾刃姑且听进去了。
    「好吧，你想说什么？」
    少女清了清喉头，打算以此重新开始：
    「首先，我要先声明一点，之所以觉得我遇到的骚灵现象非比寻常，那是因为我们搬过家。」
    「搬家？」
    「而且，我和父母已经搬了三次家了。」
    「三次——」
    这个数字没什么好奇怪的，但一想到他们的世界是从七年前起算起，那就有异了。
    「所以，问题的癥结点就在这里：不管我们搬去了哪里，这种奇怪的现象都会追随到天涯海角，就是因为受不了了，我才会想委託你，帮帮我们。」
    说着说着，少女害怕地抱紧自己，两眼无神地到处戒备，深怕即使她已经不在自己的家，那个恶灵也会一直对她纠缠不清。
    雾刃认真思考了一下：
    「一般来说，引发骚灵现象的关键，大多都是风水或地缚灵之类的东西作祟。」
    「因为打扰到当地的孤魂野鬼了吧。」
    总算不再黏着电脑的雅蕾丝，很感兴趣地过来了。
    顺着雾刃的话，这里由她接着带下去：
    「有些野生妖怪其实别无所求，就是别打扰到他们安寧的生活，因为已经回不去人类的时光了，但至少别连属于他们的最后一块净土都剥夺。」
    只要不动到他们，他们也不会自找麻烦——像这样的妖怪，也不是没有。
    然而，就像连这么一点的机会都要击碎，雅蕾丝沉痛地道出另一个事实：
    「但是，那些怎样都好，对人们、对政府，无论是怎样行事风格的妖怪，只要不是人类，他们就是敌人，是集结万千之力也要排除的敌人。」
    说到自己的心坎里了吧？雅蕾丝的眼中燃烧着对某些不平等对待而不公的火焰。
    「雅蕾丝，你觉得这是那些妖怪的反击吗？」
    不知不觉，雾刃问出了口：
    「虽然你们也曾是人类，但现在的你们就是人类的敌人，这是铁錚錚的事实，所以你也觉得这些反击合情合理。」
    憧那没有阻止的意思。
    当他们双方坐下来谈话后，憧那一直扮演着旁听的角色。
    现在也不例外。
    这个家人一直扮演着这样的角色，他是主力，而她是辅助，不过像这种时候，往往会出面劝架。
    火花已经尤为明显的现在，竟然还不出头……
    「憧那，莫非你也是这么想？」
    「雾刃，你在说什么？」
    「装什么傻？老实回答我啊。」
    经过了那么多事件，他已经不觉得这个小鬼笨了，机灵得可以。
    「我什么都没想啊，这件事雾刃不是想要自己一肩扛下吗？」
    「交给我就行了吗？但是，我和你是搭档，要一起共进退的啊。」
    「雅蕾丝就不是了吗？」
    「啊？」
    「雅蕾丝也是我们灵异组合的成员吧？我们都是无暇之玉（paidakiaofanthropos）吧？」
    「……」
    雾刃闭嘴了。
    那是真的。
    不管他接不接受，雅蕾丝都已经是他们队上的队员了。
    而且，先前的事件，雅蕾丝也不是没有立功。
    虽然……他内心还是有个结似的，始终解不开，不过这几天他们的相处，确实没什么障碍。
    「雅蕾丝。」
    「要是觉得我哪里还不够，儘管提出来吧。毕竟我已经没有去处了，只有遵从才是活下去的唯一法则，但要是你觉得不需要我了，到时肯定会后悔的。」
    什么都还没说，就先被说完了。
    「雅蕾丝，你的主人格也是这么想的？」
    雅蕾丝感到困惑地直直看着他，由于面无表情，以至于雾刃猜不到这时的雅蕾丝在想什么。
    「好吧……你是怎么想的，都与我无关。但我说出口的话，一句都不会收回的。」
    「嗯，我知道啊。不然我当初也不会选择你了。」
    雅蕾丝乾脆地点头了。
    如此安分守己……实在很难想像会是一开始搞不清楚状况，那个有话直说的雅蕾丝。
    莫非……憧那趁着他不在家的那段期间，和雅蕾丝聊了些什么吗？
    雅蕾丝默默走掉了，也不等雾刃的回应，就这么回到她所属的岗位，玩起电脑。
    应该是很僵的桥段，不知为何，憧那看得津津有味。
    「憧那，你干嘛啊？」
    「因为很有趣啊。看着你们兄妹的互动，我觉得很有趣啊。」
    「兄妹啊……」
    雾刃伤脑筋了。
    说是兄妹，他们又没有血缘关係。
    会成为兄妹，也是赫丽贝尔家的事件结束后，雅蕾丝的主人格这么称呼他。
    「要说的话，你这傢伙一开始还鄙视我，是不是成了萝莉控。」
    憧那挺起七年来毫无起色的胸膛，光明正大地宣示：
    「雾刃不能是萝莉控，雾刃要选也是选像莱夏那样的巨乳美女。」
    「真敢说啊。」
    「这些都是为了雾刃好啊。」
    「少来了，明明就是你的喜好吧。」
    雾刃记得一清二楚，这个憧那光是看到传单上的莱夏，都能流口水。
    「唉……反正不管怎么样，你都是站在我这边的吧？就算你我身处阴阳两界的对面，你也会死皮赖脸地支持我吧。」
    「就是这样喔！」
    不予置评了。
    但是，雾刃想到的也不再只是拘泥于他们之间的调和了。当前应该还有更要紧的事情，等着他们去做。
    被冷落的少女，没有意见，耐心排队等候一般，静静地坐在对面。
    自己毕竟是打断话题的罪魁祸首，有义务揽下全责。这个时候，由他重新起头，再适合不过。
    「喂，你说你们一家直到今天，都还饱受骚灵现象之苦，用尽办法也没有半点改善，是这个意思吗？」
    「我是维多利亚.奥格威。叫我维多就行了。」
    「维多利亚啊——」
    这个外表怎么看，都与自己一样是东洋人的少女，竟然是西洋人？对方是不是西洋人，不是他能插手的东西——
    「简单来说，就是这样了吧？」
    「大致上都说对了。」
    「怪不得会委託我们，而不是请风水师或灵媒了。」
    很显然地，对方是衝着维多——或是他们家而来，已经不是超渡、祭拜等就能解决的范畴。非得要用一些手段了，雾刃他们就是那个手段。
    「先让我们去你现在的住处看看吧。」
    这是最快的对症下药途径。

 乐园监视者篇 第二章 骚灵现象 3

    骚灵现象——像这样的现象屡见不鲜。
    雾刃成为灵异组合后，经手的多数事件，与这种现象有关的事件，多达七成以上。
    原因如同前面提到的那样，风水或地缚灵造成。
    既然成因那么常见，要怎么做，像雾刃这样荒废多时的灵异组合，也是技巧一般，随便就能上手。
    但是，要是非比一般呢？
    这次的委託，对方是建立在他们这样已经有足够名声的灵异组合前提，也就是说——即便雾刃不听取内容，事件的等级也已经攀升到某个难度了。
    自己的本事已经被人认同是好事，但回过头去，就会觉得他也不得大意。
    一个刚加入游戏的新手，打最早遇上的王，需要费一些技巧，同样当他来到一个等级，面对的王也不再是新手等级，而是符合他等级的王。
    既非谦虚或低调，当他来到了这里，也就表示他确实更接近自己的目标了。
    七十二公爵。
    那些无法无天的怪物。
    「雾刃，怎么了？」
    走在一旁的憧那，天真淘气地凑了过来。
    「真敢走在我旁边啊。」
    雾刃不假思索地开口了：
    「这个杀人兇手。」
    「……」
    宛若做了什么亏心事，憧那露出难过的微笑。
    却又不得不迎合雾刃的喜好，忍辱负重地当起陪衬品。
    因为事实就是这样，雾刃该怎么做，谁都阻止不了。
    「憧那，那就是我们该面对的事实。因为我以七十二公爵为目标的终点，就是在你的父母面前亲手杀死你。」
    「嗯……是啊。」
    「要不是当年你父母的自私，杀了我父母后，接着把你丢到我面前，也不会促成我们的相遇吧。所以，为了把握我们之间的缘分，我立下了这样的目标。」
    说巧也不巧，说命运也称不上命运，因为连雾刃都觉得，那就是他们组成队伍的关键。
    「我要杀了你，以洗刷当年的心头之恨。」
    雾刃再次坚定地表示。
    这次憧那没有逃避了，豁然开朗地敞开一直以来的笑容：
    「是！那就请雾刃好好加油了！」
    雾刃受不了地笑了。
    因为每当谈论到这个话题，憧那总是比谁都高兴。
    一起走在路上的他们，不知不觉脚步一致了。
    「不过——」
    忽然间，憧那露出深沉的思考：
    「在那之前，我果然还是得先抱抱雾刃与莱夏的孩子。」
    「你在胡说什么？」
    说到莱夏，不就是先前事件的赫丽贝尔家的千金吗？
    莱夏.赫丽贝尔——赫丽贝尔家的唯一倖存者。
    事件过去后，他们就再也没见面了——正确来说，他们也没有联络了。
    「梦睡觉的时候在做吧。」
    「我是认真的耶。」
    一谈到莱夏，这个小鬼的精神全来了。
    比起雾刃的目标，莱夏的存在才是憧那活下去的最大动力。
    彷彿某种催眠，憧那依然不放弃地洗脑着雾刃：
    「雾刃，像莱夏这么棒的女人，搞不好这次错过了，就再也遇不到了耶。」
    「……」
    「机会是不等人的，而且你是男生，主动一点啊！」
    「哪里棒？你看上的分明是那傢伙的巨乳吧。」
    被拆穿的憧那，顾不得其它了，全力以赴只为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雾刃，就算那样，你也要拚尽全力！」
    「啊？」
    「难道你对莱夏的身材毫无感觉？不可能吧！至少也会想点什么吧？正值思春期的你，一定会有什么邪念吧！」
    要说也不是没有。儘管雾刃对莱夏毫无感觉，看到那如此波涛汹涌的身材，彷彿每踏一步，就会引发连锁反应式的地震，是男人多少都会多看两眼。
    「至少死前也要用个一次，怎料用下去就不想死了！」
    「这种形容方式，还真是符合你的处境啊。」
    「一次、两次，由于已经忘不了那样美好疯狂的感觉，巴不得无时不刻都让自己置身其中，然后每天就与莱夏在床上过上甜蜜的夫妻时光。」
    「思春期的是你吧？」
    雾刃把急忙凑过来的憧那推开了。
    「雾刃，老实一点啊。」
    「要我老实什么，我已经全都说了吧。」
    「明明你私藏的那些珍藏品，很多都是像莱夏这样的巨乳美女。」
    「看来我太大意了，早知道那种东西我全都在网路上看了。」
    「现在家里还多了雅蕾丝这个顶级骇客，就算是网路，也难逃我的法眼。而且我在家的时间比雾刃多，雾刃做了什么，我都是知道的。」
    「我大可用手机看。」
    心生绝望了。
    憧那颓废地跪倒在地。
    「莫非……雾刃，你真的是萝莉控？」
    「你从哪里得出这个结论的！」
    「因为要是雾刃喜欢的是萝莉，一切就合理了！不对莱夏动情，而是对雅蕾丝的肉体想入非非！」
    「我看你先去治治你的脑袋！」
    雾刃快被搞糊涂了，这傢伙在想什么？
    认了一般，婉转地说：
    「说我是萝莉控，证据也未免太薄弱了，而且要说证据，我也不是没有反驳的王牌。你自己都认可我的偏好是巨乳美女了，那我就不会是萝莉控了吧。」
    「事情总有个万一，所以我得时时刻刻督促雾刃。」
    「和你一起同居了七年，我才发现我的身边有个监视狂。」
    「因为我是雾刃的家人啊。家人有什么，本来就应该互相分享。」
    憧那说得理直气壮，雾刃却头皮发麻。
    「我都已经说你是监视狂了吧……还是你以为这个监视狂另有其人？根本就没有分享的地方啊，都是我被看啊。」
    「雾刃不喜欢我像这样黏着你吗？」
    一脸不解的天真表情看了过来。
    雾刃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像这样的感觉——以前从未有过。
    以前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
    空白一般的过去，让他连这些荒唐的相处方式，也不会排斥，反而珍惜再珍惜。
    但是，再怎样男人的面子都要掛住，不能随随便便自曝其短。
    「怎么可能，这样都觉得烦，未末早被我整跑了。」
    他的回答差不多就是这样吧。
    「雾刃果然不老实啊。」
    憧那感到扫兴地当着大家的面，让他漏气了。
    「果然零用钱的帐，我得和你算清楚才行了！」
    撩起裤管，只为讨回一个公道。
    雾刃的盛气凌人，最终没有迎来属于他的结局。
    因为他们已经到目的地了。

 乐园监视者篇 第二章 骚灵现象 4

    美索市的闹区街头。
    老实说，住进美索市的这七年，雾刃的活动范围都不曾涉及这里。虽然他是男神，而这里又是美索市市声鼎沸的繁华地带，但他对这里的印象——无非就是很吵。
    撇开尖峰时段不提，他们过来这里已经是黄昏时刻了。
    然而，这里就像反映美索市的热闹与人口比例之冠，夕阳即将下班的现在，依然到处是人潮。
    族群之杂，已经让人不由得怀疑，有多少人是因为跟风而被吸引了。
    维多似乎就住在这附近。
    不得不说，这户人家——很有钱。据说这附近的一坪售价，已经能抵隔壁市区的五坪了。明明还在新兴都市的阶段，就已经有如此潜力，想必基路伯那票人也是乐此不疲吧。
    尤其是在他们击溃赫丽贝尔家之后，所有金钱的流向就再也不是财团能够掌握的东西了。
    既然雾刃都知道金钱的价值，他也不会再以同样的眼光看待社会的体制。
    这个社会大致能区分成三个阶层，由下往上分别是人民、政府，最上层就是财团。
    人们缴纳的税金是给政府，而政府要给财团所有与土地、房屋等内部讯息，说穿了就是政府也不是这个社会的主宰者，他们的背后还有一层财团暗中控制。
    因为人类就是被金钱奴役的存在，任何人活着就需要金钱，而拥有多数金钱的财团，自然就成了金字塔的顶端。
    作为灵异组合一员，听命于政府的他们，或许冥冥之中，也收了那些傢伙不少骯脏的钱吧。
    想到这里，着实感慨。他们执行的那些任务，有多少是替财团擦屁股呢？
    不过，更让他感慨的……是从刚刚就有人在瞪他。
    「憧那，干嘛啊？」
    「我在看你是不是又要胡思乱想了。都已经有了莱夏，你还有哪里不满足？」
    「走开，你的眼神莫名恐怖啊。」
    「为了守住雾刃与莱夏的幸福，就算化身厉鬼也不过分吧。」
    「……」
    「雾刃，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在看到了维多小姐家的家境，心动了啊。为什么之前不会对还是赫丽贝尔家的莱夏动心呢？人家更有钱啊。」
    「……」
    「还是说……雾刃，只要身材接近萝莉，你也行。因为你就是萝莉控，萝莉一般的身材也是可以的。而且这样就不算犯罪了，货真价实的一举两得啊。」
    「你一个人自顾自地乱说什么？我不想理你了。」
    病态模式的发动，说什么也是无济于事，雾刃放弃沟通地无视起憧那了。
    像是他们怎么样的互动都很讨喜，维多一如往常地扮着观眾。
    「你家就在这里了吗？」
    也算是扳回面子吧？雾刃临危不乱地进入正题了。
    「没错，门口停了一台车，那一户就是我上个月搬来的新家了。」
    「连车都有啊……」
    「雾刃。」
    憧那笑咪咪地呼唤雾刃的名字。
    「我知道，拳头先放下吧。」
    都已经要动真格了，他哪敢再胡思乱想。
    说起来这个憧那也真是，他们住公寓也快七年了，多少也会想住独栋吧？难道她不会吗？不，要说的话，当他们踏进赫丽贝尔家，感受到的富丽堂皇，已经让人永生难忘了，怎么还吃得下透天这样的寒酸菜色。
    憧那才是正确的。
    听憧那就对了。
    绝不是被武力胁迫，他才拍起憧那的马屁。
    「你们的互动果然很有趣。」
    几乎都要忘了自己是事件受害人，维多羡慕一般地拍着手。
    「因为我没有兄弟姐妹，父母又是在晚年才生下我，像这样的手足情谊我体会不了，每当看见你们的互动，就会想再多看一点。」
    「但是，光是这样一样驱散不了纠缠着你们家的恶灵啊。」
    最多就是一种安慰剂吧。
    「但是，安慰的效果已经起到了。」
    雾刃感觉得到她的欣慰是发自内心。
    「要是能在事件结束后，让我们交个朋友——」
    「免谈。少得寸进尺了，你提出再优渥的条件都免谈。」
    想都不想就回绝了。
    维多伤心欲绝：
    「真是可惜，想说我父母也曾是赫丽贝尔家的股东之一，即便赫丽贝尔家已经不在了，手上的那些股权要是转成现金，也是一笔可观的数字。」
    「我拒绝，我对炒股一点兴趣都没有。钱这种东西再赚就有了，但情谊可不一样，不是论价值的。」
    雾刃的意思没有包含要对方多珍惜自己一点。
    他要说的，都是以他的视角为出发点，看到、体认到的一切。
    其中多的是他想更加珍惜、爱护憧那……以及雅蕾丝。
    对方无动于衷，就像这些事情都在她的预料内。
    「要进去了没？天色已经慢慢下来了，再拖下去，只会变得对对方有利吧？要是你也知道灵异组合的存在，那就该清楚妖怪一旦到了晚上，力量就会提升啊。」
    维多兴奋地笑着招呼起他们这些客人了：
    「那就快进来吧。要是演变成那样，我家就会沦为战场吧？虽然野生妖怪应该不是你们的对手，不过要是那样也不好。能沟通就尽量沟通。」
    这个女人……能有多奇怪，果然就有多奇怪。
    以维多带领的小队，雾刃、憧那与雅蕾丝先后踏了进去。

 乐园监视者篇 第二章 骚灵现象 5

    维多的家里乾净整齐，以雾刃的第一印象——实在不像刚新居落成的新家，但由于过分一尘不染，又挑不出半点毛病。
    总之，第一眼看过去，这个家里——
    「雅蕾丝，你们家明明比他们家大，结果家具却不到人家的一半啊。」
    说出这句话的代价，就是雾刃的脑袋多了一个肿包。
    「雾刃，刚刚的话你可以再说一次。」
    誓言要保护这个新成员一般，憧那摩拳擦掌了。
    也算是藉口吧？雾刃站在自己的立场替雅蕾丝设身处地：
    「那傢伙一路过来的路上，都没有说话，所以我想也该轮到她表现了啊。」
    「都说人家是路痴了，你还想惹事生非吗？」
    「路痴是你说的吧？我一句话都没说啊。」
    「不准说雅蕾丝的坏话就对了。」
    「……」
    已经反驳不了的雾刃，就这么和憧那一起听见了雅蕾丝冷静的分析：
    「没有问题是吧？」
    「……」
    「不只是你们，在我踏进这个家之后，这个家也一直给我这样的感觉——『没有问题』。」
    十分的可靠，一句话就让她一跃成了队伍中，不可或缺的灵魂角色。
    「是我主动要跟的，那我就要有所表现才行。光是先前赫丽贝尔家的事件还不够，我还没得到你们的认可。」
    「……」
    「……虽然我还是很想玩电脑，我才刚玩到一个进度，今天的每日任务都还没打完啊。但这也是没办法的，我这个新人没得选择。」
    「难听的话，我就先说在前头了。」
    雾刃不会同情其遭遇，就像现在的莱夏，处境很为难一样，雅蕾丝也依然是待罪之身。因为他们现在是合作的关係，各司其职就是他们各自的份内工作。
    「你说的那些不是你能做到的，而是被我们核准通过的。只要我或憧那不同意，你再有能力，只要没有我们的批准，你一样不能擅自行动。」
    「雾刃。」
    「至于你要玩电脑，就去玩吧。反正要处理你的学业，我也嫌麻烦，憧那一个就够了，再加上你只会让我一个头两个大。」
    「……」
    雅蕾丝呆若木鸡地望着雾刃了。
    憧那见状，赶紧跑到雅蕾丝身边，双手放在其肩上撮合一般地说：
    「雅蕾丝，你的哥哥都默许了，还不赶快道谢。」
    「……」
    起初，雅蕾丝只有不愿意。
    在气氛的渲染下，也得乖乖就范了：
    「哥……哥，谢谢。」
    「……」
    雾刃听得很清楚，不过他也没有在第一时间表示心意。
    「是吗？要道谢的话，就拿出更多具体的实绩吧。」
    憧那彷彿成了他们之间的代言人，替已经不知所措的两人笑了起来。
    装作若无其事回归正题的雾刃，再次扫了一遍这个家的客厅。
    应该是正事的这件事，再次因为雅蕾丝耽搁了，不过雾刃觉得并不坏，这样对他们是有帮助的。虽然不是第一次与雅蕾丝合作，不过现在也是第一次。
    因为——雅蕾丝会这么想，就代表先前他们的付出有成果了。
    现在的雅蕾丝——称得上人格分裂。
    虽然本来就是一体，看来终究会因为环境与状况的不同，让各自的人格有了不一样的成长。
    原先和他们一起行动的是说话人格的雅蕾丝，现在和他们一起执行任务的雅蕾丝也是说话人格，不过中间却歷经了赫丽贝尔家事件，让她取回了自己的心。
    似乎是因为这样，让雅蕾丝变得很会思考。以前总是心直口快，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现在多少会暂停下来，冷静地想想自己能不能这么说。
    撇开现在不提，最好的例子应该就是玩电脑吧。
    换作以前，这傢伙要玩就去玩了，根本不管电脑主人是谁，现在竟然还会在他回家后，揣摩他对这件事的看法。
    就常人来看，或许这才是对的，但对「雅蕾丝」来说，却是一种成长。
    这点就连雾刃也不会否定。
    不过，这个小傢伙能不能成为他们神无家的成员，光是这样还不够吧。
    只是……要怎么做，他也不知道。
    也许这次事件后，就知道了吧。
    不知道方法，却能通过事件来知道。
    雾刃也不希望到时验收成果，自己还处于状况外，为了不落人后，他决定更为专注了。
    他的看法就是雅蕾丝说得那样——他们没有感觉到哪里有问题。
    实际上，他们过来后，也只经过玄关与客厅外的走廊，楼上与卧室都还没参观过，但这几个地方他们没有感觉到哪里有问题。
    「同样的话，我可能要再说一次了：一点异样都没有。」
    「说起来能成为灵异组合，你们对另一个世界的感应能力，就是常人的好几倍。再微小的瘴气流动，你们只要一眼就能看穿，而且只要妖怪不处于人类的状态，必定是瘴气的型态了，竟然让你们亲自过来检验，也是一无所获啊。」
    「你在怀疑我们的能力吗？」
    这个瞬间，雾刃与维多的视线对上了。
    维多很快就解除了防线：
    「要是我会怀疑，你们也不会在这里了吧。」
    「……」
    真会说啊。
    不过，由于雾刃也找不到证据，他也只能以实力证明自己了。而且要是对方说的是真的，他也没有反悔的馀地了。
    维多的情况让他想到了先前的未末，因为骚灵现象的骚扰，暗中吸取了他们属于人类的阳气，让他们的身体每况愈下，出现打喷嚏等伤寒行为。
    至于这么做，对吸取者有多少益处——也是为了寻求安定了。
    妖怪之所以吸食人血，是为求理性的安定，但那其实是政府旁门左道的解决办法。血液短时间内就会再生，而妖怪也只需要不到10cc的剂量就能充分发挥实力，衝锋陷阵，反之阳气一被夺走，就会立即反映在身上。
    头晕、疲倦、感冒，或是提不起劲——
    「在来的路上，你有提到骚灵现象的出没时间不稳定，不过地点倒是可以确定，大多时候都是在客厅或走廊吧。」
    摇摆天花板的灯饰，垃圾桶无故倾倒，以及椅子在没有外力的施加移动了等等。
    那些都是很常见的灵异现象。
    「不过，她不是还有说到，客厅与走廊是对方的避难圣地。换句话说，事发地点都不在这些地方吧。」
    宛若是在配合雾刃的办案能力，雅蕾丝也是紧随其后，适时地补充。
    「骚灵现象最大的特色就在这里，只要没有早日揪出来，将真兇绳之以法，同样的事情只会一再上演。」
    这是什么意思——想必外行人的维多也听出来了。
    「那些傢伙已经吃定你了啊。」
    简短的一句话，却已经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闻之色变了。

 乐园监视者篇 第三章 斗志 1

    时间是假日的白天——
    莱夏.赫丽贝尔这天与平时一样起了个大早。
    但是，当她醒来之后，周围的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宛若被监禁一般，整个房间空荡荡的，只有她睡的这张床与一旁的书桌，连一扇看得见外头风景的窗户都没有。
    之所以能断言她一早就起来，也是手机设定的铃声作响，让她能维持正常的作息。
    身上的穿着，是她的学校制服。
    既然服装与打扮没有和这个环境同化，降格为囚服，那她就应该不是哪个囚犯了吧。
    忽然间，她觉得当起狱囚其实是挺不错的。
    身上的这套制服——自她升上高中后，就不曾换过。除了他们的家族事业维拉佛兰卡马戏团的团服，她就没有其它服装可换了。
    如此违反时下女高中生重视打扮、喜欢打扮，是因为她的父亲恩德克森与家族。为了再次见到七年前不幸死去的母亲，她选择了配合父亲的需求，即便今天也不例外。
    这身制服也算是她的囚服了吧。
    所以，她想起来了。
    自己并非出于财团世家的身分，而被某个可怕的强盗集团绑票，当成勒索高额赎金的人质。
    这里是政府的地下室。
    似乎是被称作401的密室。
    不见窗户与外头照射的紫外线，也是没这个必要。
    不久前由于父亲引发的一连串事件，他们家族的秘密全数曝光了，一时之间成了万眾挞伐的对象，作为唯一倖存者的她，暂时被政府收容保护。
    现在的她，没有自由，就是政府的观察对象。
    而她也是很有自觉，因为她是活死人。即便赫丽贝尔家已经不在了，这样的身体一样会跟着她。
    活死人——与妖怪类似，不死不灭的怪物，要说他们与妖怪哪里不同，大概就是他们不需要吸血也能过活吧。
    直到今天，还在停学处分的她，来到政府也有一个星期了。
    这身制服现在来看，讽刺得可以。
    明明与雾刃都是高中二年级的学生，却因为家族与这副身体的异常，只能穿在身上，无法发挥其原先的功用。
    她很喜欢上学的，她从未排斥过这些被义务束缚的东西。
    到了学校，可以和许多同学聊天、交朋友，毕竟在家她的朋友也只有年纪相仿的瑟莉娜。赫丽贝尔家殞落后，老天爷把他能夺走的东西全数夺走了。
    ——不是这样的吧？
    七年以来，赫丽贝尔家在投资、营运与管理，为美索市和另外两座都市，做出了多少贡献，没有学过经济学的莱夏，也是看得出来的。
    而且，她还听说了要是发展顺利，不久的将来他们将引发金钱革命。
    如今他们却因为过多的自满，伤害到了别人，也该是偿还的时候了。
    没有什么好同情或可怜的。
    才刚起床的莱夏，因为想到这些，随即陷入了低潮。实不相瞒，这几天她都会梦到类似的东西，果然是那些被他们伤害过的人，回来找她报復了吧。
    这种感觉……不是一般的难受。
    很难受、实在是很难受。
    被迷惘困住的莱夏，只能呆呆地看着这个密室唯一的出入口，打发时间了。
    这里就是她平时待的地方，别说自由了，连进出的许可都要得到五贤老等级人员的同意。
    「果然……是囚犯吧。」
    不知不觉，莱夏脱口了今天的第一句话。
    说话的先决条件，是要有这个必要性。
    而她对于必要性的前提，就在于对面要有可以说话的对象。
    小孩子最好，因为她最喜欢的就是小孩子了。
    但当她被收容在这个宛若边疆地带的密室，自言自语的频率多了不少。
    是不是从今以后，她都得在这里服刑了？实在不得而知。
    囚犯——真是恰到好处的形容。
    但是，她也不是全都只能往坏的方向想：
    「雾刃……」
    神无雾刃。
    和她同年纪的男人。
    因为赫丽贝尔家与葛多拉叶家的成亲，让她见识到了这个男人学生之外的另一面。
    勇猛顽强又帅气。
    事件之后，她偷偷地和雾刃索求了烦恼諮询的要求，而雾刃也答应了。
    光是回想起这件事，就让她脸红心跳。
    然而，也是太过羞涩、青春了，让她自那之后就没有拨通雾刃的号码。到现在雾刃的联络方式，还静静地躺在她的联络人名单，没有动静。
    虽然她这个样子，基路伯其实是有赋予她持有手机的权力，讯号与网路等在这样的密室也是稳稳运作，没有障碍，但她就是始终跨不过心底的那道墙，让她在拨打之前就处处碰壁，寧可将雾刃当成梦中情人般的虚幻存在。
    也能说，她因为陷入如此鑽牛角尖的漩涡，让她应该可以透过这支手机做更多的事，什么都做不了了。
    当她做出如恋爱中的少女一样的反应，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吓得她赶紧振作。
    「啊……请进！请进！」
    应该是基路伯吧。
    雾刃他们这些灵异组合的直属上司基路伯.查普莉尔，是个个性如外表一样谦让、有礼的中年人。
    虽然她是被监禁的一方，事先过来也会以敲门通知。
    几次下来，虽然她还是很不谅解这种没有自由的生活，她却对基路伯的为人很有好感。
    但是，进来的却不是年纪足以当她父亲的男子，而是才刚成年的端正女性。
    她对这名女性也不是毫无印象。
    要说有——也不是认识的人，说起来她就只是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物，对方叫什么名字，她也是一问三不知。
    「……」
    一时之间，她没有太多的感想，所以发球权落到了对方的手上。
    「你就是莱夏.赫丽贝尔吗？」
    「嗯……我是？请问你是？」
    莱夏之所以採取保守的态度，正是对方与自己在公共场合看到的印象一致，都是那么拘谨、严格。
    一旦得罪将被迫堕入魔道，这些都让莱夏难以招架对方的言语力量，唯有服从。
    对方恭维地露出谦虚的态度：
    「失礼了，和基路伯先生一样，我也是隶属五贤老的成员，我是藤见妲留奈。」

 乐园监视者篇 第三章 斗志 2

    「那些傢伙已经吃定你了啊。」
    衝击性的字眼，雅蕾丝说得与她无关一般，泰若自然。
    那是当然的，他们又不住这个家，对方缠上的也不是他们，这次事件过后，他们就与这些恶灵没有交集了。
    但是，不知为何，在场没有人惊慌、恐惧，甚至崩溃到绝望地和他们这些专家求助。
    彷彿维多利亚.奥格威也是他们的人，镇定自若到雾刃才是委託的一方。而且还有些松了口气的感觉。
    恐怕这傢伙——
    雾刃也不想节外生枝，先以委託的案件为主。像这样规格外的骚灵现象，他们也不是没遇过，倒不如说他们早就想到对方已经将维多当成现阶段的饲育员了。
    只不过，对方的态度很奇怪，却因为他们手上没有除了展现自己身手以外的证据，以至于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除非这时对方出手，让他们的想像全都化作现实，否则他们连规劝维多的馀地都没有。
    「……这样啊。」
    这时，维多露出了反省一般的神情，默默低下头。
    「那你们要上楼看看吗？」
    维多难过地出声询问。
    察觉什么的憧那，偷偷拉了雾刃的衣服，雾刃轻轻拍掉，表示自己没有问题的。
    「说起来，具体的细节你什么都没说吧？」
    结合憧那的意见，自己应该可以这么问了吧。
    骚灵现象——那就是这次事件的起因。
    可是，这样的说法未免太笼统了。
    仔细想想，真的太笼统了。
    「你们家也有沙发，不如我们再来谈谈吧。坐下来，把事件的起因与细节梳理乾净，这样我们也方便办案。」
    雾刃已经找了个三人座的沙发坐下了，他坐在了正中央。
    不想被扔下的憧那，抓着雅蕾丝，分别到雾刃的两侧就坐。
    「我记得你还有提到，有的时候不只是鬼压床，那些恶灵也不会放过进入甜美梦乡的你，让所有的美好都落入地狱，而你只能被吓到惊醒。这样的遭遇已经很多次了。」
    「……」
    维多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都快变成雾刃的独角戏了。
    抓着自己的右手，维多不敢直视雾刃，誓言要死守站着的地方，看来可怜兮兮。
    「如果要入侵梦境，一般的妖怪是办不到的。但反过来说，那些傢伙却能从现实的角度出发，也就是藉由扰乱你的身体，去影响你的意识。」
    梦这种东西虽然到现在仍没办法被科学解释、证实，却能知道这是由人的潜意识打造出来的另一个世界。
    「如果是这样，似乎也不是说办不到了吧。」
    像这样的案例，也不算少见了，然而一旦到了这个阶段，就是非处理不可，已经是病入膏肓的阶段。
    以病情来说，至少是需要定期化疗的癌症等级。肉眼清楚可见。
    紧紧抱着自己的维多，应该处于反抗的时期，不知为何身体却一直在颤抖。像是在告诉雾刃什么，即便维多还想硬撑，她的身体也不想再这样胶着下去了。
    「我看……我们就在这里一直待着吧。你都说了吧？直到今天，你们一直饱受这种痛苦，所以我也能想成那些傢伙每天都会过来了。正好天色也暗了，要是他们还知道今天多了像我这样的帅哥食物，应该乐此不疲吧。」
    守株待兔——守下去就对了。既然他们毫无解决的办法，那就正面迎击。
    实际上，要是妖怪瘴气化了，别的妖怪肉眼也不见得捕捉得到，憧那与雅蕾丝的作用变得很微妙。
    不过，现在来看，恐怕是他们和维多之间的竞赛了。
    是维多会先自白，或他们先遇上困扰着这户人家的元兇。
    酬劳什么的可以不管，但像这样的事件，雾刃不会再姑息引发乱象的主谋了。
    欧洛辉亚、恩德克森——虽然他们的出发点都是为了某些目的，然而当他们不顾他人意见，将无辜之人捲入，那就是该死。
    他不会轻饶对方，一定会将其绳之以法。
    正当他们陷入谁也不让谁的僵局，新的声音带着笨拙的脚步过来了。
    「维多，是谁来了？刚刚我好像有听到声音，你的朋友吗？」
    年事已高的老婆婆，驼着背一跛一跛地走进客厅。
    「妈！」
    随着维多的这声呼唤，所有人的注意都被转移了。
    不放心自己母亲的维多，很快上前，至少将其安置在沙发才肯松手。过程小心翼翼，不得有一点大意。
    「维多，别这样。我还走得动，不要老是以为我腿断了。」
    婆婆的语气也是逞强，这对母女果然是一个血统出来的，个个顽强无比。
    「但是，妈，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我是你的女儿，从小就是你和爸爸养育我、教育我，现在我长大了，该是我孝顺了。」
    「能听到你说这些，我已经没有遗憾了。」
    「妈，别这么说啊。你和爸爸一定能长命百岁的。」
    听到这些的婆婆，表情满是愜意。
    「家里只有我一个孩子，所以在我还小时，你们就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现在我们好不容易挺过七年前的灾难了，幸福已经离我们不远了啊。」
    「维多，你真是好孩子……」
    婆婆感动不已地握紧放在她肩上的那双手。
    接着，慈祥的笑容探了过来。
    「你们是维多的朋友吗？」
    意有所图的雾刃，不等综合大家的意见，擅自行动了起来：
    「是啊。我和维多是同班同学，原本约好今天到你们家一起写作业，原来维多没有和你们说这件事吗？」

 乐园监视者篇 第三章 斗志 3

    「没有呢。」
    「那也没关係，因为期中考也快到了，心思也没办法专注在其它地方，而且维多前天才声称这次不会再输给我了。你们的女儿不只是孝顺，还很聪明啊。」
    维多说不出话了，乾瞪着眼。
    反观婆婆，因为自己的女儿一再被捧，已经高兴到合不拢嘴了。
    雾刃的其中一步——算对了。婆婆的反应，不难看出维多言行中「越过五贤老的程序」，也加上了所有外人。
    简单来说就是这件事——只有委託的他们双方知道。
    连自己的父母都被排除在外。
    那就是维多展现孝心的一种方式吧。
    不过，绝口不提不等于什么都不知道。
    要知道妖怪横行这件事，几乎已经是居住这三座都市的每个人，根植脑海的东西了。
    必备常识之一。
    「不过，看来即使我的成绩再好，一样有无法超越维多的东西。」
    雾刃的双拳已经握在一起了，吞吞吐吐地和才刚认识的婆婆诉苦：
    「因为我的双亲早在七年前就双双殞命。」
    「……这样啊。」
    「也许现在我这么用心读书，都是不想辜负在天上的他们吧？虽然他们还在世时，我没有尽好孩子的职责，不过至少他们不在的现在，我要做给他们看。优秀的父母也是能有优秀的孩子的。」
    婆婆一副不知道该不该问地脱口：
    「那么……你一直在以你的父母为目标吗？」
    「一定要的啊。而且，这么一来我就不会忘了他们了，时刻地以这种方式叮嘱自己，因为最容易遗忘的人，其实就是这些已经不在的家人。」
    「婆婆我也有些开始羡慕你的父母了，能有你这么体贴的孩子。」
    「别这么说吧？维多也很孝顺聪明啊。」
    「维多的孝顺与聪明，的确是事实，而我和老伴也一直叮嚀着她，别老是用心过头了。这个孩子就是这样，尽责归尽责，但很多时候都会衝过了头。」
    「妈……」
    不服气的维多，摇着婆婆的肩膀。
    婆婆要求维多放过她，轻轻地抹去维多的双手，看着雾刃，坚定的口气说：
    「其实我会这么说，是因为维多不是我和老伴的第一个孩子。在这之前我们还有一个女儿。」
    「维多的姐姐吗？」
    雾刃偷看了维多一眼，这时的她不动声色，没有感觉。那是当然的，像这样的家族事，她不会是第一次听说吧。
    婆婆轻轻点头。
    「然而那个孩子在维多出生前，就因为车祸不幸去世了。如果她还在的话，现在应该也是为人母亲的年纪了。」
    已经被罪恶感包覆的婆婆，也不想赖帐，实实在在地面对他们夫妻曾犯下的那些过错：
    「伤心欲绝的我，已经做好了这辈子不再生孩子的打算，要是孩子的出生，是让他们面临像这样的痛楚，不如别生了吧。」
    「妈……」
    「直到十多年前，已经到了高龄產妇年纪的我，无意间与老伴谈到这类话题，我们就这么涌现了再拚一个孩子的想法。因为一直有一个声音，替我们喊加油，认为我们一定可以再做好父母的角色。」
    「于是，维多出生了吗？」
    婆婆以害羞的表情詮释了她对维多的情感。
    「不过，有没有做好，已经不是我们在乎的东西了，只要孩子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长大，那就足够了。因为我们自认我们已经做到了。」
    「妈，你和爸确实都做到了。」
    维多从后面紧紧地抱住了婆婆。
    虽然那些话，有很多都是假的，雾刃却想在这里说上一句真心话：这幅全家福的画面，他很羡慕。
    在那之后，告别了维多与婆婆的雾刃他们，走在回家的归途。
    三人之间没有话题。
    他们的心情是沉重的。
    他们都已经知道了这个家背后的部分秘密。
    「喂。」
    面无表情看着前方的雅蕾丝，向雾刃出招了。
    交换彼此意见般地问：
    「像那样放着没问题吗？」
    「你也知道了吧？没有问题的——虽然是表面上的。」
    双手放进口袋，感受着冬天将近的气息：
    「婆婆虽然年事已高，至少这次的骚灵现象受害者，名单不会包含她，而是只有维多一人。」
    「那么……」
    不知为何，这里由憧那问起，没有多想的雾刃接着说：
    「骚灵的主谋就是维多的姐姐啊。声音来源也八成是姐姐吧？想要再一次成为婆婆孩子的梦想，这个名额却被维多抢走了，忌妒心作祟的姐姐痛下杀手，打算用这种方式杀死自己的妹妹吧。」
    姐妹间的相残吗——说来可笑，雾刃竟然想到了雅蕾丝的复製姐妹。
    可惜的是，她们之间没有半个共通点。
    「现在问题的癥结点，大概就是维多在想什么了吧？」
    釐清重点之后，要商量对策确实挺简单的，关键却在于维多对这件事的态度了。若是维多如婆婆说的聪明——
    「现在问题的癥结点不在那里吧？」
    憧那冷不防地打断了。
    还以为这小鬼有什么好主意，结果是——
    「雾刃，你和维多是同班同学啊？这还真是意想不到的消息。」
    「啊？」
    「怪不得你们好像很熟的样子。」
    「你从哪里看出我和那个怪人很熟？」
    「竟然什么都不说，死到临头才承认，果然趁着莱夏不在的现在偷吃了！被我逮了个正着了吧！」
    「那很明显是诱导吧！不这么演，是要怎么让婆婆放下戒备！等等，你在说什么？」
    憧那听也不听，拳头已经过来了，誓言要为民除害，让雾刃这个负心汉下地狱。

 乐园监视者篇 第三章 斗志 4

    藤见……妲留奈吗？
    一字一句，细细品尝对方的名字，莱夏清楚地记下来了。
    收起慌乱的样子，莱夏正襟危坐，只为不让他们赫丽贝尔家丢脸。
    因为现在在她面前的这名女性……是与基路伯同为五贤老的存在。
    虽然对方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多年纪，不过其散发出来的气息，已经是标准的大人了。
    五贤之名当之无愧，莱夏对其只有尊敬。
    即便不是基路伯亲自出面，莱夏也擅自将其当成了基路伯的代言人了。
    「藤见……小姐吗？」
    莱夏姑且叫了一次对方。她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保险起见这么说了。说起来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和对方搭话，这是她们私下的第一次见面。
    「叫我妲留奈就行了。」
    理解莱夏这般操作的妲留奈，不慌不忙地以此拉近她们的距离了。
    「我们应该差不多年纪吧？所以，要是太见外，我也是会觉得奇怪的。我也会称你一声『莱夏』——莱夏。」
    「嗯……妲留奈。」
    什么嘛。
    看似表面上一丝不苟的庄严形象，原来都是为了迎合水面上而做的吗？私下的妲留奈，莱夏不禁打了八十分的高分。
    私下的妲留奈为人其实不错啊。
    才只是初步的搭话，莱夏已经有了莫名的安心感。
    「不过……妲留奈，你来做什么？」
    「莱夏，你是不是以为基路伯先生有事託我转达？」
    「不是吗？」
    不过，时间点也不对就是了。
    「如果是那样，我手上应该会准备今天要交给你盖章或核对的文件吧。」
    那就是莱夏每天在这里的工作了。
    服刑期间的她，就像基路伯与五贤老的专属祕书。
    「干嘛那么失落？因为每天都有处理不完的文件吗？」
    妲留奈不解地取笑了她。
    「因为……」
    「你不是这样的人吧？开心一点，多想想能让你开心的事物吧。」
    妲留奈说得好像很了解她似的。
    不过，因为妲留奈的鼓励，莱夏也不想再沉浸悲伤了。
    「嗯，你说得对，我不是这样的人。」
    「那……你是不是想到了神无雾刃？」
    当妲留奈突然问起，莱夏全身的细胞都骚动了起来。
    不知所措到语无伦次了：
    「你你你在说什么！胡说八道！怎么可能！」
    「不可能吗？明明就是了吧。你刚刚的自言自语，我可是都听到了啊。」
    「露馅了——」
    莱夏已经不能自我了，寂寞难耐地想找个洞把自己埋了。
    怪不得妲留奈出现的时机那么巧妙，根本是经过计算的啊。
    「不可能！你不可能听得到！这些密室隔音效果好得很，就连施工的声音都传不进来！」
    「你说的是真的啊。」
    妲留奈同情地评论起莱夏了：
    「但是，你都说了『露馅』，不就是说我猜对了吗？」
    被逼得无路可退的莱夏默认了。
    妲留奈也不是存心刁难，抱持着恋爱中少女的心情一般，欣赏着现在的莱夏：
    「我也不是要说什么，不过看到现在的你，还能抱持梦想一般的事物，那我也就放心了。」
    「咦？」
    妲留奈娓娓道来：
    「其实我今天过来，只是想看看现在的你。」
    「是吗？」
    「我也是五贤老，不过我们好像还没说到一句话，彼此就像陌生人，但在那之前，我和你也不是毫无共通点，我们都是女生吧。作为五贤的唯一女性，能在现在迎接新的同事，而那同事又是女性，我比谁都高兴啊。」
    莱夏的内心顿时被这股充满希望的言语感化了。
    「毕竟要是不混熟，一些苦闷的工作，就不能顺利交给你了。」
    要是没有补上这么一段话，莱夏一定觉得这个朋友非交不可。
    「妲留奈。」
    「什么事？如果是要问我，何时才能放你出去。我也不知道啊。所有像莱夏你这种案例的人，都得经过繁杂的手续，并通过我们五贤老全体的认可，才能放行的。」
    结果还是行不通吗？
    不过——
    「虽然这件事也很重要，不过我想问的不是这个。」
    「嗯？」
    「妲留奈，你的年纪明明和我们差不多，没想到已经和基路伯先生他们一样，是政府的最高负责人了。」
    妲留奈惊呼，随即谦虚地表示：
    「原来你要说这个。」
    「……」
    「不过，其实我能成为五贤老，理由可能不像你们想得那么美好。」
    到现在还心有馀悸一般，妲留奈露出了落寞的神情。
    「……怎么说呢？」
    「你应该也知道我们的家园在七年前曾受到一次莫大的重创吧？」
    莱夏谨慎地点点头。
    因为她也是那场灾变的受害者，灾变之后她成了现在这副躯体。
    「而我们都是那场灾变的倖存者。」
    「那是……真的。」
    这样的背景，莱夏却生在福中不知福，执意要求父亲毒打她，让她藉此回想自己还是人类的感觉。
    无论是什么样的形式，能够平安活下来，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那么——」
    没错，那她就不能一直怀疑自己的存在。她不能辜负父母给她的这条生命，同时也不能枉费雾刃对她说的那些话。
    风水轮流转，这次轮到了妲留奈变得消沉了：
    「也许就是人才的断层吧？」
    「咦？」
    「倖存的人口，已经没有先前的多了，那样不幸丧生的人才，也将由后面的人递补。」
    「……」
    「莱夏，这七年你也有观察到什么吧？像是才刚成年就能当上老师、公务员或工程师。只因为这已经是现今人类社会的制度了。就算出现人才的断层，这些职缺一样需要招聘更多有志人士，而我只是刚好有这个运气，被基路伯先生看到而已。」
    想要紧紧抱住对方的衝动，莱夏竭尽所能地以自己的能力保护妲留奈：
    「妲留奈，或许你说的确实是人类社会体制的不公平，然而如今你已经站上了能与基路伯先生他们并驾齐驱的位子，那你就不应该愧对他们对你的栽培与重视。」
    坚毅的口气，让妲留奈也能感觉到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却也少不了明确的建议。
    「而且这份殊荣，你既不是偷来、抢来或要来的，那你就更应该拿出实力，向大家、甚至向基路伯先生在内的所有五贤老证明，你是够格成为这三座都市的最高领导人。」
    「……」
    「运气确实很重要，不过若你连实力都没有，基路伯先生也不会看上你吧。」
    「莱夏，你说得对。」
    抹开即将从眼眶落下的泪水，妲留奈挺直腰桿振作了。
    「本来是我安慰你的，怎么回过神来我们的立场就对调过来了？」
    感到奇怪的妲留奈，伤透了脑筋。
    莱夏默默地低下头：
    「其实……这些话或许也是说给我自己听的。」
    「嗯？」
    「虽然我当不了五贤老，但我还是会幻想总有一天与雾刃并驾齐驱战斗。」
    「……」
    「原来憧那与雅蕾丝不是雾刃的妹妹，他们是灵异组合，保护人民、受雇你们五贤老的灵异组合，这样的他们一直在与妖怪战斗。而我也想和他们一起战斗，经过上次事件后，我突然有了这样的想法。」
    妲留奈带着温柔的语气笑着说：
    「你也可以和他们一起战斗啊。莱夏，你不是赫丽贝尔家的成员吗？」
    「什么……意思？」
    「你是赫丽贝尔家的成员，冥府的宿主啊。」
    「……」
    莱夏还是听不懂，呆头呆脑地望着妲留奈。
    「看来你父亲临死前一样没有把冥府的内幕，透露给你这个女儿。果然是因为他不想把你也捲入无谓的战斗中吧。」
    「妲留奈，那是什么意思？」
    「不过，你们赫丽贝尔家的丑闻都已经公诸于世了，我也不敢保证以后会不会有人来找你麻烦，所以我会把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因为我总觉得我们很像。」
    失散已久的姐妹，因缘际会之下再次与对方相逢，怪不得莱夏拒绝不了妲留奈。她们在某些地方是一样的。
    「莱夏，你们家族的最强守护者冥府，其实是可以继承的。只要前一任当家殞落后，肚脐附近持有十字魔法阵图案的那个人，就能无条件接手冥府的宿主。」
    十字……魔法阵图案。
    「你的肚脐应该有这种图案吧？」
    莱夏不经意地抚摸起自己的肚子，给了妲留奈一个明确的肯定：
    「是啊。我一直在想这个十字能做什么，问了爸爸也不说，只说了这是家族的长子都会有的东西，他也有……没想到是那么重要的东西吗？」
    「如果你想帮上神无雾刃他们的忙，就得活用这股力量。」
    「这股力量……吗？」
    这股力量——截至目前为止，莱夏最多就是亲眼拜见这股力量的强大与傲慢。亲手使用什么的，想都不敢想。
    不过，要是能帮上雾刃他们的忙，这点程度的难关不算什么。
    「好，我会的！我可是恩德克森的女儿，莱夏.赫丽贝尔！爸爸都不服输了，身为女儿的我也不能落人后！」
    莱夏已经等不及那天到来了。
    「那我们就彼此好好加油吧。」
    「咦？」
    「我是五贤老，而你是赫丽贝尔，我们彼此好好加油吧。也许我们哪天会在哪个战场上遇到，也不一定呢。到时就请你多多指教囉，莱夏。」
    「是！妲留奈，我不会认输的，一定全力以赴！」

 乐园监视者篇 第三章 斗志 5

    太阳正式下班的现在，天色也已经从昏红转为全暗。
    街道上的路灯全面啟动，已经不见他们之外的其他人了。
    寂静、凄凉感顿时支配全场。
    雾刃与憧那的胜负结果也出炉了。
    双方狼狈不堪，就好像刚刚一起跌落泥沼，弄得一身土。
    「雾刃，还敢不敢说莱夏的坏话？」
    始作俑者的憧那，重新打理自己外表的同时，不知悔改地反问起雾刃了。
    「谁说她坏话？你才有病吧。明明我只是多看了路边其他女人一眼，你的拳头就过来了。现在是怎样？你要为我的人生做主？」
    「那是当然的，我只认可莱夏是我们神无家的媳妇。」
    这是将错就错的心理？憧那理直气壮地挺起胸膛了。
    「对对对，你说得对。」
    再说下去就是自讨没趣。
    不如这时认输，直接飞往结局。憧那一被哄开心了，什么事都没了吧？天下太平，是这么简单，雾刃学了起来，以后就用这招应付未末吧。
    有的时候，双方的导火线都在彼此不想退让。
    被他猜对了，在那之后憧那就没有再找碴了，跑过去和雅蕾丝两小无猜般有说有笑。
    「雾刃，今天晚餐怎么样？」
    「你也真忙，一下和雅蕾丝聊天，一下又过来找我。」
    他们的晚餐很难得地在外头解决。
    告别维多之后，他们在附近的闹区逛了一下，因为是很难得的体会，所以稍微滞留了一下。于是，天色暗了下来，他们一致得出了不如连晚餐都顺便的结论。
    自未末结婚后，他们就没有像这样外出散心了。
    今天不醉不归——雾刃说不出这样的话。
    「还是没有你煮得好吃吧。」
    雾刃漫不经心地给出了这个回答。
    「奉承我，零用钱也是不会增加的喔。」
    「少来了，你明明就很高兴吧。」
    「雾刃难得称讚我，我当然高兴了啊。」
    就是高兴吧？这个家人能那么高兴，那他的心情也会很好了。然而，他却笑不出来。
    顶着一张苦瓜脸，很有心事的样子，一下子就被憧那与雅蕾丝接连戳破了：
    「雾刃？」
    「有什么事就说清楚啊。」
    「……维多吧。」
    已经浓缩精华到只剩人名，雾刃忽然难以开口。
    「维多怎么了吗？」
    「……你还是在意得不得了啊？我不是才劝过你，别把他人的事看得比自己重要吗？你不是这样的人吧？」
    「就算那样，那傢伙也已经委託我了。」
    职业道德吧——
    「雅蕾丝，就是你说得那样，自从与你们接触后，本来就置他人生死于度外的我变了。只不过是从一个极端到另一个极端。」
    谁都不在乎到谁都要在乎到好。
    「我还不知道我在搞什么，但我想那就是现在的我，得优先面对的问题吧。」
    「……」
    雅蕾丝不发一语地凝视着雾刃。
    「是吗？」
    「……」
    「但是，为什么这些话你只和我说。这傢伙也在这里吧？」
    这傢伙是谁——大家心底都有数了。
    这里没有谁不认识谁的情况，雅蕾丝却偏偏想挑起战火似的，和第一天到他们家一样，说着差不多的话。
    「再演下去，我就再也不是神无雾刃了。」
    雾刃的嘴角慢慢浮现荒唐的微笑，神情虚假到刻意，稍微妥协了一下：
    「是啊，即便是万千的人海中，还是有那么一两个，让我觉得比谁都更像优先顺序的名单。」
    「……」
    「唯有憧那是第一，谁都无法取代憧那在我心中的地位。这件事明明七年前就已经註定，我却到了最近才发现，所以我也不奢求憧那原谅我、称讚我，那本来就是我该拥有的东西了。」
    「雾刃……」
    憧那无法言语一般，雾刃只觉得这时的她很可爱，除此之外不敢去想。感觉一旦去想，就会停不下来。
    雅蕾丝沉默地偷偷移开视线，像是这种场合没有她的戏份。不过，雾刃还是在千钧一发之际，将她拉了回来：
    「既然你都敢这么问了，那我也老实告诉你另一件事吧。」
    「啊？」
    「雅蕾丝，现在的你也是我们神无家的成员了，但我都能这么款待憧那，你最好别给我洩气。就像你的主人格对我的那声哥哥，你要怎么扮演好你的角色，全看你自己，可不是我管得着的。」
    「……还用你说啊。」
    憧那见状两人都不坦率，破天荒地笑出声，立即为这个尷尬的场面带来新的生机。
    「你们真的是一对兄妹啊。」
    「吵死了，零用钱的事情都还没算了，别想给我找事做啊。」
    「雾刃，你刚刚是不是说到维多？」
    对自己不利的事情一概不理，憧那很巧妙地转移了话题。
    「虽然你们已经推理到了骚灵的真面目可能是维多十多年前死去的姐姐，而加害者也不会把维多的父母牵连进来，可见对方是衝着维多而来的。」
    「是啊。」
    憧那想谈，那就来谈吧。
    「现在的问题在于两点，一个就是维多对这件事的态度，另一个则是要怎么只靠我们让这起骚动圆满落幕。」
    他们熟知的骚灵现象，大多建立在杀人与加害等前提，一旦双方在战场上遇到，全力以赴作战即可。
    然而，他们已经先被封锁了联络五贤老的这条以往必经通路，等同于他们缺少了最强火力的帮忙，以往事件多少都有借助那些傢伙的力量，现在却无法了。
    这起事件看似比那些事件都要容易许多，只要能揪出罪魁祸首，釐清双方的立场与关係，但当他们想到维多与婆婆分享的往事，多馀的情感又会不受控制地作祟……
    「我很了解基路伯那傢伙，一旦经手这种事件，就会不计手段只为捍卫他的都市与地位。和他谈条件到最后也只会变得对他有利，我这个过来人就是最好的证据。」
    雅蕾丝说得危言耸听，雾刃却什么也反驳不了。
    「雾刃？」
    「嗯，今天我们先回去吧。」
    装作一副很冷，雾刃缩起全身，实际上他已经动员能用的脑细胞，只为找到最好的解决办法：
    「在找到充足的证据之前，乱来只会引来基路伯的关注吧。说起来自从赫丽贝尔家的事件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和那傢伙见面了，还是小心为上，别打草惊蛇了。」
    「……也只能这样了吧。」
    跟在雾刃后头的雅蕾丝，无精打采地附和了两声。

 乐园监视者篇 第四章 名声 1

    还没中午，基路伯就已经与其他的五贤老开完了一次会。
    这次会议的主题——主要落在赫丽贝尔家与财团的关联性。赫丽贝尔家宣布破產的现在，那些被他们带出来的财团，也渐渐衰败无力了。
    这时他们身为政府人员，就得站出来，迎接属于他们的回合。
    不得不说，赫丽贝尔家的落败虽然超出他的预期，但能够在这时接手那些被赫丽贝尔家隐瞒的东西，基路伯笑得比谁都大声。
    能在那个计画全面降临这三座都市之前，回收赫丽贝尔家也知道的祕密，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身为五贤老之长的他，这时只有荒唐的大笑而已。
    连老天爷也站在我这边——那就是基路伯对这次事件的心得了。
    「基路伯先生。」
    似乎还有什么要在私下解决的，走廊另一端走来的人影，是直到刚刚都在一个办公室的妲留奈。
    「藤见小姐吗？」
    「基路伯先生。」
    当他们来到与对方不过一隻手臂的距离，妲留奈再次呼唤了基路伯。
    端正有礼，没有慈悲，最多的情感就是尊敬，这时的妲留奈究竟在看什么呢？与妲留奈的身高足足有两颗脑袋落差，基路伯由上往下，能够看到的也只有宛若女儿般的孝顺。
    「不，其实也没什么事。」
    妲留奈饱受委屈地轻轻叹了声气：
    「如果有，刚刚会议时也说完了吧。我记得我已经提出对现在的赫丽贝尔家与莱夏的观点，这两件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商量，因为莱夏直到事件结束，都还不知道赫丽贝尔家的诸多秘密，她也是受害的一方。」
    「藤见小姐，总觉得你和赫丽贝尔家的小姐很要好？」
    「……说得也是。」
    妲留奈说着宛若口头禪的话，然后老实招供了：
    「就在这次会议之前，我偷偷和莱夏见面了。」
    「……」
    这样啊。
    其实政府也没有明文规定什么，而且他们都是最高领导人的五贤老，没什么好不可以的。
    妲留奈会在这时找上莱夏，想必是因为莱夏的冥府吧。
    她们的缘分确实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带过，说不定她们之间能互相吸引，也不是女性的这一面而已。
    「这样啊。看来你们也处得来吧。」
    基路伯也替妲留奈高兴，却招来了妲留奈的不解。
    「基路伯先生？」
    像是做错了什么，而在抓包之前自首，换取最轻的刑罚。妲留奈的一举一动，都像是不小心砍倒樱桃树的华盛顿，而他则是倾听着做错事的父亲。
    然而，他既没有赠送妲留奈一把斧头，妲留奈也没有犯错了。
    基路伯带着只有肯定的语气说：
    「藤见小姐，那不就是你最擅长的东西吗？因为你的个性极为特殊，有的时候连我都捉摸不了，不过那就是你引以为傲的东西，你应该要好好把握这种与生俱来般的才能。」
    「才能……吗？」
    妲留奈不禁冷静地分析了一下，破除心房般地得到只属于自己的结论了：
    「说得也是，那就是我的才能了。」
    「那就好好加油吧。」
    「——稍等一下。」
    还没转身，基路伯又被妲留奈叫住了。
    「基路伯先生，其实我都还没说到什么吧。」
    「……说得也是啊。」
    但是，一开始不也说了没什么事吗？态度反覆无常的，说起来自己也是，妲留奈会这样并不意外。
    基路伯洗耳恭听了。
    「基路伯先生，赫丽贝尔家没落后，影响到的想必不会只是那些财团吧？活死人也已经曝光的现在，大家就会不自觉地联想到灵异组合与妖怪。」
    「根据赫丽贝尔家小姐的口供，她是因为七年前的灾难，变成现在这样。因此，不难发现妖怪与活死人有着某种关联。」
    话虽如此，要叫他们追查，也只会换来一场又一场的空而已。
    赫丽贝尔家留下的遗產与文献，对这种非人也非妖的生物，没有太多的说明。就像这段歷史被抹煞了一样，不能被世人知道的存在。
    「如果是那样，七年前那场由妖怪的瘴气，引发的剧变就可能不只是一场灾难了吧。」
    「藤见小姐，你想说什么呢？」
    「嗯——基路伯先生，你不觉得这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吗？」
    妲留奈一脸俏皮地说着可怕的话。
    基路伯没有太大的动静——他不能有所动摇才对。他是五贤老之长，这个身分是实至名归，那么他就不能随意张扬。
    何况——时间会证明一切。
    妲留奈虚情假意的眼神偷偷地看着他：
    「妖怪——是人类死后的產物，这件事可说如同常识一般，已经根植所有人们脑海的东西了。」
    「……」
    「所以，我是不是能反过来推说，人得在死后，才会变成妖怪？」
    不强调「只有」，而是「得在」啊——
    「藤见小姐，你的推论很有意思啊。」
    基路伯不敢再听下去地拍手鼓掌了。
    这么做是为了什么，相信都能想到这些的妲留奈，不会不知道他真正的意图。
    而且，这个女人都拿出她引以为傲的王牌，与他一搭一唱了，还有什么是办不到的？就因为自己是在摸透了对方的所有底细，邀请加入五贤老的行列，他才能在即将穿帮的现在，依然稳住台风啊。
    妲留奈谦虚地收下了基路伯的讚美，然而她却在之后露出了不可一世的神情，自信满满地嚷嚷着：
    「基路伯先生，不管你隐瞒了多少祕密，我都不要紧，因为我要的不是那些东西。在这之前，你曾招呼过我吧？那时的约定到现在都还没兑现啊。」
    「……」
    「你要怎么看待我都无所谓，把我当成日拋式的隐形眼镜，用完即仍也行，我要的只是一个证明，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该说可怕吗？
    女人一兇起来，再有道理的言论都会变得无理吧。
    虽然基路伯不认为妲留奈是在无理取闹，不过总有一些事情，是他们这对上司与下属，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的吧。
    现在的妲留奈八成也不会听了。因为当年的他如果听得进旁人的意见，也不会走火入魔到今天这个地步。
    总之，或许现在可能是他最后一次看到妲留奈了，他得好好将这幅离开时的背影，烙印在他的脑海……至少摆放个两三小时再遗忘吧。

 乐园监视者篇 第四章 名声 2

    目送妲留奈离开的基路伯，快步走在前往会客室的路上。才刚开完会的他，行程也是满满，一分一秒都不得浪费，特别是今天，所幸途中遇上的麻烦，是他可以接受的插曲，因为还挺有趣的。
    当自己还持有查普莉尔这个姓氏、这份血统，再怎么看来多馀的事物，都会因为这份已经注定摆脱不了的血脉，让看待事情的角度变得多元、乐观。
    他的前脚都还没跨进会客室，就已经感觉到某股杀气作祟了。不过，他依然按部就班，先从开门做起，接着才正式地以一己之力，伺候这个等候已久的客人。
    基路伯问心无愧地坐在了对方的正对面。
    「基路伯，和我的会面也敢迟到，你也够大胆了啊。」
    对面的人影一上来就是理由充分的怒骂。基路伯也算是做足了准备，不守时本来就是他的问题，被骂只是刚好。
    不过，他会过来也不是为了被对方骂，是有实质目的的。
    至少也是把对方物尽其用地利用殆尽吧？
    七年来，他也不是毫无成长，顺着这个视线，基路伯很有计画地把对方的样子一览无遗地从头到脚看个精光。
    一头亮丽的金发，在两侧扎了丸子，脸上随时洋溢着迷人的笑容，虽然好像与他对上了眼，又不把人看在眼里。
    脸蛋相当稚嫩，大概坐落在十岁附近；看来娇弱，眼神中却散发着强烈的坚定光辉；穿着暴露，袒胸露背，看似色情的风格，实则体现出了对方有多大胆。
    面对这个一上来就对他指名道姓的少女，基路伯也不会说太多，总之他的第一句话是这个：
    「莉莉丝老祖母，好久不见了。」
    外表看上去差不多五十岁的基路伯，称呼对方少女「老祖母」或许奇怪，不过只要他们还在美索市，像这样的事情就是见怪不怪的俗事。
    莉莉丝.查普莉尔——那就是少女的名字。
    如同他称呼的那样，是他的亲生祖母。
    瘴气的迸发，代表莉莉丝是认真的：
    「基路伯，你要我该怎么说才好？竟然还厚着脸皮装不认识我？明明不久前，我们才因为赫丽贝尔家的事情见过一次面吧。」
    莉莉丝盛气凌人地叫嚣，像是他们之间欠了不少债：
    「那次才是我们第一次时隔七年的祖孙同乐会！」
    「……」
    「几年不见，你这小鬼变得挺惹人厌的啊。」
    「很多人这么说，老祖母不是第一个。」
    没想到这个祖母反应会那么大。
    基路伯当然记得了。
    「算了……你人平安没事就好了，我会特地跑这一趟，也有部分是想看看现在的你过得如何。看来过得不错。」
    大概是为了消火吧？莉莉丝开始探头探脑地打量起这间会客室的一景一物，藉此转移注意。掩饰不了这份好奇，莉莉丝已经看得入迷了。
    「基路伯，你就是在这里卖弄你那一套自以为的准则，洗脑无辜的人民的吧？」
    究竟是女人的第六感或莉莉丝天生的战场直觉，竟然才过来没多久，就察觉了这间会客室的成立目标。
    这里确实是基路伯经常用来选举拉票的场所，表面上的「会客室」是为了确保双方立场的公平性。在这个隔音与防护效果好到连陨石撞击都没有感觉的绝对庇护所，双方必然能静下心来好好谈事情。
    「那是一种机会教育与经验分享。况且，我强烈的个性完全是遗传自您的啊，老祖母。」
    「那么，这份血统的真传，你到了几岁才正式开啟？」
    如此挑衅，基路伯已经不能装作没听到了。
    「……」
    不过，基路伯还是选择了退一步海阔天空，若无其事地泡起茶水，招待这个已经七年不见的祖母。
    无视莉莉丝的兴趣，基路伯只能准备出像这样含有青茶味道的乌龙茶，这个举止自然引来莉莉丝不满的白眼：
    「基路伯，这就是你的反击吗？真是高明，很符合你现在的身分，在不动粗的前提下让我这个客人难看。」
    「我并没有做什么吧？会客室一向用来招待客人的茶品，都是乌龙茶，我只是做好我们政治人员的待客之道而已。」
    「明知我只喝红茶，这种茶水光是闻味道我就受不了啊。想来这招也不要紧，大不了我别喝。」
    莉莉丝彆扭地替自己伸张正义了。
    这样他的服务就是徒劳无功了。
    如果这点程度的报復，就能满足这个好色的女人的虚荣心，那也无妨。
    「失礼了，毕竟我与老祖母一阵子不见，对于老祖母的喜好，忘得差不多了。」
    「基路伯，你还要找藉口啊？看来不只是变得比以前厉害了，除了擅长的学术领域，从政之后，就连政客的所有缺点也一併吸收了啊。」
    莉莉丝不予苟同一般，说起来这个祖母有这么讨厌政客吗？以人民的角度，不喜欢才是真理吧。
    「那就是老祖母始终不从政的理由吗？」
    「少给我东拉西扯了。」
    「……」
    不然又要说些什么吗？
    「我会过来，可不是为了和你叙旧。」
    莉莉丝斩钉截铁地断言，态度之强势无从商量与辩驳。
    执意要基路伯听话。
    基路伯也不是不能听了，因为这段时间就是他特地留给这个唯一的祖母的。
    「赫丽贝尔家果然殞落了吧？那个即便世界曾破灭过一次，却依然打不倒的显赫家族，这次总算是倒下了吧。」
    「老祖母果然很高兴——赫丽贝尔家的消失与这个现实融为一体这件事，因为当年要不是他们的存在，老祖母的鸿图霸业肯定不只现在这样。」
    「基路伯，那些话你有本事再说一次？」
    宛若水火不容的存在，他们的对话总是少不了火药的味道，莉莉丝再三警告。
    「哼……不过，你说的也是事实。」
    莉莉丝率先放下了多馀的意见，难得坦率了一次。
    「我曾被那些傢伙手上的冥府打伤，到现在即便因为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而得到的这副年轻肉体，也还是会想到我的脚伤。」
    所以，这个祖母极度憎恨赫丽贝尔。即便现在，也是恨不得到处放炮宣传，这个家族总算消失，以洩心头之恨。
    「这样的话……」
    「我就知道你还在执着神无家的小鬼，所以你也别再藏啦，大大方方说出来吧？因为我就是为了这点过来的。」
    莉莉丝带着从来就不说谎骗人的语气，大声招呼基路伯了。
    「不过，我要你先老实和我说，你是不是想到了我会在赫丽贝尔家没落后，就过来你们的都市，毫无保留地和那个小鬼订下那种约定。」
    「都是这种节骨眼了，那我也该发挥发挥身为祖母后代的这份血统了——要这么说也行，但我也是有我该考量的政治因素，所以不完全是这样。」
    莉莉丝似乎快吐了。
    若是害喜，那就不得了了。
    不过妖怪之身的她，再怎么喜爱男人，也不可能怀孕吧。
    这样的话，基路伯就得追究起他的这个祖母，是不是真的与雅蕾丝一样，是随处可见的一般妖怪。不过，也不是没有特殊案例了。
    莉莉丝病懨懨地以言语解释自己的立场：
    「能言善道的……反正你这小鬼就是要把事情丢给我善后吧。真亏你还是这三座都市的最高领导人，竟然连一个小鬼的梦想，都无法完成。」
    「梦想啊——」
    「虽然我还不认识那个小鬼，能把七十二公爵当成条件来谈，看得出来你也变得懂得怎么利用人心的弱点，来掌握全局了。」
    三个条件——基路伯对雾刃提出的条件，一共有三点，五贤老的位子、美索市的在地自治权或七十二公爵的爵位。
    祖母只看见了最后一点，也不算过分，倒不如说他们血脉的相连，给出再多选择，莉莉丝也不会把其它选项当一回事吧。
    莉莉丝过来的目的，已经很明显了。
    「基路伯，我可以答应你，这件事交给我来办，相对你得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在覬覦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
    「老祖母，刚刚我应该已经和你坦白了。居然又想和我谈条件，过河拆桥也不是这样吧。」
    「真是神气啊。不过，刚刚你有回答我什么吗？」
    「……说得也是啊。」
    曖昧不已的态度，在莉莉丝眼中也是禁忌之一。要是在这里得罪了人家，他也不会好过吧？基路伯大放送般再附上这么一个大礼了：
    「没错，老祖母，我会让神无同学替我调查赫丽贝尔家，就是想在成果出来前，多少排除掉一些不必要的阻碍。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就是这么迷人啊。」
    「……」
    莉莉丝没办法说话了。
    无法招架地遭到强力一击被迫撂倒。
    「总之，如果老祖母担心我在那之后搞事，我可以先借给你一个五贤老。」

 乐园监视者篇 第四章 名声 3

    时间划过刚吃完午饭的中午，掐着手机的莱夏，独自一人坐在政府的侦讯室，静待自己的下一个指示。
    平时的她，多数时间不是在只属于她的密室，就是以祕书般的身分，协助基路伯他们的工作，但当用餐时间，她就会被自动隔离在狭小的侦讯室。
    原因不为其它，又是因为活死人。
    根据政府与相关研究会的讨论，只要有飞沫、血液等接触行为，一律将其隔绝在外，避免造成二度伤害。由于对这种异端怪物还是一无所知，他们暂时得出了这个结论——既然活死人能透过传播而感染，那就是aids的同类，应该比照办理。
    老早用完餐的莱夏，无助地看着桌上已经清洁溜溜的碗盘，那就是失去自由的她，现在能做的事情。连碗盘的收拾都不能随心所欲。
    以往在家，像这种时候，她已经吃饱喝足，并清理好碗盘，说不定还趁机整顿了厨房。一旦问起与家族有关的事情，现在的她只有这副待罪之身了。
    内心已经连空虚或焦躁都没有的她，依然把着手上的手机不放。因为她总觉得要是自己不打给对方，对方就会主动打过来。
    但果然自己不过是对方拯救的其中一人，事件过后就分道扬鑣了，而且依对方的个性，现在也在忙着更多、更惊悚的妖怪事件吧。
    如果是那样，打过去就只会打扰到对方，不如做好自己的本分。
    现在的她——能够做好的本分。
    恐怕就是望着手机上的联络人名单了。
    眾多联络人的名单，莱夏的目光独独停留在某个名字——神无雾刃。
    饭前的她，已经将手机画面调整成现在这样，让她无时不刻，一滑开手机就能让这个男人的名字，落入自己面前。
    与妲留奈的那些谈话，当然是真心话了。
    自己是喜欢雾刃的，一见钟情的喜欢。
    所以才会想尽办法也要找到对方，和对方说说话。
    吵架也行，任何能说到话的办法，她都不会错过的。
    现在——光是看到对方的名字与手机号码，都能让她会心一笑。
    当莱夏窃喜着自己竟然这么幸运，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赫丽贝尔小姐。」
    「基……基路伯先生吗？」
    骚乱的莱夏，随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门面，故作镇定地说：
    「请、请进！」
    强烈的威严感，随着基路伯的进来，迅速密布了这个顶多两间电梯大小的侦讯室了。
    「能在我们进入正题前，看到这副情景，真是太好了。」
    当基路伯关上大门后，第一个反应毫无意外地，针对碗盘下手：
    「赫丽贝尔小姐，看来今天你的胃口也是一如既往地好。」
    「是……」
    莱夏蜷缩起身子了，客气地应答。
    「今天的菜色很不错，我都很喜欢。谢谢。」
    「别这么说，这是应该的。」
    「……」
    「你是赫丽贝尔家的成员，只要你肯配合我们这边的作息与程序，我们也不会刁难。而且，你父亲的债务，没必要由你这个不知情的孩子来扛，现在已经不是父债子还的时代了。」
    「基路伯先生……你觉得我不是装出来的吗？」
    看着桌上空空如也的碗盘，基路伯关心似的接连出声：
    「其实我们会根据你每天的饮食与睡眠，观察你的身心状况。」
    这是——莱夏一下子就明白了。
    「光是这样，你们就能断言我没有谎报了吗？」
    「赫丽贝尔小姐，总觉得你比我还紧张？」
    「不……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的。
    不然是哪样？连莱夏也不懂了。
    眼见连莱夏都束手无策，人生经验较她丰富的基路伯，适时地给了她这么一个建议：
    「其实我会那么说，也是希望你能相信我们。发生在你身上的案例很特殊，你们家族留下的文献，也没有太多的记载，但我们终究要与另一个世界的朋友对抗，我们还在战斗，既然这样大家团结一条心，才是最佳的捷径了吧。」
    莱夏已经被基路伯独特的口才吸引了。
    「赫丽贝尔小姐，要是有什么问题或烦恼，也请儘管提出，别客气。」
    像是想套出什么，也可能是希望莱夏能再透露什么，基路伯不厌其烦地循循善诱。不过，莱夏已经把能说的都说出来了，他们赫丽贝尔家的事业与财產等，也全被政府接收了，她不认为现在的自己有那个价值。
    「是，我知道，在我接受政府的保护之后，你就已经和我说明过这段期间，可能会遇到的状况了。」
    不愧是雾刃的上司。
    应该是首例的她，得到的照顾与保护竟然找不到半点缺陷或疑点——可是，也可能只是自己的眼界还没鉤到吧？
    像是她已经当了七年的活死人，竟然没发现当活死人与妖怪在一起时，身体会比较接近妖怪。
    「基路伯先生……」
    顺着这次机会，她觉得自己可以问清楚。
    想必基路伯也是这个意思，他在等着自己的主动。因为她是继承赫丽贝尔家血脉，现任冥府宿主的莱夏.赫丽贝尔。
    正题——基路伯会特意关上大门，想必就是为了这点做的前置作业吧。
    「你觉得雾刃和憧那他们，之后会遭遇比爸爸更强大的威胁吗？」
    「……」
    「……」
    「神无同学的名声，现在已经在灵异组合的圈子传开了。短时间内破获了輓歌计画与你们赫丽贝尔家等重大事件，虽然神无同学的脸孔还没在同行之间曝光，不过无暇之玉（paidakiaofanthropos）的名号倒是声名远播了。」
    中间的沉默，莱夏当作基路伯为了能让她这个外行人也能听得懂，而尽可能地思考该如何化繁为简。
    还是罪人的她，没有太多发言权，但要是能帮上雾刃的忙，她是不会怠惰的。
    「七十二公爵也是吗？」
    基路伯对莱夏提出的问题大吃一惊：
    「赫丽贝尔小姐，你也听过灵异组合的顶点吗？」
    「有耳闻到一些，不过不是很熟悉。听说那些公爵的力量，堪称军团等级，雾刃之所以会挑战爸爸，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他们。」
    「依神无同学现在的力量，要挑战公爵，还是有一段明显的差距。」
    已经击败父亲与赫丽贝尔家，成了美索市大英雄的雾刃，也是只能对公爵望梅止渴吗？基路伯应该不至于开这么严肃的玩笑，他说的是真的。
    莱夏这么说了，一鼓作气地将自己心底的所有话都吐露出来：
    「基路伯先生……若是再加上我的力量呢？」
    基路伯说的不无道理，雾刃、憧那与雅蕾丝，最多就是三个人的队伍，要论及军团——还是差远了。
    可是，她这个赫丽贝尔家的成员，拥有的冥府能与公爵打得难分难解，这样来看加上她——
    「赫丽贝尔小姐想成为神无同学的力量吗？」
    基路伯苦恼地打量起莱夏，莱夏紧张到近乎窒息了。肺部顿时被不可抗拒的力量压迫，这个男人即便只是动个眼神，都能那么地有力量。
    「我知道……这个时机点很敏感，因为我还在拘留处分，别说外出了，吃饭或睡觉都得被监视，能够拥有的自由，应该也只有能持有手机，可以和外界联络。」
    莱夏摇摆不定地试着替自己陈情：
    「但基路伯先生也说了吧？有问题或烦恼都可以说，现在我说了。」
    「……说得也是。」
    「……」
    「这么说来，赫丽贝尔小姐已经知道你们家族对冥府的传承方法与过程了吗？」
    话锋一转，基路伯改变心意般地拋出这颗直球。
    莱夏不疑有他地点点头。
    「毕竟我也得考虑到神无同学他们现在的处境，但要是赫丽贝尔小姐有这个意思，也不是不行了，说不定还能藉着这次的事件，洗刷你肩上的那些债务。」
    债务——莱夏倒是没想这么多。
    这是一举数得的办法吗？好，不想再坐以待毙的莱夏，决定跨出这一步。乾等是一天，前进也是一天，但自己是拥有力量的赫丽贝尔，那就应该无私地奉献这股力量。
    为了延续他们赫丽贝尔家，也为了雾刃与憧那，更是为了他们居住的这个家园——
    「基路伯先生，我可以的！请你相信我！」
    莱夏的眼里已经只容得下她想要看见的未来了，丝毫没有察觉藏在基路伯嘴角下——远比杀意还要更深沉的黑暗。

 乐园监视者篇 第四章 名声 4

    这天，大约晚上八点左右，雾刃他们才回到家。
    三人分别累瘫地倒在沙发的各个地方。
    一声不响。
    要是没有开灯，外人应该感觉不到他们居住的这间公寓房间，是有住人的——有开灯也一样了吧？现在不就是这样吗？
    疲劳感轰炸全身，就连挺直腰桿坐正都办不到，一天下来，他们已经将浑身的精力消耗完了。
    说起来今天到底做了哪些事？雾刃竟然连回想的力气都没有了，眼神呆滞地锁定天花板的电灯。
    他们……是住七楼的吧？
    这栋简单朴素的公寓，是憧那在筛选可以当作长久落脚处，一眼就看上的地方。结果，憧那好不容易规划好了，剩馀名额已经从大楼起跳了。
    雾刃对这方面没什么概念，全交给憧那负责，再加上他独有的取名风格，让他不管什么事，都是船过水无痕的态度。
    过去的他就是这么糟糕，除了自己的事情，全交给憧那打理，甚至灵异组合的一切，也是憧那全权负责。
    不过，就算现在他肯对自己负责了，这方面的事情也会交给憧那吧？毕竟……还是那句话，他对这方面没什么概念。
    那么，都已经累得喘不过气的他们，刚刚是怎么上来的？
    啊……是电梯。
    公寓烂归烂，至少设备还算五脏俱全。
    平时已经仰赖电梯的他，今天也一样要巴结一下。
    雾刃眼角的馀光，从刚刚就一直捕捉到附近有个蠕动的身影。
    原本有意要回到自己平时工作岗位的雅蕾丝，也在才要起身，又瞬间回到沙发的拥抱，紧紧贴着，一动不动。
    「雅蕾丝，不是很爱玩电脑吗？去玩啊。」
    无聊之际，雾刃多嘴了两句。
    雅蕾丝埋怨的视线瞪了过来，一副要他省点力气似的：
    「当初能彻夜未眠，只为击溃我们兄妹的傢伙，现在光是外出，都要掉半条命了啊。最近过太好了吧。」
    「过太好的是你吧？这两天因为有电脑可以玩了，吃饭也不吃饭了。」
    「我已经死了，吃饭什么的不要紧，按时把你的血交上来就行了。」
    「强词夺理的小鬼。」
    「爱找碴的萝莉控。」
    雾刃与雅蕾丝互不相让，坐在中间的憧那，很有趣地来回打探着他们的互动。
    疲累更快压垮他们，没多久又被无形的沉默支配了。
    划破寧静的，是雾刃的手机。
    因为有人打来，他们也不得不回到最佳的状态了。
    「……基路伯？」
    拿起手机的雾刃，对这通来电只有困惑。不过，也因为来得正好，他没有逃避地当着大家的面，接起了电话。
    憧那与雅蕾丝也悄悄地附耳过来了，一刻都不敢以玩笑的心态带过。
    『神无同学吗？』
    电话另一头的基路伯，声音听来活力充沛。像是长年以来的事情，已经全都解决了，神采奕奕地打来，要和雾刃分享这份喜悦。
    「基路伯，你打来得还真是时候啊。」
    不可能会在这时低头的雾刃，说出口的话，也不是一般的寒暄了。
    「你应该想到我会说什么了吧。」
    『会是什么呢？』
    装傻啊，这傢伙——雾刃篤定基路伯不是忘了或其它原因，而让他带着意犹未尽般的语气反问回来。
    「约定啊。」
    雾刃大人有大量，也不想和这种小人计较，开门见山地替他唤醒沉睡的记忆了。
    「这是你说的吧？只要我能让赫丽贝尔家的真相大白，你就会给我奖励的约定。」
    五贤老、美索市的在地自治权与七十二公爵——三选一的约定，每个选项都看来能甜出糖尿病了。
    电话的那一头传来问心无愧的声音：
    『我说的明明是要你去调查赫丽贝尔小姐的肚脐吧。只要不是正十字，就立刻杀掉她。』
    这傢伙——葫芦里又在卖弄什么了？
    会是考验雾刃的记性呢？还是一种挑侃？
    猜不透。
    怎么可能猜得透这个总是高高在上的男人，背后的计画。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
    他们的对话应该才刚开始，雾刃却因为先前与恩德克森的正面交手，不小心听到了这样专业术语般的字眼，而将两件事联想在了一起。
    那是恩德克森为了莱夏，量身打造的计画，而基路伯又在那时委託他调查莱夏的肚脐，现在想来，五贤老亲自登门到府配送的任务，就连背后牵引的利益，也别有一般啊。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是吧？」
    混杂着有些悻悻然的语气，雾刃不甘示弱地表达了自己的立场。
    最先给出回应的是憧那，肩膀颤抖了一下，差那么一点就想缩回房里，避不见面了。不过，她还是在气氛的压抑下，没有临阵脱逃。
    雾刃接着说，不过这次他不再衝动了，释怀一般地坐下来谈事情：
    「就我对你这傢伙的了解，要是没有好处的事情，你不可能大费周章绕那么一大圈，所以我应该猜对了吧？」
    彷彿利益的集合体，基路伯.查普莉尔这个男人——有多贪婪，应该很快就能见真章了。
    『这通电话好像是我打过去的吧？主场什么时候落到神无同学的手上了？』
    「要是有什么不满，你大可抢回去啊。欠人家东西，就别光明正大装无辜了。」
    烂草莓是吧——过去对他的种种批评，如今都像是为现在的风光，所准备的祭品一般。但那份祭品，却也包含了基路伯这个男人。
    雾刃原封不动地归还回去：
    「只要东西还没有交上来，发球权永远都不会再回到你的手上了。」
    『神无同学已经想好要的是什么了吗？』
    「别想转移话题啊。」
    火气还没上来吗？这个男人的耐心也和脸皮一样厚吗？
    这是有勇无谋的挑衅。
    雾刃是在基路伯打来后，才透过零碎的线索，拼凑出一套看似完整的主线。也只有在明确行动后，才能多少探到这些片段讯息的车尾灯。
    「只要你不给，我要什么都一样吧？」
    雾刃已经快没有手牌可出了。如果是一般的纸牌游戏，那他早已离胜利不远，然而这场游戏的规则，任何的一步都需要足够的手牌。
    『神无同学，你说得对，我的最终目标就是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
    「————」
    这个男人……刚刚说了什么？
    雾刃不敢置信地拿开手机，两眼发光地死命看着画面上的通讯人名字。
    基路伯.查普莉尔。
    毫无疑问，是基路伯本人。
    『而且，当初政府会成立，也是因为这个计画。』
    基路伯毫无迟疑，几乎是把他知道的，全都说出来了：
    『可以说，当世界在七年前的灾难之后，我会以五贤老之长的身分，领导那时候的倖存者走出阴霾，都是为了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
    「……为什么？」
    『因为可以拯救世界啊。』
    「拯救世界？」
    说得好像这个世界还处于动盪不安。
    当雾刃对这点还抱有迟疑，憧那与雅蕾丝的视线，不禁让他鸡皮疙瘩掉满地。
    「喂，基路伯……」
    『什么事呢？』
    「你说可以拯救世界，莫非你想藉着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一口气消灭徘徊美索市、不达市与米亚市的所有妖怪吗？」
    世界混乱的基准点——雾刃无法确定，但基路伯是他们灵异组合的上游，其统帅力大多源自其强大的政治手腕与对妖政策。
    妖怪横行的这个年头，之所以人们还能过得安寧，最大的功臣绝对是基路伯，而不是一直在底下做事，收钱办事的他们。
    这样来看，只要基路伯眼中的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成真，人们也会获得「完全」的幸福了吧。
    一石二鸟——一石三鸟才对，因为雾刃也有着想当着憧那父母的面，亲手了结憧那的目标。
    如此谁都能获得幸福的未来，何乐不为？雾刃也应该要为这个上司尽一份心力才行。
    皆大欢喜的结局，已经不远了。
    如果是基路伯，一定办得到。
    所有人都能欢笑、幸福的未来，在那样的未来中——
    没有雾刃的戏份。
    「这样啊，那真是太好了啊。」
    雾刃的嘴角已经停不下来了，笑到合不拢嘴：
    「少神气了！连与我这个毛头小子的约定，都不能遵守的傢伙，就别妄想自己能成为救世主，拯救所有的人！」
    『……』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要也是由我来发动、由我来选择，因为发球权已经在我的手上了！」
    愤而起身，让自己的这些言论，变得更有张力，可惜对方却躲在电话的对面，什么也看不到。
    『说得也是……神无同学。』
    基路伯的说法曖昧不已，雾刃有些脑羞地逼供：
    「你差不多该说说你打来干嘛了吧？」
    『说得也是。』
    雾刃不想再听到基路伯那种自以为客观的说话方式了，有话要说就快说吧。
    『今天中午过后，我应该有传简讯，要你迅速过来政府，因为又有要紧的任务，要交给你处理。那个时候的你，在哪里做什么？』

 乐园监视者篇 第五章 手足 1

    雾刃、憧那与雅蕾丝，无视政府柜台的存在般，跳过登记手续，一踏进政府宅邸，便迅速迈开脚步，深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有多特别，尽情展现傲慢的一面。
    然而，却像是早已有所准备，路上擦肩而过的那些要员，没有一人多看他们一眼，就这么让他们这些外人，一路直达基路的面前了。
    时间是美好周末的第二天。
    隔天又要上学了，愉快的假日剩不到一天了，然而雾刃也像昨天一样，连珍惜、把握的机会都没有，只因为他是政府受雇的灵异组合之一。
    带着磅礡的气势，一路上雾刃从未懈怠，当他与这些家人坐在了基路伯的对面，基路伯手边的茶水也已经泡好了，端到了他们面前。
    没有人上前接取自己的那一份。
    「不用客气，这些茶水就是给你们喝的。」
    看着周遭的环境，一派和谐，让雾刃不由得这么说：
    「基路伯，你还是老样子啊。高高在上的行事风格，都是那么让人不敢恭维。客套话就免了吧。」
    基路伯打趣的眼光，依序点名了雾刃、憧那，最后落在了雅蕾丝身上，也是这时露出了宛若饿虎一般的神情，企图当场吞掉的压迫感，让雅蕾丝战慄地抓起雾刃的衣服。
    「昨晚没有在电话抱怨这件事，看来你们已经开始习惯彼此了。」
    「……啊？」
    这傢伙……分明要说的就不是这种小事吧？从情势的发展，他也问不出什么了吧？那他要说的也很简单了：
    「你可别搞错了，即便这里是你的场子，主导权也依然在我手上！」
    「神无同学，那是什么意思呢？」
    「少唬我了，明明我们是访客，约好见面的地点，竟然不是会客室，而是分发任务时的五贤老办公室。」
    这间办公室还是一如既往的宽敞、整齐，每次过来都会產生心旷神怡的错觉。平时只有五贤老会进出的地方，还能拿出这种成绩，究竟他们之中有人的洁癖意识过剩，或唯一的女性，其实这方面也是一本正经？
    实在不得而知，至少可以确定功臣不是他身边这个家人吧。
    「五贤老与灵异组合谈论任务的地点，不都是在这里吗？」
    基路伯见招拆招的气势，薄弱得可以。漏洞多到有找，不过雾刃是不会认输的：
    「那么，其他的五贤老都在哪里？」
    已经扫了不知道多少次，就是不见除了基路伯以外的五贤。
    躲起来偷听也太大费周章，雾刃甚至想问他们有什么理由，要和他这个顶多就是外貌高于平均水平的高中生玩捉迷藏。
    「一般来说，配准任务时，所有的五贤都应该要在场吧？这样就没有假公济私的成分在了。」
    毕竟是「五贤老」的办公室，眾人齐聚一堂才像样啊。
    基路伯收起下巴，婉转地这么说：
    「但是，我不也有私下找过神无同学。就是要你调查赫丽贝尔小姐肚脐那件事。」
    「你还真爱说那件事啊。非得要我连调查途中挨了一巴掌的帐，都一併加进你违约的清单中吗？」
    好吧——那的确是事实，没什么好反驳的。
    「桌上的那些茶水，算是一种贿赂吗？」
    「如果这些茶水就能买到神无同学，那我也不必绕这么一大圈了。」
    「……」
    「不过，说到为何分配任务，所有的五贤都得出席，似乎我们政府内部也没有明文规定了。」
    基路伯咬文嚼字地说着让人不想去懂的话：
    「但是，神无同学会那么想不无道理，因为想想每次我们五贤与你们灵异组合，商讨着任务的名单与内容，都是在这个地方，那时五贤也会集结于此，这是合情合理的。」
    「……」
    「一旦这些融入生活，难免会让人觉得都是约定俗成的东西，应该时刻比照办理。神无同学，我能了解你的心情。美索市还沉浸在过往悲伤的那段时间，到处不见希望，只有由人类的不幸，而引发的各式各样霍乱，当时还身无分文的我，也差点被那种负面情绪感染，沦为其中的一员。」
    「……基路伯，你在说什么？」
    特别是后头的那些了，听都听不懂。
    基路伯没有动摇，宛若是要把能说的都说一遍，否则就没这个机会了：
    「神无同学，justicedelayedisjusticedenied——这句话如果要翻，该怎么翻比较好？」
    「……」
    ……啊？
    突然要他担起翻译？他是导游还是书籍的译者？
    不过，这句话他也不是没听过，因为他听过的传闻也大多是翻译上的瑕疵。
    「正义永远不会迟到。」
    这是标准答案。
    网路上应该还找得到错误的版本，那些误人子弟的翻译，翻出来的大多是「正义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其实雾刃也不懂翻译这门学问，而且依他们这个世界的运行，语言、货币什么的也不再那么谨慎，七年来都快统一出独门的世界语了，不过既然这样的翻译有漏洞，那他就不应该将错就错，当作约定俗成的东西以讹传讹。

 乐园监视者篇 第五章 手足 2

    虽然这句话稍微看一下，大概就能理出头绪，很明显要向大眾表达三件事：正义不应该缺失、正义不能迟到与正义是单独确实的存在，不应该附加任何东西。
    简单理解大概就是——迟到的正义就不是正义。
    总之，雾刃只相信正确的资讯。
    那些错误全都滚出去吧，别再扰乱他人的判断了。
    「是吗？」
    轻飘飘的语气，比起问题，更像是找碴。
    「一个西洋人问我们东洋人这种问题才奇怪吧？」
    雾刃换了口气接着说：
    「如果你是在质疑我昨晚有没有睡饱，想藉此试探，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我清醒得不得了。」
    醉醺醺的状态，除了有可能做出不可挽回的无理宣洩之外，也可能变得大方，什么事情都允许。
    但是，他既不会被骗，现在也很理性，做出的判断全出于他本意。
    算了……正好可以透过这件事，让对方也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多么「平常」的状态。
    「我也不可能通宵熬夜了，毕竟今天一早就和你有约，这么难得的机会，我是不会放过的。」
    彷彿终于听到自己想听的，基路伯慢慢地将视线从桌上的茶水，移到雾刃身上。
    「你应该可以说了吧？事到如今，耍什么猴戏？」
    「……」
    「这几天光是要躲我就没时间了，还说昨天中午过后，有分配任务给我。说得好像是我的问题，一开始就不存在的东西，还把过错怪到他人身上啊。」
    翻译什么的，就当作是一种暗示了。雾刃铭记在心，不久后就会用上了吧。那可是基路伯钦定的东西，肯定是什么的伏笔吧。
    「既不是任务，也不是一般的会客，难怪连见面的地点与时间，都可以随你高兴指定了。」
    这就是五贤老之长的风范了吗？雾刃长见识了。提携其他的五贤，自然也能获得别人涉及不了的领域。
    歪理一堆的傢伙……算了，和这傢伙也谈论不了什么正常的东西了。
    话说回来，从刚刚到现在都是他单方面的分析，基路伯在卖什么关子，终究是未知数。坐在他旁边的憧那，也是从刚刚一直保持着雾刃搭档的身分，插不上一句话。
    雾刃会定时从脑中相簿，自动过滤不要的废料，但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什么的，不是可以随意放手的东西啊。特别是在这个上司极力追求的时候，那他拚死都会记得，做好随时与对方核对答案的准备。
    要说他能想到，基路伯会挑在这时，主动要求见面，只有可能是这个了。
    「神无同学，你说得一点都没错。」
    难得老实了一次，雾刃也就不给他难看了：
    「你想干嘛？」
    雾刃的质疑，最终换来的是憧那的羞愤：
    「基路伯，别再这样下去了！」
    毫无张力的愤怒，雾刃来看简直就和耍宝一样。
    「明明就不应该是这样，不是吗！」
    而且，没头没尾的……憧那想表达什么，雾刃与雅蕾丝只有满脑子的问号。
    被传唤的基路伯，只有心虚一般，闭嘴被骂的份。就好像他听得懂只有愤怒的这些话，真正的意思。
    「憧那，你在干嘛？」
    事发的突然，雾刃也不是特地过来看他们吵架的，谁都无法介入的这种场合，或许他更应该出面。
    因为雾刃的声音，憧那惊恐万分，但也没有多说什么，装作没事地坐下，像个小孩一样玩起手指。然而，脸上写满的不安，是不会轻易消去的。
    至少在基路伯下一次的行动之前，憧那都不会轻敌了吧。
    才刚被憧那痛骂一顿的基路伯，丝毫没有悔意，不过似乎有听到什么，变得比以往收敛了，说起话来也不是那么我行我素：
    「神无同学，赫丽贝尔家是不小心说溜了嘴，或想到了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这个计画有多万全，一旦发动谁也阻止不了，我们已经无法追究了。」
    「……从这里开始说起啊？」
    也好，因为基路伯说的也是事实。他们既找不到人了，这个计画的更多内幕，也不是现在的他能涉足的领域。
    「但是，我可以在这里再和你透露一件事，赫丽贝尔家的直觉是正确的，一旦发动了这个计画，美索市、不达市与米亚市就将军了。」
    「…………」
    雾刃只有闭嘴了。
    然后，尽情保持冷静地这么问，当然他是以现在的基路伯，可以回答的问题为前提问出口的：
    「把你眼中的所有人民与这三座都市都捲进来，就能完成你口中的拯救世界吗？」
    基路伯毫不做作地给与了极为肯定的答覆：
    「没错。」
    荒唐的笑声，传遍整个办公室了，雾刃嗤之以鼻地接着说：
    「基路伯，要逗我笑，昨晚就应该全力以赴了。而不是像这样分成上下集，连着两天捉弄我！」
    不就庆幸这个男人没有把他的才能，投资在导演，要不然以他的剧情编排能力，下集预告看完，可以直接走人了。
    彷彿已经料到雾刃会这么嘲笑他了，基路伯无视常规般的节奏，打破这个虚假的和平：
    「——乐园。」
    「乐园？」
    这个瞬间，不只是雾刃，憧那与雅蕾丝也跟着触电了，全身都不能自理，眼神呆滞地寻求基路伯的协助。
    「我们脑中现在想到的乐园，应该是同一个东西吧。」
    「够了，基路伯。」
    基路伯嘴角慢慢浮现以往轻松的微笑。
    「那我就长话短说了，乐园的成员似乎在近两年的五贤成员调整中，不小心混进来了。」

 乐园监视者篇 第五章 手足 3

    ——不小心混进来了。
    所以，他们在办公室堂而皇之地聊这个话题，是为了将那隻老鼠引出来吗？
    老实说，由于线索还是过于曖昧，直到雾刃他们离开政府，依然理不出头绪。最多当成一种提醒。
    他唯一能肯定，自己被当成基路伯的私人佣兵了。赫丽贝尔家到现在的乐园间谍，他都接到了像这样很明显已经超出职责范围的任务。
    离开政府到现在，也已经半天了。
    结果，这样宛若阴影一般，挥之不去的浓墨色彩，一直跟着他，骚乱着他的思绪。
    外出走走，已经不再是散心的作用，或许是逃避责任用了。
    「喂，你够了吧。」
    尖锐的声音，一举刺穿了他的耳际。
    一旁的雅蕾丝，不由分说地教训起了雾刃。
    明明他什么都没做，莫名被骂了。
    走在街道上的两人，任谁看了都是一对兄妹，不过当雅蕾丝这么说后，所有的设定只会遭到剧烈的颠覆。
    「够了什么？又是那句：要是我没食慾，你也喝不到血吗？」
    在乎自己比在乎他人更多，看似自私的心理，那时却是这个小鬼因为没有心使然的结果。
    雾刃不会再这么想了，但总要主张一下他这个宿主的权益。
    「……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了。」
    多加考虑后，雅蕾丝带着混乱的心理咬牙切齿。
    「这种时候都躲在家里玩电脑的傢伙，竟然会主动和我出门耍帅，是有多怕我一去不回，扔下你不管啊。」
    「都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因为雅蕾丝毫不认输地大声叫嚣，周围的人们都看过来了。
    他们一下子就从顏值高到破表的兄妹，一跃成了哪个知名影星，受到所有人的视线关照。
    「你看看，要给我惹多少麻烦才甘心？这下我们已经是万眾的焦点了。」
    「这不正合你意吗？自恋狂，假日的两天没事就会到处走走，炫耀你身上唯一能用的武器。」
    「但是，这下我和你都已经可以正经地坐下来谈谈了吧。」
    雾刃与雅蕾丝视线对上了，这时的他们已经没有身高或身分上的落差了。如今的他们，都是沐浴在眾多视线之下的知名影星。
    「看出来了啊。这下我也能承认你的身手，在我二哥之上了。如果是这种时候，那个禽兽最多就是装傻，骗我和他一起洗澡。」
    「就是你这么傲娇，欧洛辉亚那傢伙才会吃定你。」
    某种层面上，欧洛辉亚还得感谢造成七年前灾难的元兇。因为灾难的发生，他才有机会拜见自己的妹妹，无心状态下有多么可爱。
    「哼……」
    雅蕾丝不高兴地哼出鼻音了，雾刃也不想逗她了，快步地和她一起离开人潮拥挤的地方。
    当凄凉感密布整个周围，形成环境的主流，雾刃开门见山就是这么一句：
    「我就这么和你说吧：我没有和你们乐园的成员战斗的理由。」
    「喔……」
    喜形于色的表情，渐渐反映在雅蕾丝的脸上。这可不是奉承，他说的是事实。
    「但是，基路伯那傢伙已经提醒你了吧。」
    「那就是我战斗的理由了吗？」
    根本不是吧。
    「既然不是委託，而是提醒的话，那就是没有报酬的慈善活动。所以我说得没错吧？我没有理由和那样的傢伙战斗。」
    「即便那傢伙会危害你们也一样吗？」
    「如果你是指先前你们兄妹酿出来的祸，那时我们确实有阻止的理由啊。要是不那么做，谁知道基路伯会对憧那做什么，那时是逼不得已的。」
    「藉口真多。」
    「也许真的是藉口吧。」
    雾刃慵懒地伸起懒腰，缓衝僵硬的肩膀：
    「但要我连细节都一併抖出来，那就是反正你们兄妹能做到的事情，政府那票人会想不到？以輓歌计画攻击美索市，揭发政府隐瞒的某些秘密，都敢把矛头指向连带政府在内的美索市了，到时政府也不可能坐视不管，交给基路伯处理就行了啊。」
    雅蕾丝发出乾笑，踢开脚边的石头：
    「如果你再堕落下去，憧那的肩上也没有半点罪状，或许真的会是这样的发展。然后……被捉拿的我们三兄妹，就会成为下一批被基路伯当成活体实验的白老鼠。」
    实验动物吗？
    暗示吧——而在他们身上，能追寻到的实验足跡，就是灵异组合了。
    雾刃算得上灵异组合的首届生，这个系统一成立，他已经是其中的一员，一起加入保卫家园的行列。
    然而直到今天，他都没有发现这个系统的缺陷或bug，可以想见有多完整。
    会这样——无非就是最早、或者说还没上市前，第零批的受试者费尽了多少时间与心血，反覆测试，直到这个系统能够顺利且完整。
    那些受试者又名乐园。
    多亏了这些内斗出了名的地下份子，提供大量对妖怪的知识与技术，他们也不会有今天——以早日从妖怪手上解放人们的噩梦为由，一个不留地全数偷走。
    但是，这些傢伙落入基路伯手上，也不是再也毫无作用。
    「实验动物吗？怪不得你昨天会那么斩钉截铁地说自己了解基路伯，不是没有根据啊。」
    「根据就是我的那些复製姐妹，已经全被政府回收了。」
    「这时还能补充，是不是我再多问两句，你就要把还没说的那些秘密，也一起扔出来了？」
    雅蕾丝恶狠地瞪了雾刃一眼。
    这下子，他也发现这个「妹妹」好玩的地方了。
    再过不了多久，他也会加入欺负雅蕾丝的萝莉控俱乐部了吧。
    「憧那不在的现在，你要玩我？」
    信不信我回去告状——可怕可怕，真是可怕。
    零用钱沦为人质的现在，要是再有多馀的举动，只是自讨苦吃吧。
    「都要你在家玩电脑了，憧那也没说你不能玩了啊。」
    说到最后，正义也不会站在他这边了。雾刃放弃无谓的辩解了。
    「喂。」
    不想搞怪了，全力直捣黄龙，雾刃将双手插进裤子两侧的口袋，借助突然颳起的风为背景，让他的发言更具张力：
    「说来说去，你就是想暗示你也是有秘密的吧？」
    「……」
    「这个秘密，很有可能招致一连串严重的后果，要是说出来，不只是你会遭殃，我和憧那也会受到波及。」
    雾刃相信雅蕾丝是故意的。至于为何要引导到这里，应该是她也发现了什么。在这之前都不曾这样，所以他大胆推测，时间点应该是今天——
    ——一早，憧那那般唐突、尖锐的发言。
    因为看不下去，自愿以自己的方式，跳出来伸张正义。
    「……你已经超越我二哥了。」
    模糊的口气，再三强调着雅蕾丝有多少的难处。
    「不过，我也不是什么都不能说。」
    忽然，黎明的曙光因为这句话，照亮了他们。但是，或许被救赎的不是雾刃，而是雅蕾丝才对。
    「像是我若要加入你们，成为你们的人，就得隐瞒乐园的真相。」
    基路伯那时的不放心，果然不是空穴来风。
    小心到那种程度，那傢伙还有没有人类的羞耻心啊。
    「……是吗？还有呢？」
    「反应很快嘛。对我已经了解到，知道我不会一次把话说完整。」
    「你要保留也行，不过你这样只是在耽误急救的黄金时段，早点说出来，对你才是最好的。」
    「——以及剥夺葛多拉叶的姓氏，与所有和这个姓氏有关的财產、股份和力量。」
    雅蕾丝已经虚脱了，浑身无力，宛若平安从沙漠回归的生还者。脱水症状可见一斑。
    「接下来我问了这个姓氏能有什么用，你是不是要回：别小看你们家族的力量？」
    雾刃抱持着姑且一试的心态，没想到雅蕾丝比谁都认真地说：
    「是啊。」
    「……」
    「和你们那种到死都不见得有人在乎的小眾姓氏不同，我们葛多拉叶家的名声，在来到这里之前的地区，可说赫赫有名。」

 乐园监视者篇 第五章 手足 4

    「我劝你才是别小看我家吧？」
    「只不过因为赫丽贝尔的介入，我们家族的状况与一切，才不得对外公开。很多事情明明都是因为有我们的姓氏，才能顺利进行，结果呢……可笑啊。」
    不只是组织的名誉与心血，连家族带来的富饶，也都是别人的东西吗？
    雅蕾丝这时的背影，看上去已经不再是雾刃眼中的娇小，非常辛苦、非常悲哀。但那些却都是她的亲身经歷与身上应有的创伤。
    「雅蕾丝，你为什么会选择我和憧那？」
    应该已经问过的问题，雾刃又想重新聆听一次，这个曾呼唤过他哥哥的少女，会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那时走投无路的你，确实没有太多的选择权，无奈之下以坚守乐园的真相与捨去葛多拉叶的姓氏，获得现在的身分，这样才能加入，成为我们的一员。」
    「……」
    「你的回答是需要我的血，曾和我们交战的你，因为途中染过我的血，所以已经不能放手了。不过后来却宣称执行在你身上的实验，是可以借助其中一个躯体，满足所有躯体对血液的需求，因为这种实验本来就是为了打破只能固定一个宿主血液的限制。」
    现在来看，不只是这样了。应该还有更深刻的理由，让雾刃成了那个万中选一的人选。
    「你想问哪个才是我的本尊吗？」
    雅蕾丝的目光放在了更远、更豪迈的地方，就是不肯正眼看雾刃。
    「我是已经很久没看到你的主人格了啊。那又怎样？折腾下去，对你是没好处的。」
    说出来，还会让你心底快活一些——就像那天，你的主人格以泪水向他倾诉那样，哥哥们都已经不在的现在，该何去何从。
    「……是你在打倒我们后，对禽兽说的那些话。」
    羞涩的脸孔，带出了不老实的声音，细如蚊音，让雾刃得用尽全力，才能勉强接收到正确的讯息：
    「因为那些话，让我想到或许你们是可以接受我的。」
    ——我要让你看看，这个小傢伙才不是小妹妹，而是我神无雾刃的搭档！
    雾刃不禁害羞了起来，因为那些话他也是第一次说出口。
    「真亏你在大摇大摆跟着我回家后，还敢对憧那出言不逊，明知那傢伙对我很重要，你却天不怕地不怕地公然和我宣战。」
    「那时的我，还不了解你们，也没有心了，要怎么说出正常的东西。」
    「我只听到后半段啊。不过，你的道歉我接受了。」
    雅蕾丝发起愣来，对雾刃从头打量到尾。
    「有什么问题？我接受的是你的道歉，你这个人我还没有全然的接受，因为你都还没表现出来啊。」
    「嘖……前一天的约定还没忘啊。」
    「想考验我的记性，就别老是在我面前晃来晃去刷存在。别说这么重要的事，我连你今天穿什么顏色的内裤都知道。」
    胀红的脸，以毫无力气的拳头，一起攻过来了。反正也没损失，雾刃日行一善地当起慈善家，让雅蕾丝打个过癮。
    差不多才二十秒，雅蕾丝就饶他一命了——体力不支，上气不接下气了。
    「这点力量都没有，真想看看你的私生女的私生女长什么样子。」
    「啊？」
    「……」
    「你这妖怪……你是妖怪吧？力气连一般人类的水平都不到？」
    「要你管啊！」
    雅蕾丝就是打死不承认。
    雾刃想到好主意了：
    「从今以后……从现在开始好了，我要限制你每天玩电脑的时间。」
    「为……为什么？」
    「要是再让你慵懒下去，到时连下床都有问题了吧？反正你也不用上学，每天起码外出运动一个小时。」
    「我才不要！我就是不想出门，才会积极地学电脑和网路技术！」
    「反了吧？分明是因为电脑的诱惑，让你的身体机能颓废的。」
    这小傢伙，这种歪理都说得出口，雾刃也是服了。
    「我要和憧那告状了。」
    撇开脸颊，雅蕾丝打死不认错地做出了最后的挣扎。
    「那傢伙是怎么说的？你能不能玩电脑，是取决于我吧？」
    「…………」
    宛若窥见了世界末日，雅蕾丝已经兵败如山倒，再也起不来了。
    「你也太夸张了，不过就是玩的时间变少了，弄得好像以后都碰不到电脑。还是你要去上学？」
    「……不要。」
    喔喔，八成死了还不成仙，就是想到这时的自己已经无敌了吧？不吃不喝也不会死，还可以尽情游玩最爱的电脑。
    雾刃拿出手机，拨打某人的号码了。这个时候的憧那，应该在超市採购这两天会用到的食材吧。那么，打手机才是正解了。
    「你该不会要打给憧那，和她商量这件事吧？」
    已经一半的灵魂都被死神带走的雅蕾丝，战战兢兢地出声。深怕是自己想得那样，不敢太过张扬。
    「事实胜于雄辩。」
    雅蕾丝快哭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听到了雅蕾丝的求救，某个传唤他的声音，从另一个方向传来：
    「无瑕之玉？是无瑕之玉耶！真的是无瑕之玉！」
    七嘴八舌地叫个不停，匆匆跑来的是一个看似与雅蕾丝同龄的金发妹妹。
    毫无陌生感，少女一个箭步就消除了他们之间的距离，抓着雾刃的衣服，开开心心、蹦蹦跳跳，一副看见了自己的偶像。
    少女十分的可爱、活泼，就像为了展现她的纯真，连穿着都很开放，几乎是要把自己的全部，一次奉献给雾刃了。
    就在雾刃差点跌落如此致命的陷阱，雅蕾丝不信任的目光，把他拉回来了。
    「无暇之玉……」
    装傻的口气，摇晃不定地反问。
    「对啊！你们是无瑕之玉吧！最近圈内都是你们的话题呢！我老早就想见见你们了，果然如传闻中的一样，是个帅哥！」
    这傢伙……从哪里听说的——
    「圈内？喂，你也是妖怪？」
    不管先后顺序了，雾刃顺从慾望问了。
    「是啊。」
    金发妹妹没有犹豫地肯定了雾刃的推测。
    简直是要把人吓昏了。
    黄昏时刻的现在，人们都会尽量赶在夕阳下山前回家，只因为夜晚在外逗留，很可能遭遇妖怪的袭击。
    大伙的作息能正常到不可思议，也大多归功于这些夜猫子般的妖怪。
    这时的他，只有尷尬了。
    雾刃也不想随意妄想，故弄玄虚地试探了一下：
    「你也是灵异组合吗？」
    「是啊。」
    在雾刃面前晃着头上的那两颗丸子，妹妹一再展现自己的可爱。雾刃的目光已经被后面躲进电线杆，披头散发的女性引开了。
    「那是你的人类宿主吗……？」
    「姐姐很怕生，特别是遇到自己喜欢类型的男生，所以就会像那样躲在远处偷看。」
    「……」
    什么都还没问，雾刃已经被这个妹妹的热情暖化了。
    雅蕾丝再次对雾刃进行眼神施压了。
    「不对吧？你在说什么？」
    「哥哥，你们就是无瑕之玉啊。你们的事蹟都已经是我们灵异组合之间热烈讨论的话题对象之一了耶！」
    什么都还没说，妹妹就把他们的底细全摸透了一般。
    「你们最近不是才刚接获了奥格威小姐的委託吗？我们就是从奥格威小姐那里打听到的！」
    「奥格威……维多利亚吗？」
    这是——那傢伙在搞什么？不是才说别洩漏出去——好像也称不上，他们说好的别外流，是别让五贤老知道。
    这么说来，维多好像还有说到习惯之类的字眼。
    「维多那傢伙也有委託你们吗？」
    「是啊。」
    「……」
    乱七八糟——未免太乱七八糟了。
    为求保障，雾刃姑且再一问：
    「是……骚灵现象吗？」
    「哥哥，你怎么知道？哥哥好聪明喔！」
    雾刃哑口无言，眼里毫无光泽了。
    同一件事——不同的委託人？
    一般来说，无论是藉由政府这个正规管道执行的任务，或私下谈拢的委託，委託的一方应该都会为了不将事情闹大，低调行事。
    毕竟他们灵异组合平时吃饭，都是靠政府从人们手上吸取的税金，这点程度的回馈是理所当然的，然而维多的出现，却像是某种恶作剧，只为破坏灵异组合的產业结构，把他们的信任当成免洗餐具，用过、不好用随时扔弃。
    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这件事背后牵连到的產业链有多庞大，妹妹还在期待着雾刃的回应。没有看穿也是正常的吧？他们又不知道我们也是接手骚灵现象这个差事的灵异组合。
    「我乱猜的，灵异组合处理的事件，大半都是骚灵现象这样的入门委託啊。」
    「原来是这样！」
    「……」
    「……」
    「还有什么事吗？要我的签名？」
    话题都应该结束了，妹妹依然痴痴地望着他。想把他的整张帅脸都烙印在自己的脑海，雾刃感觉到对方很有诚意，不如道别前犒赏一下这个妹妹。
    「我不要哥哥的签名，如果要……」
    少女使坏地刻意放慢说话的节奏，然后强行补刀：
    「我想要哥哥的吻！」
    少女将樱桃小嘴凑过来了。
    「喂，该走了。天也黑了，我们还没吃饭吧？赶快吃一吃回家休息了。」
    少女的宿主不由分说地过来，把人带走了。
    少女临走前，不忘给雾刃一个临别的飞吻：
    「哥哥，再见囉！希望我们还能再见！」
    比起宿主，少女才是那个暗恋他的人吧。
    「喂，都看呆了啊。」
    怨气已经累积到一定阶段的雅蕾丝，对方人都还没消失在另一个地平线，就急忙地凑过来算帐了。
    「我要和憧那告状。」
    「吃醋啊。不过就是妹妹的头衔被抢走，要是觉得自己的地位不保，试着抢回来啊。」
    「谁说我吃醋了！」
    「总之，你都听到了吧？这件事还是不能和基路伯说。什么意思，你应该比我还清楚吧？」
    雅蕾丝不甘被摆佈，不想说话，以眼神倔强地表示自己也是这么想了。

 乐园监视者篇 第五章 手足 5

    回到家的雾刃与雅蕾丝，把维多的更多内幕都告诉了憧那。
    平时悠悠哉哉的憧那，知道后也是一脸难受。而且，似乎比平时更加痛苦了。
    雾刃选择静观其变，以免打草惊蛇。
    儘管他还是在意这两天憧那的部分异状，但他相信只要维多的这件事的真相能水落石出，许多问题应该都能迎刃而解。
    他和憧那已经取得绝对的信任了，那他也不必纠结憧那有多少的心事与过去，他相信总有一天，憧那会主动和他说的。
    独自一人坐在对面的憧那，神情凝重地面对着雾刃与雅蕾丝。饭锅跳停，也没有打动她这个家庭主妇的心，可见这次事件也超出她的预期了。
    开饭前，他们三人坐了下来，先以这件事为重，在客厅召开了紧急会议。
    丰盛的菜餚，正以诱人的香气，持续勾引着雾刃他们，不过雾刃还是忍住了，只要这件事没有讨论出个结果，再忙都不能分心。
    那是他们这次会议定下的戒律之一。
    「雾刃、雅蕾丝，让你们一起出门培养感情的作战计画，似乎非常成功啊。」
    憧那心无旁鶩地接着说：
    「你们还有一些心结，都是要我在场才能妥善处理的那种，不过要是已经不需要我这个第三方的证人了，那我也能安心了。」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憧那的可喜可贺，换来雾刃与雅蕾丝的双重拳头。
    正事不谈，说这什么东西？不过，憧那的观察力果然非比寻常，他们什么都没说，就能从他们身上的氛围感觉到变化了。
    「要是你的观察力，能用在识破维多的谎言就好了。」
    糟蹋才能啊——雾刃仰天长叹了。
    「那是什么意思？」
    「还问啊。」
    「如果是问维多有没有说谎，我是没有那种感觉啦。这点我是听维多的妈妈说完维多姐姐的事情后想到的。」
    憧那开始认真了：
    「而且，要是雾刃你们路上遇到的那对灵异组合，说的是真的，那维多找上我们的目的，也渐渐明朗了吧？」
    「是吗？」
    以维多反覆无常的奇怪态度为出发点，憧那先这么想了：
    「虽然我想我们得先将一般的委託这个可能性排除掉了。」
    不是一般的委託。
    维多要的不是能拯救他们一家的救星。
    「嗯，我也是这么想，再加上你刚刚说到她妈提到的那些往事，骚灵真面目真的很有可能就是她从未见过的姐姐。」
    雾刃神情凝重地低着头思考万分，小心翼翼、一步都不得走错地说：
    「而既然我们不是第一批，也不会是最后一批，那傢伙要做的应该就是某种『筛选』。」
    藉由大量的灵异组合，从中过滤掉她不要的灵异组合，直到她追求的「救星」出现。
    「筛选？哪方面的筛选啊？」
    「还记得我昨天提出的问题癥结点吗？」
    「维多……的想法？」
    憧那与雅蕾丝的异口同声，让雾刃也不想再浪费时间，顺势地说下去：
    「没错，所有的问题都在维多身上。不管我们怎么想，只要企图深入，最终都会回到维多的身上，只要那傢伙一天不说，她就会永无止尽般，一直寻找下一对灵异组合，直到乱枪打鸟的她，遇到只属于自己的救星。」
    要这样下去，雾刃也无所谓，不过维多终究是人类，长期处于骚灵现象的目标之下，最先迎来的就不会是能够拯救她的人，而是杀死她的死神。
    「谁叫你都不把握机会的啊。」
    好死不死，雅蕾丝又发作了，哭笑不得地嘲弄雾刃：
    「那时就该问清楚了，一直和对方玩你猜我猜的游戏，无暇之玉的名字若值钱，对方就是直接搞偷袭与暗杀了，还在那里交换彼此最近接到了哪些委託。」
    试着走出去，别再窝在同温层取暖了。然而，该走出去的是这傢伙吧。雾刃也不想跟她一般见识了，大人不记小人过，并顺手让她看看何谓大人的肚量：
    「憧那，要是你上半天的课，回来记得叫这小鬼去运动。每天一个小时吧？这傢伙刚刚打我，出拳的力道甚至不如同龄的人类啊。」
    「你、你说什么！」
    「雅蕾丝力气这么小啊。」
    「对……你有意见？」
    「没关係啦，力气的部分可以靠我补足，因为雅蕾丝不是拥有瞬间移动的能力吗？那可是谁也没办法取代的独一能力耶。」
    在雅蕾丝面前的，已经不是憧那了，而是神明一般的无上存在。
    「憧那……你这样会宠坏这傢伙吧。」
    「没关係啦，雾刃不也觉得我有的时候很囉唆，一样的道理啊。既然都是我们神无家的成员了，那我也会公平地善待你们。」
    「有的时候，你在说什么，我是有听没有懂。」
    因为憧那绝妙的助攻，雅蕾丝自认为场子是她的了，放肆地继续挑衅雾刃：
    「喂，你倒是说点什么啊。」
    现在道歉还来得及，我等你。
    「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赶出去，让你去和那些地缚灵作伴——死小鬼。」
    好大的胆子，才来没几天，就一副喧宾夺主的嘴脸，挑战我这个宿主——
    「死小鬼？」
    灵光一闪，雾刃的脑门像是被什么敲到，所有隐藏的功能都被唤醒了。
    同一时间，雾刃的手机响了。
    是维多打来的。
    『请问是无瑕之玉吗？求、求求你！我……！』

 乐园监视者篇 第五章 手足 6

    沙发都还没坐热，他们又出门了。
    飞奔在街道上，也不管行人对他们的特殊眼光。
    救人要紧这几个字，已经是现在的他们的精神标语了。
    在维多说完那句话后，他们就没有更多的对话了。那是当然的，逃命似的声音，光是自己都快保不住了，哪来那种间暇细谈事情的经过。
    而且，也不需要再多谈什么了。
    他们差不多有结论了。
    目标与目的地都很清楚的现在，他们要做的事情也不需要言语这个媒介来传递了。
    加快行动的脚步，逼出自己肉体上的极限，雾刃与憧那比预计的时间，还要提早抵达——抵达维多家。
    「抓紧了，憧那，要起飞了！」
    才刚来到门口，他们就遇上了第一道难关。没有人出来迎接的大门。这不要紧，小事一件，因为他们本来就有专门对付距离与障碍的秘密武器。
    雾刃一把就抓住了憧那的小手，也没在控制力道，但想必刺激的也不是雾刃给她的粗鲁，而是接下来他们能够做到的事情。
    一眨眼的时间，他们已经从门口飞进维多家了。如此违背物理常识的脱序行为，全是雅蕾丝的凭依带来的恩惠。
    平常状态的雅蕾丝，拥有对事先写好的地方，进行瞬间移动的能力。名叫空间接触的能力。
    而这种她专属的能力，在人类将妖怪以衣服的形式穿搭身上——通称凭依状态，孩能得到进一步的发挥，这个时候凭依雅蕾丝的雾刃，不需要做记号，也能实现从a地飞往b地的效果。
    ——萝莉控，我们没有时间浪费了，看到目标就攻击，放手一搏了！
    「说没时间的傢伙，还有心情给我建议啊。也是，虽然你给了我这种能力，实战上动手动脚的却是我，你只要躲起来出一张嘴就行了。」
    「雾刃，我感觉得到！很浓厚的瘴气！从二楼传下来的！」
    简直是最后一战，今晚就能为双方的恩怨做出了断。浓密的程度等比放大成整个美索市，就是堪比七年前灾难的级别了。
    「嗯……我也感觉到了。」
    一不做二不休般，雾刃带头往前衝了。
    下一刻，又是超越时间与空间的刺激体验。
    不过，他们也没有多馀的心情，回顾、畅谈这段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的旅程，彼此有什么收获或心得了。
    他们两眼发直，浑身战慄地打探着眼前不可能的那幕场景。
    自己没有及时发现，非得等到事情一发不可收拾的局面，那种无力的悔恨感，更是驱使着雾刃只有愤怒。
    毫无道理的重击压垮在维多的身上，已经要把她压成肉酱，也不肯松手。这辈子只为消除上辈子的业障而生，痛苦难受的维多，恐怕连他们已经过来都不知道。
    活活的沙包，被一团黏呼呼的透白色液体包围着，吸取她身上属于人类的阳气，双方卡在墙边，任何像是桌子、床铺与书柜的摆设，如今都成了绝对的背景，不会参与这场世纪末演出。
    「可恶……」
    宛若时机成熟，吐丝将自己包成一体，等待可以破茧成蝶那天。
    天花板的灯摇曳着，一闪一闪，像是对方到来前的预告，不过如今都已经得手自己的猎物，还有必要如此虚张声势吗？还是有的。
    手机不自然地掉在床边，那是直到刚才维多不想放弃最后的希望，大声向他们求救的证据。
    这趟浑水，他们确定要淌了。
    ——那傢伙在搞什么啊？明知是这种时候了！
    雅蕾丝嗤之以鼻，也是尷尬无比。焦急不已的声音，是否从这起事件看见了她曾经拥有的手足之情？同样的经歷，让她与天涯沦落人相遇了。
    「不对，我们得救那傢伙才行。」
    如果她想死，大可别在这种时候对外求救，放任自己的姐姐活活杀死自己就好了。因为自己抢了姐姐的投胎名额，愧疚感让她走上了牺牲的这条路，然而大概是放不下已经步入人生晚年的父母，或根本就不想死的心情，又把她拉了回来吧。
    两难之下，她试着投靠灵异组合。
    藉此摸出如何破解这个局面的最强办法。
    这个维多，既不想死，也不想让因为自己，而继续以妖怪形式徘徊于世的姐姐，就这么被灵异组合抹煞掉。
    她要的就是能同时拯救她们姐妹的灵异组合。
    那时他们造访奥格威家，开场的那些问题都是试探，不过却是试探这个灵异组合，在遇到状况时会有的处理态度。只要回答不满意，就会被当场刷掉了吧。
    这波乱枪打鸟的攻势之下，雾刃他们也被牵连进来了。
    「只不过，我还有一些问题要请教维多利亚。」
    称不上开战前的问候，雾刃不看场合地问了：
    「维多，你想到同时拯救你们姐妹的时间点，是不是在找上我们之后。因为我和这两个没大没小的臭小鬼的互动，反而加剧了你不想死的决心？」
    问清楚——他就要问清楚。
    他也觉得自己和憧那、雅蕾丝的互动，只有满分的评价，不过看在他人眼里，又是怎样的画面？
    憧那反覆眨着眼，透过眼神询问雾刃想干嘛——因为维多已经表示过了。
    维多表示他们兄妹的互动，是很有趣的。
    不过，那些都好，那些都不在话下。
    因为雾刃要问的是「现在」的维多。
    「是……」
    被掐住脖子的维多，表情挣扎痛苦，不过还是竭尽全力地回应了雾刃。
    「再说一次，我没有听清楚。」
    ——你……
    「没错！我还有一个姐姐！很早以前就注意到了！但是，没想到这个姐姐会想要我的命，我很苦恼！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也想过将我的这条命还给姐姐，可是爸爸妈妈呢……」
    自暴自弃般，将一直以来的心声都吐露出来，维多放声大哭地倾诉情感了：
    「他们已经连走都不太行了，我不能就这么放着不管，所以我一直在找能够两全其美的办法，要怎么得到姐姐的原谅，又能继续孝顺父母的办法……」
    「……」
    「不过，好像即使到最后，也不可能找到。因为我这个人只有嘴上说说的份，行动起来老是口是心非、出尔反尔，一下子坚定地要姐姐杀死我，但当我每次面临死亡，却又想要反悔了……而且，每次我都会想拿爸妈当藉口，对我来说或许爸妈真的是藉口。」
    要是维多就这么死去了，婆婆他们确实会没人照顾。要是说给雾刃听，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因为他也不会说要死就去死，婆婆交给他即可。
    名副其实——毫无死角的藉口。
    「真的是最好的藉口了……明明我从小就已经这么下定决心，不能让爸爸妈妈担心，到头来还是不可能，我是最差劲的孩子。姐姐呢？姐姐还是人类时，是不是一直得到爸爸妈妈的鼓励与称讚？」
    没有人回应，雾刃也不可能代替姐姐回应了，维多心寒地自言自语起来。
    「没错，就因为我时常听爸爸妈妈这么说，姐姐很优秀、很听话，而且还很体贴，我被这样完美的姐姐压得喘不过气，而產生了比较的心理。课业、运动与家事，只要是姐姐擅长的事情，我都不能认输，超越姐姐成了我的目标。」
    虽然不是直接的受害人，雾刃却能从周围空气的流动，感觉到紧抓维多的力量，呈现下滑的趋势。
    也是这时，维多从单方面的受害人，试着变成了挑战者，一鼓作气与自己的姐姐决一胜负了：
    「姐姐，我已经战胜你了吗？要是没有！我的这条命，儘管拿去吧！」
    咬着牙也要撑过难关，维多已经摆脱先前摇摆不定，个性难以捉摸的那些时期，这时的维多利亚只有坚定、只有肯定。
    「但要是姐姐已经打算取走我的性命，爸妈就没人照顾了。你要想清楚啊。而且你要想到，一旦你犯下了杀人案，政府与灵异组合从此就会锁定你，你哪里也逃不了了。」
    「……」
    「怎么样？还要我再说一次吗……还是要我再说得更清楚点！明明就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吧！」
    姐妹同心——
    「姐姐，你明明一直待在我们身边，暗中守护着我们，为何还要区分谁是谁！我们都这么爱爸爸妈妈，那我们就一起照顾爸妈吧！姐妹同心，不分彼此！」
    这是标准答案。
    她们姐妹间有的是心结，而非胜负，在一场没有绝对终点的竞争中，一路与对方较劲，除非一方放弃，否则就会持续到永远。
    但换个角度想，她们目标一致，都是为了父母，那么不如携手合作吧！两个人能做到的事情，肯定比一个人多。
    维多的诉求都传进姐姐的心底了，解放一般的光芒，黏呼的瘴气反璞归真，还原出了人类的面纱，与维多样貌惊人相似的另一名女性，哭丧着脸，感到抱歉地在把维多拥进怀里倾诉着：
    「维多，抱歉……」

 乐园监视者篇 第六章 杀人兇手 1

    奥格威家闹出的骚灵现象，顺利落幕后的隔天，雾刃也将再次回归普通高中生的行列，继续着他的课业了——
    一大早，雾刃、憧那与雅蕾丝分别享用着桌上的早餐。
    打开的电视播报着晨早新闻。除了电脑，雾刃也没有看电视的习惯，身为高中生的他，该注重的就是课业与打扮，那种会破坏自己男神形象的事物，他一概谢绝。
    这种时间点会收看电视，是要让自己了解最近的社会时事与未来有可能的趋势，掌握时势也是他这个男神的每日任务。
    所谓男神即是如此——无论到了哪里，总是走在时代的尖端，引领风潮，而且还帅得一蹋糊涂。
    「雾刃，广告了，可以转别台看看吗？我有想看的节目。」
    苦等半天，总算是有成果了，早早就吃饱的憧那抓起雾刃的衣服开口询问。
    「肥皂剧啊。」
    「那不是肥皂剧，是系列连续剧。因为首播的时间我都在学校啊，根本看不了，只能趁着这时的重播偷看一些了。」
    「怪不得最近你没有一大早就把我挖起来，原来是怕我和你抢电视。」
    于是，悲剧就在今天发生了。
    冰箱里的鸡蛋存货不够，憧那做不了早餐，等补货回来，雾刃他们已经醒了。原先还在播放那齣连续剧的电视，也被迫沦为雾刃专属的男神指导站。
    雾刃也不是不清楚这个小鬼在想什么。
    「既然都知道了，遥控器交出来。」
    憧那理直气壮地伸出手。
    「不行。」
    「为什么！」
    「每次都看那种东西，脑子会坏掉的。」
    「有什么关係？我很喜欢啊，而且能学到很多东西。」
    「学什么？该不会一直要我和莱夏生宝宝，都是那齣连续剧的关係吧？」
    巴着遥控器不放，雾刃在口气上也不落下风了。
    「怎么可能，那是我的愿望。」
    「而且每次我看你在看那种东西，都没在广告之后，和你伸手要遥控器了。同样，你也别和我争。」
    「那是雾刃放弃争取的权利！」
    「这种话都说得出口，憧那，你越来越不要脸了啊。」
    「现在我只要遥控器。」
    「……」
    不，是超级不要脸吧。
    到底是谁教她这些乱七八糟的招数？啊，果然是连续剧吧。
    「好的不学，尽学坏的。滚开，我现在就要看新闻，要看连续剧，今天别上学啊。」
    「都说是重播的！昨天那集我没看啊！」
    「那种播几百集的东西，少看一集又不会怎样。」
    「新闻也是，明明一堆已经见惯的事件，就是事件人、时间与地点有变动而已，一天不看也不会怎样。」
    「你最好记得自己现在这般不负责任的鬼话，哪天被你波及，休想我帮你。」
    「趁现在还有得商量，最好赶快交出来。」
    言下之意大概就是再闹下去，这个小鬼就会来硬的吧。
    「看，广告都过了，现在又开始播新闻了。」
    雾刃的回合又回来了，争取时间的战术大成功。
    憧那一不做二不休地下达命令了：
    「神无雾刃，给我跪下！」
    摆脱不了这句话的束缚一般，现在的雾刃什么事都做不了，唯有遵从憧那的至上命令。
    其实雾刃自己也发现了。
    自己好像对这句话没有抵抗力，一旦听到就只能照做。
    无论前面取得了多少胜利，这句话一抵达战场，他必然只有落败的份。
    因为自己的松懈，遥控器自然回到憧那的手上了，眼睁睁地看着电视被转回连续剧的频道。憧那开开心心地收看起她最爱的肥皂剧。
    尝尽耻辱的雾刃，也无能为力。卑躬屈膝地将收看电视的权力，让给这个主子小鬼，或许才是他这个已经被贴上跪下标籤的下人，应尽的职责。
    至少也得做什么，否则这股怨气难消，雾刃找上吃没几口，就准备一头栽进网路世界的雅蕾丝了。
    「喂，雅蕾丝，你在做什么？」
    反正自己也吃饱了，到校之前的这些时间，就来玩玩这傢伙吧。
    「玩电脑啊。」
    「真是光明正大啊。因为等会我和憧那就要去上学了，家里只剩你一人，没人管所以可以大玩特玩吧。」
    「想找我出气啊。」
    马上就被看穿了？也是，当着她的面被整，再笨都想得到这时的雾刃，也只能以她为目标。
    「至少在我们出门前，都不准碰电脑。」
    「啊？」
    说是这么说，雅蕾丝还是执迷不悟般一举按下开机键了。
    「反正在我们放学回来前，这么长的一段时间，你都会抱着电脑不放，甚至忘了吃午餐吧？不如就这么限制你。」
    这是雾刃想到，用来对付说也说不听傢伙的密技。
    「记得我昨晚立的功，比你还多吧。」
    雅蕾丝悠然地娓娓道来：
    「连维多都觉得不可思议，一直问你是怎么不打开门，就办到自由进出他们家。因为我的能力啊，要不是我将我的能力借给了你，那时连大门都过不去。」
    「……」
    「而且，你也没做什么，就是出一张嘴。你应该要庆幸，是那对姐妹之间的心结，才会酿出这次的事件，而不是什么穷凶恶极的恶棍，用尽手段也要达成某些目的。」
    雾刃始终没有反击，雅蕾丝更为得意了，像是什么都能说，已经到了无法无天：
    「欠缺运动的是你吧？要是再自以为可以只靠一张嘴做事，你只会变成我的同类啊。有听到的话，还不赶快去晨跑。别老是窝在家里，到时变成废人，连当基路伯的实验体的价值都没有了。」
    「我看欠缺磨练的是你那颗脑袋！」
    「雾刃，冷静！别衝动！」
    衝突爆发前，憧那一如既往地当起和事佬，介入他们之间了。
    「嘖，憧那，该去学校了吧。」
    抓起沙发旁的书包，雾刃头也不回，言语里混杂了不少的气话。
    「啊，已经是这个时间了吗？」
    憧那这才注意到的样子。
    其实雾刃也是随口乱说，能够碰巧矇到，已经是老天爷可怜他而赏赐的慰藉了。
    「臭小鬼，又轮到你一个人看家了，尽情大玩特玩吧你。」
    出门前多少讨回了一些公道。不过，雅蕾丝也已经专注于电脑，对雾刃的牢骚充耳不闻了。
    「雾刃，等我！我还没换制服！」
    急匆匆跑回房间的憧那，雾刃只有这句话：
    「憧那，你也差不多该记取教训了吧？别老是要出门了，才换制服啊。」
    「别这么说嘛。一早起床我就得打扫、做早餐，会弄得一身脏。制服只有学校发放的那两套，要是脏了，当下没得换了啊。」
    憧那手忙脚乱地脱去衣服、裤子，只留下唯一的内裤，然后再从裙子、衣服与袜子的先后顺序，没过多久小学生状态的憧那回来了。
    「真麻烦……」
    拎着书包，精力旺盛的憧那高举着右手：
    「出发吧，雾刃！」
    「你的帽子啊，呆子。」
    一把套进憧那小小的脑袋，这时憧那的小学生造型才算完成。
    「谢谢。」
    稍作调整后，连服装仪容都到满分的憧那，发现雾刃的眼光不在她身上。
    「你在看什么？」
    「看你刚脱下来的那些衣服，应该能卖不错的价钱吧。」
    「不要开玩笑了啦。」
    「为了我的零用钱，再怎么像玩笑的鬼话，我都会想办法让它成真。」
    「如果是要买色情书刊，我的建议只有一个。」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免谈。而且我也不是要买那种东西。」
    兄妹般的背影，雾刃与憧那前后走出家门。

 乐园监视者篇 第六章 杀人兇手 2

    至少一天可以不用看到那两个囉嗦的小鬼，对于上学这件事，雾刃只有大快人心。
    而且，他本来就是学生了。
    上学本来就是他应尽的义务。
    只不过果然是接连下来的事件，让他开始对这个身分感到遥远、陌生。开始不适应的情绪，让他差点走错班级，他不是这个班上的学生，当那些不认识的同学接连看过来，他才收回跨进去的右脚，若无其事地再往前走几步，终于抵达了他所属的班级。
    虽然班上的同学，他也大多无法将其长相与名字顺利对上，至少掛在外头的班级牌子，他不会认错。这次他来对地方了。
    如同前面班级对他的异样眼光，这时的他也採取一如既往的无视态度，没有多想地踏进教室。很快，他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在放好书包后，随即就是等第一节课的到来了。
    第一节课好像就是未末的歷史课了吧？
    两天不见了，不知那傢伙会怎么看待自己。
    「先和她要回那些被她保管的零用钱吧？」
    就这么办吧。
    要是那傢伙又像上星期那样，无故找人碴，只为满足某个谁也填补不了的空虚，那就先给她这波下马威。
    让她知道谁才是老大。
    拿了人家的钱，还敢和人大小声，雾刃从未见过如此嚣张的下人。
    「啊，不对，前天才和那傢伙见过面啊。我会知道零用钱都在她手上，也是这样。」
    原来那时的碰面，是神安排好的桥段啊。因为料到了那些恶毒的女人，会一再地让他好看，所以事先替雾刃安插了这些伏笔。
    反击的狼烟，即将升起了。
    依然不管周遭旁人持续投射而来的眼光，雾刃他们在几分鐘后，迎来了今天的第一节课。
    过程出奇地一帆风顺。
    未末既没有临时小考，也没有突然叫他起来念课文，甚至没有因为雾刃中途直接离席去上厕所，在他回来后就事论事。
    雾刃也不想大惊小怪，下课鐘声一响，未末立即放人，他也打算外出走走，消化一些上课带来的疲劳。
    不过，未末却像算准了时间，这时才找上他。
    「……」
    「……」
    未末不说话，他也不说话。
    因为未末的表情怪怪的，不得已的雾刃，只好问清楚了：
    「……干嘛？」
    「雾刃，你跟我来一下。」
    雾刃——不是神无同学。虽然他们是青梅竹马的关係，在校未末都会基于老师之身，公平起见地叫雾刃「神无同学」。
    看来又怎么了吧？
    这一声雾刃，来得措手不及，但雾刃也不想被白白牵着走，一抵达只有他们俩的校舍后方，雾刃不想安分地问：
    「又怎么了吗？」
    「……」
    这两天他也没做什么，而他和憧那、雅蕾丝的默契也越来越好，不至于会让未末担心了。
    左右摇摆，此时此刻的未末，两边的眼球就像鐘摆一般，摇晃无法安定。
    最终，她还是锁定了雾刃，直视着前方，不想因为自己的焦乱，影响到他人：
    「雾刃，我是相信你的。」
    「喔……」
    换成平常，他已经失去兴趣了。
    认为这个女人是不是又吃错药，又想多管间事。
    这次，他选择以静制动，将就点倾听旁人的说法了：
    「我们也认识这么久了，所以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你是属于一根肠子通到底的类型，即便当下有那个意思，你也只会嘴上说说，不至于酿出什么灾祸。」
    「未末……」
    「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老实地和我说。」
    「未末，你想说什么？」
    宛若不耐烦的提问，让未末惊恐不已。吓得后退两步，免得自己无辜沦为下一个受害者。
    原先已经来到喉头的话，也被迫吞回去了，未末只能回到原点，重新出发，不过由于有了先前的经验，让她懂得怎么拿捏分寸，注意说话的力道：
    「……雾刃，你有看新闻的习惯吗？」
    「什么跟什么啊。」
    雾刃感到扫兴，这什么无聊的问题。
    「有吧？早上出门前，或多或少都会看一下。只不过这几天电视被憧那抢走了，那傢伙现在不只我的零用钱要多嘴两句，连电视都不让我看了。」
    所以，他已经在想——要怎么破除下跪的魔咒了。
    要摆脱憧那的魔掌，就得先克服这个卑鄙的招数啊。
    从一早的辩论现场来看，他还是有赢面的，问题都在这招，就是因为这招，会让他不由得鑽进自杀般的死胡同，无论如何，要怎么挣脱已经是势在必行了。
    未末一脸狐疑，始终不信雾刃有打扮与学习之外的习惯似的。
    「真的？」
    「骗你干嘛？」
    「那你有看报纸吗？」
    「你乾脆问我有没有收听广播电台算了。」
    搞什么？一直执着于别人有没有融入这个社会，观察他们家园每分每秒的变化。
    「……」
    「那就是你拚死，也要把我抓出来的理由吗？」
    但是，时间不会等人吧？再不到两分鐘，上课鐘声就会敲响了，他们又会回到学生与老师的身分。这种近乎包庇的行为，也会暂时被未末收进口袋，到时她还能把雾刃从大家的视线隔绝出来吗？
    这么说来，今天大家看他的眼光，有别于以往。以往看他不顺眼的，最多就是只看一眼，做到精神胜利；爱慕他的，则是尽可能避开四目相交的机会，深怕再看下去就会怀孕。
    雾刃不禁不妙地回想起今天的大家，都是站在什么样的角度，看待他的。
    远离、排挤、不能靠近——
    喉头渐渐乾涸，勉强能挤出的字眼，也变得稀缺。但是，这些字眼应该已经足以和未末核对答案了。
    雾刃不想慌张，一旦乱了手脚，到头来只会害到自己，不过却也得绷紧神经，战战兢兢配合未末的发问：
    「未末，还是我有漏看哪一则重要的新闻？我也说了，电视的主导权被憧那霸佔了，我看不了新闻，不如你直接和我说吧。」
    重要——重要的新闻。
    这么说应该就没问题了吧？未末也不是笨蛋，这么说应该就能察觉雾刃的意图了。
    未末正要开口，阵阵脚步声的逼近，让他竖起寒毛，在那之后他们看见了许多黑衣人，相继从前方的转角加入他们的聊天群组。
    「……你们是谁？」
    黑衣、墨镜——一致的打扮，雾刃心底已经有数了。
    「神无雾刃。」
    带头的傢伙连出示证件都不必，直言一般，光是其言语的力量，就能把雾刃说服得五体投地。
    「我们怀疑你以无暇之玉等灵异组合之名，涉嫌杀害奥格威一家。现在请你和我们到政府一趟釐清案情。」
    这些傢伙是政府的人员，在政府底下做事，名为特工的存在，非到必要不会出现大街，因为总是一身黑，人们俗称「黑衣人」。

 乐园监视者篇 第六章 杀人兇手 3

    「杀害……」
    涉嫌杀害——杀人了？
    那么，周遭的人们之所以对他流露的那些眼光，也是这么来的囉？所以他身为灵异组合的事情也曝光了？
    事实上，灵异组合一直存在水面下，暗中维护着他们家园的秩序，虽然这个行业已经是眾所皆知，不过如同他们会取像无暇之玉这样的识别代码，也是要避免过多的嫌疑。
    因为妖怪是人类的敌人，但他们却利用妖怪去消灭其同胞，自然会被怀疑窝藏妖怪等嫌疑了。儘管出发点是好的，只要妖怪是以这样的形式出没这个社会，「敌人」这个标籤就是无法抹去的事实。
    所以，虽然连灵异组合一人一妖的体制，已经是眾所皆知，只要反过来利用妖怪常态下与人类无异的特点，多少能起到一些效果。至今为止，雾刃还没听说有哪对搭档因为一些内部理由，而被揭发妖怪搭档的正身。
    而这些制度与内幕，像是能随着时间而冲淡其副作用般的效果，人们明知他们所处的这个世代，是妖怪横行的世代，对政府与灵异组合是全然的信任，一旦遇到骚灵现象等状况，第一个想到的就会是他们这些专家，百无禁忌般地将自己的一切託付给他们。
    雾刃与憧那的关係，硬是被撬开了，摊露阳光之下，已经公诸于世了。
    不只是一直替他们隐瞒，成为灵异组合方面监护人的未末，这下所有认识雾刃的人，全都知道他学生之外的另一个身分了。
    ——他该紧张的果然不是这里。
    杀人吗？
    他哪时杀人了，不过昨天为止，他都做了什么？忽然间，他什么也想不起来。
    脑袋一阵混乱，急转直下的发展，让他不言而喻。
    两眼无神，徬徨感支配全身，不知不觉间，他倒退了两步。黑衣人见状，判定他有逃亡的念头，两侧的黑衣人已经衝上前了。
    一把就想替他套上项圈，束缚感在自己的双手被手銬夺去爆发。
    「雾刃！」
    「这是……」
    回过神的雾刃，反射性地摇晃身子，然而没有练过软骨功的他，怎么可能随便一摇，就摆脱手銬的追击。
    「我们已经逮捕神无雾刃了。」
    带头的黑衣人拨打电话，也不知道打给谁，会是基路伯吗？如果是，那样最好，让他们一对一好好把话说清楚，他没有杀人，已经担任他多年上司的基路伯，应该能理解他当前的困境——
    不行。
    这么敏感的时间点，和那个野心勃勃的男人见面，无非是死路一条。
    早在前一晚，他已经和雅蕾丝得出这个结论了。这时的他们，什么都能做，就是不能投靠那个男人。
    要是这时被以杀人的罪名逮捕归案，雾刃就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不能就这么落网。
    「你们说什么！知不知道自己在和谁说话！」
    一个上击，挥出去的双手，就这么把前方的傢伙打飞出去。
    「你这傢伙！」
    「安分一点！」
    黑衣人接连以言语威胁了。
    甚至有的人，已经对他动手动脚，粗硬的拳头从四面八方攻了过来，然而仅仅失去双手的他，双脚依然灵活得很。
    左闪右躲，凭藉先前与欧洛辉亚、恩德克森的战斗经验，雾刃轻而易举地驰骋数个黑衣人之间。
    还没两下，他已经脱离战场中心。
    「雾刃，不要轻举妄动！」
    不知如何是好的未末左右为难，然而她这么说，岂不也相信雾刃有罪吗？
    已经如坐针毡的雾刃，不可能听进这些建议，他得另寻出路才行。多亏未末鬼吼鬼叫，他清醒了。他不是杀人兇手，他也没有害到谁，他百分之百是无辜、是被冤枉的。
    不过，现在的他没有充足的证据，该想个办法突破这个场面。该怎么办才好？
    「憧那！」
    雾刃一个抬头，对着天空乱吼。
    「雾刃！」
    伴随着从天而降的声音，他与黑衣人之间的地方，以自由落体坠落一般的向下衝力，爆炸性地划分出了明确的楚河汉界。
    地表被炸开了。
    轰隆巨响后，是四起的尘烟。
    瀰漫的烟尘，为整个地方都带来了黄沙沙的衝击。
    什么都看不见，让雾刃只能勉强透过摇曳的人影，分辨其方位。
    这种时候，唯有一人能第一时间凌驾战场。
    「憧那。」
    双手伸了过去，憧那立即解放瘴气，手銬化作一堆碎片，雾刃拿回自己的双手了。
    「雾刃，过来这里。」
    冷静以对的憧那，就连声音都听来格外沉着。
    拍掉鼻头上的沙土，雾刃强行撑开差点被烟尘入侵的双眼，尽可能地跟在憧那的后头。
    「未末……」
    「我知道，不过我们现在没时间管她了，而且未末什么都没做，基路伯先生不会对她怎样的。」
    这句话像是要说给雾刃安心用的，不过当他越是反芻基路伯的为人，越觉得憧那说的是对的。
    两人逃命似的飞奔在校园的各个地方，幸运的是，途中没有遇到其他人。
    算算时间也是，他们争论期间，已经上课了吧。
    「憧那，雅蕾丝呢？」
    「她在学校外的自动提款机那里，我们现在要过去和她会合。雅蕾丝已经做过变装了，即便在外逗留也不怕被那些人发现。」
    「是吗……看来这次非得查个清楚不可了吧？」
    混杂着些许愤怒，雾刃抱持敬而远之的心态，诉说起自己对这次事件的不满。竟然让他们落到宛若全国通缉犯的田地，断手断脚也要讨回公道，要对方尝尽苦头。
    到底是怎么回事？比起对方神不知鬼不觉陷害他们，雾刃更在意另一个问题——奥格威家。
    「雾刃，你也是这么想的吗？奥格威家——昨晚骚灵现象真相大白后，明明维多和她的所有家人，一脸温暖地目送我们离开，然而今天一早就传出了他们被杀害的新闻，而我们这些曾进出他们家的人，顺理成章地成了最大嫌疑人。」
    一定是哪里误会了。
    不可否认，直到昨晚他们都在奥格威家，不过中间肯定哪里有问题，让他们变相替某人顶了这个罪名。
    「八成有採集到我的指纹或dna吧？只不过罪魁祸首是以某种不着痕跡的办法，将维多他们赶尽杀绝，所以第一嫌疑人的名额就落到我身上了。」
    对方至少是灵异组合。
    会这么想，也是维多的姐姐不至于软弱到被人类杀害，而且她们姐妹也和好了，自己最爱的爸妈身受危险，不会袖手旁观。
    对方会是谁呢？
    俐落地翻墙出去的雾刃与憧那，很快就找到了把玩着手机的雅蕾丝。雅蕾丝戴着墨镜，头上掛了一顶灰色的猎人帽，身穿一套的连帽衣。打扮来看，确实可点，差点连雾刃都骗到了，可惜过于专注手机的样子，他还是一眼就识破了这个小鬼头。
    就连他们接近，也没有半点警觉，已经沉迷于浩大的网路世界，这小傢伙究竟出来做什么的？
    「雅蕾丝，我们走吧！」
    他们才刚会合，憧那的一句话，雅蕾丝赶紧成为雾刃的凭依武装，三人就这么凭空消失在次元的狭缝。

 乐园监视者篇 第六章 杀人兇手 4

    偏僻的郊外，放眼望去只有栽种穀物与水果的田地，四周不见半个人影。暂时当成安全的据点，雾刃他们躲进作物较旺盛的某个田地，八成是玉米田吧？其高度已经到了雾刃只要蹲下，就是一片天然的壕沟，可以让他这样的大男人自由躲藏。
    不过，这时的他们，也不会只为打探敌情，四处戒备，因为那样也有可能不攻自破，主动将自己的正确位置暴露出来。
    「到了这种荒郊野外，连网路都没有了吧。」
    雅蕾丝乾着喉头，发出怨恨般的声音。没有网路对她有多么棘手，雾刃对她量身订做的计画都还没上路，就先看到了。
    还不到一个鐘头与网路分隔阴阳两界，雅蕾丝已经如风中残烛，轻轻一吹其灵魂就会烟消云散。
    这个已经二十一世纪的时代，像这样的乡下田野，也应该要有wifi支援了，之所以会惨到先让年轻人蜂拥而至的大都市为优先，都是七年前的灾难。
    妖怪引发多达8级的瘴气浓度，形成了史无前例的巨大灾难，席捲了所有人类。
    大半的人们与设施都被吞没，所有的一切回到原点，倖存的人们只能记住过去的伤痛再次啟航。七年以来，他们的家园已经以近乎不可能的速度突飞猛进，能够做到这样，没有什么地方好计较了。
    网癮少女似乎在一番折腾后，也露出了认清这个现实一般的表情，甘愿地闭上嘴巴。
    「不过，你们是怎么知道我们身为灵异组合与杀害奥格威一家，成了今天的热点新闻？」
    要逃命，就得先知道自己为何逃命。
    一大早只会收看肥皂剧的憧那，不可能在乎今天播了哪些新闻。
    「是雅蕾丝啊。」
    「雅蕾丝？」
    「雅蕾丝玩游戏的同时，都会多开一个视窗，注意新闻、时事或网路上的一些讯息。」
    「喔……」
    难以置信。
    这个小傢伙不是只会玩电脑啊。
    「不信啊。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何你直到最后都没能逮到我，不是主动送死的大哥，就是花招玩尽的禽兽被你当场逮着。」
    「不时就把往事拿出来说，也该够了吧你。」
    「这次连辩都不辩，直接说我没哏了。你才是输家吧？」
    这傢伙也挺会精神胜利的。
    「雅蕾丝，你查到什么了吗？」
    身为第三方的憧那，丝毫不受他们兄妹唇枪舌战的影响。
    「和你们会合前，我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拿着憧那的手机，雅蕾丝将其画面摊平，他们三人同时都看见了上头的东西。
    那是奥格威一家被杀害的新闻。
    但是，光靠这一点东西是没有意义的。
    而且这是已经被憧那、雅蕾丝认证的状况，他们不需要再纠结维多他们的安全了，应该要先以替维多报仇，并洗刷他们冤情为重。
    所以，这时雅蕾丝点开网页的另一个分页，拉出五贤老的现任成员与其介绍。
    「多馀的废话我就不说了，你们觉得会是谁呢？」
    五贤老——他们灵异组合的上司。
    然而，或许现在的他们，不能称其上司了。
    应该要这么说才对——
    「基路伯那些傢伙干的吗？」
    反向思考的结果。
    为何政府会派大量的黑衣人过来抓人。
    因为他们犯案了。
    身为人民的保母，也为了让美索市恢復昔日的和平，像他们这样的杀人兇手，不得在外逗留，应该要尽早捉拿归案。
    外头的报导如此沸沸扬扬，人们也已经被洗脑般，全面指控他们的罪行。
    即便政府不动作，到时也会有一堆的联署、集会游行或请愿，举全国人民之力般，把他们拱上行刑台吧。
    政府及早动作，说不定还会被人们讚赏其效率之迅速、行动之果决。
    同样作为美索市一员的雾刃，也不会同情现在的他们，因为真相的主导权不在他们人民手上，而是杀害奥格威一家的正牌兇手手上，他们能够听到的也是「表面上」的真相。
    再加上他们是灵异组合，曾破获輓歌计画与赫丽贝尔家，其实力就连圈内都认可的高强，要杀害仅仅一隻妖怪的一户人家，比喝水还简单吧。
    所有对他们不利的条件，一旦全都凑齐了，就不是单纯的少数服从多数，政府的一个决定也能让他们成为行刑台上的受刑对象。
    最终，雾刃他们的生杀大权，就会由政府这个最高负责人决定。
    牺牲一人，既能唤回美索市的和平，那些高高在上的傢伙也能取得更多的信任，实在是两全其美的办法。
    可惜的是，他们面对的对手是雾刃。
    当雾刃回过头去思考，就会发现一些不寻常。
    像是奥格威一家被杀害，隔天到处是新闻，如果兇手选择痛下毒手，当下就会浮上水面，各大新闻台争相报导了，不会拖到今天。
    反过来说，隔天连带把雾刃他们前一天与受害者有过接触的事情，一併抖出来，也是一种多此一举。会与灵异组合牵连上的事件，大半与妖怪有关，但今天维多是以私人的名义，委託雾刃他们办案，中间没有政府这个仲介人，结果他们的所有事蹟都被袒露在阳光下受眾人批评，这是怎么回事？
    对方很明显是政府了吧。
    证据与真相都在手上，要怎么操纵也是随心所欲。

 乐园监视者篇 第六章 杀人兇手 5

    「我们成了那些自导自演傢伙的替死鬼了。」
    赫丽贝尔家已经没落的现在，那些傢伙若想再次重返政治界的荣耀，就不会坐以待毙，至少要在大家面前做点什么吧。
    而且，他们前后也让黑帮解体、揭穿赫丽贝尔家与活死人的真相，这些已经足以威胁到政府对其他业界龙头的信用了。
    除掉他只是刚好吧。
    「雾刃，你觉得是基路伯先生干的吗？」
    憧那的瞳孔放大，苦涩得无法言语。面对欧洛辉亚或恩德克森，从来就不畏惧，果敢往前的小妹妹，到了基路伯面前，果然也是难逢敌手。
    基路伯的存在就是这么巨大，就连憧那这样悠哉、天真的少女，都能感觉到他不同于常人的气息，不得不收起玩笑，全力以赴。
    「不会是那傢伙。」
    雾刃偷偷瞥了雅蕾丝一眼，眼不见为净般的口气表示：
    「如果五贤认为我们的存在，已经有可能威胁到他们，再不济也不会是那傢伙。」
    「……」
    「没有人会拿石头砸自己的脚，那天那傢伙会特意邀请我们到政府一趟，就是在暗示这件事。」
    翻译啊——以任务之名，要人家过去，结果是为了考验雾刃的英文功底，现在他总算看见这件事背后的真正意义了。
    无论导游或书籍翻译人员，他们的工作就是把自己的所学，以新的文字把原文作者想要传达的意思呈现给另一种语言使用者。因为读者不会原文的语言，所以需要译者的帮助。
    但当译者出现错误，只要没有及时校正，这个错误就会以这部作品一传十十传百地渲染开来，甚至可能造成这种误会才是正义。
    以一己之力就能让所有人的双眼被这种宛若黑箱作业的方式矇蔽。
    当这种事情放大到杀人案等重大事件，始作俑者的真面目，也会随之浮现了。
    「但五贤还是摆脱不了嫌疑，能暂时剃除在外的只有基路伯，换句话说是基路伯以外的那四个人。」
    虽然这样也让他对基路伯当时提出的三个选项的其中一个，更有感触了。会是还没发生的伏笔吗？或是基路伯一时兴起，以此挑起雾刃的兴趣，把他的潜力逼出来的一颗球。
    「要不要先把那四人联手的可能性也考虑进去？」
    一直在感觉着风的流动，以此戒备周遭的雅蕾丝，考虑得十分周全。
    雾刃也有这么想过，因为五贤应该没有所谓的假日，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在工作是常态，也是他们这种贵重身分，非得付出的代价。
    但是，昨天他们没有出现办公室，也可能只是刚好有其它业务在身而已。
    「听你的吧？反正事到如今，一个和四个没什么区别了。」
    他们——都未必赢得了。
    拥有公权力的傢伙，手上甚至握有他们杀人的证据，不过就是灵异组合，要怎么扭转现在的劣势。
    雾刃的脑中已经只剩一句话：回天乏术。
    「但是，该怎么办才好？」
    对手是政府。
    过来这里的路上，雾刃心底也不是没有谱了，当与大家整合出了所有细节与重点，他慢慢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正压迫着他，逼他乖乖束手就擒了。
    憧那与雅蕾丝不说话了，默默地孤立雾刃一般，放他一人在那里自言自语。
    这样——挺可以的。
    以七十二公爵那样的怪物为目标，就不该被如此芝麻绿豆般的小事打败，应该大笑才对。竟敢以他为对手挑衅。
    「有人来了。」
    低着头看似思考的雅蕾丝，嘴里小声提醒。
    「嗯，我也感觉到了一些风吹草动。」
    那些傢伙会过来，也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能够锁定他们的位置，八成也是透过网路吧？知道他们手上有雅蕾丝这个一流的网路骇客，要是想扳回一城，势必得借用其力量，但最后一次的ip定位竟然只能追踪到帝空学园附近，这样的话，他们一定就在网路没有支援的地带。
    但是，这么一来，也再次证明了他们的推测是正确的。因为雅蕾丝的所有情报，现在只有政府那帮人知道。
    「要战斗还是逃跑？」
    这个问题只能当机立断地回答了吧。
    和那些傢伙纠缠到底，只是浪费时间与力气，身上的这些罪名不会因为自己多打倒几个人，慢慢淡去。
    所以——
    「当然……是逃了！」
    抓起憧那的手臂，一如既往凭依雅蕾丝的雾刃，一个箭步，已经飞离突然现身的黑衣人面前。
    透过雅蕾丝的能力，转眼间他们来到田野附近的大马路。
    四周空旷无比，别说人了，连一点能够藏匿的地方都没有，着实的荒漠。
    稍微探探虚实的雾刃，解除了与雅蕾丝的凭依。感到傻眼的雅蕾丝，羞愤地痛骂出来：
    「你干嘛！不是还跑得动吗？」
    「凭依会持续伤害我的身体没错，但一直滥用你的能力，也是在消耗你的体能，和我比起来，接连逃离敌人的魔掌，已经让你的体力不堪负荷了吧？」
    再也掩饰不了气喘吁吁，雅蕾丝已经有些站不稳了，憧那上前搀扶。
    「避免与对方的衝突，还得妥善地运用你的能力。原来你的能力不是毫无代价的啊……抱歉。」
    抹开脖子上的汗水，雅蕾丝不甘示弱地表示：
    「该道歉的是我，要是我没有沉迷电脑，搞到身体坏光光，或许我们还能再多走几步。我真的该运动了。」
    「最后那句别和我说，和你自己说吧。」
    然后——
    「然后——我们又要逃命了！」
    黑衣人接连地从四处过来，渐渐地包围了他们。
    「雾刃，这里交给我！」
    雅蕾丝之后，是憧那的凭依。
    「雅蕾丝，要衝了！抓紧我，最好是抱紧我，途中被甩掉可别怪我了！」
    以憧那的凭依，可以补足雾刃在力量上的不足；相对憧那也能藉此，得到足以与对方相当的身高。
    黑衣人不怕死地接连上前，非得逮到他不可。
    当雅蕾丝已经像隻无尾熊黏在他的背上，雾刃果敢地撞开前方的黑衣人，并随手抓了另一名黑衣人，将其大方地甩了出去物归原主，硬是杀出一条血路。
    像是打保龄球般，无数黑衣人因为伙伴以这种形式回归，而被打得东倒西歪。
    加紧脚步的雾刃，很快又再一次让黑衣人看不见他们的车尾灯。
    却在他即将跑出田野的势力范围，他们都快能回到市区，不知名的手从半道伸了出来，将他们一起拉进一旁的草丛堆。

 乐园监视者篇 第六章 杀人兇手 6

    大概是堤防之类的斜坡吧？
    总之，雾刃他们被迫拉进草丛一带，率先得到的思考不是「完了」，而是序曲一般，因为接下来等着的是一连串的滚翻，连带企图拉他们同归于尽的傢伙，一行人在受尽折磨之后，撞上疑似终点的水泥墙，这才终于能停下来，确定自己究竟在干什么，以及能做些什么。
    雾刃头晕目眩，彷彿都能看见自己脑袋上方那几颗星星，但迷糊的眼光，已经能捕捉到憧那解除凭依了，摇着头重整自己的状态。说起来也是，那种毫无道理地接连翻滚，早已让人受不了，也不可能继续处于凭依的状态。
    但是，雅蕾丝更为悽惨了。
    意识不清地倒在草皮上，享受着烈日照耀下的日光浴。
    没有敌人的这种时候，这傢伙还想假借中暑之类的症状，替自己安排如此美好的行程啊。
    雾刃不会姑息的。
    因为这可是这傢伙说的。
    从今以后她会运动，不是一昧玩电脑。
    「喂，雅蕾丝，起来。给我起来。」
    拍着雅蕾丝的脸，雾刃只有残酷的一面。
    「唔……」
    神智不清般，因为刚刚那么一滚一撞，已经把能撞的地方全都撞掉了，雅蕾丝低语着哀号。
    「装什么死，给我起来。信不信我就这么把你丢下，看你这路痴到时怎么回家。」
    「让我睡一下会怎样？」
    从倒地不起到不发一语的起身，中间毫无间隔，都是雅蕾丝所为。
    「一听到没人当你的导游，全身的病痛就好了吗？」
    「都知道我是装的了，还要追究什么？」
    「要算的帐多了吧？一大早不当我的出气筒，刚刚还不知轻重地要我继续使用你的能力。」
    「你……算了。」
    也不知道雅蕾丝的居心，什么都还没说就住嘴了。
    「憧那，你没事吧？」
    拍掉身上的最后一根草，憧那活力充沛地表示：
    「没事了！」
    「那么……我们果然得先处理一下这件事了。」
    三人的视线来到同一个水平，一起扫向了绑票未遂的那个人。跪倒在地，表情看来痛苦地背对着雾刃，嘴里不时吐出不小心吃进的野草。
    「喂……」
    他们提高警觉，一刻都不容从对方的身上移开。
    雾刃的这一声，既是呼唤也是警告。
    憧那与雅蕾丝也慢慢上前了，来到雾刃的两侧。
    「至少转过头来吧？想干嘛？喂……倒是说点什么啊。」
    雾刃喋喋不休，因为他始终相信着，能在那种时候把他们拉进这个堤防，不是一时的情绪使然，是有目的。
    既然这样，就不可能软弱到一个滚翻摔得差点脑震盪。
    「我……」
    当对方疑似能正常说话了，抬起的视线，令雾刃他们都瞠目结舌了。
    「你……」
    「雾刃……」
    没有昔日的鏗鏘有力，微弱的声音也能证明他们没有认错人。
    最多可以遮住耳朵的头发，原本还以为对方也是男性，当事人起身后，这才一目瞭然，肩膀相较男性之窄，身高也只到了雾刃的胸膛，胸前饱满的两颗果实，在挺胸后更为明显了，对方由里到外都是女性之身。
    他们已经认出对方的真身了。
    「雾刃，你们没事吧？我来了……」
    明明是在场最弱的存在，莱夏依然想要关心着他们。
    「结果是你吗……」
    「……」
    「你这傢伙……你来做什么啊？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剎那间，雾刃想到了什么：
    「等等，现在的你已经被基路伯收容了，所有与赫丽贝尔家的一切都被冻结，所以基路伯说只要你能把我的人头带回去，就能取回失去的一切对吧！」
    时隔多日的重逢，雾刃只有刀枪般的问候。
    他也不是毫无根据了，因为理论上现在的莱夏，不可能自由进出政府，基路伯没有赦免她这样的权利。
    「雾刃，等等！你不是才说这次不会是基路伯了吗？」
    「那就是其他五贤了吧？」
    非常时期的现在，只要与政府有牵连的傢伙，都不能随便和他走。雾刃已经这么想了。
    莱夏连为自己辩解都没有了，委屈地抓起自己的左手臂。
    「不说话是——」
    平时对他一直很有话说的莱夏，这次什么也不肯说——
    「臭老哥，你如果怀疑她，大可看看四周，有没有敌人吧。」
    因为这句话，雾刃暂时卸下了对莱夏的武装。
    「……你来做什么？好好回答我。」
    莱夏疑神疑鬼般，十分的怯懦。
    「如果再不好好说，这次我真的会认定你就是我的敌人。」
    「……来帮你们的啊。」
    「……」
    「在看到新闻之后，我就趁着基路伯先生他们不注意，混进黑衣人的队伍了。」
    「怪不得你一身黑，除墨镜之外，打扮都和那些傢伙一个样。」
    他们没能一眼看穿对方就是莱夏，也是这身奇怪的打扮。老实说，这身打扮不适合莱夏，怪得几乎没有优点。
    「墨镜在我来的路上就搞丢了，然后原本我已经跟在黑衣人后面，想趁机从他们手上把你们救出来，结果跟着跟着也跟丢了。」
    万幸一般，莱夏松了口气说：
    「这时，我刚好看到你们从另一边跑过来，我就顺势从草丛堆伸出手……」
    「脚步没踩稳，我们所有人都差点陪你一起下地狱了。」
    莱夏怯懦地退下了。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出了校门就什么也做不好。」
    这傢伙到底会什么？好像也就课业成绩能看而已。但是，那样还是输雾刃。
    彷彿自己已经没有理由待在这里，莱夏只有被骂的份。
    「雾刃！」
    看不下去的憧那，最终还是替莱夏说话了：
    「别这样。」
    「我又没有说什么。」
    望着耸立他们面前的水泥墙，雾刃找了一个乾净的地方坐下来。
    草皮地再上去，是被茂盛的树林包围的绿色地带，接着过去就是他们刚刚经过的大马路，前面被水泥墙阻挡，这里是名副其实的堤防。
    只不过，从两侧看过去的方向，都不见桥梁或水库之类的东西，从田野之间还没有wifi来看，这里应该是最近政府即将动工的地方了。
    不是桥梁与水库，那就是水质净化厂或发电厂了吧。
    「将任何人都会用到的设施盖在这种乡村角落，这么一来电信公司也会开始重视这个地方了吧。」
    莱夏应该不是迷糊之间，把他们拖下水的。逃出政府眼线后，这傢伙一直在计算哪里对雾刃他们是安全的。
    恐怕连他们每个人的习惯、兴趣也一併考虑进去了。
    要藏一棵树，就得藏在森林里——明显这句话不适用莱夏身上，她不会去赌奇蹟或运气，要就果敢一点，将所有的可能性都撇开，以绝对的力量压倒对方，不让对方有丝毫的反击机会。
    很符合她长年生活在富家的环境，而诞生的价值观。不是看天吃饭，而是全凭她的自信与本事。
    即便现在已经不是美索市的龙头姓氏之一，这些观点与想法，都是她dna里的东西了。
    莱夏似乎还是不知道雾刃在说什么，憧那与雅蕾丝倒是已经深刻领悟了。
    「乳牛，你说你要帮我们了吧？」
    「咦……？」
    这傢伙到底能有多慢半拍？叫到她还左顾右盼，这里也只有她符合这个称号吧。
    「菜户。」
    「我不是菜户！」
    「这样说你才能进入状况吗？」
    「咦？」
    「莱夏，别紧张，雾刃这么说已经表示他相信你了。」
    憧那偷偷来到莱夏身边，搂起她的腰藉此鼓励似的。
    「既然你愿意协助我们，那我也有更好的作战计画了。」
    拍拍自己的两侧脸颊，莱夏一副行动果决，坚毅的眼神象徵着她已经不是昔日躲在温室的小花。
    「都准备好的话，那我要开始说作战计画了。」
    接下来，雾刃花了一段时间和大家说明这个作战计画。
    当每个人都釐清、记住自己接下来即将扮演的角色，包含莱夏在内，没有人提出异议。
    「都明白了吗？特别是你。」
    雾刃尖锐的眼神质问莱夏，吓得莱夏又缩了回去。他也只担心这个看似胸大无脑的女人而已。
    「我和这两个小鬼已经是走一步算一步了，要是这次再有个万一，你真的再也见不到我们了。」
    这可不是虚张声势，是有根据的。
    加上赫丽贝尔家那次，莱夏已经是前科犯了。
    「放掉恩德克森，让他带着瑟莉娜逃之夭夭，虽然真正意义上是瑟莉娜捅出的篓子，你也不能倖免。要知道当我要你脱衣服时，你再三犹豫了，要是再晚一步，我们下场是怎样……不用我多说吧。」
    「……」
    这是战斗，不是游戏了。没有第二条命，也不能因为计画不顺，重新来过，真枪实弹的战斗。
    「……我知道了。」
    但是，雾刃只看到莱夏的「保险起见」。
    反正先这么对雾刃说，先让他放心再说。
    「我知道了，要是我害怕或犹豫的话，我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看到新闻的当下，我已经确定这次一定要帮上你们的忙，因为我是冥府的继承人！」
    「如果是，那就好了。」
    雾刃的态度冷淡到连他自己都想问怎么回事，不过这或许这就是他个人与外人建立起情谊的风格了吧。
    「就让我重视一次吧？发挥你的价值，让我们看看你有多少可以投资的地方。」
    「好！」
    「莱夏。」
    憧那小声地和莱夏说起悄悄话：
    「要是不行，露出你的巨乳吧！包准雾刃马上臣服。因为雾刃对这种东西最没抵抗力了。」
    「臭小鬼，我都听到了啊。」
    明明是窃窃私语，却说得好像所有人都应该要知道——知道雾刃的癖好。
    「话说回来，幸好在这之前你没有和我们联络。」
    这是好事吗？不过，这样确实对现在的他们有了不小帮助。
    「因为这样那些傢伙也没办法顺着你这条线找到我们，不然当你伸手抓住我的瞬间，我们已经各自拿到一张上天堂的门票了。」
    「唔……」
    「雾刃，不准责备莱夏！」
    「你也真忙，一下子是雅蕾丝，一下子又是那傢伙。」
    明明现在来看，这是好事吧。
    或许不这么想的人，还有憧那吧。
    憧那已经怒气冲冲过来了，誓言要替莱夏讨回公道。

 乐园监视者篇 第七章 剑与盾 1

    计画开始后，莱夏就与雾刃他们分开了。
    她是队伍中，唯一一个不会在队上的成员。
    雾刃没有明说这件事。
    但是，莱夏不会认输的，很快就想到了她和他们的最大区别——她没有被通缉，她不是「这个时候」的通缉要犯。
    同样都因为新闻，而被摊在阳光下，让所有民眾挞伐，她的罪名与罪刑都和雾刃他们不同。
    莱夏还以为她已经是雾刃阵营的一员了，原来会让她產生这个错觉，都是这么回事。
    他们不是同病相怜，而在几乎人生末路的这个时刻相遇。
    他们要做的也不是互舔伤口、互相取暖，想办法给与对方活下去的勇气。
    而且，雾刃他们还是被栽赃的，和她这个活死人本体，没有相同之处。
    所以她更应该要藉由这次事件，展现她身为冥府继承人的身手，驾驭从父亲手上接过的冥府的使者。
    雾刃会觉得她可能造成麻烦、是不得了的拖油瓶，都是她的笨拙与不諳世事，如同那句话——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出了校门就什么也做不好。
    伤人没错，那也是她必须付出的代价之一。
    何况雾刃也没说错。
    她确实什么也不会，虽然因为不服输，让她样样精通，读书、打扫与料理，但那些到了外面，有哪个用得上？
    以这次计画为例，光是读书就能替雾刃他们辩护，洗刷冤情了吗？不用想也知道了吧。
    用不到的东西，再拿手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
    他们这时需要的是能够扭转乾坤，让他们绝地大反攻的那把钥匙。
    至于钥匙在哪里——商讨计画的最后，雾刃交到了她的手上。
    她因为被託付了这个职责，而成了一把钥匙。
    她是整个计画最重要的钥匙。
    只不过，她要如何发挥自己这把钥匙的价值，全看她的造化了。
    雾刃也是很厉害，胆敢冒险地将这么重要的角色，交给她这个还信不过的新人。
    不过，雾刃也不会理亏的。
    因为莱夏也很了解自己的个性——她不相信运气或奇蹟之类的曖昧字眼，甚至其展现出来的效果。
    要就踏实一点，全凭实力说话，不然就闭嘴别做。
    她始终相信的只有人定胜天。
    没有所谓的机率问题。
    虽然……这样的她，是坚信缘分的存在。
    她会喜欢小孩子，担任马戏团成员以驯兽师为卖点，恐怕也是这样。其实她也不确定，不过她天生就喜欢说话，想要与更多的人接触、互动，特别是小孩子与动物，因为小孩子没有戒心，十分天真可爱，所以她能尽情地与其说话、分享很多心事。
    但是，她该醒了。
    不能还像个孩子一样，只挑自己擅长的下手，今后该面对的也不是小孩子或动物了，父母也不能再替她擦屁股了，她能靠的只有自己。
    这次被分配到的任务，或许就是为她量身订做的。
    她要藉此练练胆量，让自己不再是可以随心所欲，想和谁说话就和谁说话。包含雾刃在内，所有和她说话的对象，都是自己的选择，没有一次是因为对方。
    虽然这次恐怕也是她挑起，不过对方要不要接纳，选择权却在对方手上。人家大可别理，但真的能做到置之不理吗？
    那就是她现在独有的身分，能够影响到的范围了。她一定要替雾刃他们开闢一条康庄大道，等着他们的是充满光明与希望的明天，而不是眾人唾弃的黑暗深渊。
    已经换下一身的黑衣打扮，穿回帝空学园的制服，莱夏来到了还在乡村之间，大规模搜索的黑衣人面前。
    她才刚从附近的田地探出脑袋，就被眼光灵敏的黑衣人捕捉到了。能为政府做事的人员，看来都不是泛泛之辈，要是这里大意，他们就确定被将军了。
    反正……还是那一套吧。
    她都测试过了——拿现在还在政府宅邸的柜檯人员测试过了。若不成，她也换不回几乎是註册商标的这套制服了。
    「我是莱夏.赫丽贝尔。」
    不需要任何证明用的要件，光是一句话，就能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进入状况。当中，也不乏莱夏在政府内部，就已经看过的人，所以这一声的自我介绍，来得不突然，也不会有吓人的作用。
    已经有一些人将手心放到了裤子的一侧。口袋鼓鼓的，一定放了什么，肯定是枪枝之类的吧？记取了雾刃会反击、会逃跑的教训，这次学聪明了，竟然连武器都带上了。
    然而，她是活死人吧。
    核弹都未必能杀死她了，何况是玩具般的枪枝。
    实际上，当莱夏看见对方全都就定位后，双腿已经发软了。才刚上路，就要破功了。
    不会死是一回事，会不会痛又是另一回事。
    对方既然都知道自己的事蹟，专门针对活死人的招数，也是说来就来吧？拷问、酷刑，搞不好连莱夏想不到的招数都有。
    不过，她还是得坚持下去。
    她的这步棋一旦走不动，雾刃他们哪里也别想去了。
    他们才不是为了逃亡而生，而是有更具体的理由。
    她一定要帮上雾刃他们的忙。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啊？」
    尖锐却毫无气势的声音，一下子就让好不容易酝酿起来的场子软掉了。
    糟了——
    莱夏应该已经做足准备了，就像当初没事找上雾刃吵架一般，无理取闹却又不得落人后般，只为自己的面子问题。
    结果，只差没有闹出破音之类的荒唐笑话，现在的她应该及时退出，免得再出更多的糗——
    「你们没听清楚吗？我这个基路伯的代言人，问你们在这个地方做什么？」
    取而代之，她更为积极地处理这件事。
    「基路伯的代言人？」
    面对这个全新的身分，没有人深受打击，距离她最近的黑衣人甚至以为她还在过愚人节。
    「你们都已经认识我了，那就该知道现在的我这阵子因为活死人的实验，和基路伯走得很近吧？」
    部分经常因为一些业务，进出五贤老办公室的黑衣人，纷纷放下手边的作业了。能够相信最好，这样莱夏也不必费更多唇舌解释。
    乖乖退下就对了。
    当她亮出这个身分，这些傢伙就该撤退了。
    「但我也是知道的，你们为什么要突然地来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展开如此阵仗的搜索，是因为神无雾刃吧？」
    「没错，我们到现在都还没有他的消息。明明已经逮到他两次了，却都让他逃掉。」
    「真亏你们还是被五贤老批准，加入这次活捉的队伍。」
    莱夏搔首弄姿地嘲笑了起来。
    「……」
    然后，应该要让她等到的那句话——不出意外的没有出现。
    这些傢伙真的是基路伯之外的某个五贤派来的。
    不过，她却不能反问对方——是谁要他们这么做的。这样她又会把自己推入火坑了。
    对大眾——搞不好对这些五贤老直属的政府人员也一样，大家对五贤的认知，都在所有以五贤名义发布的政策、计画与行动等，全都是通过五贤全体认可。
    殊不知，实际情况不是这样。
    因为他们可能遇到了，所以才敢这么怀疑。
    至于这么做，能有什么好处——好处大概就是他们能反过来利用，藉此搧风点火吧。
    「你们知道现在基路伯很生气吗？我从没看过他这么生气。」
    「……」
    黑衣人已经上当了，全都面露狰狞，惊恐万分。
    「当然了，你们要捉拿会危害美索市的恐怖份子，基于人民代表的他，不会有第二句话，然而今天你们面对的是曾数度拯救所有人，连基路伯都讚叹有加的神无雾刃。」
    「……」
    「你们就没有想过他是无辜的吗？他是被陷害的吗？」
    名声已经远播，忌妒与仇恨等，也会伴随着名利而来，看他不顺眼的人，自然也会水涨船高吧。
    这就是人性——树大招风。
    因为自己的不努力，乾脆怨恨比自己好的人，凸显自身的价值与正义。
    「只因为前一晚曾进出过奥格威家，就矇受了如此不白之冤。明明在这之前，他为了你们，做出了多少无私的牺牲奉献！你们却这样对他！」
    黑衣人被说得只能后退了。
    「别和我说：你们是拿钱办事，但你们拿得心安理得吗？稍微想一下吧！那些显眼到不行的盲点！再说了，要是就这么把神无雾刃拱上行刑台，以后美索市该怎么办？」
    你们敢赌吗？
    輓歌计画、赫丽贝尔家事件。
    从黑帮解体到击溃赫丽贝尔家这个大财团，任何一个事件对政府本身已经是相当棘手了，别说雾刃还是白手起家。
    「没有人会去做了吧。」
    连莱夏都感觉得到，潜伏美索市的邪恶，不只这些。还有很多，非常的多，因为雾刃的名声已经是连五贤老都能感到威胁了。
    「赫丽贝尔小姐……」
    「我不是来给你们说教的，我也不会给你们难堪。我会过来，也是基路伯给我证明自己的机会。」
    你们也是吧？这句话也有这个意思的成分在。
    大家都要过活，能够撑过七年前的灾难，不单单是自己幸运被选上，也要向老天爷证明这条命能得救，是有其意义的。
    「因为基路伯后来发现底下人员顿时少了大半，所以我过来了，我被交代了要好好调查这件事的始末。是谁要你们这么做。」
    黑衣人们开始探向彼此，全都被下了不得对外张扬的命令似的。
    「莱夏。」
    就在这个谁也不得说话的场合，新的声音划破尷尬的沉寂。
    「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出来会会你吧。」
    从黑衣人之间走了出来。
    相较于高大的黑衣人，对方几乎与自己是水平，在男人的面前都是小女人，妲留奈双手环抱着胸，莫可奈何地以敌人的姿态挡在她面前。
    「不过，基路伯先生不至于在事件过后没多久的现在，就还给你外出的许可吧？你能不能外出，已经不是基路伯先生一个人说得算了。从刚刚到现在，你说的话有几分真实？」
    收起以往朋友的身分，到了正式场合公私分明一般，妲留奈不留活口的一面，充分显示她确实是五贤老。
    「……全都是真的。」
    「是吗？」
    「全都是真的。」
    这个时候，莱夏与妲留奈的视线交叠了。
    彷彿眼球里自带测谎机一般，妲留奈不发一语地抓紧这个机会，自作主张地审问起莱夏的双眼。
    「那么，莱夏，你和我们一起过来吧。」

 乐园监视者篇 第七章 剑与盾 2

    雾刃与憧那奔跑在另一条田野小径。看似也被孤立的雅蕾丝，其实毫无顾忌地凭依在雾刃身上了。以她现在的状况，只有省点力气，因为接下来的战斗，恐怕得无上限地运用她的能力才行。
    而且，雅蕾丝有必要这么做。
    ——要是不行的话，就解开凭依啊。
    「有心情关心我，不如想想接下来的计策吧。我已经将整个身体都交给你们了，动脑的部分只能靠你们了啊。」
    贡献体力与血液——那就是雾刃在接下来的作战，扮演的要职了。
    捨长补短的结果。
    在每个人都确定了自己的要职之后，雾刃也确定了那就是他等会的角色定位了。
    最终，他们平安顺利地来到奥格威家。
    大概是莱夏顺利拖住黑衣人与其上游，从田野到这里的一路上，除了一些路人认出了他们，并没有受到直接的阻碍。
    那些异样的眼光，大可无视到底，只要别妨碍他们替自己洗刷冤情，什么都好。但果然还是免不了一些正义魔人，当他们还在打量已经被封锁线团团围住的奥格威家，基路伯与四五个黑衣人一起从侧面过来了。
    「犯人总会重回犯罪现场，神无同学，你的出现替我印证了这个我从来就没相信过的说法。」
    话说得很满，但根本是热心民眾的举报，他们才能及时掌握雾刃的行踪。已经不再使用手机之后，用ip定位就是天方夜谭，逮人只能靠线民之类了。
    一见面就以心理学的角度切入，有效地避开线民之类的话题，这么做也是一种打击雾刃的妙计吧。
    雾刃哑口无言。
    已经没有立场说话的他，这时再对上基路伯，只有死路一条。
    一开始，被黑衣人逮个正着，还能靠蛮力突破，论及双方的战斗经验，雾刃自认不会输对方，但遇上这个美索市最接近总统之人——他哪里来的胜算。
    别说战胜或杀出一条血路，逃跑都是难如登天。
    还没亲眼见识这个男人参与实战，雾刃已经先篤定他根本赢不了了。
    「……我不是犯人。」
    杀害奥格威一家的人，怎么会是他。
    由于没有实质证据，雾刃还是只能这么说。
    「但是，现在所有的矛头都指向神无同学，你这么说只是在浪费我们彼此的时间，称不上你有在积极为自己找另一扇希望之窗。」
    「……」
    「我们政府会陆续派出人手追查这起事件，直到神无同学被逮捕为止。过度的反抗是会破坏你自身的名誉的，好不容易从痛苦的泥沼来到今天的成就，别轻易地糟蹋掉啊。虽然现阶段我们会逮捕你，不过那也是基于『现阶段状况』的判断，只要你现在能乖乖配合，我相信很快就能洗刷冤屈了。就连我也是这么认为的，神无同学是清白的。」
    雾刃被击倒了。
    再也爬不起来了。
    真是不公平的辩论，没有证据，只能任凭对方处置，至少也给个律师吧？就算这里不是庭上，也给他个律师吧。
    这样单方面的指控，只是一场游戏、一齣节目，没有半点称得上正义的要素了。
    「不然这样好了——神无同学，你回来做什么呢？」
    基路伯大概也不捨雾刃这颗希望的种子，就这么被埋没吧？危机关头的现在，勉为其难地给了这个机会。
    替自己做最后垂死挣扎般的机会。
    「基路伯，究竟是你还看重着我身上的潜力可能带来的利益，或是一视同仁般，因为都是曾走过七年前伤痛的病友，让你难以割捨我的这条命……」
    雾刃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这时的他，只会怪罪到雅蕾丝头上，没事搞这一齣干嘛，他都走投无路了，连他身上仅剩的这条命都要夺走。
    「可能两者都有吧？因为在我心中，神无同学已经不是形同陌路般的存在了。」
    「真会说啊。」
    「我是很会说没错，不过现在我只想听你说话。」
    「……」
    「这种时候，你又要如何自救，为已经深陷泥沼的你自己，再次开创一条康庄大道。」
    「……」
    可恶……
    难道已经没救了吗？自己就要替他人顶罪被抓走，成为下一个基路伯的实验体。
    基路伯持续地将曖昧的眼神投射而来，雾刃几乎都要因为紧张，紧憋着膀胱，尿意反作用力地被唤醒了。
    男神当眾尿裤子，这是什么可笑的馀兴节目。他不会承认的，而他也不会因此尿裤子。
    因为他从来就不会被他人左右、摆布。
    要怎么说，随便你吧。
    同样——要怎么做，也任凭我喜好。
    你们都可以胡来了，凭什么我一个大英雄不行？做给你看！
    狭路相逢般，雾刃与基路伯之间迸出的火花，已经明显到让守在基路伯身边的黑衣人，都能被烫到，感到自身危险地以右手护着脸，重回基路伯身边。
    然后——
    手机铃声毫无预警地闯进他们耳际——雾刃看准这个转机，不容错过地先声夺人，要基路伯先听他的：
    「基路伯，你的手机响了啊。那是你的手机铃声吧？响得这么大声，不怕被人知道你用了哪首歌当铃声一样。」
    「……」
    「都响了就快接啊。一次几百万的合作什么的，要是这次不接，跑了可别怪我啊。」
    基路伯虚心接受指教般地从口袋抓出了手机，放到了自己的耳边，但眼里依然只容得下雾刃，以眼神紧盯着雾刃。
    「是我——这样啊。说得也是，要是再在这里蘑菇下去，就是我这个五贤老之长失职了。总之，这件事交给我处理即可，我想对方也是这个意思吧。」
    话语里虽然没有半点关键字，基路伯却已经展现出了他有多可靠，再困难的事情交给他，都能迎刃而解。
    这句话之后，基路伯看待雾刃的眼神只有感兴趣了，随手收起手机，稍微抬高下顎地瞄准雾刃：
    「神无同学，莫非我刚刚对你说的那些，你不曾放在心上吗？多少听一下啊。」
    「……」
    雾刃紧闭着嘴，因为他已经猜到那通电话的真面目了。基路伯会在接取后，出现这样的反应，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内。
    「基路伯，你才是吧？果然五贤老的工作太过繁重了，让你这个年纪就痴呆了，你才刚和我说吧？但这件事爆发的时间点，肯定在这之前啊。」
    不然我也不会在这里听你说废话。
    等了半天，这一步棋总算来了，彷彿有一个世纪这么长，但当他熬过那些苦日子，迎来的也未必是好结局，但雾刃不会轻易任何飘过他面前的浮木的。
    已经在一片汪洋载浮载沉的他，能够做的就是抓紧每个可以起死回生的机会。不过，这次不单单是基路伯赋予，而是他极力争取来的。
    「这下你也不能一昧要我乖乖就范了，因为连你也收到了我对你下达的战帖。给我搞清楚了，我有没有发言权，得由我来决定！」
    然后——他光明正大地将这件事公开：
    「莱夏.赫丽贝尔已经落到我的手上，要是不希望她身上的活死人，再次对美索市伸出獠牙，那就安分点听我的！」
    既是剑，亦是盾——那就是雾刃的作战计画。
    「我们不是杀人兇手，真正的兇手还在外头逍遥，要我们缴回莱夏的人身，就得让我们同时附上真兇的脑袋！」

 乐园监视者篇 第七章 剑与盾 3

    还没半天，莱夏外出的另一大目的就泡汤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目的，不过莱夏就是感到不捨——外出透气。
    那天与雾刃、憧那他们道别，她对于外头的阳光与天空，最多就是透过门窗望梅止渴。能够拥有手机的她，不敢用手机查找相关图片或影片，只怕陷得更深，到头来会给基路伯他们找麻烦吧。
    据说长期不晒太阳，会缺乏维生素d，造成骨质疏松、肠胃吸收不良、贫血与腹泻的情况。
    以基路伯的学识，不至于没想到这些吧？
    ——那些都是她单方面的请愿而已，都只想到自己，基路伯看到的肯定是更宏大、更遥远的目标吧。
    当她将焦点都只放到自己身上，忽略了他人的感受，就必然是输家了。
    首先，她以活死人的身分，收容加入政府，不过还不到一个月，区区十多天的日子，要引起贫血或腹泻等症状，还早得很。
    再来她真的能外出了吗？活死人是什么，已经成为活死人七年的她，再清楚不过。当真相公诸于世，外人对她只有胆怯与远离的目光。
    能够出门几乎是梦想之类的东西了。
    不过，果然现实比小说离奇。
    这次出去既不是被批准或假释，外出的理由也不是回到学校。
    被妲留奈逮个正着之后，妲留奈声称能替莱夏争取这件事。现在她们走在未知的路上。
    跟在妲留奈的后头，莱夏充满了强烈的不安。
    当妲留奈自愿揽下这件事，那些黑衣人在新的命令之下，停止了无谓的搜索，表面上雾刃他们已经被放过了吧。
    那么，她们俩单独前往某个地方，也是形式上的发展了——她们俩。黑衣人们的停止搜索，是名副其实的停止。
    停止了动作、停止了接下来的所有行程。
    只需要妲留奈的一句话，受雇政府的黑衣人们就不会再有所抵抗。
    这是不需要正规手续的，因为妲留奈是五贤老，下达的也是缓兵之计般的命令，不会动用到确实的人手与资源。
    「藤见……小姐？」
    莱夏歪着头，不是很确实的声音。
    「叫我妲留奈就行了——我应该已经和你说过了吧。」
    私下场合吗？
    虽然只见妲留奈的背影，要是她已经释出善意了，自己也不能怀疑什么。
    「妲留奈，现在我们要去哪里？」
    已经偏离原先的路线了吧？虽然莱夏不会记去政府的路线，不过这么陌生的地方，她连一点记忆都没有。
    这里不是一般的路线，她是第一次过来。
    不知不觉，周遭已经没有其他间杂人，所见之处只有无尽的凄凉与阴森感，四处的屋子只是障眼法，因为莱夏也是知道的，那些都是空屋。
    这里恐怕是美索市还没完全施工的地带，俗称政治的空白区。
    为何她一个富家千金，连这种看似只有政府人员才会知道的政治字眼也听过——他们赫丽贝尔家也会参与工程建设啊。
    像这样还无法落入大眾视野的神秘地带，一直是父亲与家族成员经常提及的话题，
    父亲总是期盼着他们居住的三座都市，都能尽快上线，让他们的世界观更为完整。
    所以，想不知道都难。
    今天是她第一次过来。
    「私下场合吗……？」
    莱夏也不是笨蛋，一下子就察觉了某些企图心。
    「妲留奈，你究竟是什么人？」
    对方都不想演了，那她也不会再一昧姑息。
    摊牌吧。
    把一切都说得清楚。
    「竟然要雾刃他们背黑锅，就算是为了你们五贤老的名誉，也不能把无辜的人们拖下水吧！」
    从未有过的怒气，一口气涌现了。
    不只是为了雾刃，也是为了那些被残忍杀害的人们。
    不容原谅的声音，换来了妲留奈脚步的停下。避免更多的衝突，莱夏也在之后跟着止步了。
    「明明和我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却还说得好像自己是普通人。」
    宛若换了一张脸，转过身的妲留奈，只有高傲。
    将发根撩向耳背，妲留奈的声音充满了压倒性的暴力：
    「还是说，正因为你是活死人，所以可以这么霸道。反正也不会咬人，没事不会不受控制地攻击人类，可以藉由这层人皮，继续混在人群，装神弄鬼地自以为还是人类？活死人的身分真是好用啊！」
    「你……」
    脑袋被过剩的愤怒填满，却一句话也插不上。
    莱夏已经气到说不出话了。
    「就连我们这个世界的常识，都一个不留地全数还回来啦？那我就用我的方式，帮你一一唤醒吧？和那些毫不起眼的人终究不同，赫丽贝尔家，你们是特别的啊！」
    「……？」
    发生什么事了？莱夏也想知道。
    但是，她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她发现妲留奈在说完后，就移动到自己面前，双方之间从还有数步的距离，瞬间缩短到了近乎零距离。
    发生什么事——从妲留奈露出真面目后，到对方过来，之间她没有眨过半次眼，妲留奈却突破了时间与空间的阻碍，来到她面前了。
    她想问的就是这件事。
    对了，八成对方也有雅蕾丝那种能力吧。
    藉由凭依妖怪，让自己实现无视任何物理法则，随意穿梭每个地方。
    可是，她也不能再纠结对方背后的戏法了吧。已经到了连神经传导的速度都跟不上的高速攻击，莱夏迟了一拍才意识到难以忍受的痛楚。
    左手腕在那个时候被砍掉了。
    「啊啊啊啊啊啊！」
    宛若被某个野兽啃咬的痛楚，让她痛不欲生地大吼大叫，都要飆出泪光了。
    「真会叫啊。有这么痛吗？这不是平时你和恩德克森在玩的游戏吗？打你让你活在痛楚的世界，这样你才能感觉到自己还活着的事实。」
    「妲留奈……！」
    「我这么好心替你复习，你却不知感恩地瞪我。这样要我这个恩德克森的接班人，怎么接替这份毒打的工作？」
    「爸爸才不会雇用你！」
    「我想也是，像这样的事情，果然还是自己做才是最爽的。」
    妲留奈更为猖狂了，彷彿莱夏越是生气，越能得到她的宠爱。
    「这只是开始而已，好戏还在后头啊。」
    可别轻易死去啊——就是这个意思吧。
    伤人者的妲留奈，已经将其当成游戏了。
    丝毫没有悔意，只为伤害莱夏而来。
    「冥府的继承人，让我看看你有多少能耐啊。我都已经替你指引了方向，总不能让我两手空空地回去吧。」
    「你……」
    血依然无法止住地狂流，但也由于这般疯狂的痛楚，让她提早对这个世界的一切麻痺，莱夏已经可以以狰狞的目光，亲自向妲留奈讨教。
    「果然是衝着我们赫丽贝尔家的冥府过来的吗？」
    总觉得有些还很模糊的东西，现在连她这个身处战场最外侧的人都能看得清楚了。
    不只是雾刃有这个意思，打从一开始妲留奈就没有打算躲藏。
    引蛇入洞的傢伙——这傢伙也是啊！
    「表面上的偽装，也是为了接近我，让我能够在最激动的状态下，放手一搏与你战斗，这么一来当你取得完全的胜利，就能以凯旋的英姿回到基路伯先生的身边了。」
    对于莱夏的解释，妲留奈大笑着拍手。中途没有打断，她的猜测应该全中了。要是这种天赋，能够运用在考试，那就好了。看什么考什么。
    不，那样并不好。那样她就找不到更多的理由，找上雾刃攀谈了。
    「莱夏.赫丽贝尔，你的聪明不是只会体现在学业成绩啊。那么，你在实战上的表现又如何呢？」
    失去的左手腕，这个时候回来了。

 乐园监视者篇 第七章 剑与盾 4

    与雾刃会面之前的基路伯，一直在想着奥格威家的事件。
    这个事件他一直有所关注。
    以他对雾刃与憧那的认识，自然是不相信这对默契十足的搭档，会犯下那种滔天大罪了。
    不过，所有的矛头都指向雾刃他们，着实的不利，基路伯想替他们澄清，也找不到半点可行的证据了。
    要是就这么让他们被冠上杀人兇手的名号，他们的人生差不多完了吧。就算还能苟且偷生，灵异组合的背景一被搬上檯面，又有多少人愿意善待？
    基路伯比较担心的也是后者的情况。
    因为灵异组合其实在很多时候，是不受人待见，地位之低下宛若过街老鼠。他们既可以什么都不做，每个月靠人们缴纳的税金过活，另外也能无条件地使用公共设施。
    那些明明都是人们辛苦努力得来，他们却只需要靠这个身分，就能尽情纵横全场。人类都是有忌妒心理的，别说这种米虫之类的害群之马，那些靠自己双手闯出来的成就，也得被异样眼光看待，像这样的事情层出不穷，基路伯也见怪不怪了。
    然而，只要他们还饱受妖怪的困扰，这个职业就有存在的必要。
    所以，那些民眾能做的也就是像这样小鼻子小眼睛的抵抗。
    现在的社会风气就是如此看似合理却又矛盾。
    不过，要说到这次事件的始末，他也不是毫无头绪。而且依现在的雾刃，不可能坐以待毙吧。
    那么，他会找上自己，再像以往那样提出协助的请求吗？
    「不可能吧。」
    坐在电脑椅上，独自一人待在办公室思考的基路伯，很快就得出这个结论了。
    理由——得追溯到前两天他们双方的碰面。
    开始重视这个身分的雾刃，也渐渐认识他们背后的许多潜规则了，要帮忙——那是不可能的。
    何况这次他们面对的敌人，就是五贤老自己。同为五贤老的基路伯，要是以这个身分提供协助，有违面子啊。已经是面子问题了。
    可是，事到如今雾刃还能怎么办？
    如果不投靠他，那小子还有别的选择吗？
    因为这样，基路伯顺势地想到了一个人选。促成他们俩见面，并让这件事出现转机的关键人物。
    莱夏.赫丽贝尔。
    「才刚埋下的伏笔，这么快就要用上了吗？」
    基路伯的心情没有太大的起伏，相反还有些扫兴，不过一旦想到这次事件的主谋，很可能就是他脑海中的那个女人，那么让这一切都从想像变成现实，才是理所当然。
    不过，要是能及早让莱夏加入雾刃阵营——也好吧。
    冥府有多少能耐，曾见识过一次的人，不可能忘记。追求成了那些「粉丝」应该都要有的素质，然后在力量的尽头重拾自我。
    基路伯也为这样的雾刃与莱夏高兴，假装不经意地探一眼监视器画面的情况。401房间的监视画面。
    不出所料，这时应该在这个房间的莱夏，不见人影了。
    「跑出去了啊。」
    反正这里也只有他一人，不需要多馀的演技。看着画面的基路伯，表情与话语一如既往轻松。
    「不过，他们应该没有说好吧。让那小姐持有手机，也不是为了让她与外界联络，只是一种休间娱乐，那种密室待久了，感情再丰富的人也会抓狂的。」
    从与莱夏的对话来看，莱夏由里到外都是大小姐的气息，不懂金钱的价值与做人的处世道理，这样的她能做什么？情况紧急的雾刃，不会需要莱夏的力量。
    再说了，这个孩子似乎也是最近才知道自己已经继承了冥府，这种现成的力量，雾刃也不敢随意当成实战的必备武器吧。
    种种情况都能指出，她会跑出去都是出于自己的本意。
    「但是，能不能帮上忙，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解决的啊。赫丽贝尔小姐，单纯的感情用事，搞不好连你的身体也得赔上啊。」
    活死人相较于一般人类，确实有不少优势。不死的特性，再致命的一击也是起不了作用，然而也正因为不会死，所以很适合当拷问、折磨的对象。
    已经成为活死人的莱夏，不至于笨到这些弱点都视而不见吧？
    那就假设莱夏有看到这些吧。
    基路伯开始在脑中模拟了一下，要是他们得透过莱夏这条线取得合作，把真兇揪出来，他们双方应该具备的条件与状况。
    因为已经确定，雾刃不会再走寻常路线，那他们会谈合作，就会是不得已的情况了。
    像是要胁之类的。
    各司其职——基路伯依然是公事公办的五贤老之长，而雾刃还是原来的灵异组合，只不过狭路相逢，为了替自己摆脱这身罪嫌，挟持莱夏充当人质，雾刃藉此和基路伯谈判，换取更多的时间，至于绑票犯则可以交给憧那或雅蕾丝扮演，已经学会相信伙伴的雾刃，一定是採取这样的分工。
    那样的话，自己又该採取怎样的态度呢？
    按照他的剧本，雾刃不应该倒在这里，而是已经突破妲留奈的包围网，并在最后战胜妲留奈，实力更为成长了。
    「那就要配合了吧……」
    那也没办法了。
    有些时候，转攻为守，也是一种推进计画的手段。
    七年来，他也不是一无所获，学会了很多，甚至比过去几十年间学到的更多，所以像这样一时的忍辱负重，他相信是值得的，之后雾刃肯定会加倍报偿。
    而且，归根究柢，这件事他也得负一些责任。
    「那就……」
    手机准备上工了吧。
    再怎么想成神，现在的他终究还是人类，没办法做到瞬间移动或一人分饰两角，但要是动用到他们五贤老身边的黑衣特工们，肯定会打草惊蛇的。
    肯定会在这之前传进妲留奈耳里。
    所以，只有手机的定时铃声，可以让他把自己的力量暂时借给雾刃了。
    五贤老是爱护、重视所有人民了，就算对方曾是差点让美索市的上百万居民捲入活死人地狱的罪魁祸首，也一视同仁。
    不能眼睁睁看着莱夏无故被捲入这场纠纷。
    「那就出发吧。」
    即便没有事先说好，基路伯也想到这时的自己，该前往的地方了。

 乐园监视者篇 第七章 剑与盾 5

    实战——吗？
    说到实战，就会自动让人想到另一个名词——经验。
    在这之前，还是富家千金的莱夏，当然不可能会有这样的经验了。一场都没有，没有人比她更惨了吧。
    人生中的第一次战斗，是为了揭穿父亲的阴谋，从父亲手上救回雅蕾丝，然而那时的她，担任的也不是战斗员，能够贡献的地方……也是身为恩德克森女儿与脱衣服了。
    对于实战——除了陌生，还是陌生。
    到刚刚为止，她做到的也是交涉，论及拳脚还是差远了。
    但如今对方敢对自己出手，再不还手，就不符合她死不服输的个性了。
    实战——战斗。
    战斗是必须透过拳脚的。
    这是她的第一场战斗。
    对手是五贤老——藤见妲留奈。
    以她一个新人赢得了吗？在这之前，妲留奈已经展示过她的身手了吧。
    压倒性的高速，简直不是人类，还没察觉，自己就先失去左手了。
    儘管她还是能透过活死人的力量拿回左手，在那之后呢？她得理解的是——对方不是自己这种外行人能战胜的对手。
    千分之一……恐怕胜算连万分之一都不到。
    除非奇蹟降临，否则她将永远臣服对方的脚边。
    偏偏她对奇蹟或运气又特别感冒，到头来又得违背初衷般，对命运之类的曖昧字眼摇尾巴吗？就像雾刃要她脱衣服，测试牛头鬼与马头鬼那样。
    莫名其妙要她脱衣服，只因为那些冥府似乎是被她的衣服吸引过来。
    毫无根据的说法，却也印证了雾刃的推测是正确的。
    冥府们确实是为了保护她而存在。
    现在她遇上了如此莫大危机，那些统治地狱的使者们，也差不多该出动了吧。
    宛若走投无路一般，莱夏突然地笑了出来，让妲留奈感觉奇怪，一步步向后退，免得被扫到颱风尾。
    「笑什么……？」
    「藤见妲留奈，你打伤我了吧？」
    「那又怎样？这就是战斗啊。」
    莱夏冷冷一笑：
    「你应该没有忘记我是谁吧？」
    「什么跟什么啊？」
    「不是直到前一刻，你都还铭记着吗？因为这样，你才会找上我。」
    大事不妙一般，妲留奈想起了什么，脸上顿时没了血色。
    「莫非……」
    「妲留奈，看清楚了！这就是赫丽贝尔家的现任当家！冥府的继承人！」
    甩开手上的血液，以重新再生的左手对天发誓，莱夏气势磅礡地大叫出声：
    「如你所愿，我就以这个身分呼唤牛头鬼与马头鬼，让你们好好打一场！」
    也许我们哪天会在哪个战场上遇到——既然这么期待，莱夏也不会辜负对方的邀请了。
    「那个战场就是这里了吧！妲留奈，你期待已久的战场！」
    牛头鬼、马头鬼，曾经因为父亲的关係，让她在迷惘的路途上，亲眼拜见来自不同世界的力量，不过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的她，是在已经知道的前提，亲口呼唤这股力量。
    我不会认输的——如同那时她接受妲留奈的邀请，现在的她也不会逃避，勇于面对，不管妲留奈陷害雾刃他们的理由是什么，战场上的邂逅，都注定了一场战斗即将发生。
    虽然她们同样都是女性，却也拥有不输男人的力量。
    就用这些力量，彼此较劲，直到分出胜负——
    莱夏带着强烈热情的呼唤，没有得到回应。
    那些应该守护她的冥府，没有以壮汉般的英姿，为她扭转乾坤。周围一样空无一人，荒地一般的环境，依然只有她们俩。
    「咦……」
    这种情况——是不是有个词汇很适合。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她已经遇到危机了吧？手都断了吧？再来就是小命不保了耶！那些大块头竟然还在场外当吃瓜群眾，一副事不关己。
    场面极度尷尬，双方大眼瞪小眼似的，莱夏突然想找个地洞鑽进去，羞耻到不想再出来了。
    「什么啊？」
    妲留奈替莱夏操心了起来：
    「你的冥府呢？还不来吗？」
    但是，更多的应该是放心吧。
    没有了冥府，莱夏哪里来的战力。
    她能够依赖的力量，也只有从父亲手上接下的冥府而已。
    要是连冥府都离她远去，她还有什么？
    「要是还不过来，那就是我过去了！」
    超音速的一击，对莱夏的腰际踢了一击，一如既往先被打飞，这才感觉到痛楚。无论是一开始问候般的出击或现在，妲留奈的攻击都已经不是人类的范畴了。
    一流的拳击手也办不到妲留奈的境界吧。
    这个女人说的应该是真的。
    拥有与冥府较劲的力量，那股力量就不是一般人类能凌驾，人类之上的力量！
    不愧是被基路伯看上，成为五贤老的人，已经不能用一般常识判别了。
    「怎么啦？还手啊！叫你还手啊！」
    因为叫不出冥府，只能吃闭门羹，妲留奈自顾自地开起染房了。
    「唔……」
    好痛……有够痛的。上吐下泻的错觉感，让莱夏再也控制不了，含着口水一口气吐了出来。
    一堆的水，混杂着她的口水，为乾涸的地面带来新鲜水分，成了人形饮水机。
    「没有冥府的你，不过就是一隻打不死的小强。真是扫兴啊？本来我都已经准备好对上冥府的台词了。」
    想了又想，猖狂的妲留奈把握机会，只怕现在不说，以后没得说了：
    「冥府的继承人啊——或许我会是你这一生最讽刺的对手！」
    妲留奈肆无忌惮从身上释放肉眼可见的浓稠气体了。
    这种气体莱夏不是没见过。
    「……瘴气？」
    但是，怎么可能？
    人类怎么可能释放得出瘴气？
    瘴气应该是妖怪独有的东西吧？儘管再厉害，妲留奈也是人类之身，不可能做到这种只有妖怪才做得到的事情！
    话虽如此，莱夏也不是不曾见过雾刃使用瘴气，有了雾刃这个根据——
    「凭依吗！加上一开始的超音速攻击，人类做不到的那种攻击，妲留奈，你事先凭依了妖怪，强化了自己的力量！」
    妲留奈感到可笑地摇摇头，同情莱夏的想像力：
    「从我派出人马，全力搜索神无雾刃到现在，也有半天的时间了，强如我们五贤老，也不可能长期处在妖怪的武装盔甲下，甚至像这样和你一起游戏。」
    游戏——游戏吗？
    要是自己拿不出冥府，在妲留奈眼中就是一场标准的你追我跑游戏了。
    「再说了，我为何要做那种宛若走狗一般的事情，我可是五贤老，不是那些过街老鼠的一份子！我能做到的事情，是更高雅、更高贵的！」
    极力与雾刃他们撇清关係，在莱夏来看，这里只有一条疯狗。
    「你一定还在想不可能吧？那我就再次以这股力量，和你证明你眼中的不可能！就用这招给你致命一击，送你上西天！」
    「……」
    到此为止了吗？
    她能够做的——就到这里了吧。
    「————」
    下一幕又是让她瞠目结舌。
    妲留奈这次的出击，已经不是在她身上烙下新的伤口，转眼间出现的人影，介入其中，顺势地替她分担了责任。
    抢下对方的右手，使其攻击落了空。
    「雾刃……？」
    凌驾于对方之上的神速，雾刃藉由凭依雅蕾丝，让他能及时赶到，活脱脱的英雄救美。或许对雾刃来说，这没有什么，尽到自己身为灵异组合的任务，并为自己洗刷冤情，但莱夏已经忘不了这个瞬间，会将其保存到名为美好记忆的相簿，不可多得的重大回忆之一。

 乐园监视者篇 第七章 剑与盾 6

    某种层面上，他们能千钧一发救出莱夏，是单纯的巧合而已。
    他们一行人跟在基路伯的后头，直到身边已经没有多馀的间杂人等，基路伯把握时间般刻不容缓的口气建议他们：
    「神无同学，到这里就行了吗？」
    什么到这里——这里不就是政府的二楼吗？
    能够上来的也不是只有他们，但要说到能摆脱黑衣人的纠缠，果然还是得靠基路伯那张名嘴吧。左右为难之下，要是「他们」敢乱来，莱夏的生死就听天由命了。
    但是，能够决定莱夏接下来去处的，恐怕也包含了基路伯吧。
    雾刃没有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继续配合对方演出般一举道破：
    「基路伯，事情发展到这里，你究竟掌握了多少？」
    握有剧本的，肯定不是只有雾刃，基路伯也能分到一杯羹吧。就像与导演关係很好的演员，戏里戏外都是自己的天下，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陷害我们的傢伙……果然是你的同事吧？」
    「喔？」
    雾刃应该没有低头才对，基路伯却展现出了强烈的兴奋，那是看见谁求饶的表情。
    「神无同学，为了你好，我在这里先建议你解除凭依。你们的战斗还没结束，在那之前多少保留体力吧。」
    真是见人说人话啊。
    雾刃恭敬不如从命了，把雅蕾丝从自己身上放下来。基路伯说的是实话，依莱夏的实力，要是操纵不了父亲给的冥府，和邻家女孩没两样，都是弱不禁风，而且这趟浑水本来就与莱夏无关，衝着他们过来的，他没理由推给莱夏。
    但是——
    「基路伯，我就先不问你，在你的剧本中，我饰演的角色有多重要，现在应该在哪里了，不过要是你以为说这些，可以为你洗白，让我相信你不是坏人……你会不会太自以为了？」
    雾刃的全神贯注，基路伯无动于衷，嘴角微微的上扬，像是在暗示什么，让雾刃巴不得拔刀伺候。
    这是什么处理事情的态度？这傢伙真有心要解决这件事？不，说到底这傢伙总是作壁上观，即便口中嚷嚷着要实现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没有具体的行动又是——
    「莫非就连这次的事件，都是你实现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因子之一！」
    憧那与雅蕾丝惊恐地看了过来。
    单方面包容雾刃任性的基路伯，总算又说了一句话：
    「依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本身的力量来看，即使是我，也不可能只出一张嘴就得到这个计画背后的所有利益啊。」
    这傢伙……干嘛说得好像过去这个计画曾发动过一样。
    「话说回来，你们还愣在这里做什么？」
    「是你硬把我们揽下来的吧？」
    憧那抓起雾刃的手，已经等不及了。一说到莱夏，这个小鬼跑得比谁都快，事实上雾刃也不想无谓地和基路伯理论，然而不说点什么，这口气他嚥不下。
    分明是他们五贤老内部的问题，却丢给他一个外人处理。简直没天理。
    「算了，反正只要我要的东西还在你手上，我和你就永远不会是平行线，基路伯，给我记着，我会再回来的。」
    临走前，雾刃不忘瞪了基路伯一眼。
    ?
    「喔……总算来了吗？」
    面对及时赶来的援军，妲留奈非但没有紧张，反而喜形于色。把雾刃他们当成了最好的、展现力量的工具一般。
    抓紧时机，在妲留奈被雾刃抓着的期间，憧那从另一个方向进攻。强力的一拳都能把汽车当卫生纸盒一样打扁，憧那不遗馀力地揍向妲留奈。
    妲留奈就这么以不可能的高速飞了出去。
    「喂，你没事吧？」
    挡在莱夏面前的雾刃，随口关心了一句，让莱夏感到挫败：
    「嗯……」
    「逞强什么？不用问，光看你的样子，就知道想使用冥府的力量，却落得什么也用不出来反被教训的下场。」
    「……」
    「不是都说了吗？在我们赶来之前，你安分地拖住对方就行了。」
    莱夏二度被击倒地不敢说话了。
    为了给她加油打气，憧那连这种时候都能乐观以对：
    「莱夏，振作一点吧。你能撑到我们过来，已经很了不起了，而且雾刃那么说，不就代表他很了解你吗？」
    「喂，你还有时间废话啊？过来吧。战斗还没结束啊。」
    总觉得比起莱夏，憧那才是分到糖果的一方，神采奕奕的。
    雾刃、憧那与雅蕾丝齐聚一堂，迎接踩着殭尸步伐的妲留奈。
    「五贤老是吗？以基路伯为首，政治界顶点的五大狠角色，这次的对手果然是你们。是怎样？因为我一再打出破格的成绩，开始担心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了吗？」
    这到底算什么？雾刃始终想不透。
    能够破获那么大型事件，应该感到高兴才对，怎么会反过来除掉他呢？
    「要是担心名誉受损，大可自己上啊。一直推给我们灵异组合，自己却躲在安全处坐享其成，不时还会收到民眾的感谢信函与慰问的礼品，你们真有那个脸啊。」
    到底是哪里来的脸皮啊。
    不管这件事基路伯参与的比例有多少，雾刃就是要一桿子打翻一艘船，直言所有的五贤老都是同罪。
    「所以，这次我这个五贤老亲自出马了啊。」
    抹去嘴角的血渍，妲留奈没有反悔地公开声明。
    妲留奈很有兴趣地陆续以眼神点名雾刃与莱夏。
    「演员都到齐了吗？」
    「连你这个导演都亲自出马了，还有谁敢迟到。」
    妲留奈的嘴角止不住微笑。
    「差不多该说说你想干嘛了吧？维多利亚.奥格威。」
    憧那、雅蕾丝与莱夏无一不惊讶。
    「其实这个名字，我也是刚才才想到，至少我没有亲眼拜见你的真格之前，是不会怀疑这件事的。」
    不过——
    「不过，看样子你不是一般的人类啊。竟然能在挨了憧那接受我的血液，强化后的一拳，还站得起来，你不是寻常人类吧。」
    那就是成为五贤老必备的资质吗？
    「乐园的成员！」
    维多利亚之后，是乐园的成员——大伙们再次藏不住惊慌的神情，纷纷表现脸上。
    「你就是查理欧亚说的那个混进五贤的乐园成员吧？」
    如果不是，雾刃也想不到还有谁了。倒不如说，如果不是，基路伯也不会一再给他提示，要他趁自己还走得动，多多利用他的名声与力量，把藏在高层的间谍揪出来。
    他确实没有明确和乐园战斗的理由，混进五贤，那也是基路伯的问题，不过要是这是基路伯的忠告，而不是配准的任务，又另当别论了。

 乐园监视者篇 第七章 剑与盾 7

    「那就是你的理解啊？」
    妲留奈嘲笑一般。
    雾刃才不管，这傢伙的身分多到他都懒得吐槽了，逕自地说下去：
    「从实招来吧？至少在你真正的死期到来前，我会尽可能地不弄痛你。」
    「那点程度的拳头，就要我动真格，你才是太小看我们五贤老了。不过，你说得对，我既是乐园成员，我的伙伴中还拥有这种能力，能让我获得其他人的脸孔、个性与声音——甚至是记忆。」
    这样的话，自导自演也就解释得通了。虽然就常理荒唐，但只要连维多利亚本人都是妲留奈，这些傢伙要怎么玩就怎么玩，也不会因为为了处理尸体，而多处理一些手续。
    本身就是五贤的妲留奈，要操纵媒体走向轻而易举，当雾刃确定接下这份委託，等同于之后的发展，都掌握在妲留奈手上了。
    但是，看来这傢伙手上的棋子多得不胜枚举啊。能够演绎出一家人，又能确实地改变自己的一切，做到全然的不穿帮。
    「伙伴……」
    妖怪吗？
    憧那难言之隐地撑大双眼了。
    「雾刃，不会是妖怪！」
    雾刃才刚陷入思考，莱夏不由分说地打断了：
    「很可能是另一种力量，更厉害的力量，因为她刚刚说了她是我这一生最讽刺的对手，所以应该是和冥府类似的力量。」
    「和冥府类似的力量？」
    那不就是——
    但是，那傢伙说的真格又是什么？
    妲留奈脸上依然只有自信的笑容，就像无论来再多人都一样，都不是她的对手。
    莱夏的这些话最多是参考，真正能派上用场的，还是他们自己。只有透过他们自己，才能接触到事情的全貌——以及那些看似不为人知的一面。
    「神无雾刃，被那个除了胸部就没有半点卖点的女人这么一乱，是不是又更加混乱了？已经够乱了，还被这么一乱，你也真是可怜啊。」
    「至少这傢伙还有胸部这个卖点，但你有什么吗？除了善于偽装就什么也不会了，总是躲在他人背后的傢伙，怎么可能理解战场中央的恐惧与真实感啊。」
    「喔？」
    「不过，这下也算是让我彻底明白你的为人了——名副其实的人渣！因为一无所有，连个性与记忆都是别人的，你这傢伙根本不是人类！」
    「嗯……看来下次偷取个性之前，得先想想一个平衡点。」
    妲留奈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这次确实出了不少差错，没办法，像维多利亚这种多愁善感的类型，是我最不拿手的，偏偏这种类型最能博得大眾喜爱，我也算是下了一番功夫，但果然该笑的时候，就是藏不住笑脸啊。」
    那么早就破功了，还能说得毫无廉耻之心……丝毫没有反省的样子，这傢伙果然一开始就想设局，让他们跳进去，即便最终促成这种对峙的场面，也无所谓。
    不只是偷来吧？应该也有模仿得来的，总之这女人全身上下没有属于自己的东西。
    「拥有压倒性力量的傢伙，不管做什么都是很受上天眷顾的吗？」
    妲留奈的视线接连来回在雾刃与莱夏之间，像是还有什么还没说一样。
    「神无雾刃、莱夏.赫丽贝尔，我会一次把你们俩收拾掉的，这是一开始就决定好的事实。赫丽贝尔家没落后，这一带就成了乏人问津的另类坟场，除了黑道与非法活动，这里几乎不可能有人出没，等到你们的尸体重新问世，也是一堆白骨的时候了。」
    雾刃反射性地摆出战斗架式了。
    憧那与雅蕾丝也不得不提高警觉。
    妲留奈的认真，已经透过包覆她全身的瘴气展现出来。
    「这是基路伯先生赋予我的试炼！我会藉着这次的试炼，证明我比你们都还要厉害！更有资格待在五贤老！我是五贤老之一的藤见妲留奈！」
    在说什么，雾刃没有一句听得懂。
    经由瘴气增幅力量与速度的妲留奈，转眼间又回到雾刃面前，下次的攻击顺势到访了——反应灵敏的憧那，先一步推开了雾刃，代替吃上这颗拳头。
    宛若瓦斯气爆一般的现象，憧那的脑袋直接被轰飞了，尸骨无存地只剩脖子以下仰天倒下。
    雾刃不敢想像，要是那个时候由自己亲自出马，会是怎样的下场。头皮顿时发麻，仅仅一击就把妖怪之身打得稀巴烂。
    雅蕾丝见状，一不做二不休地入侵雾刃身体，强行与之凭依，绕到妲留奈背后，想来个完美的偷袭——同样的招数不会奏效般，妲留奈看也不看，一个后手肘就穿进雾刃的肚子，连同雅蕾丝一起打飞。
    衝击力都能把人的五脏六腑捣乱，半死不活的雾刃，几乎是靠意志力再站起来了。
    「连你也是这点程度的废物啊。现在的我还不是完全的状态，结果这时的我，你们连一下都摸不到，就被打得东倒西歪。」
    「……」
    「这样好了，我问你们几个问题，让你们能够喘喘气，要是就这么轻松赢得这场胜利，说不定基路伯先生反而不会承认我的实力——你们觉得人死后会去哪里呢？先说好，可不是变成这些只会攻击同胞的叛徒啊，因为他们终究还在现世徘徊，哪里也没去过。」
    不管妲留奈说什么都不重要，雾刃眼里只有脑袋回来的憧那，也是狼狈不堪。
    「——黄泉国度。」
    死后世界吧。
    别说人类，任何生物死去，就会前往死后的世界，在那里等待下一次的转生。
    黄泉国度、天堂与地狱等都是因其衍生出来的词汇。根据不同国家与文化，似乎还有像是冥界、枉死城、天国与阴间等说法。
    守护莱夏他们赫丽贝尔家的冥府也是其中之一，据说那就是地狱。
    雾刃忽然变得紧绷：
    「所以，你使用的那些力量，也是黄泉国度的力量？」
    大概是雾刃猜对了，妲留奈豪放地给了这么一个大礼：
    「我们家族是与赫丽贝尔家长期对立的家族！我们家族代代守护的是灵薄狱，我是灵薄狱的使者，继承阿里吉耶里之血，我被家族赋予了讨伐冥府的重大使命！」
    一隻无形的巨手挥了过来。
    「我就大发慈悲地再透露一点好了，我们家族由于被赋予了使者之身，能够直接获得阎罗王的传令，等同于阎罗王的化身，也就是说我不需要签订契约或做任何记号，就能办到以人类之身使用瘴气。」
    要不是现在的雾刃凭依雅蕾丝，能够以雅蕾丝的视线辨识另一个世界的產物，他又会是只有挨打的份。
    瞬间回到憧那身边的雾刃，放弃思考般下了新的命令：
    「憧那，你也来吧！」
    「啊？」
    「双重凭依，没有同时拥有你们的力量，这场战斗我们连赢的机会都没有了！」
    对方是与冥府同等级的高手，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可是，雾刃，你的身体……」
    「可以吧！做得到吧？都已经能把你们穿在身上，当成武装盔甲使用，再多一层没有问题的吧！」
    反正也不是没做过了……虽然现在的身体没有当时那么好，不过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对方的等级老早就超过他们努力也达不到的境界了。
    别说放水了，直到分出胜负前，一刻都不得松懈！
    别无他法的憧那照做了，却在才刚要接触雾刃，就被不明的力量反弹，双方强迫分开。
    「这是……」
    「雾刃，是你的身体在抗拒。你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了更多凭依了，所以才会出于反射地把我退回。」
    「……什么？」
    妲留奈全力攻过来了。
    强而有力的一击，雾刃以手臂抵抗，却还是感觉到玻璃破碎一般，飞溅过来的伤害，扎得他满身血。
    「憧那！」
    憧那没有听进去，执意要以人数取胜，从侧面发起攻击。
    妲留奈从容不迫地避开，一脚踏进的地面，突起的岩石撞进憧那的肚子，痛苦挣扎之际，一个挥拳，憧那再次被打出场外。
    何止同等，他们对上冥府时，还能多少还以顏色，不会像这样只有单方面挨打。
    这也难怪，如果说牛头鬼与马头鬼只是奉命行事的杀人机器，拥有同等力量的妲留奈，则是依照自己的意志，大方展现这些力量。
    只要妲留奈不喊停，这场战斗注定不会有终点。
    确定战斗的他们，没有回头路了。如果有，那也是死路。
    非打不可，没有旁门左道，更不可能仰赖连冥府要怎么使用都不知道的莱夏。
    「现在求饶，也来不及了。这里就是你们的葬生之地！」
    踏破地面，一个箭步，妲留奈来到雾刃面前，盘面已经被对方主宰，插翅也难飞的窘境，让他们除了被打，没有其它事能做了。
    划破空气的一拳，让雾刃害怕到只有紧闭双眼，静待死神的到来——
    打击的声音炸裂耳际，雾刃却没有感觉到相对的痛楚。
    再延迟也不过几秒，雾刃就是迟迟没有收到妲留奈的拳脚。

 乐园监视者篇 第七章 剑与盾 8

    睁眼一看——原来妲留奈打中的对象不是他。
    而是解除凭依的雅蕾丝。
    「你在干嘛……臭老哥！战斗时怎么能闭眼啊……！」
    被开肠破肚的雅蕾丝，狰狞的嘴脸依然试图教训雾刃。
    「雅蕾丝……？雅蕾丝！」
    生离死别般的一幕，让他脑海深处的记忆復甦了。
    就像这样——他的父母就像这样，为了保护他死在他面前，而他却什么也做不了。当杀人兇手撤退后，能够做的竟是带着憧那远离现场，偷偷地在心底埋下復仇的种子。
    七年了——七年来他也不是什么都没做，结果还是一样。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家人被打倒。
    雅蕾丝抱着肚子倒下，雾刃对眼前的景象——竟然只有恐惧。
    人类之躯有多脆弱，成了妖怪也没有多加进步，宛若钢铁一般，刀枪不入什么的。雅蕾丝替雾刃证实了这点，但同样也让他惊恐万分。
    他们面对的对手已经不是人类，一拳贯穿人体或将人类当成纸盒一般压扁。
    别说替雅蕾丝报仇，若没有抱持断手断脚的觉悟，他们不可能活着离开。
    顿时，眼前被一片迷雾笼罩，什么也看不清，但还是发现了憧那拖着伤痕累累的身子走过来。瘴气对身体的修復慢了下来，憧那的体力也差不多到极限了。
    对方已经不是牙一咬，就能撑过去的对手。
    货真价实的强敌，五贤老之名当之无愧。
    毫无胜算的一战，已经压得雾刃喘不过气。
    但是，他还是透过与憧那四目相交的瞬间，取得了不想就地交出人头的共识，试图以他们的力量，杀出一条血路。
    妲留奈不怀好意地游动着两边的眼球，注意着两面夹攻的局面，不过雾刃已经先出发了。
    「自爆式的特攻吗？因为我的力量已经不是你们能理解的程度，不如抱持玉石俱焚般的想法，说不定这样就能打倒我了。」
    妲留奈没有大意，高傲地说上一句，对雾刃就是一顿痛打。首先，从下巴问候，一个上勾拳就让他差点脑震盪。
    下一拳没多久就过来了。
    雾刃的腹部遭到正面出击，今天吃下的东西差不多都要吐出来了。
    不过，这样就行了。
    他就会被打飞，这样——
    「……？」
    应该会在这时飞出去的他，却没有再因为妲留奈往死里打的拳头，落得到处迁徙的下场。
    妲留奈的拳头及时收了回去，只是造成痛楚而已。
    「喂，你们是不是太小看我了，这样就想挫伤我的锐气？我都做到五贤老，能够统御你们这些灵异组合，会不清楚你们灵异组合在用的把戏吗？」
    妲留奈无奈地接着说：
    「透过妖怪瘴气化，打造某些武器吧？像是鞭子之类，一端偷偷绑在我脚上，另一端让你抓着，要是你就这样被我打飞，我也会跟着牵动。但是——我都说我能在人类之身的状态下使用瘴气，我会看不见瘴气的流动？」
    看得一清二楚啊。
    雾刃带着迷迷糊糊的声音，在洗耳恭听后松了一口气：
    「所以，我们就是在赌你能够辨识到的范围在哪里……果然和多数妖怪一样，最多就是看到有妖怪的瘴气，具体是谁还是不知道。」
    「————」
    妲留奈当场就领悟了这句话的意思。
    因为綑在他们之间的鞭子，本体是雅蕾丝。
    带着闪电的步伐，憧那一击踢断了妲留奈的膝盖内侧，巴不得让她屈膝下跪。
    光是造成如此重击，已经值得让他们开庆功宴了。
    ——哥哥，凭依！
    「都上来了才说啊！好啊，雅蕾丝！」
    转瞬之间，雾刃已经来到妲留奈的视线死角，趁着对方还无法反击，毫无保留的一腿踢进其脖子——被对方反手夺刀般的气势空手接了下来。
    ……果然没那么容易吗？
    但是，从天坠落的憧那，带出爆炸性的自杀攻击，连带土黄色的荒地，一併遭到无情的爆破，引发轰天巨响，捲起的尘烟，让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雾刃趁势带着憧那退出战场。
    光一般的速度，吃下那么多次攻击的妲留奈，什么也不想，衝出尘烟的屏障，想尽快与他分出胜负地过来了。
    「那就来吧！」
    雾刃也不想再蘑菇了。
    雅蕾丝自动自发地退出凭依，算准时机的憧那加入战局，成为雾刃的最强武装，双方的对拳让周围一切全都吹飞，掀起不可视的风压。
    「好戏现在才要开始！」
    「是吗？」
    彷彿都到了这里，憧那的瘴气看来比以往更加活力充沛，雾刃也变得跃跃欲试，想大展拳脚，求得更多表现。
    这时，雾刃扔出了随手捡来的石头，由于带着瘴气的一击，就连岩石都能凿穿，妲留奈不得不留意，不分轩輊的鼎立情况瓦解，雾刃对妲留奈的侧脸狠狠殴上一拳。
    「你这傢伙……刚刚对我妹做出了那种事对吧？一报还一报，领死吧！」
    宛若一栋大楼的倒塌带来的衝击，雾刃不由分说地解放能用的瘴气，作势将所有的重量向下压迫，压到毫无空间为止，无法承受衝击的妲留奈，一起被打进了地表。
    就这样，没有地方逃窜的瘴气，以妲留奈为中心的地表向外扩散，无止尽的龟裂，造成半径至少数十公尺的一切消失，被捣得乱七八糟，雾刃与妲留奈被埋没其中，尘烟溢出，一片混乱，唯有当事人置身事件的中心，周围的观眾什么也看不清楚。
    当雾刃总算能再见倒地不起的妲留奈，憧那与雅蕾丝也分别回到他的身边了。
    痛不欲生，却没有半点哀号，双眼睁不开，嘴里吐出的也是鲜血，雾刃不会感到抱歉，这是这傢伙的咎由自取。
    「已经都结束了，藤见妲留奈，是你输了。」
    虽然雾刃名正言顺地间接宣示自己的胜利，却也因为筋疲力竭，才刚说完就倒下了——憧那与雅蕾丝左右门神般地将肩膀借给了他。
    「你们……」
    「雾刃，别说了，是你赢了，你真的赢了。」
    「说得那么大声干嘛？是有多怕全世界不知道你是我哥……不过，还是谢谢。」
    在憧那的祝贺之后，雅蕾丝以自己的方式回应了雾刃刚刚的告白。
    「死小鬼……我都坦白了，你也差不多该老实了吧。」
    算了，这傢伙有这么容易屈服，欧洛辉亚也不会对她感兴趣了。
    「憧那，没想到都歷经了那种浩劫之灾，你还站得起来，莫非你们在凭依的状态下，体能什么的还是全由我们输出？」
    就像雅蕾丝那样，只要不使用她的瘴气，移动或出拳还是得靠他自己——但是，他应该也是有用到瘴气吧？不然要怎么战斗。
    「雾刃……？你在说什么？」
    「啊？」
    「刚刚全是雾刃自己的功劳啊。雅蕾丝解除凭依后，等不及的雾刃就一个人上阵了。」
    「我……」
    我怎么可能等不及？对方可是灵薄狱的使者，区区人类的他，没有武器不可能上阵。
    「雾刃果然已经是好哥哥了啊。」
    光是哥哥的身分，就能超越人体极限，打出那种成绩了吗？要是憧那这么觉得，那他也无所谓了。
    因为他们确实赢了。

 乐园监视者篇 尾声 乐园监视者

    雾刃他们离开后，这片空白地带替妲留奈实现了她口中的那些话。
    乏人问津，无论怎样都不会有人造访。
    要是她就这么躺在这里，不会有人发现，甚至搭救。
    能够依赖的只有自己。
    但是，正面挨上那么一击的她，还爬得起来吗？
    搞不好真的得躺在这里，任凭光阴与空气的摧残了。
    「藤见小姐，是你输了啊。」
    虽然全身都已经出不了力，妲留奈也还是清醒的，对基路伯的声音有了反应，扭着脖子，看了过来。
    「真敢说啊，基路伯，若我没出马，这丫头也不会输。无论怎么看，这丫头刚刚的赢面都比神无家的小鬼大，而且要是再打下去，说不定她就能替我拿下赫丽贝尔家。」
    莉莉丝一边埋怨着基路伯，另一边又很得意。久违的一战，让她通体舒畅。
    祖孙俩一搭一唱，恐怕唯一听眾的妲留奈，依然只能当旁观者吧。
    「难道……」
    妲留奈从莉莉丝的眼神发现了什么，而伸出寂寞的手：
    「刚刚和我打的是莉莉丝姐姐……莉莉丝姐姐把力量借给了神无雾刃？」
    「要是你就这么把那小鬼打死了，我才伤脑筋吧？」
    「…………」
    似乎比起败仗还要更不甘心，妲留奈无言到说不出话了。
    「你说是吧，基路伯？」
    总觉得这个祖母在暗示什么，但这里基路伯选择打安全牌，而且尽可能地说到让这两个女人都能一次明白：
    「已经继承查普莉尔血脉的我，说什么也要先完成与神无同学的约定啊。藤见小姐，你来迟了一步。」
    分明就是受基路伯所託，才会引发今天的事件，却落得像是最后一张电影票被雾刃买走，她只能自认倒楣，摸鼻子回家。
    现在——妲留奈的脸上满是被背叛的表情。
    要他说实话也行，不过实在太残酷了，而且祖母莉莉丝也在场，他想了一下，决定这么说：
    「藤见小姐，七年以来，你我都变了不少，学到了很多，你从一个还在哑哑学语的孩子，一路成长到了这个地步，着实钦佩，是很值得大家学习的好榜样，但我也因为要让我重新开始，做了很多不得已的改变，也许我们在某些地方相像，然而却注定不可能会有共识，就连这种时候，我们还得秉持与对方相反的意见。」
    「哑哑——」
    妲留奈已经不敢置信了，但她却也不是没有头绪，很快地以自己的理解，瞥向莉莉丝。这点又弄得莉莉丝不满，反过来以眼神指责基路伯。
    看来无论他怎么做，只要是「雾刃求之不得的真相」，都会招来这两个女人不必要的误会。
    别说了吧——
    当他这么说之后，也算是理解了何谓「早知如此」。明明不说就没事了，但果然还是要说一下。像这样的离别时刻，五贤老之长的他，总要当代表说一下吧。
    他确定他不会收回，同样也不会替自己辩解，因为他说的都是实话。
    算算时间，他也该回去了。
    还有许多公务等着他去处理，会过来也是要验收这场战斗的成果，但不能再拖下去了。这是他身为五贤老之长的责任，儘管他也是在履行——
    「藤见小姐，同为乐园成员，像这样的互相伤害，在我们乐园眼中应该也是屡见不鲜吧？那么，将你交给别人善后，是否也是内斗的一种呢？」
    「基路伯，原来这时才是你将这个丫头交给我的瞬间吗？先前的又算什么了？」
    「老祖母，你不是一心想着要让摩洛復活吗？到了那个时候，你需要的也是一具祭品，只要一具还活着的祭品即可啊。」
    「你这小鬼越来越会说话了啊。那倒是，你说得一点都没错啊。过去的五贤，用在让摩洛復活，想必效果应该会比预期的惊人吧？」
    ——一切都还在剧本内，这就是他理想中的剧本。能够拯救世界的就只有他而已，妲留奈落败后，雾刃肯定又能向前迈进一步，因为这个计画也需要雾刃的存在啊。

 法老诅咒篇 第零章 转守为攻

    晚餐过后，神无雾刃带着课本到客厅读书。
    他找了一张三人座沙发，身旁的两个空位正好可以堆放还用不到的课本与笔记本，儼然就是一代帝王，能够用上的地方全都非他莫属，而他也是为了享受这般滋味，才会毫不留情地捨弃房间这个大本营，来到人潮最多的客厅。
    虽然得付出可能会吵杂，让他静不下心准备今后考试的代价，不过其实这个代价有和没有一样。
    因为无论他怎么读，第一名的宝座永远是他的。
    神无雾刃——其实就是新一代的完美的代名词。
    不只长相、头脑、运动——甚至是他学生之外的另一个身分「灵异组合」都是完美，随便一做即能换来最好的结果。
    所谓天才——肯定就是他了吧。
    正当雾刃已经渐渐迷失自我，只为享受，他感觉到了一股视线正在偷看他。
    镇守电脑面前的雅蕾丝。
    他的妹妹。
    「看三小？」
    「我要玩电脑了。」
    雅蕾丝这句话明显有问题。
    从他放学回家，电脑一直是开着的，他们吃饭期间，电脑也不曾关过。独独不同的地方，是在吃饭的时候，雅蕾丝和他们一起吃，不是老态龙钟般守着电脑，深怕一个不注意，电脑长脚跑掉。
    「要玩去玩啊。我不是已经说了你可以玩。宅女，别来烦我。」
    「……」
    雅蕾丝带着怒气衝过来了。
    发什么脾气？雾刃摸不着头脑。
    然后，双眼的视线转移到了雾刃手上的课本。
    一把抢走，也不管雾刃同不同意。要不是这些课本最多就是替他拿学分与文凭用的工具，他肯定已经一拳过去了。
    当着当事人的面，随便动刀，宛若在太岁头上动土，要是在古代，这种越界的行为，已经可以当场判刑，脑袋不保了！
    「要是你吃饭有这么认真就好了。」
    看着雅蕾丝目不转睛地一页翻着一页，几乎要把雾刃课本内容全记进脑海，雾刃不甘示弱地问了。
    「没什么。」
    「敷衍我？我还记得你在吃你姐妹的血肉时，吃得津津有味啊。」
    一到正餐却没胃口，果然是这个年纪的小鬼，零食永远第一优先。
    「那是大哥的愿望，而且我一开始也以为我能透过那种方式復活。」
    「然后？」
    「然后这就是现在高中上的课程了吗？」
    「……」
    这次是转移话题？要是再说下去，只会一发不可收拾是吧。像是扯出她与欧洛辉亚的禁断关係吧？
    好吧，随便她吧。刚吃饱，他也不想製造乱子。
    「你又没上过高中，说得好像你以前有上过一样。」
    十岁左右的外表，那就是雅蕾丝从外面看上去的年纪，但其实她并非人类，而是人类死后的產物——妖怪。
    这样的她，不管经过多久都不会再成长了，一直维持在这个年纪，所以称雾刃「哥哥」，因此他们不是血缘上的兄妹，而是名义上的。
    「你是不是在想，反正我们没有血缘关係，要怎么玩就怎么玩？」
    「想陷害我的话，就省省吧。别说憧那已经不会再质疑我是萝莉控，我都听烦了。倒是你，才别给我丢脸，现在的你在名义上是我们神无家的成员，安分一点，少和之前一样做怪。」
    「……我又没有做什么。」
    雅蕾丝整张脸埋进翻开的课本了。
    「那你说那么小声是怎样？果然还是别有居心吧。」
    「雾刃，你明明就知道，再装就不像了。」
    踩着小跳步的明动憧那，很有感触地加入话题了。
    来到雅蕾丝身边的憧那，看上去就像要好的亲姐妹，别说服装打扮，连身高也是比邻而居。
    一如所料，这个憧那也是妖怪。
    而雾刃是她们的宿主，他们三人就是被政府雇用专门对付妖怪的职业「灵异组合」。也能说，他们三人就是因为这个身分而取得连结。
    不过，或许在他们身上，已经不只能找到公事公办的轨跡，还有更多的东西还没被发掘了。
    因为憧那的这句话，让雅蕾丝灵感爆炸了，埋怨的眼神升了起来，瞪着雾刃。
    「你碗是洗好了没？还没搞定插什么嘴啊。」
    假借家事名义，雾刃顺理成章转移话题。
    憧那一副就知道你会问，抬起乾扁的胸膛昭告天下：
    「早就洗好了啊。我可是神无家的家庭主妇，像这样每天都会做的作业，我不可能一拖再拖。」
    「神气什么啊。」
    「雾刃才是，平时都躲在房间读书的人，今天竟然意外地跑来客厅，想诱惑雅蕾丝上学也不是这样。」
    「————」
    像是听到什么，雅蕾丝已经不得小看的表情，再次怒视雾刃。
    「想也知道不可能吧？这傢伙都说她不想上学了，既然这样我也不会勉强，会在客厅读书也是想转换心情。」
    事实就是这样，这是雾刃的真心话。
    「想骗我上床也不是这样。」
    雅蕾丝一副心虚，胡乱说话也能说明这小傢伙慌了。
    「不过，看着这些课本，我还真的有一种想回到学校的跃动感。」
    看着手里的课本，雅蕾丝吞吞吐吐地道出心底话。
    但是，眼里很快没了兴奋，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不甘心。
    「……憧那，那时我们被妲留奈陷害，灵异组合的事情全数曝光了吧？你的同学与老师怎么说？」
    「没有说什么啊。老师还松了一口气，因为她说我很明显就不是这个年纪的孩子。」
    雾刃无法从憧那脸上的这副表情，解读出更多讯息。轻松、轻松，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轻松、自然，如同平时的憧那。
    「不过！要是雅蕾丝也想上学，那就是我的同学了吧！」
    亲暱凑上去的憧那，雅蕾丝一度抗拒：
    「都还没决定吧？我还在考虑啊。」
    「要快喔！快冬天了，这学期也快过去了！」
    期待到不能自我，憧那已经停止不了脑中的想像了。看到憧那这个样子，雾刃应该可以放心了。
    「看着你们的样子，让我不由得想重回小学，再体会一次那六年的时光了。」
    拿起放在一旁的数学课本，雾刃感慨万千。理由很明显，高中的学业太有难度了。
    「雅蕾丝，你刚刚说到这就是现在高中的课程，你我来看是这样吧。但你要知道，我们都是歷经七年前灾难的人，世界因此重组，东洋人的我才会在现在与你相遇。」
    「语言、文字吗？」
    掐头去尾，只为直捣黄龙，雅蕾丝一下子就看破了他的手脚。
    没错，他要说的就是他们现在这个样子，因为灾难而将人类涉及的领土缩短到几乎只有三座都市的状况，宛若实现了无远弗届、地球村等词汇的真正意境。
    所以，雅蕾丝是能够「读懂」他们课本的。
    会想到这些事，除了雅蕾丝给了他灵感，另一方面也是前些时候，他的上司问了他翻译的问题。
    「其实还有货币。」
    雾刃刻意破坏气氛般地补充，没有遭到憧那与雅蕾丝的白眼。
    「最一开始，我们应该会因为语言不通，也没有手机翻译当辅助，造成双方的隔阂，没想到随着时间的推进，不仅这些问题都解决了，还衍生出了只属于我们的沟通方式。」
    雾刃也不确定他们现在彼此交流的语言与文字是什么，灾难发生的当下，他不过十岁的年纪，相当于还在啟蒙阶段，给什么就学什么。
    「不过，现在那些都过去了，虽然现在想来还是不可思议，甚至还会想，要是当时我已经成年了，所有该学的都学完了，会如何面对这个已经大大改变的新环境？」
    实在不得而知，但八成是能逃就逃吧？因为在这之前，他就是消极度日的大米虫啊。
    雅蕾丝有感而发，藉着他人身分说话般的气势说：
    「至少不会是盖巴别塔什么的吧？不过，要说到那时我们三兄妹怎么解决语言不通的问题，我们一开始选择相信彼此，然后再慢慢扩张人际关係，回过神来我们已经加入黑帮，成为黑帮的重要人物之一了。」
    「这样的话，你对欧洛辉亚的心理阴影，都是从那时种下的吧？」
    雅蕾丝扔下课本，毫无力气的拳头攻了过来。

 法老诅咒篇 第一章 他们的世界 1

    雾刃正在学校的屋顶上，享用福利社的便当。
    最近的他，一直仰赖着学校的福利社，说真的，学校的东西虽然便宜，但一点营养价值都没有，实在不是人吃的东西。但是，或许这种捐钱的趋势会持续下去。
    他会这么做，也是看在憧那要上学，又得接下家庭主妇的所有职务，所以要她放掉一些任务，他已经不想再看到憧那因为他走火入魔了。
    輓歌计画、赫丽贝尔家到五贤老——他确实感觉得到，今后他们的战斗只会越来越辛苦。
    但是，他不会再自暴自弃了。
    过去的他，或许是连政府都嗤之以鼻的大米虫，现在的他来者不拒，无论怎样的委託——要来儘管来吧。
    为了变强，为了早日替父母报仇，任何的委託都行。
    他已经不再是昔日的神无雾刃，而是浴火重生的神无雾刃了。
    有什么委託，都放马过来——
    耳际忽然被line的来电铃声敲响。
    「…………」
    憧那、雅蕾丝或未末？雾刃脑海最先出现的身影，三选一的情况，答对也不会有奖励，充其量就是饭后的脑部运动。
    只有可能是她们当中的某人了吧。
    他不记得自己的个人网站开张了，自然也不会随意地外传自己的电话或电子信箱，那就是认识的人。
    这里说到的外传——是字面上的意思。
    老师、同学，甚至灵异组合相关的接触人，他都不会无故留下自己的联络方式，即便留下，任务完成后也是分道扬鑣，从此不再联络。
    没错，既然不会再联络，那也是没有交换过联络方式。
    所以，这个不知死活的傢伙是谁？
    净挑这种时间点，难道不知道别人还在吃午餐吗？
    雾刃已经差不多有头绪了，不如说这傢伙他也是清楚不过的熟人。
    把憧那在内的三个间杂人等都剔除掉，雾刃拿出手机，仔细端详待机画面上的名字，以便核对是否是自己想到的第四人选。
    莱夏.赫丽贝尔。
    毫无疑问，正确答案。
    ——莱夏：你现在在吃饭了吗？
    要是猜考题有这么容易就好了——雾刃不禁这么想。
    遗憾的是，他能够面对的只有这种无谓的现实。
    这个莱夏确实是他认识的人之一，和他同年纪的少女。
    曾经赫丽贝尔家的千金。
    后来由于事件的爆发，其家族背后的真相浮出檯面，为了对社会弥补，如今家族的名声扫地，所有的财產与成就遭到政府冻结。
    为了保住现任倖存者的莱夏最后一点的名誉，暂时拘留她的自由，受到政府的监视管制，所以还是学生的她，目前无业又逃学。
    ——莱夏：雾刃！你是不是又在偷骂我？
    ——唐璜：你想干嘛？要找憧那，打给她不就好了？
    说到莱夏会有雾刃的连络管道，毫无疑问始作俑者就是憧那。
    憧那非常喜欢莱夏，一见钟情的那种，而莱夏也对小孩子很有兴趣，两人看来一拍即合，实际上憧那所爱的是莱夏的巨乳，但不是让她享用，而是推给雾刃负责，扬言要他们赶快繁衍后代。
    「……」
    莱夏没有回应了，很好，果然是去找憧那了吧。
    ——莱夏：但我现在就想找你啊。
    ——唐璜：但我现在可不想找你。
    ——莱夏：你真的很讨人厌！明明你才答应我，有心事可以找你谈的！
    ——唐璜：那你有什么事？今天天气很好啊。
    ——莱夏：别抢我的台词！
    明明这傢伙前一刻问的是今天吃什么，结果只是没事找事做啊。
    ——唐璜：如果是前些时候和五贤老战斗的伤，你不用担心，不知为何，睡了一觉全都好了，大概是像这样的战斗多了，身体治癒的速度也变快了吧。
    五贤老吗——现在想来还是不可思议。
    自己竟然能战胜那样强大敌人。
    灵薄狱是吧？据说和冥府同样是死后世界的力量，不过最终他还是和憧那、雅蕾丝一起战胜了对方。
    ——莱夏：明明你知道我想问的不是那个……
    雾刃当然知道了。
    只不过，有些事情果然还是眼不见为净的好。
    奥格威一家被杀害的真相，在他们齐心打倒妲留奈后，风向变得对他们有利，所有的冤屈瞬间洗清。新闻大量报导，其实真兇另有其人，但灵异组合一事造成的影响，却不会因此改变。
    事到如今，雾刃也不想纠结那些媒体的背后，又是哪个五贤接手控制了，因为这个「真兇」也不是妲留奈，而是他们看都没看过的无名男子。会知道新闻媒体没日没夜地狂报也是这样，不过贴在他们身上的标籤，不是只有这点啊。
    ——莱夏：虽然我还是只能待在政府，不能外出，不过多少可以想到你现在的处境。
    ——唐璜：你想替我分担痛楚吗？免了吧，与你无关啊。
    ——莱夏：都说不是那个意思了。
    莱夏会那么说，不是很意外。
    因为他们现在的处境很相像，然而同样都是眾所皆知的过街老鼠，他和憧那没有被拘束，该上学的就会上学，该出门的就会出门，所以他们的处境相对于莱夏，反而是一种尷尬。
    主导权还在自己的手上，然而状况却是一样的。
    ——唐璜：要是这种问题，你该关心的也不是我，而是憧那。
    ——莱夏：咦？
    ——唐璜：和我比起来，憧那才是倒楣的那个。
    ——莱夏：因为憧那是……
    ——唐璜：那也是一个原因，不过真要说起来，还是我的个性带来的问题吧？我的个性那么我行我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什么好不能说的，早就累积不少怨气了，那些傢伙想趁机落井下石，也没什么好意外的。
    反观憧那就不一样了。
    人见人爱、十分的讨喜，雾刃几乎没办法想像那傢伙被排挤，成为万眾挞伐的对象。
    ——莱夏：为什么你总要这么消极？
    总——意思是说常常吗？
    ——莱夏：如果是不满他人比自己好，那就算了，但雾刃你不一样，无论对谁都像是没有兴趣，发生任何事都可以以消极的心态面对，一副已经做好了准备，世界毁灭也无所谓。
    ——唐璜：你说的是更早之前的我吧？现在我已经不会再坐视不管了，任何能接的委託与任务，我都不会置身之外，全力以赴。
    ——莱夏：所以我才说不是这个意思。
    这是第几次了？莱夏一直想强调自己存在般，再三提醒着雾刃。
    ——莱夏：雾刃，我想我先从这里开始说起，或许你这样才会比较明白吧。
    ——唐璜：啊？
    ——莱夏：对于你揭穿爸爸背后隐瞒的真相，让我被迫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政府的监视下，这些事情我不会怪你，因为你才是对的。我们赫丽贝尔家是全人类的敌人，过去犯下了那么多不可饶恕的罪行，不被原谅只是刚好。
    总觉得能看见莱夏现在的表情，是那么心痛、叫人不捨。
    ——莱夏：不过，你和憧那就不一样了。你们没有做错什么，从事灵异组合的工作也是为了保护人民不被妖怪欺扰，而且多次拯救美索市，你们已经是这座都市不可或缺的英雄了。
    莱夏果然是在替他们打抱不平吧。
    ——莱夏：然而，却因为一起被陷害的杀人事件，连同灵异组合平时累积的负面新闻一口气爆发，你们反而成了过街老鼠的代表，你不觉得很不公平吗？
    ——唐璜：所以我应该跳出来诉苦吗？
    ——莱夏：可以的话，我会期待你们召开的记者会的。
    ——唐璜：什么跟什么啊？
    总觉得身边会囉嗦的傢伙又多一个了。
    虽然像这样的台词，他不是没听过，不过没想到等了那么久，却是从莱夏口中说出。这算什么？雾刃苦笑着摇头。
    嘴角带着满足地摇头。
    因为——愿意关心他的傢伙又多一个了。
    这样岂不是让他又多了一个非得珍惜的对象吗？
    ——唐璜：总之，你不用担心。我可是好几次从生死交关顺利生还，还多次拯救美索市的英雄，要是老天爷还有眼，应该就不会弃我于不顾。
    ——莱夏：雾刃，你在说什么？
    莱夏懵懵懂懂的样子，他不禁觉得可爱。
    ——唐璜：倒是你，明明一开始和我认识，只有吵架的份，现在却会像这样没事就关心我。是怎样啊？就算是为了报答我，也不必这样吧。
    ——莱夏：才不是……
    ——唐璜：不然是怎样？
    ——莱夏：因为……雾刃，我喜欢你啊。
    「……」
    ——莱夏：对你一见钟情，但又不知道该怎么接近你，所以才会用尽手段也要和你搭话。虽然吵到最后，我真的动怒了，不过事后又会觉得这样也是值得……
    ——唐璜：喔。
    ——莱夏：喔什么啦！我鼓起了那么大的勇气，好不容易告白的耶！
    挖着耳朵，感到无聊的雾刃回：
    ——唐璜：像我这样的男神，这种告白每天都在听，老早就腻了。毫无创意，回去练练再来吧。
    ——莱夏：明明就没有吧！全校有哪个女生会每天找你吵架，只有我了吧！
    ——唐璜：嗯，倒是没有，你是例外，不过告白什么的，还是太老套了，我是在看上个世纪的电影吗？
    ——莱夏：你真的很过分耶！都不知道对我来说这件事有多困难！
    ——唐璜：有多困难？
    雾刃这么问，莱夏只剩已读这条路可走了。
    半天后，才理解似的辩解：
    ——莱夏：你也知道了吧？我爸爸妈妈只能透过我的礼服见面，但自我妈妈死后，他们明明知道可以这么做，却都彆扭到不敢和对方说话，那次之后我就想说我要不要坦率一点了。
    ——莱夏：喜欢就喜欢，直接说出来才不会后悔。寧可说出来被拒绝，也不要一直藏心底，所以我说出来了。
    ……是这样吗？
    怪不得这几天他一直感觉到有异。
    果然是这样。
    是莱夏的改变，让他有了新的体会——
    ——唐璜：喔。
    ——莱夏：神无雾刃！
    ——唐璜：吵死了。
    ——莱夏：唔……
    唔什么唔啊。
    这女人真的是，都已经输得一败涂地，却还像这样咬着牙苦撑，也不懂得适时地替自己找台阶下。不过，或许这也是莱夏的优点吧？要不是死不服输，那时他们已经放跑妲留奈了。
    ——唐璜：你以后也会像这样找我聊天吗？
    不知不觉，自己已经将讯息发送出去了。
    ——莱夏：咦？
    停顿了半刻，莱夏才一副想起什么的样子回覆：
    ——莱夏：当初是我说我以后有烦恼，能不能找你谈。
    ——唐璜：是啊。
    结果，自那之后却没消没息，搞失踪也不是这样。
    ——莱夏：但是，雾刃后来又说幸好我没和你们联络。
    ——唐璜：连那种鸡毛小事都记干嘛？多亏你帮我把丢失的记忆找回来。
    「……」
    ——唐璜：不过，以后儘管找我吧。无论对你或对我，都不会有损失的。
    ——莱夏：好！
    彷彿是期待下一次的谈天，雾刃感觉得到另一端的莱夏，有多么兴奋。因为他也是这样。
    他才刚结束与莱夏的对话，通往屋顶的大门被推开了。

 法老诅咒篇 第一章 他们的世界 2

    「神无同学，果然在这里。」
    泰然过来的，是藤祈未末，雾刃的级任导师，大他三岁的青梅竹马。
    「是你啊，未末。」
    「在学校要叫我老师。而且你要对我说的也不是这个吧？」
    「一早没有你的课，将想说的全堆到现在说吗？」
    这傢伙果然也是有话要说。
    莱夏就算了，雾刃可没有心情伺候这个熟女。
    不过，这傢伙来得正好，他也不是没话要说。
    「对了，未末，我想问你——你是歷史老师对吧？」
    「……是啊？」
    未末一脸无解——这小子在说什么。
    其实正确分类应该是社会科，人才匱乏的现今社会，学校考量到人力的不足，对老师的安排也是一人当五人用了。
    大多数的科目不是合併就是省去，以未末为例，她的主攻是歷史，只不过一谈到歷史，就会想到社会，因此公民也一起过来了，当成某种附属品推给她。
    顺带一提，本来应该存在的地理，现在没入歷史，是比起歷史更不被需要的科目之一。毕竟他们活动的范围，仅仅美索市、不达市与米亚市，就这么大的环境，学生学不到什么，因此捨长补短，这个科目暂时被排除在外。
    雾刃想了又想，对于自己提出的问题，应该要更重视一些，所以他大胆地补充：
    「我想说的……是七年来人类的重新开始。」
    「……」
    「其实前一晚我才和憧那、雅蕾丝聊到这方面的话题，语言、文字与货币等等，这个世界重组后，倖存的人们没有以前多了，活动的范围也自然地从一个国家缩短到一个村庄，一副像是实现了地球村的概念，东洋人与西洋人竟然可以成为街坊邻居，有的甚至同住一个屋簷，而且还使用着大家都懂的语言进行沟通，毫无障碍。」
    虽然对多数人来说，肯定还是七年前好，毕竟那场灾难究竟带走了多少家人、朋友与人才，没人知道，而且……
    「因为七年前的灾难，世界遭到毁灭，不只是家园与财產，就连文明都几乎回归到了原点。人类顿时倒回了几乎原始的样貌，以打猎维生。不过，我们的记忆并没有因此归零吧？有能力的傢伙只要能够站起来，就相当于还能再次东山再起，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以游戏来形容，就是回锅玩家了。因为先前有过游玩经验，操作起来没有正规的新手粗糙，而是宛若名列前茅的老屁股，把玩着游戏初期的角色。
    话虽如此，依雾刃的观察与这些年从网路上看到的讨论，也有另一种可能——黑盒子。
    他将这种情况称之黑盒子。
    因为这种情况和黑盒子很类似。
    黑盒子是安装在航空器，一种飞行记录器，大多用于航空事故调查、维修与飞行试验用途的设备。
    透过某人或某个团体数十年前保留下来的技术，走出灾难伤痛的人们接手并以其延续人类的知识与文化，这么一来就算是从未碰过的新手，也能更快进入状况，加入家园復活的大团队了。
    据雾刃所知，这些重建的新兴家园，没有所谓的科学家、数学家、歷史学家，自然连未来学家都是不可能存在。
    那么，这种可能性是不是又更多了一些。
    「所以，雾刃，你的意思是……虽然我们的世界因为灾难破灭过了一次，只要还有那么一两个人，人类这种生物就能一直延续下去？」
    「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何况你是歷史老师吧？看到的歷史会比我这个才十七岁的小鬼少？」
    未末难得地摆出老师的姿态，这里就让她一次，给她挑衅吧。因为对现在的他们来说，歷史老师相当于歷史学家，全体人类的歷史都得靠这些傢伙啊。
    他现在想知道的是「人类的歷史」，不是人类能不能重新来过与如何传承。虽然那样也是厉害，不过一想到只是老手回锅游戏，又不觉得有什么。
    不过，还是比他这个毛头小子厉害。
    除了上述提到的歷史老师身兼公民，其实也有不少机构与机关，为了充分地运用现有资源，而与其他机构合併，如邮局、银行等都是只存在名词的东西，提款与寄件交给超商处理；另外还有像是考量到土地面积不到，别说公车、计程车、船隻与飞机等，汽机车的数量加总也不过刚破千。
    至于多数人可能会关心的娱乐產业——如同雾刃有记忆以来，网路已经成了社会主流的消遣，能够接触的娱乐，也大多以网路为主。据说在那之后，部分业内人士也会试着招募更多兴趣爱好者，尝试进攻动漫產业，试着復甦二次元文化。
    虽然雾刃也很好奇，赫丽贝尔家的倒下，会不会构成影响，包含食品公司等各方面的產业，都与莱夏他们家有不少渊源，即便只是金主之类的角色，也是有一定打击吧？虽然现在还看不出来就是了。
    七年来，倖存的人们在基路伯与五贤的带领下，渐渐步上轨道，其中又以他们居住的美索市为首都般的圣地，居住人口约两百万，已经是另外两个都市相加也不及。
    「不过，没想到你们这些歷史老师能坚持到现在，因为像这样人类的遗產、文物，没有一个保留下来，就算还记得，光是要把歷史事件与战争再次记录下来，也没有以前完整了，说不定当中还有一些错误。」
    也就是说，那场灾难已经带走他们所有的歷史了。还保留着的，只有记忆在他们脑海的东西。
    但是，记忆是很主观的东西啊。
    「雾刃，你说得很对，既然那些东西连我们都受到影响，别提要从我们身上学习新事物的你们，或许错的只会更多，反而正确的资讯会逐渐消失。再说了，不只是你们，我们这一届应该已经出了紕漏，却因为没有发现，甚至将错就错地传给你们。」
    但是——
    「但是，我们却不能不学吧？因为这也是保留人类文化与知识的一种办法。」
    「就算是错的也要传承下去？」
    未末似乎被问倒了，想都没想就说出口，果然不是办法，然而未末却像是反过来利用这股力量，形成新型的优势说：
    「雾刃，我想在这里就特别教你一件事吧？」
    「什么事？」
    「歷史只属于胜利者的。」
    「……」
    这傢伙忽然之间——雾刃没办法说这是一种强词夺理，因为莫名的有说服力。
    歷史只属于胜利者。
    谁赢了，谁就能成王，得到想要的歷史也是理所当然。
    「雾刃，其实这是很有意思的问题，你不需要责怪自己。」
    「……」
    「就像你想知道的部分，那些地方也是我在当上老师后，想要探究的课题。或许我会选择歷史作为主科，就是这些原因吧。」
    「……」
    「不过，我应该要再强调一件事——我不会在乎我知道的那些歷史的正确性有多少，错就错，毕竟我也分辨不了，哪些才是对的，但我不会吝嗇，你们这些学生要是想知道，我会把我知道的全都分享出去。」
    由于说得太过理直气壮，雾刃找不到半点可反驳的地方。
    这时，未末找到可趁之机了：
    「而且，其实我私下也有和其他同是社会科的老师交流，大家虽然没有得出统一的结论，不过具体来说，即便没有因为七年前的灾难，我们也依然会一直探究人类的歷史。」
    「十万年的空白期吗？」
    彷彿在说雾刃的反应很快——未末脸上的表情很讨人厌。
    「人类从猿猴进化过来，也是两三百万年前的事情，不过最早的智人却是在约一二十万年前，然而要说到人类的文明，又得再说回八九千年前。」
    撇开搞不好连生火都不会的人类时期，已经有具体文明记录的九千年前，在那之前是怎么样？说穿了就是这十万年，为何会没有留下任何记录？
    而且，不到一万年的时间，人类就从狩猎一路进步到现在有智慧型手机了，而那十万年却一直在狩猎，完全没有进步。
    「所以那段时间被称作空白期。不过，也不是追查不到半点线索吧？利比亚沙漠、摩亨佐达罗遗跡与卡帕多奇亚地下城等，还是多少能探出一点东西的。」
    「就算那样，一样有太多不能解释的东西了啊。像是古代核战争一说什么的。」
    「我想也是啊。虽然我刚听到这种说法，只有荒唐，不过证据什么的也不是没有，倒不如说就是有那些证据，才会接二连三刺激人们的想像力。」
    也是那时起，雾刃才不敢小看古人。
    而且要是以前的人就会使用核弹，以保留自己的智慧为目的，把十多万年以前的东西全数破坏，以达到某种重新制定制度或分配财富，企图再次重来，那么也能说明他们现在的处境，不是单纯的天灾人祸。
    老实说——雾刃衷心希望不是这样，因为反而更加毛骨悚然。
    已经是某种阴谋论了。
    会这么想，也不无道理吧？
    想想即便来到现在，他们也饱受妖怪困扰。
    之所以会这样，是户籍与妖怪本身具备的优势。
    重新来过的人们，当然连户籍也要重新登记，有的人会因为私人原因趁机改头换面，但也有的人会想藉此包庇、协助他人什么，反正趁着谁也不认识谁的情况，最后都能拿到新的户籍。

 法老诅咒篇 第一章 他们的世界 3

    其中——就包含妖怪。
    只要妖怪也在那时拿到居民身分证，要达到以假乱真也是轻而易举了吧。
    憧那一开始没有姓氏，也是雾刃为了区别他们俩，一个人类、一个妖怪，不过现在她以小学生的身分，正式融入人类社会了，所以才拥有了明动这个姓氏，而憧那也不会伤害人，没理由再以特殊眼光看待她。
    憧那是他的家人，七年来一直陪伴身边的家人，不是什么妖怪。
    至于雅蕾丝……总有一天他也会替她取回姓氏的。因为这个小傢伙是他的妹妹。
    总之，他要说的是——要是那场灾难前，人类与妖怪是对立关係，妖怪才藉由自身的瘴气浓度发动灾难，让世界大洗牌，那些死不瞑目的傢伙岂不是就能顺势混进来了。
    也不是不可能吧——妖怪再次君临世界。
    「你说得没错，有些歷史甚至是人们的想像力作祟，才会变得如此诗情画意。明明很无聊的东西，却在后人多此一举的二次创作，变得生动有趣。」
    要是自己现在手上有课本，八成会被这傢伙抢过去，指着某处声称这里就是这样吧。
    「歷史只属于胜利者的是吧？说来说去，你想表达的就是这个吧？」
    胜利者吗——当人类又再次回归原点，所有的一切从头来过。
    「未末，你们这些歷史老师确实可以称作胜利者了。」
    只要你们想，要提出当年金字塔的建成方法，也能以一种以假乱真般的形式，轻易让他人信服。
    因为没有人比你们更专业了。
    未末一脸得意。
    仔细想想，自己好像从来就没有称讚过这个青梅竹马，这是第一次，也难怪可以让她这么扬眉吐气了。
    好吧——这次就让她一次吧？
    不过，未末却在得意之后，谦虚地表示：
    「雾刃，虽然你已经认定是我们这批歷史老师赢了，但我却还在期待着你这个英雄接下来的表现喔？」
    「啊？」
    「因为你或许能写下正确的歷史，而且你已经在写了——属于你和憧那、雅蕾丝的辉煌歷史。」
    未末有趣的眼神不断打探着他，让他很不习惯。
    想尽办法也要甩掉未末般，雾刃在情绪上来前以此安抚：
    「如果你是说那天对上政府派来的人马，如你所见，我能站在这里和你说话，就代表我没事了。」
    「新闻就有说了！别因为我是歷史老师，就以为我对时事不闻不问，我也是会关心的好不好！」
    想摆脱乡巴佬的标籤，可没这么容易啊。与丈夫的认识，也是因为相亲，这女人的身上全是上古时代的气味，在自己被感染之前，得先找个掩蔽物才行了。
    「雾刃，你干嘛躲得老远啊？我的脸上有什么啊？」
    「肉毒桿菌之类的吧。」
    「我的全身上下，都是真材实料！没有一点后天得来的东西啦！」
    这么说来，他曾当着大家的面，质疑这个女人是不是有用胸垫，没想到那种情况之下，未末竟然选择公开，助紂为虐也要替自己争一口气。
    着实让人钦佩，但雾刃不会认可的。
    「说得那么好听，你脸上的眉毛、口红，还有很明显的妆，早就出卖你了啊。」
    「神无同学，下星期的週考，你预计拿几分呢？」
    「……」
    这女人是怎么回事？明明是事实，却因为爱面子，不惜威胁学生，也要维护自己的人权？
    伤透脑筋的却是未末，而不是被压迫一方的雾刃：
    「唉……雾刃，我也不是不知道，像这样自由的时段，你要一个人躲进平时不会有人进出的屋顶。就算再高傲、再独来独往，你也不至于做到这么极端，至少也会当着大家的面，吃给所有人看。」
    因为不是同一个话题，在那之后未末的语调与表情也有了适当的变化。
    从专业到业馀——
    「不是至少，那就是我的风格。帝空也只有我能做到何谓吃饭中的男神啊。」
    「也许真是那样吧？不过，现在的你已经不会再这么做了。」
    说着像是预言般的建议，但其实这都上演一段时间了。
    正确来说，是未末观察后的结果。
    「儘管已经揪出真兇，证明了你和憧那的清白，不过灵异组合这个身分，依然会跟着你，因为你们就是灵异组合。」
    莱夏之后，是未末，同样的话题一再过来，脾气再好的人也会变得不理性吧？才刚安抚好莱夏，雾刃已经没有心情应付未末了：
    「你想说什么？」
    「所以，我刚刚和班上的大家公开了，其实我是你和憧那灵异组合方面的监护人。」
    「你——」
    雾刃忽然词穷了。
    瞠目结舌到顏面肌肉差点失调，变成斗鸡眼了。
    灵异组合一词现在有多敏感，这傢伙会不知道？不，肯定就是知道，才敢如此堂而皇之。就算不是灵异组合的当事人，只要和他们有关，也和全民公敌没两样。
    但是，未末没有反悔，带着视死如归般的神情认真说：
    「这样我们就是同一艘船上的战友了吧？」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莱夏是，这傢伙也是，干嘛对他那么执着，那是只属于他和憧那、雅蕾丝的战斗吧？结果，这些不知死活的傢伙——
    「这是事实吧？我本来就是你们的监护人，那我就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一直被人指责，还不跳出来说几句吧？」
    「和你什么关係？这是我们的事情吧！我们才是灵异组合，那些负面传闻也是因我们而起的，被这样说只是刚好！」
    普通老百姓的你，就去当你的普通老百姓，别再自以为是地鸡婆，到最后落得被害者的下场——果然那时不应该答应的，雾刃脸上满是狰狞，间接暗示着他已经后悔了。
    「但是，雾刃，你们才不是什么米虫吧？多次拯救美索市的英雄，才是你的称号。」
    「那是——」
    「要是没有你们，美索市老早就被輓歌计画或赫丽贝尔家弄得面目全非了，这是你们应得的。」
    未末换了一口气，篤定一般地勇往直前：
    「就算只有你们比较特别也行，这样的话我的自白就有意义了。」
    「明明你不需要这么做。」
    未末一副释怀的表情：
    「雾刃，别装了。你明明就很高兴吧？」
    雾刃不想被牵着鼻子走地看了过去：
    「总觉得最近我很常被人这么说。」
    「是吗？」
    总算消除了隔阂，未末回到平常般来到雾刃的身边，似乎是想藉此感受着雾刃现在的心情。
    看着未末，雾刃也是有感而发，最终不想挣扎，尽情妥协了：
    「未末，我是不是没有和你说过这样的事情？」
    「什么事？」
    「你们是我这辈子遇到，第一个愿意关心我的人。」
    「咦？那是——」
    「如果你要问我父母，那些傢伙早死了。」
    「我知道，我知道你的父母都在七年前——」
    被憧那的父母杀了，所以才会成为灵异组合，誓言有一天要以牙还牙——像这样的目标，雾刃说到不想再说了，然而未末还是及时踩了剎车，话只说一半。
    「但是，这种目标或许不要也罢。」
    不是他已经正视憧那的存在，决定将憧那视作家人般的重要，收回对憧那的报復，而且这件事早在憧那出现前，就是定局一般了。
    「因为那对该死的夫妻，从没关心过我啊。彷彿将我生下那一刻，我们就没有半点关係，只为生我而存在的夫妻。」
    「咦？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就是过来人啊。」
    未末哑口无言了。
    像是看到了什么无法理解的事物，迟迟无法开口。
    「这样的我，到底有什么理由，要替那些傢伙报仇啊。而且，还是对憧那……」
    明明是在反省，未末却又一如往常地和他唱反调：
    「别那么说吧？雾刃。」
    一派轻松，还是有商讨空间。
    「毕竟要不是你的父母生下了你，你也没有机会和我说这些啊。」
    「……」
    「而且——你不是才说你的父母死在你面前吗？他们一定是为了保护你吧？」
    遥望前方，未末羡慕似的口吻接着说：
    「因为你是他们的孩子，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孩子死去，而在人生的最后尽到身为父母的职责。」
    「那我还比较希望，他们能抽一些时间检讨平时的自己，而不是一直我行我素，甚至认不得我。」
    「怎么可能有父母忘记自己的孩子。」
    未末无言以对。
    「很可惜，这也是事实，那对夫妻就是这么差劲。」
    「那就想成歹竹出好笋吧？雾刃，你已经办到了吧？多次拯救美索市，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大英雄了。」
    「要说的话，我也还是比不上那些傢伙。」
    这可不是丧气话，这也是事实。
    那对夫妻的成就，哪里是区区的輓歌计画或赫丽贝尔家就能触及，差远了，实在差远了。
    ……虽然这些也是在他们发光发热后，雾刃才透过大眾媒体的管道得知，和大家一起得知的。
    未末没有听到似的，很是满足地鼓励雾刃：
    「雾刃，儘管放手去做吧！事到如今，我能对你们说的似乎也只有这个了。当年的毛头小子真的长大了，在看到了你们这些日子的表现后，连我也得放手了。」
    「啊？」
    「让所有人都看到你们厉害的一面吧！」
    「发什么神经啊。」
    「别那么说。连我都那么说了，相信其他人应该比我更好说服，既然大家都讲不听，那你就做给他们看，直到他们心服口服。」
    想操死我啊……不过，雾刃只是放在心底，因为他也不是不懂未末在说什么。
    现在处于劣势不要紧，因为不到最后，还不知谁胜谁负。他们一直处都是这么过来的。

 法老诅咒篇 第一章 他们的世界 4

    放学鐘声一响，雾刃便带着书包往外跑了。
    一刻也不想多等，本来就没朋友的他，也不会有人在这种是非的时间点，对他提出如一起回家的邀请。
    既然这样，那他也不能久留，尽快远离眾人视线才是正义。
    今天是星期四，接憧那放学的时间点也正好是下午，这样他也有合适的理由了吧？反正平时这一天都是他负责，合情合理。
    快步前往憧那就读的小学，成了他现在的使命。从他们帝空过去不用多久，而今天也是，似乎还比以往快了一些时间。
    不管如何，当他快步抵达小学，门口不见等候的憧那身影，倒是有不少家长已经和自己的孩子会合，开开心心离开了。
    不知为何，雾刃感到烦躁，明明才刚过来，就觉得他已经等了一段时间，而拿出口袋的手机，看看新闻设法转移注意。
    还没几秒鐘，他已经被自己多馀的情感淹没，对手机失去兴趣，露出空洞的眼神，指望一般地眺望门口的孩子们了。
    当然了，这段时间他也不是没有在思考，但是——又在思考什么？
    七十二公爵的事情？那是他的终极目标，但现在的他也未必敌得过那种怪物了。
    与基路伯的约定？与妲留奈一战后，他们又没有联络了，那次事情前后，也是与妲留奈、乐园等为中心话题，要说对此他有什么心得，那就是经过这件事，他对这个男人的信任又更低了。
    零用钱——很明显地，这不是现在的他，该烦恼的东西。
    「果然是灵异组合的身分了吧……」
    中午才与莱夏、未末聊到，要让他暂时拋诸脑后或置身事外，已经不可能。而且，比起他自己，他果然还是在意憧那的状况。
    虽然昨晚才问过，憧那也声称没有问题，不过那傢伙和自己简直一个样，该倔强的时候，就会倔强到底，没有一丝商量馀地。
    他不容许有人伤害憧那，伤害他的家人，理由是什么都不要紧，他要的只有这些家人平安。
    现在正好，正好能让他亲眼看看，憧那是在逞强或——
    周围已经有人识破了他的真身，开始私下和友人讨论了。
    无视压力，将其当成背景的一部分。
    一般人能承受的高空气压极限大约是八千英呎，而这也是多数飞机飞行的标准高度，同样的道理，现在他体会到的也是这般等级的压力，没有什么的。
    一个个小学生接连离开，总算是在这个时候，盼见他苦苦等待之人的身影了。
    不过，不是一个人。
    憧那的身边伴了两个女学生。
    三人有说有笑，不带遗憾地走出校门。
    对于这一幕，雾刃有看没有懂。
    莫非憧那说的是真的？原来她没有逞强？
    憧那的朋友接连被其父母接走后，接着就轮到憧那了。她一下子就发现了雾刃的身影，踩着兴奋的脚步小跑步过来。
    「雾刃！」
    「憧那……」
    松了一口气般，雾刃放下的肩膀，引来憧那的关切：
    「雾刃，怎么了？」
    「没什么，原来你没有逞强啊。」
    「为什么我要逞强？」
    该不会连那种事情都忘了吧？但是，也许这才是憧那该有的样子吧。
    十岁——宛若小学生一般纯真可爱，对自己以外的人事物，只有好奇与不好奇，不会对其產生更多的想法。
    「不，没有。」
    「雾刃好奇怪喔。」
    「奇怪的是你吧？不只十岁了，还在读小学。」
    「这么说来，当我和班上的大家道歉后，每个人都在问我和雾刃的关係。」
    「不就是灵异组合吗？既然已经原形毕露了，那也没办法，坦白从宽吧。」
    「可是，我比较喜欢先前的关係。那样挺有趣的。」
    「什么关係？该不会是兄妹吧？」
    雾刃嗤之以鼻。
    「干嘛摆出那种表情？」
    「雅蕾丝一个就够了，你还是算了吧。」
    人小鬼大的臭小鬼，这种别说妹妹，姐姐都嫌奢侈。
    「雾刃，你不能这样。知道我私下和大家吹了多少你这个哥哥的事蹟吗？」
    想邀功啊？还是同温层之间的互吹？憧那已经忘我了。
    「这样的话，对那些小鬼来说，未末就是姐姐了吧。」
    「那是一定的啊。不过，我还有和他们说未末是雾刃学校的老师，你们只是青梅竹马。因为雾刃未来的老婆已经决定是莱夏了。」
    「就算没有那傢伙，我和未末也不会凑成一对好吗？那个熟女已经结婚了啊。」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雾刃与莱夏。」
    这小毛头八成连未末已经是有夫之妇都忘了，不然也不会这么说吧？不过，也不排除她眼里只容得下他和莱夏。
    「莱夏已经和我说了，她说今天总算和雾刃聊到天，心里舒坦了不少。」
    说得好像她压力很大一样。
    不过也是吧？成为政府的监视者，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得在基路伯那种人眼中下过活，有多难受，恐怕只有亲身体会才知道。
    「你这傢伙……」
    雾刃理所当然地将手心放在憧那的脑袋：
    「也是吧？一说到莱夏，比谁都有精神。」
    「那是一定的。」
    憧那骄傲地抬起七年来都没有起色的胸膛：
    「身为神无家家庭主妇的我，已经承认莱夏是我们家的媳妇了。」
    「随便你吧。」
    只要憧那开心，他也没有遗憾了。
    「怎么可以随便我？那可是雾刃的幸福耶。」
    「现在又扯到我的幸福，你这傢伙到底要怎样，说清楚啊。」
    「就是要雾刃现在打给莱夏，和莱夏告白的意思。」
    「三个字——做不到。」
    憧那大受打击，失魂落魄跪倒在地。
    「你不是要和我当兄妹吗？手给我，牵手回家吧。」
    这是兄妹会有的互动吧。
    憧那大吃一惊，绝望地痛喊：
    「好诱人的邀请！雾刃，你好过分，什么时候学会这招的！答应之前，先用这招引诱我，转移我的注意，这样连我都会忘了有哪些事情！」
    「要说的话，也是未末那傢伙教得好吧？我今天在她那里学到很多。现学现卖囉。」
    口水都快流下来了，憧那痴痴地望着雾刃伸过去的手。
    然后，终究没能敌过雾刃，憧那含泪握住那隻手了。
    「回家吧！」
    嘴里的这句话，既是发洩又是满足，但是他还是能感觉到憧那现在的心情是雀跃的。

 法老诅咒篇 第二章 的任务 1

    头上的太阳，代表着现在的时间是大白天。
    这样的好天气，并非假日，而是平日。
    但是，雾刃一介学生，还是能够藉由抬头这般简单的举动，发现与他对望的不是教室的天花板，而是户外的太阳。
    这个时间，他应该要和班上同学一起上课的。
    话虽如此，他也不是在上体育课。
    他身边的伙伴也不是那些路人甲乙丙的同班同学。
    他正在执行灵异组合的任务。
    一两个小时以前，雾刃一介学生因为接获了任务，暂时搁置了学生的义务，以灵异组合为优先，前往了属于他们的战场。
    那就是——指挥交通。
    缺乏人才的这个世界，政府对他们灵异组合的管理也包含了秩序、急救与消防方面。他们的世界观是没有警察与公务人员的，因为他们的警察与公务人员就是灵异组合。
    一人当好几人用，不是只有老师，他们灵异组合也是身兼数职，警察与消防员等，也是他们平时扮演的角色。政府眼中对灵异组合的训练，这些也是涵盖其中。
    不过，那些却不是他会在这种非常时段出没街道的理由。
    他要拒绝也是可以的。
    再说了，灵异组合又不是只有他们。大不了可以交给今天放假的打工一族。
    然而，雾刃还是不由分说地接下这次委託。
    因为他已经来者不拒了，再微小的委託，也是能让他变强的管道，而且要是还有理财的计画，他就不能错过任何可以赚钱的机会——
    当然了，那都是藉口。
    一想到直到今天，他在旁人眼中，依然没有得到改善，不如少做少错吧？
    他们这些过街老鼠，在某些人鑽了公务员的漏洞后，早就变质，没有以前的风光与正义了。
    而他也曾是这些老鼠屎的一员。
    那就别客气了吧。
    尽情展现他灵异组合的一面吧。
    那就是以电视台为背景，这次的任务。
    「雾刃，还在说丧气话吗？」
    交叉口中心的雾刃，迷惘之际听见了憧那的声音。
    面对同样手拿警棍、脖子掛了一条绑着塑胶绳的口哨的憧那，他只有纳闷：
    「你来干嘛？」
    他们私下对工作的分配，应该已经确定了。
    这个地方交给他，憧那则是下一条街道的交叉口。
    彼此互不干涉，以达到分工合作的效果。
    自从政府下令后，附近一带都成了他们的管辖区域。到现在为止，已经不知有多少车辆经过，雾刃都懒得去数了。还不到一天的时间，几乎要把他们都市生產的汽机车都看完，也算是一种新颖的体验了吧。
    可惜现实没那么美好。
    他们会参与指挥交通的任务——那是因为附近有事件了。
    有人以匿名的形式，向政府提出恐吓，声称三天内他们将对美索市发动恐怖攻击。
    以管理秩序之名，提早防范于未然，这其实才是他们的任务。
    憧那稍微带雾刃导览了一下，附近状况，国泰民安，随后话家常一般说：
    「虽然这样的任务确实无聊了一点，因为我们也不是没执行过。这种类型的任务，是继骚灵现象后，第二多的吧。」
    憧那想聊也不是不行。
    放开心胸般，雾刃奉陪到底：
    「不是像这样的任务，而是类似国安的任务。」
    顺着这句话，雾刃不再被心中的迷惘困住，全力挣脱地大声表示：
    「因为像这样的任务，大多都是犯人打嘴砲，反社会疯子，对现实的不满足，而想藉此发洩，实际上没有一次付诸实行，寄出恐吓信之后就失踪了。」
    要追查也不容易——对方打着匿名的招牌，再加上都市都还在规划期间，作为最高领导人的政府，不可能为了守住自己的名誉，胡乱动用资源。
    事情发生了，他们最多就是像现在这样，派出能动用的人手，以疏通交通的名义维护当地秩序。毕竟这么做，才能起到实质的作用。
    不然每次都是輓歌计画级大规模的事件，哪里受得了。就算是基路伯，每天都这样搞，也一样吃不消吧？
    「所以，我们或许就真的是在指挥交通，以提升人们对灵异组合的形象而已吧？」
    虽然就结果来说，没有闹事最好，寧可让他们成为浪费粮食的米虫，也不要因为恐怖份子的作乱，造成大家的困扰。
    「是啊。」
    憧那带着最为自信的微笑回应。
    要是这时再装傻就不像了，他确实收到憧那的鼓励了。
    「赶快回去吧你，你的站哨岗位明明就在我和雅蕾丝中间。」
    「接近中午用餐的时段，确实是人潮的尖峰期之一，不过当流量过去后，我们也就可以休息一下了啊。站整个早上，腿也是会痠的，而且一直一个人站在那里也挺无聊的啊。」
    「前后矛盾了吧？真忙起来，连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哪会让你喊无聊。」
    「虽然很忙，不过提不起干劲的事情做再多，也不会变得有聊啊。」
    「那是真的，最多就是不会让人胡思乱想。」
    「就是说吧？」
    雾刃已经确定说不过这个小鬼了。
    这次也是一样，只有被摆佈的份，不过他已经无所谓了。

 法老诅咒篇 第二章 的任务 2

    「好啦，我的心情已经好多了，我不会再因为灵异组合的负面新闻，一副要死不活了。去照顾一下雅蕾丝吧，那傢伙也因为和我搭档，而被拖出来。」
    而且，和他相比，雅蕾丝才是需要救济的那个吧？
    他们接获任务后，先回家一趟，因为同样都从简讯收到相关通知了，这傢伙肯定会以手机没开机为由，装死不认帐。雾刃也是费了好大一番劲，才把这个宅女拖出来。
    「不要那样说啦，雅蕾丝也是很努力了啊。我们指挥交通期间，也没有看见她闯出什么祸啊。」
    「做好是应该的，而且我给那傢伙的地点，工作量最少，就是想到她可能搞砸。到时出了差错，我还得替她擦屁股，我才不要。」
    「不过，这样也能看出，现在的雾刃已经很看重灵异组合的任务，而且也不想因此失去雅蕾丝这个妹妹了。雾刃一直有在进步，我都有看到囉。」
    「你啊——憧那，你到底为什么可以这么乐观啊？」
    说起来，他从来就没问过这样的问题。
    无论何时何地，这小傢伙总是能以正面的心情积极面对，前方有再多的阻碍也一样，像是都难不倒她，可以拚了命往前衝。
    「輓歌计画时，我们都快没时间了，你却考量到我的体力，要我坐下来和你一起喝咖啡，后来也确实因为我冷静下来，事件圆满落幕。」
    现在想想，他能够打败欧洛辉亚与雅蕾丝，不是焦急的内心被憧那抑制住了，根本是在看到了憧那的临危不乱，有了共鸣后才拿得出成果。
    「当我们都被恩德克森活捉时，明明我已经露出回天乏术的嘴脸，不断哀号着。你这傢伙也是，没烦没脑地在牢房的另一头和我聊天，而这点也成了让我们反转的契机。」
    差不多是这个时期，雾刃已经开始想像，憧那不是一般的小鬼。不，说不定这傢伙的智慧还远超过他。
    说好听点是乐观，说难听点——就是不曾把其他人放眼里。所以无论遇到多少困难，只要她想，几乎能给对方致命一击，达到反败为胜的惊人效果。
    「还有……我们与妲留奈战斗时，你竟然连因为成了哥哥，所以获得能够打倒灵薄狱的力量——像这样的鬼话都编得出来。明知我不是笨蛋，还撒这种谎，也该适可而止了吧？」
    「雾刃……」
    「告诉我吧。」
    拜託你了。
    雾刃突然很想知道。
    大概是雾刃太过正经了，让憧那平时最擅长的马虎眼，全都在塞在半路，没有一个过得来，以至于憧那不能将所有的想法建立在称讚雾刃为前提，当作出发点。
    憧那难为情地低下头，即便是如此害羞的样子，也是惹人疼爱。
    不过，这里没有第三方。
    没有人阻止，同样也没人能阻止。
    非说不可了。
    鼓起勇气，一鼓作气往前衝的气势，让憧那认份一般地抬起视线，与雾刃四目相交了。
    那个瞬间，宛若时间也跟着停止，端看他们这次对话的发展，再核准能够继续前进。
    憧那别开视线，心寒一般地苦笑，雾刃看得于心不忍。
    但是，苦肉计是无效的。
    他不吃这套，他也绝不能吃这套。
    因为他要的只有憧那的那句话。
    「雾刃。」
    「什么事？」
    做好准备的憧那，没有徬徨了，全力以赴一般。
    「你很聪明，反应也很灵敏，要是认真起来，我敢说你甚至不会输基路伯先生。」
    「喔——这样啊。」
    「不过，现在的你，还不到火侯，虽然透过先前的那些事件，你已经有了很大的成长，要赢过基路伯先生，还是不可能。」
    「憧那……」
    你想说什么啊？
    「即便七年来，你都没有怠惰，持续地努力，也是比不上基路伯先生的。」
    「这是——」
    够了吧？
    先是称讚，后来一直和基路伯做比较。
    要是想说基路伯厉害，儘管去说吧？为什么要一再拿他做文章。
    雾刃无法生气，他生不了气，也不能制止憧那接二连三地大肆批判。
    只因为这时的憧那，超乎想像认真。
    「所以，让你变得更强，变得比谁都强，那就是我应尽的职责。」
    急转直下的状况，让雾刃差点措手不及。
    所幸雾刃还是稳住了身子，没有被这波突风吹飞。
    「因为你已经立下了那样的目标，还收留了当时连名字都没有的我。这样的话，我也不能等间视之，不只是扮演好你的灵异组合搭档，还得要拿出具体的行动。」
    「打倒所有公爵，然后杀了你吗……？」
    憧那很难过，却又不得不说地接着说了
    「其实这件事早在一开始，我就应该要和你说清楚了，只不过……很抱歉，一直拖到现在，雾刃，我的存在就是为了让你变强，直到你的目标达成为止。」
    「干嘛和我道歉，有问题的是我，你只是受害者啊。」
    「会拿基路伯先生当标准也是，因为我想已经没有人比他更强了，所以我希望雾刃能以他为目标，说不定就能激发更多的潜力！雾刃那么聪明，一定没问题的！」
    自己的伤口自己止血一般，憧那再次露出以往的天真笑容。
    「憧那。」
    就在这个应该很感人的场合，雾刃看着憧那的眼神也是只有感谢，不过他还是有话要说：
    「虽然你说了那么多，还是没说到你厉害的原因。」
    「……」
    憧那愣住了。
    不过，却很快振作地说：
    「雾刃，你以为我七年来一个人待在家里，都在做什么？还有，虽然现在电脑都被雅蕾丝霸佔，在那之前也不是一直在等它的真命天女，还是有使命要去做啊。」
    「……看样子我是注定说不过你了。」
    雾刃心服口服。
    虽然应该还可以再说下去，不过他已经没有这个兴致了。
    他们带着重新认识对方的视线，看向新的方向。
    结伴的黑衣人，对着手里的对讲机说上几句话，朝他们过来了。
    那是政府派来的人员，看来是基路伯的代言人。

 法老诅咒篇 第二章 的任务 3

    黑衣人退下后，雾刃与憧那回到骑楼下和雅蕾丝会合了。
    老早就躲进阴凉处，坐在超商门口的位子上，雅蕾丝乾了一口桌上的饮料，接着就把所有的神情都放在眼前的手机。
    网路成癮症八成就是指这傢伙吧？只要与网路分开一阵子，就会出现全身虚脱、注意力无法集中的症状，但一旦能用网路，巴不得与其融合，只为把失去的那些全补回来。
    「原来你会用手机玩游戏啊。」
    坐到雅蕾丝对面的位子，雾刃无法理解地开口了。
    「在家的时候，明明只看过你用电脑，手机就像和我或憧那求救用的紧急联络道具，没想到你的手机也有别的用途啊。」
    「这里又没电脑，我只能玩手机了啊。」
    说什么废话？听得出来雅蕾丝还没原谅他。
    「物尽其用是吗？看来这里也有一个富家小姐。」
    雅蕾丝不满的视线看过来了。
    游戏角色死活似乎不重要，还是先以自己的尊严为重。
    啊，不对。
    现在手机游戏的取向大多回合制对战，只要她不动作，对方也没办法动她。
    怪不得才能如此游刃有馀。
    「雅蕾丝，既然在出任务，你就认真一点。」
    憧那临危不乱地介入他们之间了。
    「你也是我们的搭档吧？那就拿出你的诚意，不然雾刃还是会再把你还给基路伯先生的喔。」
    「…………」
    「现在只是中场休息，我们依然还在执行任务。」
    儘管还是不认可，雅蕾丝总算打消了与雾刃起衝突的念头。
    然后，看待雾刃的视线变得脆弱，宛若稍微说点什么，就会崩溃一般。
    这傢伙八成又想起了自己被两个哥哥拋下的经过。
    每当与搭档等字眼扯上关係，这傢伙的病症都会復发，明明他们在那之后又歷经了与妲留奈的战斗。
    到头来，那样的旧伤不只已经在她心中扎根，搞不好也顺利播种了。除掉一个，还有千千万万个。
    乖乖地把手机收回口袋，雅蕾丝罪恶感十足表示：
    「刚刚那些傢伙和你们说了什么？」
    看到雅蕾丝拿出了上进心，憧那也不好再责备：
    「简单来说，就是这次事件主嫌是认真的吧。」
    「喂，憧那，还不确定吧？」
    说得那么武断好吗？
    憧那将手指摆在嘴边，调皮地要雾刃别多嘴。雅蕾丝也不是笨蛋，一下就看穿了她的企图心，感慨着憧那脑袋叹了声气。
    但是，很显然，别说雾刃，连雅蕾丝也注定不是憧那的对手。
    「说吧。」
    雅蕾丝洗耳恭听了。
    雾刃递出了一张纸条。
    「这是那些傢伙刚刚转交给我们的。不过，不是正品，是基路伯他们收到的信件的复製品，但已经够我们调查与分析了。」
    接过纸条的雅蕾丝，安安分分地打开来看了：
    「正品是手写的吗？丢过来的复製品则是电脑打字，反正出任务的是我们，在外面活动的也是我们，我们只要负责釐清这些内容的真偽与该如何做出行动。基路伯手边保留的正品，则是鑑定笔跡与笔头用的吧。」
    雅蕾丝已经埋首苦读，不一会就忘却了所有烦恼，投身于侦探般的工作了。
    鑑定笔跡吗——雅蕾丝会刻意连基路伯他们的工作都顺便交代，可见她已经认真了。
    其实这点在雾刃接手这张电脑打字后，已经想到了基路伯那边可能会有的动作。
    简单来说就是透过正品的笔跡，追踪以往的恐吓信，进行比较，看看这个犯人有没有「前科」。虽然过去这些反社会的疯子，没一个实现诺言，不过所有的恐吓信政府是有保留的。
    没有理由，只因为是重要的证据。
    不过，没想到会以这样的形式，让那些过去的证据重见天日。
    毕竟唯独这次的情况不同，扬言要对美索市不利的恐怖分子，接连地寄来相关通知，因此他们渐渐相信这次是货真价实的预告，而非自我满足。
    「应该是真的了吧——从第一封信到第二封信，两封信的时间相差不到一天，这次这傢伙应该不是出一张嘴。」
    经过一些思考的雅蕾丝，不知为何对雾刃的视线还有其它意思。
    「如果你想公报私仇，就给我走着瞧。别忘了，你让我穿女装的仇，我还没和你算。」
    「我想穿也没办法穿吧。那明显是大人的尺寸。」
    「藉口真多啊。」
    「还是你要我的本尊人格出来和你谈？」
    「……」
    这个死小鬼……明知雾刃拿她没办法，偏偏这时煽火点火。
    要是再掰下去，他又得遇上许久不见的尷尬场面了。反正这傢伙也不是只有单方面挨打，也是会想办法的吧。
    雾刃清楚了，但他也不会坐以待毙，因为他也是会改朝换代的。
    不管雅蕾丝有没有别的意思，雾刃只看到雅蕾丝对恐吓信的推测了。
    「你也觉得是这样啊？」
    雅蕾丝将纸条摊开，放到了大家面前，沿着文字的排列顺序带他们导览一回：
    「除了寄信时间的间隔过短，信件中，恐怖份子的语气冷静到几乎不可能，这不会是一般反社会疯子会有的用词，再来是时间点的问题。」
    时间——前后文都提到了时间，但明明前面已经先解释了相关争议，却又要再提一次，非要把这两个字都刻在每个人脑海一样。雾刃也不是不能雅蕾丝这般操作，倒不如说他们非得面对，因为他们比谁都清楚。
    「那些傢伙开始怀疑以基路伯为首的五贤老，执政上是不是有问题了吧。认为政府已经不如昔往，打算趁机夺权篡位吧。」
    那就是这几个月来，美索市歷经的事件，接连出现了像是輓歌计画、赫丽贝尔家的大型事件，要是再让基路伯掌权，怎么死都不知道了。
    「对方的理由很充分啊。」
    雅蕾丝爽快地提出这个结论。
    再怎么厌恶基路伯，也不能名正言顺地搭上这波顺风车吧。
    不过，雾刃也不是想不到雅蕾丝支持的理由。
    乐园。
    那是雅蕾丝以前加入的组织。
    輓歌计画的瓦解，她成了唯一的证人，后来以夺去葛多拉叶的姓氏与隐瞒乐园的真相，被派往雾刃身边——
    「雅蕾丝，莫非你已经想到这封恐吓信背后的主谋是谁了？」
    雾刃的质疑，引起憧那的注意。
    「……」
    没有说话。
    雅蕾丝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雾刃。
    「快说，我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
    「……」
    然而，雅蕾丝不说话了。
    将纸条交还给雾刃似的，推到他面前。
    「雅蕾丝，你要不要说？」
    「雾刃？」
    被夹在中间的憧那慌乱了。
    「这傢伙是乐园的成员吧！」
    「……」
    忍无可忍的雾刃，抢在对方承认前以压倒性的音量，死也要让雅蕾丝就范。
    他已经不想再遇到这个组织的任何人了。
    先前与葛多拉叶兄弟的交手，已经让他们受到太多伤害了。
    无论如何，都要遏止。
    他不想再重蹈覆辙了。
    那种伤害——那种奇蹟不会出现第二次的。
    所以，既然他这次都有警觉到，那就要在那之前防范。
    预防胜于治疗。
    「果然是这样对吧？因为我猜对了，你才大方行使缄默权对吧？」
    脑袋一团乱，只有说话才能让自己安心，公共场合接连地咄咄逼人，连雾刃自己都觉得丢脸。
    然而，他停不下来了。
    这是自保。
    而且，要是对方真是乐园成员，先前的所有种种，都变得合情合理。
    为何对方这么有行动力？因为是乐园成员。
    雅蕾丝毫不犹豫地挺对方到底？因为是乐园成员。
    再说了……雅蕾丝至今已经脱离乐园了没，也是个未知数。
    这小鬼白天也不用上学，时间多得是，大可玩累了，利用休息之馀和组织联络。
    一旦开始思考，能想的、不能去想的，全都呼之欲出了。
    对了——
    「雅蕾丝，你在胡说八道对吧？」
    宛若能让人看见一道曙光，以为雾刃放弃争辩，可以到此为止。
    殊不知，在他情绪还没安定下来之前，随时都会有新的导火线。
    现在就是这样。
    「你还是原来的雅蕾丝！那时和我说，基路伯让你过来的交换条件全是胡说八道！」
    不就是吗？
    基路伯从来就没说过这件事，全是雅蕾丝单方面的证词。
    「因为只要这么做，你就能骗取到我的同情心，让我错估你真的没有去处，而可怜你、同情你！」
    「……」
    和莱依对话的最后也是了吧？藉由言语试探他对周遭的同理心。
    到头来，自己终究只能是受害者。
    既然这样，现在——此时此刻的他，就化身加害者吧。
    不管怎么想，这个时候的风向，都在他手上。情况对他是有利的。
    「原来像你这种喜欢乱丢垃圾的傢伙，也有同情他人的时候啊。」
    在挨了好一通乱骂后，雅蕾丝不放感情的一句话，让思绪已经混乱的雾刃，只有傻眼了。
    「……啊？」
    因为雾刃不再穷追猛打，雅蕾丝也不想替自己争辩，辩论的现场只剩雾刃高涨的情绪把关。
    谁也介入不了。
    就连以往扮演和事佬的憧那，也爱莫能助。
    不过，要说到这场戏码该如何结束——
    也不是真的没办法了。
    「无暇之玉（paidakiaofanthropos），上工时间到了。过来吧。」
    两名壮硕的黑衣人不由分说闯进他们视线，雾刃也不想狡辩，最多就是把当下的情绪反映在脸上，让他们也能深刻体会现在的自己很不爽。
    警觉到什么的黑衣人，把话带到就先离开了，雾刃也不会趁机贪小便宜，不过在和憧那肩并肩临走前，对身后的雅蕾丝这么说：
    「你最好记得今天说的每一句话。」

 法老诅咒篇 第二章 的任务 4

    夕阳逐渐没入地平线的另一头，宣告着自己下班的同时，也諭示着雾刃他们今天的任务将告一段落。
    夜间——不需要指挥交通。
    那是因为他们的都市多年来受妖怪纷扰，政府极力提倡像这样的时间点，不得外出，因此要是他们又在这种时候以灵异组合之名到处乱跑，只会招来民眾的不安。
    像这样的恐怖攻击预告，为了社会秩序，不曾对外公开，一概由他们私下解决，做到国泰民安的效果。
    没有人监管的这段时间该怎么办，也是基路伯他们的事情，这次的任务交差后，直到明天太阳升起，雾刃他们都是一般平民，不会插手正事。
    在两名黑衣人的带领下，雾刃他们三人走在政府的走廊上。原本应该是雾刃走在中间，两名搭档分配两边的队形，经过那种事情之后，现在是憧那负责中间人的角色。
    即便是那些黑衣人，也看得出来他们三人现在闹得很僵。不想过问，八成是不想被扫到颱风尾吧？妲留奈一案后，这些傢伙也变得识相了。
    黑衣人前后脚地替他们打开五贤老的办公室，有礼地一鞠躬，不带一丝气息告退了。
    由带着纸条的雾刃率先踏进去。
    憧那与雅蕾丝相继跟了过来。
    再熟悉不过的场子，雾刃露出了一副走自家厨房的便利心态，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
    如此隆重、正式的场合，迎接他们的五贤老，如今只剩包含基路伯在内的四人。藤见妲留奈的位子没人了。
    「藤见小姐因为先前的阴谋被揭穿，自觉到没有资格待在这里，所以不久前已经认罪辞退了。」
    「我什么都还没说，你就先解释给我听了。」
    雾刃对眼前的五贤老之长感到可笑：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了？基路伯。」
    基路伯.查普莉尔——资歷最深的五贤老，也是在场唯一的西洋五贤。
    不过，这傢伙有再多的经验与气度也是没用的。
    至少在雾刃的面前，说再多都是没用的——连带先前的约定在内，这个乍看五十岁以上的中年男子，对他有太多的亏欠。
    雾刃就是打算以一副看待罪人的表情看他。
    这傢伙才是罪人。
    今天的任务会以简讯的形式通知八成也是这样，双方少见一次面，就能少挨一次骂。精打细算的老狐狸。
    可惜提交任务还是得当面说清楚……逮到了吧？
    再加上今天发生的事情，就拿这傢伙当出气筒了吧。
    「果然是作贼心虚吗？」
    导火线从他们见面的那一刻点燃。
    当着其他五贤的面，雾刃甩开多馀的思绪，以三选一的约定与妲留奈的事情为后盾，为他撑起了这场战役。
    但是，像是那些五贤也接受了妲留奈的辞呈，雾刃接连的话中带刺，都没有对现场构成实质的作用。基路伯他们左耳进右耳出，同样的事情不需要一再强调一般。
    「雾刃，少说两句。」
    最后，还是憧那拉住了他，让他不再乱来。
    虽然还是气不过，不过一想到这样对事情也没有帮助，雾刃认份一般地伸进裤子口袋，抓出快被他揉烂的纸条，丢向他们面前的桌子。
    雅蕾丝惊吓般跌倒了。
    「雅蕾丝！」
    面对桌上的纸条，害怕的神情表露无遗。
    明明出声叫她的是憧那，雅蕾丝的目光却是在雾刃身上。
    「雅蕾丝……不要紧吧？」
    不疑有他的憧那，伸手想拉起雅蕾丝，却因为过剩的恐惧，让她在试着起身之前又跌了个大跤。
    「雅蕾丝！」
    不知名的力量阻挠着雅蕾丝，让她只要有想起来的念头，就会拚了命击倒她，直到她放弃为止。
    雅蕾丝不甘心，咬着牙，面目狰狞，握紧的拳头，想要发洩一番，却又因为不曾消除的恐惧，只有坐在地上的份。
    憧那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种状况，转而以眼神向雾刃求救。
    雾刃没有理会，一心想赶快完成他们肩上的这起任务，目光直视着前方：
    「基路伯，寄出这封恐吓信的傢伙是乐园的成员吗？」
    问这些傢伙是最快的。
    「正品的信件在你们手上，依你们办事效率，一天的时间也够你们解析出笔跡与指纹那些了吧？」
    没有户政事务所等相关公所的美索市，所有需要办理登记、身分证与户籍地址等，全都由政府接掌，也就是说政府拥有现在所有居民的身分等一切资料。
    只要稍微翻阅、核对，即便是笔跡之类的东西，也能轻松找到答案吧。
    尤其他们又长年饱受乐园的骚扰，这点程度的防范作业，应该做得到吧。
    基路伯带着曖昧的眼神，先是眺望了一下坐在地上的雅蕾丝，接着不怀好意地配合雾刃演出般说：
    「那是当然的，神无同学，笔跡、指纹、毛发，甚至是dna，因为乐园这个地下组织的发起，我们已经对所有的民眾都提出相关申请，现在我们政府内建的资料库，超乎想像得完整。」
    「那就说吧？早点让这次的事件真相水落石出，今天的我执行了一整天的任务，已经累了，只想赶快回家睡觉。」
    雅蕾丝再次背脊发凉，不过这次已经不是只会鑽牛角尖，寻求雾刃的神情看了过来。雾刃一样没有受理，堂而皇之地说下去：
    「快说吧，基路伯。像这样的关係，我已经受够了。」
    他当然知道雅蕾丝这些视线背后的意思。
    明明中午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果然事情真的发生了，她也会乐极生悲。
    他记得自己已经给过忠告了。
    所以接下来也是既定的发展了吧。
    「首先，神无同学，我们要先和你道声歉。恐吓信件没有採取到任何的指纹。」
    八成连那种开场白都计算进去了，这次的道歉雾刃接受。
    「笔跡呢？总该有线索了吧？」
    指纹不行，笔跡却是肉眼可见的证据。
    想赖也赖不了了吧？
    虽然雾刃对基路伯的观点，已经都建立在会赖帐的前提了，不过这次他选择放宽心胸。如同他对雅蕾丝的招数，对上基路伯也不是完全没胜算了，倒不如说他的风光时刻还在，对方别想跑。
    「没错。」
    基路伯先以这几个字起头，似乎是想测试什么一般：
    「笔跡方面倒是有了几个明显目标了。」
    雅蕾丝发慌地抬起视线，要基路伯住口什么的——只能表现脸上，她说不出口。仅仅妖怪的她，没有资格对先前犯下的过错，秉持反对的立场。
    「几个吗？所以，基路伯，是复数囉？」
    雅蕾丝没有因为这句话，而有了得救的侥倖心态，反而不能错过一点时间，持续地看着雾刃。
    「毕竟笔跡这种东西，只能靠肉眼辨识，机器还无法做到区分0与1的不同，而且笔跡是可以模仿、学习的，当来到现在这个阶段，要逐一地过滤、抽丝剥茧，就得另闢新径。」
    说得倒是挺轻松的吧。
    「所以，还是只能交给我们去做了对吧？」
    那么，今天究竟做了什么？八成也只会换来保家卫国，只不过你们该庆幸今天什么事也没有，而且还等到了嫌疑人名单的出炉。一举两得，皆大欢喜。
    皆大欢喜——只有这几个作壁上观的傢伙吧。
    一想到先前的妲留奈，让雾刃只有气。
    「好吧。」
    雾刃才刚答应，具体要什么都还没说，基路伯就先把一张a4大小的纸张，平整地推到他面前了。
    这傢伙……今天特别的急啊。看到那张纸，雾刃只有这个心得。
    「毕竟是我们先接下了这次的任务，但主嫌都还没揪出来，这样也不算完成任务，
    而且主嫌已经下了战帖，再置之不理，说不定只会让我们的脸丢光。」
    基路伯感触很深似的，比谁都认真听取。
    「不过，基路伯，我要先问你：这次的任务从单纯的对外宣称指挥交通，更改成了以抓出寄这封恐吓信的傢伙了吧？」
    「可以这么说了吧。」
    「真是随兴啊。是因为以往像是这样的事件，都不了了之，你们也不想认真了，要要是我有这个意思，你们儘管让我去发挥？」
    不让对方思考似的，雾刃穷追猛打地接着说：
    「毕竟我是多次拯救美索市的大英雄，已经威胁到你们的地位，要是我能顺便死在外头最好，所以像这样可能危及生命的任务尽量安排给我，说不定就能保住你们那廉价的面子了。」
    要他打住？根本不可能，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再加上妲留奈的那笔帐，只要这些理由还在，他就不会收手。
    现在和刚刚的区别，就是现在的他已经可以冷静应对了，不是把眼前这些混帐当成单纯的出气筒，而是活生生、任凭他挨打的人肉沙包。
    两者的区别——他会在以不杀死对方的前提，尽可能地刁难对方。
    基路伯之外的其他五贤——有反应了。
    相较于一鼻孔出气，这些能成为五贤的傢伙，果然会看重这种时候。因为自己就是一直站在这种角度，看着底下之人拚得死去活来，却又什么也得不到，但若对方与自己并驾齐驱，以相当的力量对抗……又另当别论了。
    威胁——雾刃现在做的就是言语上的威胁。
    让这些傢伙能实质上感觉到他存在的威胁。
    「那就这样吧。我已经很累了，要是这次的任务有结果，我会拎着主嫌首领的脑袋来见你们的——」
    收下桌上的a4纸，雾刃头也不回地转身，不过就在他即将离去前，留下了这么一段话：
    「喔，对了——无论我能不能活着回来，我都不会如你所愿的，基路伯，我不会成为五贤的！接替藤见妲留奈的五贤！」
    已经无法分辨是非的憧那，带着雅蕾丝跟在雾刃身后，三人差不多同一时间走出政府。

 法老诅咒篇 第二章 的任务 5

    黑夜支配地表的美索市，只有说不完的惆悵感。
    儘管有路灯与部分还在营业店家的灯光，街道上的寧静，还是带来了凄凉的死寂。
    美索市一直饱受着妖怪的纷扰，长期下来人们也养成了类似习惯，大多天一黑就会尽可能往有人潮的地方走，避免落单成了妖怪最佳的食物来源。
    不过，他们现在走的这条路，却是寥寥无几，沿途都没有遇到半个人影或车辆。宛若大家都知道现在他的心情还在上头，贸然接近只会送命。
    因为这些琐碎事，雾刃又不禁被那些仇恨拖住，脚步也变得沉重，非得替自己讨回一个公道似的。
    「雾刃。」
    憧那的出声，让他只有碍事。
    话虽如此，憧那也不会给现在的他面子，带着瘴气的手拉住他的衣服，让他没办法以自己的节奏前进，放慢了一些——因为他们已经与殿后的雅蕾丝拉开距离了，再不等她，这个路痴就回不了家了。
    「你想说什么？」
    有本事就说吧。
    雾刃不觉得自己今天做错了什么，没有亏欠谁的他，一天下来所作所为都是他能合理行使的权力。
    「你今天没必要和基路伯先生起衝突。」
    「那叫衝突吗？很明显，基路伯没有把我放在眼里啊。因为我有成为五贤老的潜力，我才想藉由这个身分，和基路伯聊聊天啊。」
    「那是——」
    「反正我的回答还是一样，我不会成为五贤老。这样你可以放心了吧？」
    反正憧那想徵求的就是这个吧。
    虽然不知道他成为五贤老，会带来多少改变，不过可以肯定只要他来到与基路伯同等的高度，那些将他当成异类的同学与老师，也得闭嘴了。
    事实上——他只要成为五贤老，现在身上的这些原罪都能一哄而散。基路伯会挑在这个时机找他过去，根本就是在暗示这点。
    妲留奈的离职毫无正当性可言。
    不过，也就像他们那天因为罪名对上妲留奈，他不能保证妲留奈出现的理由，全出于个人。这样的话，这种恐怕只对基路伯有利的交换，他就不能白白领收。
    最后一点——说是辞退，也是基路伯与其他五贤的片面之词，妲留奈具体的下落呢？只要妲留奈没有向他们公开道歉，通通不算数。
    与赫丽贝尔家战斗之后，面对政治上的利益，雾刃也变得同流合污，寧可多一分怀疑，也不要突然地因为一句话就失去东西。
    憧那脸上的阴影，还是没有因此退去。
    持续地看着他，就像希望他能坦白一样。把心底对这件事最原始的想法，全都说给她知道。
    「憧那……虽然白天那么说，我还是很在意别人对我的眼光。」
    双手插进口袋，感觉着对面迎来的冷风，雾刃继续倾诉着：
    「这个世界怎么可能有人不在意，那种被当成怪物看待，毫无道理的眼光，即使是我，也会在意的。你也知道吧？我那么重视外表的打扮，就是我很看重他人对我的评价，结果现在无论我下多少功夫，都和街头的乞丐没两样。」
    叹息吗？还是说报应呢？因为经常乱丢垃圾、拾金有昧，所以报应来了。
    「我会想到基路伯从妲留奈这条线，延伸出他想拉拢我成为下一个五贤，也是这样来的。」
    「不过，雾刃一点都不想成为五贤老吧？」
    「那还用说啊。」
    他和政治又没关係，对政治也没有兴趣了。
    「所以这几次的见面，我都不会对基路伯客气。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让那傢伙知道我也是有脾气，不会一昧被摆佈。」
    强烈地主张自己的存在——那就是他能做的挣扎了。
    「这样的话，雾刃就得多加油了吧？」
    「啊？」
    「立更多的功，让更多的人都能看见你的努力与本事啊！」
    憧那毫不犹豫就提出了要死人的提案。
    「你啊……」
    不过，雾刃不觉得有什么。
    那就是他们灵异组合的本分。
    他们的义务。
    所以不过是提醒。
    但是，憧那的提醒雾刃非得一听。
    因为一直以来，都是有这个可靠的家人陪伴，他才能一路乘风破浪。
    「好吧，就让我们一起努力吧。」
    正好——现在他们的手上是有任务的。
    就用这个任务，让那些有眼不识泰山的傢伙看看，他们不是好惹的吧。
    「没错，就让我们——加上雅蕾丝三人一起努力！」
    急匆匆回头的憧那，回来的时候还带上了一样贵重的土產。
    雾刃与雅蕾丝双方已经对对方无话可说了，因为憧那的多此一举，他们又不得不这样面对。
    「好吗？好吗？」
    一副若无其事，他们吵架时不在现场的天真表情，极力地撮合，也让雾刃只能这么说了：
    「明明就很害怕再次被拋弃，还装得一副无所谓，你这小鬼也该老实点了吧？我应该已经这么对你说过了吧？结果，你还逞强。」
    全天下也只有憧那过得了他这关，没想到现在这个雅蕾丝也想挑战，该说有勇无谋或者别有企图？不管哪个，在他们提交任务的同时，就到此为止了。
    「……我怎么知道你那么认真。」
    雅蕾丝鼓着两侧的脸颊，不满地小声倾诉。
    「本尊人格吗？虽然和你相处的时间还不算久，你们会在什么时候切换，我大概猜得到了。」
    都是事情的发展对说话人格不利的时候。
    雅蕾丝这种症状——并非一般的人格分裂。这些人格全都是她本人，只不过她的两个哥哥过去为了让她以人类的姿态復活，而将她的身体切割，在拿回自己的心之后，她就变成宛若多重人格了。
    最近一次见到，也是雾刃住院期间，因为她好不容易取回自己的心，第一次的打招呼。
    本尊人格疑神疑鬼地偷看雾刃，像是在确认他的反应。

 法老诅咒篇 第二章 的任务 6

    「不过，看来你还不相信我，因为有过那样的经验，即便你看上去没事，只要稍微提到一点类似的关键字，你还是会有反应。」
    「……」
    「对此，我不能说什么，就算我一再强调我根本没说过我不要你，你也不会变吧？你是在和自己过不去啊。当然了，你要怎么想，那是你的自由，你要怀疑也好，你要相信也好，反正也改变不了你还在这里的事实，因为说来说去，要如何跨越这道高墙，终究得看你自己，我或憧那想帮也帮不了的。」
    「哥哥……」
    看来这件事是她们姐妹共同有的创伤，不是只有出现机率最高的说话人格，本尊也在害怕、也在害怕再次失去。
    雅蕾丝脸上无辜的神情，说明了她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那么脆弱易断，不想又一次被无情的世界夺走，让她以这般神情，向雾刃求救了。
    「我已经说了吧？全看你自己的意愿啊。」
    他不想再重复了。
    烦死人了。他的气都还没消，乐园与五贤老的事情没有一个有着落，怎么可以轻易被这波局势混乱——
    雾刃毫无预警地停下脚步，让完全没看路的雅蕾丝撞上了。
    差点脑震盪的雅蕾丝，跌倒之前先被雾刃拥进怀里。
    「这下可以了吧？」
    「……」
    「要是连这样都不行，那我也没办法了。」
    「……」
    「老妹，倒是给点回应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趁机享受我这个男神身上的体温，就算是我妹，一样要照规矩来，给点回应我才允许你抱下去。」
    「哥哥……谢谢。」
    「说话人格呢？」
    「臭老哥，少得意了。」
    「啊？」
    「谢……谢。」
    「这样才对嘛。」
    老实一点不就得了，逞什么强？
    受不了受不了，不过或许就是这么不老实，紧要关头这个小鬼才会想到投靠他们吧。因为——他也很爱逞强啊。
    他们兄妹能够破镜重圆——想必都在某人的预料内。看着他们兄妹猛晒对彼此的爱意，憧那也情不自禁地加入战局了。
    「憧那，想捡现成的啊？」
    「哪有捡现成，要不是我替你们牵线，雾刃哪会主动。这是奖励，我应得的奖励。」
    「至少也说句我听得懂的话吧。」
    就是那个了。
    他想听的只有那个。
    不知道憧那想到了没。
    「雾刃果然已经是好哥哥了呢！」
    那还用说——雾刃接着会说的是：
    「喂，你们两个。」
    杀气随叫随到一般，随时都能做好应战的准备。
    「雾刃。」
    「嗯……」
    简单的对话，就让他们三人各自跳往别处，随即原先站的地方擦出了几次火花。
    「子弹吗？」
    夜晚的时间，单凭肉眼，他们最多只能看到有人开了枪，而目标是他们，但弹道与方向就是未知数了。
    初步的交手，雾刃只能再做出这个判断：
    「有人要对我们不利？」
    都动用枪支，接连响起了数次的火花，对方果然是为了杀他们而来吧。
    「臭老哥，最好再把附近都没有间杂人这点也一併考虑进去！八成事先被对方驱散了！」
    雾刃故作镇定地快速扫过周围一圈：
    「这傢伙还算有良心的吗？不想把无辜的居民捲进来，因为这个地方已经是他们的靶场了。」
    他们——对方肯定不只一人，雾刃敢这么断言，也是子弹的数量。多次的火花，不会是一人所为。
    对方有着一定人数。
    成群结队八成也是迎合现在的他们吧？
    「憧那、雅蕾丝，注意周遭瘴气的流动！先把对方也有妖怪纳入战术的考量！」
    对方会开枪，除了铁了心想杀雾刃，另外也有可能对方全是人类，对上妖怪没有胜算，不如採取远距离的手段射杀雾刃，这样憧那与雅蕾丝就会束手就擒了。
    但是，无论憧那与雅蕾丝怎么四处感应，都是不见她们露出第二种表情。
    除了苦恼还是苦恼。
    莫非对方真的只配戴枪支就过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就连滴水声都没有，寂寞难耐的雾刃，听见了错乱的脚步声。
    不知不觉，他们被数个高大身影包围了。
    壮硕的黑衣男子们，不由分说朝他们接连进攻。
    「憧那，战斗了！」
    与憧那背靠着背，雾刃发号施令。
    然而，却在对方即将过来之际，雾刃抓起憧那的手，无视了空间的法则，转眼间来到了距离对方一百公尺远的消防栓，让对方只能相互拥抱，一起度过这凄凉的夜晚。
    「谁要和你们打啊，白痴。」
    都知道对方有枪了，还出手的不是勇者就是笨蛋了。无法掌握对方的人数，是他们的致命伤，那么逃跑就是唯一的对策。
    以雅蕾丝的凭依，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地接连跳往对方追也追不到的地方。

 法老诅咒篇 第三章 窗口 1

    「这里……是哪里？」
    雾刃左顾右盼，找不到他熟悉的景色，这里的一街一景，不是他所认识的地方。
    不管了，先去超商买瓶饮料喝吧。
    雾刃很顺势地忠于自己的慾望，逕自踏进距离最近的超商，拿了瓶饮料，付了钱后赶快拆开解渴。
    「……」
    「……？」
    直到他注意到有一股视线持续盯着自己，这才发现他还站在柜台。对方是店员。
    如果是妨碍营业，他大可让开，然而周围没有自己之外的客人了，要怎么做随他高兴吧？不过，要是是女店员，又另当别论。
    他是名副其实的男神，由里到外散发着男神的特质，就连莱夏都对他一见钟情，所以没有女人会不对他的长相痴迷的——
    雾刃也不想装模作样了，这件事不久前就已经定下了新的规则了吧。
    即便外表不变，身分上的转变，也会让他成为眾目睽睽的焦点。
    他也是会在意的啊——
    「我问你……今年西元几年、几月几号？」
    转移话题吧。
    已经受够被当怪胎的他，以转移话题试着搭起新的突破口。
    这么做却也是不得了。
    「————」
    女店员开口，确切的字眼反倒成了某种杀伤性武器，彻底压垮了雾刃心中的最后一根稻草。
    「……是喔。」
    雾刃的音量小到恐怕只有他听到，所以店员是抱持着困惑目送他走出店外。
    「……别再自欺欺人了，神无雾刃，你早该发现了。」
    而发现的时间点，十分讽刺，打从一开始他就觉得不对劲了。
    「说什么想转移注意，那也是骗人的，都是要让自己好过的手段。」
    也不必转移吧？对方又不认识他。
    因为——这里是七年以前他生活的环境啊。
    灵异组合、美索市、五贤老，甚至是那场波及全人类的巨大灾难等词汇都还没诞生的时代。
    这样的话，因为这些东西而衍生出的负面新闻，自然也不会出现，他能够享到的待遇，也是名副其实的男神的待遇。
    没什么好怕的、没什么好纠结的——
    「怎么可能不纠结啊！这样反而让人在意了吧！」
    无故穿越时空，回到过去已经莫名其妙，时间点也是离谱得可以。
    正巧就是七年前的那天。
    发生灾难的那天。
    偏偏是如此关键的人生转折点。
    对所有人来说，从幸福美满的天堂乐园，一口气坠落人间炼狱的那天。
    而雾刃也不会想回去了。
    虽然他的理由和多数人不太一样就是了。
    单纯的怕痛。
    他不想再重来一次，就是纯粹的怕痛。
    虽然他已经快要遗忘那天的自己，究竟歷经了多少的皮肉痛，不过想必比他从以前到现在全加起来的战斗，都还要来得痛吧。
    七年前的灾难——波及全世界，人们能活动的范围，从整个世界顿时缩减成三座都市。雾刃是倖存几百万人中的其中之一。
    光是以这样的数据当参考，要说当时受尽多少炼狱的折磨，绝对不会有人跳出来反驳吧。
    大家都是那场灾难的受害者。同是天涯沦落人，就别再伤害彼此了。
    他的理由合情合理。
    不过，要说到还有没有其它理由，他可以很大声地向世人宣布——没有。
    大家对过去总是有很多留恋与回忆，像是不幸死去的家人、曾经珍惜的宝物等，因为雾刃不曾有过，所以他不会想回去。
    他的父母也不会要他。
    对过去的神无家来说，雾刃不是成员，而是一个配角，主角当然就是他的父母。
    他的父母很优秀，雾刃敢说，这个社区、这个社会，甚至整个世界都没有人强过他的父母。
    财富、名声与成就等等，就像是信手拈来，对神无夫妻来说没有什么是得不到的东西。
    当时的雾刃可说是衣食无缺，但是……过分的优秀只会导致两个结果：孩子同样很优秀与孩子却不优秀。
    ——雾刃属于第三者：孩子怎样都无所谓。
    父母长年忙于工作与研究，将雾刃冷落在世界的角落，虽然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在面对那天的灾难与杀了父母的妖怪，他还是无法接受。
    顿时雾刃成了一无所有的孩子，对于糜烂的人生与生活，或许他不在意也是因为那些钱财与物质，都不是他努力得来的。
    雾刃从没想过这个世界的变化或趋势，不过在那样的日子中，自己感受不到何谓父母、何谓家庭、何谓一个家，是千真万确。

 法老诅咒篇 第三章 窗口 2

    没有错，雾刃的人生彷彿从七年前才正式开始。
    虽然直到最近，他才有原来自己是活着的错觉。
    「原来那时的我，是多么幼稚。」
    不过，他也不觉得这份错误，是自己单方面造成，那对举世无双的夫妻，同样有错。而且——是更可恶的错误，不该容忍的错误！
    唯有这点，他不会妥协。
    ——你可以继续胡闹下去没关係，我可不奉陪，反正我想你也听不进去，但就希望你别后悔至今以来的所作所为啊。
    但当这句话衝击自己的记忆时，又不知道当年的自己，是真性情，或是……别种情感的使然。
    雾刃已经想不起那时是何来的勇气与判断，迫使自己说出口，当时理性早已断了线，情绪如中毒般决堤涌现，唯有当下不断说话骂人，才是发洩的管道。
    他也不想追究事情的起因，是谁先起头、谁对谁错，那都过去了。
    若提到在事后雾刃的心情——很复杂、很不好受吧。
    但是，如果有一天能回去、能再见到那个人，雾刃总觉得自己会想和她道歉。
    不管是什么理由，雾刃总有一股想和她说话道歉的衝动。
    「……」
    雾刃往前几步路，便又掉头走人。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但他实在没有勇气再去看那个没有自己容身之处的家。
    「叹气也没用，先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出口之类的东西。」
    雾刃边走边想着这些看似琐碎，好像有点用处的小事——他便看见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小孩子从他眼前穿过。
    「……咦？刚刚是不是……」
    少年存疑地停下手边的作业，从转角跑了回来——落得满腹的疑惑无法消化，无奈选择打道回府。
    「好险，差点就让十岁的我看到了……祖父悖论啊。」
    可以避开的危机要趁早避掉，雾刃不想再节外生枝了。错不了，那的确是神无家捲入灾难之前的他自己。
    他不记得那时的他，出门是为了什么了。
    因为父母没有责任感，使得他到处乱跑也没人管，家里电灯时常开着，则是要让他感受到原来回家时，家中有人会来迎接的错觉。
    「小时候的我，还挺聪明的嘛。」
    雾刃沾沾自喜，算是意想不到的回忆。
    「等等……这么说来，透过大楼阴影掩盖身子的我，已经先看到过去的自己了，这样也算是祖父悖论吗？」
    不……想想还是算了吧。无谓的问题与话题，只会是绊脚石，既然对事情没有帮助，不如乾脆认了，就像憧那与雅蕾丝鄙视自己是个萝莉控，争论什么的滚一边吧，决定什么才是事实的，是民意啊。
    所以，该做了断了。
    不明事理地走进时空的裂缝，闹也闹够了。
    雾刃加速前进，奔驰在七年前的过去。
    名为记忆的狂风如人生走马灯，每分每秒的记录一一浮现他的面前，然而雾刃已经清楚到自己不能退缩、不能再逃避，然后……不能再在过去的阴影中，寻找自己的黑歷史了。
    当他穿越前方的平交道，身边的一景一物遭到某种气体的侵蚀，腐烂、倒塌样样来，耳边开始听到人们的惨叫声与惊慌声。
    那就是七年前的灾难，说曹操曹操到，竟然已经来了。
    无法忘却的一天，又再次在雾刃的面前上演。
    瘴气浓密度8级——这是人类与生物界史上的一场大灾难。
    瘴气浓度的精确度为妖怪平时散发的瘴气对环境影响之评比，数字越大代表越危险，共计十个分级。
    那天多达8级，代表已经距离世界末日不远了。其瘴气的浓密度高到凡人也能清楚所见，甚至吸进一口都可能致命。
    事发原因听说到今天都还没追查清楚，但在歷经了这么多事，很难想像这会是一场未解之谜。
    雾刃抬头望向原本太阳高照的白天，应该是白天的时间，沉痛的暮色降下帷幕了。想不到连日蚀的现象都来了。
    他无力改变这个事实，只能顺应人潮随波逐流。明明还在预告的阶段，大家却像是某些能提前察觉危险的动物，比谁都更快地放下原先手边的作业，只为逃命了。
    街上乱成一团，和平已经不在。
    彷彿呼应慌张的大家，先行到访的是一个巨大的龙捲风。
    就连建筑物都能轻易推倒，渺小如螻蚁的他们人类，又做得了什么？每造访一个地方，就有大量的人们被吞进其肚，成为助紂为虐的粮食。
    天灾不断令这片大地饱受了无尽的煎熬。
    对，那一天其实不只是妖怪的瘴气，对这个世界造成了威胁，狂风暴雨的加持，视线模糊不清，人潮的推挤更是出现混乱难堪的局面，秩序失衡，和平瓦解，几乎就是世界末日的规模级别。
    瘴气的污浊让肌肤刺痛，那些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的凡人，很多都是刚接触的瞬间，就出现溃烂、红肿，因为状况来得突然，他们没有经验，导致比起逃难，他们先选择了哀嚎，结果便是成了死尸的一员。
    雾刃看见了年幼的自己惊慌失措，不知该如何是好，毕竟即使是那一天，他也没能见到父母，最后一次见面已经是父母死在他面前的时候。
    可是，雾刃敢说他当年唯一记得的一点：他要去找父母，为那时的辱骂道歉。这不是内疚、也不是孝顺，而是他想更珍惜这段得来不易的亲情。
    雾刃已经猜到了自己之所以能够穿越时空的真相了。
    他是观测者。
    再次见证那时自己的观测者。
    见证当时的自己有没有做到一直想做的那件事。
    拨开人潮，全力迈进，年幼的雾刃手无缚鸡之力，促成他继续前进的动力，已经是这份可有可无的亲情了。
    十七岁的雾刃无法用自己的手心拉拔他、保护他，对他伸出及时的援手，因为在这个世界，他是不被允许的，他能扮演的角色是个过客、是个路人。
    然后，他能活动的时间到了。地表被瘴气龙捲风破坏，别说房屋、设施或人类，造成的地牛翻身，年幼的自己和那些路人落进了地底的深渊。

 法老诅咒篇 第三章 窗口 3

    很明显地，还能像这样看着自己的手一张一握——他还活着。
    但是，到刚刚为止的经歷，却真实得宛若是他自己的经歷。
    废话吗——那就是七年前的他，歷经的重大遭遇啊。
    不需要以噩梦的形式再次来访，他也不会遗忘。
    虽然他还是从刚刚的噩梦想到了那天的自己，行动没有拿出成果，拚了命奔跑在前往母亲工作的地方，却在之前先被地底饿兽埋葬了。
    「为什么会这样……」
    痛苦之馀，雾刃只有懊悔。
    但是，看来那就是自己说什么也要替父母报仇的理由了。
    直到最后一样来不及道歉，所以将愤怒的矛头指向杀害父母的妖怪之子——憧那。
    自己不是没有理由。
    真的有理由的。
    「为什么会这样……」
    可有可无般的记忆一被唤醒，他的脑中就全被那时的所见所闻占满了。
    无法抗拒，不得抗拒，唯有接受。
    「可恶，为什么我会在大号的时候想到这些？」
    没错，这里是神无家的厕所。
    蹲个厕所，却在排泄物逐一排出体外的同时，想到这么重要的事情，老天爷未免太过分了，偏偏是这种时候假释他的部分记忆。
    不——时机也不能算巧吧？
    分明是他将自己引导到这一步的。
    因为他昨晚对雅蕾丝说的那些话，也是在对过去的自己说的。
    过去的富足，让他拥有一切，却也因此对人生没有半点期待，第一个立下的目标，竟然是因为没有顺利传达到对方耳际的一句话而诞生。
    没有什么好抱怨的。
    反倒要说，多亏与憧那、雅蕾丝的相遇，让他可以正式体会有家人的感觉。
    他要感谢这些小傢伙才对。
    现在的他是幸福的。
    现在的一切，值得他去重视与珍惜。
    不管雅蕾丝是不是乐园的成员，甚至到现在都还有与组织联络，那也无所谓。因为雅蕾丝已经是他的家人、他的妹妹了。
    至于乐园的事情，就当作那也是保密的一环吧？雅蕾丝是这么说的：我若要加入你们，成为你们的人，就得隐瞒乐园的真相。
    洩漏任何的一字一句都是洩漏，那时雅蕾丝只有单方面接受抨击，也是一种保密。
    「也许该找个时间补偿她了……一点的风吹草动，都会唤醒埋藏她脑海深处的那些记忆，结果我还一再触及，算什么哥哥啊。」
    果然该找个时间补偿她了。
    明明她那么可爱、那么可靠，没道理用这种方式对待，应该更加疼爱才对——像是和她一起洗澡，当作补偿。
    想到这里——雾刃顿时感到满足，嘴角因为最近的种种不自觉地扬起微笑。
    「也是时候起来了，都拉得差不多了，再拉下去就会被憧那怀疑我又在做什么了。虽然到时我应该会用昨晚的黑衣人当藉口吧。」
    昨晚的黑衣人啊——不就是政府的人马吗？
    那种队伍与打扮，也只有政府底下的特工人员了。
    虽然他们在那之后，排除了这个可能性，因为他们没有理由被那些傢伙攻击，再来妲留奈的下落目前是不明的状态，只要一天没看见妲留奈的尸体，就不能证明她的清白。
    毕竟他们有被妲留奈攻击的理由——报復啊。
    以报復为由，趁他们不备偷袭。
    输给他们之后，妲留奈手上的政权全都变成废纸，就连本人都不知消失到哪里去，不在的这段时间想再捲土重来也是很正常的。
    「不过，那傢伙又是以什么理由，动用出动黑衣人的权限？」
    据说那种打扮是得经过五贤老认可之人，才能获得的，换句话说一身黑的打扮，全都是政府之人。
    所以……昨晚袭击他们的，不会是妲留奈了吧？
    「不是她的话……又会是谁？」
    接连膨胀的谜团，让雾刃差点忽略了他该提防的还有眼前的现实。
    不请自来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考。
    「雾刃！雾刃！你在上厕所对吧！」
    「干嘛？你尿急吗？」
    起来吧。
    他也没那么无聊，占着茅坑不拉屎不是他的兴趣爱好。
    然而，他才刚起身，等不及的憧那就打开门了。
    「雾刃！」
    「干嘛？」
    「你好臭……」
    捏着鼻子，憧那满满洁癖地往后退了。
    「有问题的是你吧？慌慌张张地衝进来想干嘛？」
    「电视的遥控器在哪里？」
    「什么东西啊？」
    「我要转台了啊，有我想看的节目。刚刚看报纸才知道这个时间有重播我想看的那齣连续剧。」
    「又是那齣肥皂剧啊。」
    那就给她看吧。要是又像上次对遥控器争论不休，只会落得一样的下场，不如在她有需求的时段，满足才是上策……因为到头来只是在浪费力气。
    「那就去看啊。」
    这次不会再和你抢了啦。
    「所以，遥控器在哪里？我找不到啊。」
    这么突然，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在哪里在哪里？」
    宛若分秒必争，一刻都不得错过，憧那焦急得彷彿热锅上的蚂蚁。
    「……」
    雾刃随手一般搞定自己的屁股，就穿上裤子和憧那一起走出厕所了。
    老实说，他也不知道遥控器的下落。
    但是，要是连他都不知道，代表前一刻遥控器的持有者就不会是他。
    所以，这里他只需要逆向思考。
    镇定自若的雾刃，一走出厕所，下一个目的地竟是厨房。
    憧那无法插嘴，只能静静地跟在雾刃后头。
    然后，看到雾刃偷看了她一下，这里很重要，因为他在参考憧那的身高，目测之后他也可以得出正确答案了。
    忽视流理台上面的柜子，最终抵达其下方的柜子，雾刃才刚打开，就有一个格格不入的身影，映入他们眼帘。
    「遥控器！」
    憧那两眼发光，露出这个年纪孩子应有的喜悦，兴奋地收了下来。
    「你这傢伙……八成是怕我又和你抢，趁着我在看书时，把遥控器也带了过来，毕竟晚餐过后，你就会开始洗碗了。洗着洗着，连遥控器的存在都忘得一乾二净。」
    「雾刃，别那么说嘛。」
    「死小鬼，还装什么傻？别以为露出天真的笑容，我就会被收买，赶快和我道谢。」
    捏紧憧那的鼻头，憧那难过地挥动双手挣扎：
    「好啦好啦！对不起嘛。」
    「是道谢。」
    「谢谢。」
    被放开的憧那，随即跑回客厅，开始了她的肥皂剧人生了。
    莫非这傢伙已经忘了他们前一晚遭遇的杀身之祸？在看见憧那对连续剧的强烈热忱后，雾刃也不好意思谈正事。
    这个时候，就让憧那好好放松吧。
    正事什么的，不用急。
    雾刃带着这样的心情，来到憧那的旁边，似乎只有巴着电脑的雅蕾丝察觉他过来了。需要意外吗？虽然这个时间他都在念书，不过偶尔也让他偷懒一下吧。
    「雾刃？」
    憧那还是发现了。
    「没事，你想看就去看吧。」
    「……」
    憧那不做他想，静静地看起电视了。
    就这样，客厅只有电视声，以及混杂了一些键盘敲打声，一直到连续剧结束，神无家都没有人的声音。
    大呼过癮的憧那，站起了身，伸手一抓放在桌上的水，痛快地乾了下去。简直是工作告一段落，用啤酒犒赏的中年大叔。
    「没想到这次竟然能从头看到结束，看来今天是个好日子！」
    「我刚刚看了一下报纸，刚刚播的这集是第七十集，你前面都跳着看啊？」
    「那又不要紧，反正又不是少看一个片段会看不懂。」
    「……你真的喜欢那齣连续剧吗？」
    「喜欢啊。」
    服了。
    算了，这傢伙高兴就好。
    只要憧那快乐，那他的心情也会很好。
    「上厕所。」
    憧那感到不对劲地放下手边的水，急匆匆地跑向厕所了。
    「谁叫你要喝那么多水。」
    无视雾刃的提醒，憧那已经关上厕所门了——还没两秒，憧那怒气冲冲地衝出来：
    「雾刃！」
    「干嘛啊？」
    「刚刚你是不是大○！」
    「又怎样？」
    「竟然没冲水，脏死了！」
    这么说来……好像还真的没冲？
    「知不知道这样放久了会在马桶上残留污垢，很难洗耶！」
    「你怎么不先想想为什么你会不知道遥控器放哪，那是你拿去的吧！」
    「别想找藉口！」
    「明明是实话吧！」
    「雾刃，给我过来，我要修理你。」
    彷彿找到机会一般，憧那说得理直气壮。
    「我要打你屁股，给我过来。」
    「胡说八道什么，谁理你。」
    雾刃不过去，换憧那过来了。
    不费吹灰之力，一举扒走了雾刃的裤子，白皙光滑的屁股就这么掉出来。
    「可恶！死小鬼，竟然动用瘴气！有本事就靠你这个年纪应有的力量！」
    「少囉嗦，现在我要处罚你。」
    雾刃被按在沙发上了，接着就是一顿的巴掌伺候，打得屁股满江红。
    「雅蕾丝，救我！」
    目睹一切的雅蕾丝，虽然离开了电脑，却符合这句话地说了：
    「我去上厕所好了。」
    「别想逃！可恶，你们这两个臭小鬼，没一个是人！」
    收回前言，这些家人不值得重视！

 法老诅咒篇 第三章 窗口 4

    政治的空白区——美索市出了名的还没完全开发地带。
    虽然四周能清楚可见房屋，不过毫无人烟，营造出了另一种形式的海市蜃楼。
    话虽如此，要是赫丽贝尔家还在，说不定这里又有重见天日的一天吧？以恩德克森为首的赫丽贝尔家，不久前被神无雾刃与其伙伴击溃，使得这个地方又得埋葬黑暗了。
    黑道、罪犯非法活动的温床——想必这个别称又会因为其隐蔽性继续下去。
    金发的时髦男性，穿着体面地独自一人到访，对这个地方只有不胜唏嘘一个心得。
    其实他也不是第一次过来，不过每次过来，这个地方总是老样子，一成不变，甚至连名字都还这么曖昧，就让他浑身难受。
    想让这个地方也变得像是美索市、不达市与米亚市等都市一样繁荣，这样的想法一天比一天强烈。
    遗憾的是，他没有这种能耐——现在的他没有这种能耐，只能当成借助脑中的想像自我满足了。
    话说回来，今天他会过来，也不是为了这件事。
    正巧有另一件事，让他得过来这里一趟。
    男性很自然地仰望天际，感受着自己身处的环境——
    然后，从容不迫地以近乎零米的差距，侧首避开从视线死角砍过来的一刀。
    他没有惊慌，如同他原地等待一般地富有耐心，在那之后拉开了与对方的距离，伸出友谊的手，和对方打招呼。
    「好久不见了。」
    他不会记恨，因为对方是熟人，再熟悉不过的熟人，那么他就没道理对对方的突然出手生气了。
    这声招呼，最先换来的不是对方言语上的回应，而是刚刚落空的攻击，抵达终点造成的房屋崩塌声。
    以这声粗鲁的崩塌声为背景，男子再次招呼对方——荒唐打扮，像是哪个刚失业的中年街友，全身上下没一个地方乾净。
    但是，不管对方打扮如何，他们都是朋友，认识近七年的朋友了。
    「你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龙司。」
    男性的亲切，依然没能招来好的回报。
    「我是排名第21位的伯爵——摩拉克斯，既然我已经用实力问候你了，那我就是摩拉克斯，而不是藤宫龙司。」
    「因为龙司是你的人类名字啊。」
    「……」
    「而我是你的朋友，朋友之间以名字打招呼很正常吧。」
    少来了，明明就知道我在说什么——收回手上镰刀的龙司，脸上就是这种表情。
    不过，大概是第一次的偷袭没成功，也没有心情打下去了，龙司带着明显的怨气警告：
    「下次我就会砍中了，排名第1位的君王——巴力。」
    「随时欢迎你挑战。」
    亦友亦敌——就是他们之间的关係了。
    龙司依然没有把他伸出去的手放眼里，他也不想为难，在那之后收了回去。
    因为他也不是来这里和久违不见的好友打招呼的。想必对方也是如此吧？那他就不会浪费彼此的时间，至少会先以自己想说的事情为重。
    「龙司，谢谢你最近对录的照顾，要不是有你，或许我就再也见不到我的妻子了。」
    「说我老样子……你也不差啊。」
    还以为想说什么？龙司感到扫兴地接着说：
    「明明是全体公爵的顶点，开口闭口都是亚斯她录。这样未免也太浪费我们所罗门七十二公爵的头衔了吧——拿出样子来吧。」
    例如说什么呢？巴力不会问出口的。
    别说嘴边，龙司已经在身体力行。
    要是直直地说下去，只会被责备吧？
    「所罗门七十二公爵吗？那就是我们的真面目了，而我们也确实地遵从这股力量，从七年前一路奋斗到了今天。」
    或许就是有这股力量，他们才能撑过那场灾难吧？但是，不管如何，巴力也甩不掉，因为即便是现在，他也在借助着这股力量，借助这股他们母亲赋予的力量。
    但是——
    儘管如此——
    「那么，龙司，我们只能依赖这股力量了吗？明明我们也有力量，而且我想我们就是靠我们本身的这股力量，来到这里，而不是一昧地滥用母亲的力量。」
    「所以我才会问你：你在做什么啊。」
    认真战斗啊。
    拿出实力，和我堂堂正正地打一场。
    带着强烈杀气的瘴气，已经不受控制地接连从龙司身上迸发了。
    这个友人还是老样子……禁不起推敲，开口闭口都是战斗。
    「龙司，那就是你赴约的主因吗？因为总算可以和我战斗了，巴不得过来取下我的首级。」
    「巴力君王——不，严铁空座，那就是我愿意和你朋友的理由。」
    毫无虚假的表白，空座收到了。
    「但是，不管你我的胜负如何，你都是我的朋友，这点已经是不容改变的事实了。」
    「真是胜者会说的台词啊。」
    空座也不得不承认，胜者似乎都是像这样高高在上，以为谦让，其实就是一种怜悯。
    不过，既然龙司都和他坦白了，他也不会拐弯抹角说客套话。
    他也不是自愿成为第1位的，因为母亲的愿望，他才会以这个身分诞生——然后获得这股力量。
    「不过，我想我也不差了。」
    龙司的眼角瞄到了什么，空座追踪过去，却是一片宛若废墟的地方，一无所有。
    「无暇之玉吗？」
    空座的心中很快就有了答案。
    无暇之玉（paidakiaofanthropos）——那是神无雾刃与明动憧那的灵异组合识别代码。
    「他们很有意思对吧？」
    「……」
    不好说吧？龙司心虚地别开视线了。
    原先应该还不会交锋的他们，因为輓歌计画与赫丽贝尔家，提前碰头了。那两次的遭遇者……就是龙司。
    「不过，程度还是很差啊。虽然已经有些成长了，那小子要挑战我们公爵，还是差远了啊。」
    无法违背自己的本意，却又不得不先将雾刃他们列入观察名单，那就是龙司对现在的雾刃的心得了。
    「是吗？不过，总有一天我们必然要与他们战斗了吧。」
    因为他们就是雾刃的目标。
    没有过多的反应，看来龙司也同意这点。
    然后，龙司发出不快的乾笑：
    「在那之前，我们先关心一下自己吧？不就是因为这个，巴力君王，我们才会约在这里见面吗？」
    双方不约而同地看向同一个地方。
    据说——那里曾是激烈战斗过留下的足跡。
    「基路伯开始动用他们五贤老的力量了吗？」
    雾刃他们与妲留奈的开战，虽然没有浮上檯面，不过空座心底也是有数了。
    龙司也不想危言耸听，真切地和他分享更多的情报：
    「而且，据说莉莉丝那个女人还活着啊。」
    「看来……是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了吧。没想到在这座都市，我们还能再次听见这个计画。」
    或许……他们也该行动了。

 法老诅咒篇 第三章 窗口 5

    隔天——雾刃精神饱满地上学去了。
    虽然前一天被憧那狠狠教训一顿，该是学生的本分，他也不会忘却。
    毫无睡意的雾刃，拿着手机走在走廊上，窗外吹来的凉风，彷彿让他全身的肌肤都在呼吸。
    途中，他收到了莱夏传来的讯息，会将手机拿在手上，也是这样。也是一早起来的莱夏，因为还在等今天吩咐的工作，没有事情而和他聊天。
    ——莱夏：你们前天被不明人士袭击？真的假的！
    莱夏紧张兮兮。
    ——唐璜：骗你干嘛？虽然我还在想，这次又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傢伙，不过至少现在我们是安全的吧。
    ——莱夏：没事就好……
    ——莱夏：不过，还是要小心。待在政府的我，也会多少帮你们注意的。
    大概是上次他们面对的竟然是五贤老的一员吧？让莱夏也对基路伯那些傢伙起疑了。
    ——唐璜：那你也要当心了。那些傢伙至少不是现在的你我惹得起的，贸然触碰就和打开了潘朵拉的盒子没两样，有去无回了啊。
    ——莱夏：咦？雾刃……莫非你在关心我？
    ——唐璜：啊？
    这女人胡说什么？
    ——莱夏：因为……这好像是你第一次主动关心我。一直以来，要不是我主动，你都不会理我。
    「……」
    还是先找到自己的位子吧？雾刃无法理解这个莱夏现在想要什么，但已经先到教室的他，决定先尽到学生的本分。
    就坐后，无视他人的眼光，雾刃承接这个话题：
    ——唐璜：你帮了我们那么多，要是我再装傻，我就不是男人了吧。
    而且，要不是他们，莱夏也不会被捲入与妲留奈的纷争。说是死对头，莱夏也不过是继承了赫丽贝尔家的血统，光凭这点就想判刑，未免太不公平了。
    ——唐璜：以后说不定还得靠你呢。
    ——莱夏：要是没有后面那句，说不定我已经感动到爱上你了。
    ——你明明就喜欢我吧？上次不是才和我告白。
    雾刃至今记得一清二楚。
    ——莱夏：偏偏这种事情记得特别清楚！
    ——唐璜：不过，也多亏你那么说，让我发现了一个盲点。或许袭击我们的黑衣人，不是基路伯他们。
    ——莱夏：咦？
    ——唐璜：因为现在政府那边有你这个内线守着，基路伯他们再骄傲，也不可能一下放你出来，一下又来找我碴。
    再说了，基路伯现在的目的是拉拢他成为接替妲留奈的位子，没道理在这个时间点动手动脚吧。
    后面那句雾刃决定保留，暂时不告诉莱夏。因为以莱夏的个性，肯定会和基路伯理论一番吧？到头来，就是莱夏被洗脑，而他被迫加入政治的行列。
    ——莱夏：原来……是这样吗？
    莱夏恍然大悟似的。
    ——莱夏：不过，这样是不是证明，对基路伯先生他们来说，我也是你们阵营的人？
    「……」
    分什么分啊？
    ——唐璜：大概吧。
    ——莱夏：雾刃，为什么我会觉得你到现在还不能相信我？
    ——唐璜：因为你胸大无脑吧。
    ——莱夏：和我胸部又没关係！
    「……」
    莱夏果然察觉了他在隐瞒什么。
    但是，他还是不会说的。
    就连憧那、雅蕾丝，都是到了关键时刻才知道，那他就不会轻易招供。
    这是他和基路伯他们之间的战斗，与其他人无关。
    ——唐璜：看来你不知道，每次和你吵架，我最期待的就是你怒气冲冲跑来，以及被我气走时，那波涛汹涌的画面啊。
    ——莱夏：我早就注意到了，不过那都是男生的正常反应，所以我现在想知道的，是不是你在敷衍我？
    「…………」
    这女人——
    ——唐璜：我还是那句老话，你不用担心。
    接下来，有好长一段时间，莱夏都没有回应。
    倒是已读的标示，在雾刃发出讯息后就出现了。
    能够到此为止，那是最好的。
    结果，下一秒手机响起的是来电铃声。
    打来的人是莱夏。
    「这傢伙……」
    这下该如何是好？没想到那傢伙在那之后的沉寂，是为了这一刻。犹豫了半天，让她难以痛下决定，但最后还是放手一搏，拨通这通电话。
    逃避下去也不是办法，总有一天都要面对，雾刃接了起来：
    「……」
    『喂，雾……雾刃吗？』
    「总觉得你很紧张。」
    『因……因为这是我第一次打给你。难难难免会紧张啊。』
    「……你想说什么吗？」
    『就是……刚刚那件事。』
    「……」
    『我想了很久，果然还是得知道才行，所以就尝试打了这通电话。』
    「……」
    『……』
    「那你答应我，我和你说了之后，没有经过我的允许，不能擅自行动。」
    『那是——』
    莱夏迷迷糊糊，却又很快振作：
    『好，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听的。』
    四处确认后，雾刃尽量放低音量，只让莱夏听见地说：
    「那天妲留奈会以我们为目标，是因为基路伯想让我成为五贤老的关係。」
    『————』
    电话的另一头，就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了。
    『雾刃……』
    「……」
    『我大致知道了，你的意思是要已经知道的我，先别打草惊蛇是吗？』
    但是，你的声音听来一点都不平静啊。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好，我会的。』
    「先这样吧？有时间再聊，第一节课的老师已经进来了，我要上课了。」
    『等等。』
    「啊？」
    『好希望我有一天也能回学校，和雾刃你一起上课。』
    「开玩笑吧。我和你又不同班。」
    『唔……』
    「要是有那么一天再说吧。」
    『嗯！』
    对话到此为止，雾刃不疾不徐地将手机收进去了。
    老师走上讲台，才刚放下手边的教科书，便四处探访，像是在确认班上的同学全都来了没。
    不过，当他捕捉到雾刃的身影，立即唱名了雾刃的名字：
    「神无同学，校长有事找你，要你现在前往校长室一趟。」
    唐突的要求，别说雾刃了，班上已经一片哗然。
    该不会……是灵异组合？
    风声已经传进校长耳边了吗？环境的压力，让校长不得不尽快做出决定。
    现在——校长要会面雾刃，以自己的眼光亲自衡量雾刃。
    雾刃一时找不到替自己辩解的理由，不带回应地从后门走出教室，一路上的心情莫名复杂。
    以至于他已经超过校长室还浑然不知，只好再退回去，然后——没有敲门就直接打开进去了。
    宛若是为了惩处他的没礼貌，一踏进去，感觉到的竟是与室外不一样的气息。
    另一个世界的气息。
    他差点被这股气息吞没，却还是稳住了脚步，连一步都没被动摇。
    因为能够吸引他的，也不是这种程度的东西了。
    从头到尾看着他进来的，不是坐在办公桌对面的那个人，而是宛若护卫一般，把在校长旁边的两名黑衣人。
    坐在办公桌椅的人，始终背对着他，他再乱来，也无动于衷，像是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上。
    「你就是神无雾刃吗？」
    黑衣人都没有说话，雾刃却能听见低沉的男性声音。
    是谁——已经很明显了。
    躲在背后，男人愉快到控制不了自我，左右摇摆着那张椅子。
    「终于来了吗？那样——真是太好了。」
    「……废话少说，反正你找我来就是要和我谈灵异组合的事情吧？」
    杀气迸发，不由分说，看到对方这个样子，雾刃只有无名火。
    黑衣人们率先无法冷静，都快要过来了。
    之所以在那之后没有动作，也是因为校长下了住手的指示。
    「可以这么说吧？」
    「啊？」
    「不过，我想在那之前先介绍一下我自己，或许听完，你就更能理解我找你过来的理由了。」
    校长临危不乱地转了过来，以自己的真面目示人了。
    肥胖的身子无须着急，高贵的打扮与器度，全都是加分的重点，但雾刃之所以找不到让自己对其的第一印象打上差评的最大理由……是他身边莫名难以亲近的氛围。
    虽然他什么也感觉不到，这种异样感却一直刺激着自己，让他对对方只有敬而远之，然而又因为他们应该差没几岁，迫使他想要赶紧知道这个答案——这傢伙是谁？
    校长摸摸鼻头，忽然忘了要说什么一般，比预计的时间还要晚介绍自己，不过——雾刃还是因为对方这次的言行被震慑到五体投地了：
    「我是杜恩哈特.赫丽贝尔。」

 法老诅咒篇 第四章 社会流向 1

    赫丽贝尔……？
    是那个赫丽贝尔吗？
    莱夏姓氏的那个赫丽贝尔？
    因为这样，想问的其它问题全都一哄而散了。
    这会是巧合吗？
    如果不是，刚刚感觉到的那种错觉，就是切实的感受。
    那种说不上的氛围，确实是赫丽贝尔家的人，独有的传统特质，因为这样，他们家族才能在七年后的现在，重新主宰这个世界，君临所有人类之上。
    这样一想——还是有不少的不合理。
    因为赫丽贝尔家应该已经被他们击溃，财產与一切全都在活死人的真相公诸于世，冻结被政府接收，倖存者也只剩莱夏。
    ……果然只是同姓吧。
    雾刃好不容易想通，却遭到了杜恩哈特的看穿，还被抨击了一番：
    「对了，我想我还要再和你说一件事，我要和你道谢。」
    「道谢？」
    「要不是你们这么替我卖命，说不定我现在也不能重回赫丽贝尔的身分。多谢你们替我打倒大哥，大哥一死，包含莱夏在内的赫丽贝尔家就会是我的了。」
    雾刃快要听不懂了。
    所以……这个胖子真的是赫丽贝尔？
    「你好像还是不信的样子？」
    「嗯……是啊。」
    杜恩哈特没有为难，还是在预料之内，那么他接下来要说的，也是剧本上就有的桥段吧。
    就看这傢伙怎么发挥了吧？
    「不过，你想得没错，那天你们拚死命地和大哥战斗，也很理所当然。大哥在我们兄弟中，是最优秀、最杰出的，因此他能够从父亲手上继承赫丽贝尔家的当家，你们要击溃赫丽贝尔家，自然就得从大哥下手。」
    「……」
    「那么，像我这样的局外人，怎么会在这个时间点突然冒出来，还一副下一任当家的嘴脸鬼话连篇，谁信啊。」
    以这句话为分水岭，杜恩哈特不再疯言疯语了，接下来的他神情认真，甚至眼光中充满了对雾刃之外的某人的憎恨：
    「就是这个时间点，已经被除名的我才会冒出来！」
    「……」
    将整个世界都变成他的东西，杜恩哈特握紧拳头：
    「大哥已经不在了，但赫丽贝尔家还有许多谜团没解开，唯一的倖存者莱夏从小就是家族的千金，直到七年后依然是温室里的花朵，对政治与金钱的价值只有陌生而已，那么这样就只能交给我了吧？」
    「……」
    「我体内流着的这份血脉，确确实实是赫丽贝尔，因为十年前被家族驱逐，只能改头换面地以另一个身分过活，而现在我总算等到这个机会了，我这些日子的付出总算有了成果。」
    杜恩哈特没有动作，像是光是他的一身都可以当成证据，要雾刃从他身上发掘线索。
    「……服饰业？还是时装界？」
    印象中，赫丽贝尔家手上有着无数企业，内容包罗万象，从一般企业、电视公司到慈善机构，中间横跨了不知道多少领域，几乎可以说现在外面那些努力上班的劳工，全都在为他们工作。
    然而，时装界呢？
    看来是被这傢伙一手垄断了吧？
    只为潜伏到今天而做的铺垫。
    到头来，就连时装界都是赫丽贝尔家的天下吗？
    未免太讽刺了吧。
    自己平时的穿搭与打扮，竟然也是在替赫丽贝尔家赚钱。
    杜恩哈特没有发现雾刃心寒的表情，只为自己而来地接着说：
    「神无雾刃，最近我听说了你因为灵异组合的身分曝光，而被异样的眼光对待，那些原先对你帅气外表着迷的女生，也纷纷离你远去，虽然后来洗清了杀人的嫌疑，这种异样感一样没有退去，所以我才会找上你。和我合作吧？」
    「……啊？」
    「我就是为了这点过来，买下了帝空所有的股份，成为帝空现任校长。」
    「只为了和我合作，特地得到校长的人头。死胖子，这下我能相信你是恩德克森的弟弟了。」
    「而我同时也是莱夏的叔叔。」
    不敢当不敢当——不知为何，一提到恩德克森的名字，杜恩哈特就会接着表示莱夏的事情。
    「如何？只要与我合作，让赫丽贝尔家重见天日，这么一来不只是你在那些粉丝心中的地位，我也能替你从基路伯那些五贤的手上，救回莱夏。而且一定安全，我和你保证，到时莱夏一定是安全的。」
    「……」
    这个胖子……莫名地擅长演说啊？
    莫非能够站上金字塔顶多的傢伙，都是这样的人吗？与生俱来的演说才能，让他们在七年内，不被过去的亡灵打败，迅速重回全人类的顶点，再次统治世界。
    因为天才到哪里都是天才，何况过去就有经验了，更是信手拈来。
    虽然对杜恩哈特来说，他不能说做就做。
    毕竟……还有恩德克森这道不可能跨越的墙，一直挡在面前。
    不过，现在已经没问题了。
    没了天敌的蝗虫，尽情与伙伴一起共舞，吃光所有能吃的一切，造成氾滥的蝗灾……是吗？
    不，蝗虫比这个胖子有能耐多了，即便天敌还在，那些虫子也会不顾危险，只为吃而活似的给他人添尽困扰。
    看着这样的杜恩哈特，雾刃不禁松了口气。
    肩膀没有先前的硬朗，说起话来也像是将杜恩哈特当成自己人，轻松自在：
    「这样啊。这样我就放心了。」
    「……」
    「这样我就不是瞒着学校，在外偷偷打工而被抓包的学生了，也不必想理由替自己辩白了。」
    有些学校是禁止学生打工的，理由各式各样，但雾刃来看，全是学校想顾及自己的面子，因为要是这些学生在外闯出了什么祸，学校是会被追究的。
    而雾刃也有想过，要是自己哪天这个身分曝光，该如何和学校解释。
    因为通常被抓包，下场不外乎是退学。
    到了那时，他又该去哪里？他们美索市也仅仅帝空一所高中，退学了又要去哪里？虽然也可能是停学处分，不过不管是哪个，对雾刃这个资优生都是一种损失。
    能防则防。
    「看你的表情，好像很意外？」
    「……」
    雾刃放松之馀，多少注意到了杜恩哈特脸上的表情变化。
    他不会搞错的。
    杜恩哈特似乎不能接受雾刃在意的点。
    杜恩哈特依然客气，像是这里一旦他出错，理想就会离他远去：
    「也不算意外，只不过原来你的目光这么短浅吗？」

 法老诅咒篇 第四章 社会流向 2

    应该更大、应该更远，就像当初你打倒大哥，揭发活死人真相那般，即便抵达终点，也绝不停下脚步。杜恩哈特已经在煽动他了。
    每走一步，就会洒满一地的油，杜恩哈特以具体的行动，强行缩短他与雾刃的距离。对方来到他面前，赫丽贝尔家血统的气息，更为明显了。
    但是——
    「你是不是搞错什么了？」
    「啊？」
    看来有必要据实以报了，这个杜恩哈特果然搞错对象了。
    「我能打倒以恩德克森为中心的赫丽贝尔家，并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何况也不是我主动去找那傢伙，是因为基路伯的委託，我才能触及活死人的核心，进而打倒恩德克森啊。」
    他们无冤无仇，想一下都知道这件事背后肯定有第三方穿针引线吧？
    彷彿当雾刃听见自己的姓氏，剧本就应该照自己的意思走，杜恩哈特的双眼已经被矇蔽了。
    疯狂的嘴脸喋喋不休地说：
    「不不不，就算那样，你一样是打倒大哥的英雄！不管背后是谁，最后瓦解恩德克森.赫丽贝尔的人都是你！就是你这个英雄！你是英雄！」
    承认吧？拜託你赶快承认，不然我一切的计画，就要破功了。唯有雾刃点头，杜恩哈特才能继续下去。
    他都敢这么说了？还有什么不能说，雾刃不受影响，依然照着自己的信念前进：
    「我是英雄没错啊，所以我才敢在基路伯面前大小声，也不怕突然被拔掉现在的身分，至于和你的合作……滚吧。」
    「啊？」
    「我已经受够与他人的约定和合作了。」
    像这种口头上的东西，只要没有白纸黑字当证据，事后就是一连串的拖延，他不想再遇到了。即便有强而有力的物证，对方也未必会遵守了，而对方又是赫丽贝尔，能够做到的事情，肯定超乎想像，到时也会用他想不到的招数翻脸不认人。
    「再说了，为什么要我和你合作？连恩德克森都赢不过的傢伙，也想和我谈合作，会不会太自大了啊。」
    「……！」
    杜恩哈特的表情扭曲得不像话，愤怒之火已经开始燃烧。
    被他带在身边的黑衣人们，摆出讨债人般的架式了。
    这时，杜恩哈特哼出一声鼻息，叹为观止地表示：
    「雾刃，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要不要和我合作？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
    果然已经生气了，只不过能不动手就别动手，大家有话好说。
    「不要。」
    老话一句。
    既然对方都不想违背自己的原则了，那我方也应该要死守面子。
    杜恩哈特的眼睛发光了，要把雾刃整个人都融化一般，闪耀着炙热的太阳。
    愤怒之火燃烧视野，所有被杜恩哈特看见的人事物，都得沦为祝融的玩具。
    「雾刃，看来你还不了解我的为人，光是介绍名字与我对经营的本事也是不够了。不过，没想到你的才智竟然用在那种地方，连我都替你感到浪费。」
    八成在说他不会察言观色吧。
    除了杜恩哈特的邀请，两边的黑衣人也来到了一个箭步，就能逮到他的地方。距离门最近的他，也要五步左右才能抵达，不过就算他跑步速度赢过这些傢伙，也未必开得了门，在杜恩哈特露出真面目之前，一直背对着他，说不定那时已经用某种机关，锁上房门了。
    话虽如此，要打——也不是没胜算。
    对方也不过两人，加上杜恩哈特最多三人。
    对方只有人数，论实力，这些傢伙全加起来也未必赢得了恩德克森。
    慢着——察言观色吗？
    「莫非这些傢伙不是人类？」
    雾刃试着以肉眼辨别，然而始终得不到想要的答案。那是当然的，就算是妖怪，常态下和人类没有区别的。
    雾刃被这股压迫感包围，插翅难飞了。
    即便他再强，人类之身一样不敌妖怪，要是对方又事先以血强化，只会让自己落得更惨的下场。
    应该可以佔据上风了，全力主宰雾刃的人身，杜恩哈特反倒伤脑筋了起来：
    「雾刃，你不答应，是会让我难做人的。」
    眼下这种情况，你怎么看——明知故问吧？
    这是明知故问了吧。
    这傢伙果然不是等间之辈，成为校长也是为了这个瞬间吧？因为暗中调查过雾刃的脾气，想到回绝的可能性，趁着憧那与雅蕾丝不在的这个时间点找上他。
    时机点未免太巧了——
    「那一晚袭击我们的傢伙，就是你了吧？」
    一来可以测试我方的战力，另一方面能够做到警告、威吓的效果。
    「嗯……」
    掌握风向的杜恩哈特，就连这点都在吊人胃口。
    但是，毫无疑问，那些傢伙的幕后主使就是这个胖子了。
    「毕竟或许除掉你，我也能让我们赫丽贝尔家再次重回往昔的风光啊，是不是——杀人兇手？」
    「我们才不是杀人兇手。」
    应该连那些不知情的居民都已经知道了，这傢伙还想说什么？
    「或许奥格威一家不是你动手的吧？不过，在那之前你真的没杀过人吗？」
    「————」
    查理欧亚——要说他有没有杀人经验，雾刃不敢赖帐，因为他就曾为了瓦解乐园，刺伤雅蕾丝与欧洛辉亚的大哥。
    这傢伙对他已经瞭若指掌到这个地步了吗？
    「死胖子，你果然是有备而来啊。」
    「雾刃，你认识我越多，就会越理解我的为人。反过来说，要是你越抗拒我，你得到的就不会是你想要的东西。」
    「接受又怎样？我根本就不想认识你这一身油的胖子。」
    「只要你能点头，我保证你和莱夏接下来都能各有更好的前程，不只是名声问题，生活与环境可以得到全面的改善，你不是已经下定决心要做好灵异组合了吗？」
    「……」
    「不只是保家卫国，你也想赶快有自己的房子吧？明明大家都在七年前被迫重新开始，你却还是一无所有，直到最近开始努力已经太迟，光凭那些事蹟，还要在基路伯名下苦干多久，才能正式独立？现在机会来了，区区一两栋房子，只要你一个点头，我就能马上帮你弄到。」
    宛若恶魔的诱惑，雾刃的目光已经被杜恩哈特吸引了。
    「你这男人真是爽快啊。」
    「我一向都很爽快，因为我也是赫丽贝尔。」
    「既然你说到做到，那我也……」
    雾刃心服口服了，实在是说不过这个男人。
    说不过——那就硬杀出一条血路吧。
    刚强的拳头毫无预警地挥出去，打进杜恩哈特肥胖的右脸。
    失足的杜恩哈特整个翻车，撞向一边的柜子。
    黑衣人们不得不顾好自己的老闆，趁着这段时间，雾刃也不管先后顺序了，一个踢腿踹破大门——
    「踹不动！连门都被换成了钢板之类的材质吗？」
    一般的门顶多是木造，单纯的木造，以他来说要强行突破是没问题的。
    这个死胖子——
    「雾刃，这就是你的回应吗？」
    藉由下属力量復活的胖子，一脸狰狞地抹着嘴边的伤。
    「这就是我的回应。」
    不想放弃的雾刃，持续对大门做出捨身一般的攻击，黑衣人已经看不下去，却还是被杜恩哈特制止。
    「你最好记得你现在做的每个决定。」
    杜恩哈特这么警告，雾刃的付出马上就获得回报——门被他踹开了。

 法老诅咒篇 第四章 社会流向 3

    逃过追债的雾刃，放学后一如往常以自己的步调，走在熟悉的路上。今天不是星期四，他不用特地绕路去接憧那，不过这个时间点他还是不免想起憧那。
    毕竟一早才发生那种事。
    或许今后还会有更多以杜恩哈特为首的风波兴起，对他们露出新的毒牙。
    「赫丽贝尔家吗——」
    一想到这个家族，雾刃只有不好的回忆。
    恩德克森、莱依他们——但是，当他仔细一看，又会发现莱夏与瑟莉娜，这个家族也不是全都是糟糕的傢伙。
    那么，杜恩哈特呢？
    虽然不过一面之缘，私下也仅仅口头上的了解——
    「可以确定那个胖子注定和我水火不容了吧。」
    不是瑟莉娜那种天真，单纯的个性不合，而是各方面都不能站在同一阵线。
    他已经有这样的认知了。
    「就希望白天是最后一次见面，我不想再看到那样的傢伙了。」
    暗自祈祷的雾刃，经过了一间超市，眼角捕捉到了疑似自己认识的人影。
    为求保证，雾刃特地走了回去。
    不出所料，是上街买菜的憧那。
    带着大包小包的战利品，卡在收银台迟迟无法前进。
    明明已经轮到她了。
    超市人员也核对过她要的每个东西。
    然而，憧那却一副忘了带钱包出门，止步这里。
    人员也不知如何是好，眼见后面越来越多客人卡关。
    他也不想在外头凑热闹，带着书包踏进超市，手推车或篮子什么的都不必，他要的只有了解状况。
    收银台的状况。
    「憧那！」
    发现雾刃过来，憧那不知所措地小声嘀咕：
    「雾刃……？」
    「你在干嘛啊？」
    憧那一副心虚，做错事了却又不好意思承认。
    由人员代替回答了：
    「这个小妹妹买了东西，却付不出钱。」
    「果然是没带钱包吗？」
    「我有带信用卡啊。到超市买东西，我都是带信用卡。结果……刷卡时机器却说这张卡不能用。」
    雾刃也发现了有张卡插在读卡机，那就是憧那的信用卡了吧。
    依憧那勤俭持家的个性，一分一毛都算得清楚，不可能连卡被锁了也不知道吧？
    「雾刃，你有带钱吗？」
    「怎么可能有，你忘了啊？我的零用钱全归你管了，哪来那种间钱。」
    「真没用。」
    「没用也是你害的吧！这个机灵鬼！」
    「那你来做什么？」
    「过来了解状况，结果某个不肖份子竟然不领情，一看见我就只想和我要钱！」
    「所以你的意思是今晚你不想吃饭了？」
    「你先想办法度过眼前的难关吧。」
    事实上，要是憧那今晚不回去，他和雅蕾丝也是没有饭吃。
    进退两难的状况。
    雾刃已经感觉到活着的困难了，特别是当他不会煮饭，又没钱的时候。
    「雾刃、憧那？」
    因为自己的名字从队伍的后面传来，他们一起探头——手上掛着篮子的未末，无视队伍的顺序，擅自走了过来。
    「你们在做什么啊？」
    「我才想问你在做什么，比我早离开学校，竟然是为了买东西。」
    这傢伙买了什么？沐浴乳、牙膏与海绵。
    「就为了这些东西？」
    「我是老师，不是学生！没课的时候，当然能先离开学校！」
    「我记得你中午就没课了吧？所以还顺道睡了午觉，该买的东西拖到现在才买？」
    未末傻眼了：
    「为什么我每个时段要做什么，还得和你报备？」
    「你不用和我报备，赶快帮我们付钱就对了。」
    「这样更过分了！说得好像我有这个义务！」
    「不然你过来干嘛？想打着认识我和憧那的名号插队吗？」
    无能为力的未末，转而面对憧那了：
    「憧那，你买了多少？我先帮你们垫吧。」
    「咦？不好啦，未末。」
    「再说下去，这个自恋狂又不知道会说什么，还是到此为止吧？这次我先替你们出。」
    未末已经拿出钱包了。
    不想欠人情的憧那，提出了交换条件：
    「这样啊……那下次未末你来我们家，我再请你吃一顿！」
    「可以啊。」
    未末代替他们结帐期间，雾刃已经上前提着那些大包小包，走出超市了。不久，轮到憧那出来了。
    「走吧。」
    「咦？等一下未末啦，人家帮了我们耶。」
    「……」
    「……」
    「我肚子饿了，再拖下去我就要饿死了。」
    「那算什么啊？」
    憧那无法理解，雾刃同样也没办法进入状况，他不可能搞懂这时的自己在说什么。
    两人就这么走在夕阳染红的街道上。
    无声无息。
    彼此之间没有对话。
    不过，雾刃还是基于他们刚刚发生的状况，和憧那讨论了起来：
    「憧那，信用卡是什么时候被锁卡的？」
    「咦？什么时候——」
    「要是同样的事情再发生，下次恐怕就没有今天这么幸运了，这种事情一定要马上解决。」
    没有钱有多不方便——那和人类社会为敌已经是同等的级别了。
    憧那仔细回想：
    「到前天为止，我都还能用信用卡，因为昨天我没有上超市买东西，最后一次使用是前天。」
    直接捨去了昨天的遗憾，全力正视阻挡他们前面的残酷，那就是憧那现在在做的。
    「所以，就是这两天才发生的吗？时间点未免也太巧了吧。」
    雾刃也不惶多让。
    「时间？」
    「其实今天我遇到莱夏之外，另一个赫丽贝尔家的倖存者了。」
    「……」
    憧那惊讶到双肩都抬不起来了。
    「前几天我们会被不明人士袭击，也是那傢伙的杰作，而他今天找上我，是为了谈合作，但我拒绝后，他要我记得我做的每个决定。」
    「那么——」
    「这次也是了吧？我们又不是没钱，怎么可能突然被锁卡。」
    只是——杜恩哈特那傢伙又是动用了什么权限，说服了国家金库？
    国家金库是掌管全体人类金钱的机构，举凡像是货币的价值、印钞、信用卡与虚拟货币，全都由这个机构管理。
    说得再简单一点，这个机构是由一般老百姓主持，为了防止政府叛变，让财团的营运与金钱流向透明化设置的。
    基路伯他们会那么清楚赫丽贝尔家名下的食品公司营收，就是因为这个机构内部的记录。
    要让人们团结，早日走出七年前的阴霾，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让所有人都知道每个人的处境，只要建立在如此公平的条件下，再多的纷争也只会沦为自怨自艾而已。
    没想到应该是没有夹带私情的这个机构，会收了杜恩哈特的脏钱，暗中替他做事整人。
    无法嚥下这口气的雾刃接着说：
    「憧那，我想你要再做好另一个心理准备。」
    「咦？」
    「不只是信用卡，说不定连提款卡也不能用了。」
    对方若要做个彻底，就不会只是几张信用卡。
    封杀他们，让他们走投无路，最后低着头下跪求饶，那就是杜恩哈特想见的未来了吧。
    「总之，我是不会妥协的。」
    表示了自己的信念后，现在也只要等着憧那的回答了吧。他们是灵异组合，生死与共的存在——
    飞拳把他打飞了。
    「结果，我刷不了卡，是你害的！」
    憧那气噗噗地走掉了。

 法老诅咒篇 第四章 社会流向 4

    回到家的雾刃与憧那，和雅蕾丝核对那天基路伯交给他们的名单了。
    笔跡接近恐吓信笔跡的名单。
    没过多久，他们便找到了他们要的东西了。
    理所当然的结果。
    因为这次他们锁定的是名字。
    仅仅几个字，无须多少时间，就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看着面前的名字，雾刃抬起视线，确认憧那与雅蕾丝的眼神。
    「雾刃……」
    「虽然没有姓赫丽贝尔的傢伙，倒是有与现在的杜恩哈特同名同姓的傢伙啊。」
    杜恩哈特.蒙巴顿。
    那是杜恩哈特现在的全名。
    如果不是同名同姓，那就只有本人这个可能了。
    「臭老哥，你觉得呢？」
    「这傢伙根本就是我白天看到的那个胖子吧。」
    一定是了。
    都敢袭击了，会在乎一两次的口头警告？
    「不过，这样就更难理解了……」
    憧那感到奇怪：
    「雾刃，什么难以理解？」
    「那傢伙是赫丽贝尔啊。」
    曾经君临美索市的大巨头，即便放到现在，在各个财团之间也是敬而远之的存在。
    「而我们也曾与恩德克森、莱依这些赫丽贝尔战斗过，他们不是只有血统与姓氏这些共通点，还有更致命、让我们更措手不及的共通点吧。」
    「行动力吗？」
    雅蕾丝斩钉截铁地应答，让憧那想起了什么。
    「那些傢伙说做就做，不会因为已经拥有一切，对这个世界失去兴趣，反而还童心未泯一样，对许多事物充满着好奇而付诸行动，杜恩哈特出现后，这件事更加确定了。」
    喉头不禁乾涸。
    明明才刚喝过水，舌头却没有半点活力，连说话都变得费力。
    一提到这个家族的事蹟，都是那么让人抗拒，不想再看到，然而他们又不能不拒绝。
    一鼓作气衝到终点，还在抗拒的雾刃，最终下了这个决定：
    「所以我想我们应该要认定那就是赫丽贝尔家一直以来的传统。」
    然后，他们不约而同地一起看向手上这张嫌疑人名单：
    「要是恐吓信真的是杜恩哈特寄的，那也该行动了……是这样吗？」
    今天是第三天。
    预告中的最后一天。
    结果，最多就是本人亲自出马，和雾刃说了一大堆毫无重点的废话。
    如果是炫耀，那也太多此一举了。以赫丽贝尔家的经营手段，钱财、名声与关係应该都是手到擒来，就像当年的犹太人。
    不需要多做什么，只因为这份血统，就能让他们不管到了哪里，都是金字塔顶端的人物。
    雾刃心事重重，这种节骨眼，他实在开不了玩笑，以至于满脑子都是这件事，不过他却还是看到了憧那伸向遥控器，企图打开电视。
    「喂。」
    雾刃傻眼，出声叫了这个家人。
    「你在干嘛？」
    算算时间，这小鬼想看的连续剧也要播了吧。
    每天准时收看电视，还真是这个年纪的小鬼会做的事情，如果喜欢的又是以洒狗血为卖点的肥皂剧，效果应该会倍增再倍增了。
    彷彿没有听见雾刃的叫唤，身心都被电视收买，憧那的脚步也变得奇怪，一点也不是正常人，丧尸一般地打开电视了。
    要是恐吓信只是同名同姓的傢伙，这件事或许会就这样过去吧？他想不到杜恩哈特白天如此信誓旦旦，现在会就此作罢的理由，不过他也开始这么祈求了：
    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那才是最好的。
    雾刃的愿望没有成真，以憧那打开的电视为毁灭的起点，那就是接下来的他们，该面对的责任。
    憧那想看的不是连续剧，这次打开的是新闻台。
    神情专注，不得有半点的闪失，只因为新闻的背景，是前天他们指挥交通的地方。
    「电视台……」
    雾刃与雅蕾丝忍不住凑过去了，和憧那一起观看究竟出了什么状况。
    他们全都说不出话。
    那是当然的。
    他们这个时候才打开电视。
    从报导来看，进度条最少也跑掉二十秒了。
    但是，或许他们也不需要追究那错过的几秒鐘，彷彿重头戏现在才开始，压线赶上的他们，正巧可以直接观看最精彩的桥段，以至于愕然到彼此之间没有对话。
    如同底下那排大大的字，一句话就能带出这次新闻的重点：
    电视台爆炸失火，犯人疑似乐园成员。
    浓烟密布，火光四射，画面中也能看见不少灵异组合被指派前往，成为营救人员了。
    「杜恩哈特……！」
    血管爆裂，都快要脑溢血的雾刃，巴不得现在就找上某个胖子理论。
    「雾刃，别着急！」
    千钧一发之际，雾刃被叫住了。
    「也许那就是杜恩哈特的目的，他想看你因为拿他没办法而恼羞！先想想时间点有多么巧妙！」
    「时间点——伏笔吗？」
    对了，恩德克森也是非到必要，也不会动用冥府。自己亲自上场也行，因为每个棋子都有其适合的任务位置。
    恐吓信到黑衣人，再到亲自出马，杜恩哈特对于每个环节，也是有自己的一套安排。
    「这傢伙……真的是恩德克森的弟弟啊。」
    但是，电视台呢？
    「但是，电视台呢？这还是说不准吧？」
    恐吓信与黑衣人都能当成反正没出人命，政府可以选择睁一隻眼闭一隻眼，如今电视台灾情连连，已经不能再坐视不管了吧。
    默默看着电视的雅蕾丝，提不起劲的语气说：
    「要是电视台本身就是杜恩哈特的呢？」
    「咦？」
    「这样他自导自演这一齣，就没有争议了吧？」
    「那是——」
    莫非——雾刃的整张脸都贴上电视了。
    想要看得仔细，想要一探究竟。
    「难道这些救火的不是灵异组合？」
    「根本不是了吧？」
    因为接下来要好好长篇大论，雅蕾丝在这里换了气，想一口气说完：
    「那傢伙先是利用了电视台的有线频道，在事情传出去之前，让我们这整栋公寓能够最早收到相关报导，再藉由灵异组合的职业死角，没有人认识对方的情况，随便找了几个演员充数，以此达到灵异组合有在做事，各位居民可以放心的效果，以他的财力与本事，要做到这样应该轻而易举吧？」
    整体听下来，雾刃只有瞠目结舌。
    但是，他也不是想不到对方这么做的理由了。
    「老哥，听到这里，你应该也有头绪了吧？那傢伙想干嘛。」
    「嗯……」
    雾刃很不屑的那种。
    他不想从自己口中说出来，即便心底已经有谱，他也不想亲口说。
    依情势发展，也轮不到他亲口说了吧。
    当报导这篇新闻的记者才刚收尾，画面立即切换到一间只有男人臭的办公室。坐在中央，宛若董事长一般的大人物，那是杜恩哈特，其身边伴随着两名黑衣随扈。
    他对这个胖子的印象，已经是这样的三人组组合了。
    画面不是事先录製好，而是现场直播。
    杜恩哈特问心无愧、蓄势待发。
    当他从身旁的黑衣人接手一张纸条，瞄了一眼便瞥向摄影机了：
    「雾刃，你们在看对吧？」
    那张纸条——对方连他们已经上线了都知道？那些傢伙还打着电视台的名义，监视每个用户的使用状况吗？
    「杜恩哈特……！」
    「那我也就不废话了，对我今天的表现，你有什么看法吗？下次就不是这点程度的问候了，会来真的啊。」
    「说什么真不真的……！」
    所以要是对方有意，甚至能将灾情嫁祸给他吗？
    是这个意思吗？
    但是——
    「你已经在做了吧！」
    对着电视台歇斯底里，就连发洩也不是，最后他们只能一起见证画面归还给一般新闻台。
    「那傢伙……」
    只要有心，要把他们塑造成恐怖份子或杀人魔也不是问题。
    「做到这种地步，就为了和我合作吗？」
    疯狂——未免太疯狂了。
    这就是赫丽贝尔家吗？
    这一刻起，他渐渐能接受当年的恩德克森了。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惜把整个美索市拖下水，原来不是理性尽失的结果，他不做，其他的赫丽贝尔也会做！
    雾刃不禁感到寒冷而抱起自己，自己一直以来都在面对这种对手——这样的对手，却不是只有赫丽贝尔。
    与妲留奈战斗之后，他还得面对基路伯。
    因为基路伯已经在为他的五贤老做准备了。
    现阶段只是暗示，连提醒与正式的邀请都还没有，但他相信也快了。
    只要他再有所表现，他就是下一个五贤老了。
    这算什么……？
    自己的浑噩时期，上司不买单就算了，还批评他是烂草莓，现在发达了，用尽手段也要得到？
    为什么他的选择总是会招来自己不想要的东西，还是说这是他应该付出的代价。
    但是，基路伯与杜恩哈特不会救他，因为他们相信即便是这种时候，他也能化危机为转机，独自一人度过难关，否则……就愧对他们的眼光了。
    「什么跟什么啊？」
    深陷泥沼无法自拔，越陷越深了。
    这时一条绳索放了下来，左摇右晃打中了他的肩膀。
    「憧那……？」
    是憧那。
    这个人小鬼大的臭小鬼，意气风发地将小小的手放到了他的手臂。
    「没问题的，雾刃。」
    「……」
    要是这时再气馁，只会被瞧不起吧？雾刃也不是那么毫无尊严的傢伙，该振作的时候也是会振作的。
    雾刃轻轻拨开家人的小手，表示自己的坚强，接着稍微回馈一下从刚刚就一直在看他们的雅蕾丝。
    「喂。」
    「我知道，这个小鬼不知何时手里拿了一支手机。」
    还是通话的状态。
    在他鑽牛角尖期间，憧那已经打出去了。
    不用想也猜到对方是谁了。
    「如果对方也是赫丽贝尔，那我们也只能找莱夏商量看看了吧？」
    「说得真是理直气壮啊。」
    他也觉得是好主意。

 法老诅咒篇 第四章 社会流向 5

    隔天——两名黑衣人的陪同下，雾刃走在陌生的走廊。
    周围的人来来去去，没有人因为发现雾刃的身影，而多留意一下，只为把握这个空前的盛况一般。
    他们也没有因为如此空前，和同伙走散就是了，空间没有被迫受限。
    只因为这个地方实在太大了。
    坐落美索市的市中心，佔地最大的购物中心。
    三十楼层高，每一层超过七十坪的面积，从食品与生活用品，到服饰、家具与3c產品，各式各样的產品，应有尽有。
    这里是杜恩哈特以蒙巴顿之姓，建立的蒙巴顿王国。
    蒙巴顿购物中心。
    平均每天五万人的人潮，光是日收就超过四百万，要是到时再与赫丽贝尔家合併，保守估计营业额会是现在的十倍以上吧。
    因为股市啊——现在这间购物中心，没有企业与股东支撑，完全是杜恩哈特与其名下的集团当作一种行销的通路。
    说实在的，雾刃不怎么期待那样光景的未来，不就是赫丽贝尔家回归而已吗？龙头是谁似乎不重要，这个姓氏本身富有某种价值一般，只要姓氏还在，要多少利益就有多少。
    「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如果是平时，像这样的购物中心停滞再久也是一种甘甜的负担，然而他今天过来不是为了逛街。
    平时很有兴趣的衣服与手錶，现在对雾刃都是碍眼的东西，他不想看见这些东西。
    从踏进中心，到现在也有几分鐘了，他却像是被这些黑衣人拉着陪同逛街。
    诱惑他让他掏钱，战术也高明一点。
    「心急了吗？」
    其中一个黑衣人说话了。
    「这样就没耐心，是没办法和杜恩哈特大人对抗的。」
    「有时间警告我，不如先想想你们这身打扮吧。竟然弄得和政府特工一样，再加上昨晚的电视台爆炸，不怕连本带利地被基路伯那些傢伙找上吗？」
    就像有些国家会规定车子不得用哪些顏色，以防与计程车撞色误搭一样，对服装与身分的搭配，他们政府也有明确立案。
    其中一个就是不得与政府人员一样，角色扮演同样不行，因为会让民眾对其產生更多印象。雾刃一开始觉得这种规定很多馀，就像是攸关面子问题，不想被当成小丑，现在遇到了——果然会不舒服。
    他们已经相信这身打扮就是政府人员了，要是接下来连要去哪里，都得随对方高兴——只有不安啊。
    恐怖谷理论一般的效果，在黑衣人相继踏进电梯，待雾刃进去就能上楼，他却在这里验证了这个理论。
    他不敢靠近，哪怕只是眼神交会，身心与灵魂都会被其夺走。
    「怎么了？你不是要见杜恩哈特大人吗？那就快过来啊。」
    「……」
    「杜恩哈特大人就在王国的顶楼，只要搭乘这台电梯，你就能见到了啊。」
    对方的挑衅来得很是时候，没有及时替他解答，根本就是为了塑造这种场合吧。
    「这是你自愿的，我们什么都没做，你就自动找上门了啊。现在竟然想反悔，你真的是数次拯救美索市的英雄？」
    「什么都没做——还真敢说啊。昨晚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剌剌地演出那种大场面，睁眼说瞎话？」
    不吐不快的雾刃，这时消除了这层恐惧，勇于面对挑战地搭上电梯了。
    黑衣人看准时机地按下了顶楼的按钮，三人一起飞往天顶了。
    根据他们事先的调查，这栋王国只开放前面二十八楼，最后的两楼留给工作人员使用，杜恩哈特会在顶楼把关是很正常的。
    如今，从没来过这个购物中心的雾刃，一上来就要直接攻顶，这才是他最为意外的地方，不过很快要见真章了吧。
    他和杜恩哈特的关係。
    大约过了一分鐘，电梯门再次打开了，作为美索市大楼之最，人类与神沟通的巴别塔，雾刃总算有机会从这个地方俯瞰他们居住家园的每个美景了。
    顶楼一无所有，像是还在规划中的新兴楼层，只有被玻璃镜面包覆，当成展望台的巨大落地窗，天花板也是由玻璃构成，不过他们脚踩的是货真价实的水泥地。
    黑衣人率先领队踏出，接着是雾刃。
    由于什么也没有，雾刃不过轻轻扫过一圈，这个楼层的一切就被他看完，全记在脑海了。
    所以他很清楚接下来的自己，该做什么。
    他的视线自然地集中到一个地方。
    仅仅一处的办公桌。
    杜恩哈特就在那里。
    拭目以待雾刃的到来，眼神里充分反映了他的野心与贪婪。
    「雾刃，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比起记得，现在忘记还比较难了。」
    「是吗？那么，或许我也不必再多说什么了。」
    「没有耐心的傢伙，要说什么就快说吧。」
    杜恩哈特的表情出现些许的变化，却还是欢迎雾刃一般地从椅子下来了。
    「这样啊。」
    迎接雾刃，迎接属于他们的新世界，过来的杜恩哈特张开了双臂，意图拥抱雾刃一般。
    雾刃以言语将对方拒于门外了：
    「反正就是那样了吧？」
    「喔？」
    「没得选择的我，也只能这么做了吧？没问题，我就答应和你合作吧。」

 法老诅咒篇 第五章 神选之人 1

    「合作？」
    对于雾刃的回答，杜恩哈特没有立即将喜悦反映在能反映的地方。
    问题——更多的是新问题的涌现。
    彷彿只要没有白纸黑字的签约，他们之间有再多的关係，也不算数。
    「雾刃，你说要和我合作了？」
    「不然我也不会特地过来了吧。」
    雾刃以眼神指示旁边把关的黑衣人：
    「今天的我是一个人过来的，也没有事先凭依，做好随时战斗的准备。不信的话，你可以问问你的人，既然他们也是妖怪，就应该看得到我身上有没有瘴气的流动。」
    没有对吧？黑衣人没有提高警戒或直接将他拒于门外，就连自己人都能证明了，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杜恩哈特客气地回：
    「雾刃，我不是不相信你，我一开始就相信你了。你是美索市的英雄，打倒大哥的英雄，光是这点，就足够让我将背后託付给你，即使是口头约定，也有白纸黑字的约束力。」
    「话最好别马上就说完，我也是有惰性，我也是有自己的个性，见风转舵也是家常便饭啊。」
    「这些我都知道，不过总有一些话，当我看到你之后，就会忍不住想朗朗上口一下啊。」
    明明没什么耐心，两次的见面都能隐约可见这点，偏偏喜欢节外生枝的又是这傢伙，雾刃越来越搞不懂这个胖子的思维了。
    大概就是那种人吧？
    自己的时间是时间，别人的时间也是他的时间——哪里来的孩子王啊。然而，从这傢伙嘴里说出来，却莫名有说服力。
    「没错，你确实是那种人啊。」
    喔？杜恩哈特雀跃不已，喜悦的嘴脸展露无遗。他要说——自己不是在拍马屁，如今他们已经走投无路了，能做的或许就是像这样，在风雨过去前，咬牙苦撑了。
    对方都敢大手笔地炸掉一间电视台，只为得到他了，还有什么做不到？多亏如此，雾刃才想到那封恐吓信从头到尾都没提到赎金什么的。
    大多的恐怖份子对自己的文笔莫名有自信似的，光是文字的表达，就能让全世界陷入法西斯主义般的恐怖统治，因此总会在文末附加赎金的条件，以金钱交付所有人民的安全。
    唯独这次没有，对方隻字未提，就像忘了一样，现在主嫌自愿出面了，真相大白，看来不是疏忽，真的没有这个必要，他要的是另一样东西。
    现在——雾刃来到他的面前，唾手可得之处，距离他的霸业版图，应该又更近一步了吧。
    「不过，还是不用签约或以具体的形式表示什么吗？」
    姑且再问一下吧。
    也不知道会不会反悔——虽然像他这样，在口头上要求，事后也会变得可有可无就是了。
    「不需要，雾刃，你我都是神选之人，现在你我正式组成同一战线，没有理由再和对方拼命了。」
    随后，杜恩哈特以眼神引导雾刃：
    「你看看，外头的风景，多么壮丽、高贵啊。」
    「……」
    「虽然我们都是都市小孩，出生那一刻起就注定不会接触大自然，走出去的环境也到处是大楼、工厂与街道，不过当我们能够掌握制高点，俯瞰底下宛若螻蚁的人们与车辆，是不是又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你想说什么？」
    这傢伙——莫非在暗示什么？雾刃硬是压住自己的臭脾气，耐心听听看。
    「雾刃，你我都是从七年前的灾难幸运活下来——神的子民，你不觉得我们就是天选之人吗？」
    一下神选、一下天选，这傢伙果然有话要说。
    「雾刃，从你的名字组成，不难看出你和一些五贤老一样，都是东洋人，而我们赫丽贝尔家与葛多拉叶家则是西洋人，因为灾难的发生，我们才能无须飘洋渡海，像这样聚在一起谈天、聊是非。」
    「……」
    「以至于这点成了美索市最大的都市传说，竟然在短短七年，没有人跳出来当领导，所有人就统一语言与文字，现在大家已经没有沟通上的障碍了。」
    不过——杜恩哈特一副知道什么内幕的嘴脸，噁心到雾刃快吐了：
    「不过，我却是知道的。」
    「知道？」
    「我知道是为什么，大家能在不知不觉间，达成彼此的共识，甚至衍生出宛若只有我们三百万人会的独立语言。」
    「人类语言的起源，本来就是一场谜了，虽然我不认为光靠这七年，连这段像是已经消失的歷史，都能跟着被挖出来，不过在那之前我们只是无法和外国人沟通，和同国人一样能说话啊。」
    「雾刃，你会错意了，我指的不是那么曖昧的东西。」
    是更具体、更切实的东西啊——杜恩哈特不慌不忙地解答了：
    「因为我们都是神选之人。」
    「……」
    「如果不是，为何我们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就达成彼此的共识！那场灾难就是一场天择，适者生存不适者淘汰，所以连人类生活中必备的基本能力，也学不会的傢伙，没必要存活，全都去死！」
    「————」
    雾刃的眼中只有火焰了。
    燃烧着愤怒之火。
    这傢伙竟然这么说憧那与雅蕾丝。
    妖怪的她们，虽然还徘徊人世，却也不是人类，她们没有从那场灾难倖存下来，她们是杜恩哈特口中的垃圾。
    被这股怒气冲昏了脑袋的他——动手之前被几双纤细的手制止了。
    是憧那、雅蕾丝与莱夏。
    虽然她们现在不在这里，心却随时与他同在，当他差点失控，因为自己难搞的脾气而衝动，大家就会出现，及时拉住他。只因为他该做的不是让对方知道自己的拳头有多大颗。
    走火入魔的杜恩哈特，眼里已经没有正常的东西了，再接再厉，只为把这些日子对家族的不愉快，全都吐出来：
    「而且，雾刃，现在的我已经相信——同样的灾难再来一次，甚至是多巴湖超级火山喷发，你我都能幸运地活下来。」

 法老诅咒篇 第五章 神选之人 2

    说什么多巴湖……知不知道这个火山曾让七万四千年前的苏门达腊岛留下永远的伤痕，两千四百立方公里的物质炸向高空，世界人口数顿时缩减到三千人以下。
    「现在美索市、不达市与米亚市，大约三百万人口，这个数字还在每年持续增长中，有专家初估再五年能恢復到现在的两倍，五十年后就是现在的一百倍。」
    不过，那些都不重要吧？
    「不过，那些都不重要——因为像七年前的那种灾难，势必会再来一次，我已经有这样的预感，然而雾刃，你我都能准时一般地活下来。」
    「要是你先死了，留下我一个人，那今天你说的这些就是笑话了。」
    「我不会死的，你我都是神选之人啊。能够撑过七年前的那天，在这片土地重新开始后，依然能在今天获得这样的地位，就代表你我的命很有价值，比任何一个人还要来得有价值。」
    「结果，你的说法也是一种迷信吧。毫无根据，只因为我和你都在各自的领域有立功。」
    杜恩哈特没有见怪，这个时候的雾刃依然和他秉持相反意见，笑容以对，真诚对待。
    宽宏大量的胸襟，或许那就是他为何会肥胖了吧。
    不过，在那之前，他已经给了人强硬与无理取闹的印象了，要洗白，恐怕不是一两次的行善就能了事。
    「而且……我也不是像你说得那样，在那之前的我颓废到连我自己都看不下去啊。」
    「雾刃，莫非你还不知道我们赫丽贝尔家一向只看结果吗？」
    不说还好，说了反而吓一跳。
    「我大哥应该有对你说过这样的话吧？要你儘管出招什么的。」
    「……好像真的有的样子。」
    应该有吧？雾刃不太记得了，他对恩德克森的印象只剩死不认输，招数用尽了也不肯屈服，虽然后来还是赢了，不过他却不想追究那场胜负的过程。
    他也不是赢得光彩了。
    「要不是你有所表现，大哥也不会对你期待，甚至对你说出那样的话。雾刃，当你能够听见我们赫丽贝尔家的鼓励与邀请，你已经站在金字塔的上层了。」
    不管过去有多少的糗事与落魄……是吗？
    只看结果这点，也与基路伯那傢伙很像。
    这种做法，对现在的雾刃绝对是最公平的，毕竟他身上还有因为灵异组合带来的负面影响，周围的人只会戴上有色眼光看待他，丝毫不管他有多少的功绩。
    杜恩哈特的眼光刻意放远，就像要挑战蔚蓝无际的那片蓝天：
    「雾刃，你听过马斯洛的需求理论吗？」
    大概是对话中出现了金字塔的词汇，不免让他联想到这个着名的心理学家。
    也不是不能说，雾刃陪他小聊一下：
    「需求层次理论吗？」
    生理、安全、爱与归属、尊严与自我实现等五大需求。
    马斯洛曾在过去的一篇心理学论文，以由下往上的顺序堆叠，提出这套人类动机理论，当下层需求完成，就会逐级向上要求。当一组需求得到满足时，这组需求将不再成为激励要素。
    越下层代表越原始，也就是越多人会有的需求，因此若是以图片的形式表达这个理论，就会是金字塔的形状。
    「所以……你觉得现在的我们，都来到金字塔顶端了，我和你对这个现实的追求，已经到了自我实现的等级？」
    「就是那样啊。」
    雾刃，你我果然是一国的——杜恩哈特开心到合不拢嘴。
    「只要我们联手，或许连基路伯那傢伙都能打败。先前葛多拉叶家与以大哥为中心的赫丽贝尔家没能做到的大事，说不定现在的我们就能办到。」
    「你想夺回赫丽贝尔家，是以与基路伯、五贤老为敌当成前提吗？」
    杜恩哈特思考了一下，确定自己没有搞错一般地说：
    「如果是那样，那也没办法了。」
    这傢伙……玩什么？
    「以现在来说，即便我们能夺回赫丽贝尔家，世人对我和莱夏的眼光也不会得到改善吧。虽然活死人这个东西是我在大哥落败后，才和多数人一起打听到的，老实说那时我也不太能接受，甚至直觉大哥落到这种下场是他罪有应得，活该！」
    发自内心的吗？不，总觉得当中还混杂了不少不甘心。
    起初雾刃不明白，后来想到了莱夏。
    杜恩哈特对这个姪女抱有血缘之外的憧憬，殊不知却一点都不了解莱夏，就连替她分担一些痛楚也做不到，所以他将怨恨的矛头指向了一切的兇手——恩德克森。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最大的仇人不在了，而他也顺利东山再起，要不要从政府手上夺回莱夏与赫丽贝尔家，全看他的意思。
    「不过，雾刃，你的出现，却让这件事有了转机，或许我们有办法不将枪口指向政府，也能復兴赫丽贝尔家了。」
    「那是——五贤老吗？」

 法老诅咒篇 第五章 神选之人 3

    五贤老——不管怎样，他们若要对话，似乎就会抖出不少应该只有知情人士才会知道的内幕。
    毕竟是赫丽贝尔家的二把手，上场前就会做好所有的功课，让这次的合作能完美落幕。
    他们的对话——就像前一天雾刃和大家一起讨论出来的结果一样。
    那时，他们面对杜恩哈特的警告，是束手无策的。
    不过，却也因为憧那的安排，让他们顺利与莱夏取得联络，开啟了新的一扇窗。
    加上莱夏，他们四人重新开起会议。
    「莱夏，看得到我们吗？」
    为了让莱夏也能参与这场会议，雅蕾丝提议莱夏透过网路，以视讯连结电脑的形式加入，一来他们的对话与状况能即时掌握，二来通讯系统也比较完善。
    他们手上有雅蕾丝这个电脑专家，对她来说小事一件。
    花了一点时间，现在神无家的电脑画面已经被人在政府地下室的莱夏佔满了。
    『看得到，我也听得到你们的声音，只是画面有点不清楚，会有像是雪花频道的乱码出现。』
    「这样啊，不过我们这边也听得一清二楚，那点问题就算了吧。」
    莱夏似乎很沮丧，为了鼓励她，憧那已经悄悄躲到雾刃身后了，就在他放松警戒——感觉到屁股有股冷意的同时，莱夏也瞪大了眼。
    差点叫出声，莱夏还是拚死忍住了，要是这时大叫，肯定会惊动基路伯他们吧？这是他们私下的会议，与基路伯无关，也不能让那个男人知道了。
    总之——似乎是很怀念的状况。
    那么，雾刃应该也不用多说话，同样以行动回报这个家人吧——
    「……」
    雾刃穿裤子期间，另一边的憧那抱着脑袋的肿包蹲了下来。
    「都什么时候了……死小鬼，下次再乱就不只是这样了。」
    虽然口头警告一定起不到效果，不过该走的既定程序还是得走一下。
    「莱夏……？」
    乱源都处理好了，应该可以进入正题，对面的莱夏害羞得不能自我，直到雾刃出声，莱夏才慌张地稍微整理一下自己，当作她已经没问题了。
    「你在干嘛啊……？」
    『没……没事。』
    「莱夏，喜不喜欢！欢迎你随时过来试用！」
    兴奋的憧那，没有记取教训似的，拚了命替雾刃打广告。
    「胡说八道什么！那傢伙现在受到政府保护与监视，即便先前帮了我们的忙，她的名字也没有出现在基路伯对外公开的白名单！」
    虽然——这个白名单是用灵异组合之身换来的。
    「现阶段莱夏要外出，就得为美索市带来一定程度的贡献。」
    至少是瓦解乐园剩馀残党这种层级的巨大任务吧。
    失去了多少，事后就得付出多少。
    难如登天没错，但也要想想在那之前他们赫丽贝尔家是怎么伤害大家的。
    「莱夏，你有没有听到！雾刃也想看看你的巨乳！」
    迫不得已，雾刃只好再赏这小傢伙一拳了。
    「可以认真了吗？」
    「是……」
    重整旗鼓，四人齐聚一堂，不过这里由莱夏带头。因为这次的主题可能与她的血统有关，她当司仪再适合不过。
    『雾刃，刚刚我有稍微听憧那说了，听说杜恩哈特叔叔找上了你们。』
    「那个胖子果然和你有血缘关係啊。」
    莱夏含蓄地点点头，如此微不足道的行为，憧那几乎都要跳起来，拍手鼓励以示讚许了。雾刃决定无视这个疯子了。
    『其实连我都以为，叔叔也在七年前的灾难丧命，原来他也活了下来，只是隐姓埋名，在美索市的其它角落重新开始。』
    说着，莱夏有些小高兴。
    莱夏会有这样的反应并不奇怪，失联多年的家人竟然还在这个世界，那是多么不可多得的消息，换作雾刃，也会觉得自己并不孤单吧。
    『虽然叔叔好像对你们做了很过分的事情，不过我还是想再见他。十多年前叔叔就因为一些因素离开家里了，我对叔叔的印象也只剩他和我仅仅差三岁，个子比我高一点，然后……胖胖的、很可爱。』
    莱夏越说越害羞，就像恋爱中的少女。
    怒火中烧——雾刃感到不妙，身边有东西烧起来，然而微波炉在厨房，与他相隔至少数公尺。
    是憧那。
    因为莱夏的告白，燃起了她的斗争心。
    「革命的时候到了。」
    一副准备出征，憧那全副武装，要是再有一把步枪，就更像了吧——幸好这傢伙不是职业军人，不然就是恐怖份子了。
    誓死也要捍卫雾刃和莱夏的未来，现在的憧那应该谁的话也听不进去了，雾刃只好身体力行，以他的体格压住憧那，憧那像个失控的野兽，乱抓乱咬。
    『要是叔叔有冒犯你们的地方，我代替他和你们道歉。』
    莱夏深深一鞠躬，所有人哑口无言，雾刃被迫放掉手上的憧那，不过憧那也没有乱动了。
    发自内心的道歉，他们都收到了。
    莱夏的诚意来得太过突然，雾刃也不想针对杜恩哈特噁心的身材与暴行，连珠炮地抱怨一番，转而从这里出发：
    「莱夏，你能再说说杜恩哈特的事情吗？」
    『叔叔？』
    「你想到的全说出来吧。」
    要说说自己许久不见亲人的事情，果然有难度，莱夏苦恼了半天，才如挤牙膏般吞吞吐吐：
    『叔叔是我爸爸那一代最小的弟弟，听说从小与家族兄弟姐妹的竞争，就是跟不上大家，经常被爷爷奶奶他们训斥，最后会离开似乎也是经不起家族带来的压力。』
    草莓族啊——要是对手全是赫丽贝尔，没有被吓跑拚到最后，已经值得表扬了吧？雾刃不敢再说杜恩哈特的坏话了，他哪里有资格说对方的坏话，光是被训个几句就受不了，人家可是堂堂正正对决了，被修理到毫无顏面才以不伤害到他人为前提默默退出啊。
    『不过，其实我们赫丽贝尔家没有明文表示过，兄弟姐妹非得切磋、拚个你死我活，然而水面下终究躲不了竞争，毕竟我们家族过去在各个业界也分别佔有一席地位。』
    「人类都是这样吧？不比个输赢，这件事就没意义了。」
    竞争是激发潜力的办法之一，甚至效果远大于其它办法，然而想必赫丽贝尔家想要的不是刺激他们吧？看重的是结果、成绩，只有成功才能回来。
    在那样的激烈竞争中，雾刃想像不了，总是垫底的杜恩哈特，都在想什么？倒不如说，已经拚不过自己的手足了，还要待在那样的腥风血雨，自虐也该有个限度。
    当莱夏脸上委屈的神情，映照在他的瞳孔，这才想到或许那傢伙就是恩德克森的弟弟，也很不服输……虽然到了最后还是离家出走了。
    『……我算是比较幸运了，因为是独生女，加上这个世界曾在七年前破灭过，我们家族才没有费劲那种心机，也要让我在求学阶段，就成为商场上的指挥官。』
    看来连莱夏都不认可家族对他们这些后代的教育，竟然用上了平时的她也不会动用的词汇。

 法老诅咒篇 第五章 神选之人 4

    『我应该会受不了吧？我怎么可能受得了。小的时候，就经常看到叔叔因为表现不到期望，没有人愿意和他说话，连我也被交代不能接近叔叔，最后我甚至不知道叔叔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莱夏越说越难过了。
    『虽然我想，要是爸爸今天还活着，也不会理会叔叔吧。当年在家族，叔叔不见这件事是我先发现的，但连我都发现了，爸爸他们会没感觉吗？』
    结果，说到最后几乎变成了替杜恩哈特陈情。
    「总之，你要说的是今天杜恩哈特会变成这样，你也要负一部分责任对吧。」
    雾刃也看得出来，莱夏也有努力了，尽可能地让自己成为杜恩哈特的朋友，和他说话、倾听他的声音。
    莱夏连点头都做不到，只要这件事没有顺利落幕，无形的罪恶感就会一直跟着她，雾刃不禁同情她了。
    「好吧……反正那胖子也不是我的敌人，我没理由和他硬碰硬，而且他也有提到你的事情，说不定我和他合作，就能从基路伯手上夺回你了。」
    一直处在事件外侧的雅蕾丝，感兴趣了，悄悄地靠了过来。雾刃大致摸索出了这个妹妹的一些使用规则，只要能让她感兴趣，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不过，老哥，问题是对方不会听你说话吧？现在赫丽贝尔家就他和莱夏，莱夏对经营、股市什么又不懂，这时跳出来都是因为他总算可以摆脱过去，主宰一切了啊。」
    「话是这么说没错啊。」
    不过——
    「不过，也要我肯配合啊。」
    「啊？」
    「雅蕾丝，雾刃的意思是现在的杜恩哈特就像你的大哥，对雾刃有着绝对信任。」
    收起无谓的私心了，憧那认认真真地说：
    「虽然刚刚给了我们如此强烈的震撼教育，不过要是雾刃抵死不从，杜恩哈特也拿我们没办法吧？因为雾刃曾战胜他哥哥，杜恩哈特已经将雾刃当成了一种信仰。」
    「这种逻辑……我也不是不能明白。」
    雅蕾丝畏畏缩缩，嘴上说的明白——也是从查理欧亚身上学来的吧？毕竟那是他们兄妹的大哥，相处多年了，有再多误会，也是一种羈绊的证明。
    因为这样，雅蕾丝不自觉地将目光集中到雾刃身上。
    「你想怎么做？嘴上说配合，只是点头，是得不到对方的信任的。当你加入对方的阵营，还是得拿出实绩啊。」
    「我知道，不过你也别用那种落寞的神情看我，好像我一去就不会回来一样。」
    「哪有啊。胡说八道什么。我哪时依赖过你，倒是说说看啊。说啊。还不说啊。奇怪耶你。不要以为你○○很大，就可以为所欲为啊。」
    不只是憧那，画面上的莱夏也是会心一笑，他们都觉得雅蕾丝也太可爱了。
    「算了，你要说什么啊？」
    「利用政府对美索市、不达市与米亚市的制度。」
    「美索市……？」
    雅蕾丝惊觉了什么，瞠目结舌了。
    「莫非你想利用基路伯与赫丽贝尔家之间的关係，替你和杜恩哈特牵起那条合作的线？」
    基路伯与赫丽贝尔家——他们俩任谁看了，应该都没关係，事实有没有，恐怕只有当事人知道。
    不过，基路伯终究是他们全体人类的最大希望，是政府的重大官员之一，也曾委託雾刃他们潜入赫丽贝尔家调查，那对杜恩哈特应该就是大恩人。
    「因为基路伯，恩德克森才会被拉下来，不过他们俩却没有交集，所以这方面得先由我替他们牵线，那傢伙会找上我的部分原因，也是我是灵异组合，一定认识基路伯。」
    只要能够让基路伯有好感，莱夏的无期徒刑应该也能减缓成有期徒刑，顺利的话近期就可以假释吧？
    「毕竟我们现在的目标，才不是和杜恩哈特合作，而是让莱夏恢復自由。不过，能让莱夏恢復自由的关键，不在我身上，而是杜恩哈特。我有交涉权，胖子没有；我没有财力与后台，那傢伙却都有，各司其职，只因为我们双方现在的共同目标是基路伯手上的莱夏。」
    雅蕾丝换得现在这一身，是因为剥夺葛多拉叶家的姓氏，莱夏的状况却没有那么简单，光靠姓氏也不能弥补他们家族对世人的伤害，再说即便现在的她不是赫丽贝尔，那具身体一样和常人不同，不是三言两语就能重回这个社会。
    「当我们都能想到这里，问题也会自然导向那个方向……就是基路伯怎么看待杜恩哈特了。」
    『咦？雾刃，那是什么意思了？』
    「基路伯会要我们去调查你们家，本来就是不安好心啊。那傢伙从一开始就想击溃你们，徵收你们名下的一切，现在要是突然冒出另一个赫丽贝尔，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莱夏恍惚地说：
    『不是不信，就是可能会连美索市近期发生的事件，都算到叔叔头上，藉此斩草除根？』
    「电视台爆炸——已经是事实了，基路伯不会没看见，虽然我想到时传出去，杜恩哈特会随便抓一个替死鬼顶替他的位置，然而要是他本人主动现身，与他无关的事件也会死在基路伯那张嘴吧。」
    挖洞给自己跳——杜恩哈特再有能耐，也不是基路伯的对手，不用比雾刃也想得到是基路伯赢了。
    雾刃就曾看过那傢伙当眾公开羞辱资深五贤的影片。
    对方听说是基路伯的前辈，一路提携他走到今天这个地位，宛若父亲一样的男人。
    然而因为一点差错，便将对方糟蹋到体无完肤，就雾刃来看，这不仅是浪费资源的体现，更让大家看清基路伯的为人——天使的包容，恶魔的手段。
    片源是内部人士刻意流出的，当影片疯传网路后，登上报导使事件正式曝光。
    后来召开了记者会，要基路伯澄清影片的内容，他却不改本色，坚持是对方的问题，还夸口如果再有一次机会，一定会慎选工作伙伴，努力精进自己视人的眼光。
    事件过后，当事者便上吊自杀了。
    这个举动非但没有遭到社会的反弹，反而得到了民眾的支持、爱戴，基路伯的人气因而扶摇直上，成了当今美索市最可能成为下一任总统的人选。
    也就是说，美索市等都市都是那傢伙的天下。
    这里是对方的地盘，哪有前罪犯同胞说话的份。
    「所以，我们不能让杜恩哈特沦为下一个为基路伯上贡的活祭品，因此我想到了利用美索市这些基路伯对大家的最大贡献。」
    『咦？』
    「美索市没有死刑对吧？」

 法老诅咒篇 第五章 神选之人 5

    ——美索市没有死刑对吧？
    美索市——没有死刑。
    七年来，他们的家园能够蒸蒸日上有许多原因，其中之一就是这个。
    除了建造追忆无辜死去亲人与朋友的慰灵塔，另外为了鼓励人们挥别生与死的阴霾，基路伯提倡了这个概念，并强调各学校提出爱的教育、人性化的管理，将他们新的家园塑造成一个充满梦想与目标的地方。
    ——这个概念的细节还包含了枪械弹药的管制条例。
    人一多，时间越久，当年一起度过难关的革命情感就会变调，难免会有瑕疵，这项后来新增的条例也渐渐有了作用。
    为了维持和平，还要做点什么，于是枪械成了美索市的违禁品，一经查获就会移送法办。
    ——但是，被查到又会怎样？当场将我就地伏法吗？
    ——雾刃，你的意思是要反其道而行？
    因为对话中出现了五贤老，雾刃为了自保，反射性地衣服抓出一把左轮了。
    指向杜恩哈特，只希望对方别轻举妄动。
    对方先是表情狰狞地看了过来，再来是紧盯枪口。
    「杜恩哈特，这就是我真正的回答了。」
    持着枪，雾刃步步逼近对方：
    「你的事情老早就因为昨晚电视台的爆炸，连同那时的恐吓信，一併被基路伯查获，我今天不抓你，这座都市也没有你可以躲藏的地方了。」
    雾刃从口袋扔出一支笔，却不是一般的笔。
    「录音笔，我已经将你我刚刚的对话全都录下来了，那支只是其中一支，我身上还有一支。」
    「……」
    「这件事我已经上报基路伯了，你看到的这把枪就是证据，因为要抓你不能动用妖怪，我和基路伯要了这玩意当作最后的防身工具。你底下的企业全雇用妖怪当员工，要取信于你，就得做到这个地步。」
    妖怪员工——也不是什么稀奇之事，许多大型企业与重体力的劳动作业，力气和精神远胜人类的妖怪，肯定比人类更适合。
    虽然妖怪还是人类的敌人，只要妖怪能为他们社会发挥贡献，也不会有人计较吧。杜恩哈特就是这样，完美地将妖怪的这个优势呈现出来。
    「明知我没耐心，雾刃，你就别再吊我胃口了！」
    「好吧……我就长话短说，胖子，现在立刻带上身边的这两个人，和我去一趟政府！那里就会有你想要的答案。」
    这样就行了。
    花了半天弄到这把假枪，就为了促成让杜恩哈特主动去找基路伯。他们坚信杜恩哈特也有想过自己的姓氏有多敏感，所以要夺回莱夏的前置作业，就交给这个狂人自己处理吧。
    而他只负责将人带到。
    要是这个胖子还在乎莱夏的安危，应该就不会在这时退缩。他害怕的是以恩德克森为中心的存在，而不是基路伯，当作让他们亲人重逢的试炼，应该不过分吧。
    反其道而行——犯人不能拥有枪支，办案的一方却允许配准枪支。
    过去他们的世界存在警察一职，而现在全託付给了灵异组合。
    现在的他相当于警察，拥枪权并不奇怪。
    「这我可办不到。」
    「……？」
    顺着杜恩哈特的视线，雾刃察觉了自己的影子与某人重叠了——那个瞬间，雾刃侧身倒下，无形的拳头就这么扑了个空。
    是黑衣人。
    对方遵照老闆的指示，对他出手了。
    怪不得哪里奇怪，原来是这些傢伙对自己老闆垂危之际，也毫无感觉。就是这样吗？杜恩哈特一直在试探他，没有白纸黑字，也是要把他当成扒手一般的现行犯逮捕归案。
    手上的玩具枪滑落，退到一角的雾刃，捡不到而眼睁睁看着过来的黑衣人，将其踩碎，杜恩哈特不怀好意地偷看一眼。
    「杜恩哈特，你是什么意思！」
    杜恩哈特迫于无奈地表示：
    「什么意思？要是我不从，反而才会被刚才的你杀掉吧？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应该就是指现在的我吧。」
    「一报还一报而已吧！」
    面对雾刃几乎穷途末路的挣扎，杜恩哈特只有满满的喜悦。
    随便他乱叫乱骂似的，反正风向也不会站在他这边一样。
    摸摸鼻头，对雾刃的出卖也很不捨，杜恩哈特同情似的说：
    「雾刃，你昨晚找过莱夏了对吧？」
    「……」
    这傢伙……
    「不认识我的人，会知道我很没耐心？网路与杂志都没有提到啊，全世界知道私下的我的，也只有莱夏一人了，要不是莱夏告诉你，你会有所提防？」
    「和你的几次交际，不需要莱夏指点，我也看出来了！不然我是怎么打倒恩德克森的！」
    「我怎么知道你是用了什么方法才打倒大哥的。」
    「说那么多……胖子，你还是想见莱夏一面吧？就连这种时候，也是三句不离这个姪女。」
    「喔？这是什么争取时间的手段吗？」
    杜恩哈特却不是这种表情。
    而且，他也听到了电梯升降的声音，不是错觉吧？当他战战兢兢地回头，抵达的电铃声也随着门的打开，让他宛若窥见地狱的景象。
    数个黑衣人的加入，让他笑不出来了。
    这时，他也发现了电梯上面架设一台超小的监视器。
    不需要电话，一直存在这栋大楼的后台管理员，一见状况出来，就能立即派出人马。
    全都是妖怪，宛若公爵军团一般，雾刃插翅难飞了。凭他一个人，要怎么应付？
    「雾刃，其实我也有想过另一个剧本。」
    「啊？」
    杜恩哈特欲言又止，寂寞难耐，等不及分享出来，却又害羞得难以开口，唯有雾刃逼供，他才能继续下去，他需要足够的动力。
    「看来现在得动用的是这个额外剧本了。」
    「……那是什么？」
    想必是那样吧？雾刃也不是没有头绪了。
    ……毕竟这傢伙已经是前科犯。
    「就是让我代替你，成为美索市的英雄啊。」
    「……」
    「不久前，你们才刚与五贤老的藤见妲留奈交手吧？要是我在这时替妲留奈报仇，又会怎样？」
    「原来你对五贤老那么有兴趣吗？」
    「这就是我让赫丽贝尔家復甦的另一个办法了，虽然我还是希望你我俩能取得绝对平衡的共识，而不是单纯的互利共生，不过要是雾刃你做出了只属于你自己的选择，那我也只能走上这条路了——杀掉你这个五贤的新候选。」
    「……」
    糟糕了——原来还有这种补救办法是吗？
    雾刃会与妲留奈衝突，都是因为基路伯在背后穿针引线，他已经不要妲留奈了，希望雾刃能成为接替的五贤，而透过雾刃去换掉妲留奈，这样雾刃就能即位五贤，换个角度想，五贤的标准岂不是透过打倒前任成为现任？
    怎么会这样——
    「你以为基路伯会接受你吗？他要的只有你们赫丽贝尔家名下的一切，你们赫丽贝尔是碍事的存在！」
    「这是在劝说吗？雾刃，我在你的身上看见了原来英雄也是人类，走投无路时的说词和别人没两样啊。」
    杜恩哈特的说法，全场笑声此起彼落，眾人都在嘲笑现在的雾刃。
    「基路伯不会不接受我，因为我的手上没有活死人，而且又是亲手打倒你这个英雄的新五贤，他要的就是像我这样的人。」
    「……」
    「果然就要这样才对，你那时应该要死了，没想到让你逃来这里，和我兜了半天的圈子，结果还是回到原点。」
    「杜恩哈特！」
    黑衣人接连上前，穷途末路的雾刃不甘心地狂吼。
    「雾刃，你的死是有意义的。就为了我和莱夏去死吧！到时我会再和世人公开，一些企业会以妖怪为主力员工的情报的，当作给你的凭弔！」
    没救了——不行了——撑不下去了——
    杜恩哈特对他的杀意，就像那句话一样很有决心，想想他会知道妖怪员工的存在，也是基于灵异组合，换作一般人就未必了。
    这就是杜恩哈特的杀手鐧了吗？
    新的电梯升降声传来，在雾刃听来，和死神的呼唤声没两样。
    不行了——
    当电梯的门敞开，雾刃迎来了他既定的命运。

 法老诅咒篇 第六章 既定发展 1

    「莱夏，你说那傢伙没有耐心？而且对妖怪或灵异现象也没辙？」
    时间再次回到前一晚，他们四人一起商讨作战会议。
    因为莱夏突然提及这件事，雾刃不得不暂时放下正题，从「人性」的角度展开新的思考。
    「这样一来，或许我们假借灵异组合的名义，让你叔叔自己促成与基路伯的见面，就会有问题了。」
    『咦？』
    「因为谈判破裂吧？」
    雅蕾丝也不想危言耸听，不过还是考量到现况，有话直说般戳破了：
    「老哥的计画是会让这场赴约破裂的，谈判一旦破裂，没有耐心的人只会恼羞成怒，如果又是在对方的地盘，谁知道会干出什么好事？我们的对手又是赫丽贝尔，还不知道他手上有多少底牌啊。」
    『……如果是叔叔，真的有可能这么做。叔叔很厉害的，七岁就拿到大学文凭，九岁已经试着出来创业，那时他就是连锁超市的创办人，别说同龄的孩子，连中年人都未必比得上。』
    他们的对手有多巨大——不用莱夏补充，他们也有深刻的体认。一个人敌不过，团体行动也未必有胜算，就是这么巨大。
    「雾刃，你打算怎么做？」
    「至少眼前的计画，只是一个计画，因为没耐心的人未必任何时候都没耐心，搞不好我这个打败他哥的人接受邀请，他的心情上来，什么交换条件全都照收了。」
    没错，只是一个计画。
    虽然雾刃也希望自己只是负责牵线的月老，產婆什么的没有包办，不过事情总有万一，经济不景气的现在，第二春的存在是很重要的。
    「让莱夏也加入战局吧。」
    这句话一脱口，眾人只有瞠目结舌。
    就雾刃对憧那、雅蕾丝的了解，她们脑中应该有灵感了，结果是全体大当机，苦等他本人的解答。
    『雾刃，你要我做什么啊？』
    莱夏心神不寧，左右摇摆着视线，注意力已经不能集中。
    「雾刃，那是什么意思？莱夏现在还不能出来吧，我们会想到让杜恩哈特过去政府，自己和基路伯先生交涉，就是因为这个计画一石二鸟，既能满足杜恩哈特长年的梦想，另外要是顺利，说不定能让莱夏重回自由。」
    「所以，这个计画是为了补足表面计画用的，没人能保证到时杜恩哈特会傻傻地接受这个提案。」
    憧那若有似无地点点头了。
    「那你要利用先前莱夏揪出妲留奈的功绩，换取那张一日外出券吗？」
    「那张外出券，老早就被莱夏自己用掉了。」
    『莫非——』
    而且，还是提前预支。
    「就是你没有获得许可，混进黑衣人队伍那时啊。那时就被用掉了。要不是后来你有立功，你现在应该已经到基路伯的实验场报到了吧。」
    前方不是天堂就是地狱，一想到这点，莱夏差点吐出来。
    「所以，我现在要说的是你要藉由这张板凳，让你自己挣脱政府眼线的牢笼。」
    『雾刃……你觉得我那天能躲过政府的监视，是有人在背后穿针引线？』
    那个人不是别人，就是基路伯。这点所有人心底都有数。
    「天下没有那么巧的巧合，要是有，那就再试试还有没有更多的巧合。」
    『……』
    「像是……莱夏，你主动和基路伯索取外出的许可。」
    要是杜恩哈特不肯，这个任务就交给他的姪女。
    雅蕾丝锐利的目光扫过来了，憧那代替雾刃将其压下，但耳际却已经有所准备，听听雾刃怎么说。
    「要是那傢伙对拉拢我成为五贤，也是各式各样的准备，让你在这个敏感时机外出，也是情理之间吧？」
    『……基路伯先生好像有对我说过类似的话。』
    「所以，你也要反其道而行，让那傢伙看看你身为赫丽贝尔家不屈不挠的一面。」
    上司三天两头要求员工要积极、要认真了，然而薪水总是一成不变，却在一天员工主动精进，看在上司眼中，这个员工肯定怀有鬼胎了。
    若上司是基路伯，员工应该会在某天不告而别，不过……要是这件事对基路伯也有好处，那可未必。
    如虎添翼——就是这么回事吧。
    「莱夏，你就主动去找基路伯吧，让他看到你在上次的行动后，对外面世界的嚮往与热忱。这个世界还需要我们，而我也需要你，这样那傢伙应该也不会说第二句话。」
    双管齐下，让莱夏与杜恩哈特都去找基路伯。
    莱夏已经成长了，以前只敢和小孩与动物接触，现在愿意踏出更远的那一步了，现在的莱夏没有问题的。
    果然是当中混了她喜欢的要素吧？这次莱夏的回应，比以往都有朝气活力：
    『好！』
    「……」
    『我会和基路伯先生说说看的！』
    「那就交给你了。」
    现在的莱夏——雾刃可以很放心地将自己的背后交出去了。
    不经意地，雾刃这么问了：
    「总算能和自己的亲人见面，让你这么兴奋吗？」
    『咦……？』
    被提及的莱夏，一脸穿帮地缩起脖子了。
    那就是莱夏变得无法专心的原因了吧。
    随口一说，还是让他说中了。
    虽然他也不是没有根据——先前与妲留奈的战斗，这傢伙也不是没有成长了，都已经进步到能和他说话了，与久违的亲人时隔十多年的重逢，对她应该就是奖励等级的挑战了吧。
    然而，果然免不了憧那的质问了。
    整张脸贴紧电脑萤幕，表情恐怖得连雾刃都会做噩梦，这样的憧那对莱夏没有半点怜悯，只有强烈的伺候：
    「莱夏，你就这么想见你叔叔吗？」
    『咦————』
    莱夏吓得手机都掉了，整个人翻进床上，随后才狼狈地回到画面上，逼得全数招供：
    『……因为我已经很久没看到叔叔了啊。有很多话想和他说，要是我说了，也说不定能帮上你们的忙。』
    「那你又是怎么看待雾刃？」
    『雾刃……？』
    莱夏偷看了一眼，小声嘀咕，几乎只有憧那能听见的音量：
    『我很喜欢他啊……』
    「真的吗？」
    『是真的，我前几天已经有和他表白了。』
    「什么嘛。那就好。」
    顿时间，盘据神无家天花板的大片乌云，全都因为莱夏的解释一哄而散了，憧那豁然开朗。
    「莱夏要好好把握与雾刃的感情喔，我和雅蕾丝也会支持你的。」
    ……可怜的雅蕾丝，无故被拖下水了。
    莱夏嘴角的微笑曖昧不明，扭捏着身子，似乎在暗示会加油的。
    等等，都不用问他本人的吗？
    恋爱是两个人的事情吧。
    要是憧那肯听，他这阵子也不会这么辛苦了。
    「但是，现在的我没有多馀的时间谈恋爱啊。」
    所以，他能做的是将这几个女人拉回现实。
    「你要喜欢我，那是你的事情，即便有憧那当媒人也一样，我不会改变我的想法，现在的我目标只有打倒公爵，并替我父母报仇这么一个。」
    「莱夏，雾刃的意思是当他目标实现后，就会到你们家提亲了。」
    嗯，你高兴就好。

 法老诅咒篇 第六章 既定发展 2

    电梯门的解放，为雾刃带来的不是更直接的毁灭，而是宛若潘朵拉盒子中，唯一的希望。
    以莱夏为首的三人组堂堂登场。
    包围雾刃的黑衣人，因为不认识莱夏，纷纷表现出了强烈的敌意。
    「你们几个住手。」
    难以置信的杜恩哈特，压住了视线，将所有的注意都放在莱夏身上。
    踩着不确定的脚步，一步步逼近莱夏，这时反而轮到憧那表现，伸出的手为他们之间架起了无法逾越的城墙。
    「你是……莱夏？你真的是莱夏？」
    「叔叔……」
    「你的胸部变得好大，让我好想每晚都当成枕头躺着睡。」
    「雅蕾丝，你干嘛！让我杀了那傢伙！莱夏是雾刃的！莱夏的巨乳也是雾刃的！」
    就知道会有这种对话，雾刃已经事前吩咐雅蕾丝了。不过，憧那的力气大到能轻易打坏大楼的柱子，平时都宅在家里的雅蕾丝，能撑多久就要看杜恩哈特的八字有多硬了。
    莱夏与杜恩哈特——十多年没有见面了，他们之间的氛围紧张到连雾刃额头都落下了冷汗。
    然而，应该是感人的重逢，他们之间却只有沉默。
    昨晚都已经确认，莱夏有很多话想说了。
    这一刻的到来，却让他们双方却步。
    莫非没有准备好剧本，莱夏就没办法前进了吗？不，那时对上妲留奈，她也是两手空空过去，那现在是……？
    「叔叔，我总算是见到你了。没想到你还活着。」
    这句话用来当开场白，再适合不过。
    结果，杜恩哈特非但不领情，反而冷笑了几声：
    「莱夏，既然你也了解我，那就该知道我很没耐心，别拐弯抹角！」
    然后是盛气凌人的高姿态：
    「你也是和神无雾刃一国的。你会站在这里，就不是刚好路过，有话快说，别耽误我的时间！」
    十年不见的姪女不是姪女，而是敌人，协助雾刃的帮兇。
    因此，杜恩哈特认为自己释出的敌意是极具正当性。
    那么，这傢伙又为何要让下面的人退开，交给他就好了？
    「叔叔……」
    「莱夏！」
    「爸爸已经不在的现在，你又是以怎样的眼光看待赫丽贝尔家？你的离开，一定就是因为爸爸和家族的大人，都不看好你，而现在整个家族只剩你和我了，以蒙巴顿的姓氏潜伏到现在，总算是等到了——你的时代来了。」
    「我的时代来了？」
    杜恩哈特发疯似的笑说：
    「莱夏，不要逗我笑了。」
    「……」
    「现在的美索市是基路伯的天下！即便我和雾刃联手，也敌不过那个可憎的男人！大哥不在了，我也不会是第一名！明明有着赫丽贝尔的姓氏，却不是第一名！」
    应该还有很多东西可以说，却因为用力过度，到这里他已经喘到不行了。
    只是……这傢伙在说什么啊？
    他的敌人不是有着大哥的赫丽贝尔家吗？怎么现在还多了基路伯？
    「赫丽贝尔家应该是第一的！无论到了哪里，这个家族都应该要横扫全场成王的！然而，大哥既不是输给了我，现在的这个时候，拿回赫丽贝尔家的我，也不是名副其实的第一名！」
    这傢伙……果然是在自责吗？
    这样——雾刃就明白了。
    杜恩哈特以身为赫丽贝尔为傲。
    从小的学习也都是为了赫丽贝尔家，虽然因为家族的潜规则，让他一直活在哥哥姐姐的阴影，做了什么也不会被家族重视。
    不过，他却没有因此离开家里。
    因为对他来说，自己就是赫丽贝尔。
    因为这份血统给了他现在的强大，他想要以自己的实力回馈家族。
    后来会退出这个舞台，恐怕是——莱夏。
    任谁看了，都会以为这时的杜恩哈特活在地狱，家人的批评、怪罪与无视，每次只是像根针一样扎满全身，让他体无完肤，莱夏的出现绝对是希望。
    殊不知，没有真正了解他的内心世界，莱夏反而成了压垮他心中最后一根稻草的致命一击，不想辜负莱夏好意的杜恩哈特，选择了离开一途。
    现在再看看，他们一家人的团圆……格外讽刺啊。
    杜恩哈特毫无道理地接连对莱夏叫嚣，都是为了让莱夏也能讨厌他、远离他。
    这样的话——
    「可是，叔叔，你明明就和雾刃说了：只要雾刃能和你合作，我也能得救。不想看到我的话，你又为何要为了我拼命？」
    「……那是顺便的。」
    杜恩哈特咬牙切齿，隐忍着什么强迫自己一般：
    「我终究是你的叔叔，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不知情的你，在自己的父亲死后，还得以失去自由替他偿还那些罪状。」
    「真的是这样吗？」
    一脸傻呼呼，莱夏现在的表情，就像在说虽然她不是过来人，却也不是局外人。因为知道的不多，不敢随意断言，不过不等于她与这件事无关。
    杜恩哈特握紧拳头了，血压上来了，如此肥胖身躯，都能看见他额头出现些许血管。憧那停止无理取闹了，耐心地观察起来，大概是在考虑对方会不会恼羞成怒。
    雾刃觉得不会。
    那傢伙现在面对的，是十多年前就愿意对他伸出手的姪女。
    对他来说是潘朵拉之盒的唯一希望。
    所以他能持续到现在，呼唤这一声：
    「莱夏。」
    「叔叔。」
    「……」
    「接下来我要说的，叔叔可听可不听。」
    「那我当然选择别听了。」
    「要是叔叔觉得听完毫无收获，事后再来找我算帐吧。」
    「结果，你还是要说吗？」
    「叔叔，爸爸的确做错了，过去的爸爸利用我们马戏团的事业名义，到处巡回演出，带给曾经陷入低迷的大家欢乐，让每个人知道只是一次的失败没有什么，没想到却暗藏玄机，想将发生在我身上的不幸，也一併传播出去。」
    「活死人啊？那件事我早就知道了。」
    「我也是在之后得知这件事，爸爸已经不正常了，对我的毒打不是因为我的诉求，而是他想让别人也体会他的心情，妻离子散、家庭破裂，甚至……发现了瑟莉娜也是爸爸的底牌之一。」
    瑟莉娜.柯琉——赫丽贝尔家收养的养女，莱夏将其当成妹妹一般疼爱，结果这个无知的少女却是恩德克森用来召唤冥府的道具。
    「这么来看，叔叔，到现在都还正常的你，已经赢过爸爸了啊。」
    转捩点来得是那么突然，杜恩哈特措手不及，眼睛、嘴巴与拳头，纷纷短路，难以运作了。
    莱夏心甘情愿地担起维修的角色，没修好不用钱是她的品牌格言。
    「七年来，捨弃过去，以蒙巴顿在美索市重新来过，没有和别人比较、竞争，你也找到了自己的一席之地，今天会想到和雾刃合作，重回赫丽贝尔家，不就是叔叔想对爸爸、爷爷与奶奶他们说：即便你不是赫丽贝尔，也能出人头地吗？」
    莱夏打探自己的脚边，再稍微扫过一圈这层楼的环境，不过她眼中多的应该是人的身影吧？为了打倒雾刃，杜恩哈特也动员了不少下属。
    虽然……这层楼也没什么好参观，不过从三十层楼眺望出去的景色，还是很值得一看，他们就像站在巨人的肩膀，从高空看下去的街景一览无遗。
    「你已经是标准的赫丽贝尔家，你也已经心满意足了，当你从雾刃口中听到他愿意和你合作，你的内心应该只有高兴了吧？」
    为什么非要搞成这样？那就是莱夏想知道，也是她长篇大论的重点。
    「马斯洛的需求理论吗？叔叔，我觉得你的需求理论，早在雾刃点头的那一刻，就已经完成了。你的目标就是以非赫丽贝尔超越赫丽贝尔，虽然你一直对赫丽贝尔家的血统骄傲，却也是摆脱不了这份血统，一边做一边陷入自责的漩涡，那时你会离开就是在为了今天而铺垫的伏笔，然而……却赢得不光彩。」
    「……」
    「你也是希望爸爸能回到全盛时期，让你们兄弟俩公平竞争一次吧？现在的你，应该已经不输爸爸了，没想到爸爸却发生了那样的事，透过公开活死人真相的这个管道，除了爸爸的事，你还充分地体认到这个世界的流向，最后都会注定一般落入基路伯先生手上，你们的合作也会成为那个男人的把柄，所以你不敢见现在的我。」

 法老诅咒篇 第六章 既定发展 3

    莱夏的神情憔悴不已，几乎不是雾刃认识的莱夏了。
    「你觉得要是这件事弄不好，就会波及到我、连累到我。」
    想尽办法赶跑自己最重视的人，到头来非但什么也没做到，还被训了一顿。
    莱夏不愧是当年最接近杜恩哈特的人，对杜恩哈特的思考与心理瞭若指掌，十年不见了，光是靠雾刃收集来的线索与久违的重逢，就能挖掘到如此深层的层面。
    杜恩哈特被说得心服口服，嘴角扬起的微笑，大概是在暗示他总算可以解脱了吧？一直以来，他都在孤军奋战，虽然表面上取得了重大成功，却无法满足自己，因为他的金字塔迟迟缺少了关键要素，不过现在已经没问题了。
    与莱夏的重逢，虽然不是计画的一部分，他们能够破镜重圆，对杜恩哈特也不是损失，反而有新的收获了吧。
    恩德克森、莱依、瑟莉娜到杜恩哈特，虽然他们都有着赫丽贝尔家这个共通点，现在来看，不只是这样了。
    杜恩哈特疲倦地瘫倒在地，不顾形象的样子，黑衣人们差点以为是自己的老闆出了状况，却先被本人出手，示意他没事的。
    「莱夏，那些都是事实。我还在眷恋着当年的赫丽贝尔，但也憎恨着有大哥他们在的赫丽贝尔，所以当我知道我的努力全都毫无意义，当下那种挫败感远远不是当年大家对我的批评与漠视能比的。」
    「叔叔……」
    「和雾刃的合作，现在来看也像是一种依赖，因为在那之前的雾刃，连一般的灵异组合水平也不到，最多就是来凑数的傢伙，可是这样的他却接连瓦解黑帮、赫丽贝尔家，前些时候被五贤陷害，也闯过去了。我会看上他，都是他的可能性，这份可能性说不定到时连基路伯也能打倒。」
    雾刃不予置评地看向不知名的远方。
    杜恩哈特发出乾笑，连自己都觉得荒唐地吐槽：
    「那我到底要干嘛啊？想想好像这样就与我无关，上阵的永远只有雾刃一人。莱夏，幸好你及时把我拉住。」
    让你改观的是那个部分吗？莱夏也是一脸心服口服。
    「叔叔，就算到时真是那样，我也不会责怪你，因为不管怎样，你都是我的叔叔。」
    「莱夏……」
    杜恩哈特感到温暖地连肩膀都放开了。
    「莱夏，你真的成长了呢。我们分开的这段期间，你成长了不少，以前只是傲气地一直撑着，也不管行不行，你只会苦撑，现在不只学会了独立，还能让人觉得你说的话，是有意义，而不是想说而已。」
    茫然的视线，摆盪了半天，最终锁定了雾刃：
    「雾刃，这阵子的事情我很抱歉，造成你们的困扰，我在这里向你们郑重道歉。」
    「是吗？不过，那时的我也打了你一拳，所以我也有错吧？算是扯平了吧。」
    不管来几次，这样的场面终究不能习惯，雾刃难为情地不敢正视对方。
    倒是憧那已经不管情面了，因为雾刃的坦白，带着雅蕾丝过来了。
    「雾刃。」
    「要是我不表示什么，又会被你这傢伙唸吧。」
    憧那笑嘻嘻。
    「最近有够囉嗦，连这点程度的问候都要管。」
    「我是神无家的家庭主妇，那是我的职责啊。」
    这时，憧那突然跑过去找莱夏了：
    「莱夏也是，虽然你现在只是被暂时赦免，还没到正式的人事命令，不过总有一天也会是我们神无家的一员，要是你不乖，我也是会说话的。」
    明明是警告，看到憧那的个头如此娇小，莱夏也只有苦笑了。
    「莱夏，你能成长这么多，是因为有雾刃他们的关係吗？」
    「其实我一开始真的就像叔叔说得那样，还是不知道在坚持什么，直到遇到雾刃他们，我才知道我的世界实在太渺小了。」
    细细品尝杜恩哈特提出的问题，莱夏勇于面对：
    「可以任凭我的喜好，和对方搭话的情况，其实放眼全世界，几乎少之又少，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套做法与习惯，要是我再像以前一样执迷不悟，只会两面不讨好，到最后落得两败俱伤吧？」
    「不过，刚刚的莱夏，还是不管我说了什么，你都要把我骂醒吧。」
    「因为叔叔做错了啊。要是再这样下去，叔叔只会走上爸爸的后尘，已经一无所有的我，不想再看到自己身边的人牺牲了。」
    「莱夏，你有这么担心我吗？光是听到这句话，我高兴得都快飞起来了。」
    莱夏害羞地搔着脸颊：
    「叔叔对我也很好啊。论辈分，叔叔是我的叔叔，不过我们只有相差三岁，所以我们就像兄妹一般，从小玩在一起，我们的关係比谁都亲，不担心你要担心谁？」
    「真会说啊。明明现在的你，已经心有所属了吧？」
    话语的引导，让雾刃不知不觉成了全场的焦点。别说憧那与雅蕾丝，那些黑衣人也感觉得到，莱夏在他身上寄託的希望。
    莱夏几乎要挖洞躲起来了，难为情到无法应答。
    这时的雾刃，只注意到另一件事：这个胖子对莱夏抱有的情感，果然不是血缘上那么简单。
    「叔叔……」
    「你儘管放手去追吧。不过我也是不会放弃的。」
    如此坚定，为难的反而是雾刃了。说得好像今天他们一定要有结果，不然就将莱夏交给他。
    「莱夏，这就是我的回答了……总觉得听完的我，毫无收获啊。」
    「……啊？」
    这傢伙——杜恩哈特不要脸地叹了气，一副要和莱夏算帐：
    「与雾刃的合作落空了，就连心爱的姪女也被抢走了，到头来我得到什么？莱夏，最后的最后，至少弥补一下我受伤的心灵吧？小的时候，我对你也挺好的啊。」
    「叔叔……你想要什么？」
    听得出来，莱夏是被强迫的。
    「让我抓两下胸部吧。」
    等了很久，总算可以说了一般，杜恩哈特已经伸出咸猪手了。
    距离夺下莱夏的巨乳，不到一公尺。
    「不要！」
    莱夏遮遮掩掩，誓死捍卫自己的贞操。
    话说回来，听到这里，那个人会坐视不管？即便雾刃不出马，该来的也是会来吧——
    「死胖子，找死吗！莱夏的巨乳是雾刃的！」
    抓狂的憧那，全力释出的瘴气，那些黑衣人无一倖免，全都被逼退似的，无法接近。
    雾刃也没看过憧那如此生气，其气势老早就超越妲留奈，可以单枪匹马匹敌赫丽贝尔家的冥府了吧。
    要是这傢伙正事时，有这么认真就好了——雾刃的心得只有这么一句。
    「莱夏，早在大哥迎娶你母亲时，我就有预感身为他们的女儿，也会遗传到大姐的基因，我想得没错，你真的在长大后也是巨乳。可以吧？莱夏，我等这一天等很久了……」
    杜恩哈特流着口水接近莱夏，莱夏觉得噁心拼命摇头后退。要说到憧那还不去救她，是因为雅蕾丝尽忠职守，就连这时也不会让憧那过去的。
    「雅蕾丝，放手！你姐姐有危险了！」
    啊。
    「啊，憧那，你不是才要那傢伙出任务时认真点，现在我们就在出任务啊。」
    憧那大意了。
    剎那间，她一脸铁青，说不出话。
    随后从千年沉睡一般復甦，慌乱手脚地乱骂人：
    「神无雾刃，竟然又是你搞得鬼！」
    「酒醉不成，明明这次是你自己酿出来的。」
    「我现在命令你，赶快去救你老婆！」
    唉……雾刃无力地叹气，受不了家人任性的他，随传随到般遵照憧那地吩咐劝和了：
    「杜恩哈特，既然你都认输了，该把我们的钱那些还来了吧？」
    兴致被打断的杜恩哈特，回头探了雾刃一眼：
    「钱？」
    「上次那个小傢伙去超市买东西，要刷卡刷不了。也就只有你有这种能耐了吧？该还来了吧？」
    还是想用莱夏的胸部换？
    彷彿听得见雾刃的心声，莱夏害怕地抱住自己的身体，谁也碰不得地坚决抵制非法交易。
    杜恩哈特始终不明白：
    「雾刃，你在说什么？」
    「……」
    这傢伙……不是在装傻？
    如果不是，那又是……
    为了求证，雾刃保险起见一问：
    「杜恩哈特，你知道美索市这些都市的金钱是如何运作的吗？」
    杜恩哈特在这里展现了强大的金钱头脑，想都没想就回应了雾刃：
    「不就是国家金库吗？这是为了保持政府与人民之间的平衡，特别设置让人民保管这些救命稻草的机构。」
    「这么说就对了啊……」
    杜恩哈特说的是对的，而他也不会再乱来了吧？说起来也是，杜恩哈特凭什么收买机构人员？单纯的钱，就能让那些人员倒戈吗？
    如果可以，政府与那些大财团早做了吧？基路伯也不必绕大圈，只为得到雾刃。
    恐吓信。
    已经搞不清楚现况的雾刃，脑中接着浮现的字眼……是这个。
    那封没有提到赎金的恐吓信。
    对于这次事件，他们是这么想的：杜恩哈特是敌人，打倒杜恩哈特就是他们的任务，这样近期的风波就会过去，事实上杜恩哈特也不需要钱，所以反过来说，对上这个胖子，他们该烦恼的只有如何避开被对方出卖，落得身无分文以及和所有财团对立。
    但是……全美索市只有杜恩哈特一人不缺钱吗？
    赫丽贝尔倒下了，不等于其他财团出事了啊。
    杜恩哈特只是刚好符合这个条件，符合这个条件的却不是只有杜恩哈特一人。
    再说了，敌人也未必会是财团，擅长殊途同归的疯子也大有人在。
    他们的战斗还没结束。
    敌人另有其人。
    「雾刃。」
    一直很有警觉性的憧那，才刚说话，他们又被黑衣人们包围了。与刚才不同的是——这次连杜恩哈特也是人质。
    「事情都来到了这一步，计画也可以正式上路了吧。」
    从校长室就一路跟随杜恩哈特到这里的黑衣人，当起了叛变的代表。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神无雾刃，不想亲眼目睹其他人死无全尸，你现在就跟我们走。」
    无数黑衣人上前，如此阵仗，他们只有笼中鸟的戏份。

 法老诅咒篇 第六章 既定发展 4

    前一晚——
    莉莉丝祖母不在的政府，对基路伯只有宜人的清净。虽然也可能是他们的地下，正囚禁着赫丽贝尔家的倖存者，不想与其共处一个屋簷，而早早离开四处溜达，但不管原因为何，只要那个老太婆别再干涉他的计画，这样就好了。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
    那就是基路伯梦寐以求的究极计画。
    能够拯救全人类，改写歷史的巨大计画。
    这个决定早在七年前，就已经宛若命中注定一般，势必会以一次「完全体」的形式君临他们的世界。
    輓歌计画到赫丽贝尔家，经过这两起事件，神无雾刃成长了不少，是时候让他迎来五贤老的考验了。
    虽然就现在的雾刃，实力与计策方面，肯定还远不及以他为首的五贤，不过只要那孩子有着赫丽贝尔家英雄的标籤，他的祖母就不至于弃之于不顾吧？
    与妲留奈的那场战斗，都在他的计算之内。
    所以，这次黑帮与乐园之外的另一层阴谋，他应该就能见识到雾刃现在的真正实力了。
    这次……人家既不会向他求救，也不能再欠他人情，他们已经闹翻了，那他也不需要用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名副其实的观战宝座，他提前坐下了。
    透过这次的阴谋，雾刃也能知道自己有多么接近五贤老。
    拭目以待。
    虽然肯定又会给美索市带来一定打击，只要这个孩子能成为五贤，这点程度的牺牲也是值得的。
    毕竟……他们会建立这三座都市，在幕后操纵一切，就是为了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啊。
    这三座都市都是为了这个究极计画存在的。
    对他来说，眼下最大的威胁是自己的祖母，至于雾刃——则是他最大的王牌，是发动这起计画的关键。
    至于其他人……则是用来栽培雾刃的养分。
    当基路伯才刚准备好能够监管到美索市每个角落的笔电，画面一角的莱夏有动作了，离开手机，抬起视线，一脸委屈的表情说着什么。
    由于监视器只有画面，没有声音，莱夏的唇语成了他的判读点。
    「有事找我吗？问我现在有没有空。」
    他想不到莱夏找他的理由，莱夏也不是无理取闹的孩子，独自一人关在地下室，因为无聊而哭喊。
    八成又是雾刃的主意了吧。
    莫非这个孩子也发觉了这次事件背后的不单纯，所以光靠他们几个摆不平，一如往常寻求他的帮助？
    自恐吓信的问世，也有几天时间，也是时候解析出什么了。
    好吧——他也不是万事通，要是这个孩子需要他，他也不会吝嗇。
    神无同学，如果是现在的你，我再忙也会过去会会你的——独自一人待在会客室的基路伯，硬是压下心中的魔鬼，起身啟程走向他们政府地下的401密室。
    平时收容莱夏的地方。
    打开门，可以看见莱夏如前一刻，乖乖地坐在床缘，等候他的光临。
    「赫丽贝尔小姐。」
    「基路伯先生。」
    简短的问候，几乎是他们每天都会上演的戏码。
    不过，这次问候已经不是今天的第一次。
    看来对方真的有事找他，只不过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口。
    他不知道雾刃哪里来的独断力，认为代言人的角色，可以交给这个还不会与冥府签订契约的丫头，不过如果是雾刃的眼光，他愿意多点耐心听听看。
    那时与妲留奈的战斗，虽然莱夏参与的角色他没有全程见证，不过能说服妲留奈，到让妲留奈主动上鉤，这个身分与血统就是有意义的。
    也就是说，妲留奈会下台，莱夏也扮演了重要的角色，不再是以前空有血统的千金大小姐……说不定这个孩子比妲留奈更有潜力。同为能够操纵黄泉国度，莱夏的器度确实不是妲留奈能比拟的。
    一番思考，基路伯得出了自己的结论，短时间内就从打发时间，到现在的不容错过，他心态的转变速度，宛若这三座都市七年来的变化，快速、激进。
    这么说来，美索市能在成立后不久，近几年迅速超过另外两座都市，一跃成为首都，到现在的两百万人口，或许根本原因就在人类的群聚性。
    呼朋引伴一般，因为这里的人数多，渐渐地產生了马太效应，强者恆强，因此人口越来越多，如同科技奇异点，当人口来到一定高峰，为了拓展土地与科技，发展自然也会呈指数飆升。
    虽然他也想到或许是他们将政府建立在这里，而导致这个结果，不过要是人们不配合，他们也不会有今天吧。
    是所有人的努力，成就了今天的美索市。
    总之——他要说的是，不是「只有他们」在努力啊。
    可惜在他与莱夏核对答案前，莱夏一脸平常，足见这几个小毛头对眼下的状况，最多就是撑过这一波局势即可。
    无所谓了。
    要是连这一波都撑不过，他们也迎来不了下一波。
    原先摇摆不定的莱夏开口了：
    「基路伯先生，你觉得以我的实力，能够操纵突然从爸爸手上继承的冥府吗？」
    ……喔？
    开局就问这个。
    看来今晚与莱夏的对话，会很刺激啊。
    「这个问题，应该要问你自己了吧？虽然我也有对你说过，你能藉由上次的事件，洗刷压在你身上的债，不过要是你因为现在还坐在这里而气馁，神无同学他们是会失望的。」
    「咦？」
    嗯……不愧是前马戏团的演员吗？虽然上场时大多由母亲代劳，不过该具备的演技，这个小姐也是不惶多让。
    或许自己只是配合演出而已。
    演得如此像，要基路伯戳破也难。
    既然这些小毛头想按照程序走，那他也会配合到底。
    ——他不会客气的。
    「赫丽贝尔小姐，其实你与藤见小姐的摩擦，我都看在眼里啊。」
    「什么——」
    「那时的赫丽贝尔小姐，有多可靠，恐怕不只是神无同学，连我都愿意将不是世界语能解读的特殊文字编排而成的报告，交给你处理了。搞不好赫丽贝尔小姐，学都不用学，马上就能上手。」
    基路伯说得有凭有据：
    「那是我们五贤老的入门测验，我们每个五贤老都具备解读世界上千种文字的能力，能够得到藤见小姐信赖的你，应该也获得了相对应的资质。」
    「那……那基路伯先生，下次就让我尝试看看吧！顺便看看我能不能胜任五贤！」
    这丫头……
    对雾刃的爱意，已经到了可以代替他成为五贤了吗？
    如此伟大，连基路伯都甘拜下风。
    不过，当他们一谈到五贤、赫丽贝尔等词汇，就不是讲求情面的时候。
    没有实力就会被淘汰。
    他们要的是实力。
    适者生存的道理。
    「嗯……赫丽贝尔小姐，我已经看到你的决心了，不过你刚刚又在做什么呢？」
    明知这间密室一天二十四小时全程监视，还能如此不小心地暴露自己像是在与外界商量什么。
    开放使用手机，是避免你因为无聊大闹，不是给你机会耍小聪明用的。
    莱夏见状，没有如往常的小女生，开始慌乱手脚，甚至不小心自爆。
    感慨的神情，就像已经看穿了他话语里的另一层意思，不过由于现在的他们还在演对手戏，导演没喊卡不得任意停下，只能继续演下去。
    「基路伯先生，我刚刚在和雾刃他们通话。」
    如朋友般的聊天吗？
    「你才刚问到，要怎么使用冥府还是全看我的意思吗？然而只要我继续待在这里，每天像是按部就班，让我的生活有一个固定流程，这样会有冥府上场的馀地吗？」
    承接一般，莱夏巧妙地藉由话题的变化，将场子融会贯通地串起来了。
    「要是我当场修练冥府，只会造成你们的麻烦吧？还会衍生出不必要的误会，就像与你们宣战一样。」
    「……」
    「不过，要是能让我出去，就不一样了。」
    原来如此。
    「雾刃他们已经是美索市的英雄，即便现在因为灵异组合招来了负评，他们的名声也不是只会流传每个人耳边，也有那些覬覦他们力量与名声的坏蛋。」
    就像先前的妲留奈吗？
    「以他们现在的力量是不够的，而我也需要能够发挥冥府的空间，这样才不会辜负爸爸託付给我的这股力量。」
    所以……现在需要他的一句话吗？
    确实，只要他的一句话，莱夏偷跑出去的帐就能一笔勾消，同样，这个时候也只需要他的一个点头。
    「赫丽贝尔小姐，我准许你可以在神无同学执行任务期间外出。无论这个任务是不是我们五贤亲自任命，只要你能拿出相关证据，你就能出面协助神无同学。」
    应该就是这句话了吧？雾刃与莱夏要的就是这句话。
    比起其他五贤，身为五贤老之长的他出面，更有说服力——同时也在避开其他五贤，让他成为雾刃阵营的最大靠山，说不定有必要，将来其他五贤将枪口指向那些孩子，他会被拖出来挡刀，今天的作为都是之后的铺垫吧。
    与妲留奈的交手，让他们意识到新的状况了。
    如果是这样，代价未免太大了，他成立五贤不是为了有一天能够好死，然而一旦说出口，他也收不回，说出口才意识到这几个孩子背后的居心，是他的问题啊。
    问题是这次的事件——雾刃有了解到事件的全貌吗？这次的事件，他既没有参与，也是一直处于观察阶段，说穿了就是不属于财团的他，能够做的只是像这样作壁上观。
    再有权力，也不是他能阻止的东西啊。
    不过，要是威胁到了他们所在的都市，又另当别论。葛多拉叶家挑起的輓歌计画就是这么回事。
    不只是雾刃与这三座都市，所有公爵齐聚的美索市，更是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即将重现的舞台，缺一不可，所以要是威胁到了基路伯长年以来的野心——
    ——面对妲留奈，那个孩子就这么吃紧，这样要成为五贤，要走的路就会比谁都颠簸不少……而他原先就有让雾刃多几个挑战，趁机锻鍊的打算了。
    彷彿看准时机，莱夏轻轻地说：
    「基路伯先生，这样真的好吗？」

 法老诅咒篇 第七章 法老诅咒 1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神无雾刃，不想亲眼目睹其他人死无全尸，你现在就跟我们走。」
    事情还没有结束。
    不如说，他们的战斗才正要开始。
    连同杜恩哈特都是对方的囊中物。
    当事情辗转到了这个地步，雾刃他们也总算能看清敌人的真面目了。
    「这是……」
    唯有杜恩哈特至今还不能接受，雾刃他们倒是有所准备般，黑衣人再度包围时，都摆出了各自架式。
    「叔叔，你被利用了。」
    「莱夏？」
    「这些傢伙听从的不是你，只是利用你经营的手段，混在你的集团做事，等待他们真正的王重回美索市那天。」
    「咦？」
    「叔叔，你不是很怕鬼吗？」
    被唬得一楞一楞，杜恩哈特只有点头。
    「这样的你，为何雇用妖怪当作你的员工？」
    「那是因为……妖怪的机动性与抗压程度远大于人类，要是能让妖怪不分昼夜地持续生產，效率一定是人类的好几倍。」
    「但是，如果是你，有必要借助妖怪的力量吗？以叔叔的金头脑，即使是人类与妖怪的差距，也能轻易克服吧。」
    为什么要向现实妥协？他们赫丽贝尔家应该没有软弱到譁眾取宠吧。
    「对了……因为我害怕妖怪，从小这点一直是我最大的弱点，小时候看鬼片，我总是撑不到五分鐘就装睡或逃跑。」
    杜恩哈特想通了，却因为自己犯下的过错，让他说起话来毫无勇气：
    「七年前的灾难后，在这片家园重新开始的我，会突然重用妖怪为主劳动力，是在一天被下属建议的。」
    那傢伙是谁——雾刃还不知道名字，却已经先猜到了。八成是一直紧随杜恩哈特之身，最接近的贴身保鑣吧。
    「刚开始我是拒绝的，因为我没有抵抗力，然而那傢伙却说就是没有抵抗力，才需要尝试看看。或许能因此克服这个障碍，到时您的姪女也会对您刮目相看——所以我是被诱导的吗？」
    「为了让你将他们的人全数请进来啊。」
    杜恩哈特没有生气，却也没有焦急，平静得宛若平时的间聊。或许吧？事情来得突然，要人如何反应？
    「然后……他们的人全都过来了吧。」
    也不想去数了，包围他们的人马，实际的数量。再怎么数，对方的人数都不会忽然掉到他们能应付的范畴。
    硬闯也是徒增伤口。
    不过，当对方那么开口，雾刃也不是毫无眉目了。
    「——为了把我带走。」
    「咦？雾刃，那就是莱夏说我被他们利用的出发点吗？」
    「虽然我想这些傢伙的最终目标是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不过看来还是得要有我才行了吧。」
    某个关键字的再次出现，让原本就对其敏感的憧那，又一次颤抖双肩。
    会这么说，也不是毫无道理吧？自恩德克森之后，是基路伯为了拯救世界，提及这个连细节都还摸不透的神祕计画，那这次的主谋要是也对其有兴趣而行动，也很正常了吧。
    「要是能得到我，再进一步得到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政府、财团、乐园，甚至一些地下组织，就不是那么要紧了，因为那个计画甚至吸引了基路伯的眼球啊！」
    即便对这个计画还停留在只知道名字的概念，只要是基路伯追求的东西，都是棘手之物——雾刃已经这么认定了。
    杜恩哈特急忙解释：
    「但是，雾刃，我会想和你合作，真的就是为了救回莱夏。」
    「我知道，所以这部分只能说你们志同道合，都看上了因为前些日子的表现，名扬国际的我。不过，也是因为你们有共同目标，你才会被他们利用到现在。现在你没用了，你自愿退出了这场战役，他们才会主动出击。」
    罪恶感让杜恩哈特抬不起头，雾刃也不好说话，不过他还是有问题要问这个突然加入的盟友：
    「喂，那封恐吓信是不是你写的？」
    「恐吓信？」
    「原来也不是你的杰作啊。那就清楚了，我们的敌人从头到尾只有这些傢伙……以及躲在他们背后的主谋。」
    总要做点什么，而不是全交给他们檯面上的老闆打点，因为他们双方的目标本来就不同。
    「就是这种时候，你们才会露出真面目的吗？明明打了那么多张保守牌，连我家的存款与信用卡都用不了，只差临门一脚，你们撑不到那时等我自投罗网吗？这么着急，亏你们还曾在杜恩哈特底下做事！」
    对方的回应也很颯爽。
    纷纷看向彼此，一脸时机差不多了，所有人全都点燃瘴气，一口气将骚灵现象的沸点拉到最高点，几乎要把他们在的三十层楼顶掀开一般，无视雾刃性命的全面出击，宛若黑洞被打开了。
    次元的裂缝，只有迷雾一般的混乱笼罩檯面，雾刃以为自己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画面，那瞬间见证旧时代的兴起与衰败，然而当他再次与其邂逅，只有最确实的东西。
    那个时候，他们什么事都没有，因此现在的他们平安无事。
    背靠着背，相互依偎、扶持，一副被赶进牢笼的家畜，一起见证疑似敌人的真面目。
    对方全力释放瘴气之后，外观上出现了不少变化，倒不如说，他们现在面对的敌人，真的是曾在杜恩哈特底下做事的黑衣人吗？难以置信。
    宛若毛毛虫到蝴蝶的完全变态，通过结成茧状，让自己重获新生，过去的丑恶全都不在，现在的他们是最美丽的存在。
    雾刃不予置评……却不是因为这样看呆。
    因为对方的样子也称不上好看。
    简直是第三世界的奴僕，穿搭简单、破烂，只有下半身围着一条陈黄布料，一身的黑皮肤反而成了其卖点，每个人手里各精准地握了一把长枪，对准他们，随时伺候。
    但是，应该是炎热、乾燥环境的特化打扮，他们却都留了一头及肩的长发。这些傢伙都是男人吧？但是，他们却对此不陌生，与有荣焉般地大方展现自我。
    这些傢伙——雾刃对他们的打扮也不是没有印象。
    「这些傢伙……」
    「雾刃？」
    雅蕾丝与莱夏这些对歷史没什么认识的人，一脸茫然地看着雾刃。
    「雾刃，该不会那些人是……」
    「要是我没搞错，就是那样了吧？这些傢伙的打扮是古埃及的打扮，只有奴僕会这么穿，所以他们信奉的主——是法老王！」
    所有人已经震惊到眼球都快掉出来了。为了确认，莱夏甚至比起谁都专注，只怕雾刃是不是搞错了。
    但是，看了半天她也无从查证，宛若夫唱妇随般默认了这个状况。
    「老哥，如果对手是法老，他们会和基路伯、杜恩哈特竞争，也就合理了吧？」
    不想让出王位，能够即位者只有那些被埃及人崇拜、信仰的法老们。
    他们的世界曾经重组，东洋人与西洋人合併成为一个地球村，除了文字、语言与货币，对文化、制度的管理，果然也需要整合规划。
    不过，那些问题应该早在这些年，基路伯与五贤就解决了。
    ……怎么会拖到现在？
    单就王位来看，无论何时篡位，应该都不奇怪，因为对方也能给出还没准备好之类的理由。
    ——还是先从金钱下手。
    对方马上就顺应他们的意思解答了：
    「控制住钱，就能控制住人。要是你们对人类社会的体制与歷史有一点了解，应该也能发现许多时候都是因为钱而爆发争端，罗斯柴尔德家族的家长也有说过这么一句：如果我的儿子不希望有战争，这个世界就不会有战争。」
    「…………」
    「神无雾刃，我们透过杜恩哈特，顺藤摸瓜得到你们的信用卡与户头帐号，先压住你们的力量，只要你们向我们投降，接着要拿下美索市等三座都市的统治，就容易得多了。」
    「你们会不会太小看基路伯与那些五贤了？那些傢伙才是全体人们的希望与象徵，光是打倒我是没用的！」
    「你说那几个身无分文的傢伙吗？」
    奴僕们说着理所当然的话似的。
    为什么我们会以杜恩哈特为载体，潜伏美索市直到今天——那就是这些奴僕脸上反映的问题了。
    不是恩德克森，而是杜恩哈特，因为恩德克森已经不正常了，随便一手都能击垮……所以杜恩哈特自然成了第一顺位吗？
    究竟是对方做了奈米级的调查或是视人眼光在基路伯之上，雾刃不太确定，不过这并不能解释他们眼中的基路伯。
    不管基路伯过去如何，现在的基路伯哪里都不是不正常，反而越来越强，越来越接近他心中的理想。
    「那些傢伙的前身与政治无关，结果现在却在从政，如此作为，在我王族的面前，就像建筑工人忽然以传教士的身分，向世人表示自己有多少信仰一样，招摇撞骗的神棍。」

 法老诅咒篇 第七章 法老诅咒 2

    「看来你们只是不服气，基路伯早你们的王一步捷足先登王座而已吧。」
    「图坦卡门大人在拿下美索市的同时，一定会给与那些傢伙应有的制裁，好比肃清后将其流放边疆，成为孤魂野鬼的一员。」
    图坦卡门——是吗？
    流传在埃及歷史的边疆地带，曾经消失在广大洪流的第十八王朝法老王是真实存在的啊。
    不是空穴来风。
    当对方提及这个名字，除了应证这段歷史的真实性，也增加了他们对外敌的危机意识。
    「这样啊……所以呢？」
    雾刃很不屑：
    「然后呢？还是那句话，要我和你们走吗？你们的王即将復活，而我能为他带来极大的利益？」
    所有的长枪架在每个奴僕手上，精准地对准他们的心脏似的，只等雾刃的标准回答。
    「真麻烦啊……」
    这算什么啊。
    毫无选择的馀地吧。
    这些傢伙只听想听的回答。
    基路伯已经很差劲了，这里还有更差劲的混帐。
    不过，也多亏他的上司是那个男人，而不是当了不到十年就驾崩的王，他对这个问题也没有那么抗拒。
    他老早就想好了自己该怎么回答了：
    「憧那，准备了！」
    「好！」
    握紧右拳，将瘴气全都集中之至，一拳贯穿大地的破坏力，轻易粉碎他们的立足点，所有人很自然地跌落，当中只有雾刃、憧那与雅蕾丝是静观其变的状态。
    莱夏与杜恩哈特宛若被热气球拖着走的附属品，全都乱了手脚，凭依雅蕾丝的雾刃，顺手就以瞬间移动的能力，将他们一起带走——
    一起来到了一般民眾可以活动的极限楼层——二十八楼。
    来往的人潮，丝毫没有听见刚刚顶楼的爆破声，享受着今天的购物之旅。
    也可能是二十八楼的真面目，让人们难以转移注意。
    文具用品与书店，满满的文艺气息，大家都因此融入环境，一举栽入了书中的世界，任何现实的危险也没必要放眼底。
    「莱夏，在哪里？」
    突然闯入的他们，也没有因为这样而被当成知名影星，遭到大量群眾的围观，雾刃顺理成章地问了这个问题。
    带出手机的莱夏，迅速拨通了某人的电话，双方以此会合：
    「你们在哪里？我们已经过来了，举手让我们知道一下！」
    「在那里啊！杜恩哈特，我们又要出发了，坐稳了！」
    找到对方的雾刃，带着大家，踩着空气，惯例性般没有被大家记得地消失在这个楼层——实则到逃生出口与临时的队友会合。
    对方有三个人马，全都便衣打扮，不过要说雾刃眼中他们的共通点，果然是——这些傢伙他都不认识。
    「莱夏，就是他们了吗？」
    拿起手机，一一核对照片的莱夏，谨慎地点头。
    「就是他们了，基路伯先生昨晚分配给我的特工人员。因为这是攸关美索市往后命运的重大任务，我提出了让他们在这次任务得身穿便衣的建议。」
    其实就算不是私下的任务，基路伯也不会让这些人採取以往的姿态。
    黑衣人——已经是人们对政府特工的既定印象了，能够在街上看见三五成群的黑衣人，表示附近有需要政府亲自出马的事件。
    人们会提高警觉，甚至还会让即将犯罪的兇嫌有所防备，不过那就是基路伯要的效果。
    透过既定印象这样心理学的暗示，模糊人们的目光，进而在重大事件中，让特工以便衣的打扮混进去，如此一来那些犯人也会掉以轻心，搞不好还会自曝其短。
    话说回来，莱夏也是不经一事不长一智，竟然只是与妲留奈交手，就能对战斗、情报等字眼理解到这个地步，说不定她的身上也有某种潜力，吸引了基路伯，才能在昨晚的交谈而被批准今天的行动。
    「雾刃，为了今天，你们究竟设想了多少计画？」
    杜恩哈特恍恍惚惚，已经快跟不上他们的思考。
    「本来都是为了对付你的，因为我们都知道了你不会轻易放过我，将你手上的妖怪员工也一併纳入，规划了很多逃脱路线，其中一条就是这条。不动用武力，稳稳地运用雅蕾丝的能力，和他们会合一起脱离你的王国。」
    「但是，只要你还在美索市，我们就有机会相遇，到时你还是得正面打倒我。」
    「你们一家有多难缠，与恩德克森、莱依和瑟莉娜他们交过手的我，已经清楚明瞭了，不过当下的状况，我也只有撤退一个选项。你们要对我死缠烂打，那是你们的自由，但我也不会让步，在能做到的前提和你们对抗，因为这就是我身为灵异组合的职责了。」
    「雾刃……看来我快要能理解，莱夏看上的为何是你了。」
    杜恩哈特松了口气，样子来看就是可以安心将女儿的未来交给他的父亲。
    「叔叔，那也要看雾刃有没有这个意愿啊。」
    什么都还没说，就被另一个当事人抢先了，雾刃也只好顺其自然般接受了。
    负责接应的特工接着话题般开口：
    「神无先生，人来了。」
    「带我们过去吧。
    一般的电梯与楼梯应该都已经纳入那些傢伙的魔掌，自然也不能透过正规管道，开闢他们的逃生路线了。
    跟在特工后头，他们下了楼，然而才走了一半，带头的特工就停在转角之处，是什么意思……雾刃已经有自觉了。
    憧那上前，超乎常人的力量，一举拿下他们面前的墙壁，开出的大洞成了巨大黑洞，墙面崩落瞬间，那些残骸就被吸了进去，捲入乱流，他们也睁不开眼了。
    模糊的视线，只有一片混乱，但耳边响起的螺旋桨声音，清晰无比。
    「直升机啊……准备得真是周到！」
    不过，他们还不能马上上去。
    「喂，我要你们准备的那个，应该也有带来吧？」
    特工们手忙脚乱地从各自的口袋搬了出来，杜恩哈特一见宛若手工艺品的无数小东西：
    「雾刃……这是什么？」
    「超小型镇妖壶。这玩意是特製的镇妖壶，与镇妖壶有相同的效果，只不过体积更娇小，没有仔细去看绝对看不到。」
    镇妖壶是他们灵异组合用来活捉、镇压妖怪的特殊道具，属于公家道具，不得贩卖或转让。无论妖怪拥有多强力量，在镇妖壶的面前都是英雄无用武之地。
    「我们灵异组合平时在用的镇妖壶，有葫芦一般大小，所以才会有这样的称呼，至于他们手上的这个，就是为了这种场合存在的替代方案。」
    「人数……吗？」
    用眼睛细数特工手上的镇妖壶数量，杜恩哈特试着提问。
    「妖怪也曾是人类，人类的群居特性，变成妖怪时也不会消失，所以有的妖怪也会集体行动，这玩意就是用来将集团妖怪一网打尽用的，不过这次不一样。」
    「雾刃，怪不得你会在那时让你的搭档打碎地板，不是用你妹的能力，直接带我们离开啊。」
    一点就通，他们越来越有默契了。
    雾刃看向洞口，直升机司机已经在以眼神招呼他们了。
    「三番两次的破坏，都是为了这一刻，虽然我想也捉不了几隻，但至少能多少削弱对方能用的战力吧。」
    他们与以欧洛辉亚为首的黑帮势力战斗，之所以能胜出，都是輓歌计画的代价，让多数黑帮成员动弹不得，不然光是那种人数，一百条命也不够用啊。
    「出发吧！将那些镇妖壶撒在地上，接着就等他们自己自投罗网了！」
    雾刃先后带上憧那、莱夏与杜恩哈特之后，殿后的特工们布好局面，也跟着上了营救他们的直升机。
    精神奕奕的螺旋桨声越来越近，搭上了毫无平衡感的直升机，一行人摇摇晃晃地一起向上起飞了，最后一眼的洞口，依然毫无人影。
    只要来到半空，那些傢伙也追不上来吧？想到敌人一直以来的动向，不是展现妖怪的优势，就是以人数取胜，以及——
    「金钱攻势？」
    疏忽了什么似的，雾刃嘴里碎念着。
    一直到擅自解除凭依的雅蕾丝，指着踩在他们脚下的都市说：
    「老哥，这也是你想像得到的画面吗？」
    雾刃在看到后——也是一脸惊恐，甚至嘴里吐出了这种话：
    「这里……是哪里？」

 法老诅咒篇 第七章 法老诅咒 3

    享用着红茶的莉莉丝.查普莉尔，与对面的临时盟友一起从窗口见证了美索市的异状。
    原先现阶段的她，只需要按兵不动，等着雾刃他们解决眼前的事件，看来要是有必要，她——又得亲自出马。
    她先起身，当成一种暗示，一脸无力地望向一望无际的天空，接着才重新确认附近的街道。
    街道一如往常，来去的人们也是十分亲切，反映出了美索市纯朴的乡土风情。
    然而，就是这份「自然」引发了强烈的不自然。
    这座美索市应该是三座新兴都市的首都，其对外的表现也是以都市化为主，而非以退休、高龄化组织社会为主的米亚市，就眼前的表现来说，已经可以称之为谎言了。
    要是当下没有察觉，她也会被唬去，以为自己不知不觉来到了米亚市。
    实际年龄已经称得上基路伯祖母的莉莉丝，对现代都市也是时有所闻，科技高速发展、人们疲于忙碌，别说谈恋爱了，工作与应酬等才是人生本体一般，使得这个大环境只剩冷漠，对周遭毫不关心，那些跌倒的小孩只能靠自己爬起来，没有人会去帮他。
    结果，现在的大家更多的是愿意接纳彼此，对对方敞开心房，想聊什么就聊，简直是梦境的世界。
    如果对方的真正目的——是为了创造如此完美的世界。
    ——那也与她无关啊。
    这应该要问基路伯，而不是问她这个外人。
    她在乎的是——眼前的状况，不是每个人的心理变化。
    而是宛若天地翻新，不只是心理上的变化，连同人们的打扮、街道的景象，甚至文化都不再是这座家园独有的各色文化衝击，因为敌人的这一手，全数统一了。
    七年前的灾难，美索市等三座都市都被迫重新开始，倖存的人们从上亿一口气缩短到现在的三百万，宛若地球村一般的拥挤，让他们在这几年间，多少都有文化差异而產生的误会，不过随着时间推移，文字、语言与货币已经有了定数，不再有不必要的隔阂。
    不过，文化的差异，没有完全消去，还有部分残渣苟延残喘着。那也正常，文字那些是与他人互动的必备能力，礼节与制度不一定用得上，而且也有让人缅怀以前家园的企图在。
    现在……竟然没有地方口音或因为文化的不同，而有不同的礼节。
    公平公正的统一了。
    莉莉丝也是看见了这一幕，才开始深入，发现到更进一步层面的心理。
    那么，现在他们所处的世界，又是怎样的世界？
    透过花岗岩、石灰岩与石头建造堆砌，最多是两层楼的套房；地方店面则是很简单地摆起摊贩，使用建材大概都是木材，没有半点的塑胶製品，贩卖物品也是水果、手工製品，还有一些明显就是盗来的文物。
    顺带一提，招牌上写的字样，也从美索市的独有文字，偷天换日成了歪七扭八的文字。
    经过的人们与店家老闆服装也是入境随俗，宛若落后国家会有的破烂打扮。
    一般人民——莉莉丝在他们的身上，只看见了这几个字。
    不需要解释，莉莉丝也已经看出现在的人们是怎样了，他们因为某人的计画，全都变成古埃及人了。
    而她们所处的茶水店，也在冥冥之间时间倒流，回到了某个时期的埃及，现在是酒吧了。
    但是，如一开始说的，没有人惊觉有异，一如往常般在这里生活着。
    莫非唯有像她这样的人，才能置身事外，以上帝视角监看美索市一步步落入某人的统治中？
    如果是，那就有趣了。
    正当莉莉丝有了干劲，对面披头散发的成年女性开口了：
    「莉莉丝，我还在这里，别以为你的时代来了。」
    「喔？排名第35位的侯爵——马可西亚斯，你说话还真大声啊。」
    莉莉丝露出了宛若恶魔的笑容，随后改口：
    「不过，你说得对，因为妲留奈现在扣在我手上。妲留奈落败后，我就带走她了，现在人在我手上，你们这些曾是妲留奈名下的公爵，为了保住主人性命，自然也只能听我的。」
    「莉莉丝，别太嚣张啊。」
    杀气腾腾的，都不怕因为动怒引发瘴气，把这间店掀了吗？
    美索市才刚因为妲留奈闹得沸沸扬扬，各地都是灵异组合的负面新闻，要是现在公爵的底还被掀出来，恐怕基路伯就得以下台作为赔罪了吧。
    ……虽然这样也与她无关。
    不过，这些傢伙应该不敢贸然行事吧。
    「反正你就是想说，不受影响的不只是我这个外地人，你们公爵本身也有一定的实力，不会因此随波逐流吧？」
    「我会在这里，是为了监视你，我从妲留奈那里收到的消息，是基路伯与神无雾刃有约，因为这个约定，我们和你取得了合作。和你假扮成灵异组合，也是要帮助妲留奈的计画，然而要是连这时你都要利用……恐怕我就只能做出另一个选择了。」
    ……开战啊？
    真是可怕。
    「那就是你们公爵与生俱来的信念吗？对侍奉的主人抱持最高敬意，甚至可以为了主人和世界为敌。」
    「莉莉丝，别太嚣张了！」
    但是，再怎么避免，就是有人说不听啊。
    马可西亚斯高喊的口号，总算让她们这对姐妹暴露大眾视野了。
    莉莉丝天不怕地不怕地以眼神稍稍带她认识了一下，她们所处的环境，这个一脸慵懒的大姐总算肯低调了：
    「莉莉丝，你想说什么？妲留奈的消息都是你带来的，我们能够做的就像是坐在家里的母亲，等你这个孩子的成绩单。」
    母亲与孩子——这样的形容未免也太妙了。
    确实，就外表来看，她只有十岁左右，妹妹一般的孩子，而对方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了。如果不是姐妹，那就是母女。
    然而，她们也不是母女啊。
    她们只有利益的关係——莉莉丝的真身也没有檯面上的单纯，她和妖怪、公爵一样拥有瘴气，事实上比起人类，她更接近妖怪，而她之所以能在被基路伯称作祖母的同时，维持表面上的年幼也是如此。
    像他们这样的非人，拥有的不死属性都是死后肉体灭亡，只剩灵魂徘徊于世，营造出来的现象罢了。
    为了能继续在这个「人类」社会生存，逼不得已藉由瘴气改写外表年纪，也是大有人在，倒不如说已经是他们妖怪当今的主流。
    因为——人们通常对小孩子没辙。
    虽然莉莉丝让自己变得如此孩童身，也不单单是这个原因。
    「对我来说，你们才是孩子的一方啊——你说得对，在基路伯将妲留奈借给我之后，我就介入你们的主从关係了，所有妲留奈的消息都由我负责传达，所以现在的你们才会担心到无时不刻看着我，让我不能对已经落败、退出五贤的妲留奈下手。」
    「……」
    「但你们有没有想过……说不定妲留奈已经死了喔？」
    一瞬间，马可西亚斯的情绪又上来了。
    不过，狗就是狗。
    一旦记得教训，就不会再乱咬人。
    恭敬、谦虚的语气问：
    「莉莉丝，看来即使是你，对我们公爵也是一无所知啊。」
    「喔？」
    「怪不得你只能变成这样的半成品。当年的豪迈与锐气，结果换来今天这个样子，真是不胜唏嘘啊。」
    莉莉丝不高兴了。
    没有生气，尽量不生气，因为这些小鬼也是「一无所知」，她没有必要对只是临时的战友说那么多——硬是压下臭脾气的她极度冷静：
    「……看来妲留奈也有暗中调查过我的背景啊。」
    「你不是美索市的居民没错，因为你没有这个地方的身分证，政府那边的户口调查自然也不会有你的名字，不过只要你也是乐园的成员，要查到就不是什么难事。」
    乐园啊——自她过来后，这个大多情况都是骂名的字眼频频出现耳际，而她也在理解后，被冠上了如此不名誉的称号，所以理论上现在的她，应该不需要惊讶才对。
    ——她却露出了连自己都控制不了的曖昧神情。
    会知道自己脸上的表情，不是窗户反射出来，而是从这个队友大姐脸上得知的。
    一再提到，让她都厌倦了，毫无新鲜感地回：
    「这样的话，你们就要多调查一点，最好连打倒我的方法都查出来啊。我会出现在这里，不是为了绑架你们的宿主，而是要给神无家的小鬼奖赏啊——公爵人头这个奖赏啊。」
    你们这些空有力量的祭品啊。
    这次，马可西亚斯只有一脸的平静。
    这傢伙……也是啊。同样的把戏久了也是会腻的。
    不玩了不玩了，既然这傢伙不买单，她也会到此为止。莉莉丝回到座位，对现在的美索市发表心得：
    「说起来，你们这么爱调查，对这次事件元兇掌握了多少？」
    「你想知道啊？」
    「什么啊？」
    「赫丽贝尔家没落后，不少势力开始盯上他了，好比说我眼前这位就是，所以我能和你说的只有一句话：对方也是衝着神无雾刃来的。」
    「有说等于没说啊。」
    「不，我的意思是：你就好好祈祷吧。这傢伙能一举拿下神无雾刃，这么一来你就能解脱，早早滚回去了。」
    「这样分明只有你们能拿到好处吧？妲留奈在我手上，神无家的小鬼死了，不仅能替你们主人报仇，你们也能再次见到主人。」
    「知道的话，就闭上你的嘴巴，母狗。」
    莉莉丝无聊地重新眺望窗外，看着古埃及特色的建筑物，深思起法老、失落王族等议题。
    七年前——带来的不是只有破坏吗？原来还有再生吗？

 法老诅咒篇 第七章 法老诅咒 4

    「古埃及……」
    雾刃嘖嘖称奇。
    对于美索市的变化，他只有感叹，甚至找不到生气的理由。
    彷彿追溯期到了，有再多的不甘心，法官也不会让他上诉，因此他所有的苦水只有往肚里吞——或许这才是他最真实的感受。
    所以……这该怎么办？
    「这算……什么啊？」
    雾刃穷困潦倒地睁大双眼，脑中已经一片空白。
    「这傢伙是怎么做到的？只是支配金库，就能做到改写美索市全貌……？」
    看来对方也料到他们会利用与政府的关係，做到人身的脱逃了。
    光是逃跑已经于事无补，必须打倒对方——必须将对方当成扒手一般的现行犯当场打倒。
    「哥哥，看样子不是只有外表啊。」
    递出手机画面的雅蕾丝，心情相当沉重。
    因为——手机断网了。
    正确来说，是没有网路支援的地方。
    想查什么却查不了的无奈，让她语气也变得激进：
    「我们应该要做最坏的打算，对方连内在都能改写。现在的美索市已经是对方的天下了。」
    「对方用了时空逆流或偷天换日，让美索市成了现在的古埃及时代是吗？」
    「不管是哪个，现在我都用不了网路了啊。」
    雅蕾丝碎碎念，默默走掉了。
    先别管她了，总觉得要是多说什么，他只会遭殃。
    「不过，不管是哪个，外表与内在都融入这个大环境的大家，不会见怪，一如往常地享受当下的生活吧。」
    杜恩哈特从窗户探头出去，比谁都还要冷静的样子，雾刃突然同情起他了。对方只是一直跟在他背后走，却在抢走蒙巴顿王国后的瞬间，直接拿下了美索市的所有权，摇身一变就是美索市最大的指挥官。
    他应该也有想到这么做，是可以挽回他和莱夏的面子，结果……却不是他。不只是花了多年打造的王国，现在就连自己的家园都不保了，即将一起纳入对方的管理之下。
    现在杜恩哈特没有惊叹宛若魔术般的盛大演出，八成也是这样吧？大量的挫败，让他提不起劲了。
    「我们之所以没有被捲入，我想也不是你们有足够的力量，而是正巧在那个瞬间，搭着直升机脱离，才免于一难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
    雾刃说不出好听话，不过他也不会放弃灵异组合的任务，折衷之后就是这样。
    「雾刃，现在该怎么办？」
    戒备着周遭，憧那偷偷拉起雾刃的衣服。
    「我也在想了……一切都是来得那么突然，让人猝不及防，至少也给我一点时间重新振作，好好思考一下对策吧？虽然我已经冷静下来了。」
    雾刃以眼神引导：
    「在看到了那个东西后，我冷静了不少。」
    要怎么吸引正在玩游戏的孩童注意，最好的办法就是给他一款更好玩的游戏。
    同样的道理，要怎么让现在已经瞠目结舌的大家恢復平常，给他们看看更瞠目结舌的东西。
    「那是——」
    坐落他们北方的那栋建筑物，是美索市和谐与希望的象徵，七年来和他们一起走过许多风雨，至今屹立不摇，现在也是。
    雾刃藏起下顎，满脸的狰狞，迎来杜恩哈特的口头说明：
    「居然……政府没有受到影响，还维持着现代样貌。」
    难以置信，让杜恩哈特从座位滑落了，整个人沮丧到打地铺了。
    「但是，我们还是不能指望基路伯，这次的事件得由我们自己解决。」
    雾刃侧首偷瞄身旁的特工们，佯装认真驾驶着直升机，其实都在期待他们的表现。
    「反正我也有点眉目了。」
    差不多可以说了吧？雾刃以眼神召集在场的大家：
    「首先，那些傢伙提到他们的王是图坦卡门，其实也不是谁，就是十八王朝的法老王。」
    古埃及共计六十四任法老王，每一任都曾统治过埃及一段时期，从早王朝时期到最后的托勒密王朝，因为歷代法老的表现，古埃及活跃了约三千年。
    其中，以现代的角度，最有名的当属图坦卡门了吧。
    「我会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物，也是他很有名，因为——他的陵墓三千年来都没被盗墓者挖掘过。」
    其他法老都被盗遍，唯独他至今宛若下落不明一般，一直到近一百年前，他的坟墓才被发现，不过……
    「不过，这还不是最大的原因，真正让他出名的地方是——」
    「法老的诅咒吗？」
    原先因为网路没了而一蹶不振的雅蕾丝死灰復燃了。
    「我没事在家上网时，也是有查到不少这个法老的文章。」
    「……」
    「法老的诅咒——起因就是坟墓的解封。随着那些考古学家的拜访，三千年来都不曾开通的道路全数解放了，图坦卡门与五千件陪葬品就这么重见天日，然后……导致了当时在场的一些考古学家直接死亡。」
    莱夏与杜恩哈特倒吸一口气，魂也差点飘走了。
    「虽然理由很快就补上了，说是陵墓长期密封，几千年来滋生了不少细菌，那些人员都是染病而死，不过后来却发现了没有进去的人也突然暴毙而死，甚至连考古团队身在海外的家人也遭殃。」
    不用再辩了，赶快承认吧……就是这个意思。
    寧可抽象，也不要鑽牛角尖，硬是以科学的角度解释，那样只是让自己难堪。
    雅蕾丝感到悲哀地叹息：
    「不允许自己的坟墓被盗就算了，三千年后的现在甚至不放过任何可以重回王座的机会，到头来就是一个惹人厌的王啊。怪不得只会用洗脑的方式，将人们全纳入他的名下。」
    结果这傢伙就只是想发洩吧。
    因为网路被断，想趁机吐个不快。
    「雅蕾丝说得没错，埃及歷代的法老死后都会被打造成木乃伊，为的是永久保存尸体。埃及文献曾提到，人死后可以復活，而復活需要原先的身体，因此他们需要保留尸体提供死者来生后使用。」
    不想被扫到颱风尾的雾刃，针对雅蕾丝没说到的部分加以补充：
    「所以……或许当我们都还在哀伤七年前的灾难时，搞不好有人已经在背地窃笑了。」
    ————
    视野忽然天旋地转，无法稳住的脚步，他们失去平衡，一时间撞成一团，雾刃撞倒憧那，莱夏从座位上脱队，特工们发生连环车祸，已经分不得彼此了。
    至于雅蕾丝肯定是最莫名其妙的，因此他才会留到最后说。
    跌落的雅蕾丝，反射性地往她旁边的雾刃出手，结果就是雾刃将她当成了垫背，没有受伤，取而代之他付出了惨痛代价。
    被雾刃压得几乎不能呼吸的雅蕾丝，好死不死位置就在雾刃的胯下，而且这时的他也很凑巧——屁股是光溜溜的状态见人。
    也就是说，那个时候雅蕾丝把他的裤子扯下来了，才会造成他两倍的失去平衡，最终导致兄妹俩造就如此猥褻的现场。
    「雾……」
    莱夏几乎要绝望了。
    平时慢半拍，就是这种时候警觉性来得比别人好。最先回过神的莱夏，痛苦挣扎，不能接受他们兄妹如此公开晒恩爱。
    雾刃若无其事地爬起来，一副自然地穿回裤子。
    不想延伸讨论的他，坐回了自己的座位，顺手偷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机，果然上头毫无讯号。
    不过，憧那与杜恩哈特就没这么好欺负了。
    两人联手，气势万钧，见神杀神的样子，特工们已经退到角落，任由他们在这个舞台发挥了。
    「雾刃……」
    「你竟然……」
    一个恶鬼就算了，现在还增值成两个。
    最终，雾刃的脑袋得到两个超大肿包，只有雅蕾丝愿意安慰他：
    「我真同情你呢。」
    「说得那么得意，不排除刚刚的你是故意的啊。」
    「你的○○还真臭啊，都不洗的啊。」
    这傢伙果然是故意的吧。
    「这笔帐我以后再和你算。」
    回到正题吧？虽然他们会变得一团乱，也是这个正题造成的。
    「总之，事情就是这样——七年前的灾难，成了图坦卡门復活的契机。」
    妖怪的瘴气带来了巨大灾难，破坏了一切，却也有人受到恩惠。八成就是那些瘴气，给了一直尘封棺材的图坦卡门生机的吧。
    但是，那样算是復活了吗？吸收瘴气，从绷带的世界重新回归，那样只能算是妖怪吧？人类对瘴气没有抵抗力，久了只会肾衰，甚至死亡啊。
    不管了……那些傢伙说復活就是復活吧。反正他们也没说一定要是人，永生才是埃及人对生命的极致追求。
    没有生命终点的妖怪，或许才是他们对生命的理解。
    「那傢伙这次的復活，自然就是为了再次君临世界了。不管这个世界是不是他原先的世界，只要他復活了，就有这样的职责。」

 法老诅咒篇 第七章 法老诅咒 5

    那就是王族了吧。
    歷史记载的图坦卡门，十九岁就驾崩了，什么都还没爽到，如此前提，要让他做到这般的疯狂，也不是不能理解了吧。
    换成雾刃，也会想要好好玩玩，这么一想的他，瞥了莱夏一眼，莱夏困惑地将手心放在丰满的胸前，这才让他避开无谓的视线。
    「只不过，要统治也要有足够的手段，光凭暴力，是没办法凝聚民心的。」
    「货币吗？」
    「最早人们的交易，是以物易物，因为交易可以有效让大家分工合作。比如，渔夫想要一件兽皮衣，但这样他得到山上打猎，而且这也不是渔夫的专长，因此他想到用三隻鱼与猎人交换鹿皮，要是猎人想吃鱼，这笔交易就成立了。」
    然而，这样的交易方式有缺陷。
    主要有三个缺点。
    有些东西难以保存或携带，如鱼，放几天就会腐烂。
    找不到适合的交换对象，如果今天附近没人想吃鱼，这笔交易就不可能成立。
    让双方都信服的公平标准，像是一块鹿皮能换几条鱼呢？
    「后来，人们为了更方便交易，开始寻找替代方案，至少要具备这些性质，容易保存携带、规格统一、容易分割与大眾可以接受。于是，到了我们这个时代，我们对交易的认知才会建立在以货币为前提。」
    那就是对方最大的武器了，利用人们对钱的需求与认知，成功改写了他们所在的美索市。
    「那傢伙为什么可以以货币为起点，带起如此巨大的声势，甚至将美索市整个纳入他们的统治之下，与赫丽贝尔家交手过的我，已经想通了。」
    「……是信任度吗？」
    莱夏尝试提出自己的见解。
    「雾刃，你会在这之前先给我们上一课，应该就是这样吧。」
    「没错。」
    所有的交易，其实都还要再建立在一个层面上——信任。
    猎人会答应渔夫的要求，不只是等价交换，也有相信对方手上的东西，是他需要的这个要点在。
    「所以，人们忙碌、感受着生活的同时，不知不觉也为图坦卡门带来的流量——信任的流量。」
    怎么都没有想到呢？
    这么简单的道理，当憧那告诉他信用卡刷不动时，就应该要让他联想到另一个可能性了。
    结果，还是老样子。
    最后的最后，事情都要一发不可收拾，他才有所警惕，尽力去挽回。
    「金库人员全都是图坦卡门的人啊。那傢伙什么都不用做，乖乖等到时机到就行了。」
    以金库人员之身潜伏七年，货币的价值、印钞、信用卡与虚拟货币，打从一开始，他们口袋的钞票就全在那些傢伙的管理之下，默默地替对方累积人气了。
    到头来，对方根本不需要派出追兵，名副其实的坐享其成。
    他们全都是帮兇、全都是共犯啊。雾刃空虚地看着刚刚憧那打出的洞，到现在一样不见人影。
    如此压倒性的绝望，雾刃却什么也感觉不到，一番分析后，接着轮到他的回合般说：
    「不过，我可不会同意，那些傢伙都还没问过我的意见吧。明明他们还有事情要请教我，怎么可以忽略我的意见。」
    没错，他就是那个突破口。
    雾刃才不管是不是他先回绝，需要他的对方，不能就这么放着他不管啊。只要他还活着，就会一直与他们敌对吧。斩草就要除根，不然也太没礼貌了。
    而且，他拒绝的是和对方走。
    像这样的盛大发展，既没有邀请他，甚至把他的家园搞得一团乱，说什么他都不会善罢干休了。
    「所以，出发吧。」
    雾刃承接了所有人的愿望般，向司机发号施令了。
    「地点就是那傢伙的墓地了。」
    「图坦卡门——所有法老的身体，最终前往的地方吗？」
    宛若常识一般的对话，缺少再多的关键字，他们也是能心领神会，对方真正要的是什么。
    听明白的司机加快脚步，忽略发动机发动后需执行的三十二项检查程序般，乘客的他们在那之后几乎失去意识了，不知道自己坐上了何等危险的交通工具，任凭司机愚弄。
    当雾刃能够说话时，他们已经能看见豪迈的四稜柱建筑了。
    位于美索市与米亚市的交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这么显眼的建筑。
    四周都是黄金色的沙漠，寸草不生，乾燥感在他们进入后，迅速侵略身体，热得让人受不了。
    「我们真的来到埃及了吗？」
    如此景象，让人不由得说些蠢话。
    「算了……放我们下去吧。」
    「等等，雾刃。」
    杜恩哈特扭捏着身子，一副恋爱中的少女，这傢伙不至于如此多事吧？雾刃耐下性子，听他说话。
    当双方都有结论后，雾刃再说了一次：
    「放我们下去吧。」
    当雾刃捕捉到地面上的成团黑影，便让直升机以坠机一般的速度，向下强力俯衝，在几乎要撞上地面时，司机及时踩了剎车，雾刃也因此可以拉开机门，距离地面约一公尺的地方，带着憧那、雅蕾丝与莱夏一起跳下来，以背影送走那些特工。
    一行人的抬头，最先映入眼帘的，果然还是对方身后的那座金字塔。从未到过埃及的雾刃，这是第一次见到真正的金字塔。
    他已经被这座一百四十六公尺高的建筑收买了，看得目不转睛，要不是对方的敌意强烈到不断骚动他的神经，他应该会衝上去，拿出手机，和金字塔来几张合照作纪念吧。
    可以发现对方的人数比刚刚更多了。因为已经不必再让一群人挤进狭小的空间，叫上所有的人，一起欢庆他们王的復活吗？
    不管怎样，他们的对手不是这些傢伙，而是对方的王啊。
    对方的阵营，有那么一个格格不入的东西。
    没有外力支撑，仅靠自身之力，矗立于对方阵营中心，金黄精緻的人形棺木。
    那就是他们接下来的对手了吧。
    想必对方也在等他们光临。
    奴僕们的长枪，先指向了他们。
    「够了吧？都这种时候了，乾脆一点，亲自上场吧。我们双方一次打个够，让彼此都别留下遗憾。」
    最接近棺木的奴僕微笑着，顺手就扔掉了长枪，其馀的奴僕也在之后跟进，奴僕们忽然上演了一场弃械投降的闹剧。
    「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的？」
    忽然换一个人似的，最先弃械的奴僕，依然当着先发球员。
    「当我想通了你復活的时间点有问题之后吧？」
    为什么会有问题？大家都在哀伤，唯独我一个人喜悦，如此格格不入，所以需要怀疑吗？对方没这么不厚道，如同他在蒙巴顿王国那样，对雾刃的分析能力很有兴趣。
    「那时就觉得你在干什么？明明都復活了，却还一副见不得人，如果是基于生前的法老身分，復活后也非得再次君临天下，这段时间都在筹备，那也说不通啊。」
    「喔？」
    「图坦卡门，你九岁时就被迫即位成为埃及新王国时期第十八代王朝的法老王了。即便是三千年前，我也不信九岁时的你，就有国家与君王意识，而且歷代法老都有信仰，你在生前因为父亲前后换过两次信仰，这样的你哪里会是为了再次君临而成王，你是为了让美索市成为可以容下你的地方吧。」
    三千年前、古埃及风格的社会与建筑，甚至连文字、语言与货币都落入对方手里，当所有的准备就绪，这傢伙就能迎来属于他的世界了。
    这里才是他认识的世界。
    听完的图坦卡门，叹为观止地拍手。
    大概是要给做出如此漂亮推理的雾刃，一个合适的奖励，所有的奴僕转眼间全化成烟状的瘴气型态，接着一个不留地往唯一棺木衝过去，反射出了刺眼的激光后，快要睁不开眼的雾刃，隐约间能听见某个笨重的开门声。
    卡卡的、没有协调性的开门声，作为见证人的他们，也很难受。
    不过，他们并不乐见，比起祈祷对方能赶快度过这个危机，反而祈求着胎死腹中。
    能就这么打住，乖乖还他们原来的美索市，他也不会追究到底。
    要是对方有这么好说话，那就好了。
    纯金的房门折旧落地，掀起黄沙。

 法老诅咒篇 第七章 法老诅咒 6

    全身都被绷带紧包的人形怪物，慢慢走了出来。
    不见对方真身，就像对方的肉身不得晒到太阳，否则腐烂回归尘土。总之，雾刃对其第一印象——绷带才是本体吧。
    「真是省事啊。包成这样，连服装都省了。」
    不过，这傢伙看得到吗？又要从哪里说话？
    正如全身都被绷带包紧这句话，图坦卡门身上无一没有绷带，脸部、身体与大腿，几乎是「肉身」就得受到这一层的守护，至于毛发、衣服与鞋子等被分类配备，感觉就像死后被扒光衣服，以刚出生的样子换上绷带下葬。
    「不需要着急，神无雾刃，你马上就会理解了。」
    图坦卡门说着大话，然而雾刃依然只想知道这傢伙的视力与口才构造，对对方的目的已经失去兴趣。
    「所以，你果然是在等我主动过来吧。也是，筹措那么久，当然不能有闪失了，不可能独独漏了我。」
    所以，他们会在这里狭路相逢，已经不是巧合，而是双方的默契了。
    可是……这傢伙都復活了，还要他做什么？雾刃不觉得对方会老实说的，他决定不问，以实力逼问。
    「因为我在这里吗？我这个美索市的大英雄还在这里把关吧，所以如果你要拿下美索市的统治权，就得打倒我。不把基路伯他们看在眼里，却执着我与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你这傢伙果然是与时代脱节的老古董啊！」
    憧那与雅蕾丝靠过来了。
    三人没有一句话，雾刃就拿下了她们的力量，穿搭身上，以拳头的形式，向对方诉说他们过来的目的。
    超越速度的一拳，快到雾刃无法控制，远比平时还要轻巧的出击，那就是雾刃同时接受憧那与雅蕾丝力量的证明。
    憧那拥有力量。
    雅蕾丝拥有速度。
    结合两者，那就是现在的他，能够使出的力量。
    他将现在这个样子取名双重凭依。
    早在与恩德克森交战时，他已经用过一次，不过那时的他还不够精确，而且当时也不是为了强化战力用，而是想藉复製姐妹的优势偷天换日。
    现在是名副其实的第一次。
    狂沙捲起，掀起的沙尘暴让图坦卡门面前立起了一面不可动摇的城墙。
    藉由憧那强化的拳头过不去。
    憧那的力量虽然大，车辆、家具什么的，都难不倒她，然而遇到水流、空气或任何没有固定形体的东西，就发挥不出力量。
    「这傢伙就是看穿这点，才会选在这种地方做了结的吧？不过……」
    不过——他们的王牌也不是只有这一张。
    雅蕾丝的能力发动，转眼间雾刃就绕到对方身后了。
    强力的拳头一口气杀了过去。
    这次是绷带编织而成的盾牌，雾刃不管三七二十一，执意硬闯的气势——一样毫无反应。
    「这傢伙……」
    ——雾刃，不要气馁！对方一定会露出破绽的，就像我们在直升机上商量的战术，持续地进攻吧。
    对了，这傢伙一直都是从旁敲打，从不正面与人战斗的。
    ——老哥，尽情使用我的力量吧。
    雾刃恭敬不如从命了。
    接着，他绕到了图坦卡门左侧，祭出直拳——由失控的狂沙接下；再来是右侧，他踢出了一脚，则是绷带吸收。
    接下来，无论他从哪个方向进攻，对方都一副守株待兔，光是待在原地，透过绷带与沙浪防御，就能让他白白消耗力量。
    没过多久，雾刃就因为力量耗尽与凭依的副作用，身体受不了，气喘如牛地停下行动的脚步了。
    「呼呼呼……」
    甚至到了反射性解除凭依，憧那与雅蕾丝被弹开一般，相继离开雾刃的身体。
    距离开战到现在，也不过五分鐘。
    他就把他们所有力量全用掉了。
    看着雾刃如此狼狈，图坦卡门再次展现灵活的视线说：
    「如果还有招数的话，儘管使出来吧。」
    「总觉得这句话在哪里听过啊。不过，是我要问你才对：我这么鲁莽，才刚开始，就没有节制地乱用力量，这样的我哪里会是你要找的人。」
    「……」
    「还是说，你找我来就是为了杀掉我。就像那一晚以黑衣人的样子袭击我，你最初的行动，已经在暗示这件事了。」
    「……」
    一再过问，这傢伙就是对此绝口不提般，不断消耗雾刃对他的信任。
    也好，他也没笨到这种套话，就能套出东西。
    「美索市、不达市与米亚市，是七年前的灾难之后，倖存的人们彼此合作，因为新的羈绊而诞生的新兴都市。少了谁就无法完成，每个人都是这些都市的最大功臣。」
    图坦卡门忽然有了兴致，拼命一般地说：
    「不过，当中还是免不了要有领导者，那就是以基路伯为首的政府。」
    「……」
    「你们景仰着基路伯，认定以基路伯为首的五贤已经不是一般的领导，而是你们信仰的主要粮食，这样的你们，对王的定义，其实很合理。虽然我一再否定你们对基路伯的憧憬与景仰，不过那是没有错的。」
    图坦卡门高高在上，就像这个世界的王似的：
    「只是……你我的世界观差距太大了，所以就连对王的见解，都会出现分歧，于是才会產生现在的场面——非得针锋相对的场面。」
    雾刃不想辩解了。
    因为这傢伙不是入侵者。
    只不过因为七年前的灾难，而被打扰了三千年的沉睡。
    所以说，就是起床气之类的东西。没有力量的雾刃，只能暗自嘲笑对方的可悲。
    「实际上，现在的美索市也只有我有资格称王，带领人们走向美好世界了。」
    「因为过去的你就有过登基成王的经验吗？」
    「那只是经验谈而已。要说到为何我能斩钉截铁地断言，那是因为美索市已经找不到比我更果敢的人了。」
    ……是不要脸吧。
    不过，说到不要脸，基路伯与妲留奈似乎也是，莫非所有的领导者都是这样？比谁都丰富的勇气，其源头全是不要脸。
    「你们眼中的基路伯，肯定也是如此，因为他比你们任何一人都要果敢，所以你们才能在方方面面承认他是最强的。只有他能胜任眼前这个角色。」
    图坦卡门慈悲为怀地接着为他们开悟：
    「不过，现在我来了。身为王族的我，不只拥有王族的血统，处事风格也很果敢，再加上过去的我，有过成王的经验，这样的我比谁都有资格站上王的顶点。」
    「……」
    「神无雾刃，我一开始确实将你当成最大威胁，试图藉杜恩哈特之手，从我的计画先一步排除。」
    「结果，被我逃掉了。」
    「不，现在来看是我让你们逃掉的。」
    说什么都要反驳的图坦卡门，这次也不例外。
    竟然连这种歪理都搬出来了。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看来这个计画很厉害啊。」
    「……？」
    「恩德克森之后，竟然连基路伯都这么开口了，那么我是不是也不能放过这个计画了？所以我在这里宣布，这次的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将由我发动。」
    「————」
    「雾刃，那时是我饶你不死的。现在就跟我一起来吧，我们一起成就这个终极神话。」
    图坦卡门伸出了手，雾刃却因为接连膨胀的愤怒拍掉了。
    抓准凭依憧那的瞬间，雾刃顺势打出一拳，栽进对方的胸口。
    扎实的一拳，深深地打了进去。
    他确定自己打中对方了。
    于是，爆发的一拳有如得到火箭一般的推进器，一口气将对方打出十公里之外。
    但是，才刚打到的他，却没时间沾沾自喜，马上就解除与憧那的凭依，回到两人的状态。
    「……雾刃？」
    「我没事，只是……」
    汗水滑落额头，滴进他的眼睛，着实的刺眼，让他无法正面回答。
    炎热的环境，他只有汗流浹背的份，不过造成他哑口无言的真正元兇，果然还是对方吧。
    不只是图坦卡门自作主张的理论，还有他刚刚的拳头。
    他刚刚应该打中了，但这手感又是？
    像是在打什么……？
    摸不清头脑的雾刃，挺着摇摇晃晃的身子，在憧那与雅蕾丝过来后，一起看向被击退的木乃伊。
    「老哥，怎么样？」
    「反正……那种软绵无力的拳头，打不倒他。」
    「……我想也是啊。」
    顶着一脸的绷带，图坦卡门转动脑袋，面无表情的口气说：
    「神无雾刃，你果然能够成为拯救美索市的英雄。我的眼光没有错，你的才智、你的手段与你的身体，都很适合我啊。」
    「……」
    「不过，既然你还是一如既往地回绝我，那我就只好来硬了。来到我的地盘，就该听我的啊。」
    「本性露出来了啊，你这傢伙！」
    图坦卡门的背后抽出无数绷带，交错经过的路线，全数以雾刃为主要目标过来了。
    雅蕾丝不管雾刃的体力，擅自凭依，抓起憧那，三人赶往了半空。
    但是，果不其然这片沙漠都是对方后院。
    绷带之后，黄沙掀起了新的沙尘暴，所有的攻击全都瞄准雾刃。
    「……雅蕾丝，过去！带我们过去！」
    这点程度的痛，睡一觉就没事了——抱持这种天真想法的雾刃，一眨眼就来到图坦卡门面前了。
    凭依憧那，再临的武装让他力量飞跃提升，足以令空气都窒息的一拳，与对方强而有力的拳头对撞了。
    那个瞬间，唯有他们俩能动一般，所有的时间与空间都沉默了。
    火花激撞，互不相让，双方之间只有殊死的胜负。

 法老诅咒篇 第七章 法老诅咒 7

    「喂，三千年前的老古董，为什么你在攻击与防御，都能有如此杰出的表现。无论我对你展开怎样的攻击，总是伤不到你，就是因为你的那句话吧？这里是你的地盘，所以你是无敌的。」
    要是能拿到时光机，他一定要回到过去，好好骂骂当时的自己，别再睡了，竟然三番两次中对方的计。
    羊入虎口——就是指他啊。
    歷经多少战斗，就是学不乖。
    不过，这次不会了吧。
    虽然他也是透过这次的对拳，才惊觉到——总算来了。
    「既然你是无敌的，那就赶快把我撞飞吧。做不到对吧？因为你我现在已经是平等了！」
    「……？」
    「总算发现了吗？杜恩哈特不在这里，可不是他没有战斗能力，打从一开始就是我们的计画之一。」
    「那个胖子莫非是去……！」
    「总算看见你有一点正常的人类情绪了，你也会慌啊？你会慌最好，因为这样就算通知我们，我们的战术是可行的！」
    无视自己的体力极限，雾刃尽情鞭策自己般，展现马斯洛晚年提出对需求理论的最终见解——超自我实现。
    当然了，雾刃只是学生，不是什么艺术家或音乐家，不过只要能专心做一件事，而让心理得到充分满足，任何身分都能这么觉得吧？
    现在的他——正为了拯救他们的家园，奋力一战。
    而现在总算来到这一步了。
    所以他很满足。
    脚踩的沙子与背景的金字塔因为杜恩哈特成功夺权，渐渐消失，雾刃对这一拳也变得更为用心，不得在这一步失足的决心，加剧了他提升力量，最终——连对方都超越了。
    对方之所以无敌，是因为地利。
    图坦卡门大费周章，将他们的家园变成古埃及，不仅仅是方便统治，另外也有防止像他们这样的叛国贼。
    在他心中，王不仅仅是权力，也要有力量。
    看穿这点的杜恩哈特，决定在那之后担起助长图坦卡门声势的罪名，以金库为下一个目标——他的意思是这样，既然对方有能力以金钱为出发点，改写美索市的全貌，同样他也做得到吧？
    「你很看得起杜恩哈特吧？才会将他当成最大的宿主，一直效忠到今天！没错，他很厉害，没有你这傢伙在背后搧风点火，他也能东山再起！」
    杜恩哈特.赫丽贝尔。
    这个全名当之无愧。
    虽然他也开始觉得，那时能打赢妲留奈，不是一般的巧合，也有类似这样的外力介入，才让他绝地大反攻，不过现在的他只想赶快打倒对方，夺回应该属于他们的家园。
    结果，瞠目结舌的画面，依然让他没有免疫。
    超越的一击，彻底打穿了图坦卡门的右臂，一路直击脑袋。
    绷带破碎，底下的真面目时隔三千年般重回太阳底下——但是，雾刃什么也没看到。
    不管脑袋或右手，底下全都空无一物
    就好像他们一直以来的对手，都是包裹图坦卡门的绷带。
    失去脑袋与右手的图坦卡门，快速收回自己的左脚，踩着弓箭的步伐，蛮横一般的神情，瞪着雾刃——说是「瞪」，也只是他的直觉。
    总觉得在真身被揭穿后，图坦卡门给人的感觉不一样了。
    「这是……？」
    憧那与雅蕾丝也都看到了，纷纷难以接受地现出真身。
    「我们……到底在和怎样的敌人战斗？」
    「这样才正常吧？」
    雾刃狰狞，一度不想将自己的假设化成言语，恐怖的景象让他只有苦涩，最后还是脱口了：
    「三千年的时光，已经够让大地与空气，将一个人类从肉体到骨头，再到一无所有了，消化得一乾二净了。」
    古埃及会为了歷代法老，製成木乃伊的同时，添加防腐措施也是要防范这点。要是身体禁不起时间的考验，备受摧残，等到復活之刻，只会落得两面不讨好……也就是像现在这样。
    话虽如此，雾刃也不是没听过成功的例子——长沙国丞相利苍的妻子辛追夫人。
    时隔两千年的重见天日，辛追夫人的身体依然保存完好，皮下组织柔软、富有弹性，关节能活动，血管清晰可见，毛发健在，手指与脚趾纹路清晰，据说之所以能歷经千年不腐，是因为密封深埋地下形成的低温、缺氧与无菌环境。
    同样都是千年以前的人，图坦卡门带来的法老诅咒传闻，是否在看见了其真身后，能以科学解释了呢？
    憧那感慨地说明起来：
    「我们一直面对的对手，只是这傢伙的亡灵吧。因为七年前的灾难，让他有机会重返世间，和大家一起见证他不能復活的真相。」
    说得很可怜，说得需要人关心。
    憧那这样的表情，他不是没见过。
    就是查理欧亚为了復活雅蕾丝，不惜一切手段也要得到更多阳气。
    「你都听到了吧，图坦卡门。是你输了，将美索市还给我们，乖乖认输，这样我们也不会对你穷追不捨。」
    雾刃的劝说，对方不领情，固执的程度和恩德克森有得比：
    「要认输的不是我，也不会是你，神无雾刃——你以为我是怎么把你诱导来这里的？」
    当雾刃回过神，他的双脚已经被从沙里伸出的绷带绑住了。
    「雾刃！」
    这傢伙……想干嘛？八成在伸出绷带进攻时，就先预设好这张王牌了吧。因为要说到他们双方之间的战力，在以古埃及为背景之下，有多悬殊，不用比就知道了。
    「神无雾刃，我的确已经没有身体了，所以我的所有行动，都是以能够得到一具最强身体为基础做考量。」
    「那是……我吗！」
    动弹不得。
    可笑，对方的力量都被削弱这么多，结果他还是挣脱不了。
    还能动的憧那与雅蕾丝，立即赶了过来，想藉她们这些外力，替雾刃清除障碍，然而剧烈的风沙颳起，将他们之外的所有人都隔绝开来了。
    「图坦卡门……果然是这样啊！不认真和我一较高下，就是怕一击打死我，要是我尸骨无存了，你也别想得到身体，实现你们埃及人口中的復活。」
    而现在正是时候。
    「要战胜的方法很多，不是只有正面击倒对方才算数，也有等对方体力耗尽这个选项。三千年前埃及的王族平时也有狩猎这个休间活动吗？古代人们打猎，有的人会这么做，追着猎物跑并沿路吓唬，等到猎物自己精疲力尽，今天的晚餐就有着落了。所以那时你才会採取绝对的被动。」
    这件事应该在他们那一晚遭遇黑衣人袭击，就先预告了。说起来黑衣人的态度不怎么积极，一副初次见面，观察雾刃的为人与性格一般。
    但是，其实就是不想动粗，没有人会无缘无故折磨自己的身体吧。
    只不过雾刃的态度强硬，不得已只好照顺序来。
    事实上，图坦卡门也一直在回避復活的话题，就是怕机灵的雾刃，联想到确切的復活办法吧。
    想着，他的身体渐渐陷进富有生命力的沙子了，膝盖以下已经是对方的俘虏了。
    「雾刃，你的身体是我的了。」
    图坦卡门傻傻地说，如此自说自话，雾刃还是不会认可：
    「少说蠢话了，憧那她们一定会过来救我！杜恩哈特已经快要从你手上拿回美索市了！」

 法老诅咒篇 第七章 法老诅咒 8

    「只要在那之前，让我得到你的身体，他们也会住手了。说不定连基路伯都会心生绝望，乖乖交出政府，和美索市一起成为我的东西。」
    即便不见图坦卡门的脑袋，雾刃依然能看到他丑恶到噁心的贪婪嘴脸。
    「你不是一般的可怜啊。」
    雾刃直摇头：
    「因为出生王族，从小就被教育身为王族，应该要有的样子与义务。死后三千年的现在，也是深信不疑。我在你的身上，看到的不是国王，而是一个强盗，为了得到君临天下的地位，不惜一切手段也要从对方身上抢到。」
    「神无雾刃，你也只剩这点时间，可以嘴硬了。儘管去说吧！你的身体已经是我的了！」
    新的绷带从图坦卡门身后抽出，迅即的身影，雾刃来不及反应，双手也成了对方的东西。
    「我说过了，这次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将由我来发动，所以雾刃！交出你的身体，让我们一起成就这个终极神话！」
    什么都做不了的雾刃，接着看到了图坦卡门整个人过来了……或者该说，曾包裹的那些陈年绷带，因为雾刃已经彻底融入这片沙漠，对方也不必客气了。
    接手就对了——绷带解体，没有固定样子，全数以他为基本模组，跳着奇怪的舞蹈飞奔而来，缠绕身上。
    大腿、臀部、身体与双手，当肩膀也被攻陷时，雾刃才想做最后一点的挣扎，可惜是无济于事。
    绷带的侵略还在继续，伸向脖子的恶爪，掐得雾刃不能呼吸，都要翻白眼了。
    当绷带捆住他的嘴鼻后，意识根本不清了。
    就像是这些绷带还残存着图坦卡门的dna，透过瘴气，能够藉此连结他们的记忆，但由于图坦卡门只要他的身体，所以还得先做出一步「覆盖」。
    如同美索市被古埃及的特色与文化覆盖了，现在轮到他被图坦卡门取代了。
    这时，他想起了先前与未末的对话。
    那句话——歷史只属于胜利者的。
    果然是这样。
    自己即将落败，拱手将身体与美索市交给对方，那个瞬间——美索市不再是美索市，而是以图坦卡门为首的古埃及。
    改朝换代，成王败寇，他们眼中的美索市，即将因为他的落败，献给图坦卡门了。
    到此为止了……
    黑暗的视线，什么也看不见。
    整个人有如被沉重的锚拖进海里，意识不清，四肢无力，对人生已经不抱希望。
    「莱……夏……」
    最后，雾刃能够说的似乎也是这两个字。
    漆黑之光乍现，清除障碍一般，令雾刃的视线再次得到光明。傻眼之际，他已经先看到一颗核弹无故被扔下了，足以令美索市回归大自然的强力一击，脚下的沙漠与他身上的绷带全都一哄而散。
    如此黑吃黑的大胆无惧——是谁，雾刃心中已经有人选了。
    「雾刃！」
    「臭老哥！」
    左右护法及时地从他两侧出手，接住了他。
    「你们……」
    「雾刃，先别说话！保留体力！」
    手心满满汗水的憧那，根本比他还紧张，然而还是以他的安全为优先，不想放弃地鼓励着他。
    疲惫不堪，模糊的视线，雾刃隐约可见他们的前方，似乎矗立着什么。
    「那是……」
    两团巨大的黑影。
    雾刃还没揉眼睛，让视线清晰较好判断，雅蕾丝先破哏了：
    「老哥，痴呆了吗？绷带绑一绑，就记不得当初另一个计画？」
    雾刃惊觉到自己的大腿流出液体，湿润得让他起鸡皮疙瘩。全身随之打颤，一副失血过多的徵兆。
    「啊！雅蕾丝，赶快帮你哥哥松绑！已经可以了，不用再这么痛苦了！」
    「我以为你会先关心莱夏，而不是这个萝莉控。」
    「快点啦！」
    雅蕾丝蹲了下去，不一会发麻的右腿，没有以往的束缚了。
    但是，雾刃也因此失重屈膝了，憧那差点被捲入。
    迷迷糊糊之间，看着受伤、差点截肢的右腿，他想起了什么：
    「冥府……」
    当雾刃自己摸索出了方向，混乱的脑袋也变得能理解挡在他们面前的背影，就是名为马头鬼与牛头鬼的冥府的使者。
    祂们是守护赫丽贝尔家、来自冥府的使者。
    过去听从恩德克森，现在由莱夏继承持有，所以这些冥府是莱夏召唤出来的。
    「对了，是冥府……这次的作战，还将莱夏的冥府也纳入战术考量。只不过我们对冥府的认知，还是刚入门的菜鸟，要问也没得问，恩德克森已经死了，所以只能参考以前的例子。」
    也就是莱夏的衣服与安全。
    莱夏终年穿着制服，所以恩德克森将冥府设定成这套衣服是祂们的守护对象，一旦莱夏遇到危险，无论身在哪里，冥府们都会赶来。
    「但是，图坦卡门的目标是我，这点我们已经再三确定了，连杜恩哈特都这么想，所以我们决定事前用看不见的钢线将我和莱夏绑在一起，这样当我落入敌人手上，莱夏也会被捲入……接下来就听天由命了。」
    「真是乱来的招数啊……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雅蕾丝一脸不满地抱怨。已经在直升机上唸过一次的东西，再说一次只有尷尬吧？而且都能验收成果了，还这么不情愿的样子，不知道这个妹妹哪时才肯坦率。
    憧那顺着钢线的长度，推测莱夏被沙浪活埋的地点，距离他们不远处，莱夏被救了出来，身上都是滚烫的沙子，光用看的都让人难受，更别提实际被埋时得忍受多少折磨。
    拥挤到难以呼吸，出土的莱夏疯狂乾咳，大腿都是血了也不想管，只因为和痛楚相比，不能呼吸比较痛苦。
    「你在看什么啊？」
    雅蕾丝凑了上来，醋劲大发的样子根本他老婆。
    「只要你肯坦率，我就和你说。」
    「要我坦率什么……明明到现在你还会拿乐园、灵异组合的事情压迫我做事。」
    「你明明已经发现了，却还栽赃我。所以我才说你还不坦率，傲娇妹妹。」
    「萝莉控……哥哥。」
    憧那带着莱夏过来了，冥府们也随之让了路，让他们四人能一起见证惨倒在一堆沙子间的绷带。
    残破不堪，像是遭到强力的攻击硬扯开，已经找不到彼此的衔接处，就是只能这副扔在地上，没有人会要的一团破布了。
    然而，这团破布还有意识，微弱的呼吸蠕动着身子。
    漫长的战斗，由雾刃以这句话画下句点：
    「……图坦卡门，虽然你没有直接与冥府交手，光是从内部的召唤，產生的爆破就足以让你失去战斗能力了。我们就是看准你眼中只有对你有好处的事物，丝毫不会分析与观察周遭这点，所以你才会输给冥府。」
    「……我是图坦卡门，埃及新王国时期第十八代王朝的法老王，时隔三千年的復活，就是要再一统天下，这个时代需要我！我才是美索市最有资格成王的人！我是王！」
    「不，是你输了。我们成功拿回美索市，我们是胜利者，我们赢回了我们的歷史。」
    随着绷带蒸发，这场席捲全美索市的骚动，总算结束了。

 法老诅咒篇 尾声 幕后花絮

    当今天的会谈有结果后，基路伯之外的五贤陆续离开办公室。
    不久后，这间办公室又只剩基路伯一人。
    又——就像在暗示什么。
    但是，基路伯不会同意的。
    就像是字面上的意思，五贤老就应该是五个人。
    少了一人就会导致忙不过来等现象。
    而不是像这样，一如既往的行程、业务与规划。
    尽快补足残缺的名额，应该是他们现任五贤，应尽的义务才对啊。
    这么说来——没错，就是这样。
    因为大家都将注意力放在了眼下的业务，彻底忽略了他们已经只剩四人的事实。如果是那样，就大事不妙了。
    基路伯当初会成立五贤老，不只是这个人数，正好可以应付所有的政治难题，另外也有着分散风险的作用。
    也就是一人做不了，另一人能及时补上，彼此分担的意思。
    结果，现在大家只能像这样憋着，以四人之力应付五人的作业。
    或许现在还看不出来，久了身体会吃不消啊。
    不能这样。
    怎么可以这样。
    妲留奈的辞退已经让人遗憾了，要是这时再有人累倒或受不了，他再厉害也无法一人驾驭全场啊。
    「神无同学，你果然得成为五贤才行。我已经替你准备好位子了，就等你的亲口答应。」
    雾刃一定会答应的。
    基路伯就是有这样的预感，才敢在那时和他提出三个奖励方案。
    正当基路伯沉浸在自己的想像，有人敲门了。
    「请进。」
    这个时间点会是谁呢——基路伯心中已经有人选了。
    也只有那个人了。
    「基路伯。」
    杜恩哈特一副理所当然地踏进办公室。
    气色很好，就像前一天有睡饱，不过对这个男人来说，能让他将好心情反映在脸上，不是这点程度的小事吧？
    至少是订製的私人直升机总算送来之类，所有有钱人都会有的奢侈花费。
    不，如果是这个男人，那也是随时随地都能做的小事。
    因为他是赫丽贝尔。
    「杜恩哈特先生，一段时间不见了。」
    杜恩哈特冷冷一笑，却不放过似的接着鋌而走险：
    「你才是老样子，笑里藏刀啊。」
    然后，顺势收起所有表情，不容商量地逼迫基路伯：
    「我今天会过来，也不是自愿的，所以请你长话短说。自从你收到图坦卡门的恐吓信后，我和莱夏就成了你下一个实验对象一样，三番两次找上我。」
    「但是，你会答应今天的邀约，也是来验收成果的吧。」
    「——果然是这样吧？雾刃还是不答应。那就是当初你对我开出的条件啊。」
    基路伯不慌不忙地带风向，拿他没有办法的杜恩哈特，也只好在那之后这么说了：
    「只要我能以赫丽贝尔之名接近雾刃，引出图坦卡门的野心，这么一来你就会依约定，放过莱夏，还给我们俩一个清白。」
    现在说话不算话？杜恩哈特就是这种眼神。
    「杜恩哈特先生，当初我们约定的，应该是让神无同学成为五贤吧。」
    然而，到现在他都还没收到这则喜讯。
    交易就是这么回事。
    除非结果能让双方都满意，不然不会有结束的一天。
    货币的存在，就是要避除鱼与鹿皮是否等值的问题。
    同样的道理，他要的是让雾刃成为五贤，至于莱夏就随你拿去吧。
    「你不是这么说的吧？不然我开头也不会强调『果然』这两个字啊。」
    「说得也是。」
    杜恩哈特感到奇怪，眉头一竖，情急之下这么问了：
    「基路伯，莫非你不怕我将这几天事情的内幕，都转达给雾刃知道？」
    「……」
    基路伯对这个男人改观了。
    「……」
    「……」
    双方之间忽然没了对话。
    四目相交，就像能看见整个宇宙般，无尽的浩瀚，让他们一直看下去。
    「如果你会说，你早就说了，而不是和神无同学合作，一起从图坦卡门手上取回我们美索市的歷史。」
    基路伯忍不住回味：
    「当初就是你和特工一起前往金库的啊。透过歷史的追查，你得知了图坦卡门的一生，大多是在家族长辈的安排下慢慢成长，就连信仰也是父亲决定，所以你藉由图坦卡门对儿时记忆的稀薄，改变图坦卡门的时间轴，让他从阿蒙形象回到更早以前的阿顿形象，不记得那时怎么君临天下的图坦卡门，就会默默地将美索市还回来了。」
    这一手……就连他也想不到啊。
    如果是他，遇上这种事情也只能硬拚了吧。
    但是，今天他们有杜恩哈特，不只避免了衝突，还向对方证明了他们的美索市才是歷史的胜利者。
    「杜恩哈特先生，方便请教你是怎么想到这个主意的吗？」
    那个瞬间，基路伯感觉到某个浓厚的杀意了。
    对方已经做好准备，随时都能取下他首级。
    他当然知道对方是谁了，甚至连这股杀意的源头都清清楚楚——从小只有被比较的份，别说家族对他的期望，就连正眼都没看过，反观图坦卡门，无论出生与期望都符合现实，可以说图坦卡门最终输给的是杜恩哈特的忌妒心。但是，基路伯这么说，也不是同情，他只是据实以报而已。
    话说回来，他就是知道对方不敢对自己怎样，才敢如此胡说八道。
    「基路伯，这件事我不会和雾刃说的，我和你保证。」
    杜恩哈特的肩膀忽然放了下来。
    心态转变之快，基路伯大吃一惊。
    「喔？」
    「我也不会再追究莱夏的刑期，但我要你老实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要问什么？」
    「五贤老自成立到现在，也快七年了，当中替换了不少人选，大多会离开，对外理由都是无法适应，反观你一直待在这个位子。就在刚才，我想起来了，五贤老成立的时间点，也与另一件事相吻合，就是美索市这些都市的命名时间，我要你回答我：这三座都市是不是你一人完成的？」
    「并不是。」
    换成平常，他大概会再补上一句：这三座都市是大家一起努力得来的。
    不过，既然人家这么认真，那就别再打迷糊仗了。
    顺着这件事，基路伯也觉得自己可以再说点什么：
    「杜恩哈特先生，虽然赫丽贝尔小姐的事情让人遗憾，不过要是你不放心，我会放宽对她的限制，最近的两次重大事件，她都有参与，而且也有不错的表现，称得上是美索市的英雄了。」
    「看来就连莱夏都是你让雾刃成为五贤的棋子之一啊。」
    丢下这句话，杜恩哈特.蒙巴顿埋怨自己无力地离开了。

 追放乐园篇 第零章 阴谋的魔音

    八成是那个吧。
    根本就是吧。
    神无雾刃一早醒来走出房门，便见到了一幕感觉是预料内，也能说状况外的景象。
    总之，神无家忽然多出了一位新成员。
    一头亮丽的金发，在两侧扎了丸子，脸上随时洋溢着迷人的笑容，虽然好像与雾刃对上了眼，又不把他看在眼里，让他想起了最近的某人，然而少女的言行却不怎么讨人厌。
    脸蛋相当稚嫩，大概与雅蕾丝差不多年纪，甚至更小；看来娇弱，眼神中却散发着强烈的坚定光辉；穿着暴露，袒胸露背，但以雾刃来说，一点也不色情，不如说更凸显了她个人大胆的风格。
    她正全力专注于电视上的节目。
    看了这么久，结论：这傢伙是妖怪。
    别的先不提，光是雾刃有锁门这点，一般十来岁的小孩，就不可能擅自登门造访了。
    再加上现在神无家一共有憧那与雅蕾丝两隻妖怪，如同人类会本能地往人潮多的地方靠拢，妖怪也是同理，瘴气浓密的地方，就是他们的乐园。
    想不到自己也会有这一天。
    莫名其妙的事情实在来得突然，以至于他忘了还没刷牙洗脸，无奈地看着这个小傢伙使用自己家的电视，少女也没有想和他搭话的意思。
    直到脚步声的出现，才让雾刃回过神来。
    「雅蕾丝？」
    雾刃安心了不少，如果是那个厌恶萝莉控的憧那，巴不得赶快将雾刃以现行犯的身分，轰出家门。
    但雅蕾丝现在的样子，好像也没好到哪里去。
    现在的雅蕾丝疑似有着人格分裂，俗称双重人格。
    歷经先前的輓歌计画，雅蕾丝的身体被迫拆成了数千部分，就在不久前，她好不容易取回了自己的心，但因为目前这个心与说话的人格同住一个身体，造就了她可以随时替换两个人格。
    根据雾刃对她的了解，现在一定是说话的人格。
    「原来你已经飢渴到需要绑票了啊。我满足不了你了吗？」
    「少给我东拉西扯，那傢伙是你们的同伙，被你们的瘴气引过来的吧。」
    「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犯罪的帮兇？」
    「谁在犯罪，给我说清楚。你给我把你原来那个人格叫出来，你出来真的都没好事。」
    「明明我和你的八字比较合。」
    「你这妖怪哪来的八字，给我叫出来，不然我就打你。」
    「————」
    雅蕾丝的状态异常了起来，似乎是看到了什么，然而在雾刃眼角馀光的注意下，后面那妖怪并没有动作，换句话说——
    「你……你是原来的人格？」
    「哥哥……我做错了什么吗？」
    这个人格的雅蕾丝叫雾刃「哥哥」，不过他们没有血缘关係，而是雅蕾丝单方面对雾刃的称呼。
    看她这个样子，雾刃也百口莫辩，就当日行一善随她喜欢了。
    你给我记着，明知道我拿你原先的人格没办法，就在危急时把她推进火坑。雾刃在心底咒骂雅蕾丝。
    毕竟不能给这个人格负面的教育啊。
    话题无法进展，状况又不能持续僵下去，看对方的样子，应该可以想成好沟通的类型吧？雾刃当起表率，勇敢站出来：
    「我问你——」
    重物滑落的声音，确切贯穿了雾刃全身的神经。
    明显是购物袋的声音，所以对方是——
    「……憧那？」
    雾刃战战兢兢回头，望向门口。对方的确是明动憧那，雾刃身为灵异组合的妖怪搭档。
    因为憧那手里的大包小包，才让他想起一大早的，怎么没先做早餐给他吃，原来是前一晚听她说今天早上超市有周年特价。
    不过，那些怎么样都好，他已经不想再被误会了，至少这次要解释清楚，自己不是萝莉控，只会被萝莉喜欢而已——
    「你竟然还活着？」
    「啊？」
    憧那的神情里满是恐惧与害怕：
    「你竟然还活着？为什么你还活着！」
    不断重复着这句话，她们原先就认识？
    「莉莉丝.查普莉尔！」
    这时，疑似叫莉莉丝的野生妖怪开口了：
    「好久不见啦，听说你现在的名字是——憧那？」
    那是很可爱、动听的声音，可是光是字句中的意思与意境，就算听不懂，也会让人起鸡皮疙瘩。
    雾刃几乎是勉强自己撑住场面，双腿就快要失去力气。
    眼前的这个少女——毫无疑问是个怪物！

 追放乐园篇 第一章 冰冷的地表 1

    发呆一般，坐在位子上的雾刃，享受着窗外的冷风，顺道感觉着人生的无常。
    下课后，雾刃一直处于这个状态，哪里也不会去，佔地为王的高姿态——但其实也没人和他争吧。
    身为学生的他，平时能够使用的位子，自然就是原先安排给他的位子了。
    同样道理，下课后他也能合法使用这个位子了。
    那么，现在这个时间，他一直坐在位子上，就是合情合理。
    没错，他这么做合情合理。
    既没有妨碍到谁，也没有威胁到谁——
    「你一个人在那里想什么？」
    「……」
    「虽然你没说出来，但我看得出来啊。现在你脸上就是那样的表情，很不甘愿，不想接受现实，只好靠妄想满足自己了。」
    因为他是被妨碍的一方。
    为什么会这样呢？
    遇上这种事，恐怕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一套说法吧？以此证明自己的无辜、自己才是受害者。
    所以，雾刃也要开始他的一套演说了。
    但是，和其他人不同，他会在之前先声明——自己确确实实是受害者。
    有问题的人一定不是他。
    首先，他是帅哥。
    超级帅的那种。
    走在路上，都会被要签名或合照。
    再来，他在校的成绩总是名列前茅，而且是前无古人的名列前茅。
    如此近乎天选之人般的本事，有必要去加害他人吗？
    没错，没必要。
    因此他必然是受害者。
    「真是可怜，因为灵异组合之身被排挤就算了，现在竟然还会主动逃避现实了。」
    「你又跟来干什么？」
    因为雅蕾丝又跟过来了。
    与赫丽贝尔家战斗后，这个小鬼也不再缠他，当起宅女，整天把着电脑不放。
    但是，他也不是不知道，那时雅蕾丝整天黏着他的理由。
    他们才刚认识，而这个小鬼又是超乎想像的路痴，几乎是只要没人替她导航，连上厕所都会迷路。
    如今就连这个说话人格都肯开口叫他一声哥哥了，没道理他们再像以前那样，彼此猜忌、戒备了。
    ——说再多都没用，改变不了眼前的事实啊。
    就是这傢伙又跟来了，他才会像这样整节都无心于听课，一心想着该如何化险为夷。要是他又乱跑，这傢伙只会跟过来吧？不想打草惊蛇，就只能一直坐在位子上了。
    幸好当初未末分配她的椅子没有弄丢，他们才不用再次共用一张椅子。虽然还是因为雅蕾丝的出现，变成现在这样一张桌子配两张椅子。
    总之，他认了。
    也只能认了。
    不管现在的处境有多尷尬，他还是得冷静。冷静下来吧？焦虑解决不了事情，所以他得冷静。
    深吸口气，雾刃做好洗耳恭听的心理准备。
    反正也不是什么正经的回答，但至少要在这段期间搞定，这么一来才能把风波压到最小。拚了命忍到第一节下课也是这样，因为先前雅蕾丝过来时，已经引起轩然大波了。
    虽然这次过来，受到不小灵异组合丑闻的影响，没有人敢靠近他们，对雅蕾丝的印象也建立在「既然是和神无雾刃有关的小孩，那就一定是妖怪」这个前提，但不知道的人也不在少数，能防则防啊。
    雅蕾丝还没开口，新的议题接踵而来。
    ——莱夏：雾刃，你现在在做什么？
    手机传来line的来电铃声。
    如此巧合的时机点，雾刃看也不看，就猜到对方是谁了。
    莱夏.赫丽贝尔。
    与他同年纪的隔壁班同学。
    话虽如此，莱夏会以line的形式打招呼，不是单纯的方便。
    因为先前赫丽贝尔家爆出了丑闻，他们家的财產与一切都被政府接收，而她也得接受政府监视，所以现在的她相当于服刑，但和真正的犯人还是有些区别——她能使用手机。
    ——唐璜：你没事发来干嘛？没看到我在忙？
    雾刃理直气壮教训回去了。
    ——莱夏：是你说要是有烦恼，可以找你谈的吧！
    ——唐璜：那明明是你和我索求的，为什么搞得我有这个义务？
    ——莱夏：神无雾刃！
    ——莱夏：而且我怎么可能看得到，我又不会用视讯！
    ——唐璜：因为现在电费、网路费都不是你出钱，所以你才可以像这样毫无顾忌地乱用手机？
    ——莱夏：你在说什么啦！我都快搞不懂你想干嘛了。
    ——唐璜：搞不懂的是我吧？是你找我啊。
    今天是怎样。
    一早他们家已经不平静了，在那之后雅蕾丝也跟着发神经，现在又轮到莱夏。
    或许下午放学，他该去找道士收惊了。
    想必是最近的事件了吧。
    这阵子他太过投入了，来者不拒般，接了不少任务，所以渐渐地影响到周遭，大家都变得奇怪了。
    这么一想，雾刃的心胸也变得宽大，不再将多馀的情绪出在莱夏身上。
    ——莱夏：是我找你没错啊……不过不知道怎么了，我发这段讯息，感到背脊凉凉的。
    ——唐璜：是吗？
    ——莱夏：雾刃，你刚刚是不是偷说我坏话？
    ——唐璜：那是你的错觉。
    ——莱夏：你果然有说我坏话！只要你爽快地安慰我，就是有问题！
    「……」
    这女人……看来以后也不能在她面前乱来了。
    ——莱夏：果然是这样吗？因为是憧那教的，我还不是很肯定……
    ——唐璜：结果是那个死小鬼吗？那傢伙惨了。
    这次就不只是铁拳伺候，至少要绑起来，再餵她吃几根辣椒了。
    ——莱夏：别那样说憧那吧？人家那么可爱。
    ——唐璜：你才是吧？会在这时相挺，都是因为她鼓励你追求我。
    这次轮到莱夏闭嘴了。
    已读的标示早早出现，却迟迟没有回应。
    ——莱夏：……因为我对你是真心的啊。
    这不是回答吧？
    不过，雾刃也没有办法。
    他阻止不了别人喜欢，所以只能任莱夏去说。
    其实这也不是莱夏第一次告白了，不然他也不会知道更多细节。
    他甚至知道，莱夏和那些路人不一样，不是一时的兴起，这句「真心」是货真价实的。
    非追到他不可，最近的莱夏一直採取这样的攻势。不是嘴上说说，已经在做了，雾刃也有看到，而且做得还比他认真。
    光是与图坦卡门一战，他就有义务要把人家娶回家，回报这份恩情了。
    因为要他们绑在一起，深怕敌人还有藏招的，就是莱夏。
    根本不怕这么做会自食恶果，反而将他们的未来都交给还不确定的冥府，或许这个少女比他想得还要不服输吧。
    这样要他怎么办？不知所措的牌子，不知不觉落到了他的手上。是继续持有，装作一脸没事，或是捨弃，乖乖接受对方对自己的心意？
    雾刃反而不知所措了。
    ——莱夏：我是说真的。
    当莱夏这么说，雾刃只能赶紧给出答覆了：
    ——唐璜：嗯，我都知道了。
    ——莱夏：咦？
    大概是以为雾刃搞错了什么，但她要知道这是line的对话，没有心直口快，所以没有悲剧，雾刃打出去的一字一句都是经过思考的。
    ——唐璜：还怀疑啊？
    ——莱夏：我没有怀疑啊……只是高兴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唐璜：只要你还记得你喜欢我就行了。
    ——莱夏：那可不行！
    太过理直气壮的回覆，雾刃只有被教训的份。
    ——莱夏：因为我会在第一节下课找你，就是我刚刚收到了一个好消息。
    ——唐璜：好消息？
    ——莱夏：基路伯先生说因为前两次事件，我对美索市有极大贡献，现在开始可以外出了。
    外出——终于来了吗？
    对现在的莱夏来说，或许雾刃答应成为她男友是一件喜事，然而要说能让她高兴到五体投地的，一定是这件事了。
    雾刃也替她高兴。
    总算来到这一步了。
    先前的付出，总算有收获了。
    ——唐璜：这样啊。
    ——莱夏：只是基路伯先生说，要我外出就别穿得显眼，而且还要有两名特工陪伴。这是交换条件。
    ——唐璜：能够出来已经是很大的一步了，就别计较那些交换条件了。
    ——莱夏：嗯……你说得对。
    ——唐璜：差不多该上课了，而且我这里也有事情还没处理好，先这样吧。
    ——莱夏：好，雾刃，下次再聊。
    结束与莱夏的对话，其实也是让他从天堂坠入地狱吧。
    说实话，接下来的这一战是名副其实的战争，而不是单纯的间聊。
    不过，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
    「看了半天，看够没？」
    就像抓姦现场，雅蕾丝对雾刃只有不信任，持续的眼神施压，与莱夏聊天时，他一直处在这样的视线压力下。
    「明明是我先来的吧？」
    「在和我谈先后顺序前，先去问问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人权自由。」
    「我是你的私生女的私生女吧。」
    看来对这小鬼，要从家庭教育教起了。
    「结果，你的魂都被那对巨乳牵走了啊。看你刚刚那个样子，表面上说得好像很支持人家，其实是为了自己的下半身着想吧。」
    「你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吗？」
    「我可是都有注意到啊。上次我们一起搭直升机，你的视线都放在莱夏的巨乳吧。想着哪时才能揉到与第一次吸要吸多久吧？反正人家喜欢你，就连这样那样的事情都可以做啊。」
    雅蕾丝越说越得意，一副要把这阵子累积的所有不满，一次爆发出来。
    面对这些无谓的指控，雾刃只有叹气。
    这个妹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懂事？
    给她一点机会教育吧。
    「说那么多，你在吃醋吧。」
    被说到要害的雅蕾丝，顿时僵住了。
    雾刃比谁都冷静地侧眼瞥向这个妹妹：
    「要说的话，直升机那时我也有帐要和你算。脱我裤子根本不是不小心，就是你蓄意的。」
    「反正莱夏都能看了，为什么我不能看？」
    「……」
    这傢伙自暴自弃说些什么？
    「下次我就会告诉你口感如何了，等着吧。」
    「……」
    惨了，还豁出去了。
    「我果然和你合不来吧。」
    「我的主人格也是这么想的，不用怀疑了。」
    「除非你的主人格自己出来和我说，不然我不会信的。」
    但是，估计主人格又有一段时间不会出现了吧。
    他们早上才遇到了那种事情，偏偏那个时间点是主人格的回合，所以她成了替死鬼。
    难得出来透气，却是那样，连他都觉得很对不起她……
    「不对吧？和你合不来的是憧那吧？我发现你挺怕憧那的，虽然认识的第一天敢对她说三道四，隔天却开始对她敬而远之，现在竟然到了不敢和她单独相处。因为今天憧那请假在家，你才跟过来的吧？」
    说到雅蕾丝过来的理由，肯定就是这个。
    想都不用想。
    与憧那一样，雅蕾丝也是妖怪，只不过她没有上学，平时如果没任务或委託，这傢伙就一直待在家里当她的自宅警备员，哪里都不会去。
    这就是这傢伙的理由了吧？今天轮到憧那当班。
    「你果然在这方面很迟钝啊。」
    这傢伙……说什么啊？
    难道就不会反驳，因为自己不擅于照顾人，与其製造无谓的麻烦，不如什么都别做。
    「也许就像你说的那样吧。」
    最终，雾刃妥协了，甘愿臣服在妹妹的说教中。
    因为——

 追放乐园篇 第一章 漆黑的地表 2

    莫名的和平容易让人放松戒心。
    那么，这样的想法神无雾刃也适用吗？
    实际上以雾刃的状况，根本没资格拥有平静的生活。
    事情的渊源终究要追随到一早，那个名叫莉莉丝的神秘少女，不请自来的造访掀起的涟漪。
    「好久不见啦，听说你现在的名字是——憧那？」
    「雾刃，别太接近她，那个女人很危险！」
    憧那的脸孔狰狞扭曲了，虽然对方是少女身，憧那的用字遣词也引来了雾刃内心的波动。
    「真爱说笑啊，也不知道谁才是最危险的那一个。」
    「莉莉丝.查普莉尔！」
    憧那根本已经作好了开战的准备，杀意完全涌现，毫不退让。
    下一秒，与周围空气同化的憧那，打算用瘴气一口气包覆莉莉丝。
    「————」
    然后，胜负分出来了。前后发生了哪些事情，歷经什么过程，老实说雾刃看不见，能够反应的只有被翻转的视觉，以及不知为何倒卧在地的憧那。
    「将军，如果你是人类之身，那你就已经死一次了——不对，已经是妖怪的你，早就死过一次了。」
    「莉莉丝！」
    不认输的憧那，试图反抗莉莉丝的力量，然而不知是她们实力间的差距，造成了巨大的鸿沟，或是情绪失控的憧那，忘了平日的冷静分析，总之这场战斗一面倒。
    憧那展开范围性瘴气，从四面八方攻击莉莉丝，而莉莉丝也默许了这个挑战，发动超乎常人的判断与过人的经验，接纳憧那。
    客厅因为她们被捣得乱七八糟，桌上的杂物被扫得一乾二净，无尽的战火因而延烧神无家的各个角落。
    地板动盪不安，掀起的桌椅宛若在跳着某种没有规则的舞蹈，空气里也擦出了些微的火花。
    憧那的攻击没有停下，然而莉莉丝明显更强，对——这是一面倒，之所以她们还能继续放手一搏向对方宣示自己的力量，全是莉莉丝没有用力。
    没有——用到半点力量。
    战斗持续了足足十分鐘，当憧那攻进莉莉丝的死角，她又很快将场面导回势均力敌的局面，这么做只是在侮辱憧那罢了！
    雾刃看不下去，随即上场，二打一总是有点胜算吧！
    「别来碍事。」
    莉莉丝随兴的一句话，决定了雾刃的下场，媲美砲弹的飞拳过来，打中右脸，然后他撞破落地窗，坠进阳台。
    「雾刃！」
    在险些连栏杆都撞坏之前，雾刃挺住了腰桿：
    「我没事——憧那，小心了！」
    「接下来轮到你囉——憧那。」
    莉莉丝发动瘴气，那浓密到足以用「黑暗」来形容的瘴气，轻易突破憧那的瘴气，接着一口气将她吞掉。
    当瘴气退散后，憧那的身体像是失去灵魂的空壳，崩溃地跪倒在地。
    「看吧！我一点都不危险吧！」
    才刚把神无家弄得面目全非的兇手，居然还有脸这么说……
    过剩的天真、讨喜的外表与不时露出的愉快心情，都是让人卸下戒心的关键，但莉莉丝明显不只具备了这些，还拥有压倒性的力量！
    ……莉莉丝的确不危险，这样的想法已经在雾刃心中扎根。
    「咦？大哥哥，你怎么在阳台睡觉，会着凉的，赶快进来吧！」
    「……」
    雾刃无言以对，不知该如何是好，然而他还是遵照对方的指示了。输家的他，没有其它选择。
    「这就是你们现在的实力啊。我已经记下来了，和上次相比，确实进步了不少，不过……似乎还是不够啊。」
    雾刃才刚回到客厅，像是想起了什么，以眼神指着莉莉丝大吃一惊：
    「你不是……上次我们在路上遇到的灵异组合？」
    「……雾刃？」
    一脸被背叛，这时憧那出声，只有绝望。
    宛若与憧那是天秤两边的对立面，莉莉丝嘴角扬起惊悚的微笑，接着爽朗地公布答案：
    「大哥哥，你终于认出我了吗！真是教人高兴，没想到你还记得我！这样我们就有更多话可以聊了对吧！」
    他们也不是认识就是了。
    那是他和雅蕾丝一起外出时的偶遇，只是偶然而已。
    以第一次的见面，雾刃对其是可爱、讨喜与爱说话的印象，甚至对方能引起雅蕾丝的醋劲，可见人家有多么天真了。
    但是，现在来看，不知为何只有头皮发麻。
    这个小妹妹是谁？
    雾刃心一狠，开始审问了：
    「那时你对我说你们也是灵异组合，这件事其实是谎言吧？」
    「咦——但是，大哥哥刚刚也有看到了吧？我能够隻身一人战胜你的妖怪搭档啊。强如成年男性都未必能赤手空拳和妖怪打了，何况是我这样瘦弱的小妹妹。」
    莉莉丝装起无辜：
    「对吧对吧？」
    我一定是妖怪啊——长话短说，对方就是想说这个吧。
    「我哪时怀疑你不是妖怪了？」
    「……」
    「我只是说你不是灵异组合吧。」
    不是灵异组合，但对方却能一口气撂倒他们，轻轻松松地挡在他们面前。
    撇开太多不确定的因素，雾刃尽可能掌握他能把控的的东西，擅自思考下去。
    首先，这个小妹妹绝对是妖怪。
    不，应该说在妖怪之上吧？至少外表的年纪，只能当成某种参考。
    对方一出手，就连憧那防也防不了，只能不断进攻换取自己活命机会。要知道憧那的身手不下于他，甚至高过他，结果憧那还是只能听天由命。
    种种状况，要说是巧合，那也未免太巧了。
    雾刃只能变得神经质，深信当中一定有问题。
    「等等……你叫什么名字？」
    雾刃忽然变得害怕，像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然而，在他面前的应该只有莉莉丝。
    「莉莉丝.查普莉尔……？」
    憧那是这么称呼对方的。
    虽然更早之前，他和雅蕾丝与对方见过一面，不过那时顶多打招呼，透过任务知道对方也是灵异组合，对名字、识别代码等毫不知情。
    可以说，要不是憧那这一手，他也不会知道莉莉丝的名字。
    但是，这个姓氏岂不是……
    「你和基路伯什么关係？」
    基路伯.查普莉尔——他们灵异组合的上司，五贤老之一，更是积欠他不少债务的那个男人。
    事到如今，他不会再相信这也是巧合了。
    对方根本就是基路伯的谁。
    因为这么一来，许多事情就能说通了。
    莉莉丝露出诡异的微笑，再也不藏一般地大方公开：
    「对——我是那小鬼的祖母啊。我是莉莉丝.查普莉尔。」
    「……」
    祖母——这傢伙？
    怎么可能——这傢伙怎么看都只有十岁左右，与憧那、雅蕾丝相仿。这个年纪就当上人家的祖母？
    雾刃的脑袋顿时打结，一时间理不出头绪。
    即便妖怪——也不可能做到这种事情吧？
    雾刃仔仔细细地回想何谓妖怪。
    妖怪是人类死后的產物，由于是已死之人，不会有人类应有的成长、变化，换言之就是死亡的当下，这具身体的时间就被迫停滞，无法再前进了。
    死亡当时十岁，过了几百年也会是十岁。
    雾刃身边有一个很好的参考例子。
    憧那。
    他们已经认识七年了，这七年来憧那既没有长高，也没有变胖，以前怎样，现在就怎样。
    结果，莉莉丝一开口就颠覆他多达七年的观察与记录……不，称不上心血吧？他一直到最近才开始认真看待自己的目标与身分——怎样都不重要吧？这傢伙说的究竟是真是假？
    「你在怀疑什么？」
    这时，莉莉丝大吃一惊，忍不住后退两步，于心不忍般同情起雾刃的遭遇。
    「该不会……你不知道？」
    「……」
    「真是奇怪，你能被基路伯那小子看上，成为接替妲留奈的下一任五贤，应该很厉害才对，怎么连这么基本的知识都不知道？」
    莉莉丝一脸失望，像是找错对象一般，不过随即回到了原先的位子：
    「也是啊，毕竟你的搭档是那傢伙。」
    换成以往，雾刃早就因为批评，不管三七二十一和对方起衝突了。
    他绝不允许有人斥责他的家人。
    唯独现在，他做不到。
    因为这时的莉莉丝才是对的。
    憧那似乎在隐瞒他什么，而且还不少。
    「莉莉丝……快住口……」
    憧那拖着半残的身体，硬要挡住莉莉丝说话，不，怎么看都比较像是想掩饰什么。
    「奇怪？要我听你的，总该说些：不管你想怎样都行，拜託放过我吧。这样的既定发展才合理吧。」
    「……」
    「年轻人，是吧？」
    想搏取雾刃的认可？可是，这个场面他也不好说话。
    依现在的情势发展，主导权势必在对方手上。

 追放乐园篇 第一章 冰冷的地表 3

    无止尽的黑暗——永无止尽的黑暗，明明只是初步的交手，那瞬间雾刃已经可以窥见地狱的景象。
    这种让人遥不可及、随手一挥都能得到全世界的强大力量——他也有过。
    不过，不是平时的他，因为过剩的自信而诞生的幻觉。
    那是真真实实的感觉。
    在他的人生中，有过那么一次。
    「喂……当时把力量借给我的是你对吧！」
    斥责一般，雾刃激动地大声叫骂。
    应该要带着感谢的心，不知为何他做不到，只有激昂与衝动。
    「当时我们穷途末路，对妲留奈已经束手无策，危急之际抢在憧那之前给我力量的，是你对吧！」
    憧那睁圆了眼，已经难辨雌雄了。
    对雾刃的推测，莉莉丝只有满意。
    换句话说，这傢伙……一直在等他的推理。
    说起来，莉莉丝出现他们家，已经只有突然了，没想到这个意外的访客，还不将他们这些屋主放眼里，宛若这里才是她家。
    「喂，莉莉丝，你们这对祖孙在想什么啊……？」
    雾刃尽可能地保持理性，但对方得回答他的问题。
    这是他对对方下的最后通牒。
    他已经仁至义尽了。
    接下来全看对方的表现。
    莉莉丝没有受到影响似的，仍杵在原地不动，倒是表情变了——变得对雾刃不是普通的有兴趣。
    「怪不得基路伯会那么包庇你了，果然没有表面单纯。」
    「……啊？」
    「你想得没错，那天偷偷帮你的是我。以你们当时的身手，要战胜妲留奈是不可能的，所以我才会出手。要是你死了，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也不能成立了啊。」
    「就算你没事找我，基路伯也不会让你间着吧。」
    「可能吧！不过我又不是这座都市的居民，那傢伙束缚不了我的，大不了到时逃之夭夭！」
    「……你早该滚出去了。」
    憧那蛮横的视线，从刚刚一直紧盯，就怕对方又干出什么要不得的事情。老实说，看到她这个样子，只会加剧别人的好奇心吧。
    「基路伯这傢伙不错吧？懂得把握眼前的利益之外，还把我这个外人死死地扣住，让我也不能坐视不管。」
    「想夸自己的孙子，回家夸吧。」
    雾刃一点都不想听。
    特别是和那个男人有关的事情。
    莉莉丝刚硬的视线扫了过来，雾刃不得不立正站好。等等，问话的应该是他吧？为什么会这样？
    「你心底不是有数了吗？为何我和基路伯联手，让你能够靠自己打倒妲留奈。」
    「……因为那傢伙要我成为五贤。」
    所以，透过让他主动接触妲留奈，正视自己确实够格成为五贤。
    「但是，既然你都过来了，有些还在假设阶段的东西，我也能确认那些都是真的了。」
    像是为什么妲留奈会设局让他们跳，再给双方撕破脸的空间，促成那场战役。
    「不管是妲留奈、基路伯或你，看来都不是好东西啊。每个人竟然都在为了保全自己，寧可错杀一百，也不要放过其一地将可以牺牲的傢伙全数拿去陪葬！」
    「喔？是这样啊？」
    莉莉丝把玩着头发，一脸无趣，然后若有似无地问：
    「话说回来，我是不是还没说到我来访的目的？」
    「这……」
    好像真的没有？
    莉莉丝一脸总算掌握到风向了，随后乘着这阵风，带领雾刃他们一起云游四海般说：
    「小鬼，听说你为了解决赫丽贝尔家，和基路伯有约？」
    「说起来那傢伙还没给我应得的报酬。」
    ——神无同学，我可以直接给你一个五贤老的位子、美索市的在地自治权或七十二公爵的爵位，其中一个，随你喜欢。你想挑哪个都行。
    然后，莉莉丝露出淘气的笑容，说着让人为之战慄的话：
    「你想要哪个公爵的爵位？」
    「……啊？」
    已经对憧那失去兴趣的莉莉丝，迫不及待地接着说：
    「五贤老的位子我给不出来啊，那不是我主宰的领域，美索市的治理权是归政府管辖，那也不是我的权限能办到的事情，但公爵我可以马上帮你弄到手。」
    这个人……说什么？说得好像七十二公爵是隔壁街的瓦斯行有在卖的东西，只要一通电话，就能宅配到府……
    「说吧，你想要哪一具？直接从第1位下手，得到王的称号，还是谦虚点，想慢慢往上爬，第72位？或是打对折，第36位？」
    「……免费？」
    对于雾刃的反应，莉莉丝反倒是很震惊：
    「说什么啊，这不是解决了赫丽贝尔家，应得的酬劳吗！合乎常理啊。」
    「雾刃，别和她囉嗦了。和她扯上关係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憧那小声警惕，换来莉莉丝的注目：
    「例如说你吗？」
    「莉莉丝……」
    「小伙子，我会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我对灵异组合什么的，没有兴趣，这座都市的未来也与我无关，因为我已经拿到我要的东西了。」
    结尾的地方，就像要说什么，不过由于谁的阻止，让她不能说清楚。
    ……会是憧那吗？因为憧那在场，莉莉丝被下了封口令。
    然而，她们都交过手了，实力的悬殊应该可以尽情说话才对——这傢伙在玩啊。
    「不过要是让我知道了有人对我有恩，我说什么也得报。那是我们查普莉尔家的信条啊。」
    「……莉莉丝，你也未免太大方了吧。」
    「当然，这就是查普莉尔家！」
    莉莉丝说得鏗鏘有力，雾刃确实收到她的热情了。
    「为了这个目的，要我替某人隐瞒一些内幕也行。」
    因为这个某人——雾刃不由得瞄了一眼憧那，憧那几乎在用眼神求饶了。
    「所以，你是基路伯派来的？」
    「喔？」
    怎么现在才问这个？莉莉丝摆出可爱的表情，以眼神提问。
    「仔细一看，就是这样了吧？」
    也不管说了会招来怎样的后果，雾刃不慌不忙地说下去：
    「基路伯当初开给我这三个条件，当作我打倒赫丽贝尔家的报酬，然而其实他是在测试我，看看我能不能过这一关，要是可以，就让我成为五贤。因为他就是要我顶替妲留奈，成为接任的五贤，公爵与自治权什么的可有可无。」
    而他真的撂倒了恩德克森与赫丽贝尔家，甚至将活死人的真相公诸于世，让赫丽贝尔家再也无法捲土重来。
    超乎想像的发展，基路伯心急了，巴不得赶快让他成为五贤。
    「但是，妲留奈还在位子上，她也不会下台，甚至让给我这个政治的门外汉，那更是不可能，而且要我成为接任的五贤，我既要愿意，还要有够格的实力吧。」
    所以，基路伯在背后推了他们双方一把。
    「只要能透过实战，让我打倒五贤之一的妲留奈，连我都会產生我也有五贤资质的错觉。」
    但是，基路伯真的急了吗？所以，雾刃的假设才会一步步成立，因为他只要有那么一个事实就行了。
    只要有那么一个事实即可。
    基路伯要的只是雾刃成为五贤，过程或其它怎样，不是那么重要，到时再调整即可。
    也就是说，雾刃与妲留奈的战斗，不管前途有多黯淡，他都能过关斩将，和莉莉丝一起分享这份胜利的喜悦。
    「后来的图坦卡门也是了吧？然而，还是有麻烦出现了。」
    他在那时察觉了基路伯背后的如意算盘。
    「我当着基路伯与其他五贤的面，拒绝成为五贤，而且态度还摆得很强硬。基路伯不得已，只好在让我藉由图坦卡门变强的期间，想尽法子抑制我的成长了。」
    没错，妲留奈也好，或是图坦卡门，无论怎样的形式，基路伯也希望他能成为真正的五贤，而非空有这个头衔的傀儡，他们就这么活活地被当作他变强的祭品。
    「要是我变得太强，到时说不定连你们也阻止不了。」
    雾刃可得意了。
    连他自己都没想过，当初被称作烂草莓的自己，竟然也有威胁到基路伯那票人的一天。
    「所以你出现了。」
    莉莉丝的出现并非巧合，就是已经计画好、阴谋好的。
    如果是在与妲留奈或图坦卡门交手之间，他还不会注意到，不过要是是现在这个时间点，只有这么一个可能啊。
    「表面上说得简单，给我打倒赫丽贝尔家的奖励，还说公爵随我指定，但其实就是在暗示这点吧——你没有违抗的权力，要是不从，你也别想打倒任何一具公爵。」
    「……」
    老样子，莉莉丝不为所动。
    这傢伙——这些傢伙究竟看得多远了？明明他们今天见面，不在他的行程，这些傢伙却像是事先预见了未来，所以没必要因为被戳穿而慌乱。
    本来仗着对方嘴巴很大，还藏不住任何秘密，雾刃可以趁机薛一波，变相让对方知难而退，这下没办法了。
    就是因为嘴巴大又有力量，这傢伙才能活到今天。
    「所以，少年，你要哪具公爵？」
    莉莉丝头也不回地继续询问。
    他也被将军了吗——
    宛若有枪头抵在他的下巴，雾刃不由得抬起下顎，惊悚地望着这个约一百四十公分高的小妹妹。
    双方四目相交，已经没有对话，不过雾刃还是可以说点什么，像是这句：
    「没有任何想法，你可以出去了。」
    莉莉丝惊叹，露出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表情，接着捧腹大笑：
    「哈哈哈！年轻人，你果然很有趣，竟然到了这种紧要关头，也不愿意认输！」
    随后，收起看笑话一般的样子，理直气壮表示：
    「好啊。那就期待我们下次的会面了，再见囉——大哥哥。」
    一个眨眼，莉莉丝的身影消失在地平线的另一端。
    警报的解除，雾刃得以正常喘息，和那傢伙待在同一个空间，压力不是普通大。那傢伙到底什么来头？
    「雅——」
    雅蕾丝害怕地抓雾刃的衣尾，雾刃看得出来，这时的她是说话的人格。
    「让……让我依赖一下就好。」
    连天不怕地不怕的她，都害怕到这种地步，看来这回真的惹上不该惹的人了。
    「雾刃……」
    憧那按着头皮摇摇晃晃，怎么看都很不妙——
    「憧那！」
    然后，憧那便倒下了。
    这一天，憧那难得向学校请假。

 追放乐园篇 第一章 冰冷的地表 4

    「你真的没事了吗？」
    雾刃的双眼牢牢盯着憧那不放，憧那嘴边掛的仍是这句：
    「没事了啦，雾刃！我是妖怪，妖怪又不会生病或头晕。你就别再担心了。」
    放学时间一到，雾刃火速带着雅蕾丝飞奔回家。原本被莉莉丝弄乱的地方，憧那已经全都收拾整齐了。
    这傢伙真的家事做上癮了啊……
    虽然看见憧那在玩电脑，雾刃还是鸡婆地上前关心。
    「你的身体如果还不行，晚饭别做了，今晚大不了吃外面。」
    一直以来，神无家的家事全由这个小小家庭主妇包办，但现在憧那又同时兼备学业，是时候让她放松放松了。
    看她正在推特上和学校的朋友聊得很乐，他也不好打扰了。
    「咦？那怎么行，我还是做饭给你吃吧。」
    「没差，我已经准备叫外卖了。」
    「真的？」
    憧那有点不想让步，可能是想到雾刃吃她做的料理习惯了，很难适应外面的饭菜。
    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痛苦挣扎：
    「我是不是真的不太舒服……」
    「我怎么知道？」
    憧那按着胸口，痛苦呻吟：
    「我忽然好想看看莱夏，雾刃，你能帮我叫她过来吗？或许这样我的病情就能好转……」
    这傢伙……也知道了？
    也对，他都知道了，没道理身为莱夏第一粉丝的她不知道了。
    「……」
    装什么装……
    看在憧那的份上，雾刃勉为其难地拨通电话了，反正那傢伙现在也间着没事吧。也顺道测试基路伯说的是不是真的好了。
    果不其然，一听到憧那不舒服，莱夏什么都不想直奔他们家了。
    「憧那！你在哪里？憧那！」
    雾刃才刚打开门接客，莱夏便撞开他，直逼憧那。
    可是，跑到客厅东翻西找的莱夏，死活就是不见憧那。这女人真的不懂客气，也不想想这里是谁家，就到处捣乱。
    「喂，我家早上才被弄乱过，你给我注意点。」
    不过，这个憧那是跑去哪里？
    明明是她先要求与莱夏见面的，人都来了，却不见是在闹哪样？
    正当雾刃怀疑起憧那的居心，便感受到背后有人的气息。他还没转身，连带内裤一起，裤子很自然地被扯落。
    「————」
    这时，雾刃与莱夏对上眼了，双方不约而同将视线放在了雾刃的焦点部位。
    「莱夏，欢迎你来玩！」
    憧那很有精神地打招呼。
    后来，三人之间的氛围一直到雅蕾丝从房间里走出来，才暂时缓和了一些。
    「这是在……」
    雅蕾丝纳闷，因为憧那正被绳索綑绑，动弹不得。
    「雾刃只是还不懂我的用心，相信他以后就会明白了。」
    头上肿了一个大包，却不减憧那脸上洋溢的喜悦。
    「是喔……」
    她看来很没兴趣，这样正好。
    「死小鬼，我上次警告过你了吧？敬酒不吃偏要吃罚酒！」
    「雾刃已经在做了啊。我已经动不了了，雾刃都把我绑起来了呢。」
    「是吗……」
    雾刃默默将一个小小的壶放在桌上：
    「上次与图坦卡门作战，这玩意没派上用场，看来现在让我找到使用的时机了，不然发霉就糟了啊。」
    镇妖壶——灵异组合执行捕捉妖怪任务时必备的道具。无论多强的妖怪，在镇妖壶的面前，都会无力化。
    「————」
    憧那的脸色瞬间铁青。
    也不演了，直接祭出大招：
    「雾刃！难道你不想上莱夏吗！那对巨乳！那个腰身！只要上过一次，你就会彻底爱上啊！」
    然后，雾刃再赏憧那一拳。
    真的是，这个憧那只要一提到莱夏，就会兴奋无比。
    「痛痛痛！」
    巴不得给这傢伙铁拳伺候，雾刃以拳头磨起憧那脑袋的两侧了。
    「所以……雾刃，你叫我过来，是在测试基路伯先生说的是不是真的？」
    因为没事，却被叫来，莱夏经过短暂的思考，得到这个结论。
    「……算是吧。」
    雾刃也没理由乱说，所以摊牌了。
    「莱夏，你别听雾刃胡说八道，他偷藏的色情书刊，很多都是你这种巨乳美女。」
    憧那拚了命做球，雾刃已经不想管了。
    「嗯，我知道……雾刃有时会偷看我的胸部。」
    因为莱夏这句话，雅蕾丝惊慌地看了过来。
    莱夏觉得奇怪，没有多想接着说下去：
    「那时，雾刃在医院也有叫我脱衣服。他好像真的很想看我的胸部。」
    再不阻止，这两个女人就会上演深夜话题了吧。
    不，在那之前他会先遭殃吧。
    「痛！你干什么！」
    不知为何，雅蕾丝狠狠地踩了他的脚，头也不回走向电脑了。
    看到这一幕，憧那像是发现了什么，对雅蕾丝的背影露出温情的微笑。
    「憧那，你没事了吗？」
    「咦？」
    由于莱夏问出声之前，已经先替她松绑，还她自由了，让她不能找藉口了，非得坦言刚刚为止是怎么回事。
    「虽然雾刃说这是在测试基路伯先生的信用，不过你一定发生了什么，不然也不会叫我过来。对雾刃来说，你比我还重要，怎么可能没事叫我过来看你。」
    莱夏的一字一句，就像针一般扎进憧那的心了。憧那听得没有立足之地，表情都是徬徨。
    「实际上，我也从你的言行发现了一点不对劲，你没有平时的自然，感觉是不想让我们担心，才那么做的。」
    是真是假，连雾刃都分辨不了，看来这个莱夏不只是喜欢找人聊天，也懂得观察与欣赏。不简单，真的不简单。
    莱夏能在他们家受到所有人景仰、喜欢，不是没有道理。
    「憧那，你怎么了？」
    现在我来了，要是不好意思说给雾刃他们听，可以和我说——莱夏就是这个意思。
    在雾刃眼中，现在的憧那与莱夏，简直是做错事的小孩与希望了解的家长。
    憧那抬不起头，只能一直低着。
    雾刃也不能替她说，这道槛只有憧那可以跨过，他不会插手，也不能插手。就这么让时间慢慢流逝掉也行，因为那也是憧那的选择。
    「因为那傢伙一早遇上多年不见的仇敌吧。」
    明明手边正忙着例行的作业，雅蕾丝却还是能跟上他们的话题，适时地插嘴进来，杀得憧那措手不及。
    因为雅蕾丝的推波助澜，雾刃也豁出去了：
    「憧那，你和莉莉丝是什么关係？你们好像以前就认识了。那傢伙是谁？」
    「……」
    憧那没有精神，脸色惨白地因为雾刃出声，转过头来。这一幕，不是雾刃乐见，顿时间，他想收回那些问题。
    「要是你不说，我们哪会知道问题的癥结点在哪。」
    相较雾刃，雅蕾丝倒是没在客气。
    穷追不捨，只要今天憧那没交代清楚，她就不会放人。
    「你也看到了吧？那傢伙已经主动出击了。」
    等等，莫非雅蕾丝一直在听他们说话？对了，以她的习惯，现在应该到处都是键盘或滑鼠声了。
    结果，唯有今天，早早抱到电脑，却迟迟没有出现相关声响。
    这个妹妹就是在等这一刻吧。
    她也很在乎这件事。
    「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你会看不出来？就是说那个女人至少在妲留奈行动之前，就先混进美索市，等待适当的出手时机了啊。」

 追放乐园篇 第一章 冰冷的地表 5

    这么说来，雅蕾丝也不是一昧被动。
    因为这个妹妹已经给他只会玩电脑的印象了，再加上先前外出指挥交通，也一副爱做不做。
    但是，其实她比谁都在乎这个家。
    只不过她很不坦率，只能用这种方式关心、出声。
    没有人阻止雅蕾丝说下去，代表大家都觉得她是对的。
    「那个女人手上拥有的情报、知道的事情，甚至能用的力量，搞不好远远超乎我们的想像。你还要坐以待毙，当作今天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吗？」
    憧那不安地玩起手指了，莱夏想办法给她温暖似的，将双手放在了她的双肩。
    雅蕾丝已经转过身了，眼神毫不留情，死死地盯着憧那。
    「而且，你似乎还隐瞒了一些事情。不只是我或莱夏，你甚至连哥哥都不愿意说，打算就这么将那些秘密一起带进棺材当陪葬品。」
    被戳穿的憧那，突然感到呼吸困难似的，上气不接下气，眼神只容得下雅蕾丝，就怕一刻没看到，酿成无可挽回的悲剧。
    但是，雅蕾丝怎么可能知道她在隐瞒什么，然而现在的憧那可不这么认为。
    稍有一点风吹草动，都可以将她搞得兵荒马乱。
    因为……她真的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嗯，也好吧？」
    「咦？」
    「因为那是你的自由、你的选择。就像我那时没有经过你们的同意，擅自加入你们的队伍，而你也没必要在我问了之后回答。」
    「……」
    「不过，我想有些事情还是现在告诉你比较好吧？」
    雅蕾丝刻意将对话停顿在这里，以此提示大家要有心理准备了，接下来是重头好戏，系好安全带，要出发了。
    虽然就他来看——然而就他来看，这个样子是在延缓憧那的处刑，只是吊人胃口，不如一次说完给她一个痛快。
    「今天，那傢伙过来了——为了找臭老哥，过来了。」
    「————」
    最先看向他的是莱夏。既然莱夏还不知道莉莉丝的存在，同样也不知道雾刃成了莉莉丝的目标。
    憧那一脸无辜，看着雾刃的眼神，一直在说错的不是她。
    这样……要他该如何是好？他想赶快解决这件事，又不希望憧那痛苦。
    「扮演圣诞老人的她，要来送礼物了。老哥没有拒绝的权力，只能收下，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收下。」
    「但是……我拒绝了。」
    他能为憧那做的，恐怕只有这样了吧。
    要是莉莉丝肯就此收手，甘愿地接受这个现实，从此不再出现他们面前，那还好说。就是人家临走前的最后一幕，不是这个样子，雅蕾丝才会把憧那拖出来鞭尸啊。
    「那傢伙还会再来吧？那么，老哥就要与我们分开了吧。老哥不会同意，但对方又坚持一定要给他公爵，结果就是老哥被带走，与她手上的公爵一起作伴。」
    嘴里说得轻松，但这傢伙也在害怕吧。同样是雾刃灵异组合的搭档，只要雾刃一不在，无论憧那或她都一样，只有等死的份。
    但是，她还是得说出来，因为她已经是神无家的一员了。
    憧那抬起疲倦的神情，依序看向莱夏、雅蕾丝，最终是雾刃。
    「雾刃……」
    「憧那？」
    「你要相信我。」
    「……啊？」
    「你要相信我，今天我做的这些，全都是为你好。」
    「憧那，总觉得这时的你……」
    「或许平时我很宠你！」
    「咦？」
    「不过！那不是一个层次的，我会这么对你说，都是因为那个女人真的很危险！」
    不让雾刃说话，憧那一个劲地拼命解释。
    要解释也行，至少雾刃可以更了解这个家人的内心与想法，也只有透过沟通，他们才能取得更坚固的信任。
    那么，憧那在说什么？
    就像早上那样，说话没头没尾，又要雾刃体谅她。
    「憧那，那你可以和我们说说那个女人究竟是谁吗？」
    雾刃这么问，憧那又退缩了。
    激动的神情下台，换上来的是惶恐、害怕。
    老样子，没有变过。
    一旦与莉莉丝扯上关係，憧那的世界只有崩坏的份。
    连雾刃都不愿意站在她这边的现在，憧那只能寻求莱夏的意见了。
    「憧那……」
    「……我不能说。」
    小声呢喃，这次她总算没有逃避了。
    不过，这个回答一样不尽人意。
    就像被下了封口令，只要说了会招来某种后果。雾刃会这么想，也是因为他身边就有这么一个例子。
    雅蕾丝——若要成为雾刃他们的伙伴，就得隐瞒乐园的秘密。因为这样，基路伯才准许她过来。
    在憧那身上的负担与障碍又是什么？
    雾刃想不透。
    当雾刃想到这点，就会不禁联想到另一件事——他真的了解憧那吗？
    他与憧那的相遇、认识明明只有突然，在那之后却又生活在一起，没有衝突、没有障碍似的。
    仔细一想，他好像还不认识憧那。
    「不过，除了这件事，我还有其它事情可以说。」
    憧那回过神了，不能再这样下去的表情看着雾刃：
    「雾刃，那个女人很讨厌我。就算把我大卸八块，也不会原谅我，这次她回来，都是为了找我復仇。」
    「……啊？」
    「但是，公爵的事情一定得看她的脸色。」
    「查普莉尔家的信条……是真的？」
    「千真万确，你问基路伯也只会得到相同的答案。」
    「那傢伙真的是莉莉丝的孙子啊……？」
    「而且，现在的你也不会是公爵的对手，这阵子你的进步是有目共睹，基路伯想拉拢你成为五贤合乎常理，但就算这样，你还是距离公爵有很长的一段路。」
    这……雾刃无言以对了。
    他们这阵子已经这么拚了，接连与妲留奈、图坦卡门交手，结果还是看不见公爵的尾巴吗？
    「雾刃，对现在的你来说，莉莉丝那些话就是毒品。明明不能碰，却又非碰不可。」
    「…………」
    「我能对你说的只有这些了。」

 追放乐园篇 第二章 这时需要的是什么 1

    「该怎么办才好？」
    隔天，雾刃还在思考这个问题。
    只要这个问题还没解决，他就不能安心。
    已经不得不鑽牛角尖，只为换来他和憧那的人身安全了。
    双手抱着胸，独自一人站在走廊的雾刃，一直在摸索着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但是，他也不是没有预感就是了。
    遇上连憧那也解决不了对手的预感。
    因为这样，让他忍不住回想近期他们一起歷经的遭遇。
    輓歌计画——他和憧那第一次歷经的大型事件。
    以查理欧亚为首，原先预计以製造数千的雅蕾丝姐妹，让其偷取人类阳气，成功復活雅蕾丝的计画，不料后来欧洛辉亚叛变，接手所有姐妹与黑帮，并将枪口指向整个美索市，打算以此逼出基路伯与五贤。
    计画失败后，是赫丽贝尔家的登场。
    这次的事件，雾刃的身边多了雅蕾丝当搭档。
    因为葛多拉叶兄弟都死了，恩德克森打算趁机一次搜刮其家族与其名下的一切。
    雾刃被基路伯委託，而与憧那、雅蕾丝展开调查。
    没想到，这个事件比他想像得复杂。
    莱夏只听闻自己要与雅蕾丝结婚的消息；其母莱依是婚礼的最大媒婆，目的在藉妖怪瘴气杀死活死人的莱夏；瑟莉娜也想解除莱夏的痛苦，而与伙伴一起串通计画杀人，却不幸成了召唤冥府的祭品；至于最大敌人恩德克森则想透过莱夏，想着有一天能再见到自己的妻子。
    每个人都在为了自己的目标努力，却没有人在最后获得幸福，甚至点燃了那场大火，让人们发现他们家族的内幕，落得家族被查封，莱夏沦为政府的人质。
    不过，雾刃也不是毫无收获。
    他得知了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存在。
    这也是他第一次得知这个计画。
    随着这两次事件的过去，基路伯意识到雾刃的存在，开始着手让他成为五贤老的准备。
    这时，战局有了变化。
    后来的妲留奈与图坦卡门都是衝着他来的，因为他已经拥有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资格。
    而輓歌计画或赫丽贝尔家，不是被捲入就是受委託，简单来说就是他不做，也有人会去做，结果因为这两起大事件都是他解决的，招来了妲留奈与图坦卡门。
    一个为了捍卫自身的五贤之名，证明自己比他强；另一个则是看好他的前景，利用赫丽贝尔的血统顺藤摸瓜找到他。
    那么，现在的莉莉丝呢？
    恐怕也是后者了吧。
    如果他没有足够的实力，不会被基路伯盯上；也不会在打倒赫丽贝尔家后，让莉莉丝主动现身。
    「说来说去，憧那会陷入危险，都是因为我的关係吧。」
    这个结论——岂不是和他在课堂上得到的结论一样。
    到头来，他都做了些什么啊？
    「神无同学。」
    当雾刃逐渐被自己脑袋堆积的东西压垮，有隻手无故地伸向他，一口气将他拉出深渊了。
    「你一个人在那里自言自语什么？」
    「是未末啊。」
    面对青梅竹马的质疑，雾刃只有冷淡。
    这件事与她无关，而他也不能再把无辜之人捲进他们灵异组合的纷争中了。
    现在对她冷淡才是上策。
    「这件事交给我就行了，你不必担心。」
    「什么叫我不必担心，你是我的学生吧！」
    「在那之前，你只是大我三岁的青梅竹马吧。」
    「在那之前，你人还在学校！」
    「今天是平日，我这个学生当然要在学校了啊。」
    好说歹说他都是帝空最优秀的学生，没道理大家都在努力用功，他一个人在外摸鱼吧。
    最终，脾气禁不起推敲的未末，还是爆炸了：
    「你要不要先看看自己在哪里！你在走廊罚站吧！」
    「就是你叫我罚站的啊。」
    「因为你在课堂上一直自言自语，已经影响到大家上课了！」
    「……」
    「如果你还有学生的自觉，就给我正常点！上课自言自语，像什么样！」
    「说得也是啊。」
    雾刃回得理所当然，毫无罪过的样子，让未末彻底失控了。
    一直到今天放学，他都在走廊度过。未末随时过来监看，并交代接下来每堂课老师，不准让他进教室。
    这傢伙肯定又和她老公吵架了，才会拿别人出气吧。
    没错，肯定是这样。
    说也奇怪，怎么会有人看上这种女人。
    虽然这个问题，雾刃已经问过了，今天遇上这种鸟事，还是不由得再问一次。
    不过，恐怕这次提问，也没人会理他吧。
    多亏未末突然来这一手，今天的课程没一个吸收得了，全都左耳进右耳出，今天到底来学校做什么的？早知道就别来，乾脆请假在家，和雅蕾丝一起盘算今后的事情了。
    憧那已经恢復作息了，今天和往常一样去学校上课，那么家里就会只剩雅蕾丝一人，不会因为莉莉丝之类的敏感话题，让憧那不舒服——总之，失算啊。
    他的脑子已经都被莉莉丝的事情塞满了。

 追放乐园篇 第二章 这时需要的是什么 2

    放学鐘声打满已经过了数分鐘，眼见班上几乎没有人的气息，雾刃才旁若无人地踏进教室。
    现在的他因为灵异组合的事情，不受班上待见。避免无谓的争执，他选择低调度日，所以这种时候的他，自然也会选择对大家比较好的时间点回来了。
    至于这种情况会持续到什么时候，他已经不管了。
    他也不奢望自己能因为拯救世界，得到大家的谅解。
    一来他不是为了谁才成为灵异组合，他能和憧那一起到今天，都是要亲手了断七年前的恩怨，二来他总算理解自己为何落到这样田地了。
    根本是他咎由自取。
    早上他会莫名其妙陷入几乎无限回圈无法自拔，而被未末叫出去罚站也是这样。
    因为现在的他就是一颗烫手山芋。
    基路伯、妲留奈与莉莉丝就是这样。
    他们一路上的行动，都可以是为了他，也能是为了自己。
    现在的他，已经能创造极大的价值，接连击溃輓歌计画与赫丽贝尔家证明了这点，却又因为力量没有被开发，都是靠着很多人的帮忙，才能在前后打倒欧洛辉亚、恩德克森、妲留奈与图坦卡门，说穿了他还只是一颗原石吧。还没加工过，刚开採出来的石头。
    虽然由他自己来比喻，很不妥，不过在那些人眼中，应该就是这样了吧。
    所以他就是一颗烫手山芋。
    只要能解决出在他身上的问题，他的存在甚至能凌驾现役五贤老。
    于是，妲留奈闻讯过来了，偽装成其他人接近他。
    不惜先一步解决他，排除压在自己身上的威胁。那就是基路伯的目的，藉由让他们亲自交手，逼妲留奈知难而退，让出五贤的头衔。
    要不是莉莉丝暗中帮忙，那时他们也战胜不了……
    他们赢不了，是可以预见的。
    对方是灵薄狱的使者，地位与力量等同莱夏拥有的冥府，既然他已经赢不了冥府了，对上妲留奈也只有惨败的份。
    雾刃就是肯定这点，才会头大。
    因为反过来说，莉莉丝没有帮忙，他们注定会把性命交出去。
    这么一来，他们就会丢了性命，而基路伯也没办法得到他了。
    可是，基路伯有损失吗？
    实力不够的，只有淘汰的份。
    别说基路伯有没有这个原则，他们身处的世界，一直都在遵照这样的定律去走吧？结果，基路伯非但要老鸟的妲留奈让出头衔，还要製造他亲手打败妲留奈的事实……
    这算什么？
    毫无道理啊。
    那傢伙的终极目标应该是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
    能够拯救世界的终极计画。
    当然，如果那傢伙的理由是：只要雾刃能活着，是可以帮助这个计画——他就能理解了。
    因为以他对那个男人的了解，至少不会是想让他欠人情。
    何况出手的也不是他自己，而是他祖母啊。
    「莉莉丝啊……」
    一想到这个名字，雾刃又只有头痛的份了，搞得他连提书包都变得笨重，慢了半拍才上手。
    他们也不过一面之缘，但这个女人已经确实在他与憧那心中烙下无限的阴影了。憧那的事情他不清楚，不过以他来说，原因恐怕是他曾借用过这股力量吧。
    压倒性的力量，无从商量，只要一挥拳，再强劲的对手也得倒下。
    虽然那时的自己，借助了这股力量，获得超越妲留奈的机会，成为活到最后的一方，现在他和莉莉丝已经恢復以往的关係了。
    他和莉莉丝——是敌对的关係。
    那么，他与这股力量对上也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了。
    「迟早都会对上那傢伙……！」
    顿时间，雾刃眼前只有茫然。
    「雾刃。」
    一道声音贯穿耳际，这才让他放过自己地正视前方。
    如同一早他们大吵大闹，挡在他面前的是藤祈未末。
    未末一脸担心，已经放学的现在，她也卸除了教师的身分，没有身为老师的威严了。
    「……干嘛？」
    无法控制的敌意燃起了，雾刃对未末只有不原谅。
    但是，这时的他，清楚着自己在做什么。
    说穿了，他在放任自己的情绪，将这股不甘与愤怒加诸到别人身上……或许自己就会比较轻松了。
    「雾刃，不要这样。」
    当未末这么说后，雾刃不由自主地放下肩膀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因为这时的他很清醒，不是衝动行事而在酿下悲剧前被阻止，开始懺悔刚刚自己的愚行。他想到的理由是：他希望有个人能阻止他吧。
    正巧未末出现了。
    「未末。」
    未末稍微看了一下四周，确定没有其他人后开口：
    「雾刃。」
    「你不用顾及我的感受，反正我是灵异组合的事情，已经传遍整所学校了，现在没人不认识我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而且你根本就还没冷静吧。」
    「要说我现在会激动，也是你这个不要命的主动送上门吧。早上叫我罚站就算了，竟然要我站整天，腿断了你要负责？」
    「如果是这件事，那我就放心了。你已经恢復正常了，而不是像刚刚那样，坐以待毙似的不断鑽牛角尖。」
    雾刃没有精神地拉开椅子坐下了，未末也顺势坐在他的旁边。
    黄昏时分，教室被染成了澄红色，看过去的未末也因为这个自然现象，比以往成熟了不少。
    他们应该只有相差三岁，不知为何这时的未末就像一个成熟的大姐姐。
    不，论年纪，未末本来就比他大，叫她姐姐才是应该的吧。
    对了，应该是这几天的事吧？他接触的都是西洋人，而西洋人的脸孔天生就比他们东洋人突出，所以產生了这样的错觉。
    「雾刃，今天一天你都在想莉莉丝的事情吗？」
    未末重新开口，雾刃顿时全身无力。
    「你……」
    结巴、不敢面对，雾刃感到害怕，儘管最后还是顺利问出口了：
    「你从哪里知道这个名字的？」
    不过，他的肩膀已经在颤抖了。
    面前的未末，突然变得遥远，别说伸手了，他们之间就像美索市与米亚市，只有电话或网路才能将想传达的讯息传达给对方。
    未末深深地叹了口气：
    「所以我才说你能恢復冷静太好了。」
    「……」
    「雾刃，你果然没发现自己说溜嘴了。一早自言自语时，你已经将这个名字洩漏出来了，刚刚也有啊。只是你好像还没进入状况，所以我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果然……是他的问题。
    未末露出从未有过的认真神情，以自己的方式介入他们的圈子：
    「雾刃，可以和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吗？」
    「……」
    以往，这个青梅竹马总是苦口婆心，劝他回头。老是那几句，灵异组合的工作很危险、不做也不会有损失。
    怎么这次——应该更早以前，未末就已经没有再像那样多嘴了。
    应该是他们打倒妲留奈之后了。
    虽然换得的代价，是他的真面目被公开，不过未末已经没有再看不起他，甚至将美索市的未来与歷史交给他了。
    「未末，这几天学生与其他老师怎么看待你的？」
    但是，雾刃还是想打保险牌。
    虽然周围已经没有别人，不过最近几次下来，让他身心都不堪负荷，疲倦到只想窝回床上，天塌下来也不愿意离开了。
    「咦？」
    未末恍惚了一下，随后振作般想起来了：
    「原来你是说那件事啊。」
    那件事——未末已经向大家公开她和雾刃真正关係那件事。
    「别的先不说，今天下来，你有发现我哪里奇怪吗？」
    像是证明自己没做错什么，未末脸上阳光有朝气，雾刃差点被这股能量晒昏了。
    也对……未末就是这样的人，只要自己是正确的，前方再困难也不会打退堂鼓。
    「你本来就很奇怪吧。明明我和你只是青梅竹马，你却要像这样拼命为我卖命。上次欠你的人情，我都还没还吧。」
    未末张着嘴，无法及时评论雾刃的回应，不过后来还是露出怀念的微笑：
    「那件事啊……我想，事情过了就算了吧。你和憧那都不是故意的，你们也同样是受害者吧。而且后来你们也替我报仇了啊。那么，扯平了吧。」
    「扯平啊……」
    突然不想听到这个词汇，却又觉得来得很是时候。双面刃一般的词汇，既能让雾刃脱离苦海，却又觉得自己还能为未末做点什么。
    那么，该怎么办？也只有接受了吧。
    「那就扯平吧。」
    未末感到奇怪地说：
    「雾刃，虽然我说你恢復冷静了，这阵子你也是成长不少，竟然在这种时候会果断接受的东西，你犹豫了半天，还反问我的状况。」
    「也许是我找到了该重视的对象了吧。」

 追放乐园篇 第二章 这时需要的是什么 3

    「憧那吗？」
    不是莱夏，未末第一个提名的就是一直陪伴他身边的家人。
    「未末，你说得对。对我来说，憧那不仅仅是我灵异组合的搭档，更是谁都无法取代的重要家人。」
    雾刃双手抱在一起，告白似的接着说：
    「我们还会继续下去，不管我的目标是什么，我和那傢伙已经建立起了这样的关係，那我就有义务重视她、珍惜她。」
    然后，坚毅地抬起视线，补充一般说：
    「而且，现在不只憧那了，雅蕾丝也是我们神无家的一员。我是那小鬼的哥哥，扮演好哥哥的角色，也是现在的我应尽的职责。」
    「是吗？那你可要好好加油了。」
    未末脸上的笑容，如花苞一般绽放了。
    「不过，也要记得，别衝过头了。雾刃，以你的个性是会这样的，常常兴奋到不管前后顺序，只想往前衝，要是没人拉住你，后果只会不堪设想啊。」
    「不用你说，我也有自觉，实际上我已经出过很多差错了，虽然就像你说的那样，都是憧那跟雅蕾丝提醒，我才没造成大家困扰。」
    「当你需要别人帮忙时，就已经给大家添麻烦了。」
    ……说得也是啊。
    说到这里，他们在干什么啊？
    话题一有段落，雾刃与未末几乎分毫不差地同时惊觉，不知不觉他们已经离题了。他们应该不是为了分享彼此的糗事，才在黄昏的教室集合的吧。
    「莉莉丝吗？」
    因为这个名字，雾刃再次感到全身的皮毛又开始跳动了。
    「未末，这个女人就是我们接下来的敌人。」
    未末脸上的表情出现了剧烈的变化，既不是温情，也不是平时的上进，是强烈的激昂。
    只有这么做，才能跟上雾刃脚步似的，让她以这样的状态，加入这次的讨论。
    「这个女人很强，现在的我们，全都不是她的对手。我不是在说丧气话，我们已经与她交过手了，昨天憧那请假在家也是她搞得鬼。」
    「憧那也是？」
    「虽然我还是搞不懂那傢伙想干嘛，至少可以确定除非她的目的达成，不然不会放过我们吧。」
    「那傢伙……想干嘛？」
    「我也不是很确定，至少在她给我公爵的爵位之前，我们注定会被她缠得死死吧。」
    「————」
    未末几乎下线了。
    眼神一片空虚，看来比雾刃还绝望似的。
    雾刃觉得有趣，明明被盯上的是他们，未末的反应比他还大。大概是根深柢固了，只要是他的事情，这个青梅竹马都要将她自己考虑进去，要是雾刃身陷危机，她也不能好过，至少要做点什么。
    「……雾刃？」
    当未末注意到他一直看着自己时，雾刃才收回视线。
    「没什么，只是在想你在干嘛。」
    将雾刃当成梳妆台的镜子了，未末若无其事地整理起自己的门面说：
    「是吗是吗？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没什么——雾刃！」
    想到好主意似的，未末提议般的口气说：
    「雾刃，你先前不是又救了一次美索市吗？就是美索市被以前的法老王拿走那次，要不是你们出手，说不定我们也是古埃及人了。」
    这些话从一个歷史老师口中说出，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他们应该和考古学家一样，热爱各国的歷史，要是有机会回到过去，应该会好好把握吧。
    不过，这时的雾刃选择站她这边的。
    他们是二十一世纪的人了，三千年前的恩怨早该过去了。
    「所以，我相信你们这次也能办到的。对方利用你追求公爵这点接近你，你也可以反过来藉由这点打倒对方吧。」
    「要是有这么容易就好了啊。」
    雾刃耸肩，这提议有跟没有一样。
    不过，很有未末的风格。
    「时间也不早了，回去吧。」
    未末起身了，雾刃也在之后提起书包离开位子，两人几乎是同时将椅子靠拢，看看手机，原来他们已经间聊了半天，黄昏都快不是黄昏了，距离入夜只差临门一脚。
    「好吧，反正再说下去也没用，你也给不了我明确的建议。」
    「你说什么啊！」
    未末气呼呼地走掉了。保守估计，明天的歷史小考，这不良老师又要来阴的了。
    教室因为未末的离开，只剩他一人，陷入了无止尽的静謐。不过，他也没有力气开口了，赶快回家才是上策，夜晚的街道遭遇妖怪攻击，他再厉害也束手无策。
    他是灵异组合，然而他只是有经过训练的专业人士，比其他人有更多感知妖怪气息与瘴气的能力，实战上还是需要妖怪搭档，只靠他一人，也是战胜不了力量天生在人类之上的妖怪。
    「回去吧。」
    于是，他踏出了新的一步。
    顺便感受着明明窗户已经全都关上，却仍能吹动他瀏海的风。
    很显然，这不是自然现象。
    只有人为的因素。
    雾刃不敢回头，害怕得只能背对对方。
    这时的雾刃，确信自己身后有人。
    「莉莉丝……」
    雾刃默默唸出对方的名字了。也算是证明自己还有基本的自觉吧。
    不过，一旦对上的傢伙是名副其实的怪物，再多的努力都像临死前的垂死挣扎。
    在他认命后，听见了移动的脚步声。小巧却平稳。
    「真高兴你还记得我。」
    「……」
    舌头打结了，连四肢都变得寸步难行。
    就算在高山遇上暴风雪，惨烈的程度也不比被莉莉丝盯上。
    「少年，倒是转过来让我看看啊。你的长相还算是合我胃口呢，活了这么多年，你是我少数欣赏的那一型。」
    「是喔……」
    「对对对，尤其是你桀驁不驯的态度，更是直击我的喜好啊！」
    「……」
    「我喜欢爽快的男人。」
    「但我不喜欢你。」
    「无所谓啊。你喜不喜欢我都无所谓啊。」
    「你来做什么？」
    「来给你这个乖孩子圣诞礼物啊。」
    「圣诞节还没到吧。」
    「是吗？无所谓啦，你想要哪具公爵？」
    「我已经拒绝了吧。」
    「但是，我也说我们很快就会见面了。」
    反正只要他没收下这份圣诞礼物，他们就有说不完的话了吧。
    既然这样，反其道而行吧？就用刚刚未末教他的那招：
    「你隶属哪具公爵？」
    莉莉丝惊呼，看穿雾刃的意图般：
    「嗯，第29位吧，我和她是——」
    「少说蠢话了，你根本就不认识29位。」
    「你又知道？嗯，也对——」
    雾刃双手插进口袋，认份地转过身，一对一面对莉莉丝了。
    他不想自讨苦吃，不过要是不在这里把话说清楚，后面的路只会更难走。说得清楚点，他或许得在这里杀死莉莉丝。
    只要杀了对方，他们都能得救。
    不想被死缠烂打，最极端的作法就是先消灭掉对方。
    对方毫无防备，确实如嘴上说的那样，来送礼物的。身上的穿着单薄，就和那天他在家里看到的似乎是同样打扮，手里什么也没有。
    对方就是以这样简单可爱的姿态，轻松撂倒他们。
    「喂，莉莉丝。」
    雾刃硬是压下躁动难耐的情绪，极端冷静地呼唤着莉莉丝。
    作为开场白，不能松散，同样也不能蕴含无谓的私情——紧张也是无谓的私情。
    「喔？什么事？想好要哪具公爵了吗？」
    「我要在这里打倒你。」
    放下书包，雾刃摆出战斗架式。
    赤手空拳，以人类之身挑战妖怪。
    「既然你说什么，都要给我公爵，那我就只有打倒你了。只要能打倒你，这件事就会到此为止吧。」
    「谈判失败，无计可施，所以才出此下策？上策行不通，下策听起来倒是挺漂亮的啊。」
    莉莉丝佩服雾刃的勇气般，摀住嘴称奇。
    「真是厉害，我还真没想过。也对，只要圣诞老人不在了，礼物也没了。」
    这傢伙什么也没想吧？以她的实力，会将自己的生死当成需要天秤衡量的东西？
    他又被看不起了。
    光是这点，就给了他替自己讨回公道的理由，满满的理由。
    「只要憧那不同意让我和你来往，即便是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我也不会收！这个伤害憧那的恶棍！」
    一个箭步，雾刃已经抵达对方面前。
    挥出去的拳头，只差临门一脚就能打中。
    时间因为他的决心，忽然变得缓慢。
    以至于此时此刻的他，能够看清莉莉丝是以怎样的心态，迎接他的宣战。
    既不躲也不闪，白白在原地，彷彿他的专属沙包，当他有需要，就可以拿出来用。
    不过，看来事实是相反的。
    那就是现在的莉莉丝，能给他的「印象」。
    所以雾刃迎来他的末日了。
    视野忽然天旋地转，最后一刻看见的莉莉丝，身影只有模糊，接着他坠入一片黑暗的漩涡，之后的事情已经不记得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会变怎样？

 追放乐园篇 第二章 这时需要的是什么 4

    「……刃……」
    是谁……在叫我？
    脑袋昏沉，全身笨重，茫茫之间雾刃看见了某个人。
    「……雾刃！」
    「你……你……」
    「快醒醒啊，雾刃！」
    经过对方一番努力呼喊声援，雾刃得以回归现实。
    「……憧那吗？」
    可是，疲惫感还是很快侵蚀全身上下，才刚起身又躺了回去。实在是无法自在动弹的状态。
    这里是神无家，睡惯的床铺已经成了雾刃认定的指标，所以在他清醒的瞬间，就感受到了惯性的温暖。
    多亏这般，他的心情与思考都放松下来了，因此错乱的记忆，突然一口气挤进他昏沉的脑袋，似乎是不想废话了，因为前一刻自己的不争气，落得现在这个下场，让他没有时间休息与后悔，只有反省并东山再起的份。
    也就是说，他想起来了。
    他不应该在这里才对。
    憧那看见了这点，不想再失去什么般直接导入正题：
    「你的身体还很虚弱，先休息吧。」
    「敌人都还没打来就先倒下，叫我怎么能吞下这口气。我连那傢伙的真面目都还没摸透，就输得莫名其妙！」
    实在是怪得不可思议，明明莉莉丝什么都没做，自己就先陷入无尽的沉眠。
    如果是单纯的瘴气作用，经过政府的训练后，雾刃对妖怪的瘴气有了一定的免疫，怎么可能才刚接触对手的瘴气，就不战而败？
    「莉莉丝根本就没有发动瘴气，你别太自大了。」
    雅蕾丝走过来，轻易地道出雾刃不能认同的事实。
    「……你说什么？」
    「雾刃，雅蕾丝说得没错。对手如果是我们这些三脚猫，她没有必要动用瘴气。」
    怎么可能——雾刃急忙找证据，证明他才是对的，翻箱倒柜的结果却只是将自己推向更深沉的深渊。
    连瘴气都不用，就将他们打得东倒西歪——
    憧那愧疚，一脸要是那时她在场，他就不会输得毫无出息了。那场争端是他主动挑起的，对方不过是来要答案，本来就没有要打的意思，有错的应该是他吧。
    雾刃都不必道歉，憧那就接着说下去了：
    「那个女人从头到尾用的都是单纯的杀气。」
    「怎么————」
    会有这种事？
    雾刃顿时哑口无言。
    「不要怀疑！乍看之下莉莉丝很容易亲近，但其实真正在享乐的人只有她！所以在她释放杀气时，会让人有一种好似可怕武器的错觉！」
    「……」
    「不被她认同的人，只能单方面承受那让人不舒服的气息，尤其是与她正面交手的人。雾刃，我们都是一样的。」
    居然只靠杀气就能把人逼到绝境，莉莉丝.查普莉尔——到底是怎样的怪物？
    眼看雾刃的眼神越来越沉重，憧那终于道出了一些蛛丝马跡：
    「虽然我和她认识很久了，唯有和她私下的所有情报和资讯，连我都一无所知。搞不好还能这么说：没有人知道莉莉丝.查普莉尔的真面目。」
    「……」
    「雾刃，还记得吗？昨天我问她为什么还活着。她应该要在很久以前就死掉了，没想到死而復生了。但我也不是透过外表认出她的，因为她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我能认出来是她与生俱来的气息，看似亲近却又危险的气息。」
    谜团居然多到这种地步？不，莱夏与瑟莉娜的活死人之身，政府的收纳文献也没有记载相关资料，然而当他想到现在主宰政府的是那傢伙——他不会觉得有什么。
    还是那句话，就是已经计画好、阴谋好的。
    事实上，他不去想，光是言语也没办法形容他们的上司基路伯是怎样的人。
    因为那傢伙是莉莉丝的后代，他们查普莉尔家与生俱来的特质就是神祕。而作为普通人的他们，只有被利用、被主宰的份，到死都不可能知晓一切真相，甚至从那些傢伙手上挣脱。
    他们已经陷入查普莉尔家的控制了。
    「那个女人的所作所为，是没有半点逻辑跟规则的，全都是出于她的想或不想。」
    「是吗？」
    「雾刃，看来你们谈判破裂了，你被耍了，不然我们不会在外头的垃圾堆发现你。」
    「怪不得我一醒来发现在家里，原来是你们把我扛回来的啊。未末呢？总不会这次她又遭到池鱼之殃吧。」
    「不知道？你们刚刚在一起吗？」
    「没什么，看来她没事的样子，这样就好了。」
    太好了，至少这次没有因为他们，而把无辜的人也捲进来。
    可是，那个莉莉丝究竟想怎样？
    「雾刃！」
    憧那惊慌，伸出双手，企图制止雾刃似的。憧那会有这样的反应，也是情理之间。
    因为他正准备下床。
    身子还没完全清醒的他，不想再乾等，执意要进行下一步。
    「你要干嘛？」
    雅蕾丝再次说话了。
    一副长者的姿态，要雾刃交代清楚才能离开。
    「如果要去找莉莉丝报仇，别说你现在的身体，还能活蹦乱跳的状态都能被打得东倒西歪，去了又做得了什么。想去送死？」
    「我没说我要寻死吧。」
    「往好的方面想，只要你死都不拿这份礼物，她就不会杀你了啊。」
    「少说蠢话了，要是真那样我不就一天到晚会受她的纠缠。」
    这种生不如死的痛苦，还不如一死了之。
    不，我还不能死啊。
    「再说了，我要找的又不是她。」
    他也不知道莉莉丝现在的下落。虽然只要他呼唤一声，对方应该就会出现了，随传随到之类的，不过不管怎样，他要找的都不是那个难缠的女人。
    「雾刃，那你要去哪里？」
    以你现在的身体，是没办法自由活动的，外头天也黑了，要是出去，就是妖怪最好的下手对象。憧那就是这个意思了吧。
    「我要去找基路伯。」
    憧那与雅蕾丝一脸狰狞。
    雾刃猜得到她们在想什么——总归来说，还不是一样。因为促成眼下这种状况的，那傢伙也是帮兇之一，最大的帮兇。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去找他和去找莉莉丝没两样，不过现在我也只能从他口中问出什么了。因为就在刚才，我好像想通了什么。」
    「赌一把了吗？」
    稍微尷尬一下的雅蕾丝，随后试着站在他的立场问。
    「眼下，我们已经走投无路了，要是这时还将政府也当敌人，那就是我们的不对了。因为政府是人们的希望与象徵，一旦遇上任何的纠纷或事件，政府就是最好的调解对象，七年来政府对人们的贡献已经是事实了。」
    「所以我只能这么做了，但我会以只有我和基路伯才听得懂的语言，和那个男人对话。」
    「那傢伙不得不听？」
    「当然，前提是那傢伙还有保留我的五贤头衔。」
    雾刃恢復自信了，这句话就是他反击时发起的信号。

 追放乐园篇 第二章 这时需要的是什么 5

    抵达政府官邸，也不管会客的程序，雾刃一伙直接杀向五贤老的办公室。
    「基路伯！」
    而且，连门都不敲，就直接闯进去。
    办公室只有基路伯一人。
    「神无同学，好久不见了。」
    不过，他并不是在办公桌，而是另一边的茶桌。基路伯正在泡茶。
    对方也是有备而来，几乎可以说他一直在等雾刃的求救了吧。
    雾刃试探性地稍微探了这个环境两眼，确定没有别人后，这才与基路伯对上眼。老样子，对上这个男人，他只有谨慎再谨慎。
    西洋人特色的绿色眼睛，究竟在那样深邃的眼眸中，看见了什么，恐怕不会只是雾刃的身影，还有他身上富含的价值吧。不管怎样，基路伯能理解的东西，肯定不是他力所能及的东西。
    基路伯.查普莉尔——就是这样的男人。
    早在莉莉丝出现前，他对基路伯已经是这样的印象。
    儘管这些日子他已经有所成长，距离这个男人还有多远，他根本不敢去算。
    话虽如此，他会挑在这个时间点找上门，也不是两手空空。
    无论如何——今天的他，都能坐上与基路伯并肩的位子，和这个上司好好交流交流。
    「基路伯，特地做到驱散间人的地步，你果然已经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了吧。」
    一般来说，这间办公室是每个五贤平时的工作地点，分配他们灵异组合新的任务，也都是在这里集合、说明。
    但是，今天他们竟然以近乎一对一的形式在这里见面，不只如此，这样的经验居然不是第一次了。
    这是第二次。
    第一次是基路伯的要求，因为那时他要偷偷告诉雾刃，妲留奈已经开始行动的情报。
    而这次——则是雾刃的要求。
    因此就连开场白，他都可以随自己的喜好自由发挥。
    他本来就有这样的权力。
    当他看见基路伯如此欢迎他之后，他就已经这么认为了。
    雾刃还没到基路伯的面前，在他准备好的其中一杯茶水，已经先行推向雾刃的眼前。
    当然，憧那与雅蕾丝的那一份，包含其中。
    「既然有事情要谈，就先过来坐啊。不需要客气，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即可。」
    这人在自己的地盘一样大声，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把他人都当傻蛋看待吧。
    雾刃顺从了这句话，当他一坐下，一把乾了自己的那一杯。憧那与雅蕾丝分别坐在了他的两侧。
    所有人都到齐后，雾刃开门见山地说了：
    「我不想浪费太多唇舌，牺牲我好不容易空出来的读书时间，会亲自过来，而不是电话联络，也是想亲眼看看你这傢伙遇上这种事，会有怎样的表情。你别想逃，只要我站在这里，你哪里都去不了了吧。」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神无同学在电话的一头，只问我现在有没有空了。只不过，我什么都还没说，神无同学就掛断电话了啊。」
    「这点我刚刚就说了吧。」
    装什么傻？不，这傢伙也在打安全牌。毕竟以莉莉丝贪玩、随兴的性格，基路伯驾驭得了？要是弄得不好，下场就不是少一个祖母那么简单吧。
    当他发现这个盲点后，主动杀过来就变得没有难度了。
    「总之，叫你家祖母别再来烦我了。」
    「喔？」
    基路伯讶异。
    明知故问的表情，看得人只有无名火。
    放下多馀的意见，只为满足雾刃的胃口一般，基路伯从这里开口：
    「为什么神无同学会有这样的想法？」
    「……」
    「神无同学不是很想要公爵的爵位吗？因为有这个目标，你成为了灵异组合，而我也在最近的事件，清楚看见你的成长，现在的你已经有资格拥有爵位了吧。」
    「而且，既然扮演圣诞老人的莉莉丝都过来了，身为孩子的我，也应该要收下了——对吧？」
    抢在基路伯之前，雾刃替他把话说完了。
    「基路伯，真敢说啊。和我约定的是你，结果却是你祖母善后。」
    「……」
    「还是说，你们查普莉尔家的信条也有这么一条，要是自己不想做，可以交给别人做。因为你不想给，看在你祖母间间没事的份上，理所当然地推给她，考验她是不是还疼爱你这个孙子。」
    迟来的约定，还交给他人去做，基路伯无疑是最差劲的合伙人了。然而，这样的傢伙，不仅是他的上司，拖延约定的时间也不是事后不认帐，而是别有企图。
    「要是你想说，我也可以陪你聊聊天。反正我都特地过来了，随便说一两句话就走人，那也太枉费我跑这一趟了。」
    我们就好好聊个天吧。
    聊个彻底，聊到黎明到来。
    雾刃思索了半刻，从这里重新出发：
    「基路伯，其实你刚刚在暗示以前的我没有这个资格吧？」
    现在的他已经能拥有爵位——换句话说，就是这么回事了。
    雾刃仔细端倪着基路伯总是不可一世的神情，毫无变化，如同以往，深不可测的程度宛若毫无空隙的水泥墙，再细腻的流水都渗透不了，但也不是真的坚不可摧。
    他今天过来，目的就是拆掉这张面具。
    忍住多馀的愤怒，抬头挺胸，一切从这里开始般，雾刃耐心娓娓道来。他已经有过与莉莉丝接触经验，那就没什么事难得倒他了。
    他都敢和莉莉丝正面对质了——
    「没错，以前的我确实没有这个资格，不只是你我认为而已，乐园成员的雅蕾丝也有提醒过我这件事。」
    突然被叫到的雅蕾丝，不可置信地看了过来。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看来这个妹妹看出来了，他在试探基路伯，因为她曾透露要加入他们，就不得洩漏乐园真相。
    已经是基路伯说什么也要得到存在的他，反过来利用这点，会迸出怎样的火花呢？他也很期待。
    雅蕾丝说到他想赌一波，他确实已经在赌了，但他不会连自己的妹妹都赔进去，因为他肯定这时的基路伯，不会轻举妄动——到这里为止都还是开场白啊。
    基路伯表现出沉稳的样子，以一名合格的听眾，默默听取雾刃的意见。他是牧师，而雾刃则是告解的一方。
    「分散的意识——雅蕾丝还有和我说到这点，听说这是他们乐园对公爵的形容。」
    「神无同学，你在说什么？怎么会突然提到这个？」
    基路伯无力地表示了自己的立场。
    雾刃不听，执意说下去：
    「而他们乐园，私下似乎也有在进行类似的实验，虽然没有到以挑战公爵为目标，但看来他们是最早怀疑公爵存在的人——到了今天，算我一个吧。」
    今天开始，他也是怀疑的一方了。
    基路伯瞇细的双眼，锋利到都能贯穿雾刃的心脏。
    「基路伯，看来你不只擅于计画，还很会预言吧。也是，只要我能打倒赫丽贝尔家，就已经达到你要的最低门槛了，这么一来收下你开出的所有奖励，也是合情合理。」
    所以，这不是预言，依然是基路伯计画的一环。有如一款游戏，只要通过了前置任务，就能解锁下一个任务，相对要是还没破关，那也没关係，顶多拿不到奖励而已。

 追放乐园篇 第二章 这时需要的是什么 6

    「结果，目的达成，该高兴、该庆祝的不是我，而是老早介入的你，向世人主张你才是有所收获的一方。这不是天时地利人和，而是鷸蚌相争了，身为掌权与赋予者的你，竟然还同时兼具参与者，而且自那之后，似乎也没有作壁上观，处心积虑地做点什么，为更久远的将来做万全铺垫，而现在终于可以收割了。迟迟不给我奖励，果然就是这样吧？因为我迟早会是你的人，到了那时，我们再一起分享彼此的喜悦即可。」
    别说无法插嘴的憧那与雅蕾丝，说到一半，雾刃也打了一身的寒颤。
    这个男人有多深谋远虑，根本不是人类的范畴了。
    雾刃曾想过，自己不到最后一刻，始终不能看穿敌人的目的——所以他觉得这样的自己很懦弱，然而对上这个男人、对上他们家族的成员，他还能嘲笑自己吗？
    请允许他尊重窝囊的自己。
    也不管有多少人反对，只要有那么一人允许，他就这么做。
    因为对上这个男人，他不可能有胜算。
    但是，即便拳脚无法胜过对方，他还有嘴巴可以陈述事实，所以他承接下去地说：
    「基路伯，回答我，一心以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为目标的你，是不是也在追求公爵？因为公爵也能助长这个计画吧？」
    双方四目相交。
    基路伯已经没有先前的馀裕，大概自觉到他不能再是一般的听眾了，得多少说点什么——不然就枉费雾刃精彩的推理了。
    「没错。」
    表情、语气平常，感觉不到太大的波动，但嘴角藏不住的笑意，倒是已经穿帮了——就是说这傢伙是故意的。
    「将公爵封为灵异组合的顶点，让他们成为眾多灵异组合努力的目标，也是我的意思。这么一来，或许就能将更多的公爵吸引到我麾下，和我一起构建更美好的未来了。」
    突然间的坦率，就像是基路伯给他的圣诞礼物。因为他竟然能来到这一步，这点取得了基路伯的好感吧。
    不过，这样恐怕只会让基路伯更喜欢他吧。
    明明知道太多，只会被灭口，这傢伙却完全不一样，反而希望他能更接近自己。为什么——雾刃决定暂时保留这个问题，不如说他该问的对象也不是这傢伙。
    「那样的未来，也有你祖母的份吗？」
    丢下问题，雾刃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基路伯急不得地叫住他：
    「神无同学。」
    腰桿打直，不能回头，雾刃僵在原地了。
    「看来神无同学已经打算那么做，那么我这声神无同学是不是也要改口了呢？」
    「你会改口的，因为你即将叫我英雄。」
    这次，他真的要离开了，憧那与雅蕾丝匆匆跟上。
    一直到踏出官邸，他们才有了新的对话。
    「雾刃，你最后问的那个问题……是怎么回事？」
    憧那不安，情况的加剧，让她快疯掉了。
    只有回答，才能减轻她的负担。
    「测试。」
    「测试？」
    「现阶段，我们对那对祖孙的真面目还不清楚，不过至少有些东西，是得在开始前，要搞懂的。像是他们是不是一国的。」
    「……」
    憧那的肩膀稍微跳了一下——要是他没看错，那个瞬间确实如此。
    夜晚的昏暗感，只有路灯可以指引他们方向，看错也是难免，不过雅蕾丝也是不发一语地紧盯憧那，证实了他是对的，他真的有看到什么。
    不过，问了恐怕也不会说吧。
    明明他也没说什么，何况是这个小傢伙挑起的。
    「憧那。」
    既然这样，他也没办法。不过，不等于他会放弃。
    他们已经是一家人了，没道理这种时候还採取漠视的态度。
    「你如果不想说的话，也没关係。不过，这件事终究要有个能让我们都可以接受的结局。」
    「咦？」
    「今天一天我都在想这件事，直到刚才总算有结果了。」
    雾刃笔直地看着前方，夸下海口般接着说：
    「因为需要基路伯的证明，我才能更加断言我的假设。看来和我想得一样，这次的战斗无可避免，但基路伯不会阻止我们，也就是说即使是这种时候，那傢伙依然放任我们自行成长。」
    「会阻碍我们的，只有莉莉丝对吧？」
    雅蕾丝冷言冷语地补上了，憧那恍惚地与她对望。
    明明平时，憧那比雅蕾丝还像大人，现在风水轮流转，轮到雅蕾丝说教了。
    「是不是这样？」
    雅蕾丝眼里只有憧那，她篤定了憧那会回答。
    「总觉得这两天因为我，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
    憧那洩气一般地懺悔。
    移动的脚步，也随之停下，在憧那脱队前，雾刃与雅蕾丝也跟着停下等她了。
    雾刃原本想说点什么，想想还是算了。
    「是啊。给我们添了不少麻烦，要是你肯再坦率一点，或许事情已经解决了。」
    因为雅蕾丝肯定会说话。
    「不过，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事情都发生了，只能当成注定好的，而且我也说了：有所隐瞒的不是只有你，我也是惯犯之一啊。」
    姐妹俩对望着，不分彼此般的视线，彷彿在那个瞬间，只认得彼此。因为她们已经是一艘船上的共犯了。
    「所以，我们也只能交给这个男人了吧？不只是身体，还有这座都市的未来，相信这傢伙能拯救全人类，成为名副其实的大英雄。」
    当憧那与雅蕾丝的视线都看过来，雾刃也不得不给她们一点回馈了：
    「憧那。」
    他站了出来，直言锁定憧那一人。
    「不如这样吧。」
    因为他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你和我约定，这次事件圆满结束，你就会把我想知道的全部真相，全都告诉我。」
    「这……」
    憧那原先还是有些犹豫，抹掉快要掉下来的泪珠后，鼓起勇气说：
    「好……我们约定好了！」
    「氛围是营造得不错啦——」
    好死不死就是有人这么不识趣——对于这么感性的画面，雅蕾丝这个旁观者乾瞪眼。
    「如果你真的取回你的心了，就给我看气氛说话。」
    这一天，似乎有更多澄清不完的曖昧情调，困扰雾刃。

 追放乐园篇 第三章 只有战斗 1

    放眼望去，都是人潮。
    彷彿美索市的所有居民都过来一般。
    原先可以参观的地方，都被如此人山人海，挤得水洩不通，搞得他们是来排队，而不是逛街。
    失去原先的意义，让他们本末倒置地迷失在人海中，这样的地方，全美索市也只有一个地方符合。
    蒙巴顿王国。
    楼高三十层，每一层超过七十坪的面积，从食品与生活用品，到服饰、家具与3c產品，各式各样的產品，应有尽有。
    每天平均五万人潮，光是日收就超过四百万，几乎是紧随赫丽贝尔家之后，第二大的营运机构。
    没错，这里是杜恩哈特.赫丽贝尔开办、美索市最大的购物中心。
    这天，雾刃与憧那一行人，趁着假日时间，再次到访光临了。
    「雾刃，这里就是莱夏的叔叔创办的蒙巴顿王国吗？」
    才刚踏进去，憧那好奇心的雷达停不下来，到处指指点点，丝毫不受影响似的。他们已经好几次都差点因为人潮，被推挤走散，憧那依然能保持童心般，继续审视着这个环境给她的震撼。
    这也难怪，对家庭主妇来说，这里既能满足无尽的购物慾，还能增广见闻，认识更多平时不会看见的东西。
    一楼主打的卖点是服饰、配件与家具，就连雾刃这样的男神，也会为了得到周遭更多的好评，不知不觉迷失其中。
    不过，最终他还是冷静下来了，只因为他有话要说：
    「我们已经来过了吧。」
    要不是那次，他也不会留意这个宛若广场巨大的购物中心。他喜欢走进人潮，让自己的帅气与英姿沐浴在眾人欣赏的眼光，然而一旦人多了，只会有反效果，那次是他第一次进来。
    而且，他也不是自愿的。
    就是与杜恩哈特谈判那次。
    「上次是上次，这次是这次啊。而且那次不算来过啊，那次我们是为了化解和杜恩哈特的误会，根本什么也没逛到。」
    「憧那，你果然是家庭主妇。」
    「什么意思？」
    「虽然家庭主妇平时的工作就是整顿好家里，必要时也是会大开杀戒的。」
    现在就是你拿出家庭主妇气概的时候。
    憧那撩起袖子，伸出嫩稚的手臂说：
    「那是当然的，平时累积的疲劳与压力，都是为了这一刻。过年家庭主妇的血拚就是这么回事。」
    「得意忘形了啊。」
    「期待老公能带着满满年终回家，好好慰劳前一年妻子对他的照顾。」
    「明明男人才是辛苦的一方吧？为了养家，每天在外疲于奔命。」
    结果，赚的钱全落入老婆口袋，岂有此理。
    憧那理直气壮地抬起扁平胸膛，以女性代表大声主张：
    「那可不一定，女生也是很辛苦的。既因为家务，出门只能为了家庭，另外要是有小孩，还得将技能点数分配给小孩，一天二十四小时当四十八小时用。」
    「憧那，瞧你说得很有经验似的。」
    「因为我是神无家的家庭主妇啊。」
    「你以前有当过人家的妈妈？」
    憧那僵直了身，像是被冻结一般一动不动了。
    随后，给出了乱七八糟的回应：
    「煮饭、洗衣与打扫，这些都是我每天的行程，对吧？雾刃。」
    「是啊……？虽然现在你白天还得上学，不过你依然能做好，一样不落地顾好我们的神无家。」
    「你以为我是从哪里学来的？就是看电视啊。」
    「说得很有道理啊。」
    「没有家事天赋的我，也只能靠后天不懈的努力得来，也是那时我知道了原来夫妻间得这样维持关係。」
    「等等，我是不是又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
    应该不是错觉吧？
    雾刃才这么想，憧那趁胜追击了：
    「雾刃，将来你和莱夏成家，就得照我这么说的去做喔。」
    「我就知道！」
    「别这么小家子气，你是男孩子，该大方的时候就得大方一点。不然到时莱夏跑了，连我都帮不了你。」
    「少来了，你需要的只是那傢伙的巨乳吧。」
    「那是雾刃的错觉。」
    说出来就不会轻易收回去似的，如此明目张胆地回避，雾刃也拿她没有办法。不过，要说他们的对话能告一段落，是因为雅蕾丝另起炉灶了：
    「喂，你们几个，还有时间间聊？」
    警觉性强到宛若闻到什么的警犬，妹妹突然开始交代东西了：
    「你们以为我们今天为什么又过来了，就是因为这次也是有任务在身啊。虽然不是基路伯亲自指定的，我们也没有遇上什么事，不过这两次都不是为了自己而来的。」
    当心了啊——说是那么说，直到现在才开口，不是发现了什么吧。这傢伙也和他们一样，因为新的体验，忍不住好奇了一下。
    雾刃没有戳穿，因为这时才说话也是可以的，至少把焦点拉回来了。刚刚和憧那聊了那么一下，他差点以为今天就是自己与莱夏的成婚日。
    老实说，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啊。
    一来他还没成年，二来他和莱夏根本不是情侣。
    就这么突然结婚，对双方都不妥吧。
    「要记得喔，雾刃。」
    不顾一切，只为说出自己想说的话，憧那无知般的举动，总算招来雅蕾丝的白眼了。
    「……对不起，雅蕾丝。」
    但是，就在之后，憧那依然没有放弃，以眼神提醒雾刃，让雅蕾丝非得发动更激进的招数——随时盯紧这傢伙了。
    三人组走在木质地板的路上，沿路能见的都是床铺、衣柜等家具。
    家具区是一楼人烟较少的地方，也因为这点，才成了他们主要的活动地带，不过儘管人少，那也是和服饰区相比得出的结果，实际上这里一样人满为患。
    目测来看，也是早上上班上学人潮的数倍之上。尤其今天又是假日，既然不用被课业与工作绑住，进驻的人潮也会是平常比不上的数量了。
    这么壮观的画面，也只有拥有赫丽贝尔这个姓氏之人，能办到吧。
    赫丽贝尔家就是这么不可一世。
    那么，这么多人的情况，眼前这些家具多久会被扫荡一空，雾刃也没有时间替杜恩哈特数钞票了。
    因为本人过来了。

 追放乐园篇 第三章 只有战斗 2

    「雾刃，你们真的来了啊。」
    不需要带上望远镜，一个抬头就能捕捉到的庞大目标，杜恩哈特.赫丽贝尔理所当然地加入他们的群组了。
    除了雾刃一行人，周围的人都像是没有意识到他的存在，依然专注于眼前的商品，那是当然的，因为这个胖子从未在正式场合露脸，即便这里是他的地盘，他也不会轻易脱口自己与这座王国有关。
    不知是否与家训有关，低调至上，不过这个可能性应该最低吧。想想恩德克森是演员出身，不可能不出现公开场合。
    所以，大概是长年家族给他的压力，造成他不管怎样，都要隐姓埋名，直到拿回赫丽贝尔的姓氏为止。
    雾刃会认可对方是赫丽贝尔，而不是与购物中心同名的蒙巴顿，也是因为他认可对方的存在，杜恩哈特也确实就是赫丽贝尔家的一员，莱夏的叔叔，恩德克森最小的弟弟，只不过由于家族因素离家出走，一直到七年前世界破灭，化名蒙巴顿试图东山再起。
    然而这样的愿望也在之后被雾刃与图坦卡门一举消灭了。
    好不容易打拼出来的事业，差点被名下的手下以图坦卡门之名接收，当成復活的祭品。
    风头过去的现在，不知如何了。
    雾刃一直没问，但既然这傢伙还能在这里，主持蒙巴顿王国，代表他虽然什么也没得到，至少也没再次失去一切吧。
    双方会合后，绕过人潮，专攻只有工作人员可以进出的神秘地带，雾刃接续着这个话题：
    「是啊。」
    雾刃简短回应，没什么精神。
    杜恩哈特只有苦笑，就像一切都在预料内地说：
    「看来这次你们遇上的对手，相当棘手。连你这个多次拯救美索市的英雄，不到最后都不能有一丝松懈。」
    「要说的话，我们没有一次一帆风顺吧。」
    「是吗？」
    「而且，我们也不是每次只靠自己就能过关了，也是经过了许多人的帮忙啊。」
    「是——」
    杜恩哈特结巴了。
    像是被说中了什么，让他难以言喻。
    只有随波逐流，才能度过危机。
    如此怪异的行径，雾刃不可能当作没这回事。
    不过，现在的他，也已经自顾不暇了。因为要是弄得不好，搞不好又会把其他人也捲进来。
    他肩上背负的英雄之名，已经有重量了。
    他的一句话，都有可能决定美索市往后的命运。
    「像是你、基路伯、莱夏，还有许多人，我一路走来既不顺遂，也不可能光靠自己，就闯过眼前的重重难关。」
    无意间，雾刃看向了身边的两个小鬼：
    「这两个小傢伙都是证人，因为她们陪我度过最艰难的时候，要说我有没有资格拥有这个英雄头衔，我几乎能肯定地说没有，但要我说的话又有了。因为无暇之玉（paidakiaofanthropos）。」
    「灵异组合的识别代码吗？」
    「这是我们的识别代码。执行任务时，我们都是以代码相称，外界对我们的认识也是因为这个识别代码。」
    他们没有因为走进人潮，就成了下一个好莱坞影星，招来大批群眾的围观，都是这样。
    大家知道这阵子有对叫无暇之玉的灵异组合一直很活跃，却无法与雾刃他们对上，也是因为妲留奈对外散播的那些消息，没有提到他们的识别代码，只说到他们是灵异组合。
    雾刃不会觉得可惜，反倒捡回一命似的。因为先前的他，就像外界对灵异组合的认知一样，每天浑噩，却还能以公务员之名，每个月照领薪水。他将现在的处境，当成了与未来的自己借命，该是偿还的时候了。
    杜恩哈特张口结舌，不予置评似的，两眼发直地只能看着雾刃了。
    随后，谦卑地道出这么一声：
    「雾刃，没想到你是这么谦虚的人啊。」
    「要说的话，我还是自大的那边吧。」
    「……」
    「不过，像是这样的事情，我已经不会再骄矜自若，因为解决了一两件事件，变得自大、认为大家就是需要我了。」
    虽然这种话由他本人来说，非常的怪，不过要是他不说，也没人会帮他说了吧。
    看看憧那，放手让他去飞一般，只是一昧看着，既不插手也不阻止。
    「这样啊。」
    彷彿被救赎一样，杜恩哈特的脸色没有一开始紧蹦了。
    「看来你——你们对于这次的战斗，已经想好该抱持怎样的心态了。」
    「是啊。」
    「那么，你们还要再上来吗？」
    「是啊。」
    走在工作人员专用的阶梯，只有他们几个，因此对话也逐渐变得开阔。
    「杜恩哈特，上次我们和图坦卡门交战，顶楼因为我们被弄得一蹋糊涂了吧。」
    「称不上交战吧？而且你们和对方的主战场，也不是这栋楼了。打坏的地板与墙壁都在没有对外开放的顶楼，修復工程没有妨碍到我们的营运作业，只能说我们一开始约谈的地点，选得很好啊。」
    雾刃的眼里只容得下杜恩哈特的身影了。要说是不是人家肥大的身影，这个因素只占了部分吧？大多数被其它理由吃去了。
    杜恩哈特也不是省油的灯，一下子就察觉了他眼里的玄机，却还是打死不承认地避开下次双方视线交会的瞬间。
    这傢伙果然在隐瞒什么吧。
    不过，看在接下来的对手是基路伯与莉莉丝，他也不想计较了。反正该说的时候还是会说吧——大概吧。
    走上二楼的他们，依然不见游客人影，这里也是只有工作人员能活动的区块。
    这么说来，他们还不知道这栋建筑有多大。
    外观来看，已经是肉眼也容不下的巨大。
    而现在，他们再次见识到这座王国更为磅礡的一面。
    因为没有人潮的这个地方，还是隶属二楼的范围，然而放眼望去，一样不见地平线的尽头，空旷的程度宛若还没被陨石侵蚀的月球，一望无际的平地。
    「杜恩哈特……」
    雾刃看向杜恩哈特的眼神，已经没有同情了：
    「就是这里了吗？」
    「就是这里了。」
    杜恩哈特一脸谨慎。
    不再从容后，让他们也能尽情放手一搏了。
    「那就出来吧。」
    身为队伍中心的雾刃，大张旗鼓地出声：
    「莉莉丝，我知道你就在这里！」
    被点名的莉莉丝，不再躲藏了，光明正大地踩出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雾刃能感觉到她的气息。
    不过，他的肉眼依然不见。
    那是当然的。
    他的背后又没长眼。
    「少年，你已经想好你要哪具公爵了吗？」

 追放乐园篇 第三章 只有战斗 3

    甜美可爱的声音，对方也在期待接下来的发展。
    「既然想好了，大可当场高喊一声：莉莉丝姐姐，我就在这里！那时我再忙也会飞奔过来啊。干嘛这样？」
    莉莉丝逕自高谈阔论起来了：
    「明明我们都来到了美索市最大的购物中心，结果这里四下无人，什么也没有，就这么怕你给出的答案，会被公爵本人听见？也对，即将变成猎物，谁还会有心情逛街？」
    说得很有内容，像是要把这些日子没说的话一次说说：
    「不过，像公爵这样的东西，还是得现宰的才新鲜吧？就像市场的鱼那样，要是捉上来，没有当场宰割，一旦臭掉腐掉就不好了啊。」
    雾刃与其他人持续静观其变，让这个女人说个够：
    「啊——还是说你之所以要和我私下会面，不只是已经想好回答了，还想和我做更多有趣的事情。」
    莉莉丝像是想到了什么，使坏一般的口吻接着说：
    「像是只有男女才能做的那种事情。」
    「……」
    「但是，这么一来间杂人等也还是太多了啊。即便是我，也是会害羞的。像这样的事情，只有你我就够了。」
    「莉莉丝，你话真多啊。」
    「我是很爱说话没错啊。」
    「那你说完了没有？」
    「要是少年你还是像这样背对我，可能说完了吧？不过，要是你肯转过来，让我看看你的脸，我又有更多话可以说了。」
    岂有此理……真的岂有此理。
    「三番两次把我玩弄股掌间，也该够了吧。说起来，你真的有心要替我打倒公爵吗？」
    「怎么会没有？那可是我们查普莉尔家的信条啊。」
    「但是，我现在问的是你——莉莉丝啊。」
    「喔？」
    「我问的是你——莉莉丝，你个人的信条啊。」
    「原来如此。」
    明知故问的傢伙。
    幸好肯在最后一刻理解了，不然他的拳头肯定已经过去了。
    不，不至于吧。
    要是他做得到，事情也不会拖到今天了。
    他只不过是在替自己做能够做到的心理建设。
    「看来有什么更明确的理由，让你在我拒绝后，非得找我讨回公道吧。」
    憧那神色紧张到身子僵直，快和背景融合了。
    「那就是我是明动憧那的家人！因为你和憧那过去的私人恩怨，让你看见我处处袒护她，而想整我！」
    兄妹俩没有半点交流，雅蕾丝就知道这是信号了。
    穿上妹妹专门替他打造的外衣，得到凭依力量的雾刃，转眼间就消失在莉莉丝的视线。
    莉莉丝感到奇怪，不过她也没办法说话了。
    下一秒，绕到她背后的雾刃，已经送上一拳了。
    强力的一击，让莉莉丝只能往前飞。
    「臭小子，这是……！凭依！」
    「你没有看过这招吧？你怎么可能想到我妹的凭依，是有特殊能力的！因为你一开始眼里就只有我，但对你来说，我是怎么过来的并不重要，你要的只有供你娱乐的道具！」
    不放过一丝机会，雾刃趁胜追击。
    超越时间与空间的一击，下一次也是来自莉莉丝视线的死角。
    连两次吃鱉，让莉莉丝有些羞愤了。
    即便暂时处于下风，眼神里也燃起雾刃从未见过的火焰了。
    但是，这些也在雾刃的计算内。
    因为他们拟定作战，是把莉莉丝归类为妖怪的一边，也就是说单纯的拳脚，是打不倒这个怪物的。
    话虽如此，把她打到再也站不起来，也是可行的方案。
    妖怪在常态下只是身体能力比人类强，但其实论活动能力，两者差不了多少。
    何况，他们也不是没有专门用来对付妖怪的对策。
    想到这里，雾刃总算可以捨去先前那个无能的自己了。
    连累了那么多人，还拜託杜恩哈特准备如此场地，让他们能一次打个够，那么他就要对得起所有人才行。
    这一战必定要赢。
    不再惧怕对方强大的雾刃，接着挥出更强劲的拳头，与对方看似瘦弱的拳头相撞了。
    迸出火花。
    那个瞬间，宛若连空气都窒息了。
    随之，压抑的情绪翻涨。
    瞬间移动发动。
    双手抱在一起的雾刃，继续从对方肉眼不见的角度进攻，这次重击了后脑勺。
    没有叫出声的莉莉丝，轻轻地向前倾倒了。
    ——哥哥！
    我知道。
    没那么简单就结束。
    似乎是想藉此表示肉身的自己，已经跟不上他们的速度，不如就别演了。
    火力全开吧。
    莉莉丝的倒下，不单单是固体方面，也是气体方面。
    解除瘴气，小女孩的肉身顿时一哄而散，这时雾刃已经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是瘴气化！」
    如果是这样，瞎忙一场只会无谓浪费体力。
    「憧那！」
    憧那也跟着化身瘴气，跳进那团空气中。
    剎那间，雾刃彷彿感觉到了永恆。
    这段期间，他们只有等待的份。
    因为他们既看不见，也无法插手，静观其变成了唯一任务。
    如此无法依赖自身感官处理的情感，最终让他们迎来了憧那与莉莉丝解除瘴气，重回人身的状态。
    「可恶，这是……！」
    莉莉丝愤恨不平，没想到还有这种事情一般。
    「果然可以这样啊。」
    雾刃沾沾自喜：
    「没错，妖怪一旦化身瘴气，就连妖怪同窗也看不见，不过那都是妖怪保持人类的样子，因此身体系统也自动判定了这时的他们是人类，反过来说呢？」
    「也变成瘴气……？」
    「只要这时连样貌都变得对等，结果又会不一样了吧？」
    雾刃抬起胸膛，与位于莉莉丝身后的憧那，交流了一下眼神，确认无误后，他们同时打量起现在的莉莉丝，多么狼狈、多么可怜。
    顺带一提，这时他和憧那正好落在莉莉丝两侧，莉莉丝被当成了三明治之间的馅料，这次轮到对方插翅难飞了。
    但是，双方伤痕累累，倒是已经成了既定的事实。
    「莉莉丝，看来你也有弱点吧？看你那什么样子。」
    「……」
    莉莉丝张望着两侧，似乎在寻找逃生的出口。
    「只要被对方捷足先登，你只有吃鱉的份。」
    所以，应该在力量上能完美辗压他们，现在才会落得只有挨打的份。
    「但是，今天我们已经准备好了，就等你送上门。你可别逃，我会连带憧那的那一份，一次和你算清楚。」
    双方针锋相对，互不退让。
    「杜恩哈特，你先离开吧。刚刚应该要叫你离开了，结果这傢伙先用上了瘴气，不过接下来就没那么容易了，趁还能动时赶快动作吧。」
    「咦？」
    「也不知道这傢伙会不会来阴的，到时抓你当人质，当作逃脱手段，不过就算没有，接下来的战斗也会超出人类的范畴，所以我们才需要足够的场地，让我们发挥发挥——这些日子我们成长的成果。」
    「嗯，好吧。」
    一不做二不休，杜恩哈特将场子都交给他们了，沿着墙壁推开暗门，从他们的视线慢慢淡去。
    「要我抓那个胖子当人质？会不会太高估我了，就算是我，也是会挑的，不是随便一个男人都好啊。」
    抹去嘴角的污渍，莉莉丝对这个话题充满了兴趣。
    「不过，这下我也是清楚了。你们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甚至连战场都准备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是吧？别看我是西洋人，我对你们东洋人的典故与谚语也是很熟悉的，总之——就只差打倒我了。」
    疯狂的瘴气从莉莉丝身上接连迸发。
    强烈、刺眼，莉莉丝的力量表露无遗。
    「少年，你不要公爵了，你要的只有打倒我，你要的是我这条命。」
    莉莉丝表现出来的明明是兴奋，然而论谁来看，都知道这时的她，已经走火入魔了。
    火大。
    非常的火大。
    沸腾的情绪，全都化成瘴气，从莉莉丝身上满溢，然后渗出。
    一山不容二虎一般，莉莉丝已经没有以往的从容，要的是赶尽杀绝。
    他们双方非分出胜负不可。
    这样——正合他意！
    他们也是这么想的，就在这里一次做个了断！

 追放乐园篇 第三章 只有战斗 ４

    先攻权依然在雾刃手上。
    已经习惯凭依的他，现在这个样子，就像多穿了一件衣服战斗，但这也不是一般的衣服，能赋予他力量，更是赋予他前进的动力！
    让歷史上所有物理学家都想从棺材里爬出来指责的一拳，打进莉莉丝柔软的脸蛋了。衝击感划破空气，雾刃只能看见对方面部扭曲的瞬间，然后目送莉莉丝撞进一旁的墙里。
    坍塌、爆破声不断。
    但是，对这个广场般的大环境，也只是蚊子叮咬等级的伤害吧。
    狂乱的瘴气掀起，雾刃险些被波及，雅蕾丝的反应超越了他，在那之前操纵身体和他一起脱离。
    险象生还的莉莉丝，拍掉身上的碎屑，一脸刚歷经了一场倾盆大雨，倒楣被淋成了落汤鸡。
    解放的力量，让她从悲愤中成长，雾刃还来不及做什么，就被超越速度了，扎实的拳头，海水倒灌般的气势准备降下天罚——急忙之间，憧那介入了。
    殊死一搏，憧那也在那之间挥出一拳。
    双方的拳头交错而过。
    然后，毫不意外地分别打进对方的脸。
    她们不是为了一般的输赢而战斗。
    雾刃在她们的身上，看见了不仅仅是为了拳头而战斗，还有选美比赛的竞争。从这场比赛角逐，直到冠军脱颖而出。
    任何手段都行，只要能决出一个胜者，即便破坏对方的五官也行。
    现在——双方的拳头都已经抵达对方身上最大的武器了。
    双方都只差临门一脚。
    周围的一切与空气，都像感觉到她们的愤怒，一点一滴退散，无法退避的则是被蒸发。
    不知不觉，就连声音也没有了。
    只有瘴气统治的世界，光临这片大地了。
    无光无色的灰暗世界。
    然而，雾刃不会给对方机会。
    莉莉丝的实力终究在他们之上，这是他们始终不可能跨过的高墙，但今天他们有备而来，最重要的一点——他们在人数上赢过了对方。
    「又来了吗？臭小子——」
    雾刃才有打算而已，莉莉丝却已经露出不吃这套的表情了。
    看也不看，他的拳头就被还在应付憧那的莉莉丝逮正着。
    莉莉丝打算一口气解决他们三人。
    两边都不想放手。
    然后，莉莉丝发动瘴气，不由分说地压过他们的力量，将他们分别甩了出去。
    不想认输的雾刃，很快就振作了，却在即将移动前，再次被莉莉丝从中截获，强力的一拳栽进肚子，吐出了口水，让他继续搭着风前往新的旅途了。
    但是，飞出去的雾刃，没有气馁，反而脸上是无尽的自信。
    因为目的达成了。
    感到奇怪的莉莉丝，迎来了不知何时飞过去的憧那的直拳。
    「什么时候——难道那个死小鬼过来时，你们就解开凭依了？现在凭依到你身上了！又是滥用瘴气化时，连妖怪也未必捕捉得到这个特点吗！」
    「一开始用这招的是你，我们是第一次用！」
    不讲道理的一拳，依然打在莉莉丝的脸蛋。而这次——憧那达成了一个成就。
    当场把对方头打爆的成就。
    尸骨无存，莉莉丝只剩脖子以下的躯体。
    雾刃踩着踉蹌的脚步，一跛一跛地走在归队路上，见证了这一幕。
    同时，他也能预测下一幕。
    「憧那，还没结束！」
    失去脑袋的莉莉丝，身体依然能活动似的，一个蹬地，半径数十公尺的地板全数掀起，憧那与雅蕾丝差点被捲入，千钧一发之际一起回到雾刃身边。
    「你们……」
    「雾刃，我和雅蕾丝都没事！小心了！」
    憧那狰狞地直视前方，在解开凭依后说：
    「还没结束！」
    无数化成碎石的水泥块，大小不一地从莉莉丝在的地方飞过来。
    没错，他们对上的可是能一击撂倒妲留奈的怪物。
    怎么可能一下子就结束。
    但是，他们也不是昔日的自己了。
    先前只有认输的份，是因为他们想都没想过，还有这样的对手，不过现在他们不会再被任意摆布了。
    他们的未来要靠自己决定。
    与妲留奈、图坦卡门交手，不是没有收获，只是到现在才体现出来。
    赶紧与雅蕾丝凭依的雾刃，穿梭在宛若陨石行径的轨道，每次的闪躲都是千钧一发。
    但是，相较他们，他还比较担心憧那。
    没有速度的她，这时也只能赤手空拳，硬杀出一条血路了吧。
    然而，就在无数流弹的途中，他们看见了金色的人影。
    莉莉丝本人也混在其中。
    已经靠瘴气成功修復身体的莉莉丝，像是忘记了刚刚做过什么，与憧那上演没有止尽的热战。
    火花四起，所有的过程都是为了完成这一刻。
    但是，天下无不散的筵席，该是画下休止符的时候了。
    无法发洩的瘴气，一路从地板延伸墙壁，碎裂的碎石，纷纷从两侧被伙伴推挤出来，却得不到舒缓般，漫步半空。
    现在抵达了他们头上的天花板，传来让人不安的声音。
    最终——失去骨架般，扶持不了彼此崩塌了。
    宛若被打通的瀑布，全力倾巢而下。
    望着这一幕，雾刃呆呆地说：
    「不对……」
    不对——他是这么说的，他确定自己没说错：
    「这种感觉……不是憧那她们做出来的。」
    他确定是人为。
    这场悲剧是人为酿成的。
    不过，犯人不是憧那与莉莉丝。
    「莫非还有第三势力……？」
    这个问题的答案，马上就能知道了。
    猛禽般的闪电忽然打落，将所有落石都蒸发了，以莉莉丝为降落地点兴起新的暴风。剎那间，雾刃像是看到了什么，却什么也得不到，只能是吃瓜群眾，等着解说员的专业解说。
    如同登场时的带感，如此激烈的一击，是人为造成的现象，其始作俑者的身姿，也是能让人印象深刻。

 追放乐园篇 第三章 只有战斗 5

    雾刃本来想这么说，却发现对方也不是别人，而是连他都知道的傢伙。
    「排名第21位的伯爵——摩拉克斯！」
    独自一人站在破碎水泥块堆叠的山顶，就像月圆抬头的孤高之狼，傲慢却也瀟洒，而且……还等着力量解放，大开杀戒一般。
    「真的是你啊，莉莉丝.查普莉尔。」
    拍掉身上的沙石，莉莉丝很有馀裕地回应：
    「还在想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小鬼偷袭我，真的是你啊。」
    莉莉丝疯狂傻笑：
    「藤宫龙司——很久不见了啊！」
    这是……怎么回事？
    雾刃与雅蕾丝无法理解地，一起以眼神询问距离莉莉丝最近的憧那，憧那却也是满肚子苦水。
    为什么摩拉克斯会在这里？
    等等，摩拉克斯在这里，莱夏又在哪里了？
    依照他们的计画，莱夏与黑衣人应该在楼上把关，整个天花板都崩了，却只有摩拉克斯下来？
    「喂，摩拉克斯！」
    「雾刃！」
    想问点什么的雾刃，还没说话就被要求闭嘴了。
    这种情况，要他默不吭声才难吧……！有没有搞错，按照他们的计画，这时带来的崩塌危机，应该是陷入危难的莱夏，唤醒体内的冥府吧。
    怎么会是这傢伙？
    计画被打乱，雾刃只有自责。
    舞台上，不受他们影响的双方，沉浸在与对方的对话：
    「亚斯她录那傢伙说得没错，你已经决定攻击我们公爵了。」
    「说笑！谁要攻击你们这些亚当的因子的碎片，我需要的只有我感兴趣的男人啊。」
    「那些话等你下地狱，再慢慢说给你自己听吧。」
    摩拉克斯摊开手掌，做了捏碎某种物品的动作后，莉莉丝的身后出现乱流，空间扭曲后，无头骑士——「摩」颯爽登场。
    摩舞动着巨镰，气势磅礡地砍向莉莉丝，莉莉丝也不想白白送命，眼皮不眨，身子向后仰轻松避开。
    接着，莉莉丝头顶的空间又被翻转，只剩上半身的一名东洋武士，拿着武士刀，笔直朝着她的心脏而落。
    莉莉丝没有喘息的空档，因而发动瘴气抵制摩拉克斯的追击，武士刀承受不了重力加速度，接触莉莉丝的瞬间就被瘴气弄断了。
    莉莉丝退了开来，准备下一波的攻击。
    摩拉克斯操纵起第三隻妖怪，那是缺了右手的长枪兵，长枪兵用力一挥捲起沙尘暴，一举包围了莉莉丝。
    这时，雷电之矢发出迅雷的响音，无数的箭矢从四面八方贯穿沙尘暴，惊愕的闪光随着雷声產生了高温的爆炸。
    尘烟之中，莉莉丝没有倒下，雾刃勉强捕捉到了她娇小的身影。
    白光一闪，一道如手掌的瘴气，锁定了目标东洋武士，便毫不妥协地将对方拖进自己的异度空间。
    还以为这下武士死定了，摩衝了进去全力营救，不，他在浓烟之前就停下了脚步，而是挥刀炸出衝击波，打算连同伙一起砍死。
    莉莉丝见状，再躲下去也解决不了事情，而跳往空中，一来能避开摩的致命一击，另一方面似乎也想找刚刚拉弓的傢伙算帐。
    只不过，到处都看不到拿弓的人，无法忍气吞声的莉莉丝，只好找上他们的宿主——摩拉克斯。
    拿盾的战士抢先出现，誓死保护主人。
    「你以为那种盾牌能做什么？垂死挣扎！」
    「只要能争取到时间，我就有足够的力量打倒你。」
    「就凭你这种人造物！」
    不过，在莉莉丝光临摩拉克斯的面前，摩与长枪兵就已经先出面为他一战。
    「很好，那我就把你们一起打倒，不过龙司，我劝你还是别保留实力，一不小心丢了小命，可是得不偿失啊。」
    「只要我们几个就能打倒你了，别妄想主人还会投入更多的兵力，主人已经和过去不同了！」
    儘管摩说得再大声，雾刃也看得出来他们的这场战斗，不能算游刃有馀。
    战斗一触即发，摩与长枪兵的默契配合，使得莉莉丝处于得持续发动瘴气，而且是被动的状态，然而她的脸上依然保持强烈的雀跃，有如「被服务」着一样。
    东洋武士的伤口復原，加入了战局。比起前些时候与他们交手，这场战斗才明显看出莉莉丝的身手。
    莉莉丝展现了超乎寻常的力量，摩拉克斯的军团也拿出了本事，理应是在一无所有的大楼楼层衝突，他们之间碰撞的火花却像核武的演习场，数不胜数的杀人兵器围绕这个战场上。
    从地上打到天上，从前门打到后门，从有墙壁打到没墙壁，从荒芜打成狼藉，整个楼层成了只属于他们的战场。
    大规模的热浪掀起，惊涛骇浪的漩涡中，激烈的廝杀扩张全场。
    摩拉克斯的军团没有一个人愿意脱队，全都加紧脚步，努力找出莉莉丝的破绽，以人数来说他们赢了，但论实力还差得远，非得用人数弥补这个落差不可。
    「这就是军团……公爵拥有的军团能发挥的力量。」
    军团——是人称公爵的他们，能够行使的妖怪。
    由于数量眾多，而得到这样的称呼。
    因为有这样的力量，公爵才能立于眾人之上，成为灵异组合的顶点。
    刺激——这场战斗竟然让摩拉克斯得出动摩以外的其他妖怪了，可见莉莉丝有多难缠，不过这时的他，反而更希望莉莉丝可以再强悍一些，最好把摩拉克斯的极限逼出来。
    他想看。
    他想看更多这些公爵是如何战斗的。
    因为——
    总有一天，他也要站上比邻的位子，和这些公爵较劲。
    现在是见习。
    「雾刃……莱夏过来了。」
    一旁的憧那小声提醒，雾刃也看见了。
    看上去，莱夏身上没有外伤，但从神情来看，状况并不好。满是愧疚的神情，只有诉诸自己的罪名：
    「雾刃……」
    「我知道，你什么都不用说。我们的计画被打乱了，那个公爵突然闯入，和莉莉丝打了起来。」
    「那种力量……果然是公爵吗？」
    莱夏抿着嘴唇，难受到想把责任全都揽在自己身上，目不转睛地望着战场中心。
    「总之，你我都别想插手了，安静在这里看着吧。如果是那傢伙介入，谁也阻止不了，那个摩拉克斯疯起来，只有莉莉丝能驾驭了吧。」
    反正也不亏吧？
    顺便……让他们看看何谓「战斗」。
    不同于人类，只有公爵能抵达的境界，另一个境界的战斗。
    瘴气的风刃狂扫檯面，衝击波与破坏声没有停过，墙壁、地面全都禁不起摧残，有的遭到劈砍，有的应声而碎，大地已经在逐渐崩盘。
    黑暗的气息袭捲这个地方，原先还只有雏形的这栋楼层，被赋予了新的意义——任人宰割的下场。
    场面顿时陷入火势不断的人间炼狱。
    要是再打下去，说不定他们都能看见整个美索市破灭的未来。
    光是一层楼层，不可能满足他们的胃口的。
    只要莉莉丝的注意放在其中一名军团身上，另外几名军团就会从死角打击她的死穴。
    看似没完没了，只是硬拼谁先撑不下去的殊死战。
    摩好不容易拉出了间距，在长枪兵与东洋武士让步的空档，从中间砍出一道衝击波，逼莉莉丝只能朝着自己安排的轨道前进，却失败了。
    莉莉丝早就看准了这点，不过是在等待适当时机出手，轻轻擦过攻击后，抢走摩的镰刀，将他劈成两半——

 追放乐园篇 第三章 只有战斗 6

    「唉哟唉哟。」
    惊雷之箭从天外射了过来，粉碎了莉莉丝手上的镰刀，要是她晚放手一秒，恐怕她的手也会化成漂浮空气的粒子。
    「狙击手就是这点烦，只要偷袭过一次，就会换位置，不让敌人轻易找到。」
    好景并不常，长枪兵发动突刺攻击，莉莉丝没有看在眼里，直接将枪抢了过来，连本带利将他的头砍下来。
    失去武器的摩退出了前线，由东洋武士接掌队长的责任，莉莉丝踩过长枪兵的尸体，与武士一决胜负。
    战斗不过持续了……一瞬间，武士就被支解成无数的瘴气残骸。
    大概是想踏着伙伴的尸体前进，远方的弓手又射来一道天雷，莉莉丝很自然地将摩抓了过去，让摩成了她的替死鬼。
    「…………」
    莉莉丝露出邪恶的笑容，下一秒那个地方只剩惨倒的摩，雾刃已经猜到她去哪里了。
    没过多久，从远方传来苦涩的哀嚎声，莉莉丝这才像饱餐一顿，心满意足返回。
    「这下只剩你了耶，龙司？」
    莉莉丝惊讶，不敢置信，她应该是最清楚的那一个才对——剩摩拉克斯，那么拿盾的呢？
    只见拿盾的连同心脏在内，遭到长枪贯穿，默默地倒下。
    竟然全灭了……那个摩拉克斯？那个能与冥府打得不相上下的摩拉克斯？雾刃不敢置信，可是这个男人应该还有其他军团可用，为什么不用？被莉莉丝的瘴气震摄？
    这傢伙……不是摩拉克斯？
    堂堂公爵，怎么可能只有这点力量？
    「喂，年轻人。」
    「……叫我？」
    听到莉莉丝的点名，雾刃顿时说不上话。
    「所以你是要他的人头？」
    莉莉丝高傲地指着摩拉克斯，刻意先徵求雾刃的同意，是想在事后撇清相关责任吗？
    本人瀟洒到不做任何求饶，同样也没有反驳，而是静静等待死神收割。
    「我已经明确拒绝你了吧？到底烦不烦？」
    想起这件事的雾刃，稳住脚步顶撞回去：
    「我已经明确拒绝你了吧？到底烦不烦？」
    「算是我想听听你的声音吧。」
    这种说法宛若是一种嘲笑。
    「不然这样好了：你不答应，我就杀了这个女人。」
    「…………」
    所有人紧张的神色看向莉莉丝眼神的方向，是莱夏。
    「赫丽贝尔家的小鬼，就是你了吧？」
    明明是很正常的问题，莉莉丝却一脸爱问不问。
    「我都已经听说了，赫丽贝尔家下台的现在，这个家族只剩一个倖存者。那就是你了吧？」
    「……」
    莱夏不敢回答，不，是没办法回答。
    要是说了什么，恐怕人头就会当场落地了吧。
    闭嘴才是上策。
    ——雾刃临机一动，试着提问自己，这个女人为何过来？
    给他公爵啊。
    为何他能得到爵位？
    与基路伯的约定。
    只要能打倒赫丽贝尔家，他就能得到公爵、五贤与自治权，其中之一。
    演变成今天这种局面，不管怎么追溯，都会让人想到赫丽贝尔家。
    这样的话，怎么会轮到这个女人给奖赏？
    孙子出事，祖母来扛，很奇怪吧？再怎么疼爱，孩子长大了，就该让他自己去闯。在外有了状况，也应该是本人来担啊。
    原来如此……就是这样，这对祖孙才能取得檯面上的合作。因为已经在前一天确定了基路伯的意思，雾刃对自己的推测有着充足的自信。
    这傢伙之所以要为了赫丽贝尔家给奖赏，是因为她自己打不倒啊。
    所以需要有人帮她，至于奖赏之后再补上就行了。
    雾刃没有因为看穿对方的居心露出马脚，拚了命也要憋住表情。
    不过，或许瞒得住注意力都放在莱夏身上的莉莉丝，其他人未必没有看见吧。像是憧那、雅蕾丝她们都察觉什么了。
    莉莉丝游刃有馀地接着说：
    「丫头，我本来就想透过妲留奈之手，让你们这些黄泉守护者自相残杀，最好是同归于尽，没想到那傢伙什么也没做到，只有沦为摩洛祭品的份。」
    「……」
    「不过，既然你敢出来送死，那我就成全你吧。反正不管给不给公爵，你们这些赫丽贝尔都是我的敌人，没有例外的。你似乎还无法操纵冥府，正好！不是我的对手！」
    索命一般的瘴气，随即从雾刃的眼前消失了。
    因为伸向莱夏了。
    单手捏碎鸡蛋一般的不可能，莉莉丝又一次只靠自己突破时间与空间的墙壁了。
    彷彿和他们的打斗都是游戏一样，唯有这种时候她才会认真。
    摩拉克斯战败后，莉莉丝已经取得了主场，在场的每个人都是她手上的玩物。不具备身分，纯粹的玩物。
    莱夏与莉莉丝之间，已经相隔不到一隻手的距离了，伸手可及——就是这么回事吧。
    说是二选一，但其实这时的莉莉丝，也不会给他们选择的馀地。
    这不是选择不选择的问题，就是憧那说的那样，取决于莉莉丝的「想或不想」。
    他们已经没有胜算了——
    憧那与雅蕾丝各别摆好了架式。
    只要莱夏出事了，她们就不会放过莉莉丝。
    「我这就上了！」
    莉莉丝笑得开怀，露出獠牙了。
    「————」
    转瞬即逝的黑色气体从莱夏身边喷发，渗透出了不寻常的气息，却没有伤及当事人，不只是莉莉丝，就连莱夏都被唬得一愣一愣，就好像她不是始作俑者。

 追放乐园篇 第三章 只有战斗 7

    接着，两尊魁梧的妖怪，听从莱夏的求救，前来助阵。
    「这是——」
    巨斧、偏黑的褐色人型马身——冥府的使者之一.马头鬼。
    另一个带着重槌的肌肉牛人——同样也是冥府的使者.牛头鬼。
    「为什么！你能使用冥府！」
    一下子就认出这些不速之客真面目的莉莉丝，惊愕连连。
    「废话少说！马头鬼、牛头鬼，那女人是你们主人的敌人，赶快将她宰了！」
    接收到雾刃愿望的马头鬼与牛头鬼，对莉莉丝发出了咆哮，展开一连串的猛烈攻击。
    「嘖！真麻烦！」
    莉莉丝脸上没有馀裕了——到了这时，这傢伙还能大笑，才可怕吧。
    从他们起头，到摩拉克斯出现，再到现在的冥府，虽然他们的人马一直轮替上场，唯有这傢伙不曾下台过，名副其实的车轮战。再怎么耐打，精神与体力的消耗也很可观，而现在总算能看见一点黎明的曙光了。
    「好啊！我就连同这些恩德克森的遗物，一併粉碎！让赫丽贝尔家彻底从人类歷史消失！」
    话说得很满，这傢伙也已经疲惫不堪了，面对马头鬼与牛头鬼靠暴力压制的战术，她被压得只有一面倒。
    从冥府们登场到现在，雾刃没看到她眼皮眨过一下。
    最重要的一点——冥府的使者是莉莉丝的天敌，在恐惧与惶恐的面前，再多的力量都会无力化。
    「莉莉丝，你别再逞强了！你的弱点都已经暴露了！」
    雾刃嘴上说的，可不是一般的火上加油。
    已经胜券在握的他们，没理由再向这个女人低头了，尽情把想说的全说出来。
    「那些冥府是你的剋星吧？你曾和他们交过手，败给了他们，从此產生阴影，不敢靠近，所以苦等到了现在，却没想到——人家唯一的女儿，不只继承了冥府，还能够召唤使用！」
    马头鬼劈砍、牛头鬼纵切，莉莉丝在力量的抵制上已经输得全军覆没，不得已的她接连发动瘴气，保护自身，将伤害压到最低。
    「嘖……」
    「憧那！」
    眼见莉莉丝又想夹着尾巴逃走，雾刃与憧那很有默契地接连衝进混乱中心，两侧包夹对方。
    从旁侧打，听见了响亮的肩膀脱臼声。
    「臭小鬼……！」
    莉莉丝失声的哀嚎，听来有够噁心，但雾刃也确实拿下她的左臂了。
    「可恶的臭小鬼！你等着，这点程度的伤，对我这个半妖不算什么！」
    「那也要你有捲土重来的时候！」
    雾刃被一拳打飞了，整个人滚进墙壁与残骸之间，这时雅蕾丝的凭依发挥效果，兄妹俩一起与憧那离开，让莉莉丝重新面对马头鬼与牛头鬼鬼神般的连击。
    强力的重击接连横扫战场，马头鬼与牛头鬼相互助阵，掀起更大的风波。
    巨斧与巨槌拖出火光般的轨跡，焚烧的一击直直地落在莉莉丝的头上——就先被粗暴的拳头浇熄了。
    使劲出力的莉莉丝，似乎在短时间内克服了对冥府的阴霾，兴奋至极的嘴脸，雾刃这辈子都不可能忘了。
    化开障碍，牛头鬼竟然先惨死于血泊中，莉莉丝趁胜追击，走火入魔的她，已经不顾是非，全力横扫瘴气，衝击的馀波好几次都险些扫到莱夏。
    马头鬼想要报仇，又与雾刃一样无力，憧那与雅蕾丝自然也拿不定主意，就在莉莉丝的瘴气狂暴化，撂倒马头鬼，也压下了雾刃与雅蕾丝，狼爪将伸向憧那——
    雾刃最后的底牌终于生效了。
    刚刚扔进缝隙的镇妖壶因为捕捉到了莉莉丝的瘴气，没有道理地连瘴气带人一同吸进小小的壶中。
    「……看来我们的作战成功了。」
    总算是可以松口气的雾刃，抱持着侥倖的心态，再次回到刚刚摔落的地方，捡走那个镇妖壶。
    「一直找不到机会设置这个，但好在最后还是成功了。」
    这玩意虽然能压制妖怪所有的力量，也不必害怕瘴气等妖怪力量从外侧进行破坏，但单纯的物理攻击却能轻易将其击毁。
    他们这次的对手是莉莉丝.查普莉尔，无论是力量与瘴气总量，都远比他们以前遇过的对手还强，墙壁与地板飞来飞去是可以预见的，而且莉莉丝也不可能轻易上当，步步为营才是上策。
    他们确实还不知道莉莉丝拥有怎样的力量，但果然即使是能一击撂倒五贤老的妖怪，在镇妖壶面前也是只有被摆佈的份。
    憧那满怀感激地看向手足无措的莱夏：
    「不过，没想到莉莉丝比我们预期得还要害怕冥府，我们能够战胜对方，不是趁机埋藏的镇妖壶，而是利用莉莉丝内心对冥府的恐惧才赢得这一仗的。」
    「是啊。」
    莱夏简短地回应，大概是考量到憧那的心情吧？这几天，憧那因为莉莉丝的出现，心情一直很低落，现在他们已经逢凶化吉了，该是笑的时候了，而不是追究责任似的，检讨他们究竟做了什么。
    「莱夏……」
    憧那点点头，看来她也是明白莱夏的用心的。

 追放乐园篇 第四章 冥府之王 1

    时间是日正上头的正午，天气正火热的时候。
    一大早雾刃与憧那、雅蕾丝和莱夏，一同前往约定的地点。
    雾刃甚至提早了半小时起床，毕竟和人有约，不能随便迟到，况且这还是他低声下气的拜託，更没有反悔的理由了。
    牙一咬撑过去，胜利未必会是你的。这是雾刃在这些日子中，领悟到的道理。
    查理欧亚、欧洛辉亚、恩德克森、妲留奈、图坦卡门，到现在的莉莉丝，无论自己的计画触礁多少次，都有办法捲土重来，可见他们在拟定计画时，早就设想了各式各样的局面，一流的策略家，即使计画再完善，也不等于能顺利进行，雾刃学了很多。
    儘管将他们当成对手的雾刃，途中吃了不少苦头，也深深觉得做人就该懂得放弃，但在自己的理想、目标实现前，又有什么理由半途而废？
    所以，这次轮到雾刃了。
    他要用自己的方式，坚持自我的理想，开闢天地，并全心全意朝着目标前进，这样才能对得起输给他的那些手下败将。
    雾刃拖着「行李」，一路上一直受到莱夏与雅蕾丝奇怪的视线扰乱，最终到了双方会合的地点，与对方相见。
    对方看来老早就在这里等候了，应该不至于是乞丐之身无家可归，乾脆四海为家住在这个人称政治的空白区的废墟地带吧。
    四周都是被废弃的建筑与因为这样带来的凄凉感，使得对方的身影格格不入，一抵达目的地，雾刃他们就认出人了。
    「摩拉克斯，你的手脚还真快啊。」
    没有第二句话，雾刃赶紧向对方打招呼了。
    「这里总不会是你家吧？」
    倚靠墙面的摩拉克斯，两手空空地离开建筑物的影子了，露出真身，不苟言笑的样子，宛若随时都会开战。
    不过，雾刃确信这傢伙不会那么做。
    冷冰冰的样子，一直是这傢伙给人的印象。
    即便这种时候，这傢伙应该也是以任务至上的理由，出现在这里。
    因为他们会见面，既不是巧合，更不是缘分。
    这是他们说好的。
    「老哥，没想到你真的约了他啊。」
    雅蕾丝咋舌，像是这样的决定，怎么可以没有经过她的同意。
    「昨天你都听到了吧？那就是真的了啊。」
    「我以为你在开玩笑吧。」
    还「吧」咧……这傢伙果然还是不能相信眼前这个男人。
    「居然得靠外人，难道你真的没辙了？也对……我们现在遇上的难题，是莱夏的冥府啊。莱夏还不能靠自己的意志，自由行使这股他们家族给她的力量。要是再遇上莉莉丝那种等级的敌人，可能就没有下一次了。」
    即使这样，雅蕾丝看待摩拉克斯的视线，依然饱含着敌意：
    「所以你才会拜託这傢伙，让他帮助莱夏能够成为合格的冥府继承人。」
    ?
    之所以能促成今天的约定，事情得追溯到前一天——
    当他们分享着彼此因为拿到胜利而喜悦的心情，雾刃比谁都更早注意到在场还有那么一人。
    无故将自己打入冷宫的摩拉克斯。
    因为雾刃逕自离开队伍，憧那她们也停止吵闹了，看看他想做什么。
    「摩拉克斯。」
    独自站在战场中心，现在的摩拉克斯比刚出现时，还要更像荒野中的一匹狼。
    大概是身上的伤造成的错觉吧？再加上被打败，沦为了输家，摩拉克斯气场一点都不够，说得简单点，雾刃甚至觉得现在的自己不比对方差。
    平起平坐的存在，让他觉得自己可以开这个口：
    「这恐怕是我第一次看到公爵这么落魄，真是名副其实的乞丐。」
    「……」
    「刚刚那一瞬间，你是不是觉得我会透过莉莉丝，取走你的公爵爵位？」
    眼神黯淡无光的摩拉克斯，低垂着视线，也不知道在看哪里，倒是对雾刃的话是有反应的：
    「你还不会杀我的。」
    「真敢说啊。」
    雾刃强化了自己的语气，他知道要和这傢伙说话，或许只有现在了。无论如何都不能轻易放他走。
    看到摩拉克斯这个样子——他想到好主意了：
    「因为我还没有到足以秒杀你的程度吗？明明你死了，我就能当场取代你，成为第21位。」
    摩拉克斯毫无理由的视线，开始打量起雾刃，突然蹦出这么一句：
    「那就是灵异组合了吗？」
    「啊？」
    「我们公爵和你们灵异组合，有着更决定性的差别吧。没想到透过刚刚那场战斗，你还是什么也没察觉。」
    然而，你还能像这样说话，哪里来的自信？雾刃看得出来，摩拉克斯是这个意思。
    雾刃不再是以平常的神情看待这具公爵了，憎恨、悔恨一般瞪着对方：
    「那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
    很有什么吧？至少——他看见了什么。
    摩拉克斯的嘴角刚刚上扬了。
    那是讽刺会有的举动。
    他不会看漏的，因为他一直以来都活在这样的阴影之下。
    基路伯.查普莉尔——一直在以这样的眼光看待他，所以他不可能搞错。
    虽然最近很少了，然而也是这份稀少，让他觉得他不应该再被这样的嘴脸伺候，那和罐头回覆有什么两样？话都不说清楚，就想以貌取人，欺人太甚！
    雾刃——忍住了。
    因为现在不是起衝突的时候，而他也会像拨高丽菜一样，一点一滴地拨开外层的菜叶，直捣黄龙，然后一起丢进平底锅翻炒成他想要的样子。
    不需要着急，他迟早会靠自己，把所有想知道的真相全都弄到手。
    「也对啊，要是我得到你的爵位，我就不是一般的灵异组合，而是位于所有人之上，成为七十二公爵的一份子了。」
    慷慨激昂的表现，让摩拉克斯插不了嘴，静静地看着他的表演似的。
    不过，雾刃也不想开玩笑，对方终究是公爵，而他们会像这样打开话匣子，也不是要开同学会。
    「为什么你要出这个手？」
    他这么问了。
    印象中，这傢伙在开战前，似乎有说过什么。
    雾刃不太记得了……
    事情来得突然，那时的他满脑子都是莱夏的安危与他们的计画。
    ……姑且再问一次吧。
    摩拉克斯若有所思地将视线放向他和莉莉丝打出的大洞。
    不放感情地陈述一个事实似的：
    「在面对比自己强劲的对手，任何人都想放手一试，这是一种挑战，也能说是一种活着的使命。我不过是遵循这份责任感，勇于站出来罢了。」
    「……啊？」
    「虽然对我来说仍是一个赌注。」
    「因为你是七十二公爵吗？拥有这种身分，注定让你没有对手。没想到就在刚刚，这个界限被打破了，所以你非得挑战。」
    「……」
    「最后，你还是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输得让人气愤——不过是旁观者的雾刃，擅自替摩拉克斯回答了。因为这个一直被他当成目标的男人，竟然在自己交手前，就先输给了其他人。
    「不过，你的败北，在我来看却是一场意外。」
    「……」
    「因为我也是亲眼看到，才知道也有这种事。」
    摩拉克斯正眼看雾刃了。
    这是他在出现后，第一次正眼看雾刃。
    或者说——从以前到现在的第一次。
    别说像这样尽情高谈阔论，他们认识到现在，这个摩拉克斯都不曾把他放眼底，总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突然出现压制失控的憧那、告知他冥府的来歷，而现在则是因为莉莉丝……
    就好像反正雾刃也无法从他手上夺走爵位，不如别浪费时间。
    儘管那些经过，他都在一旁，但只要他动不了自己，就不需要多看他一眼。
    事情来到现在，他们一样有段距离吧。
    不过，摩拉克斯已经不会再漠视他了。
    「我是七十二公爵之一。」
    然后，斩钉截铁地告诉他自己的身分。
    「我就知道。」
    雾刃也不想错过这个大好机会，随后问：
    「那你想不想变得更强？」
    这个问题一从他嘴里脱口，不只是摩拉克斯，憧那她们也变得愣头愣脑。
    「我先和你说吧？这不是一般的邀请，而且对你也是有好处的。」

 追放乐园篇 第四章 冥府之王 2

    然后，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虽然那时双方没有把话说清楚，那个场面之下，也只有这个可能了。
    他们需要冥府，而摩拉克斯则为了再磨练自己，一起得出了今天的行程。
    会在这种荒郊野外见面也是了。
    公爵与冥府——宛若正物质与反物质的相撞，只有抵销一个结果，那就得慎选实验场地才行。
    雾刃相中了这里。
    而他们不久前与妲留奈的交战地点，也是这里。
    可以说，这个地方很适合战斗。
    ——要是到时需要处理尸体，也很方便。
    雾刃没有问过当事人有多少决心，不过现在的情况就是不管他们的意见，这个残酷的现实也会一直走下去。
    而且，他相信当莱夏猜到今天真正的行程，不会有第二句话。
    眼下的她，就是操纵不了冥府啊。
    过来的路上，莱夏的脚程从没有突然脱队，雾刃可以从这点看出她的决心了。
    不过，在那之前果然得先满足这个妹妹了：
    「雅蕾丝，你说得都对，我们和这傢伙迟早会互相敌对，结果却在之前先接受敌人的恩惠。」
    以「他们」来说就是这样。
    摩拉克斯有没有其它目的，不是他们管得着的，但现在的他们就是需要摩拉克斯。说穿了就算摩拉克斯不想参与这件事，他们也有义务低声下气拜託。
    这件事有多要紧，已经不是谁说了算了。
    神无雾刃这个名字——已经具有某种影响力了。
    如同那些网路红人，一开始没人认识，走在路上不会被注意到，后来累积到一定名气，随便做点什么都会被人关注，甚至被放大。
    无形的压力——就跟着来了。
    主动解决这件事，成了他现在的义务。
    不只是给自己一个交代，另外也是保护身边的人的手段。
    「不过，现在就是有这个必要。你我都没办法担纲冥府的对手，这个工作只有那傢伙能胜任啊。」
    「这种说法就像我们还很弱一样。」
    「和冥府、和公爵相比，我们是真的弱啊。不过不等于我们还是当初的我们，昨天我们与莉莉丝交手，证明了这点。」
    连他都不敢想像，他们对上那个莉莉丝，能一度佔上风。
    事先准备，增加胜率是一定的，不过双方在公平条件下竞争，他也觉得未必会落于下风。
    「说不定现在我们与妲留奈交手，能和那傢伙打得难分难解。」
    「如果是那样，现在站在莱夏对面的，是我们才对吧。」
    「死小鬼，你就是要泼我冷水？」
    兄妹俩对峙，都能闻到火药味了。
    「不过，你可能也没说错吧。我们哪来的续战力，那时和莉莉丝交手，你们就不知道解除了几次凭依。」
    凭依——可以让他们人类得到妖怪的力量，却也不是免费，那段期间身心都得承受相当于被压路机辗压的重担，战斗途中贸然解除无疑是自杀。
    但是，不解除也是一种自杀。
    「嗯……哥哥，你是对的，中途轮流凭依，打乱莉莉丝的判断，就是你提出的主意，妖怪的两种型态还有这样的规则漏洞，也是身为妖怪的我没想过的。」
    「……」
    这傢伙在说什么？商业互吹？别管了，因为摩拉克斯似乎等不及了。
    「聊完了？」
    摩拉克斯将锐利的视线投射而来。
    「当然，这傢伙交给你了。」
    「你们会不会太看得起那个姑娘了？」
    应该是昨天热战的mvp，竟然被中途中箭落马的败者这么说——雾刃觉得很合理。
    无论是开始前的下马威或实话实说，对现在的莱夏都是忠言逆耳。
    话题的主角站了出来，不想服输的个性驱使她意志坚定地说：
    「我……我一定办得到，所以请你务必要帮我这个忙，我也想用我的力量，为雾刃尽一份心力！」
    「是吗……但是，这不是学校考试，只要用心去读、去记，就能考出好成绩啊。」
    「那种事情我当然知道了，可是不试试，怎么会知道结果？」
    摩拉克斯住嘴了。这个男人总是在话题差不多有了结果时不说话——原来是这样，雾刃终于理解他的思维了。
    「那好吧，我就用我的方式彻底将你心中的最后一道防波堤击碎。」
    如同狮子将孩子推入山谷，逼牠们独立，摩拉克斯也是如此，说话刻薄带点挑衅，如果不这样，便无法激发对方的潜能与勇气。
    「来吧！」
    莱夏摩拳擦掌，然而摩拉克斯没有马上动工，诡异的眼神一直在雾刃的左右游荡，雾刃一副不想认帐……
    「小子，你家的行李好像从刚刚就一直想说话啊。」
    五花大绑，嘴上黏死胶布的憧那，苦命挣脱，可惜不会有用，雾刃用的是对妖专用的绳索，身为妖怪的憧那只能受困其中。
    他知道今天是平日，一般学生该上学的日子，但他们现在最需要的是力量，刻不容缓，如果不及时灭火，灾情只会有增无减。
    憧那会生气、会在意，理所当然，可是他身不由已。
    一定要有人跳出来拯救美索市，而雾刃就是这个英雄。
    雾刃已经过意不去了，凑到憧那的身边：
    「我不会求你的谅解，但在这里你只能听我的，憧那，所以你想算帐事后再一次算吧。」
    莱夏、雅蕾丝与摩拉克斯都是见证人，这张门票肯定有兑现的一天。
    「所以，你就乖乖在我旁边看着吧。看着我们都能更为成长那天的到来。」
    他们刚刚已经聊到了，弱小是现在他们的最大阻碍，但要跨越也不是什么难事。輓歌计画到今天，他们的成长甚至通过了基路伯的认证。
    而现在——摩拉克斯也站在他们这边了。
    别糟蹋别人的用心，才是回馈那些对他们有所期待之人的唯一办法。
    憧那似乎想说话，自己的话都说完了，听听她的心声无妨，撕开胶布雾刃做足被骂的心理准备——
    「雾刃，不能让莱夏和摩拉克斯独处啊！绝对不行！」
    「……啊？」
    「能和莱夏独处一个密室的，雾刃，只有你了！只有你有资格！读书什么的之后再说，先生小孩要紧啊！」
    憧那继续胡言乱语：
    「莱夏，如果你这么喜欢小孩子，那你一定要自己生一个！对天下的父母来说，自己的小孩是最棒、最可爱的！所以你一定也要试试看！很棒的！」
    然后，她愤恨不平地对着摩拉克斯提出警告：
    「摩拉克斯，给我听着，你要动我、动雅蕾丝都行，就是不准你动正在製造小孩的雾刃与莱夏，那样就是和我过不去！听到了吗！啊？」
    甚至亲手决定了雾刃与莱夏的未来，以现在进行式对着他人乱宣传，丢脸丢到家的行径，忍无可忍的雾刃最终大义灭亲，给了她一个重大制裁。

 追放乐园篇 第四章 冥府之王 3

    雷电带着乌云，紧张的空气徘徊四周，随时都会下起雷阵雨似的。
    但是，或许他们不必担心了。
    始作俑者就是莱夏与摩拉克斯。
    双方力量的碰撞，天崩地裂，每次都能让空气窒息的击打，贯穿整个天地。
    因此，要说会不会招来雨季——雾刃几乎可以肯定不会。
    第一下让天空整个暗下来，第二下又划破黑暗似的，带来了黎明的曙光，再过来是黑暗，接下来又是光明，黑暗与光明的交叉轮替。
    招来者是他们，驱散者也是他们，因此雾刃相信，如果要面临这样的问题，就得先经过莱夏与摩拉克斯的同意。
    不过，他可能要先服务一下身旁的妹妹了。
    「萝莉控哥哥……」
    雅蕾丝乾瞪着眼，看着自己手中的物品，回头看了看雾刃说：
    「我要举到什么时候？」
    「到莱夏学会能靠自己控制冥府，手痠的话由我接手。」
    雅蕾丝的眼神尽是「有必要吗……」的讯息。
    其实她手上的玩意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是掛在钓鉤上的辣椒条。她举着钓竿，这么做当然是在惩罚憧那。
    憧那不只挨了他两拳，二度被五花大绑丢在球场旁的草地上，每分每秒饱受在辣椒条的刺激辛味地狱中。算是给她一点小小的惩罚。
    总之，这段时间应该不必担心这傢伙再丢人现眼了。
    「哈哈哈哈……哈啾！」
    这时，一发无形的空气砲冷不防打了过来，站在憧那前面的雾刃，险些就被捲进莱夏与摩拉克斯所处的战场上。
    「……」
    雾刃瞪了过去，只见憧那装作若无其事，眺望其它地方，吹起了口哨。这个杀人未遂的王八蛋……！
    好，你要玩，我陪你。抱持着报復的心态，雾刃抢走雅蕾丝手中的钓竿，一股脑将整根辣椒条堵进憧那的鼻孔，憧那难过，但要是现在放手，不知道她还会出什么阴招——
    「做什么！给我放开！竟然咬我！」
    雅蕾丝心服口服般，以旁观者的角色看出乐趣了。
    经过一番乱斗，雾刃死里逃生，真是不得大意，这个小傢伙……
    「知道我的厉害了吧？还不赶快放开我！」
    「我的零用钱有没有指望增加？」
    「这点没得商量喔。」
    「那你就一直维持这个样子，直到莱夏那边搞定吧。」
    「怎么这样，雾刃！我都放开不咬你了。」
    憧那像条毛毛虫，捲起身子匍匐爬了过来。
    「你本来就不该咬我，想杀了我吗？」
    「喂，斗嘴的两位——」
    雅蕾丝出声示意，为时已晚，强烈的衝击波呼啸而来——雾刃与憧那安然无恙，因为雅蕾丝及时凭依，将他们拉离破坏的有效范围。
    要是他们再莽撞，顾着争执，说不定现在在那里的就不是单纯的焦黑，还会出现人乾之类的东西。他们不是古埃及的法老王，没理由在死后变成那样。
    「都叫你们了，还一副老神在在聊零用钱，钱和命哪个重要啊？你们以为现在在什么地方？」
    「有没有听到，憧那，给我好好向雅蕾丝道歉。」
    「你也一样啊，笨老哥。」
    「……」
    憧那幸灾乐祸，君子报仇三年不晚啊。
    这里是美索市的政治空白区，看上去是个建设到一半停工的城镇，因此这个地方平时很少人出没，才能让莱夏尽情展现力量。
    也因为其高度的隐密性，这里成了黑道、罪犯非法活动的温床。
    直到莱夏与摩拉克斯动手，雾刃一直在戒备着四周的风吹草动，哪怕是一颗小石子掉落，他都必须谨言慎行。
    不过，就如同他们不必操心气候的变化，这点程度的突发状况，也不需要在乎吧。
    冥府也好、公爵也好，双方的相遇，只会注定另一个境界的战斗。
    在这里，不会波及他人，他们双方可以好好发挥，这些得来不易的力量，这也是雾刃看上这里的最大原因。
    摩拉克斯发挥了公爵的身手，派出了摩与长枪兵，诱导出莱夏体内的马头鬼与牛头鬼。
    当摩与马头鬼对峙时，一找到漏洞便朝莱夏砍去，反应快的牛头鬼，将前线工作交给伙伴，一肩揽下保护主人的重任，放开长枪兵，全力阻止摩的进攻。
    这时的长枪兵，理所当然有了充足的馀裕胡作非为，而举枪射向莱夏。
    惊觉自己的擅自行动，竟会造成主人的死亡，反而又举棋不定地擅自捨弃敌人，将保护主人设定为优先，挨下那一枪，最后身体慢慢消逝，壮烈地从战场退出。
    马头鬼并没有将队友的阵亡放在心上，全心全意为莱夏战斗，但也同样因为要保护莱夏，替她挡下了摩的一击，走上牛头鬼的后尘。
    「结束了吗——简直是场闹剧。」
    从开场到刚刚出错，之间的过程应该让双方大呼过癮，交错的身影连雾刃他们这些观眾都热血沸腾，看得目不转睛，却因为后来的失足，摩拉克斯不得不收回先前的心得，以这句话嘲讽现在的莱夏。
    「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闹剧。」
    「我……」
    莱夏支支吾吾，果然也观察出一些现象了。
    「就连现在的我，都能在找到漏洞后，乘胜追击，赢得这场战斗，看来我对你们的期望还是太高了。」
    「你的意思是要收回昨天与我们的约定吗？」
    摩拉克斯的军团在任务结束后，迅速潜伏回他的影子，淡出眾人视线了。
    没过多久，已经没人记得那些军团的面貌了。
    这件事不能交由他一个人决定，摩拉克斯理所当然地将责任推给莱夏，以眼神强行施压，迫于情势压力，莱夏自暴自弃地喃喃自语：
    「为什么……还是和那时一样，没有半点改变。」
    那时——是哪时？雾刃似乎想到了。
    大概就是看着自己的父亲与妹妹，因为东窗事发撕破脸，目睹一切经过的她，却无能为力，只有让他们同归于尽。
    现在她继承冥府了，成为冥府的宿主，拥有力量，不会再重蹈覆辙了，最近的表现也不差，雾刃已经可以放心把背后交给她了，没想到还是一样的下场——因为现在的她，就是没办法靠自己的力量操纵这些另一个世界的使者。
    然后……她还会扯后腿，妨碍冥府们的战斗。
    雾刃叹了口气：
    「至少刚开始很顺利啊，我们看见马头鬼与牛头鬼强大的战力，能和公爵打得不分轩輊，连我都差点被憧那这混蛋推进你们的战场，和你们一起同欢这个力量的饗宴。」
    憧那很高兴的样子，只要是与莱夏有关的话题，不管话题内容如何，她都非常喜欢。多想抱他们的小孩啊？
    摩拉克斯却不吃这一套，坚决要道出残酷的事实：
    「小子，睁眼说瞎话啊。灵异组合本来就是这么回事，人类与妖怪的默契配合，得到战胜所有困难的荣耀，妖怪的战斗只能一昧保护主人，忽略了敌人的存在，就会变得像刚刚那样。」
    「摩拉克斯！」
    「你要玩那些彆脚的感情戏，那是你的事情，我不会因为归还欠你的人情，对我个人的原则妥协。只要人类与妖怪无法配合，所有的努力都会是场空。」
    摩拉克斯看向远方：
    「战场是很残酷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从你的说法来看，你有侍奉的君王，而在君王规定的范围里，你是能自由行动的吧？」
    「那傢伙和你们一样，对我来说亦敌亦友，不过这样的关係迟早会结束——当我取回我原先力量的那天，到了那时，你我就是真正的敌人了，一旦在战场相遇，只需要廝杀。」
    摩拉克斯伸出摩的镰刀，指了过来的气势，就削掉了雾刃几根瀏海。
    雾刃没有惊慌，反而跃跃欲试，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了。他本来就以这些公爵为目标，与摩拉克斯对上也是时间早晚，这点程度的下马威对他而言只是前菜。
    雾刃笑了：
    「那你就得先替莱夏度过现在的难关了。」
    「看来你成长了嘛。不过，这次我不会亲自动手，将那两尊请出来了，小姑娘，由你自己试试。」
    先打好基础，更多的难题之后再深入追究吗？
    「……什么？」
    当问题的中心落到莱夏身上，莱夏反而错愕了。
    至今为止，马头鬼与牛头鬼的出现往往取决于危机的莱夏，所以摩拉克斯出的这道题目，彻底难倒她了。
    「做给我看吧——也做给那些对你有所期待的人看。」
    摩拉克斯抬起下顎，看似高傲的口气，音量与态度明显着重在对话的后半——真是严师慈父的表率，看得雾刃都有些吃醋了，更别提从刚刚一直碎念咒骂的憧那了。
    雾刃介入，心软地主动牵起自己与莱夏的红线，降低不必要的纠纷：
    「莱夏，想想你爸是怎么召唤马头鬼与牛头鬼的吧。」
    「爸爸……他是拿瑟莉娜当召唤的踏板……在我——雾刃，你要我跳楼？」
    「谁要你跳楼？你跳楼，那边那个杀人兇手就会来砍我了，在恩德克森带走瑟莉娜时，他不也召唤过一次。」
    「那时候……」
    莱夏皱起眉头说：
    「我记得你很想看我裸体，叫我脱衣服。」
    「好，收工了。憧那、雅蕾丝，我们回去吧。」
    「等一下啦！我又不是不知道，只是……」
    「只是？」
    「你在害怕吗？」
    从雾刃与憧那之间鑽出的小傢伙，是雅蕾丝，光明正大的口气，一副莱夏的教官：
    「恩德克森能召唤冥府，是因为有瑟莉娜当祭品，现在冥府落到你的手上，你是祂们的宿主，然而你却欠缺召唤用的祭品，因此你在害怕当你使用这股力量，会把他人拖下水吗？」
    「……」
    莱夏紧闭嘴巴，没有回答——还是要这么说：不敢回答。
    没办法说出违心的话，让她寧可被人宰割，也不要放弃自己一直以来坚持的东西，雾刃看见她的尊严了，然而战场上需要的不只是尊严。
    「……雅蕾丝，你想说什么？」
    无辜的神情，已经开始发出求饶的讯号了。
    「一开始是谁自信满满，认为一定做得到的？」
    「……是我。」
    「结果，现在害怕、却步的也似乎是你啊。」
    「……我没有在害怕，至少让我问清楚吧。」
    「要问清楚什么？在场只有你是冥府的持有者，继承这股力量的是你啊。」
    一点一滴地夺走能夺走的东西，让莱夏能在压抑的情感下，强制成长并得到她该得到的力量——那就是雅蕾丝的做法了。
    雅蕾丝不会客气的。
    透过上次对憧那的质问，雾刃知道了这个妹妹，是如何对周遭释出善意。
    当下难熬是一定的，但只要能撑过，就会是你的。
    不知道莱夏看见了没？那时对憧那说教，她也在场吧。
    意会到的莱夏，勇敢站了出来，以全新的姿态般面向头顶的太阳了：
    「雅蕾丝，我没有问题了！我正打算做给你们看，我刚刚其实是要问你们准备好了没！」
    如此澎湃热血，雾刃也没什么好担心了。

 追放乐园篇 第四章 冥府之王 4

    趁着莱夏练习的空档，雾刃私下找了地方放空身子。
    耳边传来轻巧过于自然的脚步声，警惕起雾刃——
    「是你啊，憧那。」
    被抓包的憧那，反而更紧密地凑过来了。
    「自由的感觉如何？你敢再乱脱我的裤子，我就真的要你好看。」
    「才不会呢，要是摩拉克斯看见不是会自卑？」
    「说得好像我的○○是你给的。」
    「雾刃，你以为每天煮饭给你吃的是谁？就是我啊。」
    「我早就知道了，每天煮饭给我吃，表面上是满足我的所有营养需求，其实是某种阴谋，把我的○○养大的阴谋。」
    憧那脸不红气不喘地抬起毫无姿色的胸膛了。
    做了什么丰功伟业，很了不起。
    「我应该在那个时候，就先狠狠地揍你一顿才对。就是我们一起洗澡的时候。还记得很久以前我们每天都会一起洗澡吗？」
    「记得啊。和雾刃在一起的每天，到今天我都记得，不可能忘记。」
    说得倒容易了。
    雾刃不想管了，因为这件事一定要现在做了断：
    「但是，我们现在会分开，都是你的一句话啊。」
    「雾刃真的长大了呢。」
    那时他们应该在商量灵异组合的任务，因为雾刃提出了以前从没有过的强力意见，憧那便一脸温情地看着他的跨下这么说。
    「没错，你就是这么说的。」
    身为男人，再自豪也有限度，何况对方是宛若妹妹的女性，只教他吓得赶紧离开浴缸。
    「所以，那次之后我就不想和你一起洗澡了。」
    「为什么啊？到现在我还是想不透耶。」
    「少来了，没想到你这么邪恶，根本没有表面单纯，心机到别说雅蕾丝，有时连我都会怕。」
    「那是雾刃的错觉。」
    「撇开你不允许我和雅蕾丝一起洗澡，因此质疑我是萝莉控，原来你认识莉莉丝，要不是莉莉丝主动出现，我真不知道你还隐瞒我多少事情。」
    「每个人总有一两个祕密吧。雾刃，别看我这样，我也想要隐私权啊。」
    还装啊……
    嗯，好吧。
    雾刃也不是没有办法，掀开这个心机鬼脸上的面纱：
    「其实我前天偷买了两本写真集。」
    「雾刃，别装了。自我上次翻到后，你的色情书刊就没有再增加了。」
    虽然这傢伙说得可得意了，雾刃却已经露出世界末日的表情。
    只要憧那在神无家的一天，他就没有隐私权。再多不可告人的祕密，都会被这小鬼翻出来，公诸于世。
    「而且，看来你还不知道。」
    「不知道？」
    「其实我前天就把那些垃圾全都扔了。」
    「扔什么扔！」
    雾刃的盛气凌人，换来的是憧那毫无芥蒂的亲近。
    拿出手机，滑动相簿，为雾刃介绍什么一般：
    「雾刃，别紧张嘛。你看，我就是要给你这个，才帮你把那些没用的垃圾丢掉啊。」
    没看还好，一看不得了。
    总之——全是莱夏的走光照。
    「你……你是怎么？」
    从哪里弄到手的？但是，也不难从照片判断什么了。
    没有一张照片，莱夏看着镜头。
    换句话说，这些都是偷拍的。
    八成到现在，莱夏还不知道自己的一切，已经外流出去了。
    雾刃突然觉得莱夏很可怜。
    不过，他也没办法帮忙，因为——没有了那些色情书刊，就等于他需要这些东西过活。
    「雾刃，上次搭直升机时，我也有发现，你在偷看莱夏的胸部对吧？那你一定需要这个，给你吧。」
    雾刃出于男人的考量拿出手机了，等着接收憧那给的惊喜。
    收到的雾刃，一脸呆滞地望着手边的手机，反省自己已经不再是好人，而是偷拍的共犯了。
    「雾刃，加油！我相信你的。」
    拍着他的肩膀，憧那气势十足。
    「用过一次就回不去了，到那你只会寻求真正的莱夏——」
    「到时你就可以抱到我和莱夏的小孩了对吧？」
    「没错！」
    憧那爽快的回应，让雾刃不免叹气。
    要知道——他们是灵异组合。
    当人们有难，就是他们上场的时候。
    每次的任务都伴随死亡的风险。
    他们距离死亡是那么的近。
    这样的他，怎么可以有妻儿啊。
    不知不觉陷入迷惘的雾刃，却感觉得到一道亮光，持续照耀着他。
    憧那信誓旦旦，坚信着他们一定能走到最后。
    实际上这也是他最早认识的憧那，人见爱人的憧那，单纯、讨喜。
    这样——他也不能再输给心中的自己了，该振作了：
    「如果是那样，那也没办法了。你也有看到了吧？最近我对莱夏的态度，已经有改观了。」
    两人的视线，因为这句话重叠了——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正在努力的莱夏。
    只是……那傢伙在做什么？费了半天的力，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哪里来的便秘人士。
    「我知道啊。我对你们的观察，入微到搞不好说出来雾刃都会怕。」
    「我已经在怕了。」
    「所以，雾刃和莱夏应该只差临门一脚了。」
    「什么啊？」
    「雾刃，现在可以去和莱夏亲亲喔。」
    前后文毫无逻辑，雾刃怎么可能听她的……就算有逻辑，他也不会行动就是了。
    「要亲你自己去亲，这么喜欢自己去做。」
    「要是我亲了，雾刃也会照做？」
    「你……真的要亲？」
    「可以啊。」
    哪来的勇气？为了撮合他们，不惜自己的初吻，这个憧那有这么伟大吗？
    雾刃才想，小小的唇印冷不防地烙印在他的脸上了。
    这个举动他没有吓到……而是被耍了。
    「我是要你去亲莱夏吧！」
    「我已经亲囉，接下来雾刃就要去亲莱夏！最好是脱了裤子再去！」
    「你到底要不要听我说话！」
    憧那头也不回，一股脑溜掉，跑去找莱夏了。
    「真是，那个小笨蛋，越来越为所欲为……你干嘛？」
    憧那离去后，雅蕾丝从倒下的招牌后方探头，与他只有几公尺的距离。看来隐蔽气息的技巧增加了，让他得在全神贯注的情况才能意识到存在。
    「原来你有这方面的癖好啊，笨老哥？」
    反正不是第一天被叫萝莉控了，大不了认了。

 追放乐园篇 第四章 冥府之王 5

    他们一待就是整天。
    太阳西沉后，莱夏依然找不到召唤的对策。
    摩拉克斯找了木材、树叶升火，便低着头靠在墙边，看似休息睡觉，其实这时的他也没有大意，一有动静都会反应过来。
    「同花顺，没牌。」
    「雾刃，你作弊！」
    「笨老哥，作弊要罚露大○○一天。」
    憧那与雅蕾丝不甘大老二连输雾刃三十局，开始无理取闹，甚至没凭没据指控他作弊。
    「我都没计较你们两个玩到后面偷出牌，你们在叫什么？牌技烂就别玩，尤其是你，憧那，居然还用瘴气绕到后面偷看我的牌。」
    「莱夏，你有没有听到，雾刃居然嫌弃我！」
    「就是说啊，居然连玩个牌都不愿意礼让女孩子，没人性！大○○！禽兽不如！」
    「……吵死了……」
    虽然不是很清楚，雾刃收牌时，还是多少听见了一些声音。
    「你们真的很吵！从刚刚就一直在吵！吵什么啊！吵死人了！」
    「莱夏……？」
    「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真的是有够吵！」
    莱夏大发雷霆，所有的情感一口气倾洩而出：
    「为什么你们要一直吵！真的很吵！有够吵！超级吵！真的有够吵！」
    摩拉克斯醒了，低着头，有如聆听着莱夏单方面的诉求般，不再给与意见或提示。
    「我都很烦了！快烦死了！还做不好！可是你们又要一直吵！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
    无法被认同的现在，就连应该拥有的力量似乎都背弃了她。
    「很烦！为什么你们要这么烦！」
    以至于她不知所措，大发脾气，认为这么做才是宣洩的唯一管道。
    「我明明做得不好，为什么你们还可以嘻嘻哈哈！」
    这点雾刃似乎可以感同身受，因为他曾担任过类似的角色。
    但还是有一个决定性的差异。
    莱夏的付出与认真，没有人强逼，都是她自愿的，结果投资出去的本钱不只利润没得手，甚至连成本跟着石沉大海，相对雾刃则是东抱怨一个西推託一个，实际上那时他根本没想过奋发向上的道理。
    不，其实他们是一样的。
    「那你就放弃吧。」
    收好扑克牌的雾刃，不以为意地说了：
    「与其看你弄得天昏地暗，却没有半点成果，乾脆打包回家别白费力气了。」
    「咦……？」
    不知为何，莱夏害怕了。
    「摩拉克斯，你可以离开了，虽然今天你白跑一趟，但也让我知道了一些事情。」
    摩拉克斯没有太多的反应，悄然起身走向黑暗，消失在眾人的视线。
    「怎么，这不正合你意吗？」
    「这……」
    「或是你另有打算？指望我？憧那？还是雅蕾丝？」
    莱夏慌了。
    「告诉你，这里的所有人全都帮不了你，正因为你的力量特别，所以才强大，所以我们才需要你的那股力量。」
    「……」
    「可是，既然你连怎么自主发动都不知道，那我们也不会劳烦你了，反正现在的你只是身无分文的大小姐，受到政府监视期间，也不必担心憎恨赫丽贝尔家的傢伙找上门。」
    「我……」
    「不过，我想只要你没有再与我们为伍，也不会受到骚扰吧？现在的事件大多都是衝着我来，那么你得到冥府，也是顺便的东西了。这样的话，的确不用特别精进，只要做好表面就行了——大话谁都会说，有没有那个决心，又是另外一回事。也许对你抱有期待，本身就是错的吧。」
    留在这里也没意思了，雾刃连一点空间都不给逕自离开。
    憧那与雅蕾丝没有多说，跟着雾刃的脚步，三人并肩离去，原先憧那的脸上对莱夏表示不捨，但在气氛的催化下，不得已选择了雾刃。
    现场只剩莱夏一人。
    木材与树枝烧光后，甚至不见光明了。
    夜深人静，一个曾经的千金大小姐孤身一人露宿荒郊野外。
    人生地不熟，今天会到访这个地方，说穿了只是为了让她活用冥府之力，然而即使花了整整一天，不见半点起色，完全是在浪费时间。
    莱夏无力地左看右看，眼见没有办法，重新回到修行的模式，这次她採取了土法炼钢的方式，像是挤牙膏般，说什么都要在气力用尽之后，压迫腹部将冥府逼出来。
    老实说，这不就和先前一样吗？
    因为找不到更有效的方法，也只能什么都试一般，迟早找到自己的出路。
    莱夏确实用心了，也很有决心，意志力与心意肯定够，那是否是老天爷没听见她的心愿，不让她成功呢？
    这点或许没人可以给个明确的答案，可是大家都很清楚一点——
    「……谁、谁？」
    周围的风吹草动，令莱夏吓得差点跳起来。
    「雾刃？还是……憧那？」
    她一边护着自己的胸口，一边上前查看。
    「雅蕾丝？」
    可是，对方迟迟没有现身，但她也不敢贸然接近。
    「是谁……」
    探头探脑，然而对方在这时已经没有动静。
    「没人……？」
    这句话一祭出，一股浓烟渗入她的周边。
    诡譎难闻的气味，肆意充斥其中，企图污染这个环境。
    然而，视觉与嗅觉已经是身陷的人质后，该来的现象竟然要来不来，象徵着火灾的火苗——宛若吊人胃口似的，迟迟不造访，等得莱夏直冒冷汗。
    因此，原先不乐见的现象，反而成了某种心灵上的「寄託」，所以——莱夏的表情更为扭曲了。名为恐惧的情绪，渐渐支配莱夏的全身。
    「妖怪……吗……」
    妖怪体内蕴含的瘴气，若已经到肉眼能见的级数，就会產生形似火灾时特有的浓烟现象。
    这个时间会见到这样的现象，也没什么好奇怪。
    再加上这里是那么的荒郊野外，莱夏一个弱女子，种种的巧合就算引来大批的妖怪，再正常不过。
    「怎么会……不会的……」
    莱夏不断祈祷事情不会一直朝不好的方向发展，碎碎念的同时左顾右盼，危机意识很好，美中不足的是她没有战斗的力量。
    错乱的情绪困扰着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慌慌张张，彷彿一切都要濒临临界点，崩溃感化作泪水呼之欲出。
    到底该怎么办才好？这样的一句话轻易写满她的脸上，最后随着沉重的脚步声，一起通往极限的边缘。
    像是飢渴多日，按捺不住噬血的衝动，乌黑瘴气快马加鞭地扑向莱夏。
    「不要啊——————！」
    莱夏发自丹田，疯狂惨叫——在眾人的目光见证下，身影消逝明天的彼方——数道漆黑的闪电，从瘴气的聚集处放射线般四处贯穿，那些瘴气被炸得灰飞烟灭。

 追放乐园篇 第四章 冥府之王 6

    接着，两头飆捍的史前巨兽造临这个世界。
    其名马头鬼与牛头鬼。
    面对袭击莱夏这个宿主的敌人，在祂们身为赫丽贝尔家的守护神面前，是不允许存在的。
    祂们虎视眈眈，并伺机行动着。
    那些瘴气起初对马头鬼与牛头鬼的高大、强大是心生畏惧，加上刚刚剎那间的转瞬变化，就摧毁了他们多数的同伙，会萌生恐惧在所难免。
    然而，对方了不起两人，我方多达上千上万的战力，人海战术攻城掠地，攻破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双方的视线交错，战火即刻蔓延。
    祂们不顾一切横扫千军，劈开大地，撕碎瘴气，眼前的阻碍宛若曇花一现般，不曾存在过似的，无论是力量、攻速与反应，远超万物，君临天下似的下降裁断。
    战斗持续十分鐘之上，冥府的攻击力没有怠惰，不见疲惫，连体力也超乎寻常，简直是丧心病狂的最强兵器。
    就在两人以为快没有对手时，部分瘴气显露出了真正的面貌，那是手持镰刀的无头死神——摩，以及为了能跟上对方的人数，展现型态的长枪兵——斯。
    双方人马对等，爆出了激烈的火花。
    马头鬼靠着马蹄的爆发力，迎头赶上对手的摩，顺势挥上一刀，鏗鏘有力的一击，宛若能令地磁异变反转，空气顿时无从去向，爆散开来的瘴气驱使双方退开。
    然而，接近超音速的刀击，仍从马头鬼的手上描绘出七彩的光跡，连忙再续战斗地砍向对方，暴风四起，也是这时，物质崩坏的现象开始倒数计时。
    地面消失，空气悲鸣，双方展现的战斗，超乎规格，大规模的攻击将一切辗压得体无完肤，就这样，天地变异的廝杀，在摩与斯亲眼目睹了对方的身体四分五裂，终结了。
    没错——这对冥府拍档，彼此默契无间的合作赢得了这场胜利。
    「什么嘛，想做还是做得到啊。」
    看着战场上的残骸，雾刃从邻家的废墟中走了出来。憧那与雅蕾丝不落人后。
    「你说是吧——」
    话还没说完，士气正高涨的马头鬼，高亢地挥舞巨斧砍向雾刃，这让憧那挺身而出，力抗粗大的敌人。
    「——莱夏。」
    眾人的动作，因为雾刃突然的叫唤，嘎然而止了——包含噬血的冥府们。
    「你是莱夏对吧。」
    巨大的斧头正好停在雾刃的喉头，深怕他说错一句话，人头就会落地。
    「莱夏。」
    不过，雾刃的声音没有动摇、没有猜疑，非常的自信，十分肯定对方就是莱夏，因此这一步他不需要害怕。
    对方迟迟不给回应，雾刃变回本色地补上一句了：
    「倒是说句话啊，这个菜户。」
    『我才不是菜户！就说别叫我……咦？』
    虽然不知道机关在哪里，马头鬼的嘴巴是闭着的，但还是从祂身上发出了声音。光是如此，可以得证眼前的这匹人高马大的地狱使者是莱夏了。
    「你果然是要受刺激，才会成长，才会进步的嘛。」
    不得不说，刚刚雾刃也算是将自己的命当成筹码了，所以一直到莱夏愿意反驳，他都战战兢兢，一刻不得松懈。
    『这是……怎么回事？我在哪里？』
    莱夏左摇右晃，想要寻求解答又得不到解答。毕竟在这之前没有前例，也没有人办到这样的事情，所以雾刃出于自己的观察与判断，擅自替她解说了：
    「莱夏，现在的你是莱夏.赫丽贝尔——同时也是马头鬼。」
    『那是——』
    莱夏不可思议地呆望雾刃，应该是难以亲近的地狱使者，总觉得在莱夏化身后，多了几分可爱，彷彿一尊巨大的吉祥物惹人怜爱——
    『雾刃，你好矮喔。』
    二米vs一米七，雾刃输了。
    「憧那，等等脱了这傢伙的衣服，而且在回家前都不准她穿衣服。」
    『慢着啦！做什么啊你！好啦，我听就是了。』
    「总之，你给自己的冥府契约就是用你自身的身体当召唤的容器。」
    『但我——』
    「是啊，你还是只能在被动的情况下使用冥府的力量，但如今在召唤祂们后，你的身体不在了，那祂们也就不会再有捨命也要保护主人的念头，能尽全力战斗了。」
    『是……是喔？』
    从莱夏的口气听来，还不太相信的样子，但刚刚的那场战斗就足以见证一切。没有包袱的马头鬼与牛头鬼——是多么的勇猛顽强。
    「实际上，原先你的做法也没有错，就算要将身体暴露在外头，给敌人当经验值的肥料也行，因为你不会死，不过这种活死人的身体却可能被敌人反过来利用。」
    『拷问吗？』
    「就是拷问没错，敌人也不是笨蛋，杀不死的话就会换个方法把你凌虐到死，到时只会更惨，所以这样说不定才是最好的。冥府既能保护你，你也不会遭殃，还能和我们一起战斗，一举三得啊。你能和我们一起战斗了。」
    「花费了一天，结果能让笨老哥接受，那我也能功臣身退，回家玩电脑了。」
    就在他们正欢喜莱夏能控制冥府的力量时，幕后的最大功臣早在不知不觉间离去了，雾刃来不及向他道谢。
    『对了，我要怎么变回来？』
    直到马头鬼的体力耗尽为止，他们都不得离开。

 追放乐园篇 第五章 是目标或沉沦 1

    凝重的气氛，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感受过了。
    记得最近一次是雅蕾丝不请自来吧。
    那么，这次又是什么情形？
    「不准动不准动不准动。」
    憧那正气凛然地手拿指挥棒，在雾刃的身边徘徊了好一阵子，虽然不时会拿指挥棒戳雾刃，可是这句话是她十分鐘里唯一的一句话。
    面向墙壁，正膝下跪的雾刃，只有被动的份。
    脚底板从刚刚就好痒，雾刃稍微移动了一下脚指头，惨遭憧那锐利的视线捕捉，痛打了下去。
    「痛！」
    「叫你不准动了！」
    死没良心的憧那，最后还是打下去，儘管看不到，恐怕已经红成一片。雾刃痛苦地在地上蠕动挣扎。
    「居然考了九十二分，好大的胆子啊你。」
    邪恶的气息慢慢从憧那的口中吐出：
    「只拿了全班第五名，这样的分数你也敢回家？啊？」
    是的，这就是雾刃被惩处的理由：歷史全班排名第五名。
    「这么简单的题目，居然不会。」
    「有本事你来考啊。」
    「真不知道你书是念去哪里了。」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真亏昨天信誓旦旦说书也会念好，结果呢？马上就破功了！笑话一场！」
    「一晚没睡，还拿到全班第五，很厉害了吧！见好就收，没听过吗？」
    「还敢顶嘴！」
    憧那不客气地继续对雾刃的脚底板甩上一顿。
    由上往下看的憧那，露出的眼神就像是在歧视某些特定种族。
    会有这样的情况，八成是上次他上完厕所忘了冲水吧。那时憧那不由分说教训起他，因为没有反击，让憧那產生了这么做是正确的错觉。
    这个臭小鬼……！
    「痛耶！」
    教师模式的憧那推了推眼镜，故作一个教育者的高姿态说：
    「真是太可怜了，光是第五名你就满足？以后出了社会，不是第一名就等着活活饿死！」
    「装什么认真啊，明明没近视，戴什么眼镜。」
    「谁说我没近视？上星期做视力检查，才发现我近视一百度了。」
    憧那说得得意洋洋，到底有什么好神气的？
    「那是你最近都在滑手机，玩坏的吧。」
    「还敢顶嘴！」
    这次她打了雾刃的屁股，配合她身为妖怪的怪力，雾刃只感到一个字——
    「痛啊——————！」
    雾刃的哀嚎声响彻神无家的天空。
    在憧那一番疯狗式的铁血教育下，雾刃满身是伤地趴在地板上，露出光屁股给雅蕾丝欣赏。
    可恶的莉莉丝！可恶的未末！这两个女人肯定在某些方面一拍即合，否则怎么会那么刚好，都挑在这时作乱！
    憧那退下后，取而代之的是雅蕾丝：
    「暴露狂。」
    「反正都被你看过了，不差这次，赶快给我擦药啊。」
    雾刃命令起这个妹妹，说什么也要把这傢伙的价值发挥到最大。
    「真的是杰作啊，应该要好好保存起来，给你的子孙欣赏欣赏。」
    「明明都准备好药膏跟棉花棒了，少给我说废话，快擦啊。」
    嘴上这么说，身体倒是很老实地替雾刃解难。
    「痛啊！给我小力一点啊，这个笨老妹！」
    「我才没有你这种连药都不会自己擦的没用哥哥。」
    「啊啊，我这个品学兼优的男神，到底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啊。而且，杀人兇手非但没有悔意，滑手机滑得倒是挺尽兴的。」
    不过，这里应该用「活在自己世界」形容更合适了，明明画面一直停留在桌面，憧那什么事也没做，仍能看到盯着手机的她，脸上洋溢的幸福笑容，宛若深觉自己对雾刃的教育非常成功。
    总之，是个神经病。
    雾刃缩起身子，像条毛毛虫似的穿上裤子后，雅蕾丝关心地问：
    「脚底板要不要？」
    「不需要，我还动得了。」
    「你这样站得起来吗？」
    「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想表达什么，告诉你，等等我就站起来给你看。」
    「性骚扰。」
    雾刃不予理会硬是撑起身子，但果然伤势的影响，使他走起路来，总是有一股刺痛感，害他变得寸步难行。
    与莉莉丝的交战都没有伤得这么严重，原来真正的恶魔近在身边，真是可悲的人生。
    「你想去哪里？」
    雅蕾丝看不下去，将肩膀和手臂靠了过来，雾刃好似看见了天使。这傢伙……不枉雾刃这么照顾她，还是懂得白鹤报恩嘛。
    「厕所。」
    然后他又马上坠回地狱了，雅蕾丝的放手让雾刃四脚朝天，屁股重击地板，痛不欲生。
    「做什么啊你！虽然我最近发现我的伤势復原很快，竟然还这么对我！」
    「明明不喜欢让我看，现在却又要我看。搞不懂你的逻辑。」
    「喔……」
    原来是这样啊……
    怪不得这两天他一直觉得哪里怪怪的。
    「雅蕾丝，你这傢伙总算肯坦率了啊。」
    疑似被说中的雅蕾丝，又缩回去了——一言以蔽之，就是脸红了。
    雾刃不想发现，紧接着说：
    「换做以前的你，不是在一旁偷看放冷箭，就是沉浸电脑的世界，完全不管我死活，看来歷经了与莉莉丝的战斗，不只是我或其他人，你这傢伙也有长进了。」
    虽然不知道理由是不是和他一样——因为是一家人，没必要遮遮掩掩了，不过至少这个妹妹，不只是肯将背后交给他们了，也肯以「心」相对了。
    「对了……应该就是莉莉丝造访我们家的那天了。你竟然会教训憧那。以往，像这样的正事，除非有好处，不然爱理不理，结果那天你却比谁都认真。」
    陷入思考模式的雅蕾丝，默默地看向憧那。憧那已经注意到了，因为话题中提到了她。
    「……我只是在把握时间吧。」
    半天后，雅蕾丝才稍微吐露了一些情报。
    「因为我想到了你们昨天说的，今后还得面对像莉莉丝那样的强敌。一次就算了，要是每次都是那种强敌，哪里受得了，根本在玩命了吧。」
    「的确在玩命。」
    「不过，我们却不能逃避了，因为我们已经是美索市的英雄，所以那些傢伙行动的理由多半是我们。这样我们是否该另闢蹊径？」
    雅蕾丝含情脉脉地将视线从憧那身上移开了，现在落到雾刃这里，但既然她都敢这么说了，目标对象应该就是他们俩，只不过她还是将雾刃当作最终的降落地点了。
    因为她希望这个问题能由雾刃回答吧。
    「雅蕾丝……你的意思是你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牺牲？不如把握时间，让我们都能在最后的这点时间好聚好散。」
    雾刃、憧那与雅蕾丝，他们是灵异组合。
    但是，只有雾刃是人类，也是唯一一个会战死的人。
    这样这个问题，确实只有雾刃能够回答。
    他的回答，雅蕾丝似乎不满意，憧那也收回手机，走了过来。
    但是，雅蕾丝没有洩气。
    因为她已经愿意坦率了：
    「老哥，让我改变的时间点，确实是和莉莉丝交手之后，你看得出来，就代表你也很关心我，甚至还在想要怎么从我口中套出乐园的真相吧？」
    「差不多吧。」
    「就算你是我的哥哥，我也不可能说。虽然那时你为了套基路伯的话，把我推了出来，现在连基路伯都知道我和你曖昧不明的淫乱关係，我也不会说。乐园这个地下组织，比你们想像还要团结，即便内斗成了组织的对外标籤，也不等于我们会出卖同胞。」
    「谁跟你淫乱了，我劝你最好赶快说清楚，不然你就再也看不到我了。憧那已经再打电话举报了啊。」
    雅蕾丝露出和蔼的笑容：
    「因为我相信即使我不说，你也能透过与乐园的战斗，摸出我们乐园的真相。你每次不都这样过来的吗？」
    「真会说啊。」
    「所以……我觉得我该把握时间了。」
    不知不觉，话题绕回来了。
    「不知道我还能以乐园的身分自居到什么时候？所以，这是预习吧。让我以全新的身分，加入成为神无家的一员。」
    「这句话毫无逻辑吧。」
    一堆让人想不通的漏洞。
    不过，雅蕾丝却没有要求修正，就像已经在这之前，将补正的任务託付给他了。
    既然都愿意将自己的背后交给他了，还有什么好捨得的。
    全说出来吧。
    「那就交给你了，哥哥。」
    雅蕾丝特意跨出一步，象徵着她的前进已经是事实。
    「如果是妹妹的请託，那我也只能接下了吧。」
    这是雾刃的回答。
    不只是雅蕾丝，这次也勾起了憧那的注意。
    「雾刃，你好不坦率啊。」
    「少囉嗦，死小鬼，都还没找你算帐，打我还动用瘴气。」
    这时，雅蕾丝带着怀念的神情，站了出来，企图佔据、包办雾刃的视野。
    「哥哥，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干嘛……一副心血来潮？」
    雾刃有所防备。
    「和你说了这些话之后，今天就成了我成为妖怪的七年间，最值得的日子了。」
    「……」
    「七年前，我因为灾难死于非命，从此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不只是外表的时间被迫停滞，整个人生也变得黯淡无光了，接下来的每一天，都像是例行公事，替乐园做事、替黑帮做事、替葛多拉叶家做事，甚至与赫丽贝尔家成亲……」
    这个样子——莫非现在在他们面前的妹妹，不是本尊人格，而是说话人格。
    不只是变得坦率了，竟然连表情也变得如此丰富。
    虽然让人惊讶，不过他们更多的是欣喜。
    不过，或许这还不是最让人惊讶或欣喜的地方。
    只要雅蕾丝还在他们身边的一天，他们就能亲眼见证这个妹妹一点一滴的成长，儼然是成长史了。
    「但是，我们的战斗还会持续下去，所以我们彼此好好加油吧。谁教你这傢伙愿意喊我一声哥哥。」
    兄妹俩牵起的手，后来招来了憧那无情的通报。

 追放乐园篇 第五章 是目标或沉沦 2

    隔天——
    放学时间，雾刃依然等着班上同学可以在他之前离开。
    他负责殿后，这是已经确定的事实了。
    当这样的视觉负担都已经退去，他才带着书包起身。
    然而，还没两步就被挡下了。
    如同那天被莉莉丝的杀气吞掉的前奏一样，未末理直气壮地堵到他的人。
    「雾刃。」
    唯一区别大概就是今天的夕阳迟到了吧。
    直到这一刻为止，外头都还是白天。
    ——未必吧。
    因为还有另一个区别。
    未末脸上没有先前的黯淡，很有心事的样子。
    现在在他面前的，是他认识的未末。
    「未末。」
    既然没什么好怀疑的，那他也不必再掩饰了。
    「来得正好，这两天一直避着我，就是怕我找你质问昨天的考试，考题难度明显多了不少吧。」
    竟然还敢来，好大的胆子。
    雾刃佩服她的勇气，不过该算的帐还是得算。
    毕竟……想到昨天被憧那打那几下，心底就不是滋味啊。
    「明明就没有！我还是和往常一样，电脑选题给你们写！自己不认真，就别牵拖！」
    「电脑选题还敢说你认真啊。就是有你这种老师，班上的社会平均成绩，才会一直起不来。」
    「这和那没有关係吧！」
    彷彿只是要提出证据，未末以牙还牙地接着说：
    「由此可知，雾刃，是你不认真！明明平时能答对的题目，昨天的你却失常了！」
    「还用说。前一天为了替莱夏训练，我不眠不休忙了整天啊。愿意到校，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神无同学……要说的话，前一天你还无故翘课吧？」
    未末忍着脾气，耐心和雾刃沟通似的。
    但是，就雾刃这个受害的一方来看，无疑是抹黑。
    和美索市的安危与未来相比，一两天不上课，根本不会妨碍到谁。
    「这么说来，你这傢伙那天发的讯息，把我的line塞爆了。你是怎么回事啊？」
    雾刃一脸无奈：
    「上课不上课，一昧针对我。我记得前天你也要上课吧？虽然不是歷史，而是公民，结果你却把大半时间都留给我。你的学生又不是只有我一个。」
    说着说着，不由得同情起这个实习教师了。
    「这样好了，再过两天就是星期六了，要是那天基路伯没给我新的任务，你到我家来吧。家庭教师，一来帮我补完翘课那天的课程，二来满足你的一对一梦。」
    「神无雾刃，别太过分！」
    未末大发雷霆，据说这次的怒吼，成了美索市日后的都市传说之一。
    故事差不多是这样，只要孩子在放学后，迟迟不离开学校，就会有个披头散发的泼妇突然现身，大声警告、驱赶，要是不听会落得这学期全科死当的下场。
    反正……挺惨的就是了。
    连雾刃也不得不听。
    不，就算全世界的人都无视这般警告，他也会尽到学生的义务。
    这就是他心中的男神形象。
    未末扶着邻近的椅子，一副快要不行。
    雾刃不记得做了什么，这傢伙就被弄得东倒西歪，明明陈述的都是事实，为什么有的人不想接受？不想接受就改正啊。
    不想接受又不想改。
    做人不要这么任性。
    反正只要这傢伙没把该说的话说完，今天他也别想回家了吧。
    虽然麻烦，似乎也不能不听了。
    先做好这样的心理建设，雾刃等到未末自己站起为止。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大概就是指现在的他们了，冥冥中有条线，将他们牵引在一起，让他们发生共时性巧合，知道这个时间要集合讨论某件事。
    虽然还不知道是什么事，未末已经重新振作了。
    「雾刃……我不是来找你吵架的。」
    「我知道啊。」
    「结果你还是和平时一样，一有机会就想惹我。」
    原来在怪他啊？早知道就别理了。
    未末稍微整理了一下外表，以此重新出发：
    「其实憧那后来有和我说了，你们这两天都在忙灵异组合的事情。不过那时的我，只想到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和我说，气不过一直和憧那抱怨。」
    「你拿憧那出气啊？」
    「至少也和我说一下吧。我又不是什么外人，我是你们灵异组合的监护人吧。」
    「到头来，你就是想说你是我的狂热粉丝吧。」
    「明明就不是！为什么远古时代的东西，要再拿出来说！」
    「喔，原来你还记得啊。」
    雾刃还以为女人生產完，就会变得健忘是真的。
    结果是造谣吗？
    「等等，未末，原来你减肥成功了？」
    不可能吧？这傢伙明明和雅蕾丝一样，只愿意专精自己擅长的领域，除此之外都像没发生过。
    「我什么时候说要减肥了？」
    未末傻眼地反问，让雾刃又找到机会般：
    「不然你腰上的赘肉哪里去了？如果不是刚生完小孩，就是减肥吧。」
    「我没有赘肉啦！也没有小孩，单身贵族的我，怎么可能有小孩。」
    「……」
    还没和好啊？
    都过了那么久，还能气在心头，可见这对新人夫妻距离分道扬鑣不远了吧。
    像这样的事，还是交给他们自己发挥吧。
    雾刃不想被扫到颱风尾，正气凛然地接着说：
    「既然你都听憧那说了，那就该知道现在和我们在一起，只会被捲入事件吧。」
    特别是未末。
    因为她是他们的监护人，只要能弄到上头的资料与背景，这傢伙成为人质的可能性，比谁都高。
    何况……他们才和五贤交过手。
    也就是说，今后再遇上其他找麻烦的五贤，也不无可能了。
    如果对手是五贤，这方面的资料要多少就有多少。
    开头就说清楚，对谁才是最好的。
    「我知道啊。」
    但是，眼前的未末果然还是他们认识的未末。
    他们被陷害了，也依然相信着他们。
    他们不受待见，也依然站在他们这边。
    就算是这样的建议，她也不离不弃。
    「未末……我的身上到底有什么魔力，让你非得这么做不可？」
    雾刃不由得发起可悲的乾笑。
    虽然只是片面之词，没有实际行动佐证，然而他还是听进去了。
    因为——这是以前的他，从未有过的体验。
    以前——也就是他们遭遇七年前的灾难，重新开始之前了。
    未末回答不了，一脸无辜地思索，却也得不到答案，陷入莫名的苦恼中。
    「雾刃，我也不知道，不过这好像是你第一次这么问？」
    「咦？」
    「明明我们认识很久了，结果直到现在你才问。」

 追放乐园篇 第五章 是目标或沉沦 3

    「嗯……可能是因为最近发生太多事了吧。让我还不是很习惯，所以说些以前不常说的话。」
    真的……太多了。
    「雾刃，和你的过去有关吗？」
    未末决定深入探究了。
    看来也只能说了吧。
    虽然他已经多少透露一些了。
    不过，看来今天得说个清楚明白了。
    「未末，你知道为什么我从来就没提过我的过去吗？对憧那的介绍，也是草草带过。」
    警觉到什么的未末，抬起下顎了。
    「因为我的家庭很有问题啊。」
    「有问题……？」
    未末恐慌，眼神诉诸着这是不可能的。
    说得也是，毕竟他的目标是替父母报仇。谁来看，都会觉得他们的家庭美满，因此出了事才会如此果决。
    可惜的是，这只是他替自己找的藉口。
    说穿了就是替以后浑噩的自己，先设下的伏笔。
    「雾刃……所以你才会说自己是过来人吗？」
    面露狰狞，难过地想藉由这个问题，让自己能被反驳得五体投地。
    未末悄悄伸出手，却在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情况，默默收回了。
    因为她也知道这不是她能介入的事情。
    「因为你的父母……本来就该死。」
    未末一副呼吸困难，难过地难以再说下去了。
    「那些傢伙本来就该死。」
    雾刃没在怕，即使当事人来到他面前，他也会说出一样的话。
    只因为那些傢伙很该死。
    「毫无责任感，把我生下后，就和我撇清关係似的，甚至还一脸不认识我，或许对他们来说，我只是刚好和他们同样姓氏，住在同一个家的陌生人吧。」
    最熟悉的陌生人？才不是，那些傢伙从来就不认得他。
    「特别是那个女的，经常不回家就算了，一回到家还问我是谁，说得好像我非法私闯民宅。」
    擅闯的明明是她吧。
    既然都可以一个月不回家了，那就别再回来了。
    反正……他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好好的。
    「……每个月记得匯钱到我的户头就行了。反正有没有他们，好像也没差。」
    「雾刃……？」
    越说越气愤，越说就会让他越陷入过往的螺旋中。
    「未末，我好像还没说到为什么我可以在这样宛若无依无靠的环境下长大吧。」
    「因为你的父母很厉害？」
    「原来我有说过吗？」
    未末寂寞地摇头：
    「没有……不过也差不多意思了。虽然没说过，不过也不是想像不到。」
    「这样啊。」
    他应该有说过了，不然未末不会这么回答，只是他说的应该很模稜两可吧。这不是什么风光事，说得曖昧也是理所当然的。
    「那对夫妻……很会赚钱。就像是把全天下父母会有的技能，都拿去点赚钱专用的技能。他们忽略小孩的这些时间，其实全都拿去赚钱了。」
    「会不会太夸张？」
    「豪宅、名车与富丽堂皇的生活环境，那就是以前的我生活的环境。」
    说出来恐怕连他自己都不信，这些却和他前面说的那些，一样都是他曾歷经的体会。
    「过去查理欧亚找上我，和我谈合作，就是我这样的态度。不会仇恨一个种族或族群，一旦与他人结仇，只会将所有仇恨都加诸同一人身上，其他人不是我的报復对象。」
    「但是，你的心思才没有他想得那么耿直。」
    「是啊，所以我才会和你说，你们是第一个愿意关心我的人，那对夫妻都对我不闻不问了，怎么可能在乎我的死活。」
    事情釐清后，未末再也没像上次那样，提出旁观者的观点了。
    面露苦涩，对雾刃是无尽的同情。
    「那么，为何我要为了他们，成为灵异组合，以找上那天杀死他们的妖怪为目标？没有理由吧？甚至把公爵也捲进来，这点才是最没天理的吧。」
    所以……随着最近的事件，他也慢慢质疑起自己了。
    「雾刃……那就是你最近的烦恼了吗？」
    未末悄悄提问：
    「因为你打倒了莉莉丝，从对方的手中救了憧那，以此作为分水岭，让你以为自己可以不用再坚持这个目标，反正敌人也不会理会你的父母是谁，他们针对的对象都是你，你已经成了和父母并驾齐驱的存在。」
    「……」
    「那你知道你的父母是做什么的吗？」
    那个瞬间，雾刃停止思考了。
    「果然是这样，虽然你说你的父母很会赚钱、经常不回家，然后还说他们不曾关心你，但你每次在谈这件事时，总是会回避你不知道的部分，因为你根本就不知道他们的工作。」
    「……那又怎样？」
    「我是不能怎样，不过雾刃，在你说他们都不来了解你的时候，你也要想想，你是不是真的了解他们。」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人都已经不在了，现在说这些未免太迟了吧。
    不知不觉，雾刃又替自己找了这样的藉口。
    反正都说了，也收不回，就看未末怎么看了。
    「所以，我的意思是：你现在的决定反而才是正常的，而这样对你、对憧那也是最好的，因为这么一来，你也不必将枪口指向你最珍惜的家人了。」
    「未末，你猜对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憧那的心情？」
    当雾刃抬起视线，这才想到自己好像都没想过。
    不过，这样的想法，也是在莉莉丝出现后，才涌现的。
    算是最近才悟出的心得吧。
    「也许对你或对雅蕾丝来说，这才是最好的，你们一家人能够就这么一起走下去，不过憧那可不是吧？那孩子和你成为灵异组合，不就是因为你有这样的目标吗？」
    「说得也是……那个奇怪的傢伙，每次说到我要杀了她，替父母报仇，就会开心到不成人形，好像她父母欠我的，她这个孩子偿还是理所当然。」
    不过——
    「不过，你还是不想这么做吧？」
    「……是啊。」
    「其实，不只是你吧？我、雅蕾丝或其他人，只要是愿意关心你们的人，对那样的光景都不乐见。」
    刻意将对话顿在这里，因为接下来的才是关键，未末毫不留情地道了出来：
    「不过，你还是得这么做，因为你是神无雾刃，你已经和憧那立下了那样的目标。」
    「说得也是，那就是我成为灵异组合后，成长的终点了。」
    雾刃忽然有点期待那天到来了。
    「未末，总觉得最近的你，很积极啊。竟然连这种时候，都要替我加油打气。」
    未末没有见怪，理直气壮表示：
    「要是我再不做点什么，我们距离就会越来越遥远了吧？雾刃，你已经是美索市的大英雄，而我却还窝在这里教我的歷史。」
    「教好书才是你这个教师的职责吧。」
    「是那样说没错，不过我也是你们灵异组合的监护人，总能和我分享一点你们最近的遭遇吧？结果，就连你们战胜莉莉丝，我都是事后才知道，老实说那种感觉很不好受。」
    未末流露出真情的一面。
    如此难题，其难度已经超过以往未末给他的难题了。
    完全不考虑他的感受，就提出如此要求，让他见机行事般落井下石：
    「这下我看到了，要是你想阴我，确实不是让我考全班第五名的范畴，我根本没办法回答啊。」
    未末惊呼，不过很快就搞懂了雾刃在说什么了。
    「那你就儘管回答吧。」
    「任性的傢伙，上次是将全人类的歷史託付给我，这次则是这个，一个比一个难——那就放马过来吧。上次我都没逃避了，这次当然也不会了。」
    雾刃向前一步，当作对自己的承诺，未末也看到了，已经是见证人。
    然后，顺应时事般，雾刃朝她的胸部抓了下去。
    「喔，原来女人的胸部摸起来是这种感觉？」
    搓揉不停。
    一旦到手，就不想放开的柔软，让他恨不得与未末的胸部融合。
    「儘管比不上莱夏，摸起来还是很有感觉啊。」
    摸着摸着，雾刃顿悟了：
    「对了——你真的没减肥啊。摸起来很有料，确实不是减肥的人会有的身材。听说有些女人减肥，会连胸部也一起减下去。」

 追放乐园篇 第五章 是目标或沉沦 4

    夕阳渐渐西沉，今天也差不多要结束了。
    他应该是最后一个离开学校的人了。
    提着书包的雾刃，走出大楼，四周已经不见人影，就连警卫室也是毫无人烟。
    大门之所以敞开，果然是在等他吧。
    他的名声已经声名远播，没有人不认识他了，所以警卫体恤了他，考量到他都是这个时间出来，下班也不关门，让他能够顺利回家——
    想也知道不是吧。
    他怎么可能会是负责收尾的。
    至少身后还有个说不过别人，就会动手动脚的暴力老师啊。
    不管了，反正他不是这所学校的工作人员，上课与考试才是他份内的工作，顾好自己即可。
    雾刃一脸自信地跨出大门，与一旁等待的人对上目光了。
    「你……」
    「雾刃。」
    「莱夏……？」
    莱夏.赫丽贝尔——对方毫无疑问是莱夏了。
    虽然变了装，一副私家侦探的打扮，再戴了一副墨镜，但这个身高与胸前隆起的沙丘，在在都显示着对方是莱夏。
    雾刃忍不住地伸出手，一张一握。
    模拟到时该怎么做。
    抓起来差不多是这个手感吧？应该是了，刚刚抓未末胸部的手感还在，不会有错了。
    「雾刃，你在做什么？」
    「不，没什么。」
    雾刃若无其事地将手收进口袋了。
    总不能和她说，自己的手上有她的偷拍照吧？而他也用过了，用得很有心得，巴不得正式上路，刚刚那么做也是在演练。
    东窗事发，可不是一两句道歉就能了事。
    他可是男神，竟然得靠照片过活，何等耻辱。
    「那你脸上的巴掌痕是……？」
    莱夏畏首畏尾地指着雾刃的左脸颊，试图关心。
    急急忙忙整理了一下自己，雾刃佯装什么事也没有地说：
    「没事没事，倒是你，果然穿成这样吧。差点认不得了，要不是你出声，我就会当成哪里来的跟踪狂，和政府举报你的罪行了。」
    赫丽贝尔家事件后，成了过街老鼠的莱夏，名声甚至比雾刃他们还响亮，要是就这么毫无防备地外出，只会遭到外人白眼吧。
    因此就得变装了。
    前几次，不是她偷跑出来，或是另有安排——就是外出不会轻易曝光大眾的视线下，这次完全不一样了。
    想要像常人一样走在大马路上，就得稍作努力。
    基于这点，轮到雾刃关心了：
    「你怎么会过来？」
    这个时间过来也不对吧。
    雾刃的眼光虽然都放在莱夏身上，视线的馀光也不会放过周遭，因此捕捉到了距离他们不远的电线桿，躲了两名特工。
    因为这样，雾刃的发言也要收敛了，嘴巴不能太大，要是莱夏身上的装扮，都是基路伯提供的，就有监听的可能。
    「……基路伯先生说我这个时间可以过来找你。」
    「————」
    可以……过来？
    称不上意外的发展，雾刃没有喜悦。
    更多的是担心吧。
    因为既然他都能想到了，基路伯会想不到？而且，基路伯就是比他更会想，莱夏现在才能外出。
    既然莱夏会过来，不是基于她本人的意愿，只是刚好基路伯以「心情好」之类的理由放行，背后牵动的利益，就不是现在的他能想到的。
    虽然……莱夏似乎也有感觉了。
    敢堂而皇之地在可能被监听的情况，当场和他报告这件事。
    大概是早早就听到基路伯的名字，雾刃变得很难放开，疑神疑鬼似的戒备周遭。
    「雾刃，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莱夏毫不犹豫地接着加码了。
    他都还没得出结论，莱夏却像是拚了命挑战基路伯的权威，不由分说地再说：
    「虽然我不知道为何我要这么说，但我想我说了，才是对我对你最好的，因为我会出现在这里，都是基路伯先生的意思，可是对基路伯先生来说未必如此。」
    可以说，继续说，拼命说。
    让基路伯亲眼看看，他的这个决定有多少漏洞。
    「怪不得你一等到我，就说个没完。就是想试探基路伯的底线吧。要是就这么让那些特工出动，代表你说对了。」
    雾刃稍微反思了一下莱夏的观点，可以得出结论般地接着说：
    「也对，我们本来就没必要顾虑基路伯背后的把戏，只要那傢伙还没交出给我的奖励，情况都是对我们有利的。」
    雾刃不想管前一刻的他，到底在顾虑什么了。
    何况……莱夏突然被准许可以外出，也让人在意。
    表面上是前些日子的立功，应得的奖励，背后肯定还有什么当推手吧。
    像是可以搭起他和基路伯之间交换情报的桥樑。
    雾刃会这么想，也是因为他的上司不是别人，就是基路伯。
    再来——他还没拿到奖励。
    这样的话，立功件数比他还少的莱夏，怎么可能马上就能得到她想要的东西。
    莱夏趁着这样的机会，将自己的发现全都告诉了他，当作这次外出的主要目的了。虽然不知道基路伯想不想得到，莱夏会反过来利用，不过这对他们来说的确是好消息。
    即便现在的他们暂时没有敌人，莱夏还是选择将儿女私情摆一边，这个和他同年纪的少女，竟然可以成长到这个地步……
    既然这样，那他也说点什么吧。
    「莱夏，看到现在的你，就让我想到那时训练冥府，什么也做不好，突然对我们发脾气的你啊。」
    黑歷史突然被挖了出来，莱夏急得跳脚，连忙澄清，却又后继无力地想要找个洞鑽进去：
    「那是！唔……可是……没有……」
    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八成想辩，却又因为是事实，而没有勇气继续下去吧。
    「总之，我大概了解你的意思了，就和我上次大方地和你分享，基路伯希望我能接替妲留奈，成为下一任五贤，你也为了能正式成为我们的人，不留馀地地尽量和我交换情报吧。」
    即便有人在看也一样。
    象徵了莱夏壮士断腕的决心。
    雾刃这个见证人，见证了一切。
    不过——
    「不过，我想你还是把基路伯也料到了你过来后，我们会有怎样的对话这点也考量进去，说不定这才是他的目的。」
    「咦？」
    「那傢伙就是那样的男人。」
    雾刃意志坚定，企图趁早洗脑一般：
    「你和憧那平时私下应该也聊了很多吧？像是我的习惯、脾气与癖好等等，搞不好连灵异组合的事情也说了，不过唯有我眼中的基路伯，你们都不会知道，除非我说了，否则不会知道。」
    「那是……」
    「用一句话来说，那个男人恐怕是我这辈子认定的最强男人了。」
    「————」
    莱夏晕头转向地向后退了。
    「我要先声明，这不是以美索市的英雄来说，而是以我神无雾刃来说。」
    看来没有差别，莱夏这样的局内人，应该能明瞭雾刃背后想表达的涵义吧。
    因为他称得上基路伯底下最骄傲的下属。
    而且——
    「这是我上次为了莉莉丝的事情，找上他谈话得出的结果。」
    莱夏几乎要咬指甲，安抚现在不安的自己了。
    不过，雾刃要说的话还没说完，那就不会给她半点空间。
    「如果说，輓歌计画与赫丽贝尔家，是他用来考验我的题材，妲留奈、图坦卡门，甚至是莉莉丝，就是那傢伙让我认可自己设下的饵了。」
    「因为……他想让你成为五贤？」
    莱夏也不想危言耸听，但看来也只有这个可能了吧。说完，不禁乾吞了口水，表示她再厉害，这种时候也只能做这样的无聊事。
    「对那个男人来说，当他拿到五贤老之长头衔的同时，整座美索市就和他的个人实验场没两样了吧。反覆挖掘、发现，五贤老之所以替换速度远超都市建设，不是那些人抗压性差，而是他这个一直坐在首脑之位的傢伙，背后搞的把戏。一直在等待某人的出现，能和他一起合作，完成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伙伴。」
    「那个人……就是你。」
    战战兢兢、忐忑不安，莱夏左晃右晃附和雾刃的推测。
    「没错，那个人就是我。」
    而雾刃也斩钉截铁地表示。
    「原先我还在推敲阶段的东西，莱夏，因为你的出现，让我又能把手边现有的拼图拼上了。」
    莱夏没有喜悦。
    因为这无疑是一件坏事。
    而这些——竟然都是基路伯事先阴谋好、计画好的。
    他们只是那个男人在棋盘上的几颗棋子罢了。
    看似是靠他们的意志行动，其实背后已经被牵上了绳子，是由某人来操控、管理。
    不知不觉，他们的对话来到这步——
    「即使现在出现什么事件，我也不会觉得是巧合了吧。」
    被某种看不见的路标，引导到了这里。
    那个男人就是这样了吧。
    身边没有憧那与雅蕾丝的他，就和平民没两样，不过要是这时让他获得可以应对重大场合的武器，那前方有再多阻碍，就没问题了吧。
    已经知道怎么操纵冥府的莱夏，这时被送往他的身边……
    雾刃与莱夏的视线重叠了。
    因为前方接连窜出的黑色烟雾，让他们放下手边作业，将重心都瞄准了浓烟的方向。
    「……失火？」

 追放乐园篇 第五章 是目标或沉沦 5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因为那也是他们灵异组合的本职学能。
    七年前，他们的世界遭遇莫大灾难，倖存的人们在之后重建家园，因此很多职业与设施都出现短缺的情况，兼职什么的一直是他们面临的责任之一。
    他们灵异组合就是很好的例子。
    受雇政府，最大的职责是捉拿妖怪，与另一个世界的朋友对抗，保护家园。但他们也同时身兼警察与消防，像这样的火灾案件，也是他们的职责范围。
    他们成为灵异组合后，就是合法的公务人员了。
    每个月领人民缴纳上去的税金当薪水。
    就雾刃对以前居住的世界印象，警察等公务人员也是如此。
    像这样的责任分配，他认为没有问题。
    现在——他的工作来了。
    与莱夏一起前往浓烟的发生处。
    从浓烟的大小来看，应该距离他们不远。不过，这样也证明已经有一定的火势了。
    大面积的浓烟，将整片天都呛成乌黑，空气污染大概就是指这样的情况吧。
    「基路伯，这就是你安排的剧本吗？让我们以这样的新组合，再次从敌人的手上拯救美索市……！」
    当时被莉莉丝刺激发的火，又再次甦醒过来了。
    竟然有这种事。
    即便这次他先料到了，一样不由得陷入无法自拔的无限回圈中。
    他很不甘心，因为他竟然又被当成了活脱脱的棋子。
    没有自由、没有空间，只有取悦他人的作用。
    那和他出名前，有何两样？
    就差在一个备受期待，另一个则是单纯的实验白老鼠。
    果然没错，那傢伙是莉莉丝的后代。
    祖孙都是货真价实的人渣。
    不管他人意见，要什么就得是什么。
    好吧——横竖都是傀儡，那他也会去做。
    「好吧……基路伯，我就做给你看！就像对莉莉丝那样！到了那个时候，你可别怨我啊！」
    总算来到火灾地点的雾刃与莱夏，现场已经聚集了不少围观的间人。
    但是，附近依然不见其他灵异组合的踪影。
    这起案件，分明交给他们了。
    隔着人群，他们依然感觉得到祝融肆虐的威力，高温燃烧让人只能在远处观摩，前线的人们也不得靠近，隔了一条马路。
    「雾刃，该怎么办？」
    莱夏一脸焦急。
    「烧成这样……很明显一段时间了吧。」
    这是他在来到现场后，看到的第一眼，观察出来的东西了。
    「这种火势来看，首先……我们得先放弃救人了。」
    「……放弃？」
    不好的记忆，随着这场大火被勾起，莱夏应该是想到了他们马戏团的火灾。父母与妹妹全都死在那场火海，谁也救不了的悲剧，让她几乎要窒息了。
    「不管你想到什么，事实就是这样。像这样的火灾，我也不是没遇过，多数时候的处理态度，是得做出某种牺牲的。」
    「牺牲……」
    莱夏难以接受，随即将目光转向正被火舌啃噬的民宅。
    「你想干嘛？」
    莱夏才刚起步，雾刃就抓住她了。
    「我……」
    「你想去救人吗？」
    「我……」
    「你有搞懂状况吗？」
    「什么？」
    「你知道里面有人吗？」
    光是这个问题，就让莱夏的肩膀放开了。
    「但是，雾刃，你刚刚不是才说要放弃救人？」
    既然这样，这个责任就由我担吧。言下之意就是这个意思吧。
    「但是，我却没说到里面有人啊。」
    他们一直在一起，就连这件事也是同时得知的，中途不曾分开，不是上帝的他，怎么可能知道里面有没有人。
    「虽然没人也是我乱猜的，因为这也是我目测暂时得出的结果，有没有人还是有待商榷，但你至少先冷静地听我说完吧？我会提出那样的建议，也是从事灵异组合多年的经验谈。」
    似乎冷静下来的莱夏，轻轻点头。
    「除了这样的牺牲，还有捨短取长等理由。你看看，这栋民宅的建设地点，不是独门独户啊。附近也有房子，要是我们先将焦点放在找不确定在不在的住户，延误救火的时间，只会得不偿失。」
    「这是真的……」
    「再来，你刚刚会那么鲁莽衝动，也是很正常的。就像你敢把自己的命，和召唤冥府放在一个篮子，因为你是活死人。不会死，让你可以尽情驰骋任何战场。」
    「是啊。」
    「但是，憧那她们也不会死啊。但是，要是今天在这里的是她们，我也不会要她们赴汤蹈火。」
    这就是雾刃阻止莱夏的真正原因了。
    「这种火确实烧不死妖怪，不过却会妨碍妖怪的前进，妖怪不是无所不能的，断手断脚也会痛，恢復也要时间，同理——活死人被火烧到也会烫伤吧？不然当年你也不会要你爸毒打，让你感觉自己还活着的事实。」
    「那是……」
    「就算你今天能自由召唤冥府，我也会阻止，召唤冥府会產生强烈的风暴吧？要是到时召唤，伤害到人反而本末倒置，常人承受不了那种压力，再来——外界对赫丽贝尔加的舆论，你们家的事蹟与真相全都公诸于世了，没有什么隐瞒得了别人，要是轻举妄动，监视你的政府会有追加不完的责任。」
    莱夏没有抵抗了。
    静静地露出苍白脸色，爱莫能助地望着受灾房子。
    「雾刃……那我该怎么办才好？」

 追放乐园篇 第五章 是目标或沉沦 6

    莱夏不再考虑现场的状况了，以她为主角问了。
    「就这样看着，等其他灵异组合过来。」
    「咦？」
    「我前面也说了：这是基路伯一手的安排，从你过来找我到这场火灾，那傢伙一定都看在眼里，这样的话事情就好办了。」
    「雾刃……」
    当所有事情都对上后，不再吵闹的莱夏，急着和雾刃核对答案：
    「所以你过来后，没有在第一时间驱散民眾，告知他们你是灵异组合，就是为了这个？我以为是因为已经没人不认识你了。」
    「是啊……差不多要来了吧？」
    雾刃也不想邀功了，对其他人来说或许这一手很妙，然而一想到他的对手是基路伯，直到最后他也不敢有一丝松懈。
    「而且，还是同时的样子。」
    从街道的两侧，接连出现大人与小孩的组合。
    民眾们接连放心。
    平时对他们的歧视，顿时无影无踪，甚至认为这些米虫派上用场的时候到了，催促声此起彼落。
    却在这时，不详的声音从他们耳际唤醒。
    「爸爸、妈妈！」
    一个惊慌失措的小妹妹，拨开人潮，比灵异组合更早抵达失事地点，望着差不多只剩骨架的房子，心生绝望地高喊着：
    「爸爸、妈妈！爸爸妈妈还在里面！」
    惊见这一幕的莱夏——衝动之前，以右手压住自己的左手，似乎是想藉此麻痺自己救人的心情。
    既然雾刃的推测没能成真，她的使命就来了。
    但是，现在的莱夏是刚听完雾刃分析后的莱夏。
    懂得记取教训的她，不会再这么愚昧，被现实牵着鼻子走了。
    「同时……」
    莱夏默默念着这两个字，八成察觉了什么，在那之后指向雾刃现在最在意的地方。
    位于火势中心的背后，疑似有翅膀类的东西，很有规则地上下拍打。
    「那是……什么鸟的翅膀吗？」
    可是，是什么鸟？雾刃与莱夏都摸不着头脑。
    因为就他们的记忆，没有一种鸟，有着金黄闪耀、不时闪着火焰亮光的翅膀。
    「还是说……那不是鸟？」
    也有这个可能。
    说到会飞的生物，就会让人想到鸟或昆虫。
    因为对方的翅膀过于巨大，而且翅展和他们熟知的鸟类差不多，自然将其与鸟类连结上了。
    对方躲在后面，待命似的迟迟不现身。还没有被人抓出来质疑，恐怕也是保护色的影响吧？壮烈的火势，让他能够融入这个环境，不轻易被看见。
    「不管那傢伙是什么，都和这场火脱不了关係吧。」
    纵火犯本身就是火焰，这个考量不需要质疑吧？没错，任何一场火灾，不一定会有纵火犯，很可能是不小心酿出来的，也可能是瓦斯外洩，造成气爆，不过不管是哪种形式，要让受害者身陷火海，火焰都会参与其中，唯一不会缺席。
    雾刃他们就这么盯着对方的身影，直到附近的灵异组合开始动工，消防的器材与人员全都到场后，对方带出了新的骚动——
    尖锐的鸟叫声，贯穿所有人的耳膜，没有人承受得了这种声音，纷纷屈膝跪下。
    但是，雾刃还是强忍着痛苦，和莱夏一起踏出新的一步。
    因为那傢伙飞走了。
    以雾刃他们怎么样也追不上的速度，拍着火红的翅膀，现出鸟兽的外表，带走被火焰包覆的全身。
    「再这样下去……」
    眼见煮熟的虾子都快跑了，雾刃不得已拿出手机了，准备打给雅蕾丝。
    然而，他才刚打开手机画面，他们就不由自主地一起停下移动的脚步了。
    两个人，四隻眼睛，都被雾刃手机的画面深深吸引。
    即将上演插曲般的小剧场。
    雾刃有这样的预感。
    就在莱夏突破之后——
    伸手就想抢人手机，雾刃见招拆招似的，从左边进攻，他就跳进右边，从右边出手，他就躲进左边。
    「雾刃！」
    「干嘛啊？」
    「还给我！」
    「什么给你，这是我的手机好不好。」
    「上面是我的照片吧！」
    「是你的照片啊。」
    「那就给我，为什么你会有我的照片！什么时候偷拍的！」
    「问这个干嘛啊。上网找就一堆了吧。」
    「少来了，那明明不是网路就能找到的东西！那是我的裸照耶！」
    要说给全世界知道一般，莱夏使尽所有的肺活量，也要指责雾刃的不对。
    「就是你的裸照啊。」
    莱夏一脸不想活了，抱着自己，极尽全力捍卫自己的最后一块疆土。
    「最近一直在我前面晃来晃去，是男人都会心痒啊。所以我就用了几次，果然和憧那说得一样，用过就会上癮了。」
    「还来啦……」
    被打得体无完肤，已经没有力气似的，莱夏哭哭啼啼地小声抗议，做出最后的抵抗。
    「想也知道不可能吧。憧那已经把我的色情书刊全扔了，你的裸照就是我心灵的最后寄託了，哪可能说还就还。」
    不甘示弱的莱夏，露出獠牙了：
    「神无雾刃，给我跪下！」
    无法违抗的强烈命令，雾刃只有屈膝的份了。
    「这是……！」
    别说雾刃了，莱夏也是一脸惊讶，两人就这么对望了半刻，莱夏进入状况后，他们才接续刚刚的话题。
    「原来……憧那说的是真的。要是雾刃不乖，可以这么命令，这样他就会听话了，什么事都肯做。」
    「又是憧那！」
    搞事的是她，善后的也是她，哪里都有她，雾刃跳出来伸张正义了。
    「现在是怎样？当我孙悟空，头上戴了紧箍咒，只要念动就能让我屈服！我告诉你，给我照片的就是她啊！」
    「我才不管出处，雾刃，照片交出来。」
    雾刃想尽办法，却也无能为力，不是他本人的这隻右手，就这么把他出卖了，手机到手后，莱夏开心地操作起来。
    但是，就在她删到一半，发现一脸无辜的雾刃，不捨的心情涌现，便拉开自己的胸前，随手拍了几张，才将手机还给他。
    「好了……如果你真的这么需要，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不能是没穿衣服的照片，我还没出嫁，裸体不能随便给人看。」
    「真会说啊。和冥府交战时，我叫你脱你就脱了。」
    收到的雾刃，冷不防吐槽两句。
    「那时是迫不得已啊……！」
    莱夏害羞地扭捏起来。
    雾刃没有兴趣，逕自打开手机，看起刚刚莱夏给他的补偿了。
    「老实说，没有一张能看啊。连当消夜的价值都没有……不过，算了，有总比没有好。」
    要是到时用不了，还有憧那这个救兵。
    出发吧。

 追放乐园篇 第六章 伺机而动 1

    火鸟——似乎也能称作凤凰。
    传说中的百鸟之王，中华文化中与龙齐名，并称两大「传说」，因为终年燃烧着火焰，暗示着生生不息的意境，其英文「chinesephoenix」也有着不死之鸟的意思。
    相传只要有机会目睹其英姿，就能得到幸福。
    而现在——他们竟然有幸拜见。
    错不了，他们刚刚见到的火鸟，就是凤凰了。
    活生生的凤凰。
    不是文学作品或神话记载，就是活生生的凤凰。
    但是，现在那傢伙——却疑似是纵火的嫌犯。
    像那样的神话傢伙怎么会在现实出现呢——追击的雾刃他们，不会这么想了。
    想想神话也是根据某种事实记录下来的东西，再透过人们的口耳相传，加以粉饰，他们后人最多只能看到加工后的成品，当然连一些本来就该存在的东西，也会因此被抹煞。
    证据就是……他们现在看到了真正的凤凰。
    他们非得逮到那傢伙不可。
    看似没有目标地在街道上乱跑，其实是尾随对方的雾刃，因为双方的距离越拉越开，不甘心地瞪着对方屁股，抱怨两句：
    「可恶，快看不到那傢伙的车尾灯了！竟然飞那么快，明明看上去是按照自己的步调前进，却意外地快啊！」
    雾刃并不了解这些鸟类的飞行速度，最多知道世界上最快的鸟是游准，每小时三三九公里。
    如果对方是游准，他们肯定没胜算了。别说徒步，战斗机都未必赢得了。
    但是，他们现在的对手是凤凰。
    结果……似乎是一样的。
    也是，人类跑步速度——男性平均每小时十三公里，怎么可能追得上鸟类的移动速度。不只游准了，猫狗之类的家宠也是望尘莫及。
    追不上就是追不上。
    雾刃突然憎恨起自己竟然是人类。
    谈到动物界，人类在力气与速度，都是不及动物的。称得上突出的，似乎只有智慧。
    然而，在这样的状况，他们引以为傲的智慧，派得上用场吗？派不上用场啊。
    还不是像这样，漫无目的似的奔走着。
    搞不好赔了夫人还会折兵。
    他们的体力，很可能在追上对手之前就先白白耗尽。
    不想就这么打退堂鼓的雾刃，随即回头找上自己的伙伴了。
    「……人呢？」
    四周不见人影，他们应该是一起起步的。
    几分鐘不见，整个人就不知道哪里去了。
    不至于中途退出吧？应该不是，莱夏已经不是过去那个温室的大小姐了，该有的信念与执着都有了。
    但是，雾刃还是看不到人。
    无法理解，让他只有停下脚步，这才让他看见远方以随时都会倒下的速度，向他逐渐逼近中。
    对方的真面目就是莱夏。
    累得气喘如牛、不成人形，墨镜与帽子都在中途脱队了，莱夏也不想管似的，一直到他们会合，都没有在中途放弃。
    「你……在干嘛啊？」
    雾刃傻眼，不知道该不该问。
    「我……」
    只想好好休息似的，连说个话都上气不接下气。
    「看到你这个样子，就让我想到好像没在学校看过你跑步，莫非你的体力很差？」
    「我……」
    「……」
    看样子是真的了。
    平时只要被贬低，就会不管三七二十一替自己出头，直到最后一刻都不放弃，和对方争到底，没想到这次莱夏什么也不说了。
    不只是雾刃说对了，莱夏也在用行动证明。
    「你的体力这么差啊。」
    「不用再说一次啦！」
    莱夏抬头了。
    「喔，復活了吗？我们可以出发了吗？」
    「……」
    「虽然我想已经追不上对方了，不过应该没问题吧？」
    雾刃说的是跑步。
    「我……！」
    「你什么你，要不是你没事搞那一齣，我们也不会追丢对方。」
    最早他们发现失事的大火，莱夏还能跟上他的脚步，只是因为目的地确定，没必要比拚什么，不过现在他们的目标会移动，考验耐力的时候，这傢伙就穿帮了。
    莱夏结巴，心虚到无法回答，随即一副自己被耍一般地指责起雾刃：
    「雾刃，你是不是在报復我刚刚把你手机的裸照全删了？」
    「那种东西就算了，反正到时有需要，可以再和憧那拿，那傢伙手上可多了。」
    「什么！」
    莱夏的鼻孔撑得老大，明明看着雾刃，雾刃却不觉得自己正被看着。
    随即，拿出手机，想和憧那理论一般，雾刃却接着说：
    「喂，你想干嘛？」
    「我——」
    「我刚刚已经说了吧？要你打给雅蕾丝，我们现在需要那傢伙的力量。」
    凭他们的脚程，是追不上猛禽的。
    这样他们能依赖的，就是上天赋予的智慧了。
    莱夏反覆眨眼，果然已经拋诸脑后了。
    「你这傢伙……搞什么啊？」
    「我……」
    「一下可靠，一下又软弱到什么也做不好。能不能正常一点？你真的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随着雾刃开始指责莱夏最近的表现，莱夏又露出了他们与妲留奈交战时，那种是非的表情了。
    想要站在这里，却又拿不出相应的成绩。
    明明都已经克服了只敢和小孩子与动物说话的毛病，为什么唯独这点总在紧要关头把她打回原形？
    雾刃觉得很扫兴，不想再理她了，而看向最后一次看见凤凰的方向。
    理所当然，那个地方已经没有生命的跡象，蓝天白云，怡然自得。
    但是，他也不能回头，走回头路和那些灵异组合，从祝融的肆虐中，救出小妹妹的父母。
    因为这是基路伯的安排。
    身为多次拯救美索市的英雄，肩上不能是像这样扮家家酒的责任，应该要更巨大、更宏观。
    对得起自己，也要对得起那些看得起他的眼红傢伙。
    「喂，莱夏。」
    雾刃冷漠的声音，莱夏起初没有反应，后来还是看了过来。似乎是考量到现实，不得不将自己交给他处置一般，任劳任怨地随波逐流了。

 追放乐园篇 第六章 伺机而动 2

    「召唤冥府吧。」
    「咦？」
    莱夏半梦半醒似的反覆眨眼，不可思议。
    雾刃清楚自己脑袋没秀逗。
    这里是大街上没错，要是贸然召唤，轻则引来路人的注目，重则可能还会波及无辜。不管怎么想，都不是好事。
    不过，莱夏应该也要知道了，他从来就不会收回说出口的话，因为无论何时何地，他都是自信破表的状态。
    他想干什么——做就对了。
    「反正到时闹大，让那傢伙背就行了。」
    不就是这样吗？
    都做到这个地步了，会没想到他们会直接出动冥府。
    事实上，这件事对莱夏也很重要就是了。
    「顺便让我看看，由你本人亲自召唤的冥府。」
    「我……亲自召唤的冥府。」
    目前为止，冥府都是自发性地出来保护莱夏。
    就算是让她找到能同时保护自己与让冥府尽情战斗，也不是她本人的选择，依然是冥府的决定。
    「办不到吗？」
    前面那些他可以一笑置之，当作主菜前的馀兴节目，而且要是他们努力了这么久，还让他听到丧气话，那又算什么了？
    「……」
    正面看着雾刃的莱夏，没有说话。
    看来这傢伙想以行动证明，不是再像先前那样，把话说满，让人看到她的骨气，却什么也做不到。
    虽然……也有另一个可能。
    只要自己不说话，到时被追究的责任，伤害就没那么大。
    总之，无论是哪个，对这个十七岁的少女，都有在事后能找的藉口。
    只有拿出真正的成果，才能证明她的清白与成长。
    雾刃退了开来，因为他已经感觉到某种力量的气息，正流动在他们身边。
    虽然他前面才说会波及无辜，恐怕他不退开，自己就会先成了这些无辜的代表。不过，他称不上无辜吧？因为就是他要莱夏出动这股力量的。
    煽动者——才是他的身分吧。
    当一个妈妈带着约五六岁左右的小弟弟，一起经过他们身边后，四周就没有其他人了。
    是最佳的召唤时间点。
    这个时间召唤，就能让之后带来的连锁效应压到最低。
    不过，彷彿是需要更多刺激，否则还是只会像先前那样，在原地踏步，雾刃已经感觉不到压力了。
    「莱夏……？」
    雾刃皱眉，试着出声。
    但是，莱夏还是不想浪费一点力气，替自己辩白。
    对雾刃的回应，仅仅眼神交流。
    眼神——说了什么？什么也没说，呆板不已，就像一面人形立牌。要是她不动，经过的人说不定会以为她真的是一面人形立牌。
    如此仿真的立牌，在雾刃又要放弃的同时，一股不自然的暴风，从莱夏的四周颳起，雾刃反射性地双手护胸防御，却还是不及对方的力量，坚持不到两秒就被吹飞，撞向水泥墙。
    衝击让他差点脑震盪，不过在他意识到莱夏竟然看到了都没说什么，反而加快了振作的脚步，那点伤害不算什么，因为有更值得他去正视的东西。
    莱夏。
    他可以确定这股力量，是莱夏带来的。这也是为什么他开始放任，加剧对环境的影响。
    理由有两个。
    人形立牌的莱夏，在力量造访后，依然屹立不摇。
    就算处在暴风圈的中心，让她可以不必被风速带着跑，这种强烈的风压，也不是凡人能忍受，老早受挫腿软，然后被捲进去了。
    再三表示她就是混乱的元兇。
    再来——莱夏周遭的风有了变化。
    色彩的变化。
    眾所皆知，风与空气都是无色无味，然而现在在莱夏身边的风——
    是有顏色的。
    肉眼可见的顏色。
    深色——黑色。
    与还是无色无味的空气，混在了一块，组成了新的生态圈。
    意图长期合作，互利共生。
    不过，这样的平衡，还是被莱夏打破了。
    抓住唯一的希望，莱夏伸出的右手，企图支配整个环境。
    因为黑色气体的伙伴，落到了莱夏手上，以至于其他伙伴都僵住了，不敢动弹，这个画面就像时间暂停，没有人可以轻举妄动。
    雾刃以为自己在看事先录製好的影片，不小心按到了暂停键，事实证明不是。
    太阳的移动，让莱夏的影子会随着时间有些改变，因此这是现场直播。
    那么，莱夏刚刚做了什么——
    所有的黑色气体，都在下一秒宛若洄游的鮭鱼，极快的速度飞回莱夏体内了。
    得到这些气体支持的她，开始壮大势力。
    莱夏的身形发生了翻天覆地变化。
    变得壮大，满身的肌肉，却不再是人类，已经超出人类的范畴，脑袋也因为宛若进化论的影响，变成了马的形象，手握斧头，超过两米的两个大块头就这么以莱夏的身体为召唤祭品现身了。
    当所有的变身告一段落，从马头鬼的嘴巴吐出浑黑的气体。
    马头鬼与身旁的牛头鬼一起站了出来，火红的眼珠瞪了过来。
    『……雾刃。』
    「莱夏，做得很好。」
    原先还有些胆怯的。
    要是有个万一，说不定自己人头就落地了。
    所幸这次不仅是由莱夏亲手召唤，也没有因此失控。
    顺带一提，上次之所以能让他如此有勇无谋，也是因为憧那与雅蕾丝她们在场，家人的存在壮了他的胆。
    既然对方是莱夏，那就好说了。
    雾刃理所当然地接近了。
    这时，强力的一击从雾刃的头顶落下。
    那个瞬间，他看得清楚。
    砍人的傢伙是马头鬼。
    超越人类反应的速度，只是人类的他，不可能避开。
    就这样，眼前的景象四分五裂了。
    如同破碎的镜子，反映的世界在摔落的那一刻，就不可能再修復——雾刃眼中的乌鸦，被如此突如其来的一击，劈成了两半。
    「这隻乌鸦……」
    『雾刃，这隻乌鸦是敌人！我能够透过冥府的力量，感觉瘴气的流动，这隻乌鸦不是一般的乌鸦，是有人透过瘴气捏出来的！』
    莱夏快速以马头鬼的样子，匯报她的发现。
    「果然是这样啊！」
    情急之下，雾刃跳了开来，戒备周遭。
    不过，好像也不需要言语的交流，被莱夏反噬的乌鸦，在那之后既没有喷出血，倒下后融入地面，一下子就不见踪影了。
    对方根本不是生物。
    他也不意外就是了。倒不如说这就是他要的，不然也不会要莱夏突然变成冥府了。
    变成冥府——或许就能更快了解现况了。
    「那么，或许我们得先将那隻乌鸦，当成刚刚的凤凰派来的追兵了，用意是为了拖住我们，让我们不能继续前进。」
    至于对方想做什么——先别想了吧？
    他们也想不了了。
    『雾刃！』
    莱夏发出了宛若走投无路的狼，最后的气绝声。
    天空被染成了一片漆黑。
    顿时间，大地失去了光明与温度。
    过于夸张的场面，怪不得她不顾女生该有的优雅，倾尽本能地乱叫。
    「那是……」
    那是——什么？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是乌鸦！」
    藉着对方没有统一的队形与出场顺序，雾刃发现了始作俑者。
    「不知道有多少的乌鸦，成群结队佔据了整个天空！」
    问题是——美索市哪来那么多乌鸦。
    对方的数量，已经是灾难级别，蝗灾级别了。
    莫非——那些傢伙也是凤凰派来的追兵？
    肯定是了，也只有这个可能了吧。
    可是，那种数量要怎么对付？
    单凭莱夏手上的冥府，还是过于勉强了吧。
    失算了——

 追放乐园篇 第六章 伺机而动 3

    时间倒回莉莉丝与妲留奈的第一次见面——
    那是一个天气凉爽的夜晚。
    喜欢大展身材的莉莉丝，就算是这种时候也依然在户外穿着清凉。
    不过，要是对方肯准时就好了。
    唯一的美中不足啊。
    莉莉丝的心情开始浮动——便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
    「都什么时候了，走起路来还这么安稳，莫非是我记错约定的时间了？不可能吧——除了身材，我另一个得意的点，就是超凡的记忆力啊。」
    只要稍微看一眼，就能像机器扫描一样，一字不漏地全记在脑海。
    恢復年轻后，她的记忆也变得更强了。
    不可能搞错吧？
    莉莉丝不满的视线，随后瞪向端正严肃的女性。
    「你就是基路伯的祖母莉莉丝.查普莉尔吗？」
    对方没有感觉，一副被设定好的机器人，因应状况做出基本反应。
    这么天不怕地不怕的傢伙……不知为何，莉莉丝熟悉不已，却又想不起来是谁。这么说来，这样又会打脸她自己了吧。
    真亏她还敢自称记忆好。
    各种乱七八糟——都是在对方出现后。
    问题是，从出现到现在，这傢伙也只说了一句话而已啊。
    「死丫头」……因为妲留奈的出现，勾起了她不愉快的回忆。
    不满的情绪，随后表现在脸上，莉莉丝不甘心——却也不想破坏双方的第一次见面，而稍微摸摸自己的身体，以此平復躁乱的心情。
    这时的她怎么可以自乱阵脚。
    对于已经拿到这具身体的她，没有什么遗憾了。
    没必要和一个黄毛丫头起衝突。
    何况，她们是第一次见面。
    不知道对方的底牌，别贸然妄动，是她的原则。
    「你就是基路伯向我推荐的五贤老？」
    「是的，我就是藤见妲留奈。」
    「外表来看，明明是端正严肃的女人，作风倒是很随兴啊。不只迟到，迟到后也没什么表示，想就这么装作不知道混过去？」
    因为对方再三如此，按捺不住的莉莉丝，决定主动出击了。
    结果，对方非但没有畏惧，反而兴奋到不能自我：
    「那就要看看莉莉丝的意愿了吧？」
    「……啊？」
    莫非——
    「莫非你在模仿我！」
    伴随着盛气凌人的声音，莉莉丝的瘴气也呼之欲出了。
    模仿——无疑是挑衅。
    怪不得她刚刚会有股说不了的无名火了。
    就是因为对方在整她啊。
    妲留奈轻轻地歪着头，一副什么事情都可以沟通，没必要大惊小怪。
    为什么这傢伙还能如此沉着稳定——当莉莉丝的视线压低后，被迫理解了真相。
    「影子……有好几个？」
    明明站在她面前的，只有妲留奈一人，影子却不只一个。
    或许是月光的影响，让影子摇摆不定，但莉莉丝看得很清楚，那些影子屹立不摇，没有因为谁而变得虚弱，就是一直摆在那里。
    这傢伙……是怎么做到的？
    莉莉丝忽然觉得眼前这个二十岁左右的小妹妹，高大了不少。外人来看也是了吧？
    乍看之下，她才十岁左右，对方确实可以称作姐姐。
    然而，莉莉丝不是那个意思。
    「……妲留奈，你真行啊。能被基路伯看上的五贤，果然都不是泛泛之辈，就连会面地点也是精挑细选，怪不得会选在这种荒郊野外。」
    大意了。
    将这件事丢给别人，果然是错误。
    不过，要硬拚她也不是没胜算就是了。
    只不过要是衝突太大，惊动了她那些姐妹，那就不好了。
    莉莉丝收起多馀的瘴气，当作与对方友好的证明说：
    「政治的空白地带……你们是这么称呼这个地方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从这里重新起头。
    也许是想做最后一次的确认吧？要是在这里不幸战死，是否化成骨灰，也未必会被发现。
    不过，她们相约过来，终究是为了讨论接下来的行程，不至于这么不看气氛吧？
    影子因为妲留奈前进的一步，合併成了常理的一个。
    「莉莉丝，我因为基路伯先生的意思，前来和你会面。指定这个地点，也是为了自保，因为我已经在之前听说了，你不是我们乐园的成员，那我当然也要多做准备才行。」
    「……」
    半刻后，莉莉丝才回过神地说：
    「妲留奈？」
    她困惑的点——在于妲留奈的态度转变。毫无徵兆，倏地地摆出恭迎的态度。刚刚为止都在模仿吧？
    怎么回事？
    「莫非……这时的你，才是原来的你？已经把我当同伴了，不需要再像刚刚那样，透过模仿我，摸遍我的一切？」
    「后面的猜想是正确的，不过前面那个是错误的，我敢肯定一定是错误的。」
    妲留奈亲切地回答，莉莉丝反而更摸不着头脑了。
    特别是——后半段的部分。
    「莉莉丝，如你所见，我擅于模仿，因此模仿到了最后，我自己是怎样的一个人，连我都不知道了。」
    「……」
    这傢伙毫无疑问是个怪人。
    也难怪基路伯要把这傢伙推出来了。
    原来是这样啊。
    「好吧，我大概了解了，你靠模仿吃饭的吧。那么——」
    想到某个主意的莉莉丝，提出自己的观点了：
    「你可以叫出妹妹的人格，叫我一声姐姐大人吗？」
    「莉莉丝，我是模仿专家，不是人格分裂。」
    「这样啊。那就不行了啊。」
    「莉莉丝姐姐大人。」
    「……」
    这傢伙……果然是基路伯派来气死她的吧。
    莉莉丝决定，不管这傢伙说了什么，她都不会认真了。
    就和追究鲁宾逊漂流记的原书名一样，毫无意义。
    关于一名叫做鲁宾逊?克鲁索，诞生于约克镇，并且因为船难而独活在一个美洲海岸边、接近奥里诺科河河口的小岛长达二十八年的水手的陌生又奇妙的冒险故事——最早是这个书名吧？她能记得，都怪她的记忆太好。
    「这么说来，姐姐大人，我们为何要像这样，掩人耳目也要和对方见面？」

 追放乐园篇 第六章 伺机而动 4

    像是在给她表现的机会，妲留奈忽然示弱。
    堂堂五贤，怎么可能如此丢三落四。
    不过，莉莉丝觉得不坏，妹妹就应该听姐姐的啊。
    「妲留奈，你忘了吗？因为我的出现，基路伯重新给了你挑战自我的机会。」
    不过，她也不可能据实以报，总要有点顾虑吧？毕竟……她们能取得合作，要先经过基路伯的同意，另外也得让她看到成果才行。
    都还没拿出成果，她是不会轻易将自己的背后交出去的。
    「基路伯先生说过我现在的处境很危险。」
    妲留奈娓娓道来，强调自己的立场似的：
    「神无雾刃接连的表现，已经威胁到我们五贤的地步了，特别是我这个资歷最浅的五贤，要是再这样下去，说不定我就会被他取代。」
    「这件事我也有听基路伯说了，只有让那小鬼消失，你才有可能重返五贤的荣耀。」
    要杀那样的小鬼，以妲留奈的身手应该绰绰有馀吧？现在动手也行，为什么这傢伙还得先和她报备这件事？
    她能得到妲留奈整个人的持有权，也是确定妲留奈落败之后吧。
    「莉莉丝姐姐大人，看来你对政治的理解无限趋近于零啊。要是就这么杀掉那小鬼，我们五贤的面子会蒙羞的。」
    妲留奈的取笑，莉莉丝生气不了。
    不如说，她对政治毫无兴趣，随她去说吧。
    「要做，就得做得合乎我们五贤的身分。」
    「这样啊。」
    这女人内心果然也有一头疯狂的野兽。
    开关一旦按下，就停不下来。
    「况且——妨碍我成为五贤的傢伙，不只神无雾刃啊。」
    「喔？」
    「不过，在那之前，莉莉丝姐姐大人，我想先问问你：你知道赫丽贝尔家吗？」
    「……」
    不至于是巧合吧？
    莉莉丝笑得合不拢嘴了。
    「基路伯，你已经有所长进了啊。而且，还是那么大的一步，这下我看到了，你确实不是以前那个只会读书的书呆子了。」
    妲留奈没有因为她突然自言自语，跟着偏离正题，耐心等候一般，原地守候着她。
    当莉莉丝的重心都回到现在，双方宛若失散多年的姐妹，取得了只有彼此能理解的共识。
    「妲留奈，这可真是好消息啊。你手上的情报是正确的，我一直到现在才出现，就是这个家族妨碍到我了，不过看来事件过后，还有什么我需要去了解的东西。」
    倖存者之类的。
    她和那些居民一样，都是从报导听闻赫丽贝尔家的没落。
    确切的消息还掌握在基路伯的手上。
    要是这时因为某些理由，隐瞒她也不是没有道理，何况直到刚才，她才发现这个小鬼不是昔日的小鬼了。
    怎么办才好？她也不想突然被基路伯背叛，不过看来这个消息她非得知道才行，现在的她，要知道的不是基路伯会不会对她不利，而是赫丽贝尔家的确切消息。
    因为要是这件事顺利，说不定她能挽回基路伯的信任，一举两得。
    她会在这个时间点出现，也是为了基路伯啊。本来就没有理由让他们自相残杀了，那她也不应该将注意力都放在怀疑基路伯。
    莉莉丝洗耳恭听。
    「恩德克森与赫丽贝尔家确实已经不在了，不过在那之后，基路伯先生收留了恩德克森的独生女莱夏，以监视的名义让这个少女能在这段时间接受政府的保护。」
    「喔……原来还有这种事啊？」
    「所以那傢伙也是我的目标，要是恩德克森确定死了，冥府的持有人就会自动转移给其子嗣，现在冥府应该落到了莱夏手上了。」
    「看来你的目标是冥府吧。」
    「我是灵薄狱的使者，与冥府是对立的关係，我们的相遇已经是命中注定，而现在神无雾刃与赫丽贝尔家的女儿取得连结了，那么身为五贤的我，就得将他们一起消灭才行。」
    立场的艰难，让她做出这样的决定吗？
    一个是会抢走自己工作之人，另一个则是血统的作祟。
    基路伯——这一手还真是让人没想到啊。
    怪不得你会在世界破灭后，寧可在这里重新开始，也不愿意回头了。
    有那么多有趣的傢伙，是她也会原地扎根定居啊。
    「不过，你会和我约私下见面，总不可能是想找个倾诉心事的对象吧？」
    妲留奈甜美地笑：
    「没错，因为我也想趁着这次机会，看看基路伯先生祖母的为人。虽然这件事我已经先被通知了，却始终找不到与您有关的资讯。」
    「基路伯那傢伙什么都没说是吗？」
    莉莉丝并不意外。
    毕竟她是那样的女人，后代的基路伯当然能避就避了。事实上，他们这些日子断了联络，才不是七年前的灾难所致，那顶多是表面原因，真正的原因是她的为人啊。
    「莉莉丝姐姐大人，总觉得现在的你看来落寞呢。」
    「接下来呢？」
    「好吧……其实姐姐给我的第一印象并不坏，也是这样我才肯喊你一声姐姐。」
    这个称讚，莉莉丝笑而不语地收下了。
    不过，如果可以，她也希望基路伯能对她说说这样的话。
    好吧——妲留奈都这么说了，再有所顾虑，只会让她错失先机。
    七年后的现在，所有的人事物都已经齐全了。
    这座美索市，是再次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绝佳舞台，基路伯那些傢伙不只是在这里扎根而已，每一步都有经过切确的思考，所以换个角度来想，另外两座都市就是避难之地了。
    虽然她还想再做一些什么，不过要是做了太多，反而又会惹火基路伯吧？
    妲留奈的出现，正好可以让她利用利用。
    她就是要利用妲留奈，这么一来就能取回她与基路伯失去的联系了吧！
    首先，让妲留奈接近雾刃吧。
    反正摩洛也需要一个祭品。
    至于到时她的计画，要用在谁身上，就看之后事情的发展了。
    基路伯，无论是你或那个女人，在我突然出现后，计画都得重新整顿过，那么要是我这时再来一发，你们又会怎么办？
    当年就是因为我的关係，让你们走上现在的路，不过这次我可是清醒的状态，难度会比先前多上不少喔？
    莉莉丝兴奋无比，与妲留奈一起迎来了妲留奈落败那一刻。

 追放乐园篇 第六章 伺机而动 5

    时间是妲留奈化名维多利亚，委託雾刃他们调查奥格威家的骚灵现象。
    因为妲留奈的介绍，莉莉丝与披头散发的女子成了灵异组合的搭档。
    目的当然是为了让雾刃相信这件事的真偽了。
    当她们与雾刃告别后，身边的伙伴随即恢復以往的态度，和她保持距离，而不是畏畏缩缩躲在角落观察。
    「马可西亚斯，都是因为你漏气，我才要替你找个理由编过去。多少也替我这个『小妹妹』想一下吧。」
    看来只要不是自己的熟人，一旦私下相处，只会產生防备心。
    「你这么有本事，大可用实力说服我啊。然而就是你什么也做不到，我们才会以伙伴的形式一起行动。」
    「喔？」
    很有趣的理由。
    她的干劲都来了。
    这傢伙会这么说，也不是没有理由，不就是那时她退缩了吗？
    「公爵持有者——你们似乎是这么称呼妲留奈的吧？」
    马可西亚斯戒备的视线看过来。
    「因为手上拥有爵位，却又不是公爵出身，你们才会给出这样的称呼。」
    「莉莉丝，你想说什么？」
    「公爵竟然还能做到这个地步啊。看来立雾当年的所作所为，都不是没有道理的，怪不得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背后，能牵动那么多的利益关係。」
    莉莉丝甘拜下风地耸肩：
    「不知道身为这究极力量一部分的你，在知道了这些真相后，又是怎么看的呢？原来以为和大家一样，拚了命付出，总有一天能回归正常人的生活，没想到却是这样。」
    马可西亚斯的眼神锐利到都能贯穿她的心脏了，提醒一般的口气：
    「莉莉丝，你想说什么？」
    莉莉丝笑得合不拢嘴：
    「没有啊。只是觉得很有趣。这就是我莉莉丝.查普莉尔，行动的原则都是基于这件事很有趣。」
    「真会说啊，分明话中有话吧。」
    「既然都看出来了，何必和我起衝突？马可西亚斯，现在的你就是我的人啊。妲留奈都这么说了，你在不服气什么？」
    他们会像这样走在一起，就是妲留奈的安排。
    为了取得她的信任，妲留奈将这具公爵安排到她身边。
    说是那么说，其实马可西亚斯扮演的就是监视者的角色，因为这样妲留奈才能完成单独一人讨伐雾刃与冥府的使命。
    因此，马可西亚斯现在的态度，才是合情合理。
    但是，她们这样起衝突，对谁都没好处吧？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之前，她不想再树敌了，这么做也可能惊动她的姐妹，当务之急是避免节外生枝。
    转念一想的莉莉丝，想到了刚刚和妲留奈的调查结果：
    「事实上，以你们五贤的立场，敌人也不是只有我或赫丽贝尔家了。不是还听说了现在的金库也有黑箱操作的传言吗？」
    「不是传言，已经是事实了。」
    「图坦卡门是吧？没想到世界这么小，现在不需要搭飞机或轮船就能直接看到本人了。七年前的灾难，竟然让我们实现了那些科学家毕生的梦想之一：无国界啊。」
    不过，这个十八王朝的法老会復活，也不是什么好事吧？能让她们随口提及，就不是什么好事。
    「莉莉丝，从你的表情来看，你对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了解，似乎比妲留奈还多？」
    「想套话？」
    「你不说也没关係，反正我们这里的人数还是比你多。」
    这女人……
    莉莉丝摊手了：
    「好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没错，知道得比你们还多啊。而且，现在我手上就有能控制你们公爵的力量，而这玩意的功用似乎还不只这些。」
    「……」
    「说起来，你和妲留奈他们之所以能像这样，和我平起平坐的对话，都是多亏了公爵的力量吧？我手上的力量——简单来说就是能抑制那股失控的力量。」
    「竟然将现在的我们，当成失控分子来看啊？」
    「只要是需要代价的力量，就会有失控的风险。马可西亚斯，在你眼前的我，是不是就是个小妹妹？但是，我和你们还有另一个不同，那就是这样的我，再怎么滥用力量，也不会自我毁灭。」
    「那么，只要杀了你，将那股力量抢来，我们就不会失控了吧。」
    说得很有道理。
    不过，还是有那么一点瑕疵。
    「你可以试试啊。反正现在你们的人数比我多。」
    撇开妲留奈不提，这些傢伙至少三人……不，有四人吧？这也是她拥有的力量，能够做到的事情之一。
    被如此挑衅的马可西亚斯，反常地闭嘴了。
    这么快就穿帮了啊？不好玩……应该再更火热一点吧。
    「算了……不过这样你可以好好听我说话了吗？」
    莉莉丝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了。
    「所以，你想说什么？」
    「你不是很想听听，我手上有哪些情报吗？正好，和妲留奈取得共识后，我被吩咐的只有和你一起行动，等待她的好消息，所以就让我说点什么，打发这些时间吧。」
    马可西亚斯心惊胆颤地抬起下顎，不敢恭维地说：
    「莉莉丝，你果然对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瞭若指掌啊。竟然连这种事情都知道。」
    「要得到主人的信任，就得先获得她宠物的喜爱啊。」
    一瞬间，空气因为某个鼓动的力量僵直了。
    「莉莉丝，快说吧。」
    趁我真的发飆之前——是吗？
    「首先，我要先称讚你们——你们懂得分工合作，轮流在每个人的身体活动，让因为亚当带来的副作用，压到最低。」
    「亚当的因子啊……」
    马可西亚斯低语，诉苦似的道出了他们公爵之所以非人的源头：
    「那就是我们公爵力量的泉源，因为有这个，我们得到得天独厚的力量，甚至远超妖怪，让我们立于灵异组合的顶点。」
    「没错！你们是灵异组合的顶点。虽然这个说法也是我后来听到的，不过仍改变不了事实，毕竟就连我要与你们开战，也不可能轻易取胜，要是被你们围攻，甚至会吃苦头。」
    公爵拥有多少力量，恐怕连这些人造物自己都未必知道，毕竟他们的生母是那个女人。隐瞒与说话不算话都是家常便饭，既然不老实，他们就不是所谓的力量象徵，只是一堆实验白老鼠罢了。
    「不过，你们终究是基路伯一心追求的目标，那小鬼成立政府与五贤，就是为了有一天得到所有的公爵啊。因为你们公爵能成就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因此将你们当成灵异组合的顶点，藉此挑衅试图一网打尽。」
    「这种理由槽点多得可以，我倒想问问有哪具公爵真的上当了。」
    「谁知道？至少我体内的夏娃的因子，感应得到那傢伙手上确实有公爵的气息。」
    「你果然拥有夏娃啊。」
    强烈的敌意，让莉莉丝想装傻也办不到了。
    「想要吗？也对，妲留奈就是没有夏娃，你们这些死忠的公爵，才会想尽办法也要减缓因为亚当带来的副作用。力量用过头……就会加速身体的老化，加快外表的成长啊。」
    记得当年她这个老太婆，拜见这些公爵时，都还是泡在水里的婴儿啊。
    「七年不见了，你们这些懂得运用公爵之力的公爵，都已经如此亭亭玉立，搞不好还有人变得比当年的我还年迈了。」
    「莉莉丝，从外表来看，我、妲留奈或是谁，确实都看不出你的真实年纪，不过我和菲尼克司他们，可不是屈服于妲留奈的名下，才投靠她的。」
    说起话来变得摇摆不定，莉莉丝都要怀疑这傢伙说的是真是假了。
    「我们也有我们身为公爵的尊严与理想，必要的话甚至会主动去抢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所以别以为你能笑到最后。我们也是知道……这个计画最终只会有一人能得手啊。」
    由公爵自己发动这个计画啊——莉莉丝倒是没想过，一直以来她都将这些公爵当成人造物，只是力量的道具，竟然还有如此人性的一面，这些傢伙果然原本也是人类。
    只是……因为人类的贪婪，落到了立雾手上，成了主宰世界的道具。
    听明白的莉莉丝，也不想做无谓的匯报了，还是赶紧继续正题地说：
    「那倒是真的，即便你们的伙伴不在这里，身为公爵的你，一样拥有以一挡百的实力——军团是吧？那就是你们公爵天生的力量之一。」
    不知不觉，夜深人静的街道，突然多了好几隻类似生物的气息了。
    毫无疑问，全是马可西亚斯召集的军团。
    不过，她什么都看不到，最多感觉到而已。
    八成都躲在主人的影子伺机而动吧？只要主人一声令下，所有的军团就会一口气一拥而上，将獠牙伸向目标对象。
    「所以，我们与立雾分开后，就成了你们这些贪婪的大人追杀的对象。」
    说得很可怜一样。
    「我们会相信妲留奈、毫无理由地跟随她，也是因为她和我们有类似的遭遇，我们是互相扶持的关係，就像家人那样。」
    「说这么多，你还是没有想过那件事吧？要是今天妲留奈想藉由你们，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呢？」
    「……」
    「要我再透露更多的内幕也行，毕竟这个计画就是有那么多可以说的话题！看你的样子，似乎也有想过，不过想得还不够多吧？因为你也是不知情的一方，不敢做太多深入的想像！」
    宛若咏唱优美的诗文，莉莉丝展现出了极其温柔的一面介绍：
    「当二十二世纪的黎明升起时，人们将走向更高次元的时代，到时斗争与慾望将会消失，新世界的未来将在前方等着我们——那就是这个计画当初提倡的标语！」
    莉莉丝咄咄逼人：
    「无论你们自己怎么认为，实际的情况就是连你们的生母也否定你们的存在，你们只能是道具的存在！」
    「没错。」
    马可西亚斯微微一笑：
    「所以立雾那傢伙死了，而我们也来到美索市重获新生，不管要我们以乐园的身分自居或以公爵的力量杀出一条血路，现在的我们都是拥有自己的主导权，要是有人想阻碍我们，最多和对方开战，让胜者决定谁才是正确的。」
    「说了这么多，还是这样啊。」
    不过，莉莉丝也不是毫无收获了。
    一开始始终无法取得共识的这个女人，现在愿意对她敞开心房了。
    「那么，你就得当心到时别被我找到机会反咬一口了。」
    「我们的手上还有更多军团，你才是挑战的一方吧。」
    「毕竟我和你们也只有冥府一个共通的敌人啊。」
    姐妹俩相视而笑，迎接菲尼克司的鸟兽军团传来的匯报。

 追放乐园篇 第六章 伺机而动 6

    凤凰之后——是乌鸦吗？
    已经没有时间的现在，对方竟然还派出了追兵干扰，情况的危急，让雾刃难以想像，这是单纯的巧合。
    将大片天空全数包下，黑压压的光景，顿时让他们很有压力。
    何止密集恐惧症，根本是幽闭恐惧症了。
    雾刃看得头昏眼花，再加上光明突然被夺走，他不得不暂停呼吸，让自己进入假死的状态，回避该有的责任。
    过剩的绝望感一举佔据了他的心灵。
    不过，他很快就振作了。
    因为现在的他，不是只有一人。
    莱夏也在这里。
    「莱夏！」
    『我知道，我负责战斗就对了！趁着这段时间，雾刃，你这个头脑替我们分析出正确的解决之道！』
    话一说完，与牛头鬼双双出击了。
    斧头与槌子分别砍出去的第一刀炸开，引爆空气带来的衝击波，瞬间就将黑暗劈开，开出了一个大洞。
    但是，仅此唯一的光明，又在新的乌鸦侵略下，再次陷入绝对的黑暗统治中了。
    如此杀不完的集团攻势，再加上与凤凰的接连出现。
    种种现象似乎都能指向一个方向了。
    他们不仅是一伙的，搞不好原本就是一体的。
    因为——要怎么藏匿这些乌鸦，一直到派上用场的一天，本来就有问题吧？那他也只能反向思考了。
    颠覆常识一般，从另一个方向进行思考。
    事实上，像这样的藏匿技巧，他也不是没见过了。
    见过不只一次。
    虽然每次都是同一人，但现在正好有另一人可以替他证实何谓「军团」了。
    「是军团啊……」
    那就是军团的原理了吧。
    仔细想想，既然能够成就军团，就有一定规模的人数吧。
    但是，七十二公爵分别代表着七十二个不同的人吧？
    莫非当中还有人共用军团？
    怎么可能。
    既然不可能，那就是说这些军团不是他们表面上所想得那样，和憧那、雅蕾丝不一样，平时不会轻易示人，必要时才会连同力量一起现出真身。
    「那就是军团啊……！」
    雾刃再说了一次，以表达他对公爵的敬意与崇拜。
    要不是亲眼见到，他也不会相信吧？不过，他已经见识到了，而且不只一次了。
    这么说来，莉莉丝曾对摩拉克斯大声一句：人造物。
    雅蕾丝与查理欧亚也对公爵有过一番见解，虽然没有得到统一的答案，但看来都无法撇开一点：公爵似乎与妖怪不是一个阶段的东西。
    也就是说，公爵之所以能操纵军团，是他们与生俱来的力量，和伙伴的合作，不需要通过血液当连结，既然没有缺血的风险，当然能尽情展现力量了。
    儘管兴奋，儘管让他走到了这一步。
    现在的他们又该怎么办？
    如果公爵的本质真的如他想得那样，那对他们才是最糟的吧？
    压倒性的力量，竟然是因为被赋予的。
    对方的军团源源不绝地进攻，伙伴被打倒也不在乎，持续补上直到填满为止，莱夏就这么独自应付乌鸦大军，没完没了地一直战斗下去。
    对方透过人数优势弥补单体能力的不足。
    这样下去迟早会出问题。
    莱夏已经快撑不住了——
    「莱夏，打最早出现的那隻乌鸦！就是距离你头顶最远的那隻！」
    同样都是军团，为何摩拉克斯直到最后，一样只动用那几隻，对上莉莉丝那种怪物，没理由放水才对，应该要竭尽全力，就像他们眼前的公爵，展现出强大的人数优势。
    因为实力更为重要啊。
    那时摩拉克斯需要的是实力，而非人数和对方打消耗战。
    和他这个最近才开始接触公爵的人不一样，摩拉克斯已经是运用这股力量的老屁股，当然懂得何时进退了。
    想必这时的对方也是这样了。
    趁着这时他们还没解析出公爵的真相，进而以压倒性的人数打击，最终取胜。
    收到命令的莱夏，和马头鬼一起脱离与对方的纠缠地狱，发动瘴气强行为自己劈开一条路。
    然后，两眼发光，一下子就捕捉到了疑似「军团长」的傢伙。
    这么多的人数，总不可能交给公爵自己全权管理吧。
    这类的例子，机构或企业尤为明显。
    最上头的是老闆，底层则是员工，然而员工就有上百，多的话搞不好上千上万人，但无论有多少员工，老闆始终只有一人，因此中间必定会有管理。
    一个管理对应数十员工，老闆对应数十管理。
    宛若体现金字塔结构的社会，越是上游人数就越少。
    同样的道理，大批的军团，也一定有个司令塔。
    那就是一开始带头作乱的傢伙！
    凭着自己称不上可靠的记忆，抽丝剥茧的结果，莱夏与冥府一起将瘴气打向这群军团的唯一军团长。
    如此一击，堪称化暗为明的一击了。
    因为在莱夏他们攻击之后，天空真的恢復以往的健康气色了。
    蔚蓝的天际，在歷经一场苦战后，成功回到世人面前。

 追放乐园篇 第七章 逐渐蠢动 1

    「总之，如果老祖母担心我在那之后搞事，我可以先借给你一个五贤老。」
    时间再次回到莉莉丝与基路伯的面谈。
    原先莉莉丝的亲自出马，本来是将目标放在探望这个许久谋面的孙子，另一个核心目标就是立雾的孩子了，结果眼前的小鬼却成长了，城府之深恐怕已经远超当年的她……
    她不想做出无谓的低头，对自己的宝贝子孙摇尾巴，但要当作祖母疼爱子孙的行为也行，不过——
    「基路伯，从你刻意挑选了茶水充当我们祖孙的见面礼，到你提出这样的要求，实在无法让我不怀疑你的居心啊。」
    竟然一脸连本带利地当着她的面，提及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存在。
    反正她不会信的。
    不管说什么，她都没办法相信这个小鬼，选择在这里重新来过没有居心。
    已经有过一次教训的她，现在眼里只有放羊的孩子。
    「老祖母，您的发言才让我越来越不解了。」
    「要我们彼此摊牌也行啊？要是我不小心吃了你的五贤，神无家的小鬼不就能得到五贤的位子？」
    说到底，基路伯会给出这么优渥的奖赏，不就是因为要利用五贤的头衔，暗中保护神无家的孩子。
    她的确不懂政治，不过像这样的处事手段，也能套用在任何事情，好比：战争。要怎么保护一个被讨债集团追杀的傢伙，将他送往战场就行了。
    名为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战场。
    现在的莉莉丝，就是为了自保，才会趁着对方还没找到她之前，逃来这个世界。
    这些日子下来，她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像是如何控制现在这样的身体与瘴气的知识等等……以及当年计画的背后，似乎还有蹊蹺。
    她不再是当年那个一无所知，为了孩子，任何事物都能割捨的母亲了。
    她已经懂得判断状况，愿意在之前多留意一下周遭了。
    但是，看来要在这个世界存活，没有那么简单。
    拥有力量，不等于拥有一切。
    而这些——基路伯这小子似乎懂得比她还多，已经超越当年的她了。
    当年那个只会躲在书中世界的书虫，竟然懂得那么多。
    要是她才刚过来，打死都不会信吧。
    美索市、政府、五贤老、灵异组合、乐园、七十二公爵、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再到现在的立雾的孩子——
    如今让她顺藤摸瓜到了这里，不信才是最难的，恐怕作梦也会被吓醒吧。
    所以……她要低头了吗？
    原先她已经做好了准备，要让她以乐园的身分暂时自居也行，说来像她这样的外来者，本来就没有一个正式的身分，还能在外游荡，都是基路伯网开一面。
    毕竟对这小子来说，她这个祖母还有用处。
    没想到经过几次交谈，会让她走到这步。
    再怎么会算，也预测不了未来吧。
    这傢伙能够掌权，是因为拥有足够的本事。
    ……一接获赫丽贝尔家没落的消息，就兴冲冲地过来，果然不是一无所获。
    收获还蛮大的。
    莉莉丝的心情低迷到非得引用茶水来消火了，嗯，不是普通难喝，这世上除了红茶外，任何的茶水饮料真的能喝？不可置信啊不可置信。
    莉莉丝做好随时洗耳恭听的准备，火力全开似的也要试探这小子。因为要是这小子是那么打算的，她也要准备准备了，他们之间即将上演一场只属于查普莉尔的残酷斗争。
    「还有，别以为我不懂政治，你就能为所欲为，至少策略与非常手段，我看得甚至比你还多、还远，所以不管你做了什么，我敢和你保证，结果绝不会称你的意。」
    「祖母，神无同学并不会想要五贤老的职位，那个孩子所追求的是能圆当年立下的梦想与目标，就算祖母强加阻止，神无同学也不会乐见与我共事的那天到来啊。」
    「……」
    这傢伙果然还有什么秘密隐瞒着我。
    猜不到——才疏学浅的莉莉丝，其实根本不了解政治，这方面依然是立雾那丫头完胜。
    算了，反正只要时机还没到，这傢伙打死都不会说吧。
    他们就是一对母子。
    她都不肯说了，何况是这小子，这个毛病分明就是遗传她的。
    「而且，现在的神无同学并没有能打倒祖母的手段啊。要是祖母愿意代替我当神无同学的圣诞老人，神无同学也只有收下的份。」
    「少对我阿諛奉承，虽然我不反对，但最好注意你的说话时机。」
    「祖母大人已经决定要那么做了吧？任何人都抵挡不了祖母的魅力，而且老祖母也获得了现在这股力量，要怎么运用这股力量，也是老祖母的自由。」
    「喔……但你这小子不就是先例吗？」
    「我总不能背叛我的家庭吧。」
    现在才开始说客套话啊……真有一手，这小鬼能站到今天的位子，果然不是偶然或幸运——很好，莉莉丝决定释出自己的善意，以此对比基路伯的勇气：
    「我可不单单是因为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而存在的啊。我与赫丽贝尔不同，我是将成为神的天选之人，所以我吃了夏娃的肉，不择手段也要以人之身，通往神的领域！那就是我最初找上立雾的理由！」
    莉莉丝欣喜若狂，随着情绪的高涨，任何的无礼或不合理，都无所谓了。
    「五贤我还是会准备一个给你，无论如何，这次与神无同学有关的事情，祖母再怎么抗拒，唯有通过我所安排的道路，才是最恰当的捷径。」
    「吹牛不打草稿——你喜欢就好。反正摩洛的復活也是指日可待了。」
    因为到时的你，肯定会用到这股力量。
    不过，有没有这个缘分，又要看你个人的造化了。
    所以你才会派五贤过来，不是为了满足我对男人的需求，而是监视我用的。
    计画之上还有计画，计画之外也有计画——很好，在那之前，用尽办法我也会阻止你。
    首先，先来试试夏娃的极限吧。

 追放乐园篇 第七章 逐渐蠢动 2

    好不容易拨云见日的雾刃与莱夏，一再抬头望向蔚蓝无际的蓝天。
    不是为了确定他们看见的是不是错觉。
    他们在等人，顺道休息。
    刚刚与军团交战，让莱夏消耗了不少体力。
    「莱夏，你还可以吧？」
    已经回归人类的莱夏，脸色不是很好，眼神东飘西飘，随时都会倒下般摇晃不定。
    「先休息一下吧。你才刚学会怎么使用冥府，就要你上场实战，果然还是太勉强了吧。」
    体力已经跟不上正常人的傢伙，竟然要在片断的休息后，就要以超出常人的力量，和敌人抗战。
    果然以自身作为召唤冥府的契约，不是免费的，要得到过剩的力量，总得付出一些代价。
    不过，其实就算对象不是莱夏，雾刃也不认为今天冥府的持有者是他，能做得比莱夏还好。
    这傢伙已经做得很好了。
    「……我还可以。」
    现在莱夏已经到了需要倚赖电线桿才能站稳了。
    就不刁难他了，雾刃抬起下顎要莱夏看看后方：
    「你去和那些傢伙解释吧。」
    精神抖擞的憧那与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雅蕾丝，急急忙忙过来会合。
    才刚抵达，雅蕾丝就先不支倒地了。
    洁癖正常发挥的憧那，不管三七二十一也要让这小鬼远离灰尘，先把她拉了起来。毕竟衣服都是她在洗，要是有多馀的污垢，不知道又会发什么酒疯了。
    然后，不知道哪里来的油漆刷，憧那随手抓出了两把，打在雅蕾丝身上，不得有一丝灰尘，坚决抵制的态度之强烈，雾刃差点忘了他们原先的目的。
    「既然你们都来了，那就来说说我们刚刚遇到的状况吧。状况似乎很不乐观，所以该是我们灵异组合出动的时候了。」
    「雾刃，你说你们刚刚遇到公爵，是真的吗？」
    收起油漆刷的憧那，一脸担心。
    「只不过，在莱夏和那傢伙的军团交战后，人就不见了。」
    「军团？」
    「虽然是我的推测，但八九不离十了吧。老大是鸟，手下也会是鸟了吧。」
    憧那听得懵懵懂懂。
    果然……没有亲眼见到，只会怀疑事情的真偽而已吧。
    他也很想拿出证据，但看来军团一被击破，只会与周遭的空气同化，什么也不留下。说起来这和妖怪的原理也不一样，妖怪被打倒，不管伤口再大，都会自动癒合再生。
    然而，那个凤凰非但不是人类，名下的军团也不是人形。
    「雾刃，你觉得你们看到的凤凰，一定就是公爵吗？」
    经过一番评估，憧那总算说出了一句有理的话。
    「我也希望那是生灵。虽然到现在政府也没有证实，所谓的妖怪只有人类死后才会形成，毕竟猫狗也是生命，既然都是生命，那就有死亡这个终点，然而事实就是，直到现在我们遭遇的妖怪，无一例外全是人类。」
    图坦卡门那般的木乃伊也是了，至少这个法老生前是人类。
    「不过，不管有多少例外或还没发现的案例，我都要这么说：那傢伙一定是公爵。」
    雾刃语气肯定，从未有过的自信让他能一直说下去：
    「我会这么想，也是因为那个纵火犯后续的动作，能够引来那么多的乌鸦，怎么想都不寻常，就像摩拉克斯那天展现的力量，都不是什么常规的力量……而他们竟然在这方面如出一辙，都是突然变出一堆帮手，所以那傢伙一定是公爵了。」
    「……」
    他说到一半，才发现憧那只剩倾听的份了。
    「憧那？」
    「雾刃说完了吗？」
    「你知道光是这句话，我就能赏你几拳了吗？」
    什么跟什么啊这傢伙。
    别人那么认真分析，却一副置身事外。
    把她们叫来，可不是为了满足他的寂寞啊。
    「为什么？难道因为我觉得雾刃说的话没错，没有反弹也要挨揍吗？」
    「啊？」
    「听了雾刃的解释，我也觉得你们看到的凤凰就是公爵啊。我刚刚会那么问，也是想再三确认，雾刃有没有说错。」
    这个小鬼……
    明明平时都会纠正一些细节，没想到这次非但没有，反而当起他的粉丝一昧跟随了。
    这样……只会让他的自信心膨胀吧。
    过去他会被宠坏，就是不管说了什么，憧那都不会说话，才会让他以为自己是世界的中心啊。
    不过，现在不会了吧。
    这也是他从憧那身上看到的。
    要是他还有多馀的思考，是对是错都会说点什么。
    没错，就是这样。
    这么说来，直到她们过来前，自己都没有因为犯人还逍遥法外，自负感使然急得直跺脚。
    如同莱夏的冥府，在他身上的变化，也得经过实战才看得出蛛丝马跡。
    「如果有错，早被你抓出来了吧。」
    抓乱憧那的头发，雾刃受不了地回了。
    这时，他感觉到了以往会有的视线，只不过这次这种视线变成了两个。
    雅蕾丝与莱夏醋劲大发般，一直从眼神释放某种电波。
    「两隻弱鸡，你们已经不喘了吗？」
    雾刃这么说，这对姐妹很有默契地相继胀红脸，黑歷史被挖出来也是一样的表情，她们果然是异父异母的姐妹吧。
    「有时间督促我怎样，不如练练你们的体力吧？还是说，在那之前你们要先结拜一下？」
    「神——无——雾——刃——！」
    「真是怀念的叫法啊。不过，你还是省点力气吧，这样叫不会累吗？」
    莱夏畏缩地退下了。
    「哥哥……事情还没结束吧？你不是还没说完吗？」
    若无其事凑过来的雅蕾丝，手里没有一如往常的手机，如此端正的样子，看来这傢伙直到刚刚都还处在慌乱的状态。
    本来也想闹闹她的，但他们已经没时间了，还是赶紧回到正题吧。
    「总之，就是藤见妲留奈吧。」
    虽然雾刃说得很随兴，他也不会掉以轻心，曾经遭遇的这个强敌，他势必会记一辈子。
    憧那等人也不得正襟危坐。
    其中，以莱夏最为认真。
    「雾刃，就是因为那样，你才要我召唤冥府吧。」
    「嗯，那傢伙说过了吧？她是灵薄狱，从小被家族赋予了讨伐冥府的使命，既然这样就没什么好奇怪了，当你的冥府出现这个世界后，妲留奈也会跟着出现。」
    「老哥，原来那傢伙口中的帮手真的存在啊。而且……还是公爵。」
    雅蕾丝神情苦涩地咀嚼着某些文字。
    「不知道，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既然那隻凤凰公爵对莱夏的冥府有反应，八九不离十了——妲留奈那傢伙还活着。」
    但是，这次肯定不是只有灵薄狱的邀请吧。
    怎么可能都被打败了，还用相同的伎俩进攻。
    虽然他们也无法保证，现在的他们能不能打败与冥府同等的灵薄狱，至少这次情况不会一样。
    「那傢伙回来復仇了。」
    这可不是危言耸听，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虽然基路伯已经明确地将她从五贤的名单剃除，把她的五贤名额留给我，也不等于当事人没有事情找我。何况就是因为我的存在，那傢伙才会突然从天堂跌落地狱，那傢伙应该巴不得马上杀了我吧。」
    「纯粹出于私情的復仇吗？也不管事后能不能回归五贤，因为雾刃你已经得罪她了。」
    莱夏战战兢兢，一脸她也要负起责任。
    雾刃也不知道这时杀了他，那傢伙能不能回到昔日的职场上班，因为他们已经全都知道了。
    妲留奈会下来，都是他、基路伯与莉莉丝三方的立场挤压，而从原先的位子被挤出来的。
    论谁来看，都是标准的受害者。
    这样的她，选择復仇也是情理之间。
    但是，雾刃选择从这里继续切入话题：
    「那种琐碎小事，我哪会记得，忌妒我的傢伙满街都是，我有多少粉丝，就有多少仇家啊。我记得的是这个啊：那傢伙上次说了，她还不是完全的状态。」
    「所以……这次她会全力以赴？」
    莱夏的脸色惨白。
    他们光是应付凤凰的一支军团，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要是再加上妲留奈，他们哪受得了。
    「没错，如果是那样，我们这次的确就有罪受了。」
    突然间，雾刃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了。
    就像整个人躺进了云朵，全身轻飘飘，就连他自己都不能自理。
    不过，他没有徬徨，凭着有勇无谋的气势破除这道黑暗了：
    「但那又怎样？现在的我们已经与那时不同了，我和这两个小鬼都能正面和莉莉丝那种怪物硬碰硬了，而你也学会冥府了啊。」
    谁胜谁负还在未定之天吧。
    莱夏轻轻点头，没有太大的反应，可见她在等雾刃发放的勇气吧。只要有雾刃的一句话，前面再多阻碍也不是难关。
    可以的话，还是自动一点吧？他又不可能无时不刻陪伴身边。
    不过，这样的感觉还不坏。
    「我们应该不是过来当你们的电灯泡的吧。」
    总算忍无可忍的雅蕾丝说话了。
    不过，同样都是电灯泡，憧那倒是听得很有心得，已经入迷了。
    「还用你说吗？会把你们叫来，就是要整合大家的意见。实际上以我们现在的身手，还是敌不过莉莉丝了，不过也未必真的做不到吧。」
    因为这两个麻烦的小鬼，让他又得多说些什么了，不得已也只能说了：
    「而且，今天就算我没有将公爵当成目标，那傢伙也是我们应该打倒的对象。我们是受雇政府的灵异组合，而那傢伙是纵火的恐怖分子，没理由放任他们胡作非为。」
    「算你会说话。」
    雅蕾丝甘拜下风地耸耸肩。

 追放乐园篇 第七章 逐渐蠢动 3

    他们拆成了两班人马，一组是雾刃与憧那，另一组则是莱夏与雅蕾丝。
    已经追丢目标的他们，现在能做的不是当起无头苍蝇，到处乱窜，那样只会白白浪费力气。
    分组行动，就是为了这一刻。
    这么分组也是有理由的。
    他们的对手是妲留奈。
    同时拥有五贤与灵薄狱之名。
    因此他和莱夏都是对方的目标。
    或许只要将他们都除去，就能保住这些头衔了。
    要是他们当场直接成为一组，对方应该不由分说地也会採取更直接的态度吧。
    所以雾刃不会那么做。
    事情的发展，似乎也不会让他们那么做。
    不然对方早就直接找上门了，没必要在那里拖拖拉拉。
    说到底，对方的凤凰不是追兵，只是争取时间用的一枚棋子。
    对方还有更深沉的理由，寧可让公爵的真相曝光，也要加以完成。
    而那个理由，甚至高过从他们手上夺回五贤、灵薄狱的面子。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
    恩德克森、图坦卡门之后，又一个因为这个计画，打算将全美索市的人拖下水。
    无论如何，他们都得赶快找到这个幕后黑手了。
    他已经不会计较，究竟是谁创造了这个计画与公爵，他现在要做的只是保护他们的家园。
    直到现在，他都还记得恩德克森是怎么做的。
    动用雅蕾丝的心，连结马戏团成员，以整座美索市为执行地点，企图将美索市的一切都当成祭品般。
    虽然那时失败了，在那之后他也没再见过，但有过那么一次体验，他这个局外人也大概猜得到，那种计画的规模肯定远超輓歌计画与图坦卡门。
    这个世界最疯狂的计画，没有之一。
    如果那傢伙的目标是这个，五贤、公爵或世上的任何一切，确实都不再是第一位了，只要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能发动，那傢伙就和统治世界的霸者没两样。
    这可不是他说的，而是基路伯说的啊。
    因为基路伯的目的也是这个。
    蹲下来，安抚一下自己的左膝盖，雾刃便与憧那组队出发了。
    「憧那，总觉得这一路上，你都没有话要说啊。」
    状况的迫切，让雾刃想开点玩笑。
    但是，似乎也不是玩笑。
    他真的想这么说。
    「咦？」
    憧那无法理解地歪着头，样子可爱到雾刃都要抱住她了。
    「因为我一直觉得这时的你，是有话说的，结果你却什么都没说。」
    「雾刃？」
    「或许是这几天的事情吧？莉莉丝的出现，让你不能释怀，鑽牛角尖到一度不能自我，就算现在打倒莉莉丝了，你也一样愁眉苦脸，就像事情还没结束，所以到了现在，你还是只能专注眼前，直到最大的敌人确实惨死在你手上。」
    但是，他们现在要阻止的，应该是将魔掌伸向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妲留奈。
    这件事他们已经互相确认过了。
    这时，憧那的神情被大面积的阴影覆盖了，明明她就在雾刃面前，雾刃却几乎看不见表情。
    雾刃心底也有数。
    他们有过约定。
    只要打倒莉莉丝，这个小傢伙就会告诉他自己知道的事情。
    事情到了现在，他还是什么都不知道，他被耍了。
    现在再次提及，就像是为了试探而来。
    「憧那，因为一路上你好像都在想事情啊。」
    受不了。
    这小傢伙也有禁不起刺激的时候。
    雾刃心软了，不再追问了。
    虽然原先他就没有试探的意思，只是刚好事情来到这里，让他不得不这么说。
    没想到憧那敏感成这样。
    看来蜜蜂螫伤，引发的过敏休克会致死是真的吧。同样的错误一再发生，只会把当事人推进死亡的深渊。
    憧那会反射性地提高警觉很正常。
    「现在雅蕾丝不在，而我也不会勉强你，要是你什么都不想说，那也没关係。过去的你已经容忍我太多次任性了，这次该我了吧？」
    「咦？」
    「咦什么咦？不就是这样吗？那就是你一直以来扮演的角色。」
    不就是这样吗？
    那时会觉得憧那反常，其实就是这样。
    因为一直都是他担任告解的一方，所以不知道站在神父的角度，该以怎样的立场说话，甚至觉得奇怪。
    因此，才不是憧那反常。
    有问题的依然是他。
    「是人怎么可能没有烦恼？真的没有，那也不是人了。」
    不用想也知道，怎么可能有那种人。
    「所以我才要这样分组，除了表面上的理由，也有这层涵义啊。神无家的家庭主妇，你看出来了吗？都找得到我私藏的色情书刊了，这点程度的文字游戏也难不倒你吧？虽然说我不会勉强你，不过还是想亲耳听听你怎么说。」
    憧那微微一笑。
    十分难过的笑容。
    「雾刃，谢谢你。」
    然后，面对前方般，光明正大地接着说：
    「明明在这之前，我都有和你说过担任家庭主妇，我不会感到压力，看来这一刻还是始终避不开。」
    「看来你也有想过莉莉丝还没死的剧本吧。」
    「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再次和那个女人重逢，我想都没想过啊。」
    仰起小小的脑袋，憧那苍白的脸色面对着天。
    「所以，你们才会觉得纳闷，平时比谁都更勇敢的明动憧那，会突然间变得软弱、不堪一击。」
    「……」
    「但是，我也是人类啊。也有脆弱、没有动力的时候。不管是你、雅蕾丝，或莱夏都太看得起我了。」
    「结果……我们当中最怕你的雅蕾丝，却是第一个骂你的人。」
    「没错，连我都吓到了，不过……不意外就是了。那孩子意外地懂事啊，搞不好比雾刃、莱夏还懂事。」
    雾刃也这么觉得。
    应该和她的出身背景有关吧？黑帮、乐园与兄弟姐妹，那小鬼早早就因为七年前的灾难，比他们都更早出社会闯荡了，懂事很正常。
    不过……还是让他很不甘心啊。
    他是哥哥吧。
    竟然到了这把年纪，还得被妹妹唸。
    「你们要好好珍惜这个妹妹喔！说不定之后她会是你们最强的王牌之一。」
    「有你一个就够了，憧那，别故意转移话题，明明你也是人小鬼大，你和那小鬼的外表与身高根本差不多吧。」
    「但是，雾刃的目标不是要打倒公爵，最后在我父母面前杀了我吗？」
    明明是很严肃的话题，憧那说得比谁都自在：
    「那我就不能一直和你们一起走下去。」
    「憧那……」
    「但雅蕾丝就不一样了，所以你们要好好珍惜这个妹妹。」
    「真会说话啊。」
    不久前，雅蕾丝才对他说过的话，原封不动送给憧那了。
    憧那的心情好多了，变得没有先前那么困扰：
    「雾刃，我都知道……早在你这样分组后，我就想到你为何要这么做了。这个分组是为我量身订做的，虽然也可能像大家想得那样，莱夏她们的体力差，行动时可以按照她们自己的步调，不过其实都是为了我吧。」
    「……」
    「别说现在莱夏的加入，自雅蕾丝加入后，我们就很少像这样两人独处了。莱夏训练冥府那次也不算，因为雅蕾丝躲在一旁偷听，所以你才要製造这样的机会，让我们能够一次把话说个够。」
    「真是什么都瞒不了你啊。竟然连那时的事情都看穿了。」
    憧那得意洋洋。
    但是，很快就变得垂头丧气：
    「其实，每个人还是有每个人的价值所在，那应该就是雾刃你安排这种分组的最大意图了吧。」
    「是啊。」
    「我和你因为这七年没有间断的合作，因此默契是最好的，至于莱夏她们则拥有最强的力量与最敏捷的特殊能力，要是真的遇上妲留奈，也不必担忧，但之所以你和莱夏再也不能分在一起，则是你们都是妲留奈的目标。虽然你们之前就聚在一起了，妲留奈却只派出公爵，但也不排除之后会直接找上你们，所以你们不能在一起，分散对方的注意成了我们最好的抵抗手段。」
    雾刃在解说战术与分组时，没有说这么多，憧那却从中分析出了如此多细节，可见这小傢伙的眼光与脑袋，已经不是他能驾驭的东西了。

 追放乐园篇 第七章 逐渐蠢动 4

    「你这小傢伙……就这么喜欢隐藏实力啊。要是一开始就拿出原有的实力，说不定我们老早就摆脱那间十六坪大的公寓房间了。」
    「那可不行。」
    憧那不疾不徐地回避了：
    「要是那样，才真的会宠坏雾刃。而且雾刃很聪明的，就算没有我帮忙，也一样能化险为夷，刚刚就是这样，所以我们才会奔走在这条路。雾刃不是说过，要是那隻凤凰与妲留奈有关，就会走在妲留奈擅长的道路上吗？」
    雾刃悄悄地看向前方：
    「引蛇入洞——一直是那傢伙擅长的伎俩之一，将我们引去奥格威家，以及引导莱夏前往空白区，看来那傢伙很懂得利用能利用的事物，就在刚才我发现了凤凰飞去的方向，似乎是奥格威家的方向，所以八九不离十了，对方应该也准备了隆重的大礼等我们过去。」
    至于莱夏她们则是前往反方向了，因为事情总有万一，所以就是在比谁先发现妲留奈了。
    「不管如何，主谋应该就是妲留奈没错。走吧，憧那！再怎样我们都不能输给那两个傢伙！」
    「好！」
    两人同时迈出了新的一步，与高速的黑色影子一起邂逅了。
    快如闪电的脚步，就连其真身都看不清楚，一个溜烟，已经不见人影。
    雾刃与憧那只有对望的份。
    搞不清楚状况，唯一知道的线索似乎只有对方也要前往他们前往的方向。
    这种感觉……就像机车与火车赛车一般。
    身为机车的他们，不可能比过时速超过一百六十公里的火车。
    但是，这里是一般的街道吧。
    以他们美索市现有的资源与地段，也不可能搭建铁轨与车站了。
    「刚刚……那是什么？」
    雾刃尷尬地问出这个问题。
    「雾刃，追吧。」
    一样很难说上一句话的憧那，尽可能地冷静提出意见。
    「也只能追了吧。说不定找到对方，还能顺便找到你们遇到的凤凰，我们的线索与情报还是不及对方，既然这样能利用的就要利用。」
    「没错……我们别无他法了。」
    别无选择，只能上了。
    迫切的状况，让他们只能逆来顺受。
    不过，刚刚是怎样？
    为什么对方要现出自己的人影。
    就算他们的反应跟不上对方的速度，那种脚程也能沿着下水道或其它条路前进吧。没必要和他们走在同样的道路，这样岂不是自找麻烦。
    不管了，上吧。
    加快脚步，不管怎样都不能让对方的目的得逞。
    最终，他们听到前方东西倒塌的声音。
    剧烈的声响，再次拖住他们的脚步，却又不能逃避责任，让雾刃与憧那只能跟过去，目睹何谓断垣残壁的惨状。
    「这里是……」
    雾刃他们目瞪口呆。
    这里不是其它地方，就是不久前未末入住的香虹医院。
    建筑物的倒塌，惨不忍睹，现场烟尘瀰漫，在这里工作的医生与护士相继摀住口鼻衝出来，要不是他们，雾刃根本不知道这座建筑物原先的样子。
    已经被某个傢伙破坏得体无完肤，什么也不留下了。
    但是，要说到他之所以还认得这栋医院是香虹医院，却不是这些辛苦的医疗人员。
    外头的牌子，依然屹立不摇。
    香虹医院这几个字，成了这间医院最后的遗產。
    地上与墙面抓出无数的猛兽利爪，像是在宣示这里已经落入某人的手上。
    「这是在……」
    雾刃咬牙切齿，快要不能冷静了。
    不知不觉，雾刃他们也和这里的医疗人员，一起接受这个不可能的现实了。
    「神无先生？」
    其中一个老牌医生叫住了雾刃，一副看到救世主般走过来。
    雾刃大概猜到他要做什么了。
    「神无先生，还记得我吗？我就是当初替你诊疗你们老师的医生。」
    下跪求饶，低声下气的完美态度，让他无法拒绝：
    「所以，拜託你，救救我们！替我们报仇！」
    「报仇？」
    「我们可能没资格提出这个请求，毕竟你我都是公务人员，但你我的职责范围却天差地远，我们得经常前往前线替病人看病，所以就会与你们灵异组合產生摩擦，不过唯有这次……拜託你，请你们替我们出口气！」
    医生说得可歌可泣，雾刃只能旁听了。
    「这间医院是我唯一的财產，七年前起一直陪伴到现在，已经不是回忆或心灵寄託那么简单的东西了，没想到这么轻易就付之一炬！」
    几乎要说到雾刃的心坎里了。
    要是他和憧那她们的回忆，也被这么轻易践踏，他也不会饶过对方吧。管他有什么理由，对他来说就是该死的敌人。
    「敌人在哪里？」
    就当作正餐前的开胃菜吧。
    雾刃过于坦率的态度，医生一度惊讶到不能自我。
    毕竟他们对未末有恩，现在遇上麻烦了，身为灵异组合的他总不能就这么放着不管吧。能让濒死的未末起死回生，功劳之大就算要付出他的一生偿还他也不会说第二句话，何况本来就是他们的工作。
    医生震惊得差点错失回应的时机，战慄地指着废墟一角。
    当他们所有人的焦点都放在上头，阴影的地方顿时间缺了个角。
    那就是敌人了吧。
    「雾刃，小心！」
    雾刃还来不及思考，自己的影子就与突然从侧面追击过来的影子重叠了。
    「……狗？」
    分不清是哪一种品种的棕毛狗，企图对他咬上一口。
    憧那使力，超越对方的速度，在那之前就先粉碎对方的身影了。
    字面上的意思——挨不过憧那的拳头，对方粉身碎骨，与空气同化了。
    「这隻狗……也是军团吗？」
    「憧那，不用分析了！就是军团！」
    要说为何雾刃如此紧张，因为在那之后又有更多狗衝出来。
    五顏六色，各种品种的狗都有，几乎是召开狗狗博览会。
    更多的嚎叫声涌入，应该是欢声雷动的热血气氛，现在听来反而只剩痛苦与折磨。
    数以千计，和刚刚的乌鸦没两样，对方的人马轻易就超越了他们能负荷的范围。
    他们被包围了。
    活脱脱的困兽。
    「雾刃……」
    不知不觉，他们背靠着背，互相依偎着对方。
    现在能够仰赖的，也只有与对方的默契了。
    因为不知何时，在场的人类就只剩他们俩了。
    那些医疗人员就像打从一开始不存在，到处都看不见人影了。
    「这是……怎么回事？」
    因此，雾刃提出了这样的问题。

 追放乐园篇 第七章 逐渐蠢动 5

    奔跑在雾刃他们反方向的莱夏与雅蕾丝，脚程明显来得比另一组慢。
    这也没办法吧。
    她们就是俗称的弱鸡组。
    因为体力都不到平均水准，让她们只能这样，捨长补短般弥补队伍不足的地方。
    不过，其实莱夏也猜得到，雾刃这么细分，还有表面之外的理由。
    她也是有过家人的人。
    那种为了家人着想，不得不滥用一些公权力的私心，她能感同身受。
    虽然直到现在，她还是猜不透雾刃想对憧那说什么，也许只有他们双方知道了吧。好想知道，虽然还是很想知道，不过或许就算她知道了，也不懂那是什么意思吧。
    那是他们之间的秘密，累积了七年之多，只有当事人才能心领神会的东西。外人无从插手，那就只有祝福了。
    以现在的行动，祝福那对扶持到现在的家人。
    因为她也相信，不管雾刃最终的目标是什么，他们都能一起走下去。
    都已经一起走过那么多困境了，没道理这次闯不过。
    不过……这是为什么？
    总觉得她和雅蕾丝的距离越来越远。
    应该不是错觉吧。
    她记得——她们应该是并肩出发的。
    一个不注意，她们已经拉开一段距离了。
    状况急切，她也是知道的。
    不过再怎么急，也不能随意破坏队形吧。
    要是敌人突然闯入，可不是开玩笑的。
    到时她们所做的一切都将变成虚空，还会把整个美索市也捲入吧。
    无法理解的莱夏，就这么迷茫地看着雅蕾丝的背影，几乎要消失在另一个地平线，却又没办法改变现状。
    茫然之间，她似乎理解了。
    「雅蕾丝，等一下……真的、等一下！好累……」
    「莱夏，我们没有时间休息了啊！要是再不快点，真的会来不及！」
    即使停止移动的步伐，雅蕾丝的双腿仍在原地跑着。
    当她看见这样的雅蕾丝，差点被其可爱迷惑，迷失在一片花绿的世界。
    其实这不是她们第一次独处了，记得上次是因为与葛多拉叶家的迎亲，到现在也有一段时间了。
    不过，当她们这样聚在一起，她还是会不自觉地深陷这股正义中。可爱即是正义这句话果然没错。
    看得入迷的莱夏惊醒了。
    雅蕾丝的疲惫感在哪里？莱夏顿时怀疑起眼前的妹妹是不是雅蕾丝。
    她们应该都是弱鸡组的成员吧？
    而雾刃也经常唸这个妹妹体力不如人了。
    因为这样，莱夏想通了。
    「雅蕾丝，莫非你的体力比我还好……？」
    雅蕾丝的下巴几乎要掉下来了。
    想责备莱夏，却又捨不得生气的表情：
    「莱夏，你知道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吗？」
    「咦？不就是雾刃他们前往方向的反方向吗？」
    怎么突然这么问。
    她只有问号。
    但是，看来雅蕾丝怎样都有话要说。
    想必与现在的她有关吧。
    每到这种时候，她都是第一个出包的。
    「既然这样，莱夏，拜託你认真一点吧。」
    雅蕾丝委婉的口气，看来不想让她难堪。不过其实她已经很受打击了。
    「对不起……」
    她一个大人……竟然被这么小的小孩唸。
    虽然要是雅蕾丝没有死于七年前的灾难，她们应该差不多年纪，不过现在来看，就是这样吧。
    懂事的人竟然是这个小孩，而她到了现在也居然得被说点什么，才能步上正轨。特别是她学会冥府之后，彷彿等价交换，让她能自主操纵冥府的代价，就是做事会变得跌跌撞撞，有一步没一步。
    与妲留奈、图坦卡门交手时，她明明有长进了，连她自己都这么觉得，不是单方面的自大啊。
    对了，是雾刃吧。
    因为都是要做给雾刃看。
    雾刃看人的眼光是很严谨的。
    以至于她非得时刻地鞭策自己。
    就在她成功召唤冥府后，雾刃总算正眼看她了，分配给她的工作，不再是刁难或试探。
    这么说来，雅蕾丝也一样吧。
    原先神无家的成员，只有雾刃与憧那，雅蕾丝也是后来加入的。
    因此，雅蕾丝也走过和她一样的路。
    不过，就在她成功被雾刃认可后，他们兄妹再也没有多馀的摩擦了。
    「莱夏，如果你想从我身上找到什么，我可以先告诉你：你找不到东西的。」
    「咦？」
    「你也看出来了吧？现在的我是本尊人格，不是经常出现的说话人格，这时的我被哥哥认为是最乖巧、最听话的时候，就连我都这么说了，更别提不会客气的说话人格了。实际上，在你说这些的时候，说话人格一直想跳出来说点什么啊。」
    ……果然是这样吗？
    就连总是牺牲的这个人格，也不会支持现在的她。
    她糟糕到这种程度。
    「那好吧……」
    果然是这样。
    莱夏醒了。
    雅蕾丝被唬得一楞一楞。
    「就像你们说的，我似乎太得意忘形了。」
    雅蕾丝还是听不懂。没有说过的话，没印象才是正常的，不过对莱夏来说，大家都已经对她说过了，因为现在的她简单来说就是这样吧。
    因为获得了力量，变得分不清东西南北，以为自己是最厉害的。
    殊不知，这时的她就已经先输给自己了。
    「雅蕾丝，你说得对。」
    莱夏面对着雅蕾丝，尽全力地倾诉自己的情感。
    「你说得都对，我无法从你的身上学到什么，因为你是你，我是我，光是人生经歷的不一样，接下来要走的路自然也不尽相同。」
    原先只敢对雾刃说的话，如滔滔江水一般，不遗馀力地全说给一个小孩子听了。她很爱说话，但其实也是对人对事，说穿了像这么严谨的事情，以往的她只敢对着差不多年纪，甚至以上年纪的对象说，对小孩、动物说的则是一些类似秘密或不希望听到回答的话。
    现在不一样了。
    她已经是冥府的继承人，今后要走的道路也不再是以往的她会面对的东西，过去的她该过去了。
    她敢斩钉解铁地表示，这次是真的。
    不只是这次面对的对象不再是以往的雾刃，而是雅蕾丝，另一方面也是她给自己的个人仪式。
    「这点还让我想到另一件事，就是你们似乎都不会在乎我是不是赫丽贝尔家的人。明明我和叔叔有着一样的血统，遇到了需要智慧的场合，你们寧可拜託叔叔，也不愿意让我出力。」
    「毕竟你们的生长环境不一样，你已经没有恩德克森那个时代的竞争压力了。」
    「没错！我能做到的，叔叔未必能做到，叔叔能做到的，我却未必能做到。每个人都有每个人擅长的东西，事实上雾刃那时也有说过，我的这股力量很特别，只有我能做到，所以才会在那时特地为我安排那样的行程。」
    那么，她就不能洩气了。
    因为她的角色，只有她能胜任啊。
    雅蕾丝总算能放心地露出一脸苦笑：
    「莱夏，你能明白就好了啊。」
    「嗯，我接下来不会再给你们添麻烦了。」
    「这句话如果先说出来，信用就会顿时大打折扣吧。」
    「没错，尤其又是像我这样有前科的，所以我不只会说，还会做给你们看。或许这也是雾刃安排这样分组的另一个意图了吧，要我别再一昧依赖雾刃，也要走出来看看。」
    「可能喔。不过，我还是希望莱夏能确实地拿出表现，我等着看你身为冥府的表现！相信哥哥也很乐见能再次看到莱夏的冥府！」
    姐妹俩相视而笑。
    突然间，莱夏扭捏了起来，宛若恋爱中的少女：
    「对了……那个，雅蕾丝……」
    「什么事？」
    「为什么你只叫雾刃哥哥，却直呼我的名字呢？论辈分，我也能当你的姐姐吧？」
    「唉……」
    「为什么要叹气！别以为你现在是主人格，我就不敢骂你喔！其实你说话和雾刃一样讨人厌，我不说话只是因为你很可爱喔？」
    她说的讨人厌，大多都是说话人格酿出来的。
    如同雾刃、憧那，对这个主人格的了解不多，因此他们对其也只有一致的好评。
    不过，她现在对主人格这么说，也是很有依据的。
    谁叫她刚刚那么不留情面。
    一点都不愿意替她说话。
    雾刃也很耿直，但当摩拉克斯教训她时，也是会替她说话的。
    「原来是这个问题啊。」
    「咦……？」
    「姐姐！」
    啊——总觉得全身都变得轻飘飘了，快要升天的快感正激烈地在莱夏腹中蠢动。
    「哥哥的个性很彆扭，要是我不主动叫他一声哥哥，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肯让我叫哥哥。」
    「原来是这样啊……这么说，雾刃的确是这样的人没错。」
    就连莱夏的名字他都不愿意好好叫，直到莱夏主动要求，他才不再随便乱取绰号。
    「虽然姐姐总是说很喜欢小孩子，可是看上去比较像是想要妹妹吧。」
    「妹妹对姐姐来说，也是小孩子啊。」
    「……」
    「可以的话……雅蕾丝，希望你以后都能叫我姐姐，说话人格也是，帮我拜託一下？」
    雅蕾丝伤透脑筋，果然有困难吗？
    「姐姐，刚刚我也说了吧？说话人格对你很有意见，而且最近因为你一直尝试勾引哥哥，现在我都得尽我所能压住她，别让她出来乱说话了。」
    明明原先就是一个存在，因为一些理由而变成不同人，现在甚至產生了各自的意志。儘管收服更多妹妹的梦想渐行渐远，莱夏却也佩服起当初将雅蕾丝一分为二的那个人了。
    多么了得的技术。
    「总之，要是姐姐这么希望，我会竭尽所能的。」
    「好，那就拜託你了！」
    她相信可以的。
    即便是说话人格，那也是雅蕾丝啊。
    没道理主人格同意了，说话人格还一如既往地耍傲娇吧。
    「姐姐问完的话，我们也赶快出发吧！至少不能输给哥哥吧，让他看看身为女性的我们，只要拿出实力，也是不输男人的！」
    「嗯！」
    彷彿乘着风般，因为雅蕾丝的改口，莱夏变得轻松，所有的阻碍都不是阻碍了，她能够以最自然的心态面对。
    「——你们要去哪里啊？」
    下一秒，她们的身子都僵住了。
    突然造访的声音，吓得她们只有置身恐惧。

 追放乐园篇 第七章 逐渐蠢动 6

    时间是莱夏找上雾刃之前——
    老祖母出现到今天，已经过了多久？
    至少基路伯不会没事到去计算这种东西。
    莉莉丝祖母能从那场灾难活下来，确实让他大吃一惊，不过让他吃惊的还是最近几天的行动吧。
    一切的起因果然是赫丽贝尔家吧。
    毕竟当她出现后，第一句话就是赫丽贝尔家。
    所以，老祖母一直在观察着他们的世界吗？
    七年来，不闻不问，一直到仇家下台，才肯现身。
    「如果是这样，那就太有趣了吧。」
    默守着会客室的基路伯，对着空无一人的对面喃喃自语。
    但是，或许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右手已经握紧了拳头，甚至抓破了肌肤，血流不止。
    这天，他也不知道为何，自己要在处理好正事后，来到这里。因为接下来的行程，已经是他个人的行程，既然不会耽误到他人时间，该做的事情就这么搁着也不要紧吧？不过，充其量是自欺欺人而已。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早在第一次悄无声息地离开那个家后，他就已经替自己规划好往后的行程了。
    那他现在是在替自己出气吗？
    祖母的爽约，让他气不过而找自己出气。明明祖母的记性一流到连他都不敢随便乱说话，结果这种时候反而无故不赴约啊。
    不，等等。
    他们——有约好什么吗？
    说起来，虽然他们会相约在会客室，聊着只属于彼此的话题，却没有约好今天在这里见面吧。
    上次也是，也是临时性的。
    说了这么多，他会这样，也是想把现在的自己合理化。
    五贤老之长的他，手上握有的权限，甚至能影响全国多达三百万人的安全与自由。
    他也不是平白无故得到这么多的身分与权限，都是他七年来努力的成果。
    责任之重，自然不是三言两语能带过了。
    今天——他特地把时间空出来，等着老祖母的再次光临。
    没想到始终等不到人。
    以老祖母现在的身体，要骗过其他政府人员与特工，和他见面，应该比喝水还简单。
    她也不是没做过了，先前那几次闯入会客室，都是这么来的。
    平时不想见到的人，偏偏在想见时找不到人，他已经快搞不懂是自己任性，或对方真的遇到困难了。
    「莫非……老祖母战败了？」
    当他思考到这里，突然有种松口气的错觉。
    因为妲留奈已经当着他们祖孙的面被打倒了，称得上我方监视者的角色没了。
    要得到祖母的情报，除非本人亲自匯报，他是不可能知道了。
    「……这是真的啊。」
    基路伯一副虚脱地倒进椅背了。
    「神无同学，这是你们做的吗？」
    第一时间，他就想到了这个人选。
    替他打倒祖母的英雄，应该就是这个十七岁的少年了。
    不会有别人了，就是神无雾刃。
    将他从责任一般的苦海，重新拉回来。
    这样所有的事情全都解释得通了。
    那天雾刃问他那些试探性的问题，到老祖母突然失联，而他也得靠自己才能推测到现在的状况。
    但是，他又觉得可惜。
    因为这样他的目的岂不是无法实现了吗？
    他是为了实现这个目标，才努力到现在的啊。
    虽然一开始他也在赌，祖母能从那场灾难活下来，不过当到了这个节骨眼，果然让人又悲又喜啊。
    不能只有一方面的情绪，非得是悲喜交加。
    自他得知了自己的出生，和其他人不一样后，莉莉丝.查普莉尔的存在，能替他做到的事情就只有那么一件。
    现在以这种方式再次谢幕，可笑，真是可笑。
    他会突然在今天想到这件事，果然是身上这份血统作祟吧。
    查普莉尔的血统，让他得知同为查普莉尔的祖母已经出事了。
    也就是说，他始终无法摆脱这份血统了吧。
    他也有自觉就是了。
    「神无同学，那时和我借赫丽贝尔小姐，果然不是为了个人因素，确实是有这个必要的吗？」
    基路伯不禁反过来佩服起这个才子了。
    「父母优秀，果然连孩子也很优秀啊。」
    虽然他一开始就没将雾刃放在眼里，充其量当他是立雾的替代品，能做到这个地步，他越来越等不及他们双方来到同一个舞台较劲彼此了。
    黑帮、赫丽贝尔家还能说是运气，能够打倒老祖母，就是真本事了啊。不管别人怎么说，当雾刃打倒了他的祖母，他已经这么认定了。
    这个少年是真本事。
    这样吧，接下来他会亲自出马。
    接回原先委託给祖母的任务，让雾刃成为下一个公爵持有者。
    该是让那个孩子看看，身为他们灵异组合上司的他，有多少本事了。
    「神无同学，我很期待那天到来喔。到时我也会乾脆面对你的所有挑衅，因为你是战胜老祖母的男人，别说三选一的奖励了，三个奖励全都给你也没关係。」
    老祖母——或许你会失算，走上今天这一步，都是你太忠于查普莉尔家的信条啊。身为你儿子的我，不仅会记取在你身上的教训，还会连本带利地感谢替我们做了那么多事情的神无同学。
    「话说回来，老祖母为何过来？」
    基路伯顿时陷入无止尽的思考。
    他对这个祖母的了解，好像只有这两件事：出现的时间点与对雾刃死缠烂打的理由。
    如果只是要告诉「他们」她还活着这件事，也没必要这么劳师动眾吧。
    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西装裤口袋的手机响起了。
    基路伯若无其事地接了起来。
    会在这个时间点打给他的，只有他安排在街上负责各大小事的线民了。一有状况，立即和他匯报。
    非到必要，都是简讯留言。
    「是我。」
    『基路伯先生，大事不好了！』
    对方声音听来焦急。
    一刻都不得静下心，第一级警报吗？
    『就在刚才，我们收到了多名公爵即将攻击民宅的情报！』
    多名……公爵？
    公爵同时发起了恐怖攻击吗？虽然他也知道这天总是会来，不过为什么是这种时候。
    记得妲留奈手上不只一具公爵吧。
    『而我们刚刚也查获了，这是同一人主谋的！那个人企图利用了公爵之力，到处蒐集自己需要的东西！』
    ……摩洛吗？
    老祖母曾提过这个名字。
    如果雾刃他们已经打倒了祖母，应该也解决了祖母名下这个怪物。
    但是，既然连摩洛都是对手，有可能风平浪静地结束吗？
    ——事情还没结束。
    如果老祖母拿到了「那个」，那么用一般的手段，确实是打不倒了。
    基路伯全身无力地放开手机了，望着面前的墙，喃喃自语：
    「老祖母，莫非你的目的……是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你也想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吗！」
    可是，是为什么？
    基路伯已经顾不得面子了，任凭情感驱使般大声斥责，但他很快就想通了：
    「我的计画穿帮了？你这几天对神无同学的死缠烂打，都是为了试探我的底细……是这样吗？」
    肯定是这样。
    也只有这样了吧。
    可恶……
    只要让她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他就什么也做不了了，只有坐以待毙的份。
    怪不得那时面谈会突然提及这个计画了。
    「竟然到了这种时候，也自以为地要来扰乱我，而且还是不愿意和我说实话。」
    他也不是笨蛋，多少能感觉到这个女人背后的真正意图。说得简单点，这个女人从不对他老实，每到重要场合，总要搞怪一般，将本来能一句话就了事的事情，弄得更复杂，甚至一发不可收拾。
    七年前的那天，肯定也是这样，不然他们也不会以这种形式重逢了。
    「因为看穿了我的真正意图，你打算帮助神无同学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这招还真妙啊，什么叫一石三鸟，这就叫一石三鸟啊……！老祖母，看来你果然是我的亲生母亲啊。」

 追放乐园篇 第八章 追放乐园 1

    「——你们要去哪里啊？」
    不可能的声音，突然从莱夏她们的身旁传来，又近又远似的，但总归来说，无论对方在哪里，她们都再也不想听见这个声音了。
    然而，现实终究是残酷的。
    莱夏眼角的馀光，依然捕捉到对方潜伏地面的影子了。
    如同她们对其印象的娇小，影子也是差不多的高度。
    「倒是说说看啊。说话啊，冥府的继承者，我都已经等不及与你再战了，你竟然又想装作不认得我——这样对吗！」
    发狂的旋风呼应了对方的臭脾气，一口气连带她们在内，将周遭的一切全都捲了进去。
    姐妹俩被推倒，撞上一旁的水泥墙，垃圾桶与尘土都被捲得乱七八糟，附近一带已经没有正常的东西了。
    所幸附近没有路人，没有殃及无辜，这是不幸中的大幸。
    「莉莉丝……」
    莱夏跌跌撞撞地呼唤着对方的名字，莉莉丝只想带着同情的视线，从另一边的水泥墙跳下来。
    由上往下的俯瞰视线，似乎说明着她们之间的实力差距。
    「……为什么……」
    几乎是求饶的语气了。
    明明她们还没认输，不知为何到了这种时候，只能委婉地要对方放过她们。
    对了，他们追击的对象不是妲留奈吗？
    为什么到了半道，这个应该已经被他们打倒的女人，会再次出现？
    还是说，他们一直以来面对的对手，都是这个女人。
    不管如何，她们怎么想，都会回到那个问题。
    这个女人不是已经被雾刃封印进镇妖壶了吗？为什么会在这里。
    虽然莱夏是这方面的门外汉，对镇妖壶也是有点了解。
    说得简单点，没有一隻妖怪抵抗得住镇妖壶，一旦成为目标，只有被收割的份。
    但是，为什么这傢伙会在这里。
    「你们是不是很讶异，明明已经在那天落败，我却还像现在这样，和你们召开以我为主角的姐妹会。」
    莉莉丝说得不亦乐乎。
    因为拥有力量，说什么都可以不用负责，想必这样的她，连要做什么也是允许的吧。只要经过她自己的同意就行了。
    这么说来，在这之前对方还有表示过自己不是美索市的居民。
    原来那是伏笔吗？就为了等他们刺激，让她有更多理由把事情闹大。
    反正不是居民，也没理由遵守美索市居民都得遵守的规范。
    但是，就算那样，她一样还在美索市吧。
    只要待在美索市，她就不能随意搞事，不然一样会成为政府的眼中钉。
    莱夏表现出憎恨的一面，尽全力也要用言语逼退对方地问：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吗？莉莉丝，只要这个计画一天没能成真，你就不会倒下，一再捲土重来，只为了发动这个计画。」
    「喔？」
    莉莉丝大吃一惊，感到不可思议：
    「没想到你一个赫丽贝尔家的小鬼，对这个计画也有一定的了解啊。也是，毕竟你们的阵营，有那个危险的女人。你们是听她说的吧。」
    「……」
    「希望你们说话的时候，反而闭嘴了。赫丽贝尔家的果然没一个是好东西，处处和我作对啊。」
    莉莉丝顿时换了一张脸，却又很快回到以往的泰然轻松。
    搞不懂这傢伙在想什么，果然就和憧那说得一样，莉莉丝.查普莉尔很危险！
    「笨老姐，你又要退缩了吗？」
    始终沉默的雅蕾丝，突然说话了。
    「你是……」
    是说话人格。
    毫无疑问，现在对她提出问题的，是说话人格。
    「雅蕾丝。」
    而这个妹妹，不仅愿意叫她一声姐姐，还比她早振作。因为自己垂头丧气，现在她们已经是比肩的身高了，甚至雅蕾丝还高过她一颗头。
    「果然刚刚对我们说的那些，一样是毫无证据的鬼话啊。」
    雅蕾丝的出言挑衅，莱夏欣然接受。
    「不要再说我不行了！我会做给你们看的！」
    伴随着这句承诺，莱夏气势万钧地起身了，这次总算超过了雅蕾丝的身高，成了在场的地标。
    枪口对准莉莉丝，马上就是一句狠话：
    「莉莉丝，虽然我不知道你用什么方法回归，不过我们还是会再次打倒你，这次我也会让你看看，已经学会操纵冥府的我，会怎么战斗了。」
    「你学会冥府了啊。有这么大的长进了吗？上次在那栋楼交手时，你明明是冥府的持有者，却放任冥府在场上乱跑，的确是我最好的下手对象呢。」
    莉莉丝说得毫不在乎，就像害怕冥府的不是她，另有其人。
    「你们想得没错啊，就是那样没错。我会让菲尼克司与欧里亚斯在另一头当诱饵，诱导立雾的孩子做出分组的选择，就是要在这一头堵你们。」
    「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状况的混乱，你们的人手也够，我就是有想过你们可能分头行动，才选择这么做。你们那时没有确实地杀死妲留奈，让你们產生这样的判断。不管如何，我的目标都只有立雾的孩子，赫丽贝尔家的倖存者只要没有威胁性，对我来说就是待宰羔羊。」
    这个女人……会在这里，果然是为了杀她而来。
    他们赫丽贝尔家和莉莉丝到底有什么渊源？不曾听父亲与其他人提起，莱夏不会知道。
    不过，恐怕和活死人差不多等级的血海深仇吧。
    事到如今，这场战役避免不了了。
    她能做的，或许就是代表赫丽贝尔家，出席这场战斗。
    让对方看看，身为冥府继承者的她，也是不输父亲与歷代当家。
    「不过，就算你已经学会了冥府，那也无所谓，正好可以让我克服过去的恐惧。」
    莉莉丝猖狂的行径，差点又让莱夏心中的希望之火被浇熄了。
    所以，她藉由更为荒唐的微笑，证明现在的她已经不再是过去的她，而她也不会再走回头路了。
    「莉莉丝，原来你这么厌恶我们赫丽贝尔家吗？」
    一扫先前的阴霾，莱夏大胆无惧地做出提问。
    「所以，我和你就是宿命中的对决了吧？先前的妲留奈也是这样，然而那时的我，却连怎么使用都不知道，最多知道当上一任当家殞落后，身为后代的我就会因为肚脐上的魔法阵图案，继承这股力量，成为那些冥府的新主人。」
    「……」
    「我成为了正式的继承者，那么对上的对手，也应该要能让我充分发挥这股力量的价值，那个人就是你了。」
    虽然……就连雾刃、憧那他们都以为，挡在面前的会是同为黄泉国度使者的妲留奈，不过也没关係。
    总归来说就是——
    「莉莉丝，你很适合当我的对手！」

 追放乐园篇 第八章 追放乐园 2

    「小鬼，口气很大啊。」
    突然间，莉莉丝的身影变得巨大。
    但那其实都是幻觉，实际上莉莉丝还是如外表一般，是个看来可爱讨喜的妹妹。
    「莉莉丝，开打前，我想再问你一个问题。」
    莱夏压低视线，想要好好一探现在的莉莉丝。眼前的金发可爱妹妹，那就是莉莉丝。不管人家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终究无法让人不对其可爱的外貌多看两眼。
    慎重再慎重。
    但是，却不是让她能满足自己对小孩子的慾望。
    要是她只将莉莉丝当成可爱的小孩子，她也不会选择这条路。
    她是真的有问题。
    「你会亲自出手，也是想证实自己，要做也是做得到的吧。」
    「喔？赫丽贝尔家的小鬼，你猜到了？不过才见过一次面，就有那么大的长进，怪不得立雾的孩子会这么看重你，我还以为那傢伙就和多数的男人一样，看上的是你的巨乳。」
    莉莉丝说得感同身受：
    「胸部就是女人最大的武器啊。几乎没有男人讨厌，所以很好用啊。像是○○○跟○○○○○○之类的，弄得好像只要能得到这个女人，就得到全世界一样，想做什么都能做。」
    「也许雾刃就像你说得那样吧。不过，那也没关係，因为我本来就很喜欢他，能被他喜欢，甚至爱不释手，那样最好！」
    说出这种乱七八糟自白的莱夏，脚被狠狠一踩了：
    「好痛，雅蕾丝，你做什么！」
    依然没有觉得自己做错，雅蕾丝瞪了她一眼。
    搞什么……什么跟什么啊？
    她们姐妹的互动，招来了莉莉丝有趣的眼神。
    她只觉得奇怪。
    因为雅蕾丝一闹，她差点忘了自己话还没说完，该问的都还没问清楚。
    「总之，莉莉丝，我要问你的是……不管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要不要发动，你都会在那之前，藉由打倒我亲手报当年的仇吧。」
    「你很清楚嘛。」
    彷彿可以透过对话，解放身心一般，说着这句话的莉莉丝，已经没有先前的烦躁与焦急了。
    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是啊，不过我却对你的事情一无所知，要不是你找上雾刃他们，说不定到现在我还是觉得我的敌人只有妲留奈一人。」
    「那你想知道我和你们家族过去发生的那些纠葛？」
    莱夏摇摇头，轻松地否定了：
    『这样的话，我就知道了，你不是因为拥有计画，自认为无敌了，而变得这么目中无人，目中无人是你的天性，所以你才会伤害憧那伤害得理所当然！』
    一个箭步，莱夏飞出去了，但这时的她也不只是莱夏了，她更是马头鬼。以自身为祭品，成就了这股力量，即将与身边最得意的战友牛头鬼一起将手上的武器砍过去。
    从两边包夹的攻击，挥下去的瞬间，莱夏没有半点犹豫。
    剎那间，时间的流动忽然缓慢下来。
    似乎是有人从旁干涉。
    连同空间都是那个人的东西。
    因此，要让时间暂停也并非难事。
    对那个人来说轻而易举。
    那个人就是莉莉丝。
    左闪莱夏，右躲牛头鬼，当莱夏意识到他们的攻击全都落空后，也被莉莉丝超车了。瞬间就来到他们身后的莉莉丝，头也不回地以瘴气接连撂倒他们。
    「竟然来这招，用对话转移我的目光，然后出奇不意。换作别人，人头应该已经落地了吧？可惜你们挑错对手了，我可是好战的莉莉丝.查普莉尔，什么样的战争没歷经过！」
    『莉莉丝！』
    随着莱夏不甘心的大吼，新的疾风呼啸而来。
    牛头鬼抓起重槌，从莉莉丝的身后无情地打落。
    早在莱夏召唤冥府后，雅蕾丝就已经凭依在牛头鬼身上了，才能做出如此一连串看似不合理的行动。
    但是，莉莉丝也很有自觉，一直在等着雅蕾丝能力闯入这个战场为止。
    双方的攻击没有造成单方面的伤害。
    槌子对拳头。
    瘴气对瘴气。
    如此对撞，让莱夏清楚看见了时间是如何流动，每分每秒的样子，都让她记住，成为记忆的一部分了。
    交错之后，双方放手了。
    雅蕾丝他们回到莱夏身边，莉莉丝跳进了对面。
    「既然这场战斗是命中注定，果然不能一下子就结束啊。就连床上运动也是，要是早早结束，是很扫兴的。女人也是有性慾的，必要的时候甚至高过男人，然而大多时候决定何时结束的，都是男人啊。」
    这个女人……搞什么？
    总觉得今天的她，一直开黄腔。
    因为这里没有男人，都是女人，让她可以放开，尽情乱说话吗？还是说……还是那样呢？反正这个世界就要结束了，身为强者的她，说什么都可以不必负责。
    莱夏比较相信后者。
    『莉莉丝，再来吧！』
    不想理会多馀的流言蜚语，莱夏昂首阔步，却因为莉莉丝突然的眼光，让她也不得不暂时放下手上的武器。
    路人。
    一名披头散发的女性，看来可怜地映入她们视线。
    似乎是想经过这里，却又由于状况的发生，让她不得不驻足。
    但是，如今也没办法让她过去了吧。
    目击者——对方既是路人，更是目击者。
    最早没有将无辜的人捲入，是不幸中的大幸。
    然而，现在她们打到一半，那就只会被当成目击者。
    非得排除的目击者。
    正当莱夏不知所措时，另一个方向的民宅崩毁了。
    宛若被上个时代的拆楼神器大钢球撞上一般，没有半点迟疑，民宅应声而倒。
    面对那堆废墟，路人女性崩溃地跪倒在地。
    莫非……那是她家？
    遇上她们，已经够倒楣了，没想到还亲眼送自己的房子最后一程。可以说，今天是她人生中最倒楣的一天了。
    可是，莱夏既没有看到工程队的人马，四周也不见能一击就撂倒一栋房子的钢球啊。
    会是她们与莉莉丝的衝突，造成周遭的破坏吗？这个可能性很快就被她自己驳回了。要是出事，不会只有女性她家遭殃，周遭一带早就一起被带走了。
    莱夏继续苦思着其它可能性，却在之前被雅蕾丝抢先一步，抓起槌子朝女性攻了过去。
    『雅蕾丝！』
    『姐姐，别犹豫！这傢伙也是敌人！这傢伙就是那天我和哥哥在外遇到的灵异组合！和莉莉丝一起佯装成灵异组合的人类搭档！』
    女性因为雅蕾丝的出击，脸色大变，变得很有感觉，嘴角停不下笑意。
    瘴气随之覆盖全身，露出真正的姿态。
    黑色狼犬——那就是对方的真面目。
    雅蕾丝没有松懈，不会迟疑地依然将手上的武器挥出去。
    却因为这时的对方，只有猫狗的大小，根本打不中，被对方反制之际——能力发动，让她飞往高空，征服了制高点。
    狼犬放弃进攻，紧急退回莉莉丝身边。
    『莉莉丝……你们果然是一伙的吗？所以，那个女人就是公爵吧？』
    而且，和莉莉丝合作的公爵不只一个。
    还有刚刚他们遇到的凤凰。
    雾刃，状况或许比你想得还糟……！面对这种状况，莱夏只能无力地怨叹。
    至少两具公爵协助莉莉丝。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迫在眉睫的现在，竟然还有两具公爵，愿意替莉莉丝卖命。
    在这之前，他们已经见识过公爵的身手了。
    现在他们即将面对这样的对手。
    与摩拉克斯同级别的对手多达两个。
    莉莉丝笑而不语。
    狼犬公爵释放瘴气了。
    如此开战宣言，莱夏与雅蕾丝也不能输人，分别拿出手上的武器，试图以静制动。
    却在瘴气的道路尽头，狼犬的招数以莉莉丝为目标，加以放逐追击。
    经过这么一乱，原先莉莉丝所在之处，焦黑一片了。
    「马可西亚斯，你是什么意思？」
    只能退缩到不属于任一势力，莉莉丝以第三势力的角度切回正题。
    莱夏她们也不懂，或许需要一个更能言善道的中立，主持一下场面。
    她才刚许愿，天空只剩一片黑暗了。
    暮色之光的到来，让她目瞪口呆。
    这样的场景她也不是没见过，倒不如说刚刚才见过，熟悉到不想再见。
    不过，或许这样的担心是多馀的。
    如同狼犬的突然内鬨，佔据整片天空的力量，最终抵达的地方也不是她们，同样是莉莉丝！
    黑色的闪电毫无预警劈落，引发巨大雷鸣，几乎要连真正的雷云都一併召来，莉莉丝又一次成了主要的迫害对象。
    更加深不可测的瘴气涌现，莉莉丝强行替自己开闢了新的康庄大道，所有的攻击都在之后化为乌有。
    莉莉丝毫发无伤地从陨石坑般的坑洞走出，泰然地以眼神重新核准她的敌人了。
    莱夏、雅蕾丝、马可西亚斯，以及——
    「莱夏，你们没事吧！」
    乘着凤凰过来的雾刃与憧那。
    废墟的民宅中，走出了满是尘土的小妹妹，想必这个妹妹就是造成这场破坏的元兇。

 追放乐园篇 第八章 追放乐园 3

    从排名第37位的侯爵——菲尼克司的身上下来，雾刃理直气壮地面对这种看似混乱的场面。
    莱夏与雅蕾丝依然摸不着头脑。
    所以，他马上就要带着这对姐妹游歷一圈，他们刚刚遇到的状况了。
    「莉莉丝，看来直到最后，不只是基路伯不要你了，你还得偿还平时所作所为的业障啊。」
    「小鬼，说话很大声啊。」
    莉莉丝不怀好心地偷偷瞥向马可西亚斯：
    「看来刚刚那小妞不是因为喝醉，搞不清楚状况才攻击我，是已经预谋好的啊。果然我得先打倒他们的，而不是像这样透过妲留奈这个仲介，利用他们的力量。」
    「那你就到地狱去懺悔吧！」
    不只是乌鸦，老鹰、猫头鹰与海鸥等鸟兽接连出击，席捲檯面，失控的狂风就连电线杆都晃动不已。
    被孤立的莉莉丝，这下只能依赖自己的力量，强行突破的瘴气，掀起更巨大的龙捲风，一举将自己之外的人事物全数盪平。
    「劝你们最好搞懂一件事！」
    大声斥责一般，莉莉丝的狂妄已经支配整个美索市。
    「我是夏娃的持有者，现在我的身上拥有夏娃的因子！所以我才能在那天之后，继续出现你们的面前！」
    菲尼克司还想做什么，雾刃先一步要他停手。
    以现在的状态，他们要接近也只能靠蛮力，对方已经使出浑身解数的现在，贸然靠近只是白白送命。
    不如见机行事，听些废话，让双方的情绪更稳定也行。
    无言以对的菲尼克司，能做的事情也只剩一件——回到人类状态。
    回到——身为医生时的人类状态。
    「七年前的那天，我意外得到了这个东西，这玩意能感应公爵身上的亚当的因子，另外也能抑制亚当为公爵带来的副作用，最重要的一点——要是你们贸然以非正规的手段，企图杀死我，这玩意能帮助我再次捲土重来。」
    「看来就是夏娃救了你一命啊。」
    「夏娃的持有者，被赋予了打倒公爵的使命，在打倒公爵之前，要是被乱七八糟的手段制裁，只会一再重来啊。小伙子，你们别白费力气了啊。」
    「如果你以为这么说，就能劝退我们，省省力气吧。再说了，竟然是拥有主导权的你，以言语警告我们，会不会太突兀了一点？就算我们佔有人数优势，也没必要这么说吧。」
    「立雾的孩子，你是不是搞错什么了？」
    雾刃不得不听了。
    这傢伙说了什么……立雾的孩子。
    立雾的孩子——指的是他吗？
    不，他也没办法否定。
    他真的就是立雾的孩子。
    神无立雾——那就是他母亲的名字。
    「为什么我要当着你的面，高谈阔论这件事，莫非你都没想过吗？」
    「那是……」
    「因为只要同时持有夏娃与亚当，就能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而这个计画当初的领导人，就是你的母亲神无立雾啊。」
    「————」
    雾刃没办法呼吸了。
    「小子，你还真的以为，我会看上你啊？别说我了，就连基路伯、妲留奈，甚至是图坦卡门，搞不好都是因为你的血统啊！因为你拥有那么优秀父母的血统，你才能持续到现在！」
    「别说了，莉莉丝！」
    看不下去的憧那，试图阻止莉莉丝的进攻。
    「丫头，你很有意思啊。」
    好啊，那就如你所愿吧——莉莉丝一脸这个意思。
    然后——开始脱衣服。
    字面上的意思，从短薄的背心起跳，莉莉丝擅自将这条街道，当成了她家的更衣室，没过多久，她的身上已经一丝不掛。
    光溜溜的一片。
    但是，如同如此疯狗一般的行为，莉莉丝非但没有感到羞耻，反而与有荣焉。全世界的人都应该向她学习似的，莉莉丝抬头挺胸。
    「世界尽头之前，我们好好玩一下吧，大哥哥。」
    总觉得能想到这傢伙想干嘛了。
    雾刃好歹也是男人，这般程度的邀请，他感觉得出来。
    莉莉丝想做的事情。
    「还是说，我早就该这么做了。」
    莉莉丝继续展现着和憧那、雅蕾丝那般，毫无吸引男人要素的孩童身材。
    「这么做能同时破坏掉基路伯与那边那个丫头啊。」
    那边那个丫头——憧那忽然纠结，变得不信任雾刃似的，狰狞的视线抬头看着他，雾刃不知该如何是好，但现在的他确实没办法不起邪念。
    「说得也是，这么做是最快的捷径，明明这么做就好了，我却还绕一大圈，想尽办法也要在之前，捉弄你们这些混帐。原来这么做就好了啊。」
    所有人没有说好地一致往后退了，对现在的莉莉丝只有恐惧。
    「不过，或许现在才来也不迟，因为我也是直到这时，才看清基路伯那小子背后搞的把戏。」
    莉莉丝说得很曖昧，给人一种看尽世间红尘的感觉：
    「所以，我才会在那时将目标瞄准了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
    「莉莉丝……」
    「其实我最早的目标早就已经达成了，为了那个孩子，我透过这个计画成功返老还童，虽然似乎还不是完全体，只要身体的状况是我能掌握的，那就没问题了。现在要做什么，都像是退休后的生活，所以我决定这么做。」
    「莉莉丝……！」
    峰回路转，莉莉丝再度将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雾刃身上：
    「所以，少年，我们来做爱吧。」
    说得轻轻松松，就像这种事情是被允许一般。
    身上没有半件衣服的莉莉丝，将刚刚突然的行为，光明正大化作言语邀请雾刃了。
    「什么所以啊……？」
    听着听着，雾刃倒起胃口了。
    毫无转折之处，就只是为说而说、为做而做，他们甚至得听他们根本不想听的东西。
    莉莉丝的任性，老早就已经将这场应该可以结束的战斗，破坏得体无完肤，毫无价值可言了。
    「喔，是这样啊。」
    莉莉丝惊呼，想通了什么，随即这么改口：
    「也对，毕竟你是看上赫丽贝尔家巨乳的男人，怎么会看得见我的存在？现在的我太小了，不是你的菜啊。」
    「……啊？」
    「不过，你放心，我要服侍男人，也不可能以这种躯体，会用这种身体只是方便行动，能回到小的时候，总会想保留一点东西啊，我也一样。」
    拍着自己的胸脯，莉莉丝感触很深，随即露出獠牙，企图将雾刃吃乾抹净：
    「那么，你要看清楚囉。」
    「……啊？」
    「因为得到这具身体，我能做到的事情——就是操纵这具身体的外表年纪！」
    莉莉丝发动瘴气，包覆全身，就像在身上舖上了一层保鲜膜似的，只不过这里并不是保鲜的动作，而是某种「进化」的过程。
    从一个小孩的模样——成长为一个成熟的大人的过程。
    长及肩的金发放了下来；原先圆润的脸蛋有了成熟的气息；身材的部分產生巨大的突破口，d……至少有f，远超莱夏的超级爆乳，就算是女性，也得折服的过分身材，征服了雾刃他们的视线与思绪。
    雾刃差点认不出来，直到与莉莉丝的眼神对上，才惊觉女大十八变是真的。
    「强制成长……？」
    这是……怎么回事？
    妖怪能做到这种事情吗？
    雾刃错愕，一副等着专业人士解释。
    莉莉丝稍微舔弄了下唇，飢渴的表情表露无遗。
    不过，她还是在出手前，先满足雾刃对求知的慾望了：
    「就说了吧，少年，你对我们身体的秘密，因为那种搭档有一个没一个啊。」

 追放乐园篇 第八章 追放乐园 4

    也许……真的是这样吧。
    雅蕾丝也说过同样的话，但事到如今他也不想吹毛求疵了。
    憧那没有阻止的意思了，随便她说了。
    雾刃也觉得这是好机会，不管最终是谁来告诉他都行。
    过剩的好奇心，让他对莉莉丝诱人的胴体拋诸脑后，现在只想知道莉莉丝要说的那些事情。
    「直到现在，你应该还是这么深信着吧？当人类死后成了妖怪，外表与寿命的概念就会停在那个瞬间，所以在那之后，不管那些妖怪做了什么，也只会被当成小孩子看待，毕竟对人类来说，小孩子都是天真无邪的，做再多荒唐的闹事也是能被原谅的，如果他们对这种身体很了解的话，甚至能轻易混进人群，达成自己的目的。殊不知就算外表不变，知识与经验一样会随着每次的邂逅逐渐累积起来，那边那个现在与牛头鬼凭依就是这样。」
    雾刃突然反省起来。
    这么说……好像也对，倒不如说，这样才是最合理的，这样就能解释所有解释不了的状况。
    像是为何每次活捉的妖怪，怎么都只有孩子。
    明明只要是人类，就会有死掉的一天。
    生病、意外、人为、自然死，甚至是命运，是人总有面对死亡的一天。
    而妖怪……就是人类死后的產物。
    不，也可以这么说吧？
    只有生命还没走到尽头，却在人生的半途夭折，像这样的可怜孩子，老天爷因为同情而不收留他们，让他们以妖怪的姿态继续徘徊人间，满足生前得不到的所有幸福。
    那么，莉莉丝现在的样子该如何解释？
    轻易地打破了他们灵异组合对妖怪的认知，从娇小的孩童，一跃成了美丽动人的妙龄女郎。
    雾刃愿意再听听莉莉丝怎么说：
    「现在问题来了，要是当年堕落成了妖怪的人类，已经是大人了呢？你们应该会觉得奇怪吧？为什么多数的妖怪犯罪，活捉到的妖怪都是小孩子。」
    「……就像你这样，透过瘴气改变外貌吗？」
    「少年，你很聪明啊。一点就通啊。」
    莉莉丝很满意地打量起她自己的姣好身材，像是已经很久没这么做了，但没想到自己依然能维持这样的好身材。
    「而且，能这么做的妖怪，不只我一人啊。」
    「……啊？」
    「怎么样？有没有感觉了，我感觉得到你身为男人的一面，正在蠢动了啊。」
    莉莉丝以眼神勾引着雾刃：
    「这是我二十多岁的模样，这个年纪的模样，应该最合你们这些正值青春期爆发的青少年胃口吧？来吧！拿出你对女人身体的渴求，对我展现肉体上的暴力！满足我吧！」
    「莉莉丝！」
    憧那走出阴霾，大声斥责。
    「少年，让我们来做快乐的事情吧。我已经等不及为你生个孩子了。」
    雾刃不由得乾吞口水。
    实际上，他已经在天人交战了。
    身为男人，哪可能忍受得了眼前的视觉暴力。
    儘管思考还在，也一直告诫着他，眼前的女人别有居心，他一样没办法不去想与战斗毫不相干的事情。
    怪不得基路伯会在那时问他那种问题了，分明就是对自己的祖母性格瞭若指掌……！
    「对了，少年，你叫什么名字？既然都要生小孩了，那就要取个名字吧。基路伯那小子的父亲叫梅塔特隆，所以我才想到基路伯这个名字。我要替孩子取名，通常都会从父亲的名字开始着眼，你叫什么名字，给我个灵感方向吧。」
    看见憧那惶恐的表情，雾刃醒悟了。
    雾刃懊恼地将手心放在矮他两个头的憧那头上，然后信誓旦旦地踏出一步：
    「莉莉丝，你想让我在这几个女人的面前做些什么？我的确是心动了，应该说看到你那诱人的肉体，我随时都会失控投怀送抱，但现在我只想打倒你，成为英雄！」
    拍了医生的肩膀，热情的火焰随之燃烧全场，凤凰姿态的公爵降临，从嘴里吐出了生生不息的烈火。
    「你们这些公爵也真是忠诚啊。主人被抓，拚了命也要夺回，因为你们被那丫头打倒了，让她成为公爵持有者，所以你们誓死也要捍卫吗？」
    无法避开的莉莉丝，就这么以手掌抵销了多数攻击。
    「还是说，你们在替自己着想啊！毕竟你们是公爵，能够发动计画的必备要素，但基路伯会成立政府与灵异组合，就是为了得到你们啊！为了自保，暂时对五贤的妲留奈低头，等着你们反击的那天！」
    但是，从另一个方向进攻的马可西亚斯，也已经对她伸出利爪了。
    莉莉丝以瘴气防御，与后面的水泥墙一起崩塌，倒进无数烟尘中。
    莉莉丝那么说，与其说是为了戳破菲尼克司他们的谎言，不如说是在找他的麻烦。
    因为他是立雾的孩子，然而却对自己的母亲一无所知。
    『雾刃！』
    还以为中途断线的莱夏振作了，凑了过来，却依然对菲尼克司他们保有敌意。
    「别紧张，菲尼克司、马可西亚斯，以及那边那个小妹妹，排名第59位的侯爵——欧里亚斯，他们都是公爵，而现在他们是我们的伙伴。」
    莱夏不甘示弱地与雅蕾丝一起以瘴气打量着他们。
    「那时他们会袭击我们，是为了佯装成莉莉丝的帮手，让莉莉丝露出破绽。他们想从莉莉丝手上救回妲留奈，自妲留奈落败后，他们就不曾见到她了，但他们很清楚妲留奈现在就在莉莉丝手上。会展现出凤凰、狼犬的样子，是因为要展现出他们身为公爵的一面，既然要打当然以自己最强型态战斗吧？也比较好让我们判断他们真正的身手，我们已经在这之前见过他们了，要是因为这样错失了最好的评价，反而才是得不偿失。」
    不过，也可能是其它原因……竟然这么刚好，全都是他们认识的人。不过，现在问他们，也答不出个所以然吧？因为据说这些傢伙七年前是比他或莱夏还小的孩子，也就是刚出生的婴儿，透过亚当的力量才让他们穿越时空般，仅仅七年就变得比他们还年长。
    『所以，和我们结盟吗？』
    「他们深信只要莉莉丝出动了夏娃，就不会有所保留，因此也在见机行事，会找上我们的理由也在这里，因为我们有过一次打倒那傢伙的记录，所以才会想在这时和我们合作。」
    『这样啊……』
    『但是，臭老哥，那些傢伙为何自己不抢，拥有那种力量，要做什么应该都手到擒来吧。那时摩拉克斯差一点就能打倒那个女人了啊，他们那么多人，靠人海战术取胜不成问题吧。』
    「这个问题我刚刚也有想过，直到那个女人说出了夏娃的存在。」
    莱夏与雅蕾丝被搞糊涂地只能看着他。
    「看来就算公爵逃往太阳系的尽头，这玩意也能捕捉到啊。」
    『哥哥，你的意思是……』
    『雾刃，因为那些公爵也不确定莉莉丝手上有没有更多战力吗？贸然出手，搞不好只会白白送命。』
    夏娃的持有者，被赋予了打倒公爵的使命——莉莉丝是这么说的。
    但果然还有些事情，是非得透过对方的行动与到目前为止的事情推进，才能看见的。
    像是——亚当能不能感应夏娃。
    以及夏娃与亚当究竟有没有共通点。
    事情发展到现在，看来这两个东西没有半点共通点，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虽然要说有——也不是没有，都是他母亲创造出来的。
    「看来就是这样了吧，只有夏娃能感应亚当，而亚当不仅感应不了夏娃，也不能感应别人的亚当！所以那个女人说的是对的，夏娃的持有者被赋予了打倒公爵的使命！因此，他们畏惧的不是你的力量，而是连他们都不确定，现在的你手上拥有多少公爵！」
    人海战术——不是菲尼克司他们的专利啊。
    是夏娃的持有者的！
    「莉莉丝，站起来！你还没死吧！」

 追放乐园篇 第八章 追放乐园 5

    如你所愿，我就当场高喊，死也要把你从棺材里挖出来再战。
    雾刃的声音——莉莉丝听见了。
    混浊漆黑的瘴气从地狱涌现，将附近一带的住宅全数轰飞了，如今在这里的只有灰头土脸的始作俑者……与他们这些顽强的勇士了。
    面对一身惨状的莉莉丝，雾刃再说上几句：
    「又变回十岁左右的外貌了吗？那个样子，才是符合你返老还童理想的样子吗？就算这样，也不必连衣服都穿回去吧。不是对自己的身材很有自信，那就别穿了啊。」
    他不会放过这个女人的。
    伤害了憧那、莱夏她们，还让这些公爵失去重心，每天都得活在恐惧与不安中。
    如此傢伙，他非得在这里当场处理掉。
    「少年，你应该很不听话吧。明明我们都不是第一次见面，我对你的名字还是很陌生，刚刚还想问你的名字，因为你母亲从来就没和我提过他们有你这个儿子啊。」
    「莉莉丝，看来你还想用话术刺激我吧。要是你再提早几个月，或许我已经中招，甚至因为你的身体和你一起私奔了，不过现在才来太迟了！苦等到了现在，以为时机成熟，但其实反而是你落入了我们这边的陷阱！你才是输家，输过一次之后，还会再输一次的输家！」
    「少年，你果然很有意思，基路伯那小子都被你拒绝了无数次，还不肯放弃你，我现在总算知道原因了，你就是那种得不到越想得到啊。」
    「还想刺激我吗！」
    「真的不会被刺激的人，不会老是把自己已经免疫的事情掛嘴边！」
    「莉莉丝！」
    「什么事啊？还是说，这次你想问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既然你们是灵异组合，应该比我这个外地人还清楚吧？我们现在在做的就是乐园会做的事情啊。明明是同胞，竟然会演变成今天这种状况，实在太有趣了。」
    同胞……
    莫非乐园指的是……？
    因为雾刃一时的恍神，让莉莉丝有更多机会：
    「而现在，我们即将代表这个组织，出席这场最终决战，决定谁才是最后的胜利者。少年，以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为赌注，决定谁才是胜利者吧。」
    「莉莉丝，莫非你真的有备而来！」
    「我哪时说过，这时的我就是全力了。」
    没有其他公爵协助的现在，这个女人还有招数可用。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吗——恩德克森与图坦卡门都曾覬覦的计画。
    「菲尼克司，多谢你们那时与我的表面合作，因为有你们和妲留奈，让我走到了今天。」
    莉莉丝的答谢，在菲尼克司来看，只能是羞辱吧。不过，从菲尼克司的表情，也看不见蹊蹺，根本搞不懂莉莉丝在说什么。
    「就让你们看看吧，当年让我埋进美索市，等我亲手收割的这股力量！名为摩洛的力量！」
    「莫非你那时和妲留奈提出的建议，是为了让你能更方便召唤摩洛！要是妲留奈不幸失败了，至少在那之后还有你在！明明你们的目标就不一样！」
    更方便……召唤？
    建筑吗？
    从欧里亚斯开始，菲尼克司与马可西亚斯也在那之后，为了配合演出，被分配的居所相继遭殃。
    原来不只是吸引雾刃他们过去而已，还有这个作用吗？
    仔细一看，这个数量岂不是和妲留奈委託他们时，提及的搬家次数一样？
    虽然那时妲留奈嘴上说的是搬家次数，共计三次，但换成居住过的地方，就是四次了吧。
    一到二、二到三，三再到四。
    这样——确实是三次啊。
    这个女人……很爱玩啊！竟然连这个都能拿来画龙点睛！
    虽然雾刃没有很确定，这些住处的地址是不是一直线，不过那时他们抵达的奥格威家，似乎就在这一条线上，看来这里就是美索市专属的北纬三十度了。
    看来不管到了哪个时代，只要是与这个纬度扯上关係，注定会有许多耐人寻味的地方，中华文化的明故宫、古埃及金字塔、死亡三角百慕达、神农架林区与三星堆遗址等。
    想再多也没用了。
    频频的地震传来，每个人左摇右晃，没有人站得稳。
    虽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他们美索市地下确实有某股力量正在作用。
    蠢动——即将破茧而出。
    那就是莉莉丝的压箱宝了吗？
    能令局势不利的她，扭转乾坤，重新坐上王座。
    可以肯定的是——这股力量绝对不安好心，而且瘴气的总量恐怕远大于莉莉丝。
    不需要憧那她们帮忙感觉，雾刃也已经闻到这股力量正朝他们步步逼近。
    他们即将面对一个要不得的怪物。
    危险的预感达到顶点，让雾刃喊出这么一声：
    「菲尼克司，快带我们离开这里！」
    老鹰军团相继出动，一举将他们全数带离地表。
    他们就这么从高空俯瞰美索市的巨大变化。
    随着一道闪电的划破天际，美索市从地表被一分为二了。
    天地翻新的剧烈感，让潜伏地底的怪物有了新的生机，地牛的翻身掀开了地表，来不及逃跑的民眾就这么落入了支离破碎的风穴，成了怪物的养分。
    附近一带的高楼、大厦、房屋等建筑物，小至消防栓、邮筒与招牌，没有道理地全盘被黑暗的饿兽吞噬殆尽。
    这是七年后的第二次——如此规模的灾难。
    雾刃在心底偷偷祈祷，也要道歉，因为自己的无能为力，使得美索市遭恶徒毒手沦陷，他一定会打倒这头怪物，为所有人带来重生的光明。
    剎那间，异界的饿兽在填饱肚子后，光芒乍现，降临于世。巨大的身躯支配大地，黝黑的羊角剔透光泽，眼神中燃烧着熊焰，全身上下都散发着野性的光辉。
    为了向世人宣扬自己的存在与伟大，这头撼动天地的巨大怪物发出了咆哮：
    「哞哞哞哞哞哞哞哞哞哞啊啊啊啊啊！」
    空气宛若被撕裂般，光是吼叫就足以将人类的精神吹飞，就连呼吸都觉得痛。
    「那是……」
    雾刃傻眼到几乎说不出话了：
    「那就是……莉莉丝口中的摩洛吗？」
    「雾刃，莉莉丝呢？」
    慌乱手脚的憧那，眼见这种情况，已经不得冷静，乾脆寻求他的指引了。
    然而，他怎么可能知道。
    现在地表一团乱，什么也看不清楚，地上还因为那个怪物的蒞临，打开了巨大黑洞，所有的一切都被其吸收，没有保留了。
    现在是什么情况？没有人知道。
    彼此之间，都无法得到确切的答案，陷入了突然的寂寥。
    「喂，菲尼克司，你们和妲留奈是怎样的关係？」
    所以，雾刃以这句话打破沉默了。
    明明与现状无关，他还是想先了解这件事。
    菲尼克司没有说话，同样另外两具公爵也在行使他们的缄默权。

 追放乐园篇 第八章 追放乐园 6

    不想说也很正常，他们只是因为刚好有共同的敌人，才会组成共同战线。或许这次事件后，他们就会再次成为敌人了吧。
    「神无先生，莉莉丝在那里。」
    换了一个身分，就连个性也不一样了。或许就是这样，当他在替未末诊疗时，才没有露出破绽吧。
    不愧是早早就出社会的社会人士，见人说人话啊。
    如他所说，因为地形的改变，没有落脚处的莉莉丝，来到了摩洛的肩膀。
    「现在我们能告诉你们的只有一件事：莉莉丝召唤的摩洛，本身就是瘴气的集合体，就算本身没有破坏性，像那样放着也会和妖怪一样在无意识散播瘴气。然而，那样的怪物还具备攻击能力，情况比你看到的还糟。」
    「……你怎么会知道？你们应该不知道莉莉丝背后的计画吧。」
    「因为那种力量就是我们公爵的力量啊。」
    「……」
    那也是公爵？
    当他们因为这次事件，接触了许多公爵，发现公爵与他们的想像截然不同，菲尼克司这句话突然变得很有公信力。
    「不过，那个摩洛不是公爵就是了，我刚刚也说了……他是瘴气的集合体。说得简单点，如果没有一个载体，当作召唤摩洛的祭品，摩洛就不会出现在这里。」
    祭品？和莱夏的冥府一样，都需要一个祭品吗？
    「所以……你们觉得妲留奈成了那傢伙的祭品？」
    不然也想不到那傢伙掳走妲留奈的理由了吧。
    「竟然有这种事……可是，你们为什么还要说摩洛拥有你们公爵的力量，摩洛不是公爵吧？」
    雾刃与菲尼克司的视线相叠了，却又在短暂的剎那，被第三方的影子阻止，让他们得先以第三方的意见为重。
    快狠准的刀法，无视他们的意见，逕自闯入战场，独领风骚的气势，迎面撞向莉莉丝与摩洛。
    衝击波的轰临，为这一带带来巨大的蘑菇云。
    乌黑一片，混乱视线，让他们紧急倒退几步，以观察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当他们总算能辨别现场，雾刃惊叹地呼唤一声：
    「摩拉克斯！那傢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神出鬼没的傢伙。
    如同上次突然乱入，结果这次也是他。莫非是因为莉莉丝的存在，得知上次打得要死要活的最强敌人，非但没死还闹出如此新闻，巴不得让他上前补刀。
    第一击是问候，并告诉对方自己还活着，摩拉克斯在那之后快速退开，来到附近的大楼楼顶，与相安无事的莉莉丝对望。
    莉莉丝兴奋地叫喊：
    「龙司，每次都搞偷袭真是辛苦你了啊。三次交手没有一次是光明正大攻过来的，就这么害怕自己惨败在我手上？不过，事实证明就是我的实力老早不是你们这些半成品，能够征服的。即使是偷袭，我一样有百分百的胜算，上次已经证明给你看了吧！」
    抚摸着摩洛看来粗糙的侧脸，莉莉丝很有感觉地表示：
    「还是说，这次的行动不再只是为了打倒我，替你们公爵出口气，因此你可以拿出比以往更强的实力。如果是那样，那我也会很期待喔！」
    摩拉克斯无动于衷，雾刃甚至看不见他的表情有变化，活像田里的稻草人。
    「那就拿出那种实力吧！征服我的实力！无论是战场或床上，身为女性的我，总会盼望有那么一个男人，能在各方面都对我展现暴力！可是……你做不到吧？」
    莉莉丝发出刺耳的狂笑，辗压全场的气势嘲笑起来：
    「因为现在在我身边的摩洛，就是你在当年被我夺走的力量啊。」
    摩拉克斯有感觉了，焦躁的神情带出狂风般的瘴气，随时等着出击。然而，这场胜负明明只属于他们，不需要第三方当裁判，摩拉克斯却迟迟没有动作。
    雾刃可以想到是为什么——莉莉丝说对了。
    「现在的你就连挑起我的兴致的能耐都没有，还有脸出现啊！连着两次惨败在我手上，却还不愿放弃，真是搞不懂啊！」
    狂妄的嘲笑，就连雾刃都有些生气了。
    「虽然我老早就猜到，要是我召唤摩洛，你这小子肯定还会再找上门，毕竟这是最后的机会，不过要从我手上夺回原来的力量，你就要先有能打倒我的力量啊，没有满足我，要我怎么将这股力量还回去，这不是本末倒置，而是理所当然的发展！就算只有这个选择也一样！」
    「莉莉丝，你说完了吗？」
    拔出镰刀，指向莉莉丝，摩拉克斯一如往常的口气询问着，让莉莉丝感到奇怪。濒临极限的愤怒，在即将爆发的前一刻又反弹了回去，这的确是雾刃他们认识的摩拉克斯。
    「哼……臭小鬼，就是这点，我才厌恶你们这些公爵啊。打从一开始就拥有力量，却又不会将这股力量用在正确的地方。」
    「我现在就做给你看，什么叫用在正确的地方。」
    包含摩在内，无数军团从摩拉克斯的影子出现。
    「斗志很高昂啊。要除掉我，成为拯救这座都市的英雄吗？只怕……你做不到，再次被我反杀。这次我就好心一点，在事前提醒你一件事：这次失败了就没有下次了，因为我的目标是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
    「……」
    「好死不死，你们这些公爵都在这座都市，只要我能透过摩洛的瘴气，引出大规模的瘴气，就能一举带出能够发动这个计画必须的10级瘴气浓度！」
    10级，那不是——
    研究学会一直以来对瘴气观察的那个？
    研究学会——全名对妖专门研究学会，这个机构是政府之外，另一个知名的对妖机构。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全天候对妖、对瘴气的观察，因为在网路上有个人网站，他们最新的发表也都会更新在上头，多数想知道的人就会直接上去访问。
    不过，这个机构发表的东西相较政府，没有那么专业与丰富，外界经常讨论他们应该并非专业人士，出于爱好而经营，也就是志愿团体。
    即使如此，现在政府也沿用了他们对瘴气的观察，将他们的实验结果当成了官方证据，向民眾公开了这些情报。
    瘴气浓度的情报。
    1到10，瘴气浓度可以划分成十个等级。
    莉莉丝口中的10级瘴气浓度，是最高的等级，一旦发生了，美索市就会迎来世界末日。
    瘴气浓度和瘴气虽然只差了两个字，意思完全不一样。
    两者的差异在于大范围与局部。
    七年前的灾难就是这么来的，不知是哪个妖怪带起的反叛效应，一举牵动了全世界，让全世界陷入恐怖的瘴气统治。
    难道那个人是莉莉丝吗？
    这么一来，就能解释为何憧那和她有仇了。
    她们的对立都是因为莉莉丝造成了现在的美索市，迫使憧那和自己的父母分开，每当她们相遇，脑海深处的那段记忆就会被唤醒，促使她们大打出手。
    不管是不是，这件事都不是单一妖怪能引起，要嘛妖怪集团叛变，不然就是像现在这样，有个巨大的瘴气输出管道。
    因为莉莉丝的关係——雾刃现在比较想要相信的是后者！
    「莉莉丝，看来这次是第二次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啊！七年前发动的那次，因为不是完成品，才让你和这些公爵还不是一体，要是你已经成为完全体，应该也不是妖怪之身了吧？证据就是——那时候还介于人类与妖怪之间的你，会被镇妖壶封印！」
    莉莉丝受不了地摇摇头，一脸穿帮，果然到了这个节骨眼，这傢伙不会再保留了，尽情说个够，就算是那些平时被认为天大的秘密也一样！
    做什么都是被允许的。
    「小子，你要怎么办？」
    话题到了这里，摩拉克斯顺势地将问题丢过来——那是寻求合作的意思？
    雾刃评估起他们的实力与人数，再看看对方的准备与计画——
    「摩拉克斯，不需要你提问，我也知道我和你该做什么了吧。反正你我都不是局外人了，而且我还会透过这次战斗，想办法接近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
    亚当与夏娃是吗……？发动计画的两个不可或缺要素，凌驾10级瘴气浓度之上，如此梦幻般的逸品，却是由他的人类母亲开发出来的。
    人类……不能驾驭，却能创造出来的人造物。
    面对这般怪物，摩拉克斯与欧里亚斯双双出击了。
    「神无先生。」
    他却还得在原地，聆听菲尼克司的嘮叨。
    「菲尼克司，我来到这里，不是为了听你的废话的吧。」
    「说得也是……不过，还有一件事我想我有必要先和你说：夏娃确实能感应亚当，而这几年妲留奈也在为了抑制我们亚当的副作用，寻求夏娃的下落，却苦无线索，但在今天与莉莉丝对峙后，我们发现可能不只是这样，恐怕……就算我们能逃离太阳系，会被夏娃逮到也不是夏娃本身的追踪能力。」
    「莫非……莉莉丝口中的公爵全在美索市，不是巧合，而是离不开，因为夏娃就在美索市？」
    「看来到了那个时候，你该佩服的不只是莉莉丝，还有你母亲当年达成的成就与研究啊。」
    「那你也给我记住，在那之前我会先打倒你们，因为我会成为灵异组合，就是为了打倒你们七十二公爵啊。」
    憧那与牛头鬼之姿的雅蕾丝也相继出击了，这时莱夏以马头鬼之姿凑了过来和雾刃请示：
    『雾刃，那我也要动作了。』
    「你等一下，我也有话要对你说。」
    『……咦？』
    彷彿是在交代遗言似的，雾刃说起话来有些抖。
    「不过，不是现在。当务之急我们应该先打倒那些恶棍，不打倒他们，任何的话语与约定，都不会出现在我们的未来。」
    『这……』
    「也是时候回应那时你对我的表白了。」
    莱夏顿时无语，再加上脸上掛着马头鬼的面具，更让人难以猜到她脸上的表情了。倒是说点什么啊，不然尷尬死了。像这样的表白，他也是第一次，表现得有够生疏，连他自己都不满意。
    『……嗯！好，我愿意听，我愿意等你！』
    莱夏下定决心般地回应，雾刃的内心彷彿得到净化，顿时有股燥热席捲全身，这股衝动，迫使他急得差点想现在说个清楚明白。
    然而在莱夏认真不偷懒的眼神驱使下，他忍住了，因此雾刃变得更为积极了，甚至冷不防地摆出老样子的高姿态：
    「那你可别死啊。」
    『在说什么？我是活死人耶，怎么会死，该担心的是雾刃你自己吧。』
    「那就走吧。。」
    这是决战了。
    与莉莉丝的决战。

 追放乐园篇 第八章 追放乐园 7

    从多个地方发起的同时攻击，或许就是他们这些小毛头，能带给摩洛的伤害了。
    实际上，雾刃也不知道该怎么打倒这个大块头，所有的行动都出于本能。
    更别提连镇妖壶都封印不了的莉莉丝。
    毫无疑问，对方就是不死军团。
    而他们却得在如此狭缝中求生存。
    然后，他们还得在有限的时间，找到对方的破绽，打倒对方。
    那就是这次的战斗环境了。
    实际上，从他们发起攻击到现在，附近一带都没有灵异组合出没，可见摩洛带来的瘴气浓度，已经对他们的家园造成一定影响了吧。
    5级——搞不好有6级了，需要戒备的等级，大伙们都休克的现在，怪不得没有人上前维护秩序了。
    寧可假死逃避责任，也不想介入，成为摩洛的下一个盘中飧。
    乘着菲尼克司的雾刃，带出乌鸦军团，混乱摩洛的视线，让莱夏与摩拉克斯能够击向孤立无援的莉莉丝，被逼的莉莉丝无奈只能跳离王座，与憧那、欧里亚斯槓上。
    双方打出的一击，令无数民宅倾倒，位于战场中心的莉莉丝瞪了雾刃一眼：
    「臭小子，寧可丢了命与我作对，也要拯救美索市吗？」
    「那些话去和被你伤害的人说吧！因为你自私又任性的言行，不知道已经害多少人无家可归了！」
    菲尼克司解放能力，火红的烈焰注入憧那她们体内，随之得到了更多力量，那就是菲尼克司的能力——治癒能力。
    莉莉丝措手不及，唯有迎击了。
    但是，雾刃也要上场了。
    与马可西亚斯奔跑在同一条路上。
    「用上我吧！让我和你凭依！」
    雾刃点点头，随即让狼犬公爵成为他的外衣，因为得到公爵的助力，这段路就像不存在一样，只是走路却也有跑步的速度。
    这就是公爵凭依。
    与憧那、雅蕾丝她们截然不同，全身上下都有力量似的，超乎想像的力量，引导着他飞往莉莉丝的面前，强力的一拳栽进莉莉丝的脸蛋，让她确实倒下。
    「……是这样吗？」
    那个瞬间，莉莉丝咬牙切齿，巴不得咬断他的脖子似的，愤怒地瞪上一眼，带着瘴气的拳头攻了过来，雾刃没有慌乱地迎击。
    得到公爵之力的他，正想找个同等的对手试试，刚好眼前就有一个。
    双方的第一拳就令密布空气的粒子都驱散出去了。
    短时间内，这个空间只剩他们。
    就连空气、氧与阳光都不存在。
    但是，这还只是开始。
    接下来将会有一场更巨大的盛宴，等着他们。
    求之不得的一拳，让他们接连拚上性命，也要在生命尽头之前，完成梦寐以求的里程碑。
    憧那与欧里亚斯重新加入了。
    三打一的事态，莉莉丝已经不堪负荷，就在超出身体的临界点，巨大的影子将他们全数覆盖了。
    下一秒，地表与影子结合了。
    所有的东西融为一体，消失——在雾刃的视线。
    应该要跟着黑影一起升天的他们，现在来到了最佳观眾席。
    像这样的反转，他们已经不知道经歷几次了。
    不过，唯独这次，让他想再摸摸自己的身体，确认是不是真的活着。
    因为这次别于以往，让他们能够每次死里逃生的王牌不在这里啊。
    「马可西亚斯，怪不得那时我和莱夏，怎样都追不上你。有这种爆发力，已经能和火车赛跑了啊。」
    将手上的憧那与欧里亚斯放下后，雾刃抬起视线，面对他们眼前的障碍。
    不出所料，忽然过来的援军，是摩洛。
    一次攻击就能拍扁他们的右手，慢慢从他们刚刚在的地方离开，目中无人的视线注视着渺小的他们。
    莱夏与雅蕾丝他们在那之后，来到他的后方。
    看来连他们也拿这个怪物没办法。
    瘴气的集合体当之无愧，无论怎么攻击，都比不上对方用瘴气修復身体的速度。
    但是，摩拉克斯似乎还没放弃。同样的情况，换作他也会想尽办法吧？毕竟对方曾是自己的一部分。
    就在莉莉丝从摩洛庇护的影子走出，摩洛从嘴里吐出了浑黑的气体。
    「快离开这里！」
    憧那见状，神色未定地吶喊。
    菲尼克司的鸟兽军团再次带离他们，结果就是让摩洛的攻击方向从地面转向高空。
    得到瞬间移动能力，雅蕾丝以牛头鬼之躯快速向摩洛挥出一槌，中途被莉莉丝截获。
    「丫头，多亏你们拚了命使用冥府，现在的我已经克服对这股力量的恐惧了！」
    一拳挥了上去，来不及反应而被打飞。
    爆发性的衝击波随着摩拉克斯怒涛的前进，连同摩洛的右手在内，莉莉丝也被拿下了。
    强烈的一击，让摩拉克斯加以追击，也不管中途伸出的手是谁，执意要过去夺回自己的力量。事实就是，安然无事的莉莉丝回归，说什么也要阻止他的前进。
    「当年的小鬼，就这么害怕自己成为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养分啊？在这里安分看着不好吗？要是你这么担心，到时我会和亚当与夏娃召唤的神星的因子许愿的，放你们这些公爵一马，在那样的高次元未来也有你们公爵的一席之地。」
    「莉莉丝，你今天做了这些，别以为全世界会放过你。当你动手杀人之后，不管身在哪个世界，你都已经完了，不可能走回头路！」
    「臭小鬼，你懂什么！」
    莉莉丝忽然意气用事了起来：
    「你以为我是喜欢，才做这种事情的吗！既然这么想死，那我就成全你！」
    巨大的手掌呼啸而来，所有军团接连出来阻挡，依然不见效果，就在摩拉克斯即将被当成鼻屎弹飞，乘着菲尼克司的憧那将他带走了，目睹一切经过的莉莉丝不屑咋舌。
    雾刃与莱夏的双双出击，一起打进了莉莉丝的双臂，让莉莉丝不得分神，甚至只能勉强接住他们的攻击。
    越过他们的雅蕾丝与欧里亚斯，就这么一举撞破了摩洛的肚子，巨大的空洞，宛若吸尘器般，所有可见的物质都在经过后被其吸收，却毫无作用。
    「原来如此，分散我的注意，其实是想先打倒摩洛。这傢伙没了，计画也就不成立了，时间紧迫的现在，这是很有理的先后顺序。不过……」

 追放乐园篇 第八章 追放乐园 8

    莉莉丝愉快地嘲笑起来：
    「不过，有用吗？还不是没用！」
    她说对了，毫无作用，不久后摩洛受伤的部位又回来了。
    谁的攻击都对摩洛造成不了实质的伤害。
    所有的努力都像临死前的挣扎。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是注定要发动的，这件事早在七年前就决定好了。而我不过是代替你们的母亲，发动这个计画！这次将由我来发动！」
    「莉莉丝！」
    压倒性的力量从半空而来，憧那不顾死活的捨身攻击，一起将莉莉丝压进无底的深渊。
    雾刃与莱夏双双跳开，以便迎击即将去救莉莉丝的摩洛。
    结果，摩洛先吐出黑色的气体了。
    「这傢伙……」
    不管莉莉丝了吗？对了，莉莉丝是妖怪，又拥有夏娃，既杀不死也别想用旁门左道打倒，这样的她哪里会怕这点程度的攻击。
    摩洛的吐息所到之处都变成了所谓的禁区地带，树叶枯萎，土壤溃烂，毫无生机死尸一片。
    这样的绝境，让摩拉克斯与其军团合作，削断摩洛的脚筋，使其无法稳住笨重的身子，跌落而引发了整座美索市的悲鸣。
    「那傢伙……」
    不对，这么做就对了。
    『雾刃！』
    「莱夏吗？看看雅蕾丝与摩拉克斯怎么做的！」
    『那是——』
    「尽情攻击就对了，用最快最强的力量攻击！这么做才是唯一解，因为那傢伙可是摩洛啊。瘴气的集合体。」
    瘴气的集合体——那是什么意思？也就是一堆瘴气，妖怪、公爵擅用的东西，是他们战斗与保命用的武器。
    所以，那傢伙不是公爵。
    但是，那傢伙还会动。
    『雾刃，因为摩洛获得了妲留奈这个载体，让他有了生命跡象，可以擅自动用摩拉克斯的瘴气吗？』
    「那就是那傢伙会动的秘密了啊，也是莉莉丝从菲尼克司他们手上夺走妲留奈的根本了。所以……将妲留奈从那团瘴气的肉块挖出来吧！」
    虽然不知道藏在哪里，雅蕾丝他们拚了命也要攻击，就是在这里了。
    肯定在这具庞大身体的某个角落。
    「如此一来，或许我们就能阻止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了。」
    他已经可以确定了，这场战斗不可能不造成死伤，但他们却能避免更多死伤。拯救美索市未必只有一个选项而已，如今这个办法已经是他们最快能脱离苦海的办法。
    「什么方法都试，那傢伙的每个地方都摸一次，总有一个地方装载妲留奈！」
    『好！』
    当他们得到了这个结论，狂乱的龙捲风从地底爆破，憧那被逼了出来，伤痕累累，手上的武器已经只剩眼神的杀气。
    另一头的莉莉丝，拍掉身上的脏污，一吐为快的口气说：
    「丫头，就这么捨不得乐园的称呼吗？那我就和你唱反调到底！我就透过这次计画，解放所有的乐园成员！到时乐园将重获自由，得到应有的回报！」
    疯狂的瘴气从莉莉丝体内释出，解放一般，无数追踪弹射向憧那，突然乱入的雅蕾丝，带走憧那，让牛头鬼对抗莉莉丝。
    趁乱之馀，雾刃加入战局，这次莉莉丝不和他玩了，见状立即跳脱战场，借助手脚恢復的摩洛，从他身上拉出更多瘴气，成为自己身体的一环，一个发力，以莉莉丝、摩洛为中心的一切全被摆平了。
    「就这点实力，也想和我玩。明明让我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就行了，早早结束这个无聊的世界，对谁都好啊。老实说好了，就算今天我不动作，也有人虎视眈眈，覬覦这个计画的人多得是啊。」
    来回在荒野间，莉莉丝摆出孤高的态度，享受着即将世界末日的现在。
    「歪理一大堆的傢伙，这很明显不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吧！一旦发动，这个世界也会像那时一样，走向毁灭！」
    「喔？」
    对于雾刃不公的上诉，莉莉丝意犹未尽似的，嘴角的喜悦停不下来。
    「莉莉丝，看样子，你之所以没有杀死我们，就是想在世界的尽头，让我们陪你一起见证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奇蹟吧。」
    「是啊。」
    「但是，我们说什么也要阻止你，我们不能让你发动那种计画！就算那计画是我妈一手打造也一样，那种计画本来就不应该存在！」
    「都到了这里，你们还有什么办法？如果有，就做给我看吧。你们不乾脆地杀死摩洛，不就是你们做不到吗？」
    「不，要做的人不是我，是那傢伙啊。」
    他们不过是争取时间的诱饵。
    他们已经争取到足够的时间了。
    从雾刃的眼神，发现了蹊蹺，莉莉丝感到不妙地抬头正对烈日的太阳。
    只见一颗肉眼可见的太阳黑子，正逐渐以人类的外表接近他们。
    那是被菲尼克司带往半空的摩拉克斯，手持黑色镰刀，毫不留情地向下俯衝，一举砍掉摩洛的脑袋。
    那个瞬间，有个东西从那颗羊头的脑下掉了出来。
    一名人类女性。
    昏厥的状态，外表没有明显的外伤。
    落下的摩拉克斯，顺势从半空截获其人身，让宛若倒塌大楼的摩洛之躯，独自一人与其脚下的莉莉丝，一起沉进孤独的死海。
    双方会合，在最佳的观眾席，一再打量只剩空壳的摩洛。
    「老姐，这下你亲自体会到我们兄妹的默契了吧？不需要言语，只凭行动就能传递讯息。」
    一脸疲倦的雅蕾丝，最后的最后一样想大声张扬自己妹妹的地位，有多么不可动摇。
    「臭老哥，那就是你要做的吗？你一直在想对莉莉丝来说，我们究竟是什么。不出所料，就是观眾，所以那傢伙不会杀了我们，和我们虾搅和，让我们能在最近的地方见证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奇蹟，既然不会杀了我们，即使是最后也会将我们捲飞，而这距离甚至不会被倒下的摩洛砸到。」
    「……」
    雾刃原先想说点什么的，看到雅蕾丝的表情，在出口前就改口了：
    「刚刚话还说得那么满，结果还不是要和我要答案。」
    雅蕾丝气不过地上前捶打他了，看得莱夏他们很开心。
    「菲尼克司，她就是你们以前的伙伴吗？」
    摩拉克斯的提问，吸引了其他公爵的注意，菲尼克司毫无兴趣地表示：
    「看来……不是啊。这个女性和妲留奈长得一点都不像。原来是我们搞错了吗？莉莉丝挟持的只有妲留奈的名字，让我们以为只要在她名下做事，总有一天能再见到妲留奈。」
    「那你们今后该怎么办？」
    这次轮到雾刃了。
    摩拉克斯以外的所有公爵全都看了过来，依然由菲尼克司代表：
    「神无先生，就让我们成为你的力量吧，直到找到妲留奈为止。毕竟在那之前我们已经立下了这份看不见的契约了，只要标准还没到，这份契约就会一直有效。」
    「随便你们吧。」
    雾刃也不好说什么，只有同意的份了。
    当他与拔出刀刃的摩拉克斯眼神交错的瞬间，双方都变得拘谨起来。
    无限涌出的力量，忽然从摩洛的身上发出，横扫全场，告知在场的每个人——事情还没结束！
    马可西亚斯紧急呼唤自身的犬科军团，替他们筑起临时的高墙，以数量去抵挡对方来势汹汹的攻击。一被消灭，就赶紧补上。
    但是，还是不及对方破坏的速度。
    菲尼克司的鸟兽军团出动，将他们带出对方的势力范围，由狼犬公爵殿后。雾刃他们亲眼看见了马可西亚斯被那股黑色力量吞没。
    「马可西亚斯！」
    「别担心，神无先生，如今你已经成为公爵持有者了，拥有这个称呼的你，拥有你名下所有公爵的爵位，你代替他们坐上了那些位子，也就是说只要你高兴，要怎么使用那些力量都行，而在那时，那些公爵被消灭也会自动返还回你的体内待机修復。」
    「……啊？」
    「现在的你，不只拥有我们的力量，也拥有我们的记忆，但请记得妥善使用我们的力量，因为那时起，亚当的副作用也会全交到你的手上。」
    也就是说，他还是需要夏娃，才能完美地控制这些力量吗？不然就会比这些公爵更早面临时间上的考验。
    「但是，现在这种状况，要我不滥用才是最困难的吧！你说对吧，莉莉丝！」
    这个就连年纪都是未知数的千年老妖，果然不是被一栋楼压，就会乖乖听话，非得拚个你死我活不可。
    衝破摩洛的内脏，站上其巨大的身躯，一脸不能回头的莉莉丝，眼里只有说不完的憎恨。
    「雾刃，既然一般手段杀不死她，那就从她身上抢走夏娃！这么做，就能打倒那个老太婆了！」
    彷彿是哪个传销公司的惯用手法，只说好处，没有半点坏处，憧那急急忙忙地给了他这么一个建议。
    他也不能拒绝了。
    因为如今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镇妖壶都抓不到的傢伙，似乎也只能从她身上尽可能拿走他们需要的东西。
    抱持着船到桥头自然直的信念，雾刃凭依了欧里亚斯，和身为马头鬼的莱夏一起衝了出去。
    双方的接触——只有接连的解放感。
    然后，在命运的分歧上，他们成了被老天爷眷顾的一方，莉莉丝的攻击迫使雾刃的肚子侧边开了个洞，而让他与莱夏一起将莉莉丝粉碎，伴随着莉莉丝消散在周围的魂魄碎片，雾刃感觉到这时的他，得到了莉莉丝持有的夏娃。

 追放乐园篇 尾声 告白

    这次又闯大祸了吧。
    想着数天前与莉莉丝的激战，这次不只对美索市造成了实质的破坏，也让不少人伤亡，重要的是自己受了不小的伤害。
    好不容易在这七年间重建的新兴都市，就这么轻易被弄得面目全非，政府那些人做何感想呢？居民又有怎样的心得？
    雾刃无心多管，光是安养到下病床，就不知道花了多少时间。
    毕竟能在那样的灾情中倖存下来，已经算得上是一种奇蹟了吧。
    「雾刃，你在看什么啊？」
    闷闷不乐的莱夏，总算说出了今天的第一句话。
    不知为何，自他们打倒莉莉丝后，这个莱夏一直是这种状态。
    莱夏坐在雾刃的床边，这几天一直是由她照顾身为病人的雾刃，可以说是某种程度上的全勤奖了。
    「护士啊，我想喝水，赶快拿水给我喝。」
    「你说谁是护士？」
    莱夏的目光忽然变得锐利，到底是哪里引起她的反感？
    「明明你早就能下床了吧……因为你已经得到夏娃了。原来这个东西能抑制公爵的亚当，是因为能在短时间内发挥超乎常人的修復力，就算肚子被打了洞，不用多久也能復原。你不用住院，请假在家休养就能下床走路，就是这样。」
    莱夏走出雾刃的房间，从厨房拿了几瓶矿泉水过来，丢了一瓶给雾刃喝：
    「喏。你根本想逃避课业吧，藉机不去上学。」
    接着是一连串的老妈子教育学程：
    「我可是想去学校的，却因为莉莉丝与摩洛对美索市的破坏，让政府那边的作业系统不堪负荷，光是处理人口名单与地区设施就没时间，一再延误我的身分审核，搞得这次事件有立功的我，还是只能像以往一样，暂时在政府底下做事，明明我已经能去学校了！虽然不必被监视与禁足了，但这和以前有何两样！」
    「但你已经可以自由行动，只差身分证、连络等与户籍地址有所关连的事项，还没有重新开通了吧。」
    「……」
    「事实上，就算你能回学校，现在也不能回去啊。撇开其他人是怎么看你的，这次的破坏已经重创美索市的三分之一了，远远不是以往的事件比得上的，所以这个时期是基路伯和政府那些人最忙的时期，必要的话我们这些学生也得参与地图重划的工程建设行列。」
    莱夏罪恶感十足地低下视线了。
    这也不能怪她吧？像这样的资讯，现阶段还没对外公开，只在他们灵异组合间传递，不知情也是理所当然……虽然这傢伙反应还是太大了。
    果然是因为那件事吧？让她焦急得不管三七二十一，只要稍微一点不合胃口，就开枪杀人。
    结果，五贤的正式人事命令成了他的替死鬼。
    不过，像莱夏这样的特殊例子，要从观察对象重回正常人身，按照规定本来就需要跑一些流程，基路伯能先提前给她一些方便，已经是鋌而走险了，要是弄个不好，说不定反而会害到他自己……等等，这样说下去，岂不是在替那种男人说话了？
    总之，现在的情况就是不只莱夏，连他们这些学生全都进入了无止尽休学的状态，有如那些备战时期的国家，他们学生就是美索市的战力替代品。
    「莱夏，比起像现在这样哭哭啼啼，你应该要想到的是……那天的战斗。你应该也想到了吧？要是再打下去，我们是没有胜算的，莉莉丝那傢伙很明显有放水啊。」
    「那是……我知道，因为莉莉丝不会真的杀死我们，她有理由让我们活着，然而那理由却没有表面那么简单，似乎也有查普莉尔家信条的成分，让她不能再给你爵位之前，就这么杀死你。」
    「虽然……我已经开始怀疑为何那傢伙要当着我的面，解释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甚至要我就这么看到最后了，感觉我也快搞懂那个女人背后要向我传达的意思了。」
    不需要把本人抓到他面前当场对质，他也能摸出一点什么了。
    不难理解，但他却不是很想去知道。
    果然是因为这个计画的主谋……就是他母亲吧。
    也可能是其它原因，然而现在的他，也没有多馀的心情去应付了，毕竟……
    「但是，我还是想和雾刃一起上学……」
    「真的是只要有我在，你就天下无敌了啊。要搞清楚，学校那些人对你的感觉还没改观，这次事件你也有立功没错，不过能不能改变他人对你的看法，不是做了一两件大事就行了，人心没有那么简单就可以操控，就算真的能回学校，你也还是要有这方面的心理准备。」
    「这我当然知道……」
    「……」
    「……」
    「……还有什么事啊？一直看我？」
    一直看一直看，这个人是没看过帅哥？即使雾刃主动发问了，莱夏也没有解释，扭扭捏捏、欲言又止，果然是有事情要说的吧。
    算了……再撑下去会胃穿孔的，不如趁着这个空间只有两个人时，赶快摊牌吧。
    雾刃低下头，因为接下来要提起的这些事情，他实在没有勇气正视莱夏：
    「我知道你很喜欢我，而且爱得很深，莱夏，你对我的付出与牺牲我全都看到了。」
    越说越让人害臊，可是也让人越想说下去。
    「如果我再不找时间向你坦白，想必会成为我心中的一个遗憾。」
    像是在暗示雾刃别把开场白拉那么长，莱夏吞了口口水，戳破双方之间尷尬的氛围。
    「毕竟你是我生命中，第一个肯无条件对我付出那么多的女性，我已经不能再假装没有看到了。」
    可是，既然要说就要有起有落，唯有说个完整，才能完美表达自己对眼前这个女性一直以来的情感。
    「其实在与摩洛战斗前，我就有些无法忍耐，想赶快对你倾诉、想拥抱你、想正式地拥有你——」
    「我答应你。」
    「啊？」
    突如其来的答覆，雾刃错愕地差点忘了自己是谁。
    好像不算打断，而是莱夏言之过早，明明雾刃想说的话都还没说完。
    莱夏不知所措，遮掩自己的嘴巴，企图装作自己从没说过话似的。
    但既然本人答应了，雾刃也觉得没必要客气，反正对方有那个意思就够了。
    「那就脱吧。我真的等不了了。」
    「咦？」
    「脱衣服啊。快脱啊。」
    莱夏傻眼，雾刃只好替她脱了，才正要掀开却被本人压回去。
    「做什么！为什么要脱衣服！」
    「我想和你上床，看了莉莉丝的爆乳身材，哪个男人受得了，早就受不了了。我真的忍不了了，快脱啦。」
    「不要！不要！」
    两人莫名其妙地你掀我盖。
    「谁叫你要把我手机里的裸照全删，害我没有可以用的素材！」
    「我不是有给你新的了吗！明明我被你看过那么多次裸体了，都要嫁不出去了，你现在又想对我这样！」
    「那我娶你嘛，好嘛，莱夏？脱吧。」
    「你说得未免太容易，婚姻才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先脱一次衣服，到最后就会结婚啦。」
    「憧那，雾刃变得怪怪的！快来救我！」
    莱夏情急之下对外救援，耳边能听到赶来的脚步声，可惜正好正中雾刃下怀。
    「怎么了？」
    憧那见他们两人拉扯着衣服争论不休，依照憧那的个性，这时就要补上一刀才行：
    「憧那，自从莱夏将我手机的照片删光后，我每晚都少了一个乐趣，可是就在刚才！莱夏答应要和我生宝宝了，所以赶快来帮忙！这是你最喜欢的行为吧！生宝宝！」
    「生宝宝！」
    憧那彷彿遭到某种魔音洗脑，陷入无法自拔的状态，抓了莱夏的屁股。
    「为什么，憧那！」
    「宝宝！生宝宝！」
    「等一下啦！这是怎样？我的裙子！啊，憧那，快把内裤还给我啦——」
    莱夏的哀号传递神无家的各个角落。
    ?
    莉莉丝.查普莉尔确定死亡。
    夏娃的因子虽然能让使用者获得近乎不死的能力，若对手也是夏娃的因子持有者，一旦身体的部分遭到掠夺，夏娃的因子就会停止那部分的再生行为，也就是说夏娃的持有者之间的战斗，往往都是以掠夺为主。
    「基路伯先生，无暇之玉（paidakiaofanthropos）是夏娃的因子持有者这件事，你早就知道了？」
    身穿的却不是这个世界应有服装的骑士，一身的白银鎧甲，很有礼貌地提问。
    「嗯，而且竟然还成长到了这个地步。」
    立雾小姐，看到了吗？看来当年的你做的选择是正确的。
    「果然将这件事交给那几个孩子处理是正确的啊。」
    「基路伯先生，你似乎很高兴啊。」
    不过……现在想想，或许不只是莱夏的安置权了，这次一如往常地将麻烦事丢给雾刃，也是一大赌注。
    因为他的亲生母亲嘴巴就是这么大啊。
    他们接触得越多，就会有更多檯面下的东西被公诸于世。
    不，雾刃不会知道的。
    事情都过了那么多天，那小子都还没上门讨价还价，可见老祖母要将计画原封不动地还给他这个立雾的孩子这件事，连同祖母的人身一起埋进黑暗了。
    要让他计画七年的东西一夕之间泡汤，最好的办法就是这么做，虽然祖母做对了选择，可惜死到临头从不觉得自己是否造成别人麻烦的任性，依然正常发挥啊。
    因为这样，注定了这个目标必然失败。
    现在来看，雾刃无疑是英雄了。
    这次竟然做到了将他从死亡线重新拉回来，让他不必再有那种想不开的垃圾思想。
    那小子的存在对他已经是某种必然了。
    「因为这下你总算可以将妲留奈的名牌交给立雾的孩子了？」
    伙伴的一句话，让他推开眼前的大门，抵达位于政府地下室的501密室，这里是基路伯个人的实验室。
    说是实验室，这里一无所有，只有中央的一桌长桌当摆设。
    或许正确的说法是基路伯个人使用的房间，只有基路伯能自由进出这个地方。
    在这样的环境，已经有一个人比他早访问了这间房间。
    对方正躺在桌上，将桌子当成了她的床铺。
    基路伯与伙伴一派自然地靠近，似乎惊醒了床上的睡美人，迷濛之际，五官有着乡村气息的女性认不出他们，当基路伯露出亲切的微笑，这才让妲留奈有所感觉。
    「藤见小姐。」
    「基路伯……先生？」
    「看来你脱离险境了，虽然你曾被老祖母挟持，成了摩洛的祭品，不过现在老祖母和摩洛已经被神无同学击退了，所以你才会出现在这里。」
    这张脸——八成是某具公爵做的吧？虽然基路伯还不清楚这具公爵为何要这么做，明明将她交给雾刃会比较适合，然而还是在临危之际换了另一张脸，让菲尼克司他们一时认不得，辗转之后落到了他这个五贤老之长手上。
    如果是因为现在全世界只剩他认得妲留奈，那也太悲哀了，不过应该有更好的选择吧？
    不管如何，他们和这样的换脸少女，已经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了。
    少女的双手双脚都被铁製的装置绑在桌上，动也动不了，活脱脱的实验白老鼠。
    「基路伯先生……这是！」
    惊觉的妲留奈想要挣扎，却又无能为力。
    「喔，不，藤见小姐，你不能这样，要是乱动很可能会有更大的麻烦。」
    「咦？」
    「因为这样我就没办法从你身上回收五贤的名牌了。不要乱动，安稳、安详地将东西还给我吧。」
    不然我也不会将你和那些伤患隔开，特地为你准备这间个人房。你和那些病患不一样，剩下的功用只有将五贤的头衔让出来，让更适合的人接任这个位子。
    脖子被掐住，妲留奈不得呼吸，如此痛苦的下场只维持了不到一秒，妲留奈便如他说的，安详地永远睡去了。
    「基路伯先生，你还是如往常地心狠手辣，就这么希望立雾的孩子成为你下一个左右手吗？」
    「这是自赫丽贝尔家事件后，就已经确定的事实，而现在神无同学也有资格与我并驾齐驱，以五贤的身分领导这个世界了。」
    基路伯灵机一动，想起了另一件事。
    「……说得也是，虽然像我们这样的人，得到你们的人的同时，还能顺便接手你们公爵的力量、记忆与一切，不过你们却看不见我们的记忆，所以你们到现在对神无同学的情报，只有我一开始说的那样。」
    祖母死后，总算可以不必再和这个孩子明争暗斗了。
    原先就只是他刻意放在外头的那条疯狗，没想到真的被雾刃除掉了。
    会让雾刃成为现场的最佳观眾，不只是要让那个孩子夺回母亲当年留下的遗產，她也能在之后得到雾刃的人吧。
    以自己的身体得到雾刃的人，了断他这个亲生孩子的梦想，这样也和她直接得到计画没两样了。
    所以，打倒他亲生母亲的雾刃，正式成为他心中的唯一英雄，非得得到的存在。
    他不会再避嫌了，之后，他会光明正大地面对雾刃的种种挑衅。
    「基路伯先生？」
    「排名第50位的骑士——佛尔卡斯，因为现在神无同学也成了公爵持有者啊。」
    那就是他身为查普莉尔家的信条了。

 彼岸归国篇 第零章 黄昏的神话

    「餵我。」
    神无雾刃张开嘴巴，示意对方赶快将水果送进他的胃袋，然而目前担任护士一职的莱夏.赫丽贝尔却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爱餵不餵。
    最后，她实在是受不了雾刃的少爷个性，用叉子插了被切成兔子形状的梨子，让雾刃闭嘴了。
    「这样就对了，什么嘛，明明你行的。」
    「为什么我要当你的护士！明明伤都好了，可以下床了！」
    「反正你也没事做啊，不如多做点事积阴德，说不定你下辈子投胎就不会这么倒楣了。」
    「我人生中最倒楣的事情就是遇到雾刃你啦！」
    「要说的话，现在的你可是寄人篱下，身为食客还敢这么大声吗？」
    「所以我就要当你的专属护士支付房租吗？」
    「还是你要回去那间基路伯专门为你准备的401套房？」
    「唔……」
    莱夏很不高兴，房门外看着他们互动的明动憧那，很温馨地偷笑着。
    「快吃啦，我等等还要去洗碗耶！」
    将最后几片梨子吃下肚后，莱夏气冲冲地跑进厨房了。
    雾刃跟在莱夏的后头走出房间，看见雅蕾丝顾着电脑不放，偷偷打了她脑袋一拳后，便坐在沙发上翻起杂志了。
    憧那坐到了雾刃的身边，在雾刃翻阅杂志的期间，眼角馀光一直发现莱夏三不五时会回头偷看自己。
    这是神无家平时的样子。
    才翻没几页，雾刃便觉得厌倦，将杂志扔回桌上，双眼开始直视憧那，憧那不解，却没有说话，而是看着手机上的画面。
    「其实我老早就想说了，应该说我早该注意到了——憧那，你好可爱。」
    「什——」
    憧那不知所措：
    「什么啊？雾刃……你在说什么？」
    雾刃的脸越凑越近，彷彿是要亲下去似的：
    「没有啊，只是想把藏在心里很久的话说出来罢了。」
    「真……真的假的？可是……」
    盘子破了，莱夏跌倒了。
    「说真的啊，我没事和你扯谎干什么？」
    「不……但还是……」
    键盘掉了，雅蕾丝摔倒了。
    「你是我的家人耶，我已经不会再对你有所隐瞒了。」
    「可是……」
    憧那心很慌，脸很红。
    「原来你有这方面的癖好，我实在错看你了，笨老哥。」
    神不知鬼不觉接近的雅蕾丝，嘲讽了雾刃突如其来的言行后，拍拍屁股走人了。
    「那傢伙是怎么回事啊？」
    目送躲回憧那房间的雅蕾丝，雾刃得不到回应，憧那不知该如何是好，不断扭着身子。
    「唔……雾刃……」
    连莱夏也特地跑过来告知雾刃一声。
    「啊？这是怎样？」
    结果，雾刃还是搞不懂这个尷尬的氛围是怎样。
    「我连称讚自己的家人都不行？」
    天杀的，到底谁规定的。前阵子还为了这些女人，拼死拼活从莉莉丝手上挽救美索市，却换来这个结局，如果能回到过去，雾刃一定要告诉当时的自己：好心不会有好报。
    「雾雾雾刃，我我我我去洗碗了喔？」
    「啊？莱夏才刚洗过吧！喂！」
    阻止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憧那离他远去，到底是为什么！
    雾刃感叹着世间的不公平时，忽然一通电话打了过来，是很熟悉的声音。
    『神无同学，好久不见了啊。』
    「现在才想到我这个大英雄啊，基路伯？」
    听见雾刃直呼对方的名字，莱夏、憧那与雅蕾丝纷纷探头过来关切，雾刃示意她们先别出声。
    『听来你好像有话想对我说似的。』
    「从你的口气，才是早就知道我想说什么吧。」
    『神无同学，我们方便见个面谈谈详细的内容吗？』

 彼岸归国篇 第一章 无解的木盒 1

    「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我拒绝。」
    雾刃一行人才刚来到政府官邸，连基路伯特意准备的茶水都还没喝，便打算丢下这句话赶快走人。
    无论经过多少事情，对于这个问题，他的回答还是只有这句。
    不过，这次不一样了。
    他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对基路伯穷追猛打，索取本来就不存在的奖励。
    事实上基路伯也不会给了。
    所以，要说的话应该是他清醒了。
    经过与莉莉丝的交战，他总算清醒了。
    「不管你使出怎样的手段，逼我成为五贤，我都不会答应！我不是你的工具！」
    「虽然我欣赏乾脆直爽的下属，但神无同学这么爽快回绝，实在让我难做人。」
    这个节骨眼了，这傢伙果然也不藏，乾脆摊牌了……是吗？
    雾刃反而更加不爽了。
    宛若一切都在对方的掌握中。
    都走到这一步的他，怎么可能还是只有被摆佈的份。
    特别是与这个男人面对面的时候，他应该要佔上风了。
    不管有没有其它理由，限制了这个男人的言行，他都不会再输了才对。
    「基路伯！」
    「雾刃！」
    感觉才刚来的他，马上就被憧那的声音压过了。
    明明基路伯一副洗耳恭听的表情了。
    他在这里，他和基路伯的关係与对话才能成立，这本来就是基路伯要的吧？他也不过是配合对方演出而已啊。
    但是，当他发现莱夏与雅蕾丝脸上的表情，果然也只有冷静的份。
    因为……她们早就知道了，对他们来说这是毫无意义的抗议。
    儘管没有帮到基路伯，对他们也没有半点好处。
    不得不住手的雾刃，冷冽的眼神稍微打探了一下基路伯以外的五贤，但是他对这些人怎样其实没有兴趣，他要的是数量。
    四个。
    包含基路伯在内，还是只有四个。
    与「五贤老」的名字有着明显的落差。
    如同不久前到访这间办公室一样，自那之后一直空着一个位子。
    而他也因此回想了一下，何谓五贤老。
    政府的主要管理人员，总统的左右手，同时……也是灵异组合的最高领导。
    话虽如此，灵异组合的他，是不会被这点程度的主从关係打败的。
    现在的雾刃，面对的难题是基路伯打算让他这个大英雄成为五贤。
    妲留奈、图坦卡门与莉莉丝。
    自他瓦解赫丽贝尔家的野心后，基路伯就开始在背地里策划什么。
    先是让他亲手打倒妲留奈，让他觉得自己有机会挑战五贤，再放任图坦卡门乱来，培养他的身手，最后再把自己的祖母推出来，验证现在的雾刃是否有资格能与自己并驾齐驱。
    今天他们会见面，根本就不是基路伯又想被他骂，而是想透过先前的战斗，让他们双面检验答案，因为现在的雾刃，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一无所知的孩子了。
    过去，他只会觉得这个男人很骄傲、很自以为，虽然是他们的上司，却从没看过出现战场，就像那些惯老闆，就是出一张嘴，毫无实力，现在他终于看到了。
    也因此……他从单纯的看不顺眼，到现在的——噁心。
    这个世界，竟然有这么噁心的傢伙。
    为了自己的理想、为了自己的目标，不惜牺牲部下，将祖母推进火坑。
    如果这就是从政之人该有的态度，那他一辈子都不会想碰这个职位。
    更别提要是哪天轮到他没有利用价值，会不会也落到与妲留奈一样的下场。
    不，一定会的。
    因为……妲留奈不是第一个祭品。
    早在之前，基路伯就已经在做了。
    藉由替换较弱小的成员，强化他手上的政治与军事实力。
    基路伯一直以来都在做这样的事情。
    憧那曾经提及，基路伯身边的五贤，都是这两年换上来的。
    现在来看，既是实话也是笑话。
    而自己……也即将成为这个实话与笑话的参考例子。
    「基路伯。」
    雾刃再次出声，憧那又有意做什么，不过现在的他已经冷静到不能再冷静了，所以这里他偷偷以眼神表示这次自己没问题了。
    「基路伯，该不会你以外的所有五贤都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吧？」
    顺着这句话，雾刃再次环顾了一下在场的所有五贤。
    「仔细想想，不就是这样吗？虽然这样的对话，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所有人面前了，不过也因为几次下来，你的『部下』都没有说话，比我还冷静的表情就像在暗示什么，所以我应该可以这么想吧？」
    所有人都知道了……而且，从他们的表情，搞不好也都答应这件事了。
    这样也好。
    大家的表情都那么坚定，那他也能摆出无话不谈的姿态，和这些傢伙说了：
    「我还是那句话我拒绝，我死也不会成为五贤，替你做牛做马。」
    趁着这个机会，雾刃也算是对基路伯长年以来的所作所为，宣洩所有不满的情绪。
    「而且我还要再补充一句：我打倒莉莉丝，不是为了你的升迁或目的，而是这些我所重视的人，都曾被你的祖母伤害过，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们再被你的祖母糟蹋！」
    「……说得也是。伤势好点没？」
    基路伯的视线忽然变得扭曲，想尽可能将他整个人的样子都烙印自己脑海一般，顿时间雾刃感到全身的不对劲，想要以双手护住自己的身子，却又做不到。
    那种莫名的紧张感，都在夏娃的因子的作用下一哄而散了。
    无论他在战斗歷经多少创伤，都已经因为这玩意修復了。
    他敢说，绝不是他的身体细胞，替他修復了那场战斗受的伤，是这个名为夏娃的东西。
    据说，这个东西能找到拥有亚当的公爵，并加以控制其力量，而且一旦在之前被突然的手段制裁，只会一再捲土重来。
    那么，他是不是也能这么想：夏娃持有者不会被轻易杀死，再濒死的伤痛都能加以治癒。
    事实就是这样吧。
    那天与莉莉丝的交战是那么昏天黑地，结果还不用一天，他就能下床走路了。
    很显然，根本不是他的细胞突然变勤劳了，而是因为打倒莉莉丝，从她手上抢来这个的关係。
    而现在，他被赋予了打倒公爵的使命，不得随意死去，才能像这样站在这里和自己的上司说废话了。
    一切只为了能在之前打倒所有公爵。
    他会成为灵异组合，就是为了有一天能替自己父母报仇。
    为了这个目的，他得先打倒公爵。
    与其说他因为与莉莉丝一战变成现在这样，不如说他也希望能变成这样。
    不过……他还是对自己的身体，变成这般人类又不人类的状态，感到害怕。这样的他还是人类吗？
    当他不由得捫心自问，就会将问题拉回来。
    因为有问题的应该不是只有他，基路伯也是吧？
    没有亲眼看过那场战斗的基路伯，却以如此只有圈内人才听得懂的话关心……这傢伙——究竟可以深不可测到什么地步？
    根本来说，他也知道自己的祖母体内有夏娃吧。

 彼岸归国篇 第一章 无解的木盒 2

    说得也是，覬覦着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包含美索市等三座都市的成立，七年来的所有准备，都是为了能成为下一个救世主，这样的傢伙会不知道自己祖母也有夏娃？早就知道了，因此妲留奈与图坦卡门才是经验包，真正要让他代替自己除去的威胁……是莉莉丝.查普莉尔，自己的祖母！
    只不过，他也不是很确定自己祖母是否对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知情，而放任葛多拉叶家与赫丽贝尔家的斗争，让他们能比出个成果，不出所料，赫丽贝尔家的全面获胜。
    于是，雾刃成了葛多拉叶家的备胎，要是他也不行，顶多就换下一个人选，直到赫丽贝尔家被打倒，因为要引出莉莉丝，这个家族就非得消失不可。
    没想到雾刃又再次创造奇蹟，推翻黑帮后，又接连打倒赫丽贝尔家，所以基路伯按捺不住了，就算最后无法得到莉莉丝的夏娃，也要先让雾刃成为他麾下的五贤。
    就这样，事情来到现在，自己顺利的同时，也在替这个男人排除那些无谓的障碍，明明他老早就想到自己最终都只会帮到这傢伙，但果然还是……
    无法回头的现在，对基路伯的关心，是更深沉的害怕。
    「总之，我拒绝。我不会加入五贤老的。」
    别开视线，尽可能别在这时与基路伯的眼神对上。彷彿只要一对上，身心都不再是自己。能够挣扎的时候，就要拼命挣扎，已经是现在的他能做的事情了。
    「莱夏的事情也是，赶快给我处理好。明明与上级谈拢了，能暂时还她非赫丽贝尔的身分，却迟迟不发布正式的公文？」
    这阵子下来，美索市进行了数次的大洗牌，每次的恐怖攻击都在削弱这座都市的安寧与和平，所以理论上现在会是他们这些高层人员的尖峰时段。
    因此，能在这样匆忙的时间点，将雾刃他们与五贤老全员召集，可见得比起美索市的居民，雾刃的地位已经确实深植高层的人心了。
    既然是这样，自己再怎样胡闹，应该都是可以被允许了吧？虽然是拿其他人的性命当祭品，至少也要让这些视他人性命为尘土的高层，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说得更直接一点，现在该在乎民眾性命的不是他，是这些五贤老，如果没有民眾的支持与爱戴，高层不会有今天——固守自己的饭碗，也就要保住民眾的性命——同样还得听命于雾刃。
    「这么说……神无同学也察觉了七十二公爵开始行动了？」
    「那是……什么意思？」
    突如其来的反问，雾刃没有心理准备。这个男人——那壶不开提那壶！
    「神无同学现在手上一共拥有三具公爵了吧？」
    「……」
    「经过老祖母的行动，夏娃的因子这个秘密似乎已经曝光了，许多公爵察觉了控制复数公爵的方法，所以呢，我想请神无同学日后——」
    「……」
    「方便请教神无同学对我拔枪的意图吗？」
    基路伯的话还没说完，雾刃先对他出手了。
    「你先叫血红丸药放手，我再解释给你听。」
    血红丸药——五贤老之一，与他年纪差不多的少年，却已经在这个年纪成为现役五贤，说不定不久的将来，他也会与这傢伙同进同出了吧。不过，或许他就算不去想那样宛若噩梦的未来，他也已经深陷在某种危机了。
    因为现在的他正被这个少年抓住手，动也动不了了。
    这个人加入五贤的行列似乎比妲留奈还长，从他能轻松制止雾刃的速度与反应，基路伯会将他留在身边并不意外。
    不，应该不是那么简单的理由。
    原本他对这个总是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少年没有好感，现在这样的感觉更低迷了。
    「血红同学，快住手。神无同学还有话想问我，他是不会轻易杀死我的。」
    丸药瞪了雾刃一眼，这才还他右手的自由。
    雾刃瞥了自己的手臂，都已经让马可西亚斯凭依在身上，还会感觉到痛楚，这个少年的力气是有多大……？
    「是我不会轻易杀死你，还是你不会轻易被我杀死？高层果然有在隐瞒什么吧？」
    「神无同学实在太看得起我了。」
    「这个时候才装低调，未免太假了。我就这么问吧：这里是哪里？」
    这可不是问地名或市区名啊……而是更严肃的话题。
    不过，这里雾刃选择先以这个开头，詮释、带出双方的立场与身分：
    「美索市——三座都市中的主要之都，人口多达两百万，而且是我们灵异组合主要活动的都市，包含工业、治安、通信、网路与大眾建设等庞大工程，几乎能想到的一切都是这座都市的核心运动，而你们政府正是掌管一切的头脑。因为这样，就连平时进出美索市都成了难题，就算反对死刑，提出爱的教育、人性化的管理，对于枪械管制条例非常严格，一经查获绝对法办。」
    「……」
    「不达市——以工业、生產等產业为主的都市，因为近些年科技的日新月异，对于机器及电脑的发展，成了三座都市当中的最佳潜力股，这两年涌入了不少工作人口，已经是学生毕业后出社会的最佳就业管道之一。当中，区分了七大工业区，以第一到第七的顺序命名，按照星期一到星期天的次序，依序上工。」
    「……」
    「米亚市——乡村都市，称不上有什么特色的都市。以退休、高龄化组织社会为主，是个乡村气息十分浓厚的都市，因为居民的和谐与单纯，成了犯罪率最低的都市，不少喜欢清静或需要安养的人优先选择进住的地方，同时也是三座都市中没有就学管道与员工的都市。」
    ……连着将这七年的都市发展史说完，果然不便宜，不过总算是能进入雾刃原先已经准备好的演讲稿了：
    「一直以来我们总是以为七年前的灾难，造成了绝望性的破坏，而我们这些倖存的人们为了重新来过而建立起新的家园，但原来真的是新的『家园』啊。」
    雾刃没有看漏，基路伯的表情出现些微的变化。不过他还是要说：
    ——丫头，就这么捨不得乐园的称呼吗？那我就和你唱反调到底！我就透过这次计画，解放所有的乐园成员！到时乐园将重获自由，得到应有的回报！
    「那就是伊甸。」
    不只是当年年纪小的关係，才会对所有事情懵懵懂懂，另一方面在一切都毁灭殆尽后，没有留下一滴的线索从而使其追查源头，但莉莉丝的出现却充分证明了他们并不属于同一个世界，因为认知上的差异太大了。
    「乐园也是很好的例子。」
    ——乐园的成员正混在五贤中，你可要当心了。
    「在政府进行与妖怪收纳作业之前，就已经开始活动的妖怪猎人组织？是世界上第一支拥有驯服妖怪技术的团体？后来因为制度的影响，遭到社会遗忘，成了如今的地下秘密组织？」
    如果是为了单纯的统一作业，双方的意见不合爆发衝突，就是在所难免，但雾刃实在难以想像要是乐园的技术真的是始祖等级，政府这批新锐凭什么战胜元老？
    这样一来，能让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变得合理，就只剩——五贤当中有内奸了。
    「但后来我又想到了这个秘密组织的行踪与人数总是不明，甚至没有特定领导人，在政府极力呼吁驱逐乐园的声浪越来越大，这个组织也变得更加兴风作浪，连内斗都成了家常便饭——基路伯，你很会玩文字游戏嘛。」
    这也难怪那时传出的恐吓信，无论他怎么问，雅蕾丝就是不肯说。要是诚实以对，她就会因为违背与基路伯的约定而被基路伯带走；要是否定则会背叛自己的伙伴，重情重义的雅蕾丝做不出那种事情。
    因此，只有沉默的选项。
    寧可被他糟蹋，也不愿意配合开口。
    「所谓的乐园成员——指的便是我们这些由伊甸来到美索市的人吧？而乐园则是伊甸的称呼。」
    虽然他无法保证所有美索市的居民，甚至隔壁的不达市、米亚市会是相同遭遇，而且他也不敢想像，因为要是事情真是如此——所谓的「乐园」，其规模绝对不是一般人能负荷。
    「很不错的推理，神无同学。」
    「你还想敷衍我？」
    虽然确实知道了这些事情，对现在的状况一点帮助都没有，但雾刃还是釐清了一些状况与高层内部的隐情。
    雾刃与基路伯四目相交，这个瞬间彷彿让他看见了永远，紧张的氛围充斥在四周，随时都会引爆的炸弹正伺机而动。
    莱夏抓了雾刃的衣服，雾刃将手放在她的手上表示没有问题。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也没什么好隐瞒，这里确实不是伊甸，而是一个名为阿卡德的地方。」
    「阿卡德？」
    「后来因为七年前的灾难，阿卡德受到牵连，毁灭性的破坏使得多数居民不知去向，而我们也就顺理成章地继承他们的位子，成为这个家园的新住民了。」
    如此伟大的目标，雾刃没有畏惧地反弹回去：
    「所以……你才要再次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挽回大家失去的当年吗？」

 彼岸归国篇 第一章 无解的木盒 3

    顿时间，雾刃成了眾人的焦点。
    话题的主角都聚集在他和基路伯身上了，这也是雾刃要的，这才是他这次要谈的东西……远超前面那些，说穿了这才是主菜，在那之前都只是馀兴节目。
    「我说的果然没错啊？七年前……就已经发动过一次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了对吧？虽然我不确定那个人是不是你，不过能够造成当年破坏的，也只有这样举世无双的计画了。」
    这是他在与莉莉丝交手后，听莉莉丝亲口说的。
    他的母亲……很厉害，不是他这样的凡夫俗子能比得上，又是这起计画之母，那么由那样天才一般的母亲打造出来的东西，要轻易摧毁一个世界也很正常吧？
    「雾刃……」
    憧那一脸不想看到他变成这样，意图再次阻止，而被雅蕾丝拉住了。
    「没你的事，让他说。」
    有这样的妹妹，雾刃真的感觉到自己不是一个人，可以继续前进下去。而这也是他这些日子累积起来的成果了。
    不过，要说到他为何能察觉七年前的灾难与这起计画有关，归根结柢还是……
    「要怪就怪你祖母太大嘴巴了，虽然好像还有什么没说的，不过也说了不少，像是她就是这个计画的產物，所以我才会对这个计画忽然变得很了解。」
    虽然图坦卡门也占了不小的比重。那个莫名其妙的法老王，曾这么说过：
    ——这次的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将由我发动。
    要是以前没有过，他也不会这么说吧。
    总归来说，这些自以为的傢伙，都很擅长玩文字游戏吧。
    「这么说来，神无同学会突然觉得我想透过这个计画拯救全世界的梦想，是可以实行的，也是因为老祖母的加持啊。」
    「迟疑了半天，这才说出一两句话，基路伯，就算我命令你不能说话，你也会滚瓜烂熟地说一堆，看来因为莉莉丝的关係，让你的计画出现不少破绽了吧。真亏你敢利用这颗未爆弹，连自己祖母的脾气都没能掌握，还妄想掌握全世界啊。」
    「对我来说，老祖母的存在一开始就是未爆弹，不过幸好现在神无同学替我处理掉这颗不安定的威胁了。真的很谢谢你喔！」
    这傢伙……
    感觉再和他囉嗦下去，自己真的会答应成为五贤！
    「总之呢，神无同学，我这边目前因为政治与体制的缘故耽搁，暂时不会有任何的任务分配给你，但还是务必请你能更精进灵异组合的才能与认知，这才是一个一流的灵异组合，应该具备的知识。」
    「所以你会放过我？这样真的好吗？」
    基路伯亲切地点了头，再继续假惺惺啊你这个笑里藏刀的惯犯。
    「至于最近因为事件的频传，导致美索市境内一直出现不安的气息，我们自然会着手处理，不会给神无同学你们添麻烦的，虽然因为老祖母的关係，造成了不小的破坏，人力与资源已经紧蹦到宛若七年前的噩梦再现，不过我们还是会尽可能抢救，毕竟这座美索市对你我就是有这么重要啊。」
    简单来说到时还是需要他的力量啊。
    不愧是至今地位仍屹立不摇的五贤老之长，什么样的鬼话都说得出口。
    「话说回来，我这里有一样东西要给神无同学。」
    基路伯将一个木製的四方型盒推到雾刃的面前，从外表来看没什么问题的样子。
    「这是雷蒙盖顿。」
    「雷蒙盖顿？这里面装什么？」
    「要怎么使用内容物，全看神无同学的决定，身为上司的我无从干涉，到时你会怎么发挥这玩意，我十分期待啊。」
    「装神弄鬼？里面的东西是你放的？是什么东西？」
    「那不是我放的，而且我打不开，所以我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莫名其妙的傢伙，雾刃将木盒抓了过来，动用公爵之力都要将木盒打开。
    可惜徒劳无功，木盒没有半点动静。
    「基路伯，这是怎样？」
    要说他对木盒的心得——很轻，宛若里面是空的一样。
    「所以我说我并不清楚。」
    「你从哪里弄到这个的？」
    「一个曾经的友人给我的。」
    但基路伯的说话对象却不像是雾刃，更像在场的某人。
    「其实呢……」
    基路伯语重心长地说：
    「我对我现在的生活与事业十分满意，甚至从未想过无名小卒的我，能有今天的成就，我很想继续保持当年打拼的初衷，所以对于那些企图破坏和平的人，我会加以排除。」
    言下之意就是基路伯早就知道美索市地下藏着摩洛，但他没想过自己的祖母会将这怪物挖出来吧。
    「我很感谢这阵子以来神无同学的种种表现，会想以前辈的身分拉拢神无同学加入五贤老，其实是一种打铁趁热的心态，希望你别见怪。」
    「免了吧，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基路伯乾笑、耸耸肩：
    「嗯——若说我这边确定，而神无同学也想知道的事情，应该是：这里是隶属于歷史的断层，当年伊甸遭受重创后，世界并没有被分裂而是让歷史四分五裂。」
    「啊？」
    「我很期待我所看好的神无同学，能不能不负眾望，把这道谜团解开啊。」
    那是一句没带任何感情的加油声。
    ?
    雾刃一行人离开后，基路伯依然陶醉在雾刃还在时候的场面。
    多么豪放、多么自大。
    雾刃的所言一句都不假，是真真实实的，正因为如此这颗原石才有价值，基路伯费尽千方百计都得得到。
    他给雾刃的那玩意，是对雾刃这些年以来的最后一课……算是回报神无夫妻的人情吧。
    不过，雾刃的体内果然本身就有夏娃了——看来，与神无雾刃的这一战，注定是避免不了的吧。
    盒子都交给他了，现在想着这些太迟了……不，将盒子交给雾刃，才是身为上司的自己应尽的义务。基路伯篤定自己这么做不会后悔。
    「基路伯先生，这和你当初所想的不同啊，神无同学并没有加入五贤老的意思。」
    「没有错，不过——急成不了大事，我们能做的就只有等待神无同学加入我们这个团队，一同前往我们的故乡。」
    雏蜂鬼大深思熟虑后，提出了即使与雾刃无关，话题性依然十足的议题：
    「但是，五贤老终究是五个人的团队，之所以是这个数字，不是为了迎合这个合称啊，基路伯先生，这几天下来妲留奈的空缺，造成的作业断层，即使你再厉害，体能也是有限的啊。」
    「……」
    「而且，美索市因为莉莉丝引起的骚动，还等着我们去收拾，在这个业务忙翻天的现在，所有的危机接踵而来，那实在不是我们四人能应付得来的状况。」
    「这些当然都在我的考虑范围内，但不能在勉强神无同学的前提下，强迫他加入，那样有违我的原则。所以我会用其它办法补足这个空缺。」
    说着，基路伯将目标放在黎泽黄明的身上：
    「梨泽先生，你的能力很特别，也很优秀，能否藉着你的能力，看看五贤老与美索市的未来呢？」
    「这点我办不到。」
    「这是——」
    「但如果基路伯先生需要的是我排名第55位的亲王——欧若博司的身手，儘管吩咐没关係。」
    「很不错的反应，不愧是我最欣赏的五贤老之一，那就先从——」
    在五贤老人数不足的现在，基路伯与其他的五贤成员，其讨论沸沸扬扬，一直到总统出面，这个会谈才暂时有结果。

 彼岸归国篇 第一章 无解的木盒 4

    在那之后，雾刃等人顺利回到家了。一路上无风无雨，不过……他会有这样的感觉，或许全是在这之前换来的，就是苦尽甘来的意思。
    基路伯交给他的那个奇怪木盒，还有今天的对话，从今以后他果然都得绷紧神经了吗？
    他不是听进了基路伯的建议，而是这几次事件下来的经验，两者一经比对，就会发现其实就算中间没有基路伯牵线，他也会被捲进事件中心，被迫和敌人交手。
    神无雾刃这个名字——真的已经响彻美索市了。
    而基路伯现在对他说的这些——则是「保重」的意思。
    明明一开始就是那傢伙牵线，才会让他变得如此引人注目吧。不，归根结柢还是他自己，要不是他因为长年浑噩，而让憧那与未末身陷险境，为了改变这一切，一肩扛起輓歌计画，所以基路伯会发现他是有可能性的，不是别人，就是他自己。
    是他把自己推入没有终点的火坑的。
    不过，或许要是他有办法回去，改变过去的自己，他也不会回去了吧。
    因为一路走来，也不一定全是坏事。
    光是能看见憧那现在开心到要跳起来的样子，他就觉得这么做是正确的了。
    刚刚与基路伯的对话，虽然没有直接提到这点，不过总归来说就是这样吧。
    因为前几次事件，莱夏立了大功，现在她已经可以获准不被监视，能与他们这些战友做到比以前更亲密的联系与合作了。
    也就是说——莱夏也能像雅蕾丝一样，加入他们神无家了。
    「莱夏，欢迎回家！」
    一打开家门，率先踏进家里的憧那，第一件事就是招呼莱夏了。老实说，这句话蛮怪的，不过事到如今再吐槽就输了。
    「咦？」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们神无家的成员了！」
    莱夏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半信半疑的样子，还将问题丢给雾刃。看来她没有听出来基路伯那时的意思。
    「不用客气，赶快进来吧！」
    这傢伙还是什么都不说，八成是兴奋到忘我了，才不管那些，重要的是现在。
    不过，也是憧那过剩的热情，暖化了莱夏疑惑的那一面，她已经不再追问了，欣然接受憧那的好意，跟着憧那一起踏进家里。
    「莱夏，从今天开始你和雾刃同居了耶！开不开心？期不期待你们之后的进展？」
    「说什么从今天？莱夏自我们和莉莉丝战斗之后，就已经住下来了。」
    「但是，一直到今天才得到基路伯先生的正式批准啊！」
    「够了，别再提这件事了。一想到你们半夜不睡觉，每晚都在聊天，就让我头痛不已。」
    「雾刃，别害羞。而且，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再脱你的裤子了，你们都已经同居了，距离结婚只差临门一脚了，这样的话时间当然都是属于你们的，要怎么运用都可以喔。不过，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能在三个月内抱到你们的宝宝。」
    「有没有常识？才三个月哪来的小孩？」
    果然不应该和这傢伙认真的，雾刃已经无力吐槽了。
    话说回来，他和莱夏的关係确实已经不再像从前，一见面就是没有意义的争执与辩论，而且他也在与莉莉丝交战后，回应了莱夏对他的心意。
    这应该就是憧那开心到五体投地，拚了命地也要替他们俩加油的主因。
    但是，像这样世界只有他们俩的氛围，很快就被打破了。总是有那么一个人，见不得他人好，一看见有人比自己幸福，就要见缝插针刷存在。
    事实上，那股氛围自他们回家的路上，就已经充斥每个地方，只不过没有人敢开口，才会一直拖到现在。但是，雾刃再也不可能坐视不管了。
    再怎样这傢伙都没资格这么说。
    「未末，你一直跟着我们到底要干嘛？有家不回偏要去别人家，而且你明明就结婚了，还会对别人放闪有意见？」
    藤祈未末带着完全不是二十多岁的人应该有的幼稚态度，大声批判：
    「就是有意见！你们还是学生吧！谈什么恋爱！这个年纪的你们，最重要的是课业！先把课业弄好！」
    「……」
    连这傢伙也不听别人说话。
    从这傢伙脾气那么大这点来看，果然和丈夫吵架了。而且，似乎还在吵。说来丢脸，其实这对夫妻不是最近才闹翻，在他们解决赫丽贝尔家事件没多久，关係就出现裂痕了。
    没想到可以吵到现在，因为未末的努力，让雾刃开始相信婚姻果然是爱情的坟墓了。
    不，也不能那么说，因为这傢伙是未末，就连上课一个不经意的举动，都有可能招来侧目，在考试卷动手脚以牙还牙，而且雾刃也不是不认识这傢伙的丈夫，虽然只见过几次面，他却敢说这对夫妻会吵架，有八成的责任都在未末身上。
    总之，他也不想管了。反正与他无关。
    「所以我要过来监视！看看你们究竟有没有在上进！给我把你们身为学生的上进心拿出来！」
    「你才给我出去！」
    雾刃受不了了，再不说点什么，原先就不平静的日子，只会被这傢伙搞得更加乌烟瘴气。
    「好了好了，雾刃，别这样。既然未末要来我们家玩，就让她来吧。而且上次我说要请她吃一顿好料的，到现在都还没请呢。」
    憧那的介入，事情非但没有出现转机，反而推向另一个万劫不復的深渊了。
    「未末，请进。」
    雾刃的人权已经彻底从神无家消失了，虽然莱夏也想说什么，不过一旦主导权落到憧那手上，连她也改变不了什么。
    就这样，眾人一起来到客厅，一直没什么精神的雅蕾丝，一来到这里，二话不说就奔向电脑，不顾眾人踏进游戏的世界了。
    雾刃理所当然地坐向沙发，一身疲累的样子，像是工作一整天，下班休息的中年大叔。不过，他会那么毫无气力，也是当然的。
    他终于来到与基路伯对等的位置了。
    今天与基路伯的对话，全是他的肺腑之言。
    而且，和先前那几次已经截然不同。
    他已经不再是一昧被矇在鼓底的小孩子，他也有资格一窥墙外的世界，并以他自己的理解，和他的上司讨论这件事。就算理解错了也没关係，他一样要说出来，因为总有那么一个人知道正确答案，而他也只要和那个人「请教」就行了。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基路伯的计画，到今天他想通了何谓乐园，以及他刚从基路伯手上接获的这个奇怪木盒。
    他真的感觉得到，这阵子自己有多少变化，以及有多大的变化。
    但是，一想到这些，他也没办法回避另一些事物了。
    因为雾刃一坐下来，就没有再说过一句话，这时总算招来大家的关心了。起头的是憧那。
    「雾刃，你果然也对基路伯先生现在看待莱夏的态度很有疑惑吗？」
    「嗯……那傢伙不可能没有半点想法，就把莱夏交给我们。从他今天愿意和我说一些以前的我从来就没想过的事情，但又假装以过去那个无视下属用心的高傲上司态度看待我们，看来只要他一天没有得到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我们就永远也摆脱不了被他控制。」
    我们仍然是那傢伙摆布的傀儡，而且恐怕已经从候补晋升到第一顺位了。
    「简单来说，因为莉莉丝与摩洛造成的状况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他们没有多馀的心力应付更多麻烦了，所以才将从那天就没有回政府的莱夏放在我们这里，而且这样也能得到我们的信任。这几次事件下来，基路伯已经确定我们要与未知的敌人对抗，就需要莱夏的力量，一石二鸟的决定啊。」
    莱夏不禁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沉痛的表情表露无遗。窒息一般的恐惧，甚至影响了窝在电脑前的雅蕾丝，雅蕾丝没办法再操纵滑鼠与键盘，放任画面上的角色被另一头的敌人围剿。
    虽然事情变得如此胶着，一旦处理不好，又会引发更多不必要的麻烦，雾刃还是决定接着说下去，而这次他是带着有意无意的心情说的：
    「最重要的一点，我们已经得到马可西亚斯那些公爵的力量了，我们是获得爵位之人，再也不是以前那样软弱无力的人类了，而且莉莉丝出现后，公爵的部分真相也被迫公开，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说不定也是我们势在必得的目标了。」
    接下来究竟还会掀起多激烈的战斗？已经足以用未知数这样的字眼来形容了吧。
    说是那么说，其实他已经在面临一场未知的战斗了。
    虽然一直是他在带场面，也没有忘记在场有那么一个格格不入的傢伙。
    察觉被针对的未末，一副无辜地表示：
    「雾……雾刃，为什么要那样看我？」
    「你要在我家待多久？」
    虽然憧那已经同意这傢伙能过来玩，却没说可以一直住下去。再怎么说这间公寓也不是他们家的，每个月都要付房租给那个囉嗦的房东，现在又要多支出一个人的饭钱，就算憧那连这点都可以接受，他也不会答应。
    未末一副被问倒，她也不知道的样子。
    眼见情况迟迟没有好转，憧那又想插手管他们的间事，不过在那之前雾刃还是将自己的心底话全都说出来了：
    「因为莉莉丝和摩洛在美索市大闹一场，导致现在很多地方都残破不堪，学校和部分机构也被停摆，我们这些学生不用去学校，而你这个老师也被迫暂时停业，原本还以为可以暂时远离你这个疯婆子，到头来你却以和老公冷战为由，光明正大闯进我家……熟女。」
    未末不发一语地抓起身旁的矮桌了。要不是大伙们急忙压住她，说不定今天神无家就会被她拆了。
    「果然是疯婆子。」
    「憧那、莱夏，别阻止我！今天我一定要给这小子一个大大的教训！」
    同一时间，电视的综艺节目忽然被强制切换到了新闻画面，那是殯葬业的新闻。

 彼岸归国篇 第二章 有意无意的行为 1

    应该是晚餐时间的时段，杜恩哈特.蒙巴顿没有和大家一样，找家人或朋友聚餐，而是独自一人前往某个地方。
    而且，他的目的地也不是哪一间高级餐厅或小吃店，也是不会在这个时段会去的地方。总归来说，他的言行就像在与大眾唱反调一般。
    事实上，他要这么邪魔歪道，处处与他人不一样，也是没有问题的。而且想必所有人不接受也得接受。
    因为他生来就是与眾不同。
    首先，他是赫丽贝尔。
    看似很正常的西洋人姓氏，而这个姓氏本身也没有价值，因为其价值都是将这个姓氏发扬光大——他们家族。
    赫丽贝尔家。
    他们赫丽贝尔家是出了名的大财团，其经营实力与投资眼光，堪称全美索市之冠，虽然这个世界曾在七年前破灭一次，依然没有阻止他们的前进，再次捲土重来，成为足以引发金钱革命的代名词。
    为何他们会与金钱如此有缘，身为其家族一份子的杜恩哈特，想说——也不敢说。因为那无疑是在与他们家族为敌。
    洩漏天机一般，就算被冠上叛徒的名号也不为过。
    话虽如此，他也不是没有透露过。
    与雾刃的对决，他曾经暗示过。虽然没有直接表明，不过也间接表明了，他真的已经洩漏出去了。
    而且，依雾刃的头脑，想必就算他不说，光是与他的对话，也能想到什么，像是他在那段时光的日子，与兄长们的竞争，让他很不快乐，饱受家人们的讽刺。
    但要说到他与家族的关係，他还是会说——他对自己身为赫丽贝尔感到骄傲，虽然在这个家族的每一天，没有一天是快乐的，不过他还是很感谢家族的栽培，让他年仅九岁就是连锁超市的创办人，最重要的——
    他因此认识了莱夏。
    那段悲惨的时光，要不是有莱夏的陪伴，他老早就崩溃、想不开了。
    虽然他后来还是离开了赫丽贝尔家，改头换面以蒙巴顿的姓氏在另一个地方发跡，不过能造就他今天地位的，终究是他的血统，身为赫丽贝尔的血统。
    经过与雾刃的交手、与基路伯的交涉，他再也不会否定自己是赫丽贝尔，而且还会光明正大地以这个血统活下去。
    像这样与眾不同，仔细想想本来就是命中註定的，就算换再多次姓氏，隐姓埋名躲起来，只要他一出手，就会自曝就是赫丽贝尔。而他也认为，要是今天大哥还在，也会像他一样，走在如此不一样的路上。
    而他现在这个时间会出现在这里，也是为了他们家族——以及他这辈子最憎恨的大哥。
    总之——在他眼前的这座六层高的巨大建筑，是慰灵塔。
    顾名思义，是用来凭弔那些已故亡者而建立的塔。
    只不过，有一个地方和所谓的慰灵碑不太一样。
    这座塔的追忆对象是七年前因为那场重大灾难死去的亡者们。因此会被安置在这里的，几乎不存在其骨灰或棺材，而是以其名字、遗物或不完整的尸体为主，这样也能当作记号，方便想要探望的人能够一眼就认出谁是谁。
    这座塔并非人们的愿望而成立，政府原先就有这个意思，而且为了方便大家都可以在需要的时间探视，全天候开放，也不具警卫或保全，出入也不需要证件或密码。
    顺带一提，慰灵塔的建设地点在美索市的落后地区，也就是至今还没开发的地带之一。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像这样带着特殊情感的建筑，本身的作用就是为了追忆与纪念，而非标志性的东西，要是做得太过显眼，反而会造成本末倒置的奇怪效果。
    自杜恩哈特踏上阶梯，与这座六层楼高的塔对望一段时间后，他突然感觉到身体的沉重。不是因为他天生肥胖，运动不足让他上气不接下气，而是其庄严感。
    另外……恐怕也有一部分的原因是他今天要探望的对象。
    那些人就是他那快十年不见的父母。
    还没成年前，他就一声不响地离家出走了，如今他也是二十岁的成年人了，没想到再次见到自己父母，却是像这样分隔阴阳两界。
    杜恩哈特不禁叹了口气，埋怨——自己为何要这么做。根本就没人逼他这么做啊。事实上，现在他会在这里，完全出自自己的意思，但怎样都不肯进去，也是他自己。而他也是料到自己到时会如此踌躇不定，才会不告诉别人，自己一个人偷偷过来。
    「不过，他们也不想见到我吧？想想我离开之后，甚至没人发现我已经不在赫丽贝尔家了，要是这时又出现，只会挨骂吧。」
    不，恐怕也不会在乎。
    他在家族的地位就是这样，可有可无的存在。
    但是，杜恩哈特还是握紧了拳头，因为他有非回来不可的理由。
    「但是，很不好意思，爸、妈，就算会挨你们骂，我也会回来，倒不如说我就是为了确认你们的反应，我才会在十年后的今天，出现在你们面前。」
    要骂就儘管骂吧。最好骂得大声一点，让他看看何谓赫丽贝尔式的叫骂。
    他似乎听到父母的声音了。
    虽然可能是他的错觉，不过他还会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有的是时间，而他也会尽全力聆听，这次一定要好好听个够。
    因为仔细想想，他对父母与家族的记忆就是那样。
    差劲、差劲，还是差劲。
    根本就没有一点是称得上回忆的东西。
    自他出生后，每天接受的就是地狱式的教育与职场训练，为了让这样的概念早日可以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他被迫与哥哥姐姐们比较。
    结果当然是没有一次胜出，输得兵败如山倒，杜恩哈特这个名字的信用顿时间如诈骗集团，可以用又根本不能用。
    他会离开，不是没有原因。

 彼岸归国篇 第二章 有意无意的行为 2

    不过，他还是被雾刃他们打败了。儘管他依然比不上自己的家人，外人来看，他的努力与眼光，仍踩在他人之上。
    其实他不是出于这样的傲慢才输给雾刃他们。
    「与雾刃交手之后，我才发现原来这个世界不是如我想像得那样，不是只有利益与竞争，是有温度的，而且不是嘴上说说，名副其实的温度。我就是缺少这些，才会输给他们，没想到原来所谓的家人，感情也能那么好，不需要利益或竞争，只因为彼此信赖对方，就算被逼到穷途末路，也没有关係，因为还有对方，只要对方还在，他们就还有办法捲土重来，战胜不可能战胜的敌人。」
    而且据说他们也没有血缘关係。现在反过来看看他们赫丽贝尔家，简直是最好的讽刺。
    「爸、妈，今天我会特地抽空，从蒙巴顿王国过来这个偏远地方，就是和你们说这些的啊……虽然似乎该说的都说完了，但我还没进去啊。还在门口就将想对你们说的全都说完了，在搞什么？连我也不知道了啊。」
    不，其实他们家族的姓氏或遗物有没有也和大家一样被安置在这里，他也不确定。不过当他回想雾刃他们那时是怎么推翻他们家的，就会让他发现一些耐人寻味的东西。
    原来他的哥哥已经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继承当家之位了。
    但是，根据基路伯的说法，自七年前起赫丽贝尔家就已经是恩德克森的天下，也就是说他们兄弟的父母很可能都在那时死于非命了。
    所以他才会觉得父母应该在这里。
    「不，不管怎么样，进去就对了吧？只要进去了，答案就一目瞭然了。做就对了。爸、妈，这就是你们教会我的第一件事。」
    实际上，赫丽贝尔能如此成功，得到今天的地位，也是因为他们肯做。与其为了防止失败带来的风险，将计画做得如此縝密，不如先做了再说。
    无论成功或失败，都是做过才知道，光是想像、计画，是得不到任何收获的，而且也没有一次行动，是一旦失败就无法回头，既然如此有什么理由拖延，完美一词不过是藉口罢了。
    而且他们赫丽贝尔也不是一帆风顺，也是有投资失败的时候，以他为例，他之所以不涉及金融与财经等，会直接和金钱扯上关係的领域，就是因为他不适合这个领域。
    他没办法接受只是单纯金钱进出的状况，而且他对金钱的概念也还停留在储蓄、花用等平民的阶段，所以他在那次稍有一些得失后，就很乾脆地收手不干了。
    勇于放弃自己不擅长的东西，也是投资的一种。
    但是，或许他现在踏进去，不会只是浪费自己的时间与力气。
    杜恩哈特不再畏惧了，坦然地面对自己，然后迈开脚步。
    在他进去塔里之前，视线的死角瞄到了一台停在外面的计程车。车上空荡荡，别说有没有客人，也不见司机的身影，看来司机也和他一样，不想耽误自己的工作时间，选择在这种时段探望自己的亲人。
    不知道这个司机要来探视的是什么人。或许等会他进去，也会遇到这名司机吧？到时就知道了。
    他才刚踏进去，就差点要窒息了。
    映入他眼帘的，全是整齐排列、由左至右、由前到后、由上到下密密麻麻的长型木柜。
    木柜正前方掛的拉环上头标示着死者生前的最后姓氏，唯独死亡日期没有写上，这是当然的，所有人都是在同一天死去。
    他从没来过这个地方，还以为会是如太平间、墓园类似的场所，不过想想本来就没有尸体了，表现形式也不可能是他印象中的那样。他早该知道是这样了。
    因为杜恩哈特有些失望。
    他是抱有一丝希望的，希望自己的父母还健在、希望自己能亲耳再次听见他们的声音。
    不过果然见面的地点是这里，再美好的梦终究有醒来的一天。
    他已经清醒了。
    也不会再被过去所扰，呼吸因此变得通畅，迈开的脚步也不会再停下了，他该正视的是这个现实与他们即将前往的未来。
    根据姓氏开头的英文字母排序，最终杜恩哈特在四楼的门口找到他们赫丽贝尔家的成员。虽然他们现在已经因为新环境，统一出了类似世界语的语言与文字，姓名方面其实还是以原来的写法为主，而他们赫丽贝尔家本来就是西洋人，原先使用的语言也是英文，要找也是从英文的文法下手。
    现在——罗列在他面前的木柜，不只一名赫丽贝尔，其姓氏前面的名字，也全是他至今还能认得的名字。扣除莱夏与恩德克森等人，在这里的确实是他们赫丽贝尔家的所有成员了。
    顿时间，杜恩哈特鼻头一阵酸意。
    然而，要他哭却又哭不出来。
    他已经面对现实了，却没办法将这一面完整地呈现出来。
    果然是这样吧？虽然他是自愿的，而他也想再见大家一面，但一想到过去与他们的种种，他就没办法同情对方，所以才会变得现在这样，五味杂陈，无法乾脆地诉诸情感。
    杜恩哈特露出难过的笑容，再次为了这样的自己叹气。
    没有话题可以聊，也没办法轻易地献上自己的思念，他却白白地站在这里，要是这时有人经过，搞不好会把这样的他当成饿了三天动弹不得的山猪吧。
    那就来聊聊最近的美索市吧？想到点子的杜恩哈特，立即付诸行动：
    「爸、妈，七年后的现在，随着某些傢伙与团体的行动，我已经大概猜到当年为何会突然爆发那么大的灾难，将所有人都捲进去了。」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似乎是叫这个名字吧？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就是这个计画，让七年前的那一天，我们原先和平的日子，突然落入地狱深渊，到处不见光明，只有乌烟瘴气的恐怖世界。」
    如果只是这样，杜恩哈特也不会特地和他的父母说那么多。
    「我会知道这件事——也是因为现在那些傢伙与团体，还打算再次发动这个恐怖的计画。」
    一切都要拜莉莉丝所赐，要不是那个多嘴的女人，他也不会知道那么多。
    包含这个计画在内，像是亚当、夏娃与公爵等不容忽视的字眼，一一被公开，不得不说，当年计画会被发动，不是单纯为了搞破坏或开玩笑，是有一定目的的。
    不过，那个目的却也不是单纯的人类清洗。
    是更遥远、更有野心的。
    「虽然我还不知道，当年发动的人是谁，又是为了什么才这么做，不过那些傢伙已经开始行动了，就像当年一样，为了那些目的而行动。」
    也就是说，他们这些距离战场最远的平民百姓，又要再次成为斗争的牺牲品了。
    会一直拖到现在才决定再次开始，应该是这几年也还在调查吧？就像莉莉丝那样，因为不敢肯定计画还能再次来过，所以一直在做准备。
    「不过，爸、妈，你们放心吧？这个世界不会再被那些可恶的傢伙破坏了，因为我们这里出现了一个英雄，名叫神无雾刃的英雄。虽然这傢伙还是一个十七岁的高中生，却已经有过多次拯救美索市的经验了，而我也开始相信就算对方要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他到最后也能逢凶化吉，从敌人的手上救回美索市。」
    不过，他有预感——接下来的敌人恐怕都没有那么容易了。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公诸于世，不只是让雾刃知道了他母亲不为人知的那一面，另外或许他也得被迫接触与母亲有关的人，和那些傢伙交战。
    莉莉丝不过是个契子而已，接下来才是重头戏。就算基路伯不打算利用他的祖母，达到某些目的或效果，当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这样的字眼出现，也就象徵着下一场战斗要来了。
    「雾刃，虽然你们一次次地化解不可能的危机，但又能撑过下一次吗？或许距离战场如此遥远的我，没有资格干涉你们的决定，不过我还是会期待你们能再次拯救美索市。」
    加油吧。

 彼岸归国篇 第二章 有意无意的行为 3

    差不多同一时间，独自一人在政府地下室某间实验室的基路伯，露出思考的表情。说是思考，其实他现在脑子里什么也没有。
    与其他五贤老开完会后，他就像个退休老头，开始像这样享受一个人的清间。虽然他现在还真的什么也没想，不过就算他这么说，也没有人会信吧，还会觉得他太过谦虚了。
    会產生这样的误会，也是在所难免。
    对美索市、不达市与米亚市的居民来说，他就像个末世英雄，当大家都还对当年灾难耿耿于怀的时候，他没有害怕地站了出来，并引导所有人走向和平。
    而且，他们从阴霾走出到现在也不过七年的时间，如此短暂的时间，理论上其实是不可能的，也因此基路伯等五贤，成了大伙们讚叹、崇拜的偶像。
    总之，在他人眼中，他们五贤已经是这样的形象了。
    无时无刻都在思考与人们、都市有关的事情。
    为了能让大家早日脱离苦海，他们不计代价、不辞辛劳地也要前往前线战斗。
    五贤老。
    那就是他们五贤老。
    再加上妲留奈不久前欣然辞退了，原先符合五贤这个名字的五个人，一时间只剩下四人，同样的工作份量，却只有他们四人承担，也难怪周遭会想要关心一下。不过，对基路伯来说，一旦他开始上工，就像上了一艘没有终点的船，是以怎样的速度前进，要航向哪里，他都不要紧。
    只要他还是五贤，他就会扛下所有工作。
    这时，基路伯起身了。
    离开了这间实验室唯一的椅子，以他原先的视角端看除了他以外的所有东西。
    称不上宽敞的四坪大实验室，除了他之外，摆放了桌子、椅子、冰箱，以及一台电视机。看来就是因应这间实验室，而做出的取捨，但其实以实验室来说，这样的设备根本不合格，这哪里是实验室，分明就是地下防空洞，为了度过灾难而特别设置的紧急避难所。
    但是，这个地方毫无疑问就是实验室，对基路伯来说就是实验室。
    因为——他要透过这样的隐密地方，并加上自己，测试能否抵御外来的声音与攻击。说穿了他就是为了做到这件事，才将这个地方布置成避难所一般的地方。
    对基路伯来说，只要是建立于政府地下的地方，全都是他用来从事各式各样实验的实验场。
    那时监视、保护莱夏.赫丽贝尔的401密室也是。虽然对莱夏宣称那是她在这段期间居住的房间，不过其实是基路伯用来测试人类情绪极限的实验场。
    他想知道当人类几乎二十四小时都待在同一个地方，而且又只有自己的情况，有怎样的感觉。
    虽然那时莱夏持有手机，而且不时就会帮他们处理一些文件，不过那也是他不想做得太极端，光是这样就够了，而他也如期在这段时间获得了不少不错的数据。
    虽然他很擅长做不人道的实验，不过他也会做这样只是为了收集数据的实验。
    在他面前的电视机，是这时的他唯一能从外界获得资讯的管道。这里不会有其他人来，他在这里的事情也只有他一人知道，所以他非得依赖这台电视机不可。
    不过，其实这台电视机也做不到上网的能力，因此要是他不是为了打发时间，那收看的节目就只有新闻了。
    以最近的美索市来说，新闻也是主流频道了吧。
    不久前他母亲莉莉丝将这座都市捣得乱七八糟，甚至让学校与部分机构暂时停摆，混乱的程度已经足以唤醒大家当年的噩梦。
    所以身为五贤的他，这时当然要收看新闻，确定「外头」的状况。不过，他要先替自己澄清一点，身为最高领导人，他不是不愿意在第一时间出面解释，近期频传的大事件，而是他不想造成民眾更多困扰，特别是殯葬业与死者家属。
    这么做其实是在挖那些人的伤口。已经确定造成无数死伤的现在，大家该做的应该是赶快振作，而不是纠结这是谁的责任。
    而他也不会反其道而行，混淆重点，像是先前做了那么多，为何才一次的失败，就将所有的帐都赖到他头上。这不是人民表率该说的话，所以就算状况真的是这样，他也不会这么做。
    不过，像他这样一声不响地就躲进安全到连核弹与战车都攻不破的地下避难所，恐怕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逃避责任吧。毕竟他的领子上还掛着备受大家肯定的五贤老之长的身分。
    对于这点，基路伯真的是百口莫辩了。
    要是民眾衝着这点，巴着他不放，他不可能有胜算。
    他五贤的身分会在那一刻宣告死亡。
    基路伯默默地打开电视机，确定现在的状况是不是与他想像一致。
    不出所料，他还没切换频道，光是打开电视机，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新闻。他记得很清楚，最近一次收看的频道是体育频道，现在一打开就是新闻频道，看来情况不乐观到已经是癌症末期了，就算立即动员所有人员灭火，也未必能挽回一切。
    电视机的下方写着斗大的几个字：
    基路伯出来面对！放任摩洛动乱！下台谢罪！
    其画面也很符合这句话，混乱到报导的记者是谁都不知道，已经被无数民眾包围，人山人海的级别，快要到蒙巴顿王国的假日人潮了。说不定更胜一筹，画面几乎被塞满，还引起了一连串的小暴动，然而就是没人去顾虑那些节外生枝的话题，大家只想看到五贤的他们的笑话。
    老实说，情况或许比他想得还糟。
    他会暂时躲进这里，是因为政府早在这两天，就被不知名人士盯上，就连外出都要获得某种「许可」；一旦有记者或媒体参与，则会引发像这样的混乱，别说正事了，不经意的一个眼神都可以大作文章。
    不过，像这样宛若集会游行，联合所有人集体示威抗议的地点，从画面来看却不是政府周边，似乎是未开发地带，也就是政治的空白区。
    基路伯的双手至今还没伸向的地带，也是赫丽贝尔家曾经的目标。所以这样的未开发地带，才会被称作政治的空白区。

 彼岸归国篇 第二章 有意无意的行为 4

    虽然这么一来，他们政府因此得救，不必被媒体牵着鼻子走，不过这样毫无预警的发展，现在来看反而对「他」很不利。
    因为那里既是未开发地带，也是最适合藏尸的地方。
    至今仍下落不明的藤见妲留奈，就在那里。
    万一被这次暴动波及，他的五贤身涯就真的要结束了。他已经对外宣布，妲留奈是因为不适任才自动辞退，再加上这次毫不负责的表现，根本没人会相信他是清白的。
    其中，也不乏殯葬业者。
    殯葬业者——就算是他们这样被妖怪支配的世界，也有以亡者为主要顾客的职业。
    殯葬业。
    顾名思义，是为了已故之人量身订作的特殊行业。
    专门处理往生者遗体、灵魂以及往生者家属情绪的专门行业，因为其特殊性，他们需要全天候待命，堪称全年无休的劳模行业之一。
    而在他们这样特殊的世界观背景加持下，这个行业在短短几年间窜起，已经是比学校、报社与电视台数量还多的热门职业。
    而且，想必这次也是他们翻转的机会。因为其实这些殯葬业很不受到大家欢迎。不是物极必反的概念，而是他们被当作妖怪的同伙。
    就如前面说的，他们正身处妖怪横行的世界，一到了深夜更是万万不得出门，以免沦为那些怪物的最佳下手对象。
    妖怪又是人死后的產物，与这些死者最接近的殯葬业，不知何时从极具教育意义的行业，沦为了全人类的敌人。另外，虽然不知道是谁发起的，外界还传出了如此讯息：就是因为有殯葬业，才会有现在的妖怪。
    其根据就是这些妖怪全是七年前的灾难之后才出现的。
    儘管就连基路伯也觉得这个说法很有说服力，或许他该烦恼的也不是这里了。
    因为他们即将正式取代殯葬业，成为下一个被万眾挞伐的对象。
    摩洛动乱之后，情况完全翻转，死伤过于惨重，就连那些一直被大家指指点点的殯葬业，也连着跳出来喊受不了……这是什么意思，意思就是这些死伤已经超过他们能负担的范围，没有更多的人力与资源应付了，因此他们抓准机会，以此证明他们与妖怪毫无关係。
    简单来说要撇清责任，只要将责任甩给第三方即可，接下来就交给大眾判断了。而这次这样的情况，就算殯葬业不需要准备什么根据，光是莉莉丝.查普莉尔这几个字，就能致基路伯于死地。
    搞不好那些傢伙还想趁机栽赃什么，像是造成当年那场灾难的元凶、造出妖怪的始作俑者。
    关于这点，他就没办法白白挨骂不出声了，当年的他也是受害者，他也差点走不出那段黑暗的时光，这样的他哪有可能是加害者，不过现在谈论这些有用吗？还是那句老话，没有意义。
    「不过……为什么游行的地点要选在那种地方？知道藤见小姐下葬地点的，应该就只有我与老祖母而已啊。」
    反正再怎么想，只会越来越糟，基路伯不想再鑽牛角尖，暂时将眼光放向其它地方。虽然这么一来，他特地躲进这里的事情就失去意义了，不过与其像这样浪费时间，不如暂时转移注意，先解决能解决的事情。
    他能有今天，不只是有贵人的提携与帮忙，另外他也很会擅用自己的时间。有兴趣的、能立即有结果的，以及要紧的事情，他会摆在第一顺位，优先解决，以便能将时间做到最大化的利用。
    做为五贤老之长，每天都有处理不完的事情，第一件要学会的事情，当然就是对时间的管理态度。
    就算今天已经只剩四人，他也能临危不乱地一人当两人用，接下原先属于妲留奈的部分，让一切程序还是按照既定的进度去走。
    因为妲留奈的名字，基路伯似乎想起了什么。
    差点又陷入漫长思考的他，默默地唸出一个名字：
    「奥嘉维卡.霍金。」
    这个年纪约三十岁左右的女性，也曾是五贤老。
    不过，就如同妲留奈不适任，这个在妲留奈之前的五贤也是早早就辞退了。
    之所以会在这时提到她，就是因为这次的主题全都与她有关啊。
    五贤老。
    殯葬业。
    尸体。
    不管说到哪个，都避不掉这个奥嘉维卡。
    基路伯会看上这个女人，邀请她成为五贤，是因为她对盗墓与食用尸体的执着。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地点也出奇得怪，彷彿为了印证她的兴趣，是在墓园。
    一番私聊后，基路伯终于了解眼前这个怪人的内心世界，奥嘉维卡毫不吝嗇地告白，她已经嫁给了尸体，这一生都会献给她看上的尸体。虽然对话过程，奥嘉维卡都没有提到为何她对尸体有特殊的偏好，言行间却也不难看出什么，她似乎在七年前的灾难，因为看太多不能看到的东西，所以她坏掉了。
    这边要再说一件有趣的事，基路伯并不是她的同伴，会跑这一趟，是因为接获民眾报案，声称半夜的墓园似乎有可疑的人影。原先他是抱着有人想利用这个黑暗地带，进行非法交易，而上门取缔纠正不法，没想到得到的竟是这个。
    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不过，当他想到这傢伙不是第一次，进行盗墓与食用尸体这样违反人道的行为，却直到现在才被举报，而且其理由也只是「可疑的人影」，他就想到或许可以为他们派上用场，以加入五贤抵销盗墓等罪过为由，奥嘉维卡在鬼大之后加入五贤。
    遗憾的是，直到奥嘉维卡退场，她都没有做出什么实质贡献，反而因为恋尸癖的怪病，经常要其他人收烂摊子，还差点砸了他们五贤的牌子，基路伯再也忍无可忍，设局让鬼大害死，以奥嘉维卡的性格，恐怕到死都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吧。
    基路伯那时也没有亲眼看见奥嘉维卡的尸体与死状，善后的工作也是交给鬼大处理，种种跡象来看，这次的敌人果然就是这个恋尸癖的傢伙了。
    像妲留奈、奥嘉维卡这样，不适任而被基路伯暗中安排退出的五贤，不在少数，不过要说死而復生的……这还是第一次啊。
    他的计画不可能会有差错，那就应该是奥嘉维卡从地狱回来了。
    回来找他们復仇了。
    化作某个人，暗中煽动殯葬业与大家，让他们前往政治的空白区，表面上是要他们以不构成政府困扰为前提，集体抗议发洩他们的不满，其实是掌握了妲留奈的下落，藉此将五贤不为人知的那一面公开。
    那傢伙之所以就连被举报也不是偷盗尸体的罪名，就是因为她不是单纯的疯子，是很有头脑的，而且十分狡猾，懂得是非对错，现在想来，被基路伯相中想必也不是她用来赎罪的方式，也是她的计画之一吧。
    「所以，引发这次混乱的傢伙……真的就是霍金小姐了吗？」
    如果对手是她，他也不能坐以待毙了。
    反正他一开始也没有坐以待毙。
    不久前他才刚将名为雷蒙盖顿的盒子交给雾刃，那就是他现在的意思。当着所有五贤的面，将盒子交给雾刃。
    既然被他称作老祖母的女人死了，这个盒子他也用不到了，不如交给用得到的人。

 彼岸归国篇 第二章 有意无意的行为 5

    摩洛不只是原先被埋藏于美索市的地缚灵，更是排名第21位的伯爵——摩拉克斯力量的泉源。
    之所以会让摩洛与自己分离，理由不外乎是七年前的那一晚，对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穷追不捨的莉莉丝造成的。
    他记得那一年自己还是个刚出生不久的孩子，可是对于莉莉丝对公爵出手的一幕幕画面，不只记忆犹新，也不可能忘记。
    那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份记忆。
    只可惜莉莉丝的经验远大于摩拉克斯，还无法完全活用亚当的摩拉克斯，就这么被身心俱疲的莉莉丝夺去多数的力量，化作摩洛之躯封印在美索市的地下。
    「区区一个小鬼，能拥有这等力量，神无立雾，你到底要愚弄我到什么程度才肯罢休！」
    「……」
    「你叫什么名字……？」
    当时还只是稚嫩孩童的摩拉克斯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像个疯婆子胡言乱语一通后，竟然企图问出自己的名字——摩拉克斯不愿臣服于对方的力量之下，因此顺应要求，成全了这个疯婆子：
    「藤宫龙司！藤宫龙司，那就是我的名字。」
    「很好，我记住你了，藤宫龙司，你可别给我跑掉啊！我一定会再回来找你，用上你原先的力量杀死你！」
    这是那一晚摩拉克斯最后从莉莉丝口中逼出的话，她撂完狠话人就不见了。也是那时起，摩拉克斯决定一定会取回摩洛的力量，否则他将不再是藤宫龙司，也不会是摩拉克斯。
    ——这些明明是很久以前的记忆，如今却在莉莉丝的回归后復甦，无比讽刺啊。不过，看样子摩拉克斯将要面对的，已经不是这个话题了，因为——
    「出来吧。你就在那里吧。」
    杀气那么重，不想发现都难，而且在某人恶意的计画下，现在美索市正瀰漫着诡譎的气氛，即使摩拉克斯身处于明晴公园这个公共场所，爆发衝突也不会有人重视。
    所以，他更不可能当作不知道。
    对方豪迈地站了出来，以真身向摩拉克斯示意自己的决心。
    「果然是你……那么，你们会这么做，是因为莉莉丝已经不在，没了威胁，认为是你们的时代来了？」
    「要这么说也行，而且事实就是如此啊。龙司，我们已经收集到十一具公爵了。」
    对方忽然打开话匣子，接着说下去：
    「莉莉丝的出现，确实是一场意外，不过最让我们意外的，果然还是夏娃的存在，竟然也跟着被公开了。这样可不行，毕竟我们的目标就是夏娃，要是连夏娃、亚当的存在都被大家知道了，我们的行动就会受到更多不必要的妨碍，但也不是没有补救的办法。」
    摩拉克斯的额头不由得滴下几滴汗，虽然他在不久前取回了以前的力量，要和这些真正的怪物硬拚，还是有难度。
    当年的他会被莉莉丝夺走大半力量，就是因为双方对力量的使用经验差距太大了，没想到这样的阴影又要再现了吗？说起来当年他与莉莉丝的那场战斗，其实是他主动出击，莉莉丝根本就没把他的存在放在眼里，可以说是衝动之下的决定。
    但是——这次他即使在对方现出真身后，保持着理性，尽可能不要以情绪去挥动自己的拳头，不是也一样？不是对手就是不是对手，与理性、运气和经验无关，对方就是他註定惹不起的对手。
    他会突然对自己这么没有自信，不只是莉莉丝夺走了他的力量，还当眾把他羞辱了一顿，还有——他在最后的最后，能战胜莉莉丝，取回自己的力量，不是靠他一人，还有许多人的帮助。
    当中还包含了其他公爵与冥府。
    而且在他准备与对方硬碰硬之前，对方就先大方地道出，不是一个人，手上还有许多公爵。他的战意老早在那时就已经灰飞烟灭了。
    其实他也不是没想过，这些傢伙会主动出击，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是什么？」
    恐惧到不能自己的摩拉克斯，不可能顺对方的意配合对方，一副争取时间般反问回去。

 彼岸归国篇 第三章 步步为营 1

    以殯葬业为主角的游行活动新闻，就如同他们的职业精神一般，全年无休，佔据了多数频道，从早到晚吵得沸沸扬扬，现在不管是哪个频道，全是差不多的新闻。
    最近几次的事件，因为破坏与死伤过于严重，果然已经上升到全民皆主角的恐怖级别了。
    一直到晚上，雾刃他们都不得离开电视，就算现在已经将电视关闭了，窗外依然能听见吵杂声，估计今晚不用睡了。顺带一提，他们家可是在七楼，可见这次事件的影响力有多大。
    不过，或许他们也不会在乎那些人这样会不会构成某种扰民。而他们当然也不会去想基路伯与政府为何迟迟不出面。
    因为这次的事件，多少与他们有关，不如说根本就是他们造成的。
    要是他们早一点发现莉莉丝的阴谋就好了。
    而不是因为莉莉丝一时大意，被吸进镇妖壶后，就赶紧为了日后而做准备。他们应该是最清楚这点的人，想想不就是吗？
    欧洛辉亚被打败后，也不是坐以待毙，将未末家当作最后的休憩地；恩德克森更是将冥府等王牌留到压轴；妲留奈则是步步为营，小心翼翼地将他们引进死亡的黑洞；图坦卡门也是有所准备，多达七年的准备也不够，还需要杜恩哈特的帮忙。
    那么，凭什么他们又以为莉莉丝会乖乖成为他们的手下败将。
    结果就是连带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真面目，让美索市被搞得乌烟瘴气。宛若是七年前灾难的缩小版，而这次的事件也确实与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有关了，让人不得不產生相关联想。
    雾刃还是关上电视，让自己好好冷静了一会。大概也是太专心了，一段时间后才发现耳边除了那些游行的殯葬业，就没有其它声音。
    换言之，除了他以外，大家也在这时安静了下来。而且既然只有殯葬业，表示连雅蕾丝的手边作业也暂停了，不见平时听惯的滑鼠与键盘敲击声。
    ……这傢伙只是游戏的角色刚升级，经验槽空了，没有什么死命要拚的理由吧。
    雾刃不由得抬起视线，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成了在场的焦点，大家全神贯注，就像在期待他会说什么。
    现在的他，应该没这个资格才对。要知道——他也是元兇之一。明明他早就知道莉莉丝不是普通的妖怪，而是凌驾于公爵之上的另一种东西，结果却因为对方使用过瘴气，身体的特性也很接近妖怪，而将她当成妖怪处理。
    若是能再多想一些，美索市就不会变成今天这样了。
    这时，未末再也看不下去了，明明是距离战场最远的傢伙，竟然大声说话了：
    「雾刃，如果你又要认为这次也是你的责任，没有人会再将矛盾指向你，你还记得吧？因为摩洛动乱的影响，学校已经全面停摆，这段时间你不用去学校，你也不会听到批评的声音，所以你这样只是在鑽牛角尖，也达不到你的目的……装作加害人的样子，得到他人的关注。」
    因为这句话，雾刃清醒了，只不过在他人来看，恐怕只是嘴角多了一抹苦笑。不过，他的精神确实全来了，开始以符合他身分的心态，介入眼前的话题。
    看到雾刃如此有活力的一面，憧那不顾当事人意愿，强行将雅蕾丝从电脑的魔掌拖过来。其实就算不这样也没关係吧，他们家客厅也就那么大，雅蕾丝也不是一心专注电脑，自莉莉丝出动后，只要是与灵异组合有关的事情，她已经不会再置身事外，该表现的时候也是会表现。
    一直在雾刃身边待命的莱夏，就更不用说了。从头到尾都在等他振作，已经到了不离不弃的地步。对于这个刚在一起的女友，雾刃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
    明明他们才刚在一起，莱夏就对他表现出高度的忠诚，虽然顿时间他变得很有压力，却也是甜蜜的负担，而这也让雾刃觉得自己也要拿出相对应的态度，回应莱夏对他的真心了。
    「未末，虽然你先前才说你因为看到我们的表现，不会再阻止我们成为灵异组合，但其实你还是爱管间事啊。不久前为了我们将你我师生以外的关係公开出来，现在又为了我好，特地和我说这些。囉嗦的傢伙。」
    「要说我囉嗦之前，先去看看前一刻的你是什么样子吧？老实说，雾刃，要是你也有看到，你也会像我这样多嘴两句。」
    未末双手叉腰，摆出老师的架子，意气风发地接着说：
    「不对，说不定身为男生的你，还会气不过一把把人抓起来，瞪着对方狠狠地数落两句。」
    「前提是这傢伙值得我这么做。」
    「那个人当然值得你这么做，因为那个人就是你自己啊。」
    「如果是那样，你儘管放心吧，别说我了，现在就连这几个傢伙也不会珍惜。」
    特别是已经化成鬼神的憧那。
    怒发冲冠、蓄势待发的样子，已经随时做好准备——准备要让雾刃知道，他做了什么，才会落得今天这个下场。
    不过，或许他也不需要过问了，莱夏崩溃到只能对着雾刃望梅止渴的样子，已经一目瞭然。
    无视家里有客人这点，雾刃被憧那修理得很惨，屁股都要开花了——真的要开花了，再多施一些磷钾肥，相信再不了多久就会有结果了。
    「雾刃，现在的你是莱夏的男朋友，你该好好对待的是莱夏。要是你敢惹哭莱夏，就别怪我不客气。」
    原本以为不用再整天提心吊胆这小鬼乱脱他裤子，结果是这么回事啊。
    险些杀人的傢伙，不只没有悔意，还一副理所当然。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重新回到眾人视线中心的雾刃，一脸若无其事，要是这时再继续随这个臭小鬼起舞，只会没完没了，而他也从这个地方再次起头：
    「总之，就是我们是灵异组合，虽然学校与部分机构因为这次动乱被迫停摆了，灵异组合的工作也没有过去，要是又有什么会引起大家注意的事件，我们还是得处理。」
    总归来说，他们和那些殯葬业一样，全天候待命，全年无休，就算现在美索市因为这些暴动吵得不可开交，该作怪的傢伙也还是会作怪。
    不如说——正因为是这种时候，那些傢伙才巴不得作怪。
    基路伯今天给他的那些建议，他不会不当一回事，已经乖乖地收到了。
    而且——
    雾刃有意无意地望向他们家的落地窗，意义深远地表示：
    「而且，搞不好那些傢伙现在就在做什么。」
    憧那与雅蕾丝很有同感，她们也是妖怪，拥有这样身体的她们，很清楚这个时间点他们能做到哪些事情，又有哪些事情会对其他人造成困扰。
    「像是为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做准备。」
    而这次的背景对象则是殯葬业。
    某个关键字一出来，大伙们不由得暂停呼吸。虽然雾刃说得很平静，其实他现在内心也焦虑到不行。深怕一个不注意，又会将无辜的人捲进他们的血腥之争。
    不过，事到如今，他也不再打安全牌，乾脆一点，要衝就衝到底。
    「与恩德克森战斗时，这个字眼就出现在我们面前了，之后是妲留奈、图坦卡门，到现在因为莉莉丝，被迫公开，从基路伯的态度来看，造成七年前灾难的元凶不只是这个计画，那傢伙也老早就知道整个计画的原貌，而且那傢伙到今天的所作所为，也是为了这个计画。」
    大概是因为第一次听到这个计画，未末有些害怕的语气，试着提出问题。在雾刃来看，现在的未末是在「试探」。
    「雾刃，这样的话，不管是基路伯先生或那些其他势力，他们会像现在这样彼此对立，就是因为目标一致囉？」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不过，要我来说的话，那些傢伙会变成现在这样，起因是『我』。」
    这可不是他自恋，他也不想这么说，但自他们打倒赫丽贝尔家后，他们确实就被某些人盯上了。
    妲留奈等敌人就是这么来的。
    「虽然每个人找上我的理由不尽相同，有的人是因为被威胁到，也有人将我当成英雄，觉得我是最好的合作对象，还有的人想藉此夺取我的身体，取代我成为下一个美索市的英雄，但其实说穿了就是我已经是不容忽视的巨大存在，有改变这个以政府为顶端的金字塔结构的可能性，无论是要除掉我，或取得我的信任，现在是关键。」
    承接这个理由，雅蕾丝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但她眼里的对象却不是雾刃，而是始终扮演听眾的莱夏：
    「那些傢伙要怎么做都行吧？反正我们有没有参与，到头来都会把无辜的人捲进来啊。」
    虽然语气很扫兴，那却是正常的，那就是草菅人命的傢伙会有的样子。因为她们姐妹也曾与全人类为敌过，莱夏罪恶感十足地承认：
    「雅蕾丝，輓歌计画和付丧神吗……？」
    雅蕾丝有些后悔地轻轻点头。
    「但我也不觉得当初的我们，哪里做错了。我们三兄妹的目标是逼迫政府，而笨老姐则是实现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要让这些计画成功，第一步就是以整座美索市为目标，所以到时就算没有成功，一直居住在这里的大家，都会成为受害对象。」
    稍微想一下就知道了。
    无论有没有目标、是不是衝着他们来的，要达成目标的计画，就得做出某种牺牲，而那些牺牲……未必是目标者，也可能是其他人。
    「但是，对手如果是我们或政府，底下的人就非得成为牺牲品啊。」
    雅蕾丝的语气依然事不关己，明明是更严肃的话题，这个妹妹却还是不为所动。但是，还是老话一句，这时的雾刃也是举双手支持，宠溺到无药可医地双手支持。
    没有为什么——只因为雅蕾丝说得很对。
    「我们都是这座都市的一份子，我们和政府能够一直战斗下去，就是因为有大家。对我们来说，除了身边的人是无法割捨的，这些与我们住在同一个地方的人们，也是我们动力的来源。」
    虽然他们灵异组合很不招待见，但前面也说了，他们与殯葬业全年无休，一有状况就是轮到他们上场了，因此他们再怎么不受欢迎，也是这个时代不可或缺的职业之一。
    大概是状态这么复杂、矛盾，而他们又已经成为事件中心，不想认帐也不行，他们兄妹俩接力说明完现在他们面临到的问题，没有人能够插嘴。
    不过，果然还是要说点什么吧？像是——
    「现在都几点了？也差不多该吃晚餐了吧？」
    雾刃才刚说，眾人的肚子便在同一时间叫出声，搞得好像他的言语能直接命令他人的身体似的，但其实也是因为他们都错过了晚餐时间，肚子却还是空荡荡的状态。
    「既然该说的都说完了，也该回头照顾这傢伙了吧？」
    雾刃没有想到在场除了他都是女生，这样的话题不能随便乱说，不过后来他也没有受到指责，毕竟这是真的，大家真的都饿了。比起追着他跑消耗更多体力，不如先餵饱自己再说。

 彼岸归国篇 第三章 步步为营 2

    由于晚餐是过了正餐时间才吃，当他们都饱餐一顿，夜也深了。虽然外头依然能听见些微的抗议声，不过和大白天相比，状况已经好多了。
    而且，一吃饱，就变得很想睡。
    或许是因为他们已经不必担心，今晚会被那些间着没事做的傢伙吵醒吧。
    雾刃很自然地探了一眼未末，感觉到被看的未末，一脸无辜：
    「怎么了？」
    「你还不回家啊？」
    「……」
    「都在我家看了一整天免费的电视，还吃了一顿霸王餐，结果现在还想和我抢床铺？」
    「谁说要和你抢了！我根本就不想和你一起睡！」
    「所以你还不打算走？」
    未末没有摆出为什么我要离开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爽朗：
    「雾刃，以后要请你多多指教了。」
    「滚出去。」
    「为什么！」
    「明明就有家，却硬要来我家凑热闹，而且你都已经结婚了，还在异性朋友家叨扰，像话吗？」
    「呵呵呵……结婚……」
    未末的样子忽然变得异常，根据以往经验，这傢伙又要发病了。
    「你说我结婚了？我竟然有结婚？」
    「……」
    雾刃不予置评，默默地退开两步，放任对方无理取闹。反正她再闹下去，大不了通知基路伯。
    「雾刃，没关係啦——」
    「不准放闪！」
    明明莱夏什么也没做，却因为与雾刃成双成对的身分，一说话就被未末训斥。
    看来真的有必要打这么一通电话了，雾刃无可奈何地拿出手机。
    「雾刃，别这样。未末她也是有苦衷的，而且现在外面乱七八糟的，未末也是女孩子，不知道回去的路上会不会遭遇什么危险。就让她住下来吧？」
    雾刃安分地将手机收回去了。
    「总觉得你这番话别有目的啊。」
    「怎么可能？是能有什么目的啊。」
    憧那的表情虽然自然，就像他们以往认识的憧那，不过现在这个家可是多了莱夏这么一个新成员，要说这傢伙没有其它计画，鬼才信。
    因为憧那这么说，未末恢復正常了，开心地加入只有她们女生的姐妹会。还没进房，光是在客厅，就已经感受得到未末彻底融入这个团体，和莱夏她们一起享受桃红色的氛围。
    但是，就如同偷拍的傢伙是憧那，教会莱夏怎么管教雾刃的也是憧那，如此平衡的状态还没多久，憧那便提起了另一个主意。
    「既然未末今晚也要住下来，那我们就要来讨论分房的话题了！」
    双手叉腰，一副千呼万唤使出来，等候已久的样子。
    雾刃只感觉到不妙，因为很不妙，他也不想做无谓的想像，全权交给憧那处理。
    「原先神无家只有我、雾刃与雅蕾丝，这个家一开始也只有两个房间，雅蕾丝加入后，还撑得过去，不过要是现在莱夏与未末也要住的话，就要再次重新分配！」
    就算还塞得下，这傢伙也会找各种理由这么做吧。
    总归来说，雾刃已经想到憧那在打的主意了。
    「莱夏，虽然你似乎还想和我与雅蕾丝一起睡，可是很遗憾，我们房间最多只能装下三人，现在又因为未末的加入，你只能和雾刃同房了。虽然你和未末都是女生，当初也是这么分配的，男生一间，女生一间，不过你是女生的同时，也是雾刃的女朋友，男女朋友就算还没结婚，婚前就同居也是很正常的，儘管和雾刃同居吧！最好是趁这段时间生米煮成熟饭！我很支持喔！」
    一说完，雾刃一个拳头就过去了。
    憧那痛得只能抱头蹲下。
    他也不想错过这个大好机会，但一来未末现在就在这里，像这样公然放闪到直接上演情侣恩爱的戏码，才刚与老公闹翻的未末不可能不说话，再来——也是最重要的原因。
    憧那。
    当初撮合他们的月老。
    而其撮合的理由，则是要让他们產下后代。
    既然现在他们都在一起了，接下来的事情就好说了。
    要说雾刃是不是也有这个意愿，他当然有了，问题是这小鬼的行动方向超乎想像，为了不再重演当时的悲剧，他决定暂时保留自己的第一次。
    怪不得这傢伙一开始的态度那么积极、那么有包容，果然是为了这一刻。别理这个早熟的小鬼了，雾刃重新找上未末：
    「这下你也看到了吧？我家根本没地方让你睡。」
    「可是……」
    物理方面的状况，连未末也不能狡辩，已经不安到完全看不见平时的强势。
    说起来这傢伙到底是为了什么，他们夫妻才会冷战到现在？虽然结婚前，雾刃就有多少耳闻这对夫妻有时也会吵嘴，不过吵到还把他们这些不相干的人捲进来，这是头一遭。
    从未末的样子来看，恐怕也不可能说了。
    「说话啊，古板的傢伙。」
    这里稍微说一件事，那就是为何没有其它选项，像是雾刃与雅蕾丝、雾刃与未末等组合，因为这个刚加入的新成员，思想很传统、古板，认为男女不能随便同房，顺带一提这傢伙能结婚，也是很传统的安排。
    据说她和自己的丈夫是因为相亲认识的。
    未末一脸不高兴，因为回答不了雾刃的问题，已经有些恼羞成怒了。
    但是，以这傢伙的立场有资格说这些吗？
    「雾刃……你还敢说我。」
    这是怎样？莫非要找碴？
    「我会和我老公吵架，都是因为你！谁叫你摸了我的胸部！结果现在你又不负责，一直要赶我走！」
    雾刃彷彿看见了火山爆发。
    然而，爆发的傢伙却不是没事找事做的未末，而是憧那。
    当然了，因为未末突然道出如此晴天霹靂的消息，不只火山爆发了，还引发了土石流。
    那个人就是莱夏，她的泪水全被未末唤醒了，一发不可收拾。
    「我和我老公说了这件事，结果你知道他说了什么吗？这样啊。根本没有在听我说话！现在再看看你这傢伙，果然你们男人都一样！一样糟糕、肤浅！」
    未末再也忍不住了，咄咄逼人的气势，雾刃插不上一句话。不过，要说到为何他现在不敢说话，却是因为憧那。
    明明人就在他旁边，他却能听见宛若地震的脚步声，没过多久他的肩膀已经被抓住了。
    「雾刃。」
    身上散发的已经不是瘴气，而是纯粹的杀气了。
    与其说要对莱夏好，不如想想要怎么应付这个小鬼吧。

 彼岸归国篇 第三章 步步为营 3

    总之，一间房间还是容不下四个人。
    在那之后又经过一番商量，折衷后的结果是雾刃与憧那一起睡。
    要说为什么——其实他们小的时候就是一起睡，后来雾刃上了国中，才将另一间原先堆杂物的储藏室清出来，当作第二间房间，也就是憧那的房间。
    说是那么说，他该消的业障还是得消，后来他因为咸猪手事件，被憧那狠狠地修理一顿，这次不只屁股开花了，连脑袋都长出一堆馒头了。
    而且，虽然他们又回到当年一般，睡在同一张床，自他们关上灯准备睡觉后，憧那一直背对着他，毫无反应的样子简直是一具尸体，简而言之这傢伙气还没消。
    老实说，他也没有办法。这小傢伙虽然平时很好商量，一生起气，倔强到什么也听不进去，只能等她自己想通了。
    特别是莱夏的事情，就像莱夏的专属守护神，不得让莱夏有一点辛苦，不得让莱夏受到一点伤害，这对看来姐妹的傢伙，在雾刃来看，应该说是主僕还比较恰当吧。
    以莱夏成为神无家成员为例。
    莱夏刚获得基路伯口头上的假释，就曾开口她也能分担一些家事，虽然她曾是千金大小姐，家事与厨艺她多多少少都会，然而还没两天，所有的家事又回到憧那手上。
    自己未来的老婆早在踏进门前，就获得家人的认可，而现在她们的情感似乎也以这种方式上升到了另一个高度，这样固然让人高兴啦……问题就是这样会不会太超过了？
    好是好，会不会太超过了？
    想必就算问莱夏或憧那，也得不到什么像样的回答吧？他也决定不再深入，毕竟……现在他们还有更多问题要处理。
    其中之一就是这几天的殯葬业游行。
    虽然表面上他们取得了那样的共识，不过只要事情还摆在那里，他就不可能当作没这回事，心底至少还会为其留一个位子。
    不自觉就会想到。
    难受到根本睡不着的雾刃，趁着憧那不注意，偷偷溜出房间，一个人躲进客厅。
    黑暗之间，让他就连移动都有困难。
    不过，他还是顺利找到以往坐的沙发，安静地坐了下来。
    就在他以为这是只属于他一人的时间，悄然逼近的人影，让他也不得间下来了。
    「雾刃。」
    「干嘛？」
    口气一上来就这么差，也是因为他不需要和对方客气。
    「未末，刚刚和憧那告状还不够？就连这种时间也不肯放过我，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
    「刚刚的事情我和你道歉，但做错事本来就应该受处罚。」
    「明明那时我就被你搧巴掌了。」
    「我也说了这次的原因了吧。」
    「你要找也找你老公，找我干嘛？」
    「要是几个巴掌还无法让你知道这是不对的，我可以再多赞助几个。」
    「你果然是为了整我过来的吧？」
    「就说不是了！我发现你比我还要会记仇啊。」
    「要说也说是记取教训。就是已经知道你别有居心，我才要提前做准备。经过这几次的事件，我发现大人的世界比我想得还要复杂、没人情，所以我也稍微偷学了几招，原来你们这些骯脏的大人就是一直在用这种方式捉弄我们的啊。」
    「雾刃，你说得没错，我们大人的世界很不近人情，往往犯错就没有第二次机会，但我和你说的从头到尾都是你的色狼行为！」
    「但是，莱夏不只肯让我摸，还愿意脱给我看啊。」
    「你们是情侣！要怎么做随便你们！但我和你最多只是青梅竹马、只是师生！」
    「还是说你也想揉我的？」
    「你又没有！是要我揉什么！而且我也不要！」
    「真是囉嗦啊。」
    「虽然你老是说憧那乱七八糟，我看你也差不多吧？」
    「喔。」
    「越来越敷衍了！」
    「所以，你到底来做什么的？」
    刚刚要说的应该都说了。应该……没有什么没说到吧？雾刃与未末的视线在这个瞬间对上了。
    「我只是……想到了你们是灵异组合。」
    一副要把先前的话收回，不等雾刃，未末擅自接下去：
    「雾刃，虽然你是学生，却也是灵异组合，而现在学校因为摩洛动乱暂时停摆了，但你们灵异组合却还不能停下，不如说这才是你们的场子。总之，我就是想到了灵异组合就是我们美索市的公务员，那么像这样的救灾活动，你也不能缺席吧？之所以没有叫到你，我想是先前你对美索市的巨大贡献，政府觉得这种小场合不需要用到你，可是当我想到莉莉丝与基路伯先生的关係，又感觉不单纯……」
    「……」
    「就像是要保留你这个战力，以便日后可以用在更巨大的难关。这么一来，我又会想到最近殯葬业的频繁活动，说不定美索市真的还有什么更巨大的危机，正在哪里以现在进行式的样子上演着。」
    未末的不安，已经占满整张脸。这傢伙果然也是美索市的一份子，因为是美索市的一份子，所以才会感到不安。
    輓歌计画、付丧神、妲留奈、图坦卡门，最近则是莉莉丝，因为这些傢伙的接连行动，他们的都市已经被弄得千疮百孔，然而这样的事件却没有停歇，反而越演越烈。
    不过，与莉莉丝交手后，雾刃对于这几次的事件中心也有底了。其实不是他的关係，而是——公爵。因为所有的公爵都聚集在这座都市，会这么想也是这些傢伙无一例外，全都是以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为目标，而公爵在这个计画又有着不可或缺的份量，但是那些傢伙的优先对象却全是他。
    虽然还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但大概也是因为他就住在美索市，第一个下手的对象也会是美索市，这样抄近路的心理，不过其实当雾刃从莉莉丝手上接手夏娃时，所有的顺序与步骤全都釐出了更清晰的路线，也就是说除了本来就拥有夏娃的莉莉丝，那些傢伙其实没有人是「知情」的。
    他们确实是因为神无雾刃或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才会将行动地点选在被他们当作首都的美索市。
    只不过，阴错阳差之下，让他们以为得到神无雾刃，也能得到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
    会这样也是在所难免。
    因为公爵能拥有今天，能获得今天的强大，就是他们体内蕴涵亚当的因子。
    而他和莉莉丝体内的夏娃的因子，虽然没有战力，却有着控制、感应与吸引亚当的因子的作用。
    当他们来到美索市，那些公爵也会在冥冥之中被吸引，就成了现在的环境。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谁，事到如今雾刃也不想追究了，总之他要说的是：未末现在这个样子，看来他有必要负责。虽然他在大家都还在时，就已经稍微说过了，不过现在恐怕要给未末一个完整的答覆了。
    也只有他能救得了现在的未末。
    「那是一定的啊。而且，今天基路伯才确认过我手上的公爵，以那傢伙的居心，怎么可能只是关心而已，一定有什么实质目的。」
    「这么说来，雾刃，你在晚餐时有说到你已经是公爵持有者了，包含马可西亚斯在内，现在你的手上有两具公爵。」
    「是啊。而且我也差不多掌握公爵的真相与机制了，竟然与我一开始想像得有很大的落差。」
    「……是吗？」
    「不过，或许我该关心的也不是这个吧？而是……何谓公爵。」
    「咦？」
    未末的肩膀突然跳动了一下。
    没错，他们认识的未末就应该是这样的人。
    明明对自己没好处，却又鸡婆地想要插手管他人的间事，还会因为他人的进步而感到高兴。
    而他这样的改变，想必对未末也有正面的影响吧？
    「雾刃，那是——」
    「总之，你放心吧。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一个人，这次的事件放心交给我就行了。」
    未末不由得苦笑：
    「雾刃，别太自大了啊。你最大的缺点不是自恋，而是太自大，容易因为这样衝过头。」
    「我知道，不过我已经不会再这样了。而且，现在的我也能给莱夏保证了。那傢伙似乎一开始就很喜欢我，而我也在之后察觉了，一直到最近才给她完整的答覆，就是因为我已经不会再做出会让你们担心的事情了。」
    「希望你可以说到做到。」
    「我会的。」

 彼岸归国篇 第三章 步步为营 4

    隔天一早，雾刃他们一起床，就发现客厅的桌上放着一张纸条。纸条是未末留的。总归来说就是她先出门了，而且还替他们做了早餐，已经摆在厨房的餐桌上，丰盛的程度让人不由得怀疑，这傢伙前一晚到底有没有睡。
    因为发展太过突然，雾刃摆不出任何表情，顺其自然般抓了一片抹了花生酱的烤土司，塞进嘴里。
    这时，他突然想到了什么：
    「啊，那傢伙一定是不想让我看到她刚睡醒的颓废样子。表面上越光鲜亮丽的女人，私下的言行总是相反，像是素顏与化妆后的极大落差。」
    「雾刃，吃东西时不要说话啦，吐司屑都掉下来了。」
    憧那一发现，便抽出一条抹布，快速地将他身边的地方全都擦过一次。老实说，他根本没看见什么吐司屑，倒不如说憧那的视力也未免太好了，连那种细小到宛若蚂蚁的颗粒东西，都能在第一时间发现。
    ……是这傢伙的家事本事吧。这个有洁癖的小鬼，眼里丝毫容不下一点脏乱，只要一发现，就算要动用生化武器，也要全面清除，根本已经到了有病的程度了。
    「说起来，既然未末那傢伙会煮饭，她的家事本事也挺高的啊。所以他们夫妻会吵架，就是因为她老公从不帮忙的关係？」
    「明明人家昨晚就说了吧。是臭老哥的手不乾净，他们才会吵架。」
    稍微探了一下餐桌，雅蕾丝随手挑了一颗水煮蛋，就前往她最好的好朋友身边，打算和电脑一起共度今天的早餐时光。
    「你儘管说没关係，下个月你就没有网路可以用了。」
    在这期间，莱夏也拿了两片土司，和憧那一起来到客厅享用了。
    「雾刃，别这么说啦。我们又不是不认识人家，对方看上去不是那样不负责任的人啊。」
    「明明未末昨晚才说了，她老公对她的告状左耳进右耳出，这分明就是不负责任。而且就是看上去不像，才最有可能是那种人。」
    杀人犯就是这样。平时看上去是很和睦的人，殊不知心里住了一个魔鬼。
    「话说回来，你这傢伙，昨晚该不会是听到我和未末的对话了吧？明明睡前一直不想理我，结果现在就好了。」
    「一听到雾刃总算有所长进了，我当然高兴啊。」
    「……算了，至少你昨晚没出来跟着起鬨。」
    已经吃饱的雾刃，是最后一个来到客厅的人。
    憧那抓起遥控器，打开电视机。果然是要收看她平时最喜欢看的肥皂剧吧。因为现在他们不用上学，这傢伙八成会没事就巴着电视不放吧？
    「雾刃，就算现在我的心情很好，我也是不会让步的喔？」
    现出手上的遥控器，憧那得意洋洋。
    「够了吧？我老早就没和你抢了，想看什么就去看啦。」
    然而，就像老天看到憧那过分嚣张的行径，这时的他们能看到的也不是这个时间会重播的肥皂剧，而是和前一天一样，二十四小时不间断更新的最新游行新闻。
    这种情况就连雾刃也很傻眼。
    因为直到昨天半夜，就已经不见外头的吵杂了，他们现在也是什么也没听到，要说有听到，也是电视上现场直播的游行声音。
    当雾刃再仔细一看，原来是因为这些傢伙转移阵地了。
    雾刃突然觉得浑身无力，对方能精力充沛地努力不懈，坚持到这个地步，他光看都疲累了起来，坐在莱夏的身边，他也丝毫感觉不到其他人的存在。
    「雾刃，这样要怎么办？」
    莱夏战战兢兢地问。
    「谁知道？我才想问基路伯，都已经闹成这样了，为什么那傢伙还是不出面，那傢伙应该不是这么不负责任的人啊。」
    「而且，我们昨天才见过那傢伙，结果那傢伙说的却不是这件事。虽然那个时间点还没闹成这样，不过依基路伯的本事，会没有注意到这颗已经在蠢动的炸弹吗？」
    难得一餐没有留下剩菜剩饭的雅蕾丝，在清光了手上的水煮蛋，随手将剥下的蛋壳扔进垃圾桶后，机警地凑了过来。
    「也就是说……那傢伙是故意的啊。」
    察觉到什么的莱夏，一脸不妙地说：
    「雾刃……该不会我们之所以到现在都没有被安排到什么任务，就是因为基路伯先生在等我们主动去帮他们处理这件事？」
    「这两天我也在想这件事，但如果是这样，那傢伙又为什么要在之前，和我们大方介绍公爵、阿卡德之类，分明毫无相关的东西？而且这件事怎么看都不像与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有关啊。」
    言下之意就是基路伯也没有想到这件事会闹成这样。
    「再不然就是他现在已经想到要将事情推给我们了，只不过在和我们分享那些往事的时候，是没有想到或当下还没有掌握到可行的线索。」
    「所以，就算真的有什么要拜託我们，也不能借用公开的场合了？」
    「我反倒希望他这次能假借公开的场合，和我们商量这件事。」
    因为这件事的规模与状况，老早就不是以往的，只要把犯人揪出来就能解决了，已经上升到人民对政府的信用。
    雅蕾丝漫不经心地道出这个事实：
    「老哥觉得那傢伙是故意的吗？虽然今天才刚开始，大清早的，就算是平时，基路伯也不会随意打电话来，至少也是接近中午的时候，不过这件事闹成这样，要是再不即时处理，后果只会不堪设想。」
    雾刃稍微反省了一下，想起了前一晚和大家一起讨论的话题，以及与未末的约定，随后抬起视线郑重地说：
    「都吃饱了吗？那就出发吧。」

 彼岸归国篇 第三章 步步为营 5

    「没想到毁得这么彻底。」
    花美男在塌毁的香虹医院附近徘徊踱步，曾经的工作场所就这么没了，让他着实感慨。
    但他其实在半年前已经离开了这个地方，转移到新的职场，可以说离职让他躲过饭碗搞丢的劫数。
    「你有什么看法？排名第29位的侯爵——亚斯她录。」
    男子回过头，看着陪同他一起回顾过往的老朋友，只见亚斯她录一直看着医院的残骸，说不出话。
    「还在想夏娃的因子这件事？」
    不过，正是认识已久的老友，对于亚斯她录所想的事情，男子一清二楚。
    「是啊……居然会在莉莉丝那个女人的手上。」
    「但是，已经有人成功地打倒她，拯救了这座美索市了啊。」
    「事情真的如你想的那么美好吗——排名第19位的公爵——塞列欧斯。」
    「不是吗？」
    「也许你的为人相当正派，才会认为很多的事情都能在理性、沟通上，就能很完善处理，不需要暴力的加成，但这个社会并不是那么容易理解的东西啊。」
    亚斯她录的眼神中流露着不捨与遗憾，就连用词都变了。
    「平常总是开口闭口自己是怪物的大小姐，竟然有文雅艺术的一天？这可不像你会说的话啊。」
    「你！你是什么意思！好歹我是个女孩子，有温柔气质的一面很正常吧！」
    当然是觉得太好玩了，而忍不住捉弄一下——塞列欧斯没那个胆量承认。
    「如今当年的那个女孩子，正要步入大人的阶梯了啊。」
    「咦？」
    「当年你和巴力打得正火热，结果两人都太彆扭了，要不是我在后面推你们一把，说不定你们这对傻夫妻，到现在还不敢正视自己的心意呢。」
    「……不准再提那个人了。一想到那个笨蛋总是不顾我的意见，就擅自决定，就让我一肚子火。」
    亚斯她录说着看来气愤的话，脸上却显现着害羞、口是心非的表情。这让塞列欧斯觉得很可爱。
    「那就代表你们很在乎彼此啊，我觉得这样很好。」
    「才不好呢！如果真的在乎我，那傢伙就更应该听听我的话，而不是一昧替我做决定。」
    「那么，你又曾听进巴力的劝告了吗？」
    「…………」
    亚斯她录哑口无言，结果很明显。
    「而且，你应该是发生了什么吧？以往你们吵架了，别说主动，当别人替你提起对方的事情，你还会否定到底，彻底撇除与对方的关係，但今天是怎么了？竟然还有馀力像这样和我分享这件事？」
    「那是……」
    「夫妻、情侣、恋人都是一样的，感情本来就不是一个人的事情，要是没有透过两个人维持，支离破碎是迟早的事情，要说感情很脆弱也行，但这不才是喜欢人最基本的认知吗？」
    「……你说得没错。」
    「亚斯她录，既然你肯改变，就代表你只是一时情绪，试着与巴力沟通看看吧。」
    「嗯！」
    亚斯她录的心情顿时好转，塞列欧斯终于能放心了。
    毕竟他也受不了负面的气场不断繚绕整个空间，能做的无疑是为老友指点迷津、给点建议。
    塞列欧斯目送亚斯她录离开，衷心期盼着她的感情路上可以越来越顺遂，甚至直到天长地久，那就不枉当初努力撮合这对傻夫妻了。
    「——你想做什么？」
    ——以及用他的双手，想办法不让老友的感情路，毁在一个来路不明的傢伙手上。
    塞列欧斯无法确定对方的身分与位置，总觉得这部分很曖昧，但他也不认为对方会随便出手，所以目前算是进退两难的局面。
    「放跑公爵伙伴，这样真的好吗？」
    「你的意思是凭你的身手，要打倒我易如反掌？」
    「如果是一对一，我不认为自己会输。」
    挑美索市乱成一团的时候做乱，分明就是没事找事做，流氓才会干的事。
    「想像力很丰富！」
    当他大叫的同时，早就于地底进行伏击作业的军团，正式行动。
    可是，在他要与对方面对面正式展开对决，军团就先全灭了，然后——塞列欧斯的人头跟着军团的部属们，一同落水。
    别说对决了，塞列欧斯甚至连对方的长相都没能看清楚，脑中扫过的最后一段回忆是与亚斯她录第一次见面时的对话。

 彼岸归国篇 第四章 基路伯的本事 1

    由于前一晚的游行示威，基路伯没办法安心入睡。
    所以现在这个时间点的他，不是刚睡醒，而是根本就没睡过，一路撑到天亮。
    如果他能再年轻个十岁，这点程度的熬夜其实没什么，然而现在的他是年过五十的中年大叔，体力与精神已经大不如前。
    不过，就算这样——他也不会说什么，现在的他既是五十岁左右的大叔，也是五贤老之长。
    为了成为一个称职的五贤老，连续打拼几天不睡觉不休息，是没有什么的。
    不管是现在、过去，还是未来都是。
    他没有理由替这样的自己找藉口。
    唯一的遗憾就是前一晚他没有做什么有意义的事情。
    就像个退休的老头，没事就待在电视机前，收看自己未必会有兴趣的节目，度过接下来的时光，他看的是从昨天就把美索市吵得沸沸扬扬的殯葬业新闻。
    自他前一天前往地下避难所之后，就没有离开过，一直待到隔天清晨，因为手机设定的定时闹鐘响了，他才惊觉已经是这个时间了。
    这个时间——虽然贵为五贤，这方面他也和大家一样，为了能一早就起床，准时上班上课，他让手机担任了叫他起床的角色。
    多亏手机的提醒，他——总算等到这个时间了。虽然中间的等待，没有让他做出什么实质意义的事情，不过就结果来说，在这之前的这段时间，也能被他称作「缓衝期」。
    让自己的心情沉淀下来，不被当前的局势洪流牵着鼻子走。即使是看似如此没有意义的时光，也有这个作用。
    但是，要让这段时间变得彻底有意义，或许就得透过接下来的努力。
    基路伯起身了，顺手关掉暂时用不到的电视机，活动一下肩膀，一副没事人的样子，走出这个只属于他一人的空间。
    虽然他的脸色看上去很轻松，他却已经开始盘算昨天到这一刻，他得担负哪些责任与压力。
    正如只有他一人会进出这些地下地带，当他躲进来之后，就没有人能联系到他。虽然他有手机，他刚刚待的那间有电视机的实验室，讯号抵达不到，完美地将避难所三个字具体地展现出来。要知道……既然作用就是避难，就是彻底与外界隔绝。
    伙伴的踪影、网路与讯号的定位，也是被敌人找上的主因之一。
    不过，在他走出来之后，多馀的防护系统被迫褪下，要找他的人也会在第一时间发现他的正确位置了吧。结果是他都在门口静静地等待了几秒鐘，却什么也没发生。
    手机没有响，耳边也没有听见匆忙的脚步声。
    这个状况也算正常吧？这个时间大家才刚上工，抽不开身管他要做什么，而且他前一天也为了转移大家的焦点，委託了其它业务给他们，声称对方的目的是在製造混乱，企图瓦解以五贤为首的三座都市，建立新的秩序，不需要随对方起舞。要是隔天还是这样，到时就看状况，必要的话他会出面亲自说明。
    「没人过来挺合理的。」
    基路伯小声地吐槽一下，独自走在走廊，前面的转角踏上楼梯，还没回到一楼，他已经能听见一些细小的声音。
    当他正式回到政府，彷彿被关押多年都不曾呼吸过新鲜空气的囚徒，顿时间心情豁然开朗，不曾被解放的地方全都一口气解放了。
    明明他才躲进地下不到半天的时间，却让他有如此巨大的感受，看来连他都知道，自己并不适合那样躲躲藏藏的人生。
    不过，既然他都特地回来了，他也不会再装作毫不知情了。
    他才这么发誓，马上就有两名黑衣特工匆忙过来。
    「基路伯先生。」
    「除了你之外的其他五贤，从昨天起就没有回来政府。」
    这下要怎么办？
    他们就是这个意思吧。
    他们会这么担心，不是单纯想到那些傢伙是不是遭遇危险了。摩洛动乱之后，整个美索市已经不得安寧，现在又因为殯葬业与死者家属们的暴动，大家的火气都上来了，出现死伤或节外生枝的事件也是在所难免。
    不过，这些特工指的却不是这些，而身为五贤的他们，也不可能那么简单就被这次混乱的流弹波及。
    他们是基路伯昨天安插在自己与总统之间的内应，为了确认从总统那里听来的消息真假的成分有多少，以及会带来多少影响，他要他们在隔天一早就交换彼此的意见。
    「基路伯先生，自他们昨天被总统召走，就不曾再回来了。果然就像你所想的，这次总统也看不下去，因为动乱的源头是你的祖母，他们打算将所有的责任全推给你，要你一人善后。」
    鬼大等五贤都是在殯葬业蠢动时，因为总统的一声命令全数退下，他们那时的会谈也被迫只能有个段落。
    现在经由第三方的肯定，这件事果然可以就这么定下来了。
    问题就是……他和鬼大等五贤也不是没有约。
    毕竟既然会谈只能暂时有个段落，就是说他们要交代的东西还没交代清楚，而他们排定的下一次会谈时间是今天下午。
    这样是说他得在这之前，就让这次的事件画下句点囉？
    以他的本事，要说困难也不是困难，因为他已经大致掌握引发这次混乱的元兇，只要击倒对方，就能成功化暗为明了。
    而他这次也会确实确认对方的尸体，不会再有后患了。
    「这样啊。我知道了。」
    求之不得一般，基路伯欣然地收下这个挑战。他将总统的安排——当作对他提出的挑战。
    「咦？」
    特工们傻眼到彼此对望，深怕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们没有听错。要说有听错也是有听错，因为这不是平时的基路伯会说的话。
    这是已经决定亲自上场的基路伯会说的话。
    「还有什么事要报告的吗？印象中，我前一天交代你们的事情，应该只有这一件吧。」
    「基路伯先生，我们先告退了！」
    特工们有礼地对他行一个完美的敬礼，很快就消失在他面前了。
    「接下来……」
    基路伯喃喃自语，一脸茫然地望向政府的门口，风光明媚，丝毫不见一点阴天的跡象，今天着实是好天气。话说回来，要是突然下起一场不小的雨势，那些对政府不满的殯葬业，也会像这样搞起团体，集体排挤以五贤为中心的他们政府吗？
    他们敢大摇大摆地在街上高举木牌，抗议五贤与政府，除了有足够的证据与人数，另外也是因为好天气吧？他实在很难想像，要是这两天的天气恶劣，他们也会像这样不顾一切只为讨回一切。
    说到底，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么做。就算知道好了，无论怎么努力，失去的东西也不可能回来，能回来到头来也是一场空。基路伯就是过来人，他再清楚不过。
    「出门吧。」
    再躲在这个毫无任何保护作用，几把机关枪随便扫射，就会满目疮痍的宅邸，只会给周遭的人添麻烦。
    最主要还是他在明，而敌人正在暗。对方能够一下子就掌握他的行踪，他却连对方现在是生是死都不能妄然断言。
    那就直接吧。
    久违的战斗终于要来了吗？
    他已经有感觉了，真的就要来了。
    才刚踏出政府，头顶的太阳立即扫了过来，差点将他吓得睁不开眼，影子也因此被拉长，但当他的眼角注意到什么时，耳边也传来阵阵脚步声。
    不只一人的脚步声。
    大约四人，其中有一半还是孩子，十岁左右的孩子。
    对方究竟是谁，基路伯心里已经有底了。只不过为什么脚步声听来很赶？不管怎样，一切的答案，都将马上揭晓。
    以雾刃为中心，他的家人们也拚了命朝这里奔过来。
    似乎是因为有人在追赶他们。
    他们才会露出一副跑就对的凝重表情。
    这几个孩子应该已经获得公爵的力量，不再是过去那个需要他人帮忙的小鬼头了吧？而且，既然有人在追赶他们，他却听不到这些孩子以外的其他人的脚步声。
    事有蹊蹺喔——虽然雾刃他们为什么要以政府为目的地，不分顺序地一路闯过来，不过既然带头的是雾刃，这么做就是有意义的。
    在他亲自出马前，还能见到这个孩子的惊人表现。
    他感到与有荣焉啊。
    能够成为神无雾刃的上司，他感到与有荣焉啊。
    总统之后，是这个孩子要测试他吧？倒是没有关係，他也觉得自己该将当年从这个孩子父母那里的所得，回馈给这个孩子了。
    他才这么想，便发现原来这些孩子不是白跑一趟，真的有「东西」在追赶他们。不是人类，因此没有脚步声，甚至没有实体，宛若气态与固态之间，模糊地带的另一种东西。
    简单来说就是有形的气体怪物。
    怪物体积庞大，虽然没有固定的型态，也没有五官，就是将气体以固体的型态随便反映出来的產物，其样子已经魁武到像他这样的大男人，也要抬起下巴才能与对方对望；虽然没有智商的样子，眼里只有它盯上的猎物，撞倒了交通号志，还弄翻了附近的公共垃圾桶，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其追到手，而它的目标就是雾刃等人。
    「基路伯！」
    雾刃激动地叫唤，基路伯已经收到了。虽然他没有正面回应对方，不过他已经在心底表示同意。

 彼岸归国篇 第四章 基路伯的本事 2

    雾刃等人正式出发前，他静静地看着手机上的时间。
    既然事情都已经敲定，目标对象与地点也都商谈好了，确实是时候出发了。
    不过，当大家都离开原来的岗位，等着雾刃起身，却迟迟不见他要动身的跡象。
    「雾刃，怎么了吗？」
    「等等。」
    因为他还在考虑。
    「还是先等等。」
    考虑这个战术行不行得通，行得通又能带来多少成效。
    说是要直接杀去找基路伯，其实也是因为现在这种情况，只有基路伯能给他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也就是说——他们在这次事件的定位。
    「臭老哥，你的意思是万一基路伯不是这么想，又或者这次事件的核心与我们无关呢？前者的可能性我是觉得微乎其微，反而后者的可能性因为前者有一定机率不存在，而被拉出了一个高度，但不管怎样，无论是哪种，要是我们这次插手，就别想回头了。」
    才刚说完，就发现自己没事把事情弄得更复杂做什么？雅蕾丝立即就修正了自己的理解，化繁为简地再说一次：
    「总之，老哥，你就是想说这次的对手不是因为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而行动吧？」
    最近与他扯上关係的，全是这个计画，而且莉莉丝也公开了夏娃与亚当的存在，不只是其他势力，现在就连许多公爵也都开始行动了。
    基路伯不会为了吓他而给他如此有方向的情报。
    再加上……他们刚刚也有说到，昨天那傢伙分明故意保留了什么。
    种种跡象都能指出，光是直接找上基路伯，这件事也未必能解决，搞不好还会引来连锁反应。
    公爵、殯葬业与五贤老，搞不好还有从旁利用这些身分的傢伙。
    「憧那。」
    突然被点名的当事人，一副状况外地歪着头，模样着实可爱，但现在雾刃却是认真的。
    「你总该说点什么了吧？」
    「咦？」
    并非在场的大家，全都发表过意见，是时候轮到她了。
    而是因为雾刃相信她。
    但是，这个小傢伙似乎还没明白他的意思，雾刃嘲笑一般笑着问：
    「这种时候，你不是总会插上两句话吗？结果今天特别安静，就算莱夏已经确定成为我们家的一员，你也没必要表现得那么乖僻吧。又不是退休老头，时候到了退居幕后，将时代交给我们这些年轻人。」
    「有吗？」
    憧那还是搞不懂，这下他确定这傢伙只是在装傻了。
    「憧那，再装就不像了。认真一点吧。」
    雾刃也没有烦躁，一如往常般和这小傢伙一搭一唱，就连莱夏她们都觉得有趣。
    憧那一脸受不了：
    「既然雾刃都这么说了，那就没办法了。没办法，谁叫雾刃那么喜欢听我说话。」
    「少得寸进尺了，快说啦。还有，你这傢伙，最好别忘了莉莉丝那次，你捅了多少篓子，所以我现在再给你一次机会，扳回一城的机会。」
    总算不再玩笑了，憧那认真地想了一下：
    「嗯……好吧。不过，我想先说结论。虽然我想的过程与理由和雾刃不太一样，但其实雾刃，你的想法是正确的。今天这个状况从哪个角度看我们都是局外人，虽然要是那时我们有确实阻止莉莉丝的话，就不会引起这样的连锁反应，但那么久远的事情我们又预测不到。所以要是我们真的有心要处理，也只能像这样担起后果了。」
    「所以我们还是得到大街上看看吧。而且，还是得以基路伯为目标，虽然现在很不想见到那傢伙，要是我们不能对这件事坐视不管，就不得不这么做。」
    而且，他们还答应了菲尼克司等公爵，要找到妲留奈。
    「没错，不过就像我前面说的，只有结论是一样的，因此接下来我要说的，雾刃，你也得仔细听了。」
    「快说吧。」
    「我们要为了什么而行动。」
    「……啊？」
    「雾刃，你发现了吗？虽然我们口中是说要出发，目标是基路伯先生，因为这几天的美索市异常暴动，但其实在昨天我们得知更多情报后，行动方向就被打乱了。因为太多的情报一次进来，再加上殯葬业等混乱，而且直到现在也没有我们能执行的任务，搞得我们已经只能自己去找了。」
    「憧那……那就是你的理由吗？」
    雾刃顿时哑口无言，他不知道该怎么看待这个外表看似只有十岁左右的小妹妹了。
    公爵、殯葬业、五贤老……以及未知的其它威胁。
    若再加上菲尼克司等公爵的委託，雾刃顿时间迷失了方向，甚至还忘了自己是谁。
    雾刃一听到憧那的见解，不由得觉得很有道理。
    他应该要冷静下来的。
    憧那没有自大，努力扮演好现在的角色，积极地为他们指引正确的方向：
    「雾刃，没错，事情确实很多，不再是你一个人能负荷的范围，不过你也要知道，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莱夏与雅蕾丝，必要的时候也能去求助基路伯先生或杜恩哈特，只要你肯开口，我们就会将力量借给你。」
    「……」
    「那么，雾刃，你都知道了问题的根源了，你已经想好自己该怎么做了吗？」
    雾刃荒唐地笑出来了：
    「憧那，到头来你只是负责引导我而已，不会给我真正的意见啊。」
    说得也是，因为这个小傢伙再聪明、再会隐藏自己的真本事，不仅不会张扬，还会极尽所能地全都投资在他身上，指引他让他去发现。
    「你这傢伙果然很欠我杀。就算你这么说也抵消不了你父母犯下的过错，我总有一天还是会杀了你。」
    已经是口头禪的这句话一说出来，这次轮到憧那笑了。

 彼岸归国篇 第四章 基路伯的本事 3

    在那之后，他们以第一个取得的共识为由，展开第一波行动。
    也就是——去找基路伯。
    这个对一切状况与真相最了解的男人。
    当然也只有在这时找上他，他们才能釐清现在所有问题的中心了。
    但从他们住的公寓到政府，也需要一段路程，那段路程就是他们用来测试自己在这次事件的定位。
    既然不知道自己得做什么，也不知道又有谁盯上他们，而他们平时也是採取被动的态度，等着敌人送上门，这样的话，他们这次要做什么就一目瞭然了。
    结果不出所料，真的有意图对他们出手的怪物。
    气体怪物。
    他们才刚踏出门没多久，就在半路上撞见这个穷追不捨的怪物，一路紧跟过来，但他们也没有停下脚步，选择先对付这傢伙，而是继续往前衝，因为这一趟的行程没有包含战斗，要是需要战斗……那就交给可以处理这傢伙的人就行了。
    像是——
    「基路伯！」
    其实别说他们要不要对付这个庞然大物，他们甚至不知道这是什么。虽然他们是灵异组合，见过的妖怪是常人的好几倍，已经对这种宛若异象的存在见怪不怪，但总有漏网之鱼，其中之一就是这个。
    他们从没见过可以将样子维持在人类肉眼可见，却又是类似气体的状态。一般来说，妖怪大致有两种型态，一种就是生前的型态，也就是人类的样子；另一种则是瘴气的型态，也就是妖怪的原始样貌。
    要说现在追杀他们的傢伙是妖怪，恐怕还有点瞧不起人，不过他们也没打算和对方交手，不管对方的真面目是什么，都不重要吧……？
    顺着这点，雾刃毫不考虑地就朝他的上司衝过去，而基路伯也没有惊慌，一脸已经料到他想做什么，原地等他过去。
    那么，他还需要客气吗？不需要客气，甚至连一点演技也不用，就这么和大伙们一起与基路伯擦肩而过，让基路伯替他们收拾善后。
    ……来吧！就让我看看身为五贤老之长的你，有多少本事！才刚经过基路伯，雾刃就藏不住好奇，稍微回头看了一下。
    面对眼前来势汹汹的攻击，基路伯不躲也不逃，这时的基路伯背影看来巨大无比，雾刃差点以为他看到的是一面墙，愿意替他们阻挡敌人进攻的一面墙。
    然而，他错了。
    这不是一面墙，而是一个人，而且他还能看到这个傢伙具体的一面。
    就在双方正要交锋的那一瞬间，基路伯心平气和地伸出自己的右手，随后就像抓起人的衣领，随着一声响亮的爆破声，在一阵猛烈的风压吹境后，不明灵体被他一掌捏破了。
    其动作之快、其过程之自然，雾刃顿时怀疑起自己的双眼。
    因为这个不可思议的状况，雾刃想起了一件事，除非自己真的去做或亲眼见识，否则打死也不信的实验，那就是单手捏破鸡蛋。
    单手捏破鸡蛋——看似很简单的一句话，随口就能说出来，看上去也没什么，但其实难如登天，之所以能将这件事当作实验看待，也是因为根本做不到。
    要是他们今天没有这么做，或许也不敢相信有人可以做到他们眼前这件事。
    这傢伙——基路伯.查普莉尔，五贤老之长之名当之无愧！
    英雄一般的傢伙，随后一脸没事地转身，关心的口气问候了傻眼的他们：
    「神无同学，你们有受伤吗？」
    「基路伯……！」
    这算什么？这究竟算什么？当下雾刃早已不想管这时的基路伯是真心假意，他只有气愤。
    为了得到当年的线索，达成曾立下的目标，他付出了多少努力，还好几次差点死掉，没想到即使都做到这样了，却仍不及眼前男人一毫。
    他确实还不知道袭击他们的傢伙究竟是什么，是出于什么目的，以及有多少本事，不过以基路伯这种身手，恐怕就算是公爵，也会轻易惨死其脚边。
    他们之间的差距就是这么大。
    无法计算的大。
    「基路伯……！」
    油然而生的恨意，却只换来当事人懵懂无知的关心：
    「神无同学，什么事呢？」
    「……」
    雾刃才刚移动脚步，就被憧那拉住了，摇了摇头要他别这样。
    基路伯觉得这一幕很有意思，嘴角浮现了苦笑。在雾刃来看，无疑是火上加油。
    「不过，神无同学大老远地跑来，究竟是为了什么？我认识的神无同学应该不是那种会逃避责任，甚至将责任推给他人的人啊。」
    「想找碴就直说，不需要那么拐弯抹角。你分明就看出来我是故意的了。」
    「虽然当我看到对手是塞特时，就发现神无同学真的是无辜的，你们只是走在路上，就被当成追击的目标。现在你们没有收到我们这里交代的任务，要是你们遭遇不测，要当面问问我的意见，也不是不行的。」
    「总归来说就是你也没想到我会直接过来吧？说了那么多，重点只有这么一个。基路伯，你果然也是废话王啊。」
    「……」
    「话说回来……塞特又是什么？刚刚那个对我们穷追不捨的傢伙的名字？」
    「其实那些傢伙没有名字，塞特是我对他们的称呼。」
    「那是怎样？」
    「那些傢伙也是孤魂野鬼的一种，虽然也和大眾认知的妖怪一样，会攻击人类，不过攻击的目标却是经过筛选，而且攻击的目的就是为了攻击，不是用于满足自己的飢饿。」
    「因为状况不同于一般的孤魂野鬼，偏好研究这些无聊东西的你，才会特地将他们划分出来吗？」
    「既然神无同学也成为公爵持有者了，也差不多该认识到这个身分有多少份量了。」
    「莫非……那些傢伙真的是衝着我来的？而且，专门针对我？」
    而基路伯才刚提到「公爵持有者」这几个字，那不就是说……
    「基路伯，那些傢伙的目标是为了排除拥有公爵的人？」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不过，神无同学，你最好这么理解比较好：那些傢伙是来报仇的。」
    基路伯的语气不像在开玩笑，说起话来也不轻松。
    「当然了，你我都与那些傢伙不认识，这样的话自然也没办法构成仇恨，而他们也不是被谁指使，以买凶杀人的名义，找上你我痛下杀手。只是因为他们痛恨公爵持有者。」
    基路伯的眼神这时看来意义深远。
    「因为他们也曾是公爵，后来却由于一些原因夭折了，成了这样宛若地缚灵的孤魂野鬼，徘徊美索市，无法转生的仇恨，他们将其转嫁给现在的公爵。」
    「所以才像那样刚刚不分青红皂白，见到持有者就大开杀戒啊。」
    「那他们又要如何得知公爵的存在呢？别说用来感应公爵的夏娃了，他们就连亚当也没有……」
    「……转移权？」
    所有的问题都在这个瞬间迎刃而解了。
    「因为菲尼克司他们将公爵的持有权转移给我了。这么说来，那些傢伙看到你，似乎也没有露出杀意，会找上你只是因为你挡在我们之间，要是他们过来了，也是将你当成旁边那些电线桿一样撞倒，结果你就先打倒他们了。」
    「神无同学，要是你的目标还是七十二公爵，你就得先记得这点。除了覬覦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其他势力，还有这么一个看似虚幻，却真实存在的傢伙，正活跃黑暗伺机而动。」
    「每当发生公爵权力转移时，就会上演的意外插曲啊……？基路伯，你这傢伙果然总是不会把话说清楚啊。昨天对公爵与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话题说得是那么赚人热泪，也特别说明了阿卡德这个国家，原本我还以为事情都到了这里，你也该老实点了，但我果然还是太小看你了。」
    其实这时的雾刃还是一肚子火。
    不过，要是生气就能解决事情，他会尽情地宣洩自己的脾气。
    「基路伯，这样好吗？」
    塞特的话题才有个段落，雾刃就一副等不及地反问，基路伯见怪不怪地又问回来：
    「神无同学，什么事呢？」
    「竟然毫不避嫌地在公爵的话题指出你我，我可以当成因为我已经学会怎么控制夏娃，所以也觉得再怎么辩解也没用，不如变相招了，和我介绍塞特的来歷，藉此带出你和我一样，都是公爵持有者！」
    「我相信以神无同学的才智与本事，应该不会辜负我对你的期待的。」
    「……说得好像菲尼克司他们是你安排介绍给我的。」

 彼岸归国篇 第四章 基路伯的本事 4

    在那之后，他们组成共同战线。
    基路伯会主动露面，曝晒在大太阳底下，而不是如往常躲在幕后，站在制高点看他们这些灵异组合在前线奋斗，这部分他没有仔细明说。
    只说了一句：这两天的殯葬业动乱，已经让美索市陷入另一场危机，要是继续放着不管事情不会好转，反而会酿起另一场悲剧，他不能再装作没看到了。
    在雾刃来看，这傢伙就是爱面子才不说的吧。八成是和谁有仇，当时也没有收拾好，才会引发今天的麻烦。
    就和他们一样，眼下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所以这个基路伯才会考虑到现在。这点雾刃觉得挺好的，至少他知道了原来挡在他面前的傢伙也是人类。
    再厉害、再神秘，也和他一样都是人类。
    「神无同学，你在看什么？」
    基路伯好奇的眼神过来了。
    雾刃稍微探了一眼，队伍后方的莱夏三人组。明明他们是同一时间出发的，结果这对姐妹果然还是老样子运动不足，刚刚与塞特的追击战，就用尽体力了。原本以为她们已经有所改进，看来她们只是毫无计画地乱用体力。
    之所以会是三人组，那是因为这对姐妹旁边今天还多了一个憧那，不过憧那毫发无伤，要是不这么看着她们，队伍恐怕会被越拉越长，憧那接下了这个职位。雾刃怎么看，她都是为了守护莱夏的巨乳，美索市的民眾还在暴动的现在，中途突然杀出什么都不意外。虽然憧那没有明说，雾刃却一下子就看出来了。
    雾刃瞪着基路伯，要他老实招供：
    「我才想问你在搞什么。这种时间敢大摇大摆地出现在大街上，而且行程还是你规划的，虽然我是无所谓，反正到时状况不对，顶多趁势和莱夏她们几个溜掉，不过这一趟过去又是要去哪里？虽然是由你掌舵，我也没多问，不过趁着大家的注意都不在这里，现在总可以说清楚了吧？」
    你想做什么？
    这傢伙分明也和憧那一样，知道了很多事情却又不说。
    「爱面子就算了，但你这傢伙真的爱面子，就会将自己份内的事情一次做到好，不可能随便露出尾巴，让别人发现找碴。既然我都看出来，要嘛这个面子不是你自己的，不然就是你在等我私下找上门。」
    「神无同学是这么认为的啊。」
    这傢伙……还表现得一副与自己无关。
    也好，反正不管这傢伙出了什么事，都与他无关。
    「这些问题先放着吧，反正想必等会就知道了，不过我想问你另外一个问题：其他五贤呢？」
    「我可以先问问神无同学究竟想知道哪些事情吗？」
    「你是不是开始焦躁了？你是不是开始怀疑了？因为最近几次事件的关係，让我变得很敏感，任何事情都不能放过，非得问到底不可，事实也是这样，我已经不能再袖手旁观了……没想到当年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主谋就是我的亲生母亲啊……！」
    这样的话，他怎么能等间视之？
    按捺不住的焦躁情绪呼之欲出，怎么看沉不住气的人都是他，想要一窥真相的也是他，不想让别人发现现在心情的还是他，但他又要怎么办？原来造成七年前灾难的真正元凶，是和他有关係的人。
    就是他的亲生母亲，让自己非得以手刃憧那为目标；让莱夏变成活死人，父母变得异常；让雅蕾丝死于非命，一切的一切全是因为他母亲多此一举的研究。
    他甚至开始怀疑，母亲会不会没死，至今还在哪里逍遥，一如既往地不想负责，撇清与自己的关係。
    说完后雾刃忍不住回头确认家人们，是不是有听到他刚刚的抱怨。
    基路伯露出一脸无聊的表情，漫不经心地和他分享到昨天为止都不可能会听到的往事：
    「神无同学，还记得我前一天有交给你一个木盒吗？」
    不知是不是雾刃的情绪影响到了他，或者是这条路线的隐密性，基路伯没有再像以往耍人。不过，这傢伙都肯在这种非常时期露脸了，由他规划的路线也不会随意暴露他的正确位置吧。
    「那是你母亲交给我的。而我现在将那个东西还给你。」
    「————」
    「其实我曾在你父母底下工作过一段时间，也和他们学了不少东西。」
    「那些傢伙……！」
    「不过，我也没想过那个东西现在会落到你的手上。」
    「啊……？」
    「话说回来，就算你们有事情要求助于我，将塞特带过来似乎也有另一层意图啊。神无同学，我可以这么怀疑吗？」
    「喂，把话说清楚啊。突然说什么……你说得没错啊。本来就与我们无关，我们也没有接到相关任务，而且又刚好看到你从政府走出来，既然这样我就顺便测试一下你现在的居心。」
    「这样的话，要是我没有在这时出面，神无同学又得被迫上场战斗了吗？」
    「你先把刚刚的话说完，我再回答你这个问题。」
    「至于其他五贤……雏蜂先生他们在昨天就被总统召走了，现在政府由我一人把关。」
    这傢伙……！
    「突然说什么五贤啊！」
    「神无同学的问题应该不只这些吧。」
    「……是还有很多问题想问啊。」
    雾刃感到扫兴地叹了口气，同意基路伯的说法，暂时不和这傢伙计较，先处理阻挡在他们面前的敌人。
    「竟然挑这种时候，你们也真够会挑的啊。」
    不管对方的人数与本事，现在的雾刃就是要将气出在对方身上。
    雾刃愤怒地抬起视线，望向他们的不远处。
    已经有数个傢伙埋伏在那里，等候他们一般，服装、甚至种族都没有统一，但这些傢伙却似乎有一个极巧合的共通点，那就是目标全是他们。
    不过，这些傢伙的共通点应该远不只这些，也是这点让雾刃与基路伯，能在之前就感应其存在，提前做好准备。
    因为雾刃他们这些领先队伍停下脚步，莱夏她们也终于可以暂时休息一下，纷纷停在他们身后，观察敌方势力。
    雾刃偷偷以「夏娃」清算了一下对面的人数。
    带着弓箭，一身绿色装束的老人，率先站了出来：
    「看来那个传闻是真的，少年。那我这个猎人再怎么躲也躲不了。不过，今天过后就未必了。」
    「神无同学，虽然那个老先生看来已经上了年纪，但他确实也是公爵之一，他是排名第14位的侯爵——勒莱耶。」
    「不需要特地和我报告这个，而且比起这种小事，更让我惊讶的是别的事情啊。殯葬业会暴动成这样，是这傢伙搞得鬼吗？」
    「很合理的判断。看下去就知道了。」
    虽然他已经得到夏娃，也学会了怎么控制去感应亚当的存在，不过有些事情还是得在交手后才能确认。
    因为对方光明正大地出面对付他们，基路伯也没有小人，理直气壮地收下挑战似的：
    「大乱之馀，总是有人不只不愿意团结度过难关，而且很喜欢在这个几乎没有法律与规范的世界中横行霸道，老先生，就由我来当你的对手吧。」
    这傢伙肯定还少了这一句：顺便让神无同学见识见识我的一部分实力。
    「基路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着官腔说法要挑战公爵，其实是将我们这些公爵视为合法的掠夺目标，你一直在鼓励着这些年轻人狩猎我们啊！」
    「说是年轻人……老先生，你实在太言之过早了。」
    基路伯向后挥手，白银骑士威风凛凛登场。
    「排名第50位的骑士——佛尔卡斯驾到。」
    「佛尔卡斯，替我将这位老先生的人头取下来，至于公爵的爵位——就让给神无同学吧。」
    雾刃意图前进，这次制止他的却是基路伯本人，分明就是在说：你不是一直很想看看何谓五贤老之长的战斗吗？那就让你一次看个够吧。
    「既然对方有那么多公爵，要是我方只靠一具公爵，那也未免太不公平了，排名第49位的侯爵——克罗赛尔、排名第32位的君王——阿斯摩太。」
    基路伯弹了手指，又有两名公爵接连出现。
    一个是散发文艺气息、看来知性的天使，另一个则是牛头羊角、长着短翅的怪物。
    克罗赛尔与阿斯摩太光是释放瘴气，惊天动地的剧烈摇晃，就令原本可以逃窜的老鼠，一隻不剩地全被冻住了。
    这时，对方的第二具公爵看不下去似的，在勒莱耶之后从阴影处现身。
    同样也是名持弓的弓手，不过相较勒莱耶弱不禁风的模样，这个弓手身强体健，似乎是个连近战都能轻易支配的强者。
    「是你啊！排名第8位的公爵——巴巴妥司。」
    「事已至此也没办法了，放马过来，你们这些人类的走狗！」
    「你们两个就去对付他吧。再来，应该还有什么东西是我们肉眼所不见的——我得好好展现展现一些本事了。」
    基路伯伸手摆向空中，大声呼唤：
    「排名第25位的亲王——格剌希亚拉波斯与排名第51位的君王——巴拉姆，将天上那两隻——打下来。」
    是因为天空战的关係？格剌希亚拉波斯是拥有鹰之翼、外表酷似狼犬的神兽，而人型的巴拉姆也拥有天使般的羽翅，他们对空中的敌人展开追击。
    「时间紧迫，我们不能驻足这里太久，用全力。」
    对方没一会就被保护色的天空踢了出来，一个是骑着双头龙的孩子，另一个则是直升机大小的巨大乌鸦。
    「原来是排名第62位的统领——华劣克，与排名第44位的侯爵——沙克斯啊。」
    三边大混战，雾刃他们看得目不转睛，教人为之称狂，壮烈的场面不断加速战斗的步调，崩坏感在各处升温，激盪出疯狂的色调。
    「说什么叫我们别插手，这种层级的战斗，哪有办法介入……！」
    不只是场面的壮观度使雾刃等人只能坐壁上观，还有决定性的一点——所有的战斗全是压倒性。
    同样都是公爵，就好像落入基路伯之手的公爵能激发潜在能力，对于对手的所有攻击与战术，都能逐一击破，并让对手马上称服倒地。
    战斗还不到五分鐘，对方已经兵败如山倒，虽然巴巴妥司还有一口气在，基路伯不留情面地直接踩碎了他的头颅，回收排名第8位的公爵之力。
    他稍微清算了今天进帐的数量，一共四具，大方地全推给了雾刃。雾刃——无能为力，乾瞪眼，默默收下这些得来不易的战利品。
    「神无同学，这算是我补偿先前没能信守的约定，希望你能见谅——也能喜欢这些我给你的『东西』。」
    「这——」
    「与其让我来使用，这些公爵交到神无同学的手上，一定更能发挥他们的性能，我是这么相信的。」
    这傢伙确实不费吹灰之力，就将雾刃一直以来想挑战的各个公爵击破了，可是这未免太过了……总之，他只有不甘心。
    想要挑战的对手陆陆续续登场，却一点机会都没有，风头还被抢走……
    「基路伯……」
    雅蕾丝战战兢兢的一句话，打破雾刃的思绪，与莱夏、憧那一同警觉到一个可怕的现象。
    即使刚刚的战斗场面有多大，这个街道却完好无缺，没被扫到颱风尾，宛若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似的。
    到底要练就多少的技术与力量，才能办到这种事情？这……还是人类能到达的境界吗？
    雾刃在甘拜下风的同时，彆扭地闹着脾气：
    「算了……这四具就当是我和你借的。」

 彼岸归国篇 第五章 和谐 1

    时间是前一天——不过，硬要较真的话，就是基路伯与其他五贤开会之后。
    不管怎么样，这些人现在会聚集在一起，就是因为得到基路伯的同意。而且，这些人当中也有大半是五贤。
    也就是说——他们就是基路伯口中的总统与五贤。因为不能让基路伯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总统假借现在美索市的混乱，将责任推给造成这一切状况的基路伯，与其他五贤进行了私下的密谈。
    这里是一个名叫红色房间的灰暗房间。
    基路伯以外的五贤在总统的带领下，所有人一同踏入了这个只有几张椅子的空荡房间。
    「既然都来了，那就别客气，坐下吧。」
    对方很客气地招呼五贤，总在兴头上的丸药率先融入这个环境，很自然地入境随俗了。
    至于鬼大与黄明则是有些保守，稍微盼了一下，确定没有问题之后，这才找了一张椅子就座。
    说得也是，才刚来到陌生的环境，难免会有些生疏，反射性地表现在言行上是所有生物都会有的特徵。
    而且，这个房间给人一种心安理得的感觉，不管做了什么都没问题，包含了他们在这里的所有对话，都能绝对保密一般。因为安心过了头，鬼大他们起疑了。
    不得不说，这些傢伙果然是基路伯看上的五贤，换作他人，老早就将身心全交给他们了，这些五贤反而还有些顾虑，虽然已经安分地坐下，像是准备就绪，随时都能开始今天的对话，不过该保留的地方还是会保留。
    不过，身为总统的他，就是统御这些五贤老的最高管理人员，根本没理由对他们怎样。就算有，也没必要用这么拐弯抹角的手段，直接在大庭广眾下赏对方几个巴掌即可。
    总之，他们能戒备到这个地步是好事。
    因为那就是这个房间给人的感觉。
    这点就要说到其名字的由来。
    如同字面上的意思，红色房间的名字由来是因为整个房间会在一系列的节目上演后被染成一片红，其节目的真面目则是——杀人。
    杀人——节目。
    当然了，这样的节目不可能得到电视台的认可，在大家能看到的地方随意观看，何况被处刑的傢伙也不是公认的穷凶恶极罪犯。不，就算真的是，也不能在电视台播放。
    其实别说电视台，这个房间也不是说找就找得到，也因此才能像这样，无法无天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总之，这个红色房间就是两群丧心病狂的团体，因为彼此病态一般的心理，得以促成的。一批就是喜欢观赏这种东西的观眾，另一批当然是负责处刑的傢伙。
    处刑的时间没有固定，只要观眾愿意付费收看，处刑人就会选择一个双方都同意的时间，将直播画面放上电脑，让双方都能以自己的方式享受过程，要是观眾肯支付更多费用，甚至还能选择自己的喜好，折磨将被杀死的傢伙。
    也是因为其过程之血腥与违反人道，这个房间后来就负负得正一般，只要是没有行刑的时间，就会变得异常清净。
    没有温度、没有感觉、没有刺激、没有不安，一切的一切就像在行刑的过程，一起被处刑人一併收割排除了。
    成了全世界唯一的清净之地，就连已经走投无路的杀人犯，到了这里也会褪去多馀的包袱，将身心全交出来，然后俯首认罪。
    如同他没有打算对这些优秀的人才做什么，被邀请的五贤自然也不会成为下一个供那些变态观眾的牺牲品，他们只是过来聊聊。这个房间很适合他们接下来的对话。
    「总统，这是在做什么？」
    「别担心，只是很一般的聊天。毕竟我也一段时间没有回来了，所以想听听你们这些五贤对最近的美索市的看法。」
    「如果是那样，为何要把基路伯先生排除在外？再怎么他都是五贤老之长，像这样的事情他甚至比我们还要清楚。」
    「没错，基路伯是五贤老之长，但就算这样，他也得在位子上尽到他的本分。特别是现在，我已经将你们从原来的位子上抽出来，位子上只剩他一人，能够做事的也只有他一人，而这个职位有多重要，相信你们这些现任五贤都很清楚，那么这时没有被我点名的基路伯，就更应该坚守岗位，而不是反过来质疑为何我忽略了他。」
    五贤们没有第二句话了，都被他这一席话说服得服服贴贴。不过，同样的一句话，到了基路伯身上也会奏效吗？
    「而且，或许也只有在基路伯不在的现在，有些话我们彼此才比较方便开口。」
    「……？」
    鬼大吃惊到在那个瞬间露出了破绽。他不会责怪这样的鬼大，即使是五贤，也是有人性的一面。
    确定了大家都没事后，总统提出了第一个问题：
    「除了基路伯之外，是不是还少了一人？」
    所谓的五贤老就是以基路伯为首，并以强力的实力在政治、灵异组合以及方方面面上，协助总统的精英人选。
    的确，明明是五贤，结果在这里的只有三人，是很不寻常的现象。
    他应该要在前往政府邀请五贤加入这场对话之前就发现了，但果然不是自己的错觉，真的少了什么人。
    在场资歷最深的鬼大代表发言：
    「总统，藤见妲留奈在不久之前擅自辞退了。似乎是因为察觉了自己不适合这份工作，而在摩洛动乱之前提出了辞呈。」
    「藤见小姐吗？」
    总统遗憾地评估了一下：
    「那真是太可惜了，除了基路伯之外，藤见小姐是另一个我相当看好的五贤，没想到加入这个大家庭还没多久就离开了。要是她能再多坚持几年，说不定就能找到属于她自己的定位。」
    说完，总统深深地叹了口气。
    「不过，如果这是藤见小姐自己的选择，那也没办法了。」
    做人要懂得知难而退，勉强只会造成反效果，儘管可惜，他也不会为难别人。
    鬼大与黄明似乎没办法接受他的选择，意图搧风点火似的，接连地道出：
    「总统，妲留奈的离去固然让人伤感，但时间点也未免太过巧合了。」
    「自这三座都市从七年前起重新来过后，虽然当中也有发生一些事件，不过最近事件发生的时间密集度，实在太过紧凑了，就像因为我们已经把幸福的部分全都用掉，接下来的行程只有不幸。这可不是暑假作业，反正有两个月的时间可以用，那我先玩掉大半时间，倒数两天再做最后衝刺。」
    「我明白你们想说什么，这也是为什么我要特地将基路伯分开，单独找你们几个对话。」
    这个瞬间，彷彿所有人都取得了共鸣。

 彼岸归国篇 第五章 和谐 2

    房内的氛围也没有多馀的猜忌，有的是信任与和谐。
    「原来如此，这样我就明白总统的意思了。」
    鬼大因为得到了支持，心情好到宛若飞上天，他不用再特别为其祭出什么绝招，对方就主动替他解释，他不在的这段时间，美索市都发生了什么。
    「不过，要说到妲留奈之所以会离开，恐怕源头就得追溯到几个月前的輓歌计画。」
    「輓歌计画？这个计画光听名字就很不妙。」
    「发动这个计画的人是葛多拉叶，据说一旦发动成功，整个美索市就会陷入瘴气统治的世界，而他们这么做的理由则是要逼出我们五贤，他们怀疑我们在隐瞒什么。」
    「那也太大费周章了。」
    「虽然最后因为神无雾刃与他的搭档，这些傢伙的计画最终无疾而终，却也掀起了另一个家族。赫丽贝尔家——他们其实与葛多拉叶家有不解之缘，而葛多拉叶也在前一次的计画落败后，正式宣布退出舞台，所以他们想趁势将葛多拉叶的一切全抢过来。」
    「原来还没有结束啊。」
    「因为这次神无雾刃也有介入，导致他们的计画也不顺利，当家恩德克森甚至不惜动用付丧神，藉此啟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挽回一开始属于他们的一切。」
    「……喔？」
    感觉鬼大不经意地提到了某个重要字眼。
    应该不是他的错觉吧？听下去就知道了。
    「也是这次的表现，基路伯看待神无雾刃的眼光，有了不一样的变化。」
    「这样啊。」
    虽然他身为总统，却特别中意鬼大这时说的这句话。
    「自那之后，那傢伙的做法越来越夸张。」
    不再以名字称呼对方了，可见鬼大对基路伯的不满，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只不过一直没有一个适合的场合抒发，而现在总算让他等到了。
    黄明与丸药感觉不妙，不过身为总统的他，反而觉得这样是好事，以眼神要他们别乱来，让鬼大可以好好说个够。
    「为了让神无雾刃加入五贤，不惜煽动妲留奈，安排他们发生衝突，但这场战斗打从一开始就不公平，因为要是神无雾刃不敌妲留奈，他就会暗中出手，也就是说他就是要让神无雾刃知道，自己的实力已经有资格加入五贤。」
    「雾刃啊……虽然我觉得雾刃也挺无辜的，不过像这样的做法确实太超过了。」
    「图坦卡门藉由金钱的价值拿下美索市那次也是，基路伯早就料到这样的潜在威胁，不但放手不管，还联合事件关係人杜恩哈特，将事情全扔给神无雾刃，而这么做当然也是为了锻鍊神无雾刃。」
    「竟然还有这种事情，基路伯，你究竟还能让我对你失望到什么地步？」
    当初提拔他成为五贤老之长，到头来竟换来这样的局面。身为总统的他，顿时没办法给在座的五贤一个完整交代。
    「一直到前几天，这件事总算连老天爷也看不下去了……虽然是牺牲无数人的性命，毁了许多家庭换来的，不过这下基路伯的恶行恶状终于摊露在所有人面前了。」
    「莉莉丝与摩洛动乱事件吗？」
    「现在外头因为这些事件闹得沸沸扬扬的，几乎到了只要基路伯一天不出面解释，给大家一个完整交代，这件事就不会停止，而基路伯这几天也都躲在安全处，不愿露脸，就像连他自己都知道他也是事件的加害者。总统，在你把我们从那傢伙身边抽开后，他也不会改过自新，八成躲进更隐蔽的地方以静制动，等待风波过去。」
    鬼大说得自信满满，就像他亲眼看到的一样。
    事实如何，恐怕也只有基路伯自己知道，所以对于这件事，旁人的他不能随便做主。
    不过，既然他都特地在这个非常时期，将所有的五贤拉出来对话，这件事就有特别的意义，而他也如愿得到了意想不到的收获。
    「也就是说，雏蜂先生，在你眼中的基路伯，已经是一个很不及格的五贤老了吗？」
    鬼大不屑地回：
    「岂止不及格，就像他的祖母，不把他人的性命当一回事，只要自己的目标与理想能达成，其他人都是他们可以利用的对象，其中最大的受害者可能就是我们这些五贤了。」
    不是人民，也不是人民的家属，而是他们五贤？
    「雏蜂先生，怎么说？」
    「总统，因为你久久回来一次，所以可能不清楚，不过你有想过为什么有些五贤从政资歷都没多久，就突然在一天只留下辞呈消失了吗？」
    「五贤的工作本来就比较繁重，毕竟我们是这三座都市的中心，而且大家都曾在七年前遭遇不幸，为了让大家能早日走出当年的阴霾，我们势必得比许多人还要更努力，要是抱持草率的心态加入五贤，到时只会后悔，因此经不起过多的压力而走人，我觉得挺正常的。」
    鬼大脸上的表情差点消失了，之所以没有完全消失，是因为他还没说完：
    「不过，就算这样，无故离职的五贤也还是太多了，几乎到了每次我回来，都有新面孔，而且这些五贤也都是基路伯邀请，再与你们这些现役五贤一起讨论出来的，不是什么工作职缺的面试，更不是当事人想当就能当，再来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每次的辞呈都是由基路伯公布的吧？从不见当事人自己澄清不适任，在那之后也没人看过那个人。」
    宛若要退出，就连人生也要一併退出才算数。
    至于事实怎样，这次鬼大也有话要说：
    「因为那些傢伙都被基路伯杀掉了啊。」
    乾脆到爽快的态度，身为总统的他已经无法再忽略眼前这个男人了。
    「对基路伯来说，我们五贤是他用来巩固自己势力、地位与力量的基准，因此这样的人选当然是越强越好，反之要是不够强，就会被他佯装成自主退出、意外或任何原因排除，妲留奈就是最好的案例，因为要让神无雾刃加入，他们祖孙俩联手暗中作梗，製造了一起看似意外的事件。」
    「总觉得雏蜂先生很了解内情？」
    鬼大深深地感到抱歉似的：
    「因为我过去也曾被利用，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参与了这样的事件。」
    「什么样的事件？」
    「也就是奥嘉维卡.霍金这个前五贤，那时我被基路伯突然交代了一个任务，要我签署一份文件，说是与墓园、慰灵碑有关建设的同意书，但其实那份文件被动了手脚，乍看之下是从左念到右，要从右念到左也是没有问题，结果我就这么被陷害，不得不成为基路伯的共犯，和他一起设局将奥嘉维卡引出来，让她成为这些建设的执行长，然后奥嘉维卡就这么成了建设的地基，而我也成了最后一次看到她的目击者。」
    「竟然还有这样的隐情。」
    ……看来这个时节他这么做不是没有道理啊。
    然后，他从这个角度开口：
    「这样的话，看来眼下我们需要一名新的五贤了。」
    鬼大等现役五贤露出让人不寒而慄的微笑，他们都听懂他在说什么。
    「既然五贤的事情大家都有共识了，接下来我想以另外一个身分问问你们，除了五贤的事情，另一个让我在意的就是我的孩子，也就是说我想以父亲的身分问问你们我的孩子的近况。」
    「总统想知道什么？」
    鬼大一副这不是才刚说过吗？虽然有些麻烦，不过因为刚刚的对话让他很满意，所以鬼大也没有表现得太明显，姑且一问的表情反问。
    「我听说那孩子成为了灵异组合，而且这段时间也屡次立功，已经是美索市的知名人物之一了。不过，光是这么说，作为父亲的我，哪可能满足，还想再多听一些啊。」
    一直找不到机会开口的丸药，顺着这个话题开口了，不过这时他的表情不是很好，就像是在敷衍人一样：
    「那傢伙确实已经出了名，不过是坏名居多。毕竟灵异组合就是这样，虽然是守护三座都市的英雄，要是不做事每个月也能像一般公务员一样领薪水，而且要成为灵异组合就得经常与妖怪作伴，种种状况下来那傢伙受欢迎的同时也得遭到恶劣的指责，不过他也不是树大招风，我觉得只是刚好而已。」
    「为什么这么说？」
    「总统，虽然我们刚刚说了许多事件，那傢伙都有参与并成功拯救美索市，在那之前的他其实浑浑噩噩，如同那些拿钱不做事的灵异组合，得过且过的态度教人看不下去啊。虽然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让他开始奋发图强，不过会落到今天这样既出名又被人嫌弃的下场，只是刚好而已。」
    「也就是说，若他一开始就全力以赴，现在就是五贤囉？」
    这句话一出来，不只是丸药，鬼大与黄明都傻眼了。怎么会有人乐观到这种地步？其实他不是乐观，只是因为对方是自己的孩子，身为父亲当然愿意站在这个角度去想啊。
    黄明承接丸药的意志：
    「总统，我不喜欢说无意义的谎话，所以在这里就由我更进一步说明：我认同同志鬼大的意见，而且那傢伙并不只是表现不好，就连态度都有问题啊。」
    最后丸药再补一刀：
    「我本来就看那傢伙不顺眼了，所以这样将他比下去，我只会觉得刚好。我和那傢伙正好都拥有灵异组合的天赋，然而他却不好好运用，看在我的眼中，实在是糟蹋啊。」
    「看来你们都已经做出了各自的结论了。」
    啊？五贤们异口同声地一起道出自己心中的困惑。
    「总之，你们的意见我全都收到了，不愧是基路伯看上的优秀之人，想法与判断与眾不同，而且不会为求无谓的名利而追求巴结的路程，这点你们做得非常好。」
    接着，他招呼起在场的所有人：
    「就让我们为了更美好的未来一起努力吧。」
    没有人再有怨言了。

 彼岸归国篇 第五章 和谐 3

    菲尼克司、马可西亚斯与欧里亚斯等公爵自愿将力量借给他之后，接着是以勒莱耶为首的四具公爵。
    不需要精密的计算，雾刃也知道他现在不仅是公爵持有者，更是拥有七具公爵的人。
    但是，后来的这四具公爵，他真的有资格拥有吗？什么也没做，就是站在一旁看着。要是今天天上掉下了一千万，能说是凭自己的努力得来的吗？
    话虽如此，他也不能说是自己运气好。
    因为基路伯还说了这么一个关键字：约定。
    他们曾为了解决赫丽贝尔家带来的事件，有过一次约定，只要雾刃能如约解决这个事件，五贤老之长的基路伯就会给他以下其中一样东西：
    五贤老的位子、美索市的在地自治权或七十二公爵的爵位。
    而他也确实解决了。
    但是，接下来这个基路伯就当作只有口头的约定不存在，一拖再拖，要是他主动提及，对方也只会装疯卖傻，说得再直白一点，那傢伙心中老早就想好要给他什么。
    只不过他不可能会同意，所以将那棵树藏进一整座森林，好混乱他的判断，从而让他產生这个交易很有意义，进而达到「双赢」的效果。
    双赢——既能剷除赫丽贝尔这个迟早会构成威胁的存在，又能让他成为五贤。
    而现在——他已经是公爵持有者了，对公爵的了解也不再是以前那个只会出一张嘴，说要打倒公爵得到其爵位的小屁孩，那像这样的约定，有哪一个是他需要的？
    因此，他才会像这样，露出「没有资格」的表情。
    要是可以，他反而希望是靠自己的双手去争取、去战斗。
    当雾刃回过神来，这才发现他们已经抵达目的地一段时间了。眼前是不久前他们三人一起指挥交通的路口。
    只不过，来往的人潮与车辆没有平时多。不如说自他们过来后，前前后后也不过小猫两三隻，宛若他们来到了其它平行时空，这个时空的美索市不是首都，而是已经荒废多年的废弃都市。因为要前往隔壁的不达市，那些居民只是刚好路过这里而已。
    「神无同学，总觉得今天你的样子特别反常啊。老是提不起劲，昨晚没睡饱吗？」
    「少囉嗦，要说的话你才是，你才是一副昨天一整晚没睡的傢伙。」
    雾刃放弃与基路伯针锋相对了。这样下去对谁都没好处，眼下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还是早早进入正题吧。
    因为他要问的问题还有一堆。
    虽然他不认为这傢伙会一一据实回答，不过现在的基路伯就像那些游戏关卡，每当他进展到某个进度，就会替他解锁，让他可以窥探更多这个世界的真相。
    而且，因为不久前这傢伙才转移过一次话题，再加上公爵们的突击，让他又想到了新的点子。就趁着这次「指挥交通」，以这些角度突击这傢伙吧！
    「还有……你也真会挑地点，挑到我都不知道你是不是有心要解决眼下的事件。」
    现在的他们……虽然名义上是指挥交通，但就他们的名气，那些路过的人会不认识他们吗？
    ……那些人就算认识他们，也不会轻举妄动。
    基路伯就是基于这个理由，让他即使离开了宛若核子研究所的政府，也能得到足够的安全保障，所以雾刃才会像现在这样怀疑这傢伙的决心。
    「神无同学，这是我的判断。」
    「在这之前怎样都不愿出面解释，放任民眾继续暴动，现在总算肯出面了，却从侧面加入战局。基路伯，这就是你的判断？」
    这次雾刃就是彻彻底底的局外人，所以说什么或许都是多管间事，而且他们光从新闻就能看到，以殯葬业为首的民眾不可能会听基路伯说话，要是出面了只是白白送死，召开记者会也是白费功夫，不如将所有的力气都放在打倒事件的元凶。
    事件的元凶——这次事件肯定也有一个中心。不然他实在很难想像，明明那些傢伙都要找基路伯理论，为何不直接找上门，而是要在其它地方扎根，透过新闻间接向基路伯反映他们有多不满。
    「基路伯，要是你主动反击，事情会变得怎样？」
    试探性的问题，成功勾起基路伯的兴趣：
    「神无同学是指肢体上的反击吗？」
    「快说吧。」
    「事情只会变得更糟吧。就算人民的状态很好，这么做对事情也没有帮助，搞不好还会被报復，堂堂五贤老之长竟然做出这种事情，到时那些记者也会将这件事当成新的新闻过分报导，这样我就真的要下台来谢罪了。」
    「你就没想过自己会因此被暗算而死啊？」
    「如果对手是行军蚁，那的确是惹不起。只是不小心碰到牠们的伙伴，全家就会找上门，除非杀死目标，天涯海角也会追上来。」
    「反正你的意思就是要拿出真正的行动，让民眾知道一切都是误会就对了。何况那些民眾又是蠢蛋，随便几句话就能煽动，那么只要你能把真正的元凶揪出来，这样就能更加巩固你在大家心中的地位了吧。」
    「神无同学，我只是想说偏激的手段对事情没有帮助而已。没有太多意思。」
    「嘖。」
    雾刃不快地咋舌，不只是因为基路伯实在太嚣张了，而是不久前就有一个血淋淋的例子。
    塞特。
    同样都是以暴制暴来解决事情。虽然两件事毫无关联，却是在同一个时间上演，而雾刃能听进去，也不是因为这点程度的巧合，而是他从塞特登场到退场，都不曾听见塞特的意见，也就是说他根本就不知道塞特是不是像基路伯说得那样，是当年公爵的牺牲品，找上他们是为了报復。
    不过，他也不会否定基路伯口中的塞特。现在的他，差不多就是秉持这样的立场吧。既不会全面支持，但也不会义无反顾地反对。
    「这是藉口还是理由？好吧，反正我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了，基路伯，也该来说说你的计画了吧？你的计画是什么？」

 彼岸归国篇 第五章 和谐 4

    雾刃说得很大声，因为这不是什么不能让大伙们听到的话题，虽然他们现在说得很大声，莱夏她们也未必听得到。如同他们现在被交代的任务，「表面上的指挥交通」，分成了两批人马，负责第一个十字路口与第二个十字路口，他和基路伯负责第一个十字路口。
    之间的距离至少有两百公尺以上，从他这里眺望过去，再怎么睁圆眼，也只能看到另一头似乎有三个人影。
    这么分组也是有意义的，要是他继续与憧那、雅蕾丝在一起，就会被怀疑她们不是一般的小妹妹——因为雾刃的出名程度，是那种大家都知道他的存在与灵异组合之身，却对他的妖怪伙伴不是很清楚。
    他们今天执行任务，也是临时接获的东西，再说了他们也不是真的过来指挥交通，而是行其名义，做其它事情，因此外人经过只会看到他们一直站在原地像在等人。
    而这样也方便他们两个大男人继续刚刚没有聊到的话题。
    「就如神无同学刚刚说的，前一晚我一直在思考今天的行程规划，就在天刚亮时我已经计画好了。」
    「所以这个计画万无一失，绝对没有问题啊？」
    雾刃实在不想听到这些歪理，草草回应。
    「……意思就是说，这次事件的主谋是谁，为什么要引发这一连串的混乱，你心底都有数了？」
    「没有确定的事情，我不会随便乱下结论。」
    「竟然观察了一整晚，该说你是完美主义者，还是想藉此挑战什么？」
    恐怕两者都是。
    因为这傢伙的最终目标是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为了这个计画，任何手段都会试试。
    「那么，这傢伙是认真的吧？」
    这里指的认真——不是欧洛辉亚或恩德克森那样，为了实现某个计画，准备无数备案以备不时之需，而是谨慎到龟毛的那种。
    简单来说就是非要一次到位，不得有闪失，因此他说的认真是指——这次的对手一直在观察他们每次交手的对手，从中分析那些傢伙的优劣，进而吸收成为自己的东西。
    然后……就是进场时机了。
    莉莉丝与摩洛的动乱，多数民眾开始对原先深信不疑的政府產生了新的隔阂，要是这时再补一刀，会怎样？
    所以，对方觉得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
    潜伏已久的这个傢伙终于在这时出动了。
    「神无同学，你觉得现在的社会已经稳定了吗？」
    「话题果然会绕回来啊？好吧——稳定是稳定了，不过以现在的局势来看，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还是有可能会吓到大家。」
    因为——
    「虽然现在社会各方面都已经安定了，不过距离七年前的悲伤还是太近了。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时间能冲淡对当时的错误与悲伤，这是肯定的，反过来说要是距离太近，就有可能被随时唤醒，进而成为造成混乱的动因。」
    这次他们的对手就是利用了这点。
    那傢伙也有想要完成的目标，为此需要一个导火线，莉莉丝与摩洛成了他引爆居民愤怒的导火线。
    虽然还不知道那傢伙要连同以五贤与政府为中心的现代社会都一併推翻，存了怎样的心，不过或许他身旁的这个男人知道什么。
    「基路伯，虽然恩德克森与杜恩哈特都曾利用他们家族的势力和本事，挑战你这个五贤老之长，不过我想这次的这傢伙……会是最接近成功的那一个。这不是俄罗斯轮盘，有一定的机率，而是他已经在成功的边缘，几乎到了就算不用正面挑战你，也能让你当场下台，民眾的意见是成就你们五贤的最大关键，要是民眾不愿意支持你，打倒事件主谋揪出不法之徒，也是枉然。」
    所以，他们刚刚才会聊到对于这次事件的计画与行动方向。
    「而且，这次这傢伙真的是不法之徒吗？」
    不用想也能看得出来。
    因为这傢伙这次什么也没做。
    说是煽动殯葬业，促成今天的混乱，但其实对方一点破坏或扰乱都没做，而那些殯葬业也一直躲得远远的，既没有接近政府妨碍他们的工作，也没有借採访的记者之口，口出恶言。虽然集会游行没有经过政府的许可，不过在他们的世界观，法律没有那么完整，而且那些傢伙也只是要基路伯还他们一个公道，给一个合理的解释，出发点既然是想要伸冤，那真的可以当作犯罪来处理吗？
    这就是雾刃想问的。
    对方根本就没做什么，却又非得打倒对方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当他们想到这次殯葬业只是被利用，就立即将方向转向某个还不知道名字的主谋，并认为只要打倒主谋，事件就能得到解决。结果，还没多久他又想到了这个麻烦的癥结点。
    这时的雾刃，看待基路伯的眼神……是全然的不信任。
    「基路伯，我可以相信你吗？」
    他竟然会如此认真地看待这样的对话。这明明是怀疑他们当中有犯人，而且人证物证也都充足了，为了帮对方说话，反倒弄巧成拙，不小心把对方的黑歷史也一併挖出来，更加确定就是犯罪的傢伙，雾刃就是以这种心情质疑基路伯.查普莉尔，结果还没两句，他就觉得对方应该要赶快去自首，别再加深自己的罪行了。
    「神无同学，你是不是在怀疑藤见小姐的离开与我有关？」
    基路伯爽朗到毫无秘密的那张脸，再加上他现在说的这番话……雾刃就是在问从以前到现在那些五贤，都是这傢伙以非法手段处理掉的。
    从基路伯对强大等词汇的渴望已经到了疯狂的程度，再加上他又是莉莉丝的后代……
    「没错，为了能让你加入五贤，我亲自收拾掉藤见小姐了。如今的你，是确实战胜前任五贤，而藤见小姐的空缺，也随时欢迎你来补满。」
    「……噁心的傢伙。」
    原本没打算问得那么深的，但这傢伙现在果然会遵循某种游戏规则，在必要的时候替他解惑当下能解惑的部分。
    雾刃偷瞄了一眼基路伯，继续以试探的名义，从他快要不牢靠的嘴巴打听什么。
    「不过，这么看来，你对这次的对手有某种程度的了解？虽然状况对你是压倒性的不利，不过你还能如此游刃有馀，就是这么回事吧？」
    「……」
    「而且，你还在之前特地解释了你是怎么善后那些你不要的五贤。」
    说是提示也不为过了。
    可惜的是，这不仅仅是猜谜、脑筋急转弯，更是铁錚錚的事实。
    恐怖的事实。
    能够说明一个人类可以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没人性到什么程度的恐怖事实。
    说到这里，雾刃故意放慢说话的速度，试着对这个上司做出挑战，然后毫无预警地加速，直衝到尽头：
    「这次的对手是某个前五贤对吧？」
    「……」
    基路伯没有在第一时间回应，慢了一拍露出以往的笑容，自信满满的笑容。
    「……」
    「……」
    「神无同学，你说得一点都没错。」
    「要吊人胃口也挑一下时机。你知道今天就算我不插手，也没关係吗？这是你自己的事情啊。」
    「这可难说喔。」
    「……」
    「因为现在的神无同学已经找到值得自己重视的对象了。」
    「还来啊。少噁心了，装模作样的傢伙。」
    「神无同学都这么说了，那我再不透露一些什么，就说不过去了。」
    「啊？」
    「你应该还记得雅蕾丝的复製姐妹吧？」
    「那是——」
    他当然还记得了，怎么可能忘记。
    那不就是葛多拉叶家发动輓歌计画的关键吗？当初葛多拉叶家为了让五贤公开对所有人都很重要的重大情报，不惜一切代价切割雅蕾丝的身体，製造出多达三千具复製人，散播美索市使其计画的发动范围能覆盖整座都市，计画失败后，据说那些姐妹被基路伯回收了。

 彼岸归国篇 第五章 和谐 5

    不过，后来他们为了接近赫丽贝尔，和基路伯借了两个姐妹，所以那时雅蕾丝的姐妹们还和他们印象中的一样。
    现在呢？这么说，他们自那之后就没有这些姐妹的消息了，雅蕾丝也没有去问基路伯。
    「其实那些姐妹都在后来的实验，被我当作消耗品消耗掉了。」
    「你……！」
    雾刃握紧拳头，都要上前揍人了。
    那壶不开提那壶！就知道一旦场子落到这傢伙手上准没好事。
    基路伯别有意义的眼光瞥了雾刃一眼，彷彿就是在说他是故意的。无论是这个时间点告诉他这个消息，或是雾刃不再主动提起这件事，都要趁人之危一样，让他不能忽视自己的存在。
    非得杀了这傢伙不可。总觉得基路伯已经在给他这么洗脑了。
    因为……这傢伙也是公爵持有者。从他能操纵复数公爵，却又没有副作用这两点来看，他还是夏娃持有者。
    那么，他们双方兵戎相见，也是迟早的事情了吧。
    因为这样，雾刃反常地松了一口气，没有畏惧地收到基路伯寄来的战帖了：
    「基路伯，别太嚣张了。」
    从他确立以打倒公爵为目标，接近那天杀害他父母的真凶，并当着那傢伙的面亲自杀掉憧那替父母报仇，到了现在也有七年了。
    七年来，虽然他大半的时间只是空口白话，没有实质的作为，但也不等于在那之后幡然醒悟的他，会一直这样持续下去。
    「我才不管你刚刚送了我多少公爵，有没有超过你原先和我约定的标准，因为最后会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人是我。」
    「神无同学，已经不会害怕我将魔掌伸向你了吗？」
    「我是不知道你从哪里看穿我曾因为你对其他五贤做出的蠢事而感到害怕，不过我再和你强烈地申明这件事，我不可能成为五贤，替你做那些骯脏的勾当。」
    这样你到时不需要我了，也不会为了让出一个位子，替下一任五贤对我怎样。
    「真是可惜，我原本以为我们之间的缘分，不仅仅是因为你父母，还有除此之外的联系。」
    「你就继续嘴硬吧。我可没有兴趣每次都和你唱双簧。」
    基路伯笑了一下，究竟是觉得好笑还是他个人的习惯，马上就知道了。
    「话说回来，我们在这里站岗也一段时间了。」
    「是啊。」
    「总觉得再这样胶着下去，对事情也不会有半点帮助。」
    这傢伙……在说什么啊？雾刃也一脸无奈，但其实也没有忘记他们正暴露在任何人都可以进出的街道。
    「……是啊。」
    也就是说，他们不是只是傻傻地站在这里，当作最好的人形标靶。
    「雾刃！」
    耳边响起憧那的声音的同时，雾刃也发现自己的影子与其他人的影子重叠了。
    顺手一般，来自视线死角的攻击，就在他稍微移动一下身躯，避开了这么一击，这个瞬间是他距离对手最近的一次，几乎到了贴紧对方。因为对方也是男的，他没有幸福的感觉，反而想要一把将对方推开，质问对方是不是也和基路伯一样，有那方面的癖好。
    不过，他也没有这么做，因为这是逮到事件主谋的最好机会。
    那就是他们回避殯葬业，和殯葬业一样，都在事发地点之外的地方扎营，确立据点的根本原因。
    他们也不想造成无谓的破坏与混乱，却又非得达到目的。
    他们的目的就是——製造缺口，引狼入室。
    对方藉殯葬业，让所有的矛头全都指向以基路伯为首的政府，这时就算他们杀了基路伯，反倒会变成另一种英雄——那就来吧。
    要杀就来杀。
    前提是杀得了，而不是反倒落入他们手上，成为决定性的证据。
    袭击他们的，如同他们的人数，不只一人。当他遇袭时，基路伯也有状况了。
    雾刃瞪大了眼，死命也要看清楚这些傢伙的真面目。
    然而，这么一点的希望之火，在他与对方正眼对上的瞬间又被消灭了。
    全身以宛若太空衣的服装，将自己从头到脚包得紧紧，深怕真面目曝光一般，就连行动也是敏捷到杀人不眨眼，连忙挥动手上的短刀，意图刺进他们的要害。
    「就连攻击都採取激进的手段！」
    可是，当他们相遇后，雾刃就敢断言对方不是普通人类。企图遮掩的「真面目」，恐怕还包含长相之外的身分。
    雾刃与基路伯分别以不一样的作风，闪躲对方的攻击。从对方紧凑的步伐来看，老早就知道他们都能使用公爵，也就是说对方不打算让他们出招。
    要是他们都不能使用公爵，那就和普通人类没两样，这点对基路伯也一样，虽然基路伯能以人类之身对付塞特，肉体上还是人类……对方也要是普通人才算数，但对方怎么看都不是普通人类。
    说归说，他们也不是毫无办法，只能任凭对方宰割。他们不是砧板上的鲜鱼，而他更是灵异组合。
    凭依雅蕾丝的憧那，超越空间等物理法则，无视常识地直接飞过来，一拳就往敌人灌上去。
    下一个画面——就是被掀起的柏油与石砖，以及附近被波及而倒塌的路灯，残骸吹起尘烟，视线低迷到什么也看不清。
    已经看惯这样情景的雾刃，毫无心得，敞开背后漫步在断垣残壁之间，寻找家人们，比起敌人的生死，他在乎的还是自己的家人，第一个重逢的傢伙……又是基路伯。
    「又是你啊……？」
    雾刃放弃吐槽了，和这傢伙认真就输了。
    基路伯没有说话，以视线引导他，那个方向是半跪在地的莱夏，因为尘烟发出猛烈的乾咳。
    「莱夏！」
    刚刚那场临时起意的战斗，她似乎没有来得及做准备，就被捲入突如其来的爆破。以她现在的本事，要召唤冥府并保护自己应该很简单，但看来有些事情不是光有本事就没事的。说起来他也是，公爵持有者本身只是持有公爵，要战斗也是得请出这些公爵或加以凭依，要是敌人的手脚也像刚刚那些傢伙一样快速，那他就和赤手空拳上场没两样。要学习的不是只有莱夏，他也有很多地方还需要精进。
    「雾刃，我没事……敌人呢？」
    莱夏难受地抬起朦胧的双眼，试着为这场战斗贡献自己的力量。
    「不知道，不过至少我们已经先看到敌人至少是一个集团了，一个太空衣集团。」
    那就是他们刚刚爆发的战斗，得到的唯一线索。
    「看来……那些傢伙又趁乱溜掉了。」
    现在雾刃再也不会随意露出破绽，让敌人有机可趁了，至少都会以公爵凭依上阵。不知道是因为他和基路伯走在一起，还是他本来就是目标，刚刚的交手来看，对方对他的杀意也是真的，真的想杀了他。
    「到处都找不到，应该真的是这样了。」
    好不容易才遇到敌人，这下又回到起点了。
    不过，没有人气馁，当眾人会合后，他们放弃了这个据点，重新思考下一步。

 彼岸归国篇 第六章 殯葬业的本分 1

    在那之后，雾刃等人与基路伯分头行动了。
    不是因为再这样下去会全军覆没，分散风险的法则，各自行动来达到效益最大化。
    而是——单纯的方向不一样，与其互扯后腿，各做各的还比较有效益。
    反正他要的也在刚刚全都要到了。他们会以政府为目标，将塞特推给那个可憎的男人，也是要确认基路伯现在的居心，但既然还能得到像是基路伯的身手与公爵持有者等情报，他们就没有理由再和对方一起行动了。
    毫无疑问，都是公爵持有者的他们，是彼此的敌人，要是再一直行动，只会妨碍彼此的最终目标。要说他们接下来碰面，是为了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廝杀也行。
    这样绝对是最好的，对他们都是最好的选择。
    既然他们摆脱了基路伯，接下来他们行动的方向，选项就会变得比与基路伯在一起时还要多上许多。
    像是……他们可以前往暴动地点。
    虽然他们因为灵异组合的标籤，已经是知名人物，美索市几乎没人不认识他们，不过现在骚动的根源与过街老鼠，都不是他们，要是他们就这么混进去，也不会被当作重点对象，他也觉得他们这么做，说不定能藉此直接打听到什么。
    衝着那时对方敢直接对他拔刀。
    说什么都要将敌人揪出来。
    他已经有足够的理由了；想必对方也很懊悔，没有当场致他们于死地。
    也就是说，他们也在不知不觉与敌人搭上线了，再次见面也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那么，他们就这么直接过来……应该没问题吧？
    「不去政府闹事，而是透过电视台转播，让基路伯知道美索市集体的不满，其实还另有一个原因……」
    「要藏一棵树就要藏在森林里，是这个意思吧？」
    雅蕾丝机灵的回应，八成是要弥补刚刚她让敌人溜掉的责任。凭依后，拥有瞬间移动能力的她，竟然还逮不到只能靠双脚移动的敌人，怪不得她会那么气馁了。
    不过，现在的雾刃倒是不这么觉得。他实在想不到是怎样的傢伙，能在速度方面赢过雅蕾丝，这样的傢伙不可能存在，想必是用了什么招数……
    要是那时他能及时使用公爵，或许也不会放跑敌人，会这样也是要保留体力，公爵凭依对体力的消耗是很可观的，但果然有的时候还是得做一些取捨啊。总归来说就是他觉得自己也有责任，对妹妹的反应也是有问必答：
    「虽然我们已经可以确定真的有人在煽动殯葬业，而我们也能亲身证实这些殯葬业只是被利用，当作敌人的攻击武器与防御用的盾牌，不过就算这样，我们要打倒的敌人，打从一开始就不会变。」
    兄妹俩的对话，随时都会被这一波波浩大的人海淹没，不过他们不会介意。
    雅蕾丝一副不信任地将视线移过来：
    「但是，老哥，我们又像这样傻傻地待在原地，和刚才简直是一个样啊。虽然眾目睽睽下，敌人是不可能再光明正大对我们出手，不过光是我们已经亲眼见到敌人，我们就注定不可能逃过敌人的魔掌。」
    这样你还不懂吗？言下之意就是既然不能光明正大排除，那就来阴的。雾刃也有想过了，从对方擅于走旁门左道，逼迫基路伯下台，他们再继续在敌人的地盘乱晃，就是给对方製造机会。
    而且，虽然他们已经与敌人打过照面，但那时对方蒙着太空衣，什么也没看到，要是对方就这么直接从面前经过，他们也不会知道，再说了……从对方的表现，对方很可能只是被派来的，主谋另有其人。
    敌暗我明。
    雅蕾丝就是这个意思。
    「雅蕾丝，没关係。这样就行了。」
    与雅蕾丝视线水平差不多的憧那，冷静到不能再冷静地出声安抚。这句话由她来说，也变得很有说服力。
    然后，憧那的视线与雾刃对上了：
    「雾刃，你在想这次不只是底下的人有复数，连主谋也至少有两人对吧？」
    莱夏与雅蕾丝震惊，随即会意了过来，总算明白为何他们要在这时和基路伯分头行动。
    雾刃一副没有什么地解释起来：
    「就像你们想的，我和基路伯独处时，和他小聊了一下，虽然那傢伙没有明示这点，而且经常和我打马虎眼，不过那傢伙应该就是这个意思，所以我是从他的反应判断来的。我觉得这样也挺正常的，不只是我们，那傢伙也没有亲眼见到幕后主谋，就算有，那也是过去式了。」
    「这次的敌人果然又是那傢伙的老熟人啊？」
    雅蕾丝作呕了起来，一想到又要替那傢伙擦屁股，这个妹妹就没办法露出正常的表情。
    莱夏战战兢兢地凑过来，因为一说到那傢伙的老熟人，又不能对他们置之不理，那不就只有那个人了吗？
    「雾刃……又是妲留奈吗？」
    莱夏的点子很不错，事实上他就是这么想的。就算他想到了他们与菲尼克司等公爵的约定，也是一样的，因为他们和这些公爵的合作，最早就是出于妲留奈。
    「也只能是她了吧。」
    雾刃说得稀松平常，被听到也无所谓。不过，其实他们都不必担心，现在的对话会传进谁的耳里。
    他是公爵持有者，而他拥有的公爵只要没有他的命令，平时就是在他体内的某个地方待命，那个地方无视公爵的身分、体型与力量等一切，在他使用之前，能给公爵们天然的休息空间，也就是说……现在他和那些公爵虽然共用一具身体，却被一道看不见的墙阻隔着，他们在这段时间做了什么，彼此是看不到的，但他又有身为持有者的权限，能获得比公爵们更多权限，能随时获得召唤公爵与读取公爵的记忆和情报等权限。
    相较于公爵，他是有优势的。
    事情就是这样。
    所以，他才能以聊天的形式，和家人们尽情聊着这个话题，也不怕公爵听到跑出来反驳。
    当然了，他敢说出来，也已经做好与菲尼克司他们一战的心理准备。反正他们一开始会取得合作，是为了救出妲留奈，要是这次主谋就是妲留奈，菲尼克司非但没有帮他们的理由，还会倒戈回到妲留奈的身边。
    对现在的他来说，这些公爵连伙伴也称不上，而是他用来彰显自己力量的武器。就像基路伯那样，必要的时候拿出来卖弄一下，然后就一直放在那里，等待下一次的使用。
    状况彷彿回到对抗莉莉丝，他们的人手与实力都不及对方，却又不能避免这种局势的发展。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这次没有那么好运了。
    顺带一提，这些事情全都是从菲尼克司等公爵的记忆读取到的，因为所有的公爵一致指出这点，而他这次也是第一次尝试——尝试是不是真的。
    毕竟——公爵的存在与诞生，真相都和他先前想得不一样，而且原来所谓的公爵全都出自他母亲之手，其存在与诞生则是为了——二十二神话计画。
    这些都还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这个计画早就发动过了——就在人人都不想回去的那一年。
    七年前。
    原来七年前的灾难，也是出于他母亲之手。
    虽然最后似乎失败了，没有成功发挥这个计画原先的价值，不过要不是那场灾难，他们会变成这样吗？大家会歷经那种事情吗？莱夏也不会变成活死人，雅蕾丝更不会死于非命，成了他们所看到的妖怪……还有，憧那也不会代替她的父母，成为雾刃的復仇对象。
    总之，他就是不能理解那傢伙在想什么。特地创造公爵，赋予他们这种过人的力量，结果是用来毁灭世界，而那傢伙也在那之后什么也没交代地死去。
    根本就是他记忆中的母亲，不负责任、撇清关係。
    搞得好像那时杀害他父母的傢伙，其实是英雄。因为是最早发现他母亲企图的人，却又阻止不了，不如杀掉一切事件的罪魁祸首吧。
    每当雾刃越来越沉溺在指责那傢伙，他和现在的距离就越来越远，感觉已经快要分不清楚他现在要做什么了——

 彼岸归国篇 第六章 殯葬业的本分 2

    「雾刃。」
    莱夏的声音照亮了身陷黑暗的他：
    「你还记得我们刚刚在聊什么吗？」
    莱夏的语气十分诚恳。
    「……记得啊。就是妲留奈。」
    「但是，雾刃，你刚刚的表情却不是在想妲留奈，而是其它事情。像是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
    「……」
    「雾刃……你和基路伯先生私下果然有聊到这个计画吧？你们聊了很久，自你们分配在一起，假装指挥交通，你们就开始畅谈起来了，但我实在想不到已经对基路伯先生反感到不想再听到他声音的你，还能说些什么，不过要是你们是以这个计画为出发点，那也不是不可能的。」
    「……是啊。我能和那傢伙聊的，除了这次的事件，另外就是这个计画了。这个曾害死许多人，并让倖存者都留下恐怖噩梦的计画。」
    雾刃咬牙切齿，恨不得把当时与基路伯的对话，全都原封不动地搬过来，再和这些家人协商看看。
    和他一起一吐为快。
    正因为计画的拥有者是他的亲生母亲，他才不能坐视不管。
    「但是，现在我们要想的，应该是眼下这起事件。虽然我大概猜得到你在想什么，不过要是眼下这起事件没有解决，你就永远也到不了更遥远的前方。」
    「莱夏……」
    雾刃有些意外。
    「……总觉得你说的这些话，我在哪里听过啊。」
    在场只有憧那状况外，倒是莱夏与雅蕾丝互看了对方一眼，苦笑以对。
    「也许就像你们说的那样吧，不过我还是没办法完全不当一回事，毕竟那傢伙是我的亲生母亲，更是害得你们变成现在这样的元凶，要是可以，我真想替你们向那傢伙报仇，找上她问问想怎样，做出这种计画，究竟想做什么。」
    莱夏与雅蕾丝认真地看着雾刃，然后异口同声地说出她们的心声：
    「但是，也是因为有你的母亲，我们才能像现在这样，和你相遇、认识你，成为你的家人啊。」
    「那……也是真的。」
    要不是莱夏与雅蕾丝这么说，雾刃还真从没想过。大概是太过接近了，已经习以为常，但看来……母亲所创造出来的这个世界，未必只有黑暗。
    没错，不只有黑暗。
    虽然对某些人来说，或许只有黑暗，但对雾刃来说，未必如此，因为他在这里，得到最值得他重视的家人们。
    因为家人们都对他投以苦笑，他也以同样的表情做出回应。
    像是想到了什么，却又难以开口，莱夏吞吞吐吐地接着说：
    「不过，雾刃，要是你是那么想的话，我们也不是完全没有想法。其实就是我们都愿意支持你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
    「……啊？」
    看准时机进场的雅蕾丝，接在莱夏之后说：
    「老哥，当初与我们为敌的图坦卡门和莉莉丝，不就是衝着这个计画来的吗？」
    「……那是真的。」
    雾刃一时结巴，没办法言语，只能附和妹妹。
    「虽然那些傢伙一开始找上的是你，但总归来说就是这个计画，而且现在因为莉莉丝那张大嘴巴，大家都知道公爵与夏娃的存在了，也就是说覬覦计画的人会越来越多。这样的话，接下来要拯救大家，哥哥，你应该知道要怎么做了吧？」
    「让我来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
    雾刃有些不确定。
    虽然不久前，他才信誓旦旦地和基路伯夸下海口，最后会是他得到这个计画。但是，其实他没有想那么多，说是不想输给基路伯也行，但也可能只是他也成为公爵持有者了。总之，他没有想那么多。
    因为雾刃动摇了，雅蕾丝趁胜追击：
    「臭老哥，你是不是在担心到时会不会有问题？这也难怪，因为当年发动计画，全世界被拖下水要是这次你还发动一次，好不容易从那时倖存下来的人们，又要歷经同样的噩梦，你承担不了这个责任，你不想成为杀害无数人的杀人兇手。明明你的目的是为了阻止这个计画落入他人手上，为什么要成为杀害无数人的杀人兇手呢？」
    「……」
    「可是，你还是非发动不可，因为你不发动，也有一堆人抢着发动。」
    「……是啊。」
    这就是问题的根源。
    无论由谁来主导，到头来全世界都会被捲入那种莫名其妙的灾难，搞不好还会死得不明不白。
    那么，果然这个计画打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吗？
    雅蕾丝露出自信无比的笑容，嘲笑一般地说：
    「那你就发动啊。」
    「……啊？」
    「基路伯都打定要发动了，身为多次拯救美索市英雄的你，有什么资格不能发动？人家可是堂堂五贤老之长，而且身受所有民眾爱戴，虽然现在因为摩洛动乱岌岌可危，不过那傢伙会只为了这个计画，花费大半时间赢得大家的支持吗？」
    「……拯救世界？基路伯那傢伙还说可以拯救世界？」
    「那你还等什么？」
    这次，雅蕾丝就不是煽动了，而是单纯的询问。
    「就连对这件事有很深刻了解的五贤老之长都这么说了，那你也不需要怀疑了吧。」
    雾刃放心地笑了。
    「没错，雅蕾丝，你说得对。就连基路伯都这么说了，我还犹豫什么啊。」
    这些家人……果然是他最重要的家人，就连这种时候也愿意挺他到底。因为雅蕾丝对他的付出，他也该回馈什么了，他轻轻地将右手放在雅蕾丝小小的脑袋，雅蕾丝一时吓到，想要抗拒，却又没办法捨弃，乖乖成为他手上的囊中物。
    「还有莱夏，谢谢你。要不是有你们，说不定我就会因为过分鑽牛角尖，搞得两边最后都搞砸，幸好你们在那之前及时拉住了我。」
    莱夏笑着说：
    「不，雾刃，其实最后做决定的还是你，是你愿意听我们说话，我们才能一起讨论出这个结果。」
    从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话题出来后，就默默被冷落到一旁的憧那，又突然地回来了。不过，她没有像往常一样活蹦乱跳地附和几句，而是觉得现在的自己只能这样，当大家的陪衬。
    因为憧那的样子很反常，莱夏于心不忍，在事情出来前就先替憧那说话：
    「憧那，你也是这么想的吧？你不就是这么想的吗？」
    「咦——莱夏？」
    「是吧？」
    「喂，笨老姐。」
    雅蕾丝毫不留情地突然以手肘顶了莱夏的身体，莱夏痛得被迫打断当前的对话。但是，她也没有如往常反击，而是一脸不妙地乾脆闭嘴了。
    因为这两人都很不可靠，雅蕾丝又一次扛下这个任务，代表她们女生说话了：
    「总之，事情就是这样。臭老哥，接下来你要以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为目标，不过眼下你该处理的是殯葬业与这次的敌人，简单来说就是别再离题了，虽然事情越来越复杂，还是可以按部就班地一一处理，没有人会说这么做是不行的。」
    「说得也是。」
    本来就是这样。
    要尽全力往前衝，也得搞清楚方向，要是连方向都不确定，他们有通天的本事，也是枉然。原先他就因为这些事情被搞得焦头烂额，而接受憧那的开导，没想到还没两下就破功了，这算什么啊？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他真的觉得自己不是最不幸的傢伙，他很幸福，也很幸运，但他也不会一直依赖这些家人，因为他也要让家人们都知道，她们无怨无悔跟随的这个人，值得她们这么做。
    雾刃也随即付诸实行，让他的家人们看看，眼前的男人多有价值。一个眼神就让所有人振作，知道接下来回到正题了。不过，正题之前他要先给她们打一剂预防针，顺带确定她们的意思：
    「不过，刚刚基路伯和我说了：妲留奈已经被他杀掉了。」
    「————」
    大伙们愣住了，久久不能回神。
    那么，他们现在究竟在和谁战斗——想必她们脑海正浮现这个问题吧。
    「不过，就算这样，我还是认为这次妲留奈一样摆脱不了嫌疑。虽然我是听基路伯亲口说的，那傢伙也有理由杀害妲留奈，但总归来说我们没有亲眼见到妲留奈的尸体。」
    「……是这样没错。」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啊。」
    雅蕾丝动起了脑筋，反芻雾刃说的每字每句。
    「其中一人是妲留奈，另一个是谁呢？既然这次事件与基路伯有关，另一个八成也是前五贤了吧？」
    他们像这样来回确定敌人的名字，是因为可以锁定敌人的长相。如果对方都是五贤，那就好办了。一直居住在这座美索市的他们，对每任五贤多少都有印象。这样也能解释对方一开始派上场的是底下的人，就是因为亲自上场实在太显眼了。
    不只是雾刃与憧那，在场最让人担心的莱夏，也已经进入状况了，纷纷点头，不再选择以言语传递讯息。
    这样当然是为了防止洩漏出去，他们没有忘记他们的所在之地。
    然后，他们就在殯葬业吵闹的这个时间，听到看似不属于这里的声音。有人被推倒了，宛若被集团放弃一般，某个人被推了出来，落到他们面前，一副只有他们救得了他，男人的样子十分可怜。

 彼岸归国篇 第六章 殯葬业的本分 3

    可是，男人没有发现他们，执意要凭一己之力讨回公道。
    「你们做什么！」
    年约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替自己打抱不平，就像对方欠他的，不是只有眼前这件事。
    「我只是要问你们！你们殯葬业！我的家人们怎么样了！明明我在事发的当天，就把他们交给你们了吧！」
    男人说得声嘶力竭，要把自己一直以来的不满全都宣洩出来。
    因为对话来得突然，雾刃他们还在了解，所以没有及时将当事人拉出火海，放任他继续替自己陈情。
    「所以我在问你们！你们在做什么！」
    其中几个殯葬业，总算出面了。不过不是来解释的，而是来算帐。
    「说什么啊你？没看到我们正在忙吗？」
    「你是不是以为只有你家死人？现在大家都不好过，少说些自以为的话！从你敢对我们殯葬业指指点点，你不是我们的同行吧？混哪里的？工作不用做了吗？整天缠着我们，就是为了询问自己家人的下落，我看你是想搞诈骗吧？」
    「……你说什么……？」
    中年男子傻眼了，气到连表情都没有了。
    「对了，不就是有那种人吗？趁着当局的混乱，趁隙鑽漏洞，没有人认得的情况，混进来让人以为你也是受害者，殊不知你是想骗取保险或身分，毕竟现在死了多少人，就连政府也还在统计，没有一个确切的数字，再说就算已经计算出来，死者的身分也需要调查。你就是那种人啊。」
    「怎么可能！」
    「嗯，对，你不是那种人。不过劝你还是省省力气，和我们协商这种事情一点意义也没有，我们只负责处理死者的后事与相关责任，保险或身分什么的要去和政府申请，就算有我们的签名，政府也只会按照既定程序办理，不会看在我们的面子加快原本的脚步，不过要是你愿意和我们一起反抗政府，那又不一样了。」
    殯葬业假装露出烦恼的样子，勉为其难地透露一些消息：
    「就像你看到的，我们这样没有经过政府允许，就上街搞集会游行的活动，就是在逼迫政府，我们这么做是在替所有人申冤。只要我们能从政府那里得到应该得到的东西，相信你的目标也能尽早达成。」
    「要我……加入你们……？」
    男子要被说服似的，半信半疑地来回看了好几次他眼前的景象，因为殯葬业的关係，其他同行也注意到他们的对话了，纷纷以眼神示意。
    但是，男子没有受到诱惑，坚定地推倒对方强调：
    「开什么玩笑啊！」
    「你……」
    更多同行聚集过来了。
    导火线因为男子点燃了。
    但是，任谁都能预测到了，这场斗争的结果。不用开打也能知道只有一人的男子没有胜算。
    「你这傢伙……！这么想死我就成全你！让你和你的家人一起团圆！」
    被推倒的傢伙在伙伴们的支持下再次起身，准备以拳头回敬男子，雾刃的出现，双方的衝突被迫中断了。
    因为凭依了公爵，雾刃获得超人一般的力量与速度，对方的拳头迟迟攻不过来。殯葬业质问：
    「这是在做什么？连你也要妨碍我们吗？」
    「……」
    「我想起来了，你不就是神无雾刃吗？」
    就算他不说话，也是藏不了自己的身分，一下子就被识破了。话虽如此，他没有杀人，也没有犯案，他不会因此打退堂鼓：
    「是又怎样？」
    「你信不信我现在在这里大喊你的名字，你就会成为下一个被我们推上行刑台的罪人？就算你没有杀人，也没有犯案，你还是和政府为伍，狼狈为奸是大家有目共睹的，现在我们找不到基路伯，正巧可以把你当作出气筒，说不定还能顺势把基路伯逼出来。」
    「你们找不到基路伯？真敢说啊。」
    雾刃天不怕地不怕地回嘴：
    「你们现在在哪里？你们一直以来的活动地点又在哪里？刻意不在基路伯面前徘徊，不就是变相让基路伯没办法办你们吗？」
    「……？」
    「毕竟你们的目的就是要以类似躺平的方式，进行变相抗议，好让基路伯能够自愿下台，承认是他们错了，那么——要是你们现在对我怎样，事情又会变得怎样？」
    殯葬业脸孔狰狞，虽然听进了雾刃的话，却也不能原谅似的。
    「你们才是那个不务正业的傢伙吧？」
    两难之下，殯葬业不再挣扎了，放弃一般知难而退，但临走前仍不忘回头瞪雾刃一眼。
    雾刃也没兴趣目送他们离开，确认了一下刚刚的中年男子，便和家人们会合了。
    「等等！」
    中年男子出声叫了他。
    「……啊？」
    这件事雾刃也没什么兴趣，说起来他会帮这个忙，只是举手之劳，毕竟劝架也是他们灵异组合的职责范围，至于殯葬业与金融保险什么的，他一窍不通，也就是说对方遇到的麻烦，他处理不了，只能看对方有没有这个运气了。
    「我还没向你道谢，要不是因为你，说不定我就会被刚刚那些傢伙带走。」
    「那不是很好吗？你不就是要向他们讨回自己的家人？」
    「咦？」
    「说起来你一开始找上他们的理由，就是要询问家人的处理进度，那你也只要加入他们，暂时讨好他们，这样你就能知道自己家人的状况了啊。」
    说起来根本没有必要起衝突吧。都是这傢伙太急了。
    这么一说，雾刃也察觉了这件事最好的解决办法。
    不过，当事人似乎不能同意似的，对雾刃前后反应的落差感到失望透顶，已经没办法和他沟通了。
    「雾刃，你怎么这么说？这样也太没有礼貌了，从那些殯葬业最近的行程来看，他们就没有想要尽好自己的本分，只是将所有的时间与人力都投资在逼迫基路伯先生，你刚刚不也说了，他们现在不务正业啊。」
    憧那一番提醒，雾刃总算搞清楚状况了。
    而且，这个男人刚刚好像也有说到……家人事发当天，他就将其交给殯葬业了。
    事发——他的家人不是自然或病死的，这样的话就是因为他们与莉莉丝的战斗，被波及而死的。
    他也有责任。
    「那么，你就是因为殯葬业迟迟不告诉你家人们的最新状况，才巴不得主动过去询问吗？」
    ……殯仪馆如果不处理，也没人能处理，正因为如此，这个职业才有存在的必要。刚刚果然太衝动了，一个不小心就反射性地随口回应。
    不过，对方似乎没有放在心上，因为雾刃总算肯认真了，对方也不会追究，一脸惭愧地自白：
    「是啊……结果就像你们看到的，那些可恶的傢伙，明明这么做对事情一点帮助也没有，却还一股脑地往前衝，我看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想顺应这件事，一口气爆发他们长期对政府的不满，还有民眾对他们的误会。」
    虽然男人很气愤，言语间倒是很有条理。
    「……误会啊。」
    殯葬业的误会——也就只有那个了。
    和妖怪勾结的误会。
    雾刃也觉得男子的说法很有道理，刚刚才被他们赶跑的殯葬业，依然没有听进他们的话，撤退后是回到原来的岗位，继续和其他伙伴一起大声抗议。
    「那你问完之后又要做什么？」
    「要是他们能给我一个完整的交代，那是最好的，但……」
    「要是他们什么也都还没做，你就要要回自己家人的遗体吗？」
    「最近美索市的事件很多，我本来就不指望他们能做什么，而且摩洛动乱造成太多伤亡了，我也知道这是要排顺序的，不会因为我去问了，就将我的事情摆在第一顺位处理，不过既然他们没有心处理，那我总能要回我的家人吧？」
    「但是，你会处理吗？」
    「不行也得行吧。」
    没有半点专业知识，内行的傢伙却又整天只顾着和同行做一些无聊事，那就是这个男子遇到的状况。
    老实说，如同他对殯葬业与金融保险不熟悉，这方面也是超出他能处理的范围。
    男子已经将家人们交出去了，同样的道理，想要回来，也得经过同一批人的许可。
    这样的话……
    「我看你还是跟那些傢伙一起行动吧。这样你就能取回自己的家人了。」
    雾刃的头上因此多一个肿包，犯人是憧那。
    「都说不行了吧。雾刃，现在的情况就是殯葬业不肯做好份内的事情啊。」
    「问题是这傢伙的家人还扣在对方手上啊。」
    不然是要他用偷的吗？
    「臭老哥，你再怎么想要赶快去追击那个利用殯葬业的傢伙，也不能草草应付这个人啊。按部就班啊按部就班，眼下要先处理的就是这个人，别再分心了！」
    生气的妹妹，换来的不是雾刃的道歉，而是对方的惊讶：
    「咦？小妹妹……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彼岸归国篇 第六章 殯葬业的本分 4

    男人认得雅蕾丝。
    巧的是，因为男人提出的证据，让雾刃也跟着想了起来，其实他也认识这个男人。
    男人就是当初载他们一程，却没有赚到半点车钱的计程车司机。
    因为那时雅蕾丝还带着自己的复製姐妹，三胞胎的设定让司机留下了深刻印象。雾刃还以为是哪里来的恋童癖，幸好他不用出这个手了。
    为了方便接下来的对话，眾人离开了殯葬业的地盘，来到附近的空地，四周一览无遗，眺望过去什么也没有，换言之就是雾刃他们还在提防敌人的存在，他们没有因为这个临时的任务，就掉以轻心。
    除非对方以集团的形式行动，否则光明正大地攻过来，只是自寻死路。反过来说，他们能像这样看似中场休息，随便找个地方继续刚刚的对话，就是利用了对方的集团心理。
    而雾刃也是因为这点，再次确定对方至少有两人以上。
    不过也是，因为莉莉丝而曝光的不只是夏娃与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连他得到菲尼克司等公爵帮助的情报，恐怕也外洩出去了。
    对方会小心谨慎成这样，不是没有道理。贸然出手只会丧命。
    「你刚刚是不是在想，这个人是恋童癖吗？」
    他都快要忘记这段误会了，偏偏当事人小朋友却反而紧咬不放，用这种方式逼他想起来。
    「反正对你来说，只要是成年男人，都和你二哥一样是禽兽吧。」
    「对我来说，萝莉控只有你这个臭老哥跟那个禽兽。」
    「你今天不用回家了。」
    「说那些，你也不可能真的拋弃我。」
    「所以你到底是不是恋童癖？是的话，我在这里恭喜你与你的真爱相遇了。」
    雾刃二话不说地就将这个爱找麻烦的妹妹推出去了，司机错愕得不知道该不该回应。
    及时出现的憧那，将他们兄妹俩拉开了。
    「雾刃，别这样。」
    「是怎样？」
    「不准当着我的面把你妹妹卖掉。虽然要是莱夏被欺负，我就不会放过你，从现在开始雅蕾丝也一样，要是你随便把你妹妹推入火坑，我也会找你算帐。」
    到头来，这个司机只是想说他记得雅蕾丝曾搭过他的车是吧。毫无意义的情报。
    憧那紧急召集在场的所有人，将主题再次拉回来。
    「好，我们来讨论接下来的行程吧。虽然我们才刚过来，不过我们没有时间休息，毕竟我们刚刚知道了殯葬业的混乱，已经造成部分死者家属的困扰了。我们要赶快帮帮他们，让他们的家人可以不必在死后再被风吹雨淋。」
    「但是，憧那，就像雾刃刚刚说的，现在的问题是死者的遗体都在殯葬业手上，死者家属会遇到这个问题，就是在他们将家人的遗体交出去之后，他们要的也只是希望殯葬业能及早处理家人的后事。」
    而且，其实殯葬业也是受害者。要不是这次摩洛动乱，一大堆的责任顿时间全落在自己身上，顶不住压力，也不会变成他们现在看到这样。
    没有人希望自己成为所有责任的一方，他们当初会从事这一行，也不是想要赚大钱或出名，肯定也是受到七年前灾难的影响，亲身经歷过当年的人间炼狱，让他们想为这个社会贡献一点自己的力量。
    「总归来说，我们的目标和这傢伙其实是一致的，我们要揪出殯葬业背后的主谋，而他要让自己的家人能平安下葬。」
    只要在后面主使这一切的傢伙能落网，殯葬业也能再次理解他们的本分不是吵闹或推卸责任，看来荒诞，光是解开一个误会，双方就不会再针锋相对，互相攻击只为争个输赢，但其实就是这样。
    那时那些傢伙没有对他动手，不是没有胜算，也不是要是真动手了，他们就完了，而是「没这个必要」。打从一开始，那些傢伙就是受害者，为了讨回公道的受害者。
    想到这里的雾刃与雅蕾丝也能冷静下来了。
    「那么，哥哥，我们就先从殯葬业开始着手吧。」
    要对付敌人，就要先了解敌人的身分背景是吧。
    因为妹妹忽然把主导权丢过来，让雾刃多少想了一下，要怎么起头才好。虽然人家已经先帮他想好了主题，不过他也是到今天才正式接触殯葬业这个特殊行业。
    他想了一下，如同多数人对这个行业都抱有敬畏之心，他也是严谨对待：
    「殯葬业——他们是处理人们后事的专门行业，因为没有人能预测下一个离开的人是谁，所以他们全年无休，而且二十四小时待命，乍看之下他们服务的对象是已经不在这个世界的人，其实他们还要安抚家属的情绪，让其有一个合适的情绪宣洩管道，不只是这样，殯葬业还是一种教育事业，肩负传统文化、伦理道德的教育工作。」
    这个行业不是只有重要而已，其背后隐含的意义之深远，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带过的。不只是像他们这样妖怪横行的世界，在那之前的世界也一样，殯葬业是不容取代的唯一行业。
    「不过，就算他们再怎么伟大，现在这种情况，到了最后损失的也是他们，搞不好还会遭来比先前更大的歧视，严重一点……搞不好这个世界的殯葬业会全数消失啊。」
    然后，到时死者的家属就再也找不到能替他们的亲人办理后事的人了。
    「再也没有人会愿意从事这个特殊行业——因为那些傢伙一直被怀疑与妖怪勾结。」
    妖怪是人类死后產生的產物，但那个具体的转变过程没有人亲眼看到——除了接收、处理尸体的专门人士，那就是殯葬业。
    司机一听不妙，战战兢兢地想替他们说话：
    「但是，死者家属还是可以探望死者最后一面吧？只要在封棺或火葬之前，他们想什么时候探望都行啊。这样殯葬业哪有那个时间搞小动作？」
    「既然你都知道时间点是封棺与火葬之前了，那些专业的傢伙会不知道吗？」
    司机会意过来了，但是仍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而且，也没人规定不能在封棺后就立即把尸体挖出来，拿去火葬的也未必是尸体，妖怪是不是有肉体的，到现在连政府与相关研究会也没有一个统一定论。」
    雾刃瞥了一眼自己身边的家人，憧那与雅蕾丝马上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不过她们没有害怕，认真、严谨地看待这个话题。
    「再说了，没有人亲眼看过那个『製作』过程，所以要是他们没有动到尸体也不是什么很意外的事情。」
    「这、这样的话……」
    司机很气馁，从没想过的事情接二连三出现，也难怪他会变成这样。
    「不管殯葬业是不是与妖怪有关係，那都不是我们现在讨论的重点。」
    雾刃他们没有时间等司机振作了，逕自说下去，他们只是说了一个开头而已，重头戏还在后面。
    「这样大闹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那也是我们刚刚说到，殯葬业恐怕会全数消失的原因。简单来说，风波过后，殯葬业会被追究更大的责任，因为那个责任，至少会有超过半数的殯葬业离开自己的岗位，从此不再经手相关行业。」
    「因为瘟疫。」

 彼岸归国篇 第六章 殯葬业的本分 5

    雅蕾丝一脸轻松，但肩膀已经紧蹦到一刻都放不开了。
    「那些傢伙现在都把时间与力气投资在吵闹、集会，当他们开始罢工的那一刻，那些尸体就被堆叠在一个地方，没有人去处理，久了就会滋生病菌与寄生虫，而且他们会罢工也是因为摩洛动乱等大规模事件，造成的死伤相当可观，没有及时善后，那么演变成瘟疫也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
    先前与基路伯有过几次共事经验的莱夏，也对基路伯的作风有了更多认识，她在雅蕾丝之后表示：
    「而且，风波过去后，误会全都解开了，基路伯先生就会彻底撇清责任，虽然不会到与殯葬业划清界线，不过他一定会做到为了挽回美索市，而做出某些必要牺牲。也就是说，到时他会为了化解瘟疫对美索市的灾难，索性将那些殯葬业送上行刑台，花言巧语煽动他们，让他们与瘟疫一起同归于尽。」
    要解决尸体带来的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放一把火将其全都烧尽，但烧归烧，也要有那么一个负责「啟动」的角色，那个人就是殯葬业。
    而且，为了落实真正的防疫，要做就要做得彻底。光是有人自愿出面担任这个角色也是不够的。
    司机总算搞清楚了，结巴到一句话也说不好：
    「所以……殯葬业会消失……是因为到时他们就会与瘟疫一起……被扔进火海？」
    不是被扔进去，正确来说，是他们会自愿跳进去。负荆请罪一般，他们会自愿跳进去。以基路伯能言善道到连神都可以说服的口才，要做到这种事情，应该没有难度。
    对那个男人来说，反抗他的傢伙都不是好东西，就算事后道歉也一样，一旦被他盯上，就再也不可能重见天日了。
    雾刃感到可悲地道说：
    「至于有没有后继者，就算有也没有意义吧。当他们全都为国捐躯后，產业链就被迫垄断了，没有人亲自指导新人，新人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做，虽然可以透过网路与书籍查询，自我学习，不过成效也绝对不会比前辈的教导来得有效，而且那些参考资料也未必全都是正确的。」
    「那……政府又会怎么看待这件事？要是五贤真的这么做了，也不可能不对他们不造成影响啊？少了殯葬业，影响到的不是只有一般民眾，还有那些五贤老吧！」
    这点就考倒他了。
    因为他也不知道，能猜到的最多就是基路伯不会放过曾经针对他的傢伙。
    不过，他们能对基路伯那么了解，也是因为他们是灵异组合，受雇政府的合法妖怪猎人。也就是说，到时基路伯与五贤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们，像是像是公开妖怪与殯葬业毫无关係之类的真相，藉此鼓励更多人加入殯葬业，并声称灵异组合也会从旁协助，以他们能够做到的方式，让殯葬业重新復活过来。
    除了司机，大家也都想到同一件事。他们没有说出来，保留意见一般，暂时缄默以对，从这个地方另闢蹊径：
    「对了，我问你：为什么你要直接找上殯葬业？」
    询问对象当然是司机了。
    「咦……？」
    司机似乎没搞懂他的意思，这很正常，自己的家属伤亡，要是有相关问题要諮询，当然要直接找相关机构与行业了。
    雾刃补上细节，再问一次：
    「你怎么不过去他们的大本营？虽然他们现在都跑去人称政治的空白区集结抗议，也不会所有人都过去，至少会有一部分的人留下来当作管理员，毕竟他们也知道，要是他们不在的这段期间，殯仪馆出了什么问题，在那之后会被追究责任的，结果你不直接过去，反而绕这么一段远路。就算他们主要人员都在那里，也不等于能给你一个完整交代啊。」
    「那是因为……我已经跑过一趟了。」
    「啊？」
    「殯仪馆根本没开，我也希望是我搞错了，后来又多跑了几间，都是一样的结果。和你说的不一样，他们为了可以召集更多的人手，要政府给他们一个完整交代，动用的人手恐怕已经是全员出阵了。我也是出于无奈，才会跑这么一趟。」
    「那是不可能的。」
    「咦？」
    「你有看过哪个犯人，会因为受害者拒绝就作罢吗？闯空门也一样，才不会因为门锁上，就摸摸鼻子走人。」
    所以，殯仪馆一定有人。
    只不过没有营业而已。
    而那就是真正的目的所在。
    「恐怕……那就是躲在殯葬业背后的主谋的餿主意。」
    排除无谓的家属，藉此引诱目标过去的陷阱。
    引诱他们过去的陷阱。

 彼岸归国篇 第六章 殯葬业的本分 6

    最终，雾刃他们和司机跑了这么一趟。
    一开始选中的地方当然就是司机委託的殯仪馆了。
    这是雾刃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虽然他的父母早在七年前就死于非命，不过如同这个时间点，当时的他也没办法替自己的父母办理后事。话说回来，要是能选择，他也会拒绝吧？他也不知道，因为对他来说，这个世界他最憎恨的不是杀害他父母的元兇，而是他的父母啊。不过，真的能选择的话，血缘这种联系，可以超越他对他们的憎恨吗？
    不想做无谓鑽牛角尖的雾刃，再次抬起视线，观望起眼前庄严的巨大建筑。
    医院、停尸间，再到现在的殯仪馆，成为灵异组合的他，果然就是会跑遍所有与之有关的行业。顺带一提，现在的尸体存放之处是殯仪馆，摩洛动乱之后，医院与停尸间毁损，暂时没有去处之后，原先负责死者后事的殯仪馆就顺便扛下了这个责任，八成也是这样，负担比平时更重，火气也比平时更大了。
    「就是这里了吗？」
    雾刃姑且问一下，然后稍微打探一下附近。该说不愧是殯仪馆，庄严的气氛也分给了附近，一片的祥和、寂静，宛若一点玩笑也不得有，必须要带着绝对的尊重，经过的两三个孩童相当懂事，不吵也不闹。
    「是啊。」
    司机的神情有些落寞，对雾刃的提问只是做出简单的回应。
    如同司机先前的证词，殯仪馆没有营业，门窗全都关上，他们只能在外头的大马路张望。
    不过，他们就是已经知道了人家没有营业才会过来的，他们也不会亲眼看到后，就打退堂鼓。接下来轮到他们表现了。
    雾刃以眼神示意自己的家人们，暗中告诉她们现在不能以言语表达的部分讯息，当起队长带领大家踏进「敌人的主巢」：
    「那就进去吧。」
    现阶段，他们对敌人的了解，只有三点：敌人不只一人、敌人躲在殯葬业背后，并暗中操纵主宰现在的局势，以及敌人这么做的目的是要把基路伯拉下台。
    也就是说，直到现在，他们还是不知道敌人是谁、长得怎样。
    敌暗我明——他似乎又听到了这几个字。
    但是，他们都主动过来了，还会再听到这几个字吗？
    而那就是敌人的目的。就不知道过来的人是他们，而不是基路伯，对方还会不会如之前十字路口一样，派出更多人手，只为歼灭碍事的傢伙。
    从雾刃的角度来看，他们只是刚好介入这个事件，并协助基路伯的灵异组合，与这次事件没有直接关係，硬要说理由，也是他们从对方的枪口活了下来，而且看到了对方。他们会被盯上，是因为对方要灭口，减少无谓的后患。
    但是，问题就是他们也不是什么无辜的路人，经过先前的眾多事件，无暇之玉（paidakiaofanthropos）已经是美索市最出名的灵异组合，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存在……虽然是负面的名声。
    ——要是能连他们这些傢伙都一併除去，岂不是皆大欢喜的结局？
    没错，那就是对方的理由。那才是对方的理由。
    只要到时那么宣称，手段再怎么残酷、卑鄙，那傢伙都会成为全世界的英雄。不只是除去了以基路伯为首的政府，还一口气打倒了最受关注的灵异组合，如此过人的本事，真的是大家的英雄。
    当雾刃总算想通了是怎么回事，敌人也像说好的一样，从各个地方飞奔过来。
    依然是统一的太空装，依然不只一人，佣兵一般的集团从四面八方围剿过来，还没反应过来，他们就被包围，插翅也难飞了。
    彼此背靠着背，相互安慰起来。
    「雾刃，对方的首领也在这当中吗？」
    「我也不确定，不过这次我们一定要捉拿到对方，不能再放掉他们了。好不容易又有这些傢伙的线索，这次不能再失手了。」
    这些傢伙……不只是可以突然出现，还能突然消失，虽然那时是因为憧那用力过度，造成比预期还要多的破坏，不过要做到如此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与退场，以常识来说还是不可能，这次一定要摸清楚对方的真面目，只是活捉到其中一人也行！他非要得到对方的情报！
    不过，要说神不知鬼不觉，他也不是不会。
    这个瞬间，天空忽然被染成一片漆黑。
    所有人的注意，顿时从他们身上，转移到变成这个样子的天空。
    「菲尼克司！」
    这次有所准备的雾刃，不会再被对方摆布了。他的一声大吼，足以吹散这片黑暗，并将其化作自己的力量，进而打倒眼前的敌人。
    太空衣的傢伙没有紧张，最多就是对手从人类变成鸟类一般，随即以一人对付十隻乌鸦的形式，和菲尼克司的军团上演角逐战。
    场面陷入一团乱。
    雾刃他们也没有间着，各自看好时机，加入战局。
    这次——一定要摸清楚对方的真面目，不是他随口说说，就算对方意图跳进军团的另一侧，躲进他们视线到不了的地方，只要他后来有成功回收菲尼克司，其军团的记忆也会一併被他接收，所以对方这么做只是白费力气！这次他一定要知道对方是什么东西！
    就在状况要被他们扭转过来，对方真的因为斗不过，慌慌忙忙地强行开闢一条道路，让大伙们可以一起逃脱。
    雾刃不可能放过对方，连忙这么说：
    「憧那、雅蕾丝！」
    家人们一听，迅速成为他的凭依，将力量借给了他，顺着这股气势，雾刃赶上了对方的车尾灯，一举飞过去将拳头栽进去，与对方飞进倒下的水泥墙。强烈的一击引来一连串的连锁反应，爆破、巨响与尘烟一起共舞，而他也确实有打中的实感，那是人类肉体的实感。
    然而，当他回过神，在他身边的人又是只有憧那与雅蕾丝。
    就是不见对方的人影。
    「这是……怎样？」

 彼岸归国篇 第七章 共舞 1

    雾刃已经反覆确认了现场数次了，但结果都一样，就是一无所获。他明明打中了，没有搞错，不会搞错，受到那么一击的傢伙也不可能再次起身，更别提趁乱溜掉，憧那与雅蕾丝也是证人。那股打进对方身体的扎实感，到现在还残留在他手上，那他看到的又是什么？
    莫非他们其实没有在和谁战斗，还是他有双相情绪障碍？因为这阵子一直在和如莉莉丝等强大敌人战斗，让他的判断力產生了这样的变化？
    他没有问题。
    雾刃打死也不会承认，是自己的问题。
    雾刃不想承认，对方已经从人间蒸发的事实，坚持己见地不断在同一个地方徘徊，除非找到对方的尸体，否则今晚不回家，壮士断腕的决心。
    前一次还能说是大意，没有想过敌人还会金蝉脱壳，但这次可不是了。他们已经做好所有准备，也想到任何可能性了。
    那他们遇到的又是什么？
    每当他坚持自己没有错时，又找不到合理的藉口，弄得好像他在狡辩、死鸭子嘴硬，就是不想让自己成为吃亏的一方，那么……他们遇到的又是什么？
    要是有人要说他在狡辩、在死鸭子嘴硬，他也能接受，因为这样就能趁势问问那些傢伙了，他们遇到的又是什么。既然他们得不到答案，那就去问知道的人。
    苦恼半天的雾刃，几乎要将整个脑浆都抽出来，再换一批新的。说不定这么一来，他就能想通什么，不必再做无谓的鑽牛角尖，浪费彼此时间。
    雾刃想到这里，陪同司机前往殯仪馆的莱夏与雅蕾丝也正好回来了。
    这对姐妹也是一脸苦涩，有吐不完的苦水，准备向他们回报。
    「雾刃，我们已经检查完这间殯仪馆所有的情况了。」
    「怎么样？」
    「结果很不乐观，而且应该比我们想得都还要糟。」
    「简单来说，刚刚那些佣兵八成就是这里的管理员。我们已经全都查访过了，然而一个人也没看到，要是老哥你的说法是对的，再怎么想闹事替自己争一口气，也会有那么一两个人留下来看守，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所以……那些傢伙假装成这里的管理员，等着我们主动上鉤啊。怪不得这里那么安静，连一点人类的气息也没有，就是已经被他们篡位了。」
    在对方撤收后，这种感觉更明显了。
    原先他是这么想的，要是对方只是单纯地篡夺，其实正牌人员被当作人质，收容在某个地方统一管理，到时就好办了。可以根据这件事，在殯葬业之间產生一定影响力，也就是透过受害的同行，让其他殯葬业知道有人打算利用他们推翻现在的政府。
    没想到这次这个敌人要多精明就有多精明，连这点也想到了，只要他就是这里的管理员，那他们也没有可以当作人证的对象，后续能做的事情自然也全都做不到。
    当然了，他会要这对姐妹再带上一个人——司机，不是为了增加人手，而是让对方去找找看自己的家人。从司机的表情来看，他们也不是完全没有进展。
    「如果你要先处理你家人的后事就去吧。反正你会过来，本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司机任性地摇摇头：
    「既然都已经确定我的家人平安没事，那我该做的事情也不是这个了。你们刚刚也说了吧？事件犯人另有其人，殯葬业只是被他们利用而已，那就让我来协助你们吧。」
    「……啊？」
    不只是雾刃，一向不会排外的莱夏也傻眼了。
    这个中年大叔……在说什么？
    「要是这次事件没有处理好，真的会像你们说的那样，殯葬业就此消失吧？如果真的变成那样，那就糟糕了。而且多一人就是多一份力，别看我这样，我年轻的时候也曾当过职业军人，防身术、夺刀夺枪术我也有学过，没有问题的。」
    「开什么玩笑啊。你以为你是谁？你有办法战斗吗？光是刚刚那些傢伙，你就被吓到腿软，而且谁管你以前做过什么，现在的你就是派不上用场啊。」
    「放心吧。」
    「放心什么啊。你还是去开你的计程车吧。」
    「别这么说啊。」
    「你是不是很希望我赏你几拳？」
    「说起来神无同学那时搭我的车，和你的妹妹们相处得似乎非常愉快，有说有笑，就算下了车也有很多话可以聊。」
    周围的温度瞬间降下十度，雾刃感到不妙地试着与对方沟通：
    「……你到底想怎样？」
    「没有啊。只是觉得那么难得，可以在这么近的地方，参观灵异组合执行任务，当然不能错过了。至少让我见证到最后吧。」
    「憧那，既然这里只剩我们几个，那我们也没必要逗留了。我们本来就没义务替那些殯葬业看管家属交给他们的遗体，走吧。」
    眾人一齐转身，没有人想再搭理这个大叔了。
    「为什么！你们也太无情了吧！」
    这傢伙似乎还是没察觉自己只会碍手碍脚。
    「难道你们忘了吗？我是计程车司机，我会开车，要是有需要，我可以无条件提供这股力量。」
    ……这傢伙。
    真敢说啊。
    雾刃以眼神拦下所有人。现在他们对敌人的线索也没有多少，又要多带一个拖油瓶，所以他会拦下所有人是因为：
    「嗯，我们来投票吧。」
    「咦？」
    「原先取代正规人员的那些佣兵被我们赶跑了，要是我们就这么走了，这里就真的闹空城了。这下是在给那些有心人士製造机会，那么我们来投票吧！赞成这傢伙在这里留守的举手。」
    除了司机，大家都举手了。
    四比一，不需要进入延长赛，就以压倒性的票数过半，大伙们都觉得这是好主意。

 彼岸归国篇 第七章 共舞 2

    「你们果然很无情！」
    「有时间说别人，不如先去想想你自己吧。」
    雾刃不会再放纵对方了，这傢伙实在太超过了。一不做二不休，雾刃来到对方面前，义正严词地表示：
    「你到底想怎样？」
    「我……」
    「一直紧跟着我们，你到底有何居心？该不会你就是这起事件的主谋吧？假装成受害者，故意在我们面前被人欺负，但其实是为了与我们取得合作，再暗中通报给同伙，让对方能与时俱进地掌握我们每分每秒的去向，藉此将我们一网打尽。」
    「怎么可能！」
    「事实上这个地方也是你介绍的啊。而我们也没有多做怀疑，甚至没有对你的身家做出调查，确认你和你的家人姓名、长相与一切记录等，我们就直接和你一起过来了。」
    「那你们为什么不那么做……？」
    「这样正合我意啊。这样也是接近敌人的最好机会。」
    「但是……你们还是放跑敌人了。」
    「是啊。因为这里就有一个对方的内应，要从哪里出手、什么时候下手最好，都在那傢伙的掌握中，我们怎么可能有办法反转。」
    气不过的司机，又想动手打人了。然而，雾刃终究是有训练过的灵异组合，也出生入死不少大事件，对方的出拳对他完全不痛不痒。
    他就像一面墙壁，司机的拳头他只觉得软弱无力。
    稍微说一下，这里雾刃故意保留了一件事。
    他是夏娃的持有者。
    夏娃能够感应、吸引亚当，并抑制亚当带给公爵的副作用，经过这几次的事件，他已经渐渐会使用这玩意了。
    他们遭遇勒莱耶等公爵时，他也有感觉，几乎可以保证，只要公爵在他附近走动，再怎么会躲也是一丝不掛，而他又能透过得到公爵获得其记忆、经歷与力量，要是这具公爵在那之前也有遭遇其他公爵，就能產生只有持有者才会產生的连锁反应。
    现在的他就是处在这样一个复杂、纠结的状态。
    经过一系列的确认，他也确定了所有他能确定的事情了。
    在他的生活圈与周围的人事物，不是那么简单的东西。
    而他没有特意以这点为警告，也不是在给对方认罪的机会，单纯是因为他什么也感觉不到。他没有在对方身上感觉到亚当的气息。既然这样，那他也不会把事情闹大。
    这个话题就这么断在这里了。雾刃不想深入，司机也没有穷追猛打。
    因为这时的他，情绪真的上来了，让他又不得不想到当对方紧急撤离后，这里只剩他们几个这件事。
    也就是说，要是他们也离开了，现在放在殯仪馆的那些遗体，就没人看管了。
    「雾刃……对方真的又在眾目睽睽之下，从我们面前溜掉吗？」
    雾刃没有回应，他能说的已经在刚刚全都说出来了。莱夏她们也应该要有心理准备，就差在她们赶忙去确认殯仪馆的这段期间，他也没有间着，而结果却是双方全都不好受。
    「那傢伙……究竟想做什么？」
    雾刃的自言自语，大伙们自然也插不上一句话。
    虽然他前面那么说，但他还是想问问对方这个问题：究竟想做什么。说起来，要是他们就这么乖乖束手就擒，任对方宰割会怎样？
    不，应该要再往前推一格：对方找上他们的切确理由是什么。
    他们被对方盯上，最早是因为他们与基路伯一起行动，所以他们被视为共犯了，但前一次的袭击落空了，就变成现在这样，从共犯变成目击者，非得灭口不可。
    那为什么好不容易又找上了，又要在这时夹着尾巴逃跑呢？照理来说，他们已经是眼中钉了，应该要不计任何手段也要赶紧排除啊。
    就算他们有足以与对方对抗的力量，这也不是理由。前面就已经说了，他们是目击者，目击者在法庭能產生多大的影响，应该不需要多说吧？
    所以……那些傢伙的目的是什么？
    从这两次的行动，也不难看出什么了。
    雾刃再次瞪向把他们引导到这里的那个罪魁祸首。顿时间，司机成了大眾焦点，但由于状况过于巧合，他也没有可以颠覆现况的证据，以至于他没办法插嘴，默默挨打。
    雾刃也不想一直把时间浪费在一个未必是真兇的傢伙身上，继续刚刚的推测。
    总之——他们一开始就是对方的目标。
    只不过，在那之前他们一直躲在自己的地盘，加上原先的身手，成了绝对的防护罩。两次的袭击都没有成功，就是因为他们懂得保护自己，而这么做不是对方要的，换句话说对方在等绝佳的下手时机。
    最好是他们都没办法反抗，能够一击打倒他们。
    如此看来不切实际的做法，恐怕也只有他们睡觉的时候才能办到了吧。不过，雾刃却不认为对方会愿意等到那个时候。
    「雾刃，你还在想对方是怎样的一个人吗？」
    「憧那，你来得正好。你是在场唯一和对方交过两次手的人，而那两次你应该都有打中的实感吧？」
    憧那没有多想地点点头。
    「那你认为对方是故意让你那么做的吗？做到非得以一拳打倒，要是留有后患，对我们会很不利。」
    因为那两次还有一个共通点——都非得出尽全力。而憧那的全力——就算是大楼的柱子也能轻易击垮。
    那个时候，掀起的风波，就不是破坏而已，还会带起尘土。这么一来，敌人就能趁乱溜掉了。就算是妖怪，在一片尘烟的情况，也没有办法判断是非。
    「而且，要是对方真的就是妖怪，对你们的习惯、生态，甚至是身体也会很了解，要怎么做到骗过你和雅蕾丝的视线，再简单不过。」
    没错，对方也有可能是妖怪。
    就算他们是灵异组合，专门对抗妖怪的妖怪猎人，也不见得每次对上妖怪就能佔上风。
    要是妖怪在这时瘴气化，妖怪同窗也是捕捉不到的，虽然只要憧那她们也变成瘴气，就能进入状态，不过他们连对手的真面目也无法确定，自然也不会想到这点。
    所以，他们之所以会找不到就是因为……
    「但是，雾刃，和我们交手的未必是同一个人吧。虽然他们都穿统一的太空衣，企图遮盖面貌与身材，但就算这样，我们每次遇到的也不见得是同一个人。」
    「……」
    「雾刃，你的推测是可行的。妖怪採取集团式的行动，并不少见。也不是所有妖怪都能认可政府与灵异组合，唱反调的更不在少数，要是中间又有伙伴因为与政府的衝突牺牲，就是在加深他们对政府的仇恨，这样的他们就会自成组织，暗中活动，统一服装并遮掩长相，则是要混乱政府的判断，让政府只能知道有那么一个组织，却分不清谁是谁，不过……」
    「不过？」
    「不过，这次我却觉得不是这样。」
    「……憧那，莫非是因为莉莉丝吗？」
    因为莉莉丝的出现，公开了夏娃的存在。
    「雾刃，已经得到公爵的你，不也开始学习怎么利用从莉莉丝那里得来的夏娃，追踪公爵身上的亚当了吗？而你也在尽可能地测试夏娃的极限。」
    「对了……虽然夏娃能感觉公爵身上的亚当，倒是对公爵的军团没有反应。虽然公爵能召唤、差遣麾下的无数军团，但说到底他们和公爵只是有上下关係，本质上不是同一个人，既然不是同一个人，也就不适用公爵的规则了。」
    这样的话，那种人数也说得过去了。
    公爵与军团除了是上下关係，另外当公爵不需要军团时，军团就宛若藏在影子，连足跡与存在也找不到，那样要藏人也是容易许多。集团行动的最大风险就是他们的人数，而且公爵也能随时回收军团，这样也能说明为何对方每次行动都能不留痕跡地逃脱，被打倒也不需要担心人员落网。
    他们遇到的……其实有可能真的是公爵。
    勒莱耶等公爵之外，其他公爵组成的新势力。
    既然都有结论与方向了，他也觉得他们没有必要再待在这里，探了一脸无奈的司机后，做出了这个一个打算。

 彼岸归国篇 第七章 共舞 3

    在那之后，他们一行人乘坐计程车，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而他们能得到这么一个服务，当然是因为多出来的那个傢伙。
    坐在副驾驶座的雾刃，从刚刚就一直感觉到一股麻烦的气息。来源就是自己的隔壁。
    「噁心的傢伙，你在笑什么啊……？」
    「当然是因为高兴啊。我总算是能向你们报答恩情了。虽然我没办法像你们一样，那样激烈地和敌人战斗，不过只要是我能帮上忙的地方，我都会尽力去做的。」
    「那你就闭嘴，专心开你的车。」
    「你们要去哪里？」
    「我不会和你说的。到了目的地，你就会知道了。你还是有嫌疑，知道吗？」
    其实没有什么目的地，雾刃就是要像这样沿路往前走。
    他是夏娃的持有者，而对手很有可能就是公爵。这样简单多了。虽然他们现在仍是漫无目的，也没有看到对方的长相，对方想做什么他们也不知道，但只要身上有亚当，就逃不过他的夏娃。
    下次他们相遇，就是决战的时候。
    那些傢伙究竟想做什么，马上就能知道了。就在那之前——分出胜负吧！
    ——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会不会感应到不该感应的傢伙。
    现在在美索市的公爵不只那些傢伙，因为他们这些夏娃持有者都在这里，所以被吸引的他们也全都会在这里，要是找错对象，岂不是就糗了。不只是糗了而已，搞不好还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现在他还不能做到像基路伯那样，感应之外，还能得到对方的名字与排位等情报，大概就是楼梯与手扶梯的差距，同样都能提供上楼的服务，难免会被拿来比较。
    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到基路伯那样的境界，至少这一仗他非打不可了。
    为了这个目的，他们走的也不是小马路，而是尽量往市中心靠拢的大马路。路上的行人从刚刚一个接一个，雾刃没有看漏，唯一的遗憾就是当中没有人是公爵。
    「但是，我也能让同伙一路跟踪我们啊。」
    「这点你放心，我也有同伙在后面跟着我们。那傢伙会飞，而且随时都会和我回报有没有同一辆车一直在我们附近周旋。」
    菲尼克司的鸟兽军团可不是只有乌鸦、鸽子与麻雀等显眼鸟兽，蜂鸟也是他的其中一支军团。要是没仔细看，连雾刃也会看漏。
    「谨慎成这样，你果然是美索市的英雄。」
    「……」
    「虽然外人因为灵异组合，没办法对你產生好感，不过我这个人才不会管那么多，你就是你，虽然你也是灵异组合，不过我不会将你和其他灵异组合当作同一人，你是灵异组合，而且还是多次拯救美索市的英雄。」
    「你要称讚我、为我洗白，我是无所谓，不过我能有今天，也不是只靠我一人的努力。还有许多人在帮我、支持我，特别是后座的她们，要不是有她们，我老早就撑不下去了。」
    「是吗？看来神无同学你也有对你的决定愿意死心塌地支持、跟随的重要家人啊。」
    「……你今天会和殯葬业槓上，就是因为自己的家人吧？」
    「是啊。」
    一直乐观、积极的司机，脸上忽然染上了一片漆黑。
    「我也不想这么做，但谁知道会突然发生这种事情。我也是被逼的啊。」
    「……」
    雾刃反驳不了，说来说去要不是因为他们和莉莉丝的衝突，这些无辜居民也不会被波及。他会愿意接下这个任务，也是因为责任感作祟。早知道就别提及这件事了，根本是在受害者的伤口洒盐，而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过，他也不想白白挨骂，那样对事情没有帮助。就像当初他和憧那能重修旧好，不是谁认输了，而是他们都很珍惜与彼此之间的情感。
    有时间沉溺在过去，拚了命自责，不如全力一搏，试着以自己能做到的方式赎罪。
    首先，他要先釐清的就是他该做什么。
    随着莉莉丝的出现，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部分真面目被公诸于世，不只是他，许多一直躲在暗处的傢伙也都接获消息，而现在终于是轮到他们表现的时候。
    塞特、公爵、前五贤，甚至是雾刃还不知道的其他势力，都将在这时崭露头角，以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为最终目标开始行动。
    但是，还有那么一个情况，是值得他去做多馀的思考的。
    那就是公爵与五贤联手。
    要是当中的其中两个或多个势力联手，又是不一样的情况了。也是那种情况，可以说明他们现在遇到的情况。
    同时满足针对他们与针对基路伯而来这两点。
    一开始雾刃没办法接受勒莱耶那时的埋伏，现在想来反而为他提供了更多线索。
    要不是勒莱耶愿意与其他公爵合作，只为打倒他们取得夏娃，并彻底终结以基路伯为中心，企图以政府的名义向公爵行使的大义，他也不会產生现在的联想。
    一言以蔽之就是「合作」。
    而且，这个合作也不是聚集了许多志同道合的伙伴而已，他们是有切确的计画与方向的。
    虽然光是志同道合，大伙们就不需要整天做讨论，接下来该怎么做，不过要是有充分的理由，彼此也不必做无谓的猜忌了吧。
    然后，他们在那之后，还二次遭遇敌人的偷袭。
    无论有没有与基路伯同行，只是在路上随意走动，就非得被当成目标。
    利用殯葬业施加压力，再趁乱偷袭要他们的命，但只要状况没办法一气呵成，就赶紧撤退。
    所有的公爵毫无例外地都在美索市，是因为他们夏娃持有者全在这里。
    这下所有的拼图全都串在一起了。
    「停车。」
    雾刃这么说，不只是司机感到不可思议，就连后座的大家也是一脸有问题要问。
    「……啊？」
    忍不住的司机，还是将自己心中的疑问说出来了。
    「我们也替你们争取到足够的时间了吧。虽然你们想做什么，我是还不知道，不过我们该做什么，我清楚得很，而我也只要知道我们要做什么就行了。」
    因为第一个发问的人是司机，那雾刃也做出了适当的回应。
    理所当然，司机没有一句听得懂。还是要这么说比较好？其实他的家人们也被搞糊涂了。没有出声，不是因为被点名的不是她们。
    她们相信他，这是他们朝夕相处培养出来的默契。
    因为雾刃再次怀疑对方，氛围又被染上了奇怪的顏色。因为是在车内，这样的感觉尤为沉重、不舒服。
    不过，他应该已经有提醒对方了。只要有那么一点风吹草动，他就会认定对方有嫌疑。儘管这个风吹草动，只是出于他个人的解释而已。
    「你……在说什么啊？」
    司机依然要拥护自己，坚决不认帐一般抵死不从。
    司机很傻眼，但雾刃却无比认真。
    两者形成强烈的反差。
    「神无同学，你到底在说什么？我一句话都听不懂，能不能再说得清楚一点……？」
    「……」
    「我在问你！你到底在说什么！」
    司机终于忍无可忍了，对着雾刃就是一顿破口大骂，然后顺势地扯出这件事，想必连莱夏她们都很好奇的这件事：
    「要我把你们带来这里，结果一开口不是感谢我让你们搭便车，而是指责我就是整起事件的兇手！这样就算了，目的地竟然又是这间殯仪馆，要我带你们绕一圈回来，有何居心？」
    「劈头就质问我的居心何在，而不是认为我想趁机冷静一下过热的脑袋。不是有那种人吗？因为长时间待在一个空间工作，想破头却也想不到好点子，这时就会外出，藉此转换心情。」
    原来在你心中，我不是这种人啊？雾刃以眼神向对方提出这个问题。
    「不过也是，你我才刚认识，怎么可能知道我是怎样的一个人。不过，就算这样，你的反应还是太过了，分明是想将责任扔给我，混乱重点藉此撇清嫌疑。」
    但你要不要先看看现场？虽然这辆车是你的，不过在场全是我的人，你以为这样能替你争取多少时间？雾刃以眼神暗示了这点。
    眼见状况对自己越来越不利，司机百口莫辩了，原先硬起来的脾气，也被迫消下去。这傢伙果然就是这样，虽然也有脾气，不过要是吵到最后吵不赢对方，无论错的是不是自己，都会全然吸收，成为最终的受害者。
    雾刃探了窗外一眼，还是那个他们熟悉的殯仪馆，他也成了第一个下车的人。
    「下车吧。都已经确认好了，接下来就是搞定这次事件了。」
    嘴里喊的这句话别有意义，不过应该要在这时听见的傢伙，像是没有听见一般，还在消沉中。
    莱夏等人也在之后从后座接连下车，一起走向殯仪馆。
    他们一行人毫无畏惧地穿过唯一的大门，因为是第二次过来了，而且会过来也不是为了探亲，没有人表现出害怕与敬畏感。
    「出来吧？你就在这里吧？」

 彼岸归国篇 第七章 共舞 4

    雾刃对着毫无人烟的地方，就是一顿提问。
    「这次事件的主谋。」
    怂恿殯葬业，藉此破坏人民与政府之间的信用，这次事件的主谋。
    「虽然有点早，不过我想我还是先稍微声明一点好了：我确实没有感应到除了菲尼克司等公爵以外的公爵的亚当，会绕回来是基于对先前的观察与推理的结果，不过你是公爵的可能性，也不等于没有。而且，反而因为这样，我更确定你就是公爵。」
    「能够隐藏自己亚当的公爵吗？」
    莱夏的提问也是雾刃想问的。
    距离他们正前方的大门，因为雾刃简单的介绍被打开了。
    来者是一个年纪看来与雾刃差不多，年约在二十岁上下的青年。
    对方正一步步走过来，走得很自然、很平常，就像在欢迎雾刃他们。
    「就是那傢伙了吗？老哥，那傢伙真的没有亚当？」
    「就算他躲在殯仪馆的后院，我也一样感应得到，现在距离那么近，不可能什么感觉也没有。你们最好当心了，那傢伙随时都会召唤军团，採取人海战术向我们进攻。」
    虽然菲尼克司在外待命，随时都能因为雾刃的命令准时出击，但从前一次的交手就能看出来了，对方的佣兵军团全都是训练有素的精锐士兵，两者要是全面衝突，菲尼克司未必有胜算。
    要怎么打赢这一仗，关键是在雾刃他们自己身上。
    青年很有自信，嘲笑一般的口气问：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和那个计程车司机发生了什么，不过这次你们没有一起行动这点来看，你们怀疑的对象不是他吗？竟然不趁胜追击，反而下了车来找我，这是什么居心？」
    「因为你就是这次事件的主谋啊。」
    「所以那傢伙是帮兇。」
    这样也很合理吧？就是那傢伙把你们引过来，让我可以二次对你们下手的啊。彷彿是在重现他们刚刚的对话与状况，青年很有理由地畅所欲言。
    「是啊，那傢伙真的是帮兇。」
    要不是那傢伙负责带路，他们也不会遭遇今天这起事件。归根结柢，不是帮兇是什么。
    雾刃过于坦率，反而让青年有些不习惯。
    「不过，是被你利用的帮兇。」
    明明是自己想出来的计谋，却又让别人来说明，那就是所有犯人会有的共通点之一吧。只不过，他们面前的傢伙恐怕不只是这样，还很希望有人能发现，并试着推敲出他的计谋与计画。
    ……毕竟目标就在眼前了，别人要怎么做都随他们高兴了是吧？
    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那他就先从这点下手。
    「喂，过来！要洗清嫌疑，就过来！你也不希望自己被诬赖，掛上奇怪的罪名一直被人误会吧？」
    雾刃需要更多的证人，以此表现这次事件的完整性。不过，他要的不是这傢伙的证词，对方也给不了足够强而有力的证据了。
    司机畏畏缩缩地过来了，不过表现出来的却不是很配合。正常，前一刻才被骂到毫无价值，现在又需要他出面说明，任谁都会不好受。不过，幸好这傢伙还愿意出来。
    「既然对这傢伙我都先声明了，我也要对你先声明一件事：刚刚我会再三将你逼到绝境，是为了要做最后一次的嫌疑排除，如果不做到那样，我还是会认定你就是这起事件的帮兇。」
    「咦？」
    「多亏你一路都像这样，表现得无依无靠，你的嫌疑已经洗清了。」
    司机没有高兴，因为他还是不明白雾刃在说什么。
    然后，他这么表示：
    「喂，像这样和自己的身体面对面，是不是就和一般人站在镜子前的感觉一样？还是说，因为对方表现出来的样子明显就与你不同，所以感觉也不一样？」
    「……」
    「……倒是捧场一下啊。竟然装作没听到，有恋童癖的计程车老头司机。」
    这时，他说话的对象只是一个青年，站在他对面的青年。集结他要的特徵的傢伙，应该在他的后面才对。
    雾刃没有搞错，事情就是这么回事。
    「也是这点，成为了突破口，让我想到了你就是这次事件的主谋。」
    长相。
    「我就这么说好了，别太小看我们夏娃持有者。」
    「原来如此，亚当会被夏娃吸引，而所有的夏娃持有者在莉莉丝出现后，也全都聚集到了美索市，在那之后你还得到了莉莉丝的夏娃，从那一刻起，公爵就被锁在美索市，哪里也去不得了。这样你也只要从曾接触过的人下手，清算是哪些人就行了。确实不需要亚当与夏娃，长相也是分辨的依据之一，就是说我们公爵全都是你们夏娃持有者看过或认识的人。」
    「找到你的并不是我从莉莉丝那里得来的夏娃……不过，从这点来看，你的逻辑挺差的，经常出现可笑的漏洞。怪不得现在才会被我逮到，而不是你过来对我畅谈你的成功。」
    「但是，要不是我这几天的动向，你也不会来到这一步。何况为了弥补我天生逻辑不好，我先将我的身体借给你旁边那个青年了。」
    这傢伙还是要强调他的计画多完美、多縝密是吧。
    「那就是你的能力吧？如同菲尼克司能够快速治癒他人、马可西亚斯能在短时间内提升速度直到极限等，每具公爵都有属于自己的特殊能力，而你也有，所以你将你的能力用在这个地方，加快自己的计谋。」
    与他人交换身分。
    而且，恐怕还不只是这样，对方完全不会察觉，甚至当场适应新的身分，继承其所有的习惯、背景与关係。
    这样一来，很多事情就能获得合理解释了。
    为何现在扮演司机的傢伙毫不知情自己被利用了，百般替自己辩护，却又找不到充足有力的证据。
    其言行也不像一个歷练丰富，有一些年纪的中年人，而是刚出社会的新鲜人。
    「你是那么认为的啊。」
    对方的声音听来爽朗快活。
    「接下来就是你在干什么了。」
    雾刃暂时保留了自己的回应，从这个话题说下去。才刚说到对方与司机之间的关係、合作而已，计画与手段什么的全都还没说到啊。
    「就像我前面也对你的身体那么说了，我是还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不过我倒是已经知道你的计画就快到最后阶段了。因为这个理由，你才会在我们第一次过来时，试着将我们赶跑。」
    「咦……？赶跑？但是，那时不是你们……」
    「雾刃的意思是第一案发现场。我们已经有过两次被偷袭的经验了，而这两次除了都是我们是受害的一方，另外还有一个共通点：对方都是出手没多久就见状离开。对方就是想以此製造，对方的目标是我们这个假象。」
    「那样……会怎样？」
    「这样的话，我们就不会去怀疑对方是有地盘的。而且，要是袭击的地点就是他们的地盘，我们就会在第一时间剔除。」
    雅蕾丝感同身受一般，接着说下去：
    「特别是在最后阶段，尤为重要。光是打游戏，角色只差临门一脚就能升级，身为玩家的我们也不想被打断，希望可以赶快迈入下一个世界，何况是拟定了许久的计画，无论如何都不能失败，你能理解当下是怎样的一个感受吗？」

 彼岸归国篇 第七章 共舞 5

    「很有压力……但也要小心翼翼。」
    「殯葬业开始闹事后，这傢伙八成就取代内部人员，代替那些傢伙成为这里的管理员，并以这里当作一切计画的起点了。我们那时进去查看，都没有看到半个人影，就是这么回事，真的是他们一溜掉，这里就会闹空城，不过既然这里对他们那么重要，想必在我们放弃这里之后，又会溜回来了吧。就像你我现在眼前看到的。」
    雾刃没有犹豫地站了出来，稍微探了主谋身后的殯仪馆一眼，然后与主谋对上眼地问：
    「现在那里藏的就是你用来对付基路伯、对付我们公爵持有者的秘密武器了吗？」
    「你说呢？」
    「想必你们也准备充分了吧。藉由殯葬业给基路伯施加压力，但要让基路伯确实下台，似乎还欠缺了致命一击，怎么说只是单纯的压力，要逼死一个政客是有难度的，你们要挑战的还是基路伯，那傢伙脸皮有多厚，将他当成目标的你会没有调查过吗？就是调查过了，你才知道这么做全是徒劳，所以你需要你身后的那些东西当助力。」
    连他们也能击退的袭击，根本称不上袭击，所以就是争取时间。
    「你身后藏了什么？」
    其实他心底已经差不多有底了，不过主谋都在这里了，姑且问一下吧。
    主谋慷慨地掛保证一般：
    「这里都是殯仪馆了，还能藏什么？」
    ……遗体？
    这傢伙……想用遗体做什么？
    「你想用那些遗体做什么？」
    「与其用说的，不如让你们看看吧。」
    「……？」
    「神无雾刃，多亏你们直到今天才察觉这件事，让我有足够的时间准备。」
    眾人踩出了弓箭步，随时做好迎击的准备。
    「在我出击之前，我就先问问你们：你们觉得人体器官的性能怎么样？和电子產品、木工装潢与塑胶製品相比，人体器官是不是能用得更久！」
    「这跟那有什么关係？」
    「就是有，所以我今天才会利用殯葬业，得到大量的遗体。就算人类不幸去世了，他们的器官也未必衰竭，有些甚至能捐给需要的人！我就是看上这点，得出今天这个终极武器。以人体器官为驱动的齿轮与装置，打造而成的终极武器。」
    「那种事情怎么可能办得到！」
    「雾刃，冷静点。还记得他是什么人吗？」
    「……公爵？」
    莫非这傢伙拥有两种以上不一样的能力？另一个就是能让人体器官与其它东西结合，进而操纵起那些东西。
    不可能。
    这是不可能的。
    要是菲尼克司他们都只有一种能力，这傢伙就不可能会有两种能力。
    「……那傢伙的能力才不是什么交换身分！是更阴险、更好用的能力！」
    「现在才发现也太迟了！」
    敌人的叫唤，他们变得东倒西歪。他们不是屈服于敌人的话术，而是有地震。不知为何，突然出现了地震，而且震央似乎就在这附近，来不及回避的他们，就这么身陷险境。
    被耍的雾刃，愤恨不平地瞪向对方。
    然后，他就看到了以下不可能的一幕。
    整个殯仪馆宛若被某人抓了起来，一副在抓掉落的玩具，有一隻无形的手，粗鲁地移动起他们眼前的庞然建筑，那个建筑为了反抗，反而自力更生，引发了更恐怖的现象。
    褪变。
    也能说是进化。
    原本只是一般的殯仪馆，摇身一变成了宛若教堂之类的建筑，高度与装潢已经不是昔日的殯仪馆能比拟，庄严感也时刻地散发出生人勿近，驱散间人的氛围。
    顿时间，雾刃觉得自己没有资格站在这里。
    「这是……在做什么啊？」
    司机的提问，雾刃嫌麻烦，还要多解释什么，可是这样也能让他好好了解一下。对于对方独特的战术品味，他也是站在没办法理解的那一方。
    「会是教堂的风格，是想从正面提出警告吧。和殯仪馆不一样，殯仪馆每个人一生都会走个几次，送自己父母、亲人或是朋友最后一程，教堂就未必了，只有信教的人才会过来啊。」
    雾刃抬起视线，狰狞的目光持续盯着他们眼前的雄伟建筑：
    「而且，这里是信教的人的天下，对其他人则是敬而远之的存在。打个比方：篮球社的成员要是来到科学研究社的地盘会怎样？不能适应对吧？感觉这里的一切都像在排挤自己一样，同样的道理，我们这些无神论者遇到教堂之类的宗教建筑也一样，光是其存在，就足以将我们拒绝于外。」
    「那也太极端了吧……？」
    「你说得对，是很极端没错。不过，那傢伙刚刚说了什么？特地在出动这玩意之前，先给我们的下马威，可不是一时兴起的东西啊。」
    是有确实的意义的。
    「毕竟对手是公爵持有者，而且手上还拥有复数公爵，而我只是一个人，要是正面对抗，我实在很难有胜算，而这就是我为了打倒你们这些仇人，所做的復仇计画了。」
    「……看来殯葬业被利用得很彻底，而且其实连基路伯也被当作你接近我们这些真正目标的替死鬼了。」
    「不，基路伯也是我的目标，在我收拾掉你们，神无雾刃，得到你手上所有公爵后，我就会去找他了。」
    「别开玩笑了！」
    随着雾刃的怒吼，天空被染成了一片漆黑，污浊的恶意之中，窜出了一些火苗，菲尼克司与许多鸟兽军团在那之后从空中展开一系列特攻。
    「菲尼克司是吗？」
    站在教堂顶点的男子，一脸无聊，默默说着只有他自己能懂的话：
    「对付我还拿出那傢伙。神无雾刃，你能战胜许多敌人并挺到今天，我越来越怀疑这件事是不是真的了。」

 彼岸归国篇 第七章 共舞 6

    男子弹了手指，三楼以上的窗户接连打开，正当他们以为是不是会飞出砲弹之类的武器，结果是一堆会飞舞的十字架，十字架们快速以教堂为中心围成了一圈，似乎是在说它们是这座教堂的守护者。
    果不其然，菲尼克司他们就在要靠近之前，被一道看不见的墙挡住了。其中，不少军团因为失速撞成一堆烂泥，反璞归真回到瘴气的状态消失了。
    「那是……结界？拥有多少力量也註定过不去的结界？」
    看来是靠信徒虔诚的力量，守住他们唯一的要塞。因为十字架是遗体打造的，其束缚力又更上一层楼。
    「但是，这样下去也不是那傢伙要的吧？也就是说，那傢伙在守住城堡的同时，也会积极投入战力，这样才能做到确实打倒我们啊。」
    说是守住城堡，守住的其实是他自己吧？果然是一开始想藉殯葬业之手，除掉基路伯的傢伙，总是想作壁上观，等着最好的成果！
    摆放教堂屋顶各处，那些精心雕刻的奇怪雕像有动静了。
    长出了手、长出了脚，还有了翅膀，当所有能操纵身体的部位都到手后，原先与教堂外观一样的保护色，有了只属于他们的变化，偏灰的黑色，宛若魔鬼形象的怪物，得到了復活。
    「那是……石像鬼？」
    十多隻魔鬼形象的怪物，一齐朝他们直衝而来。这些傢伙想必就是对方攻击用的武器了。
    所谓的石像鬼，其一词最早起源于法语的gargouille，有「喉咙」的意思，原先是为了防止雨水侵蚀石墙之间的灰浆而设计的，这样也很符合其最初的立意，但其正确的译名应该是「滴水嘴兽」。
    会產生这样的误解，大概也是受电影与游戏的影响。不过，要区分石像鬼与滴水嘴兽也不是那么困难的事情。
    简单来说就是屋顶上的是石像鬼，至于墙壁位置的是滴水嘴兽。
    而且，石像鬼的外观相较于滴水嘴兽更显得丰富、有特色。而且，仔细一看石像鬼的形象也与排水不符，反而比较适合当作茶馀饭后的民间传说与故事的主角吧。
    大概也是这样，这些有着魔鬼形象的怪物，口耳相传之后就成了某些守护者，一旦接近就会復活并对接近者发起攻击。
    但是，他们今天遇到的石像鬼，却是教堂的守护者。明明教堂是象徵光明与神圣的建筑，怎么会与看似邪恶化身的石像鬼扯上关係，这是因为……这就是教会的意图。教会故意设计成这样的。
    事情的起因要追溯到八百年以前，宗教为了配合当时的社会演变，开始大量传教与宣传，吸引百姓加入教会，所以他们利用了一些建筑元素附加宣传含意，其中就有石像鬼。
    石像鬼这种极具衝击力的雕像这时的作用就是警示、防御、避邪与震摄。而且，其实石像鬼本身就不是正义或邪恶的一方，那都是人们擅自给的定义，说穿了今天他是教会的人，出產于教会，那只要站在教堂的对立面，就是他的敌人。
    时间来到现在，雾刃他们为了打倒这次事件的主谋，也成了这些石像鬼的敌人。
    「不分善恶，只要与那傢伙敌对，就是他们的敌人吗？」
    莱夏表现得跃跃欲试。说得也是，这傢伙不久前掌握了父亲留给她的冥府，没想到在莉莉丝之后，还能遇到如此了得的对手，她当然会迫不及待上场了。
    「那就是石像鬼。那些石像鬼恐怕也是用遗体打造，而被赋予生命与力量，而且这里又是他们的守护之地，能够拥有多少力量，实在是难以想像。」
    雾刃咬牙切齿，又是一个难缠的对手。
    「你也看到、也听到了吧？不想被捲入我们灵异组合的战斗，就站远一点。」
    他们都还没有正式出击，就是身边还有那么一个局外人。
    被利用扮演司机的男人因为眼前一幕幕平时不会见到的景象，老早就吓到瘫软在地，现在又在雾刃这番话的催化下，顾不得其它，赶紧拔腿就跑。
    目睹这一幕的主谋感慨万千：
    「有什么关係吗？就让那傢伙亲眼见证到最后也行啊。因为我会连同这个世界一起结束掉，而不是只有你们几个罪魁祸首而已。」
    没有人理会这些疯言疯语，而是立即进入战斗的状态，雾刃凭依马可西亚斯、莱夏成为马头鬼、牛头鬼交给雅蕾丝操作、憧那与欧里亚斯组队，他们各自摆出了自己擅长的架式。
    顺带一提，雾刃不使用勒莱耶等公爵，是因为他们还处于战损状态，距离下一次上场还有一段时间。
    数量上来看，对方的数量远超他们，不过要论数量，他们也是不会输的。
    手上握有长枪、三叉戟等各式武器的石像鬼，突然间加速了，誓言要将他们从这片土地剷除的决心，双方的战斗一触即发。
    不过，雾刃他们并不打算在这里就用掉全力，毕竟敌人的首领还在那里，而他们也不想做无谓的争斗，他们要打倒的傢伙另有其人。
    就在莱夏与憧那他们製造了无数火光，让现场变得一团乱，雾刃火箭一般的步伐，一瞬间抵达主谋的身后。那个瞬间，宛若整个空间只有他们俩，静謐得好似周围空气每分每秒的流动，都能清晰可见。
    不只是这样，得到公爵力量的他，提升的还有力量方面。出奇不意的一拳，雾刃不会放手地打进去——
    主谋却能以背对他的画面，轻松躲过。如此不可思议，让雾刃一瞬间露出破绽，也是这时，主导权落到对方手上了。一个手肘打进他帅气的脸蛋，当场从三层楼高的教堂摔下去，所幸马可西亚斯的意识还在，反过来操纵他的身体，双方平安落地。
    「刚刚都已经说了吧。竟然还无视我的警告啊。」
    「我只要记得你说的话与做的事情有一半是幌子就行了。先看看我现在在哪里吧。十字架还守在外围，我却能溜进来啊。」
    「竟然说我的战术是幌子。」
    「都是这种时候了，像个男人一点，坦然地老实面对吧。拿信徒的虔诚当作防御的最强盾牌，这一招看似可行，菲尼克司也确实过不去，不过你也不能一直这样下去。我会想到这时的你有机可趁，也是你一直以来的行动，总是在製造不可能，但说到底也不是万无一失，总归来说就是想以第一印象，获得彻底的免死金牌，然而有一就有二，现在的你已经是放羊的孩子，做什么我都会想尽办法击破，用同样的办法也会尽情击破！」

 彼岸归国篇 第七章 共舞 7

    而且，说什么警告。被警告的不是菲尼克司吗？
    ——不是这样的。
    马可西亚斯的一句话，雾刃没有在意，尽情擷取这具狼犬公爵的力量，雾刃愤而回到与主谋对等的地位。
    双方的视线交错。
    那个瞬间——他们之间的战斗也点燃了。
    犬科动物军团与佣兵军团，因为双方的衝突交锋。
    激烈的火花随风摇曳，却又因为双方的人马接连不断出现，生生不息。
    握紧拳头的雾刃，在那之后向前迈进，其尽头当然就是对方主谋。
    队长对队长。
    军团对军团。
    合情合理的发展。
    但是，或许他不能一直觉得这场战斗的发展，都能那么合理。要是合理，就表示一切全在他的计算内，然而他们的对手……不会一直如他们所愿，为了取得优势，甚至不惜採取一切手段。
    而那——才叫战术。
    归根结柢，双方会引发衝突，进而促成战斗，就没必要再纠结礼貌、公平或规则了。这时要紧的应该是打倒对方，达成自己的目的。
    与雾刃战斗的，不是只有主谋一人。
    说时迟那时快，雾刃忽然感觉不到自己脚踩的瓦片了。因为教堂是对方盖的，这里是对方的地盘，要随时抽离轻而易举，而且从刚刚的状况来看，教堂在获得力量后，不需要持有者的操控也有自主意识。
    但是，他也不是一个人。
    雾刃没有因此落空失足掉下去，反而更加往上衝刺。一个拳头打进主谋的额头飞了出去。
    立场颠倒过来的现在，雾刃没有得意，继续加以追击。与马可西亚斯、菲尼克司一起向前进攻。
    「既然十字架只有那时有效果，那你也该开始提防菲尼克司了！我那时那么说，可不是说给你这个知情者，而是说给还没发现的人！」
    「这句话我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主谋不动声色地拍掉偷袭的乌鸦，随手召唤了一根十字架。
    「没有用！」
    菲尼克司快速俯衝过去，炽热的气息连空气都被蒸发，然而就是这么绝对的状况——被对方攻破了。
    不费吹灰之力地攻破。
    菲尼克司在接触十字架的瞬间，整个身体都被打散了。
    「你刚刚是那么认为的吧？能够守住这座教堂要塞的，是信徒对宗教的虔诚度。事实却是怎样？」
    握着十字架，主谋自信满满。
    「这根十字架真的有宗教意义，不过守住教堂的，却不是信徒对宗教的狂热信仰。」
    雾刃仔细端详起对方手上的十字架，从材质与顏色来看，与教堂的建材别无二致。那么，应该就是教堂建成的同时，顺便打造、还能当作一种象徵性的标志吧。
    而且，十字架也确实是某些宗教的标志代表，就是那种一说到这玩意，就会联想到那个宗教的意思。
    话虽如此，这傢伙在纠结的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理解的东西。
    雾刃惭愧到不知该说什么，总之他只能以这句话求得菲尼克司的谅解：
    「……即使是临时造出来的，只要与真货的外表一致，也能获得与真货同等的力量。那时的结界也是因为这样而获得力量，将鸟兽军团挡在门外。」
    歷史上就有因为不少真货遗失等突发事件，为了将其补上，而打造一个一模一样的宗教信物。反正到时也只是要给广大的信徒们一个交代，不需要太过苛刻，然而时间久了反而因为这般行为，让贗品也得到同等的力量。
    「再加上那又是人体打造出来的东西，其耐久度恐怕远远凌驾于真货之上。」
    感觉得到马可西亚斯也在紧张了。
    对方先下手为强了，不让他们有时间思考，接连挥动手上的十字架，当雾刃发现时，他们已经被逼近死角。被那根十字架敲到，只会落到与菲尼克司同等的下场，不能被敲到。
    「少了菲尼克司之后，你们也没有飞行型的公爵了，而且你们也别想治疗交战后的伤口。」
    「所以你才会说你很懂菲尼克司，我猜的对不对，妲留奈的同伙？」
    「……」
    马可西亚斯有感觉了，不过雾刃不会让她出来的。这是他们之间的对话。
    「衝着我们来的，却又说很了解菲尼克司，那就只有藤见妲留奈了。但是，妲留奈不在这里，那你就是妲留奈手上的公爵了。」
    雾刃也不想指责这起事件背后还有多少人，他现在只想赶快打倒眼前的傢伙。而且……
    「妲留奈在被莉莉丝陷害后，身体就落入莉莉丝手上了吧。莉莉丝之所以会要那傢伙，就是要让摩洛復活。我们那时从摩洛身上看到的那个人其实就是妲留奈。」
    只不过脸被替换成了别人。
    「而你就是在那时替妲留奈换成别张脸的幕后主谋。」
    「我这么做都是为了妲留奈好。」
    「到头来，你就是拥有这方面的能力吧。那就是你的能力吧。」
    加上这次与其他人交换身体，这傢伙果然拥有这方面的能力。
    「我不会感谢你的。因为你这么做，让我可以和那么多公爵合作，一起打倒你这个终极魔王。」
    「无所谓，我这么做也不是要让你们记得我。但是，我的目标可能会让你们永远记得我——超越人类寿命概念的永远。」
    这傢伙……果然还在打什么算盘吗？
    「我是排名第72位的伯爵——安杜马利乌士！」
    儘管雾刃已经发觉了，不会再被这傢伙的战术与话术牵着鼻子走，不过都被逼入绝境了，他还能做什么？
    马可西亚斯无视这个状况，擅自跑了出来，一个利爪撕碎他们所在的屋顶，强力的破坏让持有者的安杜马利乌士也无法稳住脚步，双双跌落教堂内部。
    途中，狼犬公爵对雾刃这么称呼：
    「我们的对手是安杜马利乌士，如果对手是他，我们就不能随便自乱阵脚。不只是菲尼克司，我和欧里亚斯也是他的旧识，我们都是被他打败，成为妲留奈的公爵。」
    「……」
    「安杜马利乌士的狡诈程度不是莉莉丝能比拟的，因为很擅长偷东西，要做到瞒天过海或偷天换日轻而易举。」
    「那傢伙的能力是偷窃？」

 彼岸归国篇 第七章 共舞 8

    与无辜的青年对调身体——这是他们看到的样子，但其实也能这么说吧？他把青年的非公爵之身偷走了。失去原来身体的青年，也就得到安杜马利乌士的身体了。
    这样也能解释为何他能隐藏亚当，也是使用同样的手法，把某人的非亚当之身偷走了。
    这么一看，这傢伙能力能够运用的范围比单纯的交换还要更广泛啊。
    「没错，就连我和菲尼克司有着他那一部分的记忆，也在莉莉丝陷害妲留奈后被偷走了。那段过往我到现在也没有想起来，不过透过这一仗我还是察觉了他真正的能力，那么相关线索也只要稍微推敲一下就能出来了，总结来说就是我们会变成这副德性，就是那傢伙搞得鬼啊。」
    虽然还没搞懂一切来龙去脉，至少已经先分清楚状况……是这样吗？因为马可西亚斯的关係，雾刃变得想要搞懂对方的来歷与背后故事了。
    当他们掉进教堂内部之后，立即就以这样的心情继续刚刚与对方未完的斗争。
    「那你们在打倒那傢伙后，也想听听他怎么说吗？」
    「明明只要回收了我们，就能立即读到我们的记忆知道我们的想法了，特地问出来是想做什么？」
    ……这傢伙还在生气吧。因为不听她的劝告，所以生气了。
    「不过，那傢伙手上的武器很危险啊。虽然只要能打倒他，所有的真相就会水落石出，不过能不能过去都是个问题。」
    从菲尼克司身先士卒来看，对方反过来利用了第一印象，让他们误触真正的陷阱，也就是说当那块木板有了十字架的样子后，就获得了正牌十字架的力量，能够驱逐与其对立的傢伙，达到一击必杀的效果。
    一开始没有发功，也是因为并非主动，而是等猎物自己上鉤，一旦轮到他们主动，就能做到惩罚一切对神、对信仰不敬的顽劣份子。
    如此棘手的对手，马可西亚斯游刃有馀到还有间心端看教堂的摆设与环境。如同多数教堂，他们在的这座教堂也很有教堂的味道，由两侧的柱子清楚划分中间的中殿与两边的侧廊，他们所处的空旷地带就是所谓的中殿，也是这座教堂的主体。
    经过安杜马利乌士这一手，这座教堂果然已经是名副其实的教堂，内部完全没有前身殯仪馆的痕跡，富丽堂皇的程度足以在他脑中留下深刻印象。
    「那又怎样，马上就要结束了。没错，虽然那傢伙是我和菲尼克司的前持有者，对我们的本事与能力很了解，不过都要动用其他人的力量，来完成自己莫大的野心，代表那傢伙的力量就快抵达极限了。那也是你有，那傢伙没有的东西。」
    雾刃再次接受马可西亚斯的凭依。
    快如闪电的步伐，不一会就来到与对方近乎零距离的地方。就快要亲上去的无限接近，安杜马利乌士伸出了没有武器的另一隻手，这时雾刃再次拉开距离。
    对方追了上来，十字架挥了过来。
    雾刃以狼犬军团当替身。
    顺利摆脱嫌疑后，从没有十字架的另一边，踢出一脚。十字架拥有多大战力，他们已经清楚可见，不过只要没打中，有再强的力量也没用。
    安杜马利乌士向侧边滚翻，几乎是竭尽全力来回避。
    正当雾刃以为是好机会，不知何时他的两侧出现太空衣的傢伙。
    ——八成一直躲在那傢伙的后面吧？因为动作同步，才会漏看他们的存在。
    没关係。
    「马可西亚斯！」
    双方解除凭依，各自对付其中一人。对方只是佣兵，没有特殊能力，也没有十字架等信物，这样的对手雾刃仅凭人类肉身也能对付。
    毫无迟疑的拳头杀得对手措手不及，他们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将对手打飞出去。
    「这样你就没有防备了！」
    安杜马利乌士吆喝的同时，手上的十字架也已经来到雾刃的胸口了。
    两人就这么因为安杜马利乌士过剩的力量，一起被压进附近的柱子。爆破声吹出了许多烟尘与碎石。
    当然——他们胆敢在敌人的面前解除凭依，就是做好了准备。
    雾刃是笑着接下敌人的这一击。
    而其结果——当然就是雾刃在负伤的情况，收下这次的胜利。
    因此，虽然安杜马利乌士的肚子被赶来的马可西亚斯掏出了一个洞，他对这场胜负还是纠结难耐。
    「这是……」
    雾刃嘴里吐着血，但还是能说话、能走路。
    「你打到的其实是马可西亚斯的军团。」
    「不可能……难道说你们前面一直採取超高速的移动，就是在试探我的肉眼最多能捕捉到几帧的画面？」
    「虽然你最后还是会打到我，不过连续出现了几隻军团，可以帮我抵销大部分的力量。就算拥有一击必杀的力量，也不会一直持续下去，所以我也只要能撑住就好了。」
    说着，雾刃还是吐出了鲜血，意识已经朦胧，都快要看不见倒在他们面前的安杜马利乌士了。
    「就算只是用单纯的蛮力打击出去的十字架，也是能敲死人的……」
    彷彿目标达成一般，安杜马利乌士做出了如此回应。
    「少说蠢话了……这一仗是我们赢了。到此为止，束手就擒吧。」
    「这句话我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还来吗？但是，这傢伙应该没有底牌了。伤痕累累，再打下去只是在伤害他自己吧——这傢伙都说了什么？
    他这么做是为了妲留奈。
    妲留奈不就是灵薄狱的使者吗？自称与莱夏的冥府是对立的关係，因为是使者，等同阎罗王的化身，能够办到以人类之身使用瘴气。
    安杜马利乌士对今天的行动也是早有准备。
    说起来……这傢伙的亚当呢？
    在他们面前的安杜马利乌士虽然也是公爵之一，他们却得透过亚当之外的地方指认，而他们也在不久前得出了安杜马利乌士的长相与能力真相。
    所以……这傢伙从头到尾都在打其它的主意，会在这里和他们比拚，也是为了能拖住他们的脚步，好让更宏大的计画可以顺利完成。
    原来他们也和殯葬业、基路伯一样，都是这傢伙的利用对象！
    「殯葬业会全数消失？没错，这次事件后，殯葬业就会全数消失，不过你们也不必怕，因为那时你们也会一起去陪他们了。」
    雾刃的脸色越来越不妙，安杜马利乌士的表情就越来越好，也不管自己是不是一副伤重不治了，彷彿只要计画能完成即可。
    就在这时，莱夏等人破门而入，凯旋归来的同时，也不忘报告她们的最新发现：
    「雾刃，大事不好了！外头突然被疑似瘴气的某种气体包围，接触到的人们都发生不明的昏眩现象！」
    ……和輓歌计画那时一模一样。

 彼岸归国篇 第八章 再现的噩梦 1

    差不多同一时间的基路伯，独自一人来到他当初与奥嘉维卡相遇的地方。
    墓园。
    毕竟对方就是偷盗尸体的惯犯，第一次的相遇当然会是如此煞风景的地方，他就这么将自己第一次前往墓园的经验，留给一个素未谋面的人了。顺带一提，他们相遇的时间点也是半夜，夜深人静，几乎没有人出没的时段。不过，这几年因为妖怪攻击人的事件不断出现，殯葬业与墓园也被牵连，争议没有停过，就算没有什么，有心人士也会滥用检举系统。
    所幸他上任成为五贤老之后，与墓园有关的事件只有这么一条。还让他藉此认识到了奥嘉维卡.霍金这么一号问题人物。他的眼界着实被打开了。
    而他也是时隔多年，再次来到墓园。
    这么说来，他哪里是将自己第一次的墓园经验留给对方，而是所有与墓园有关的经验，全是对方。
    因为他没有家人。
    自七年前起的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之后，他就是一个人了。
    那么，灾难之后他也没有理由替家人准备后事。既然一开始就没事，也没有后续的处理作业了。
    上任五贤老之后，带领所有人整理他们的新家园的同时，那时他们就有进行大规模的清查，包含姓名、户籍、亲人、国籍与灾难的前一刻都在做什么等，几乎能查的都查了，就是为了不错过任何一个还有可能的倖存者。
    可惜的是，就在他们花费数年清查出了三百万人口，就是不见他们查普莉尔家的其他人。
    不过，基路伯是知道原因的。不是单纯还没找到而已，而这也是他为何要在清查户籍之外，顺带清查国籍的真正原因。
    正如事发的当下，他会被捲入是因为身处神无博士他们的研究所，根本就不在这附近的妻子与孩子们，自然也不会成了受害者之一。
    说得再直接一点，灾难的波及范围还不到他们原先的住处，那他无论怎么清查，就是不见提挨坡罗等人的影子，也是情理之间。
    不过，现在该让他介意的，应该不是妻子与孩子们吧？虽然回想起来，还是挺让人无言的，不知道她们现在过得怎样了。会这样八成是受到雾刃他们的影响吧？看到那孩子最近与家人们的相处，让他不禁羡慕，萌生了这样的想法。
    总之……该醒了。
    基路伯.查普莉尔——可是人称五贤老之长的存在。都被玩弄的现在，没理由再被其它事物吸引，该是收起玩心，回到原来的工作岗位，想办法扭转局势，给陷害他的主谋一个永远也无法抹去的教训。
    他们搞错该调查的方向与重点了，所以才会弄得好像在和敌人玩捉迷藏，直到现在却仍一无所获。
    其实他刚与雾刃分头行动，就有这样的感觉了。
    只不过，大概是雾刃也是对方的目标，以至于对方从这点下手，变得他们谁也分不清谁。虽然对方似乎没有打算让他们自相残杀，但光是他们在一起，就能让对方将这点当作武器，把他们耍得团团转，浪费无谓的体力与时间跟空气搏斗。
    他不知道敌人是怎么做到这点的，但能做到这点的，肯定对他和雾刃有一定程度的了解。而这样对方能得到什么——当然就是对方的计画了。
    对方是有目的、有方向在行动的。
    而其要的也就是计画的完成。
    那么，这时的所作所为，全都是铺垫、过程。
    再说得更具体一些：对对方来说，只要计画能完成，无论是他或雾刃，都不再是眼中钉。
    基路伯也不是要自夸，但怎么说他都是五贤老之长，而雾刃则是美索市的英雄。能在这时以一句话、一个动作就把他们一起弄倒的傢伙，应该也只有总统了。
    总统——在他们五贤之上，这三座都市最高的存在。
    如今，却出现了总统等级的威胁。不，对方握有的权限搞不好在总统之上。
    不需要与他们当面对质，连口头上的人事命令也不必，就能将他们一网打尽。这般看似无理的作为，对现在的美索市却是英雄般的存在。
    这么做是救了所有居民。
    毕竟美索市会落到今天这般下场，他和雾刃都脱不了关係。
    即便他们愿意在这个非常时期，出面向大眾解释，也挽回不了失去的信任，而且恐怕他们找出了陷害的犯人，并直接抓到大家面前，也改变不了什么。
    那就是现在的状况。
    不乐观的程度老早就不是任何字词可以形容。
    今天出现的傢伙——竟然能行使这般等级的计画。
    事到如今，他也不想计较对方同时找上他们，是因为刚好都和他们有仇，那么那个人究竟是谁，这个范围就会比原先小上许多。
    这是没有意义的。
    根据对方手上的权限与即将执行的计画，到时计画成功了，就不是他和雾刃会遭殃，还会把美索市在内的三座都市全都捲进来。他们和殯葬业不只是被利用的对象，到时也会一起成为对方手上的囊中物。
    既然确定了这件事雾刃也是关係人之一，奥嘉维卡的嫌疑也被排除了，那他也不必在这里久留。大老远跑到这座墓园，就是为了与过去的同事会面。对方有可能在这里等他，而这么做就是为了与他一决胜负，那当然选择他们都知道的地方，可是既然这里什么也没有，那他也要赶紧去应付眼前的难题了。
    走出墓园，来到外头的大马路，基路伯与佛尔卡斯相伴而行，忽然间感觉到了什么，引起佛尔卡斯的注意：
    「基路伯先生？」
    「……」
    基路伯没有说话，佛尔卡斯觉得奇怪，不过他们也是合作多年的伙伴了，所以他一下子就理解了这时的基路伯在想什么，按部就班一般随时准备拔刀出击。
    「基路伯先生，莫非那是你的……」
    「很接近了，我感觉得到。」
    基路伯给出了很明显的提示，佛尔卡斯确实接收到他的指示了。
    然后，他们就这么与莽撞出现的对方相撞了——
    对方女子先是露出了惊讶的表情，随后表现出慌乱险些跌倒。所幸女子的韧性很强，挺直腰桿，成功化险为夷。要他搀扶也是没有问题，不过能够做到像这样不靠他人，再次振作，他对这名妙龄女子的坚强很是认可。能够从七年前的灾难倖存下来的人，果然全都拥有这般不畏惧前方，勇于挑战的精神啊。
    「基路伯先生……」
    说话的人不是佛尔卡斯，而是一眼就认出他的女子。
    基路伯没有意外，毕竟他老早就是人尽皆知的大人物，像这样看似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也是能认得他。
    那么，他认不认得对方呢？就算只算上美索市，也有超过一百五十万以上的人口，要将长相与名字全都对上，强如他也有难度。
    不过，他就是能认出对方。虽然已经很久不见了，不过他对这名女子也是有印象。
    「好久不见了，藤祈小姐。」
    藤祈未末——雾刃就读高中的歷史老师，也是其班级的班导，而且他们双方还有进一步的关係，他们是青梅竹马。
    话虽如此，基路伯能够认识那么一个看来有气质，总是充满干劲的未末，则是因为未末是雾刃的灵异组合监护人。对方对他表现得也不是很陌生，想必大多的因素都在这里。
    因为自己名字出现了，未末简单整理一下自己的门面，若无其事的样子，实在耐人寻味。
    既然对方也是他认识的人，那事情就好说了。佛尔卡斯收回手上的大剑，当起基路伯的随扈，守在他身边。
    「基路伯先生……」
    虽然自己已经打理好了，但心理上果然还是没能跟上吧。未末吞吞吐吐，也不知道想表达什么。
    「藤祈小姐来这里做什么？」
    基路伯挺好奇的。好说歹说这里一带都是墓园，附近的公路也没什么东西，会过来的几乎都是为了扫墓。
    但是，未末的样子一点也不像要探望亲人，反而像是来找人的。问题就是这里平时就没什么人啊。
    再加上最近殯葬业的暴动，死伤的死者们连前置作业的处理也没有，就不可能让他们平安地运来这里安葬。
    结果很明显了。
    这个花样年华的少女别有目的。
    一番思考后，未末不再犹豫了，一鼓作气地声称：
    「基路伯先生，美索市现在的样子很奇怪，你能不能过来看看？」

 彼岸归国篇 第八章 再现的噩梦 2

    「雾刃，大事不好了！外头突然被疑似瘴气的某种气体包围，接触到的人们都发生不明的昏眩现象！」
    当他们与安杜马利乌士的交战有结果后，教堂外侧的莱夏等人，似乎也从石像鬼手上取得胜利了。
    不过，他们没办法一起分享胜利的喜悦，莱夏等人是突然地破门而入，而其理由则是宣告如此更加不幸的消息。
    雾刃也开始正视起所谓的「计画」。
    安杜马利乌士的真正目标。
    本来以为只要打倒这次事件的主谋，一切就能画下句点，看来果然还是没有那么简单。
    非要连同这个计画一起击垮不可。
    可是，事件主谋都落网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雾刃想到了「亚当」。
    既然这次事件的主谋，是排名第72位的伯爵——安杜马利乌士，他也会有亚当了。
    然而，直到他们之间的胜负分出来，他都感应不到这具小偷公爵的亚当。
    也就是说——他们从头到尾都在和敌人的替身战斗。对方将自己的偷窃能力发挥到淋漓尽致，不只是外表而已，就连亚当也暂时交到别人手上。
    莱夏她们看到、嗅到的状况，就是这个亚当的持有者干出来的好事。
    趁着他们与替身交战，本尊一般的这傢伙则接棒继续未完的计画，以便能实现他口中那句话「我这么做都是为了妲留奈好。」。
    到头来，他们果然就是只能被耍吗？
    雾刃一听到莱夏她们的回报，没有半点表情，无奈的眼光盯着已经站不起来的安杜马利乌士。
    虽然刚刚被马可西亚斯开肠破肚，肚子少了一大块，还没多久，现在又有更多地方不见了。
    「……你的这副身体是怎样？」
    有些半透明，但他们的肉眼却还是能多少捕捉到，雾刃会这么问也是在打发时间。要是不想说就算了，反正他只要知道这一仗是他们赢了就行了。
    奄奄一息的安杜马利乌士，因为看到门外已经被瘴气垄罩，没有难过，更多的是开心、得逞，自然对雾刃的提问有问必答：
    「毕竟这具身体是偷来的……要是被破坏，当然就是解除偷窃的状态了。」
    「也就是说，确定是你身体的，只有那具拥有亚当的身体了？」
    这是在给已经深陷绝望的他们，再一次的重度打击吗？要是真是这样，岂不是只要对方一直滥用这种狡猾的能力，他们就永远也逮不到正牌的安杜马利乌士？
    而且，外表与亚当还能个别计算，所以他们要在逮到这具小偷公爵的亚当的同时，应付拥有外表的安杜马利乌士，这还没完，他们遇到的也未必是正牌的外表，有可能又是被偷天换日、无辜被捲入的其他人。就算逮到了、打倒了又怎样？这次也有可能和輓歌计画一样，计画上路后，即便主谋被打倒，也没办法阻止已经蔓延出去的灾难。
    还没行动，雾刃已经深陷过剩的绝望，无法自拔了——雾刃才正要好好品尝这份不可能回头的绝望，他便想起了莱夏前一刻说的话。
    瘴气。
    莱夏清楚地说了，外头被瘴气包围了，陷入了宛若輓歌计画那时一般的统治状态。
    那么，他们就不会再被安杜马利乌士狡猾的能力耍得团团转。因为在那样的状态，正常人是没办法行动的，所有人都会昏昏欲睡，一副要死不活。
    也就是说，这种状态的身体，是没办法展开战斗的。
    就算使用者仍是拥有公爵之名的傢伙，身体也是正常人的身体。那时马可西亚斯和他说的，应该就是这么回事。虽然那时的他想来不是那样，不过现在来看，倒是可以从这个角度去看，同一件事若以不同角度来看，就会有不一样的结果，这件事就是最好的例子。
    他们迎来了一道作用不大的曙光，不过雾刃已经不自暴自弃了，若无其事地转而从这里重新出发：
    「那么，我们就再打倒你一次吧。而且，这次不管有没有打倒你，我们都会阻止你的阴谋。」
    没错，不管有没有打倒安杜马利乌士，也不需要在意这傢伙的能力还能多无法无天，只要他们最后能阻止计画，他们就赢了。
    那时他和憧那会主动捨弃找到輓歌计画施术者，而是执意找到欧洛辉亚，并打倒对方，是因为他们想证明自己是灵异组合，而且还是彼此不可或缺的最棒搭档。
    两者的前提一开始就不同，不能比较，不过这次倒是不需要那么麻烦了。他和这些家人都取得了信任，不必拖别人下水也要得到敌人的认可。
    雾刃这么夸口后，安杜马利乌士就闭上双眼，再也没有醒来了。话虽如此，他的身体也停止「消失」，昏迷不醒了。从特徵来看，能力应该已经解除，与青年本人对调回来了，不过不见他们交战时的任何伤口，大小伤口都不在，换言之这个能力也不是无敌，要是交换途中受了伤，解除后会反馈给当事人。
    当他与安杜马利乌士的对话过去后，连带欧里亚斯在内的大家，全都凑了过来，为了商量接下来的作战计画。当然了，因为瘴气的渗入，这时雾刃接受狼犬公爵的凭依，莱夏则是依然以马头鬼的姿态应对，至于憧那与雅蕾丝原先就是妖怪，即使是这样恶劣的环境，也不要紧。倒不如说，这样还能增强她们的实力。
    雾刃才这么想，自己就累到不成人形，倚靠后面的柱子坐了下来。
    「雾刃！」
    憧那一时紧张，担心到无法言语。但是，就在她想要上前帮忙时，雾刃要她住手了。要是连这种时候都要帮忙，他就太枉费那些曾经被他打败的敌人了。
    不过，他该想的或许也不是这点小事。
    而是……保留体力。
    「别担心，我是在保留体力。」
    累死了，莫名得累，似乎比先前的輓歌计画还累。
    「咦？」
    「都这种时候了，还逞强啊。」
    这种时候不会给他面子的，也就只有那傢伙了。
    「保留体力是没错啦，因为接下来我们要阻止计画之后，还要打倒事件主谋。而且这种环境本来就对人类不利，要是还没找到敌人就先浪费体力把自己累垮，那就得不偿失了，不过让我们帮忙也是节省体力的办法吧。」
    「……」
    「再说了，这次情况和我们兄妹那时完全不一样，首先我们根本就不知道对方为何可以做到这件事，说白一点就是源头在哪里、是什么，那么后续与相关的过程也不可能知道，老哥会想到輓歌计画时我的那些姐妹就是计画核心，是因为大哥在那之前就先给你看过姐妹们了，让你可以立即有辨别方向，然而这次呢？什么也没有，而且我们还是在事发之后才发现不对劲，再说了对方可是公爵，能够做到的事情比人类还要多上许多。」
    这次比以前的任何一个事件都还要不乐观，不是拯救所有人，就是大家一起死——两种选择。
    「不愧是参考了先前所有事件，而拟定这个计画的傢伙，不只已经去芜存菁地加以实行了，也确实把我们耍得团团转了。」
    雾刃已经分不清这个妹妹是在帮腔、训斥还是悔悟了。大概上述提到的情绪都有包含在内吧？因为就连她这个过去輓歌计画的主谋之一，对这次的事件也是无言以对。
    悔悟的同时，还夹带了一些佩服与认可的情感。
    「不过，从这次的状况来看，也和你们兄妹那时发动的輓歌计画，是差不多等级的东西吧。都是突然间整座都市被无限量的瘴气包围，所以只要能抑制源头，接下来就等时间把那些东西吹散了。」
    肉眼已经多少可以分辨瘴气的样貌了。
    这样来看，至少也是6级左右的规模。
    瘴气浓度按照严重等级由下至上共划分成1到10等十个等级，最轻的是1级，几乎无害的等级，最严重当然就是10级了，史无前例的灾难级别。
    雾刃估计的6级，威胁程度坐落在需要戒备的级别，而且从这个级别起，常人就没办法维持意识了。
    輓歌计画也差不多是这个级别。
    「到头来，还是只能这样啊？是的话也没办法了，我们得找到源头。不过，像这样可以大规模包覆整座都市，使其计画能成立，必定有一个源头，用来控制、指挥释放出去瘴气的司令塔。」
    「果然是这样啊。」
    「算是过来人的经验谈吧？不过，对方的本事与手法在我们兄妹之上，那是可以肯定的。但就算那样，类似的战术原因与源头都会一样。如同松狮犬与雪纳瑞虽然外表不一样，牠们却都是犬科动物，是一样的道理。」
    另外……
    雅蕾丝一副尝试的样子，也要试着以自己的口吻说明：
    「另外，我还挺想知道这傢伙想做什么。」
    只要对方的出身与风格和她有一些类似的地方，就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想要探究、想要一窥究竟，雅蕾丝变得跃跃欲试。
    即便对方是敌人，她也想要好好善待，是什么让他们成了一样的人。
    这份寂寞难耐的心情，让雅蕾丝获得了更充分的勇气，偷偷探了一眼雾刃，然后感触很深地将那件事说了出来，那件压抑了她许久，和她成为家人的他们，这辈子也未必能听见她亲口说的事情。
    「我和禽兽当初会那么做，驳回大哥的建议，将我的姐妹们用在復活我的另一件事，就是为了攻击五贤。」
    「攻击五贤……包含政府在内的所有一切吗？」

 彼岸归国篇 第八章 再现的噩梦 3

    莱夏无法接受似的。虽然她现在因为得到马头鬼的身体，摆不了表情，不过在那张马脸的面具底下，想必是会让人心疼不捨的表情吧。
    雅蕾丝嘴角扬起莫名的微笑，在雾刃来看，那是故意的，就是要让莱夏知道，曾经的他们有多邪恶、恶毒。
    「但是，你们也看到了，五贤与政府的存在有多么牢靠，根本不动如山。图坦卡门都花了七年的时间去准备、观察，拿下美索市了，却动不了那些傢伙一根寒毛。」
    「所以……你们决定从毫不知情的居民下手。」
    换作以前，雾刃老早就赏对方一拳了。多么自私自大的混帐，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惜把无辜的其他人拖进他们的世界。
    雅蕾丝继续火上加油，已经到了考验雾刃是不是有所长进了。
    「要是动了底下的人，那样政府也不会无动于衷了吧。毕竟那些傢伙能有今天的地位，都是拜大家之赐，那动不了政府的我们，当然要找他们下手了，这么一来……基路伯他们也不能继续无视我们的存在了。」
    「……」
    「我们要让那些傢伙公开乐园的情报与真相，再这样隐瞒下去，对谁都没好处，所以为了这个目的，我们什么都做得出来。」
    雅蕾丝嘴角的笑意，令雾刃突然打了寒颤。这对兄妹骨子里的东西有多邪恶，今天他终于看见了。
    而他也没办法对此做出正当的回应，因为他也已经看到基路伯不为人知的另一面。要是那时基路伯就这么惨倒在这对兄妹的手上，也没什么好惊讶的，他反倒会对基路伯这么说：死不足惜。
    总之，这些傢伙……没一个是好东西。
    为了自己的目的，可以不把他人当一回事，人渣中的人渣。
    雅蕾丝一说完，雾刃松了口气，雅蕾丝一时间以为是她搞错了，可是雾刃是来真的。他真的可以松一口气。
    因为这傢伙总算肯说了。
    其实他们能像这样一起行动、与未知的敌人战斗，甚至同住一个屋簷，是不可能的。刚刚也说了，雅蕾丝过去曾犯下多少罪过，那她就不可能毫发无伤地站在这里，和大家面对这次的事件。
    基路伯也没有那么笨，无缘无故将雅蕾丝推给雾刃处理，而是以剥夺雅蕾丝的姓氏和隐瞒乐园的真相为交换，促成他们之间的合作。而这么做最大的目的，八成是想透过这种方式，从侧面同时监视雾刃与雅蕾丝。其中，想必还有实验的成分。
    雾刃有过瓦解輓歌计画这样大事件的事蹟，而他又是那对糟糕夫妻的孩子，至于雅蕾丝则是輓歌计画的主谋之一，他们的相遇已经是那么深刻了，要是他们合作又会迸发怎样的火花？一来能达到试探雅蕾丝会不会背叛伙伴的效果，二来基路伯也想看看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如何。
    现在来看，雾刃觉得他们没有亏损什么，反而血赚了更多基路伯一定想不到的收获。虽然这份勇气八成是雾刃给的，也就是他当着所有五贤公开他知道的乐园，不过只要她肯说那就好了。当哥哥的能看到这样的妹妹，当然会觉得放心吧。
    总算意会到雾刃眼神真意的雅蕾丝，彆扭地别开视线。
    果然是傲娇。
    这种时候不会诚实以对。
    「所以……安杜马利乌士会做到像你们兄妹那样极端，也是有原因的吧。如果没有，又为何大费周章，以殯葬业为后台向基路伯寄出战帖，而且还引起我们的注意。」
    而且，对方一开始就锁定他们与基路伯了。
    从头到尾目标明确，对象也很清楚，雾刃也觉得这样的傢伙行动不可能毫无理由。
    「就算那傢伙是公爵，行动也是有理由的啊。」
    雅蕾丝这么说，马可西亚斯与欧里亚斯被电到了，肩膀跳动了几下。
    雾刃也很有同感，立即将注意力从雅蕾丝身上，转到他们这些愿意协助他的公爵们。因为接下来需要对话，雾刃不管三七二十一地解除凭依，让他们能与马可西亚斯面对面。
    这么做还代表着什么，他不会以言语解释自己的状况，接下来他的心力与口舌，全都会用在与这些公爵的对话。
    反正……他也不是没经歷过輓歌计画，这么做也能当作惩罚，惩罚不久前的他，差点因为公爵的真相，让他对公爵的认识有了可憎的转变。
    「虽然菲尼克司还在我的身体养伤，还不到能出来的状态，不过你们两个也行，也是时候问问你们这些傢伙了。」
    很早以前就想问的问题，终于能一次说清楚讲明白了。
    马可西亚斯与欧里亚斯以静制动，等着他过去一般，想必她们也想到了，他们之间仍有一道可以完全划清关係的界线，那道界线不是因为公爵等字眼而成立，而是更精准、更一触即发的字眼。
    「你们这些公爵和妲留奈是什么关係？」
    「……」
    马可西亚斯依然保持沉默，欧里亚斯则是孤苦无助，要是马可西亚斯不说，这没主见的小妹妹也不会说话。如此情况，雾刃他们自然是什么也没办法知道了。
    但是，僵直之后，马可西亚斯还是这么开口了：
    「我应该已经说过了吧？要是想知道，大可回收就能读到我们的记忆了。不过，这个问题现在才问一点意义也没有吧。早在我们愿意将力量借给你的那一刻，你就应该读到了。」
    「因为那就是一直以来的你们。你们会愿意将力量借给我，和我们一起对抗莉莉丝，就是因为妲留奈的关係。」
    「……」
    「不过，让我从你们身上读到这些记忆与讯息，和你们亲口跟我说，终究是不一样的东西。用一句话来说就是……我想好好了解你们，你们虽然是公爵，却也和我们一样，都是人类。你们确实拥有过人的力量，甚至连基路伯、莉莉丝那样的怪物，都得借助你们的力量，不过你们也是人类，只是被我妈利用，自小就被灌输了如此恐怖的力量，而成为全世界追求、覬覦的对象。」
    「你不也是吗？」
    「是啊，我是。我承认我是为了完成我的目标，才百般接近你们的，即使是现在也是，因为我的目标还没实现，那在之前我都会想办法得到你们……让你们和我一起实现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
    马可西亚斯瞪大了眼，不久后又恢復冷静质问：
    「说要完成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先看看你自己吧？你现在是什么德性？都快站不稳，眼睛一闭上就有可能再也打不开，别说是你母亲创造的这个计画，你连自己也顾不好啊。」
    句句箴言的发言，雾刃在歷经了与安杜马利乌士的前哨战后，又一次被打得东倒西歪。
    事实也是如此，虽然现在的他已经不是輓歌计画那时能比拟，变得很强，而且可靠了，然而在这之前他先歷经一场场出生入死的战斗，身体老早就不堪重负了，却又遇到了瘴气满溢的状况，现在的他就是那种被碰到一下都有可能倒下，敏感到不行的状态。
    「现在说这个要做什么？」
    你以为我不清楚自己身体现在的状况吗？雾刃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那两个小鬼刚刚也说过了，往事重提有什么有趣的吗？现在我想知道的，是你们和妲留奈的关係啊。」
    「要是再拖下去，你会死的啊。」
    「但是，我们和你们却没有取得绝对的信任，而这一战毫无疑问我们要再次借用你们的力量，那么有些前置作业我们就非做不可。」
    「说了那么多，你还是以利益为优先考量啊。」
    「是不是，你马上就会知道了。」
    莱夏、憧那与雅蕾丝相继有了感觉。纷纷想要表示什么，却又立即住嘴了。马可西亚斯没有当一回事，沉默了好一会才重新开口：
    「难缠的傢伙。当年你能打倒葛多拉叶家与赫丽贝尔家，八成就是这么来的吧。」
    「……」
    「要我说当然没有问题了，不过当中会不会参杂虚假的成分，你最好在我说完后回收检查一下比较好。这是我给你的忠告，准备好的话就开始吧。」
    「我已经说了我要你们亲口说的，你们说什么我都会相信的。」
    马可西亚斯的右手，攀在了左手臂，一副要被人看光光的可怜表情。但是，这次她是自愿的，再三思考后说：
    「我们和妲留奈既是战友，也是彼此的家人。」
    「……」
    「你们不要看那孩子很有居心，为了自己的目的，甚至连人也敢杀，其实她只是比谁都更了解自己的处境与状况，这么做也只是要自保而已，而且她连人也敢杀，都是我们这些公爵教她的。」
    「……」
    「因为我们也很了解她的处境与状况，她是五贤，现在的身分与外表也全是长期受到亚当的影响，才被迫从还在嗷嗷待哺的年纪，一时间成了比你们都还要大的二十岁女子。」
    「原来我们看到的，真的不是她真实的身分与外表，而是在亚当力量代价之下，揠苗助长后的產物。」
    所以，那傢伙也是他母亲计画的受害者之一了。
    雾刃不禁想像，要是妲留奈按照既定的时间与程序，也会成长为一个健康、正常的大人吧。
    「但是，我们不会责怪神无立雾，要不是有神无立雾，我们也不会像这样相遇、认识，到现在互相依靠，成为对方无可取代的家人。儘管付出了庞大的代价，甚至连妲留奈的去向也搞丢，不过要是再让我们选择一次，我们也会选择这一条路，对我们来说，这段经歷已经是我们所有人身体的一部分了。」
    「……」
    「既然我们都这么说了，你们觉得安杜马利乌士又会怎么做？与那傢伙交手时，我也有说到了，就是那傢伙打败了我们，我们才会与妲留奈相遇。」
    「前面说的那些还混了一些伏笔啊。因为你们本来就不会对妲留奈怎样，她也不会无故来伤害你们，但安杜马利乌士就不一样了，一旦选定了目标，誓死都要达成。不管是你们、妲留奈，还是安杜马利乌士，你们都是遵照自己的理念与信念过活啊。」
    「从他愿意为妲留奈做到这个地步，几乎已经可以确定你们和基路伯都是他非得剷除的敌人，因为你们害得妲留奈落到今天的下场，被辞退了五贤，现在还下落不明。」

 彼岸归国篇 第八章 再现的噩梦 4

    「妲留奈不是下落不明，她已经被基路伯除掉了。刚刚我听基路伯说了，本人都这么说了，这个情报应该准确无误。」
    「……」
    马可西亚斯与欧里亚斯脸上没有表情，宛若早就预料到了。
    既然都说完了，那也该轮到他的回合了：
    「既然你们也认为安杜马利乌士是为了妲留奈而行动，现在你们要怎么做？你们会和我们合作，就是为了挽回妲留奈，如今妲留奈已经被基路伯除掉了，而安杜马利乌士又是想替妲留奈报仇，才会搞出今天这一桩，那你们呢？」
    公爵们互看了对方一眼。
    「我再声明一点好了，妲留奈的事情我确实是听基路伯亲口说的，而时间点则是不久前我们假借执行指挥交通的任务，也就是说是在你我组成战线之后。我会那么问，也是在测试你我之间的情报传递，是不是真的如这几天得到的一样，只有持有者能单方面接收公爵的记忆与情报，当然了，我也有考量到你们会不会造反，一知道妲留奈已经不在了，这层关係也不是那么重要了，不过本来就是这样不是吗？你我之间哪来的信任，一切只有利益联系着你我。」
    那他还要怕什么？怕死吗？也许吧？不过，要是他真的怕死，那他也不会主动挑起这件事了。
    从輓歌计画起，歷经多次事件与无数敌人相遇后，他总算明白自己需要的是什么，该重视的是什么，虽然实力与力量都很重要，但对他来说还有在这之上、更值得他去追求与守护的事物。
    马可西亚斯压低了下顎，有些害羞地表示：
    「那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当你收留我们之后，第一个看到与最想知道的记忆分别是什么？」
    「你们的力量、能力与直到今天的经歷。当我知道你们这些公爵是这样的存在后，我也变成了像莉莉丝这样的混帐，只要能利用的部分全都会利用到底。」
    这个问题其实就在雾刃的预期，不如说这些公爵从头到尾想问的也只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对他们人类来说，公爵是什么」。
    虽然后来他确实改观了，想要认真地看待这些新伙伴，不过这之间的过程与改变，也是不能当作没看到的，他也会加以珍惜保存。
    公爵们无话可说了，被他打败似的，接连露出可爱的微笑。
    应该是很温暖的画面，不知为何就是有人看不惯，意图要破坏似的。
    那个人就是最近鸡婆到已经让人反感的憧那。
    才不管他是为了什么而说这些，执意要对雾刃审判一般，憧那理直气壮地凑过来：
    「雾刃最近越来越会哄女人了？」
    「哄什么？你只挑自己想听的吗？」
    「为了莱夏好，什么事情我都愿意去做。」
    「那你就给我闭嘴，去和你的莱夏聊天吧。」
    「就是因为雾刃，我才不能和莱夏聊天啊。」
    这么说来，莱夏根本就没有参与他们和公爵的对话，原来是因为醋劲爆发到受不了，已经成全他们，自愿退出成为背景的一部分。
    这下雾刃也没得找藉口了，乖乖受罪一般，本来就快不行的身子，又挨上了好几颗拳头。
    「处理好了吗？要是处理好了，接下来我们就要说说我们对这次事件的看法了。」
    马可西亚斯冷漠的声音，让雾刃觉得这傢伙果然是妲留奈的伙伴。一本正经的时候，严厉到根本不得靠近，周围都是荆棘与毒草。
    「你们还是要和安杜马利乌士战斗？」
    「那也是没办法的了。虽然我们也看得出来，那傢伙行动的理由都是为了妲留奈，不过我们绝不允许他把无辜的人也都捲进来。那不是妲留奈的风格，妲留奈也不会那么做。」
    据莱夏说，她和妲留奈会在空白区交手，是妲留奈的意思。
    「你还想说什么？」
    他们对这次状况的线索还是太少了，最多就是知道始作俑者是安杜马利乌士，而他是为了妲留奈这么做，除此之外全都不明。
    要是能再多讨论出一些东西也无妨。
    「对方又是什么时候发动的？」
    因为这个问题，在场的所有人差点跟不上她的节奏。
    狼犬公爵一脸阴沉地依序看向大家，却没有再接着下去。彷彿她这么说，只是在指引雾刃他们方向，剩下就看他们自己的八字硬不硬了。
    说得也是……因为他们只想到阻止与放任两条路，根本就不管细节什么的。只要他们能成功阻止，过程什么的也不会在乎。
    不过，今天他们遇到的这个状况，似乎有必要了解一下。八成是雾刃提到了时间之类的字眼，让马可西亚斯有了这个灵感。
    「雅蕾丝……你们兄妹那时发动輓歌计画，也是按部就班地发动对吧？虽然一上来就是动用所有姐妹，强行从美索市的地下攻进这座都市的每个角落，不过要到能致人于死地的地步，也是需要一段时间吧。」
    「老哥，你在怀疑对方不只记取了我们这些前战犯的教训，甚至做到了克服我们那时缺点与弱点……这个计画不需要等待，马上就是6级以上的瘴气。不然的话，我们这些妖怪是能渐渐感觉到不对劲的，而你和笨老姐也会越来越虚弱，事实却是在那之前我们什么也没遇到，等到发现时如此海量的瘴气已经攻进美索市了。」
    雅蕾丝双手抱胸，士气低迷地加以补充：
    「如果算上准备期的话，也是有可能的吧？像是准备更多的姐妹，因为我们就是用上了数千姐妹，才成就这样的环境。」
    「应该可行吧？」
    雾刃也认可雅蕾丝的想法，不过他们兄妹讨论出来的结果，一下子就被马可西亚斯找到漏洞了：
    「要是那样，就需要更多可以藏人的空间了吧。葛多拉叶家的小妹妹，你们兄妹光是为了准备能一举攻下美索市的复製姐妹，就把这整座都市的地下都掏空了吧。然而，这次瘴气的规模与扩散速度，都是你们准备许久的好几倍，是要去哪里找到那么巨大的空间，再次深究，还能发现对方可是记取了你们这些前战犯全部的优缺点，那他就不是克服了你们曾碰过的障碍，而是进而找到了更准确的办法，能够一口气打倒我们所有人的终极办法啊。」

 彼岸归国篇 第九章 驱动和平 1

    终极办法——马可西亚斯是这么说的。
    对方对这次的行动很有自信，不是因为记取了雅蕾丝等人的教训，而是他实现了连雅蕾丝与莉莉丝都做不到的事情，那么接下来就只要能躲过雾刃他们的追击，等着採收即可了。
    然而，他们却是直到事情爆发，才察觉对手真正的目的。那就是现在，瘴气都到他们面前了，他们才一副后知后觉地搞清楚状况，原来对手的目的是在这里。
    不只是殯葬业，他们和基路伯也是对方的利用对象，而其终极目标是为了替妲留奈报仇。
    话虽如此，在场也集结了安杜马利乌士的旧识。
    马可西亚斯、欧里亚斯与菲尼克司。
    一番交谈后，雾刃确定了他们的心意，虽然同样都是为了妲留奈而战，现在他们却得与安杜马利乌士为敌，因为他们认为将无辜的人也捲进来，不是妲留奈的风格，也就是说只要能让他们再次见面，说不定就能改变主谋的想法，使其收回杀光所有人以此凭弔妲留奈的恐怖计画。
    这样的他们……因为安杜马利乌士的一意孤行，虽然记得妲留奈、认得妲留奈，却对这个中年男子毫无印象。
    安杜马利乌士为了能成功做到今天这件事，对他们的记忆动了手脚。
    雾刃也帮不了他们。
    虽然他在获得他们之后，也能得到他们的记忆与情报，与安杜马利乌士有关的记忆、情报却是毫无所获。这里要强调一件事，持有者一得手公爵，得到其记忆与情报，是包含那些脑海深处，甚至是被当事人遗忘的所有经歷，然而无论雾刃怎么翻箱倒柜，就是不见他们心中的安杜马利乌士的影子。
    也就是说，安杜马利乌士做得很彻底，为了他心中的妲留奈，连同与他们在一起的那些时光，将他们这些公爵也一併捨弃了。
    毫无疑问，这一战是彻彻底底的背水一战。
    要在比輓歌计画时更后知后觉、要在比赫丽贝尔家时更来得突然、要在比妲留奈时更孤立无援、要在比图坦卡门时更现实、要在比莉莉丝战斗时更难缠等前提，面对这次的事件。
    还有一点：如同这次的瘴气覆盖程度与活跃程度，是一上来就是高峰等级，他的身体对其的接触与感觉也是直接最上级的状态。
    没有人吹嘘，同样也没有人搞错，这次事件的规模老早就不是輓歌计画能比拟。
    即便他已经歷经过那么多事件，他的身体依然是人类的身体，哪怕只是在这个环境多待一秒，就是在自讨苦吃。
    顿时间，雾刃没有战意了。
    如果对手是距离他们那么遥远的存在，他们还能做什么？不就是坐着等死与站着等死的区别而已吗？
    意识已经不清，现在还得和时间赛跑，找到瘴气源头并加以消灭。他明明就只是一介高中生，却因为先前的事件，不得不与英雄、使命等字眼画上等号，而他也有义务出席这场战役，但是这副身体老早就受不了了，已经先被这层过量的瘴气侵蚀，无法负担眼前的战斗了。
    虽然他的眼神还没有死，也认为自己不应该在这里倒下，不过每当他与伙伴们对这次的事件做出讨论，又会再次把他打倒。
    他确实已经没有战意了。
    「雾刃。」
    这个节骨眼，又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傢伙叫他的名字？
    而且，还是如此悠哉、天真的声音。
    是觉得全世界的人类都这么灭亡了也无所谓吗？才会连这种时候也能表现得与自己无关，说得很敷衍、很理所当然。
    如果是那样，雾刃就会握紧拳头，让你搞清楚状况，现在不是让你胡闹，尽情与多数人唱反调，就算你心底真的是那么想，也不得说出来。那样会影响到许多人的心情，而且要是什么也不做，就是为了等死，那你也未免太小看「活着」这件事了。
    说到这里，雾刃当然已经清醒了，想到究竟是哪个混帐，竟然如此不知好歹，不会看场合说话。
    「憧那，有事吗？」
    总算得到回应的憧那，一脸放心地露出微笑。
    「雾刃，你是不是又在鑽牛角尖了？」
    憧那很有耐心，宛若无论这时雾刃说什么，她都愿意倾听一般。
    「看你越来越疲惫的样子。」
    「要说我疲惫的程度是不久前的好几倍，你也赖不了吧。都是这种时候了，竟然还要为了一点小事打我。」
    「莱夏的事情怎么可以说是小事？莱夏可是我们神无家的媳妇，既然这样雾刃也要好好对待自己的老婆，要是出轨或让莱夏伤心难过，那我就不会放过雾刃，不管是什么时候一定严加惩处。」
    「总觉得规则越来越多了。」
    「这是提醒。而且雾刃本来就不能三心二意，谈恋爱又不是买东西，同样的东西可以一买再买、一换再换。」
    「算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再纠结这个无聊的话题，他就真的要死了。为了搞清楚现在的状况与马可西亚斯等公爵的心意，他们已经耗了不少时间，没有多馀的时间再给他们浪费了。
    还是赶紧拉回正题吧。
    也不知道憧那还想和他说什么，不过想必现在的他也不能视而不见吧。
    「出发前，我应该已经问过你一些问题了，你说的那些话我也有铭记在心，没有再自乱阵脚了。」
    才刚说出口，他便发现失言了。想也知道没做到，不过他还是不能改口了，一股脑地往前衝：
    「但是，你却还有话要对我说，想干嘛啊？」
    没关係吧？毕竟……他也能趁着这时再让憧那好好矫正他一顿。
    那已经是他们之间培养出来的默契了。
    一次的犯错、出糗都不要紧，因为他们还有彼此，就算自己真的不行，只要还有对方，他们就不会一直错下去。
    雾刃故意以一种不耐烦的口气问，憧那也很配合一般，受不了的样子回应：
    「雾刃，不管这段时间你经歷过、破获过多少事件，现在的你都只是高中生。这是不管怎样，都改变不了的事实，所以你也不需要比较自己这个年纪该有的身分与不该有的功劳。」
    「……什么啊？」
    这个憧那……果然很了解他，什么都瞒不了，就连刚刚也是，即便能瞒过莱夏与雅蕾丝，也敌不过这个已经和他同居七年的家人。

 彼岸归国篇 第九章 驱动和平 2

    虽然他嘴上仍不服输，不过心底已经因为憧那的意见，舒坦许多了。
    「这个年纪的你，碰到一些困难，就想抱怨、找出气筒或乾脆放弃逃避，其实反而才是正常的。虽然再过几年，你就要出社会了，要变得更成熟、更可靠才行，然而也正因为你正处在这个年纪，才有那么多复杂的情感，每当遇到困难，找不到出口，你就会感觉到自己是不是不该活着，一死了之更是唯一的解脱。」
    「……」
    「这样很好啊！我觉得这样很好！因为你总算了解什么叫做压力与责任了。人类烦恼的根源往往就是压力与责任，因为有了责任感，觉得自己应该要把事情做好，所以才会自负、埋怨，要是一直做不好，反而还会反过来责备自己，质问为什么会这样。」
    「所以，憧那，现在的我就是这样？」
    「也许你感觉不出来，但现在的你就是这样。」
    憧那站了出来，意气风发地接着解释：
    「你已经不是过去那个浑噩，整天偷机取巧的神无雾刃了，现在的你是美索市的英雄，多次拯救美索市，而你也开始认为自己有义务要保护这个家园，就算敌人不是衝着你来，只要对方敢对美索市不利，你就会拼命守护与对方战斗到底。」
    「但是，根本就没有那种敌人啊。特别是在七十二公爵内幕曝光的现在，对方会攻过来，至少有一半的理由还是因为我。」
    「不，就算今天是那种类型的敌人，你也会赶往前线战斗。雾刃，因为你已经找到你重视的对象了。」
    「————」
    他该重视……的对象？不就是在场的所有人吗？
    莫非还有什么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的傢伙，也是他拼命战斗的理由？
    ——不就是他们彼此相遇、认识的这个家园吗？
    对了，图坦卡门那次。
    明明他们都避开了被图坦卡门的招数同化的下场，在那之后他还是拚了命为了夺回美索市而战，再说了……自他们打倒赫丽贝尔家之后，他会愿意接下妲留奈委託的任务，也不是因为妲留奈超强的口才，根本就是他自愿的。他自己的个性他再清楚不过，只要是他没兴趣的事物，哪会多看一眼，甚至是心甘情愿接下看来有问题的任务。
    看来不是为了让自己变强而已，还有更接近正确答案的理由。
    「雾刃，你也不需要去寻找保护、战斗的理由，对你来说那种东西打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就像你眼中的我们，虽然我们对你很重要，是你心中的唯一，但要说到理由，你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充其量说我们是你的家人、最重要的人，然而再过去就什么也没有了。对你来说，只要是重视、重要的对象，不需要理由也要保护到底，那就是你……神无雾刃的风格。」
    「……我的风格吗？」
    又被憧那说中了。不，这次已经是憧那比他自己还要了解自己了。
    当憧那说到「理由」时，他不禁动起脑筋，也要好好说明一下，然而直到憧那说清楚了，他脑海是一个字也没有。该不会就是憧那说得那样吧……一定就是憧那说得那样。像这样的事情，当事人应该是想都不想就能直接回答，但要是他却怎样也插不上嘴，那就是那样。
    「雾刃，你就是在这样的前提，迎来了在莉莉丝之后的这些事件。塞特、公爵、殯葬业，还有躲在他们之后的安杜马利乌士。」
    「原来这次的事件，我是以这样的心情在看待的。」
    「在那之前就是了啦，只不过这次是双管齐下，你的心理与事件的繁杂，已经超出你能负荷的范围，所以你才会在途中多次差点撑不下去，一直质问自己在做什么。」
    「那是……真的。」
    「雾刃，就算是克莱因瓶，也不是真的装不满，稍微动一下脑筋，一样能破解当中的机关。因为我们身处三维空间，但这样理论上只存在四维空间的东西，却还是落进了我们眼前，那是为什么呢？因为那不是正牌的克莱因瓶，只是模拟出来的东西，正牌的克莱因瓶以我们三维空间的本事，是不可能轻易征服的。」
    「说了那么多，憧那，你其实只是想表示，我遇到的正好是我一个人没办法跨越的障碍，但我的身边还有你们这些傢伙，而且对方也不是真的无敌，因为吸取了先前所有敌人的教训，才来到我们抵达不了的高度。」
    「说我说了一大堆，雾刃也是啊。」
    「那是真的。」
    「不过，雾刃，你也别灰心丧志。你已经变强了，要是没有变强，那些敌人也不会找上门，这才是最根本的原因，名声只是次要的重点，而且如果你不够厉害，为何敌人都要步步为营，只为打倒一个高中生的孩子？」
    「……」
    「虽然也有一部分是公爵的记忆，对你造成了影响。儘管你现在已经知道了公爵大半的真相，那些真相也与你以前对公爵的认知有不少差异，导致你变得难堪、不知所措，究竟是要以伙伴的角度看待，还是以工具的形式使用。」
    「是啊，你说得都对，有一度我都以为是不是我自己的问题。」
    「所以，这次的战斗你才会无时无刻都力不从心，怀疑这个、怀疑那个，要是有一点变化，甚至会让你鑽起更多的角尖，从此就回不去了。不过，雾刃，幸好你还能想到我们、听到我们的声音。」
    「……是啊。要不是有你们，我可能就此陷入万劫不復的深渊，不需要敌人打来，我就已经先被自己杀死了。」
    总之，雾刃再次被说服了。
    他确实还只是一个高中生，就得担下许多连大人也未必能扛住的巨大责任，因为他已经是多次拯救美索市的英雄了，而且他的事蹟也被广泛传播，到今天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存在，其中那些覬覦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人，在那之后更是将他视为眼中钉，合作与剷除等理由，促成了一次次的事件。
    而且，随着莉莉丝的出现，更多与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有关的内幕被一一揭露，他已经从主动战斗到现在非得战斗了。只要有事件，他就得参与，他已经是这样的大人物了。
    而他也没有间着，因为他已经从莉莉丝口中得知自己母亲不为人的一面，原来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这个曾让他恨之入骨的女人，当他得到马可西亚斯等公爵后，进一步读取其记忆，得到更多以前都不知道的真相，他窥见了从未想像过的许多人事物，以此为出发点，雾刃不得不再次冷静下来，然而当他回过神，他却发现自己只是在原地踏步。
    因为——就如憧那说的，他在鑽牛角尖。
    虽然眼前的确同时出现了许多敌人，这是从未有过的艰难状况，但把他压得喘不过气的，却是他自己。
    过分的执着，让他自负到稍有一些不一样，就会想要掐紧自己的脖子，思考自己在做什么，是不是放弃比较好等之类，一堆毫无帮助的事情。
    经过与憧那一系列的諮询，雾刃可以保证这次他没有问题了。嘴角的苦笑，证明他已经没有问题了——
    「雾刃！」
    『雾刃！』
    「臭老哥！」
    雾刃闔上眼之前，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担心的家人们。

 彼岸归国篇 第九章 驱动和平 3

    不知道经过了多久。
    总之，意识应该已经不清的雾刃，再次醒了过来。
    不过，如同昏倒的前一刻，他的大半意识都被这股不明的瘴气夺走，他能够再次醒来，状况也不乐观。
    他只知道自己背后似乎有个又粗又壮的东西顶着，让他可以在如此虚弱的状态，撑住身子。
    如此痛苦的他，还是竭尽所能地睁开随时都会再次闭上的双眼，稍微打探一下四周，顺便确认自己身后的是什么。
    憧那与雅蕾丝都在附近戒备，马可西亚斯与欧里亚斯也分别有自己的工作。
    也就是说，一直在他身后无偿当起椅子的，是拥有马头鬼身体的莱夏吧。
    『雾刃，你好多了吗？』
    「……被你抓到了啊。我醒了，不过还是很勉强的状态。所以你也别随便解除冥府，这种状态下，身体更差劲的你，撑不到几分鐘的。」
    『唔……为什么都这种时候了，你还要泼冷水，说我总是不运动。』
    「这是事实啊。」
    即便被说成这样，莱夏也没有丢下他不管。那就是他的女友。该说幸还是不幸，就现在来说——是不幸吧。
    已经发现的憧那，怒不可遏地过来了。
    「雾刃，你又对莱夏做了什么？为什么她一脸要哭出来的表情？」
    「胡说八道什么，而且为什么一副已经把我当惯犯？」
    「稍微一些没看到，你这小子就不学好，就是要欺负莱夏，看来不给你一点教训是不行了。」
    「你这傢伙一天到晚都在打我吧。而且我现在的身体状况没有好到可以应付你那种杀人不见血的拳头，你确定还要动手吗？」
    「能那么从容地回答我提出的问题，雾刃，你现在的状态应该很好。」
    「……谁说的啊。」
    「而且，我才不会把雾刃打死，顶多打到半死，当作不好好对待莱夏的教训。」
    憧那笑咪咪。
    皮笑肉不笑的那种。
    「你这傢伙果然打上癮了！」
    雾刃的反抗毫无意义，他又落得被打到屁股开花的下场。
    神奇的是，即便遭到憧那没有手下留情的数拳，他的意识还健在，就像憧那有控制力道，或者说掌握了某种方法，可以在每次出拳造成伤害的同时，又不把雾刃打到昏过去。
    ……少来了，要是这傢伙能做到，他也不会每次都被打得这么悽惨了。
    总之，这次他虽然没有昏过去，精神与体力状况都回不到瘴气入侵美索市之前的绝佳状态了。
    他的状态还是很糟。
    连站也没办法好好站稳，至少要倚着什么，活像正在復健的残障人士。
    看到这样的雾刃，憧那就是没有悔意。鼻孔都哼出气了，还是要坚持她做的全是对的。一想到不久前他还将这小鬼的话当作一回事，他就不禁想要这么想：他在做什么。
    抱怨归抱怨，他也该回归正轨了。
    他还是要战斗。
    只要眼前的敌人还没被他们打倒，他就不能放心，和莱夏谈恋爱、和雅蕾丝斗嘴、被憧那找麻烦都是痴人说梦，不让他们回到属于他们日常的傢伙，那就是这次事件的最大元兇——安杜马利乌士。
    他要和对方战斗，并战胜对方，得到这股强大的力量。
    「首先，依我现在的身体，应该已经不能再凭依了。虽然凭依能让我获得妖怪一般的身体，适应这个充满瘴气的环境，但凭依的同时，我的身体也在承受这种原先不属于、甚至与我身体完全相反的另一种东西所带来的伤害。」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凭依，受到了多大伤害，简直和被压路机辗压一般，比起得到力量，受伤更是占多数，儘管现在他已经能得到双重凭依、公爵凭依，每分每秒身体也在承受被锚搥打。
    要是身体不在最佳的状态，后果恐怕会不堪设想。
    马可西亚斯他们八成也是想到这点，才没有在他醒来后，将力量借给他，而是现在这样，放任他擅自走向毁灭。
    「不过，要是再这样下去，我真的会死吧……虽然感觉已经没有先前那么糟了，但难受就是难受啊，才没有什么症状轻微与严重之分。」
    现在的他就是不在状态。
    「所以，我们才要赶快找到瘴气的源头，然后阻止啊。」
    你在说什么废话？马可西亚斯无奈到忍不住吐槽了。
    雾刃抬起无力的视线，与对方相望着说：
    「是啊。我们要找到源头。我们也有讨论过了，只要能找到源头，就能抑制所有扩散到美索市的瘴气，这样对方的计画也会灰飞烟灭。」
    「等等，老哥，我要插播一下。」
    雅蕾丝举手发言：
    「趁着你昏迷的这段期间，我无聊搜了一下美索市的新闻，原先我只是想看看政府对这次的事件採取怎样的行动，我们兄妹那次造成的混乱，政府就有做出不少对应政策，毕竟我们兄妹的目的就是要逼迫政府出面，所以我们一定要知道基路伯会怎么想。」
    「……这次呢？」
    「基路伯没有出面……还是要这么说比较好？政府的发言人不是基路伯，而是雏蜂鬼大。」
    「雏蜂……鬼大？」
    基路伯之外，另一个资深五贤吗？据说这个五贤的本事与身手不下基路伯，其本身对基路伯也很仰仗，将基路伯当成了他最好的学习对象。
    但是，这次代表政府的不是基路伯……？
    这是怎么回事？
    雾刃有不好的预感。
    「老哥，就是你想得那样，基路伯还没回到政府。八成是因为这次他也是对方的主要下手对象，和我们分开后，就遇上另一个阻碍了。也就是你们说的另一个敌人。」
    「但是，对方也有可能是公爵。如果是公爵，以那傢伙的实力，没必要担心。」
    能够做到在战斗的同时顾及周遭，找遍全世界，也只有那傢伙了吧。雾刃反倒更想看看，敢单枪匹马找上那个最强男人的，都是哪些不知死活的傢伙。
    「不过，雅蕾丝，你要说的只有这些吗？」
    只是就政府的发言人不是基路伯，就开始乱猜，那也太无趣了。
    「不用想也知道不是吧？」
    「不然是怎样？」
    「雏蜂表示这次的事件规模比我们那时的輓歌计画还巨大，不只是美索市，不达市与米亚市也已经被波及了。」
    「……？竟然……！」
    岂有此理，不只是瘴气的传播速度，涵盖与散播范围还是輓歌计画的好几倍！
    「安杜马利乌士！那傢伙存心就是要大家的命！因为妲留奈死了，抓所有人当作妲留奈的陪葬品！」
    不需要再揣测了。
    证据已经很明显了。
    光是这样，他就可以断言了，排名第72位的伯爵——安杜马利乌士，做到这个地步，就是要来一场史无前例的大屠杀。
    对那傢伙来说，妲留奈就是一切，要是没有妲留奈，他也可以不要这个世界，任性到可以不问他人意见，就对所有人展开报復，在那傢伙的身上，清楚印证了一句话：只要我想要，有什么不可以。
    如此任性的傢伙，简直像个孩子。
    事实上，那傢伙真的就是孩子。
    虽然在他们眼中，安杜马利乌士已经是个中年人，外表年纪甚至在基路伯之上，但那也是滥用亚当的结果，让他老化的速度远超常人。
    不过，不管那傢伙是不是孩子，他都不在乎，因为理由是怎样都不要紧，再怎么说这都是会出人命的。小孩因为好奇碰了打火机，结果烧光整栋房子，难道这个小孩就是无罪的吗？当然不能这么算吧。
    与身分、年纪和当下的心情无关，做错事就是做错事。
    而他们现在就要去阻止这个搞不清楚状况的小鬼，让他彻底了解自己都在做什么。
    所以，当眾人得知这个消息，没有人有时间露出对现况毫无帮助的表情了。
    「那么……」
    马可西亚斯姑且再次问了一下。不过，这次她才刚出声，就被雾刃强制打断了：
    「等等。」
    「啊？」
    「有人过来了，而且对方是我们都很熟悉的傢伙。」
    雾刃与憧那一同看了过去，那是教堂门口的方向。敞开的大门，顿时间成了欢迎对方的证明。
    脚步声与杀气什么的，全都没有的情况，却还是能让他说出这种话，不需要再多做说明，马可西亚斯与欧里亚斯马上就搞懂了，安分地和他们一起等候对方过来。
    然后，眾人整齐一致的视线，一起迎接那个男人的到来，就好像对方是这次事件的主角，期盼着他能扭转如此对人类不利的劣势。
    不过，这傢伙是不是主角，就要看他自己怎么做了。雾刃的态度很不屑，因为这傢伙根本来晚了。
    「基路伯，现在才察觉，会不会太晚了一点？」
    基路伯瀟洒地表示：
    「神无同学，你的样子看来很不好啊。以你的本事，这时应该已经穿上公爵的凭依，抵御如此对人类有害的环境了。」
    「要你管啊。」
    基路伯的眼光落在了他们身边的公爵们，没有太大感想地补充：
    「我在路上发生了一些状况，所以才会姍姍来迟。话说回来，我不记得我和你们有约啊。」
    雾刃没有理会这个男人，而是偷偷动用起刚到手不久的夏娃，感应他身上的公爵数量……他会提前掌握这个男人的行踪，就是这玩意。
    总觉得没什么变化，虽然他还在学着怎么控制这玩意，不过要做到分辨持有者前后的差异，倒是没有问题。
    ……这傢伙先前遇到的傢伙应该不是公爵吧？不然以他的性格与目的，会草草放人家走？
    因为他也没有充足的证据，指认基路伯在过来前遇到了谁、发生了什么状况，他擅自这么认为了。无故挑起风波，却又有头没尾地做出结论，雾刃的一举一动，当然引来了基路伯的侧目。
    不过，基路伯没有戳破，将他当成手上的玩物一般，透过这件事从舆论的方向进攻：
    「神无同学，看来你们会预料到我会过来，是因为你们心底对这件事也有底了，这次事件的元凶、目的与瘴气对所有人的威胁。」
    「那你也知道这次代表政府的是雏蜂那傢伙了？」
    「雏蜂先生也是很优秀的五贤，就算我暂时不在政府，只靠他们也是没有问题的。」
    这傢伙……
    自妲留奈起，这傢伙就处心积虑地也要让他加入五贤，不由分说地将大家耍得团团转，最终闹出了摩洛这个大坑，以至于现在自己成了所有人攻击的主要对象。
    这次因为鬼大的出面，雾刃终于明白了，基路伯才是他自己口中的那个小丑、那个玩物。

 彼岸归国篇 第九章 驱动和平 4

    基路伯这么说，也不是爱面子，而不愿意在他们面前拉下脸，因为恐怕连他自己也还没搞懂他之外的那些五贤，都在摩洛动乱之后做了什么，保险起见，他只能这么做。
    怪不得他们会突然在政府门口相撞，这傢伙不是刚好出来散步、晒太阳，而是另有理由的，虽然目的就是揪出殯葬业背后的主谋，不过当下他的心情是在别的事情，也就是「理由」。
    经过先前那些事件，再加上妲留奈等前五贤的下场，其他五贤已经慢慢在离他远去了。
    ……难道是总统吗？
    总统——在五贤之上，政府最高的存在。
    就算是基路伯，也得下跪的最高存在。
    要是那些五贤的背后，还有总统当推手的话，也难怪这傢伙会在那种非正式场合出面了。不是他一个人的意思，还有许多的意思。
    不，那些都不要紧吧？
    因为现在是「这种时候」。
    如同对方会循着马可西亚斯他们的亚当过来，那么现在那些无谓的猜疑与不满，都不需要放在心上，应该要先着重在眼前这件事。
    「既然你说没有问题，那就没有问题吧。」
    莱夏她们感到疑惑地看了过来，却在她们看见雾刃的表情后，没有第二句话了。
    「基路伯，你觉得现在是什么情况？」
    「不需要先交换一下彼此的情报吗？我一过来就那么解释，就是在暗示这件事啊。」
    「要交换也是可以啊。不过，我要先澄清一点：这次事件与雅蕾丝无关。」
    雅蕾丝抬起小小的脑袋，只见雾刃眼神坚定的光辉。他不是在替这个妹妹说话，只不过要是不先说一下，他心底不会痛快。
    就和眼前这个男人一样，总是喜欢在正事与非正事之间故弄玄虚地捉弄他人，满足自己可怜到有剩的虚荣心，他老早就想这么玩了。
    「虽然我一上来就这么说，搞不好会造成反效果，让雅蕾丝成了第一个被调查的对象，不过对方如果是你，应该能听进去吧，你也是站在雅蕾丝这边的吧。」
    「我直到刚才都不在这里，什么也不知道，仅仅一句话就要我信服，神无同学，你也未免太看好我了。」
    基路伯曖昧不明的眼神，在那之后落到了雅蕾丝身上，一被盯上，雅蕾丝就惊恐地退到莱夏背后。
    「不过，我在过来的路上，也不是没有先调查过，而且从瘴气发动到入侵三座都市的现在，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如果发动者使用的素材又是上次輓歌计画的等级，那么毫无防备的人们，应该都倒地不起，别说交谈了，意识老早就不清，到处不见活着的气息了。」
    「你要说这次的瘴气只是规模与传播速度比輓歌计画强，杀伤力比不上輓歌计画吗？」
    这是规模与传播速度换来的代价吗？
    「那么，安杜马利乌士又想做什么？」
    这果然……很奇怪。
    因为基路伯这么说，又让雾刃的猜测有些波动了。像这样对人类毫无益处的招数，施展下去——而且规模如此巨大，已经是将全人类都困在一个没有出口的密闭牢笼，任谁都会想到这是拿来杀人的啊。
    基路伯为何会这么说？
    当雾刃脑海又出现新的问号，基路伯不看场合地插嘴：
    「所以造成这次事件的元凶，是排名第72名的伯爵——安杜马利乌士囉？」
    「衝着你这句话，我们知道的部分我不会再和你说了。」
    ……可恶的傢伙。
    这傢伙能在那时依序念出勒莱耶等公爵的名字，才不是因为对夏娃的熟练度吧？而是他已经将所有公爵的名字、爵位与顺位全都背下来了。
    果然是曾在他父母底下工作过的员工，竟然比他这个亲儿子还要更接近那些傢伙。说什么他都不能忍，至少要说点什么。
    「真是可惜啊。」
    「你才是，不是还以为这次事件有两个主谋吗？」
    不然也不会分头行动了。
    「我已经确定过了，就在我调查瘴气的成因、要素与目标的同时，这部分我也敲定了，无论是霍金小姐或藤见小姐，都没有再次復活过来的跡象。」
    马可西亚斯差点衝动了。
    幸好莱夏与欧里亚斯及时拉住了她。
    「基路伯，总有一天我一定会亲手宰了你。」
    因为行动无效，这具公爵将她的怨气以言语和眼神的形式送了出来，基路伯以不失礼貌，极其自然的微笑，当作了他的回应。
    任谁来看，这个微笑都是对马可西亚斯、欧里亚斯他们这些妲留奈的家人的最大伤害，然而她们却不能立即替自己的家人报仇。
    现在她们该做的不是这种事情，最重要的……她们不是基路伯的对手。
    雾刃故意让场面冷却数秒鐘，才以这句话将眾人的注意都拉回来：
    「既然你没有老人痴呆，那我们也能接着说下去了。总之，你也是那么认为的，这次事件与妲留奈或奥嘉维卡无关，都是安杜马利乌士一人引起。」
    「神无同学说得没错。」
    「但是，你却说瘴气不是用来杀人的。」
    「这算是我的观察吧。一路过来，确实有不少路人因为精神不济，已经倒在路边，许多机车与汽车也因此停摆，不过也不是所有人的情况都那么糟糕，还有一些人能勉强挺着身子，沿着墙壁前进，当然了，我也只是稍微看了一眼，没有具体地好好调查，毕竟是如此空前绝后的状况，实在没有那个时间。」
    「……」
    「幸好我心中的假设，神无同学替我证实了。」
    「……啊？」
    「神无同学，你不愿意在这个时候与公爵凭依，应该不是为了测试这种事情吧。」
    「你在给我提示啊？无所谓，反正你就是这种人。」
    雾刃想了一下，快速反芻基路伯从过来后到现在的每字每句，没过多久，他有了答案，而他也变得比雅蕾丝提供情报那时惊恐许多：
    「……这就是对方要的？」
    基路伯的前提与他们其实是一致的，都是想到对方这么做，可以替妲留奈报仇。如此如洪水一般的过剩瘴气，包围的范围也让他们居住的三座都市形成巨大的牢笼，他们成了这个牢笼的困兽，而他们也确实受尽了折磨。
    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
    接下来就不一样了。
    雾刃才这么想，同样都是人类的莱夏，无法控制地硬是要以自己的意思介入：
    『雾刃，你的状况是不是比刚刚还要好了？就好像……你已经渐渐适应这个环境了。』
    雾刃冷漠的视线探了莱夏一眼，轻轻点头：
    「是啊。」
    『咦？』
    「我已经快要适应这个环境了。虽然还不到能在这个环境尽情跑跳、战斗，不过我已经快要适应这个环境了。」
    突然间，雾刃觉得有点无聊，当他想通了之后，不只是对这次事件主谋的居心与瘴气的真面目，他对在这之前的自己也是嗤之以鼻、无法认同。
    竟然那么缺乏想像力。
    实在太缺乏想像力了。
    不过，他却也想要对安杜马利乌士道谢。
    要不是这傢伙的「慈悲」，他们老早就死于非命了。
    「只不过，就我这个年纪就来到这里，未免也太早了吧。不过，那本来就是无关年纪的，稍有一个不小心，也有可能在刚上小学因为一场车祸而获得这个资格。」
    棺材不是用来装老人，而是装死人的。
    雾刃已经亲身体会。
    「而现在安杜马利乌士透过妲留奈的血统，替美索市、不达市与米亚市等共计三百万的人口，一起报名了一个名额。」
    「雾刃，你的意思是……」
    憧那心惊胆颤，强如这傢伙，对于这次事件的真相也是难以接受啊。
    藤见妲留奈……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为何能被基路伯看上，在二十岁左右的年纪，就成为与基路伯并驾齐驱的存在，其实力甚至一度把他们逼进死角，要不是有莉莉丝的见缝插针，他们老早就输了。
    「这里是灵薄狱啊。另一个世界，人们死后前往的世界。」
    「…………！」
    「安杜马利乌士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将整个灵薄狱召唤过来了，现在充斥着三座都市每个角落的瘴气，全是来自这个黄泉国度的瘴气。」
    所以才会一上来就能匹敌輓歌计画，将所有人在瞬间击倒，因为这本来就是那个世界原有的环境。
    至于为何他会说自己已经适应这个世界了，答案又更加简单了。
    「既然这样，我们也不可能在瘴气的激烈攻势下牺牲丧命，因为这里本来就是人类死后居住的世界。」
    一开始会有些不适应，出现晕眩、精神不济等萎靡现象，是因为双方世界原先的差异，也就是说……他越来越能适应这个世界，就代表他就要死了。

 彼岸归国篇 第十章 黄泉国度 1

    那是数天前的事情了。
    那时的雾刃还在床上养伤。与莉莉丝和摩洛一战，他受到的伤害实在太大了。不只是肚子被开了个洞，内脏的顺序似乎也被打乱，休息的这几天，依然不见好转的跡象。
    即便他已经透过夏娃，修復了多数伤口，他还是窝在床上，几乎不下来，就是这个原因。
    那是肉眼不见的疼痛。
    不过，他也因祸得福，得到了全面照料。几乎是只有上厕所需要下床，除此之外的状况全都有专人帮他。
    吃饭、看书、洗澡等，平时他都是一个人完成的事情，如今有另一个人和他一起去做。这种感觉……对他来说既是新鲜的，也是甜蜜的。
    因为这个人不是别人，而是不久前正式与他交往，以他来说名叫女朋友的存在。
    莱夏.赫丽贝尔。
    前赫丽贝尔家的千金。
    因为赫丽贝尔家事件，让原先关係就不好的他们，认识到了对方不为人知的另一面，也因此让他们產生了新的连结。
    到了现在，他们不仅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一见面就吵架，而是满怀着温暖与甜蜜，和对方一起走下去。据说莱夏对他是一见钟情，在学校时会不时找他麻烦，也是要引起他的注意，她总是认为以她的外表，不可能让自称唐横的雾刃看见，所以才会无所不用其极，事实上那个时期雾刃也确实不会将她放在眼里。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他眼中只有莱夏。
    虽然在这之前，是憧那拚了命牵线，现在则轮到他自己主动了。
    怎么说……眼前这个和他同年纪的少女，对他的好都已经让他永生难忘了，要让他再假装没看见，那才会对不起他自己啊。
    实不相瞒，雾刃对这样的少女其实是最没办法的。
    「雾刃，总觉得你很高兴？」
    正在帮他擦桌子的莱夏，对雾刃突如其来的表情很是困惑。
    「……和我独处，真的有这么高兴吗？」
    想到什么的莱夏，害羞地扭捏起身子，试探一下。
    这里是雾刃的房间。
    十六坪大的公寓房间的四分之一，更为拥挤的空间，因此他们之间的距离比平时更近了一些。要是这时家里又只有他们这对小情侣，那又更有话题了。
    事实就是——神无家现在确实只有他们俩。
    憧那出门买东西，至于总是黏着电脑不放的雅蕾丝，则是被憧那强制带出门了。
    虽然雾刃大概看出憧那想做什么，不过要不是憧那的巧妙安排，他们也不会有那么一天。也就是说，他当然会好好利用这段只有两人的时光了。
    一直待在床上的雾刃，回忆过往的忧愁神情说：
    「看到这样的你，让我想到我的过去与童年。」
    「咦？」
    感觉是两个八桿子打不着的话题，因此莱夏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他当然没有说错了，因为这只是开头。
    要先有这个开头，之后的才好说。
    「你们应该都已经知道了吧……我的过去并不美满，虽然父母健在，衣食无缺，我也不用担心没有地方住，不过我自出生起就不曾得过那些傢伙的爱，甚至根本就没有看过几次那对世界上最差劲的夫妻。」
    「……」
    「所以，我的过去与童年都是一个人过来的，父爱、母爱或是家人什么的，对我来说都是奢侈。」
    「但是，现在你已经有了我们。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会陪在你的身边，绝对不会离你而去。」
    「是啊。没想到过去的我那么悲惨，却也有资格来到今天，并与你们相遇、认识，到在一起。」
    做梦都没想过的事情，正逐一化作现实，宛若科幻电影一般，总有一天会实现的东西，而现在只是还在想像的阶段而已。
    「所以，我才会那么说啊。」
    「咦？」
    「因为要让我们之间的关係成立，就先要有个前提。那个前提就是你们对我的真心。」
    没错，这才是重点、这才是关键。
    「莱夏，不久前的我们，还在进行那种毫无意义与结果的辩论啊。而且，你还很喜欢拿学生手册佐证，以此达到你说的话是公认的，而不只是你个人的认为。」
    莱夏觉得很不好意思，八成也是想到那个时期的她，很无聊、很幼稚。
    「那是因为……雾刃，我真的很喜欢你啊。所以，才会想尽办法也要接近你。」
    「我知道，现在的我都已经知道了。」
    莱夏遗憾地摇摇头：
    「雾刃，你不知道。」
    「啊？」
    「因为那就是我们的前提。」
    「……」
    「雾刃，我和雅蕾丝之所以能像现在这样，愿意相信你、愿意喜欢你，都是因为你拯救了我们。我们在你身上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与包容，就是那样的情感，成就了现在的我们。」
    「……果然是这样啊。」
    「就是那样啊。」
    顺着话题，莱夏暂时放下手边的作业，来到雾刃的面前，然后光明正大地坐在雾刃的旁边。现在的他们，果然就是一对情侣。不分场合，只因为对方就在这里，就想凑过去，和对方黏在一起。
    「其实憧那一直和我说，幸好你没有因为过去，而变得埋怨这个世界的一切。」
    「那个囉嗦的傢伙，一天到晚就知道要洩我的底。」
    「不过，也是因为有憧那，我才可以像今天这样，那么了解你啊。」
    「看得出来真有那么回事。这几天都是你掌厨的，但你却很懂得我的口味，做的每一道菜都是我喜欢吃的。」
    「是吧？」
    四下无人的现在，莱夏的举止也变得大胆起来，不只是继续缩短与雾刃之间的距离，还将柔软的脑袋搭在他的肩上：
    「感觉这样好舒服喔。」
    「明明你只是将头靠在我的肩膀上。」
    「光是这样我就很高兴了。」
    「不管到了哪里，你都想要和我谈情说爱啊。够了，别再过来了，免得你等等又发情。」
    「已经在发情了啊，只要和雾刃在一起的每分每秒，我都在发情。」
    「说得真好啊。但你可别忘了上次的教训，你糗我也糗啊。」
    「但是，感觉要是再这样下去，我又会犯同样的错误。不过，雾刃，对我们来说，那真的是错的吗？」
    「真敢说啊。明明最害羞的就是你吧？」
    「没有关係啊。」
    「在说什么我都听不懂。」
    这个女友……果然一进入发情模式，就什么也不管，只想尽情地表达自己有多么喜欢他。
    「不过，或许有些事情，我还是得趁早和你说清楚啊。」
    「……？」
    「莱夏，你是我的女友这点已经是无庸置疑的事实，不过对我来说，这个世界上最棒的女人是憧那。」
    「是吗？」
    「可爱、体贴、善解人意，而且总是处处替人着想，需要她时也是最好的靠山、说心事的对象，像这样的女人实在太过完美了，所以要我来形容的话，她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棒的女人。」
    这是他与憧那同居七年的心得。
    「就算是你，也是比不上的。虽然我选择了你，不过这部分我也不会妥协，我就是要这么说，就算是当着你的面，我也会这么说。」
    「嗯……我也这么觉得，和你们认识之后，我才知道为何你和憧那那么好，也知道了憧那怎么会如此无怨无悔地跟随你、对你好。」
    说着说着，莱夏有些挫败似的，却又很懂得看气氛知难而退。想必现在的她心情应该很复杂，不过雾刃也是，因为他说话的对象是自己女友，但他嘴上说的却是其他女人的事情。这个情况就像虽然我在你们这个单位工作，但其实是另一个单位的人员满了，也就是情非得已的选择。

 彼岸归国篇 第十章 黄泉国度 2

    「你也不用气馁成这样吧？就我对你的认识，你应该没有那么软弱，被打倒无数次也会再次爬起来，你不是恩德克森的女儿吗？那就发挥出当年你对我穷追猛打的顽强精神吧。」
    「……」
    莱夏苦笑以对，没有对这个问题做出直接的回应。
    「至于这个世界最烂的女人……毫无疑问，一定就是我妈了。」
    「咦？」
    「我前面也有说了吧？虽然我过去的生活圈衣食无缺，那对糟糕的夫妻却几乎对我不理不睬，但其实要我说的话，我这些话全都是针对那个女的。」
    「雾刃，你……的亲生母亲吗？」
    「在某种层面上，我爸也是共犯啦，只不过硬要追究，我会说的也只有那个女的。要是觉得我不重要，当初干嘛生我？既然生了我，竟然还一副不记得我的嘴脸。」
    「那是……」
    莱夏露出了言语无法形容的表情，这样的表情他也不是没见过。那就是未末，他也有将自己的过去告诉这个青梅竹马的歷史老师。
    不过，不是当事人的她们，果然没办法认可他，只要听到，就会试着替他母亲说话，并质疑是不是他搞错了。
    他不会生气。
    不过，也不等于他会就这么听进她们的建言。
    「雾刃。」
    「……啊？」
    「那要是你母亲其实还活着，她没有因为七年前的灾难死于非命，这时你会对她说什么呢？」
    「……说什么？」
    他怎么会知道。
    「那怎么可能，那傢伙怎么可能还活着。」
    但是，莱夏还是露出了无比认真的表情，他不能错过现在的莱夏。
    「雾刃，也许我管不着，因为那是你和你母亲的事情，要我一个局外人插手，本来就很奇怪，要我帮忙也帮不了什么，不过就算我不是这件事的主角，也有一些话是我能说的吧。」
    「搞什么，到头来你也和未末那傢伙一样鸡婆啊。」
    莱夏没有将他的提醒放在心上，发自内心地接着说：
    「雾刃，就算你那么说，你的心底也是很思念你母亲的吧？不然为何要在你父母死后，替你父母报仇而成为灵异组合，那又怎么会在现在和我提起这件事。」
    「那是……」
    正当雾刃想要拿出查理欧亚对他说过的话，向莱夏解释，他反而说不出来。因为……心虚。
    或许真的就是莱夏说得那样。
    并非要和莱夏澄清，他心中的第一与最后一名，而是想藉憧那的名义，让莱夏能全面了解他母亲有多过分。不只是七年前的始作俑者，更是世界上最差劲的母亲。
    结果，莱夏非但没有挺他，也没有以自己的视角胡乱定论，而是在看见整件事之后，整理出这么一个重点。
    他从未正面面对过的重点。
    「莱夏……」
    「雾刃，要是我言重了，我向你道歉。不过，那也是我希望你别一直拘泥于过去，也要懂得往前进，就像你当初愿意拉我一把，我也不会轻易让你沉沦在只是责备的漩涡，那样对你其实没有好处。」
    「那样对我确实没有好处，我是灵异组合，会成为灵异组合，也是有远大的目标的。我要杀死憧那，为此替我父母报仇。」
    「就是说吧？」
    莱夏放心了。
    自她暂时入住神无家后，想必私下也和憧那、雅蕾丝聊了许多。包含雾刃的过去、他和憧那的真正关係，以及他身为灵异组合的最大使命等，莱夏已经全都知道了。
    所以在他们进行更深刻的对话途中，莱夏才会一个问题也没有，而是以一名陪同者的角色，和雾刃一起商量同一个话题。莱夏是有备而来，而不是尽可能地在理解后，提出那样的见解。总之，他被耍了。恐怕……这次耍他的，还有憧那与雅蕾丝。
    虽然他想通了，却没有感到不对劲大发雷霆，只有极佳的满足感。因为有过那样有和没有一样的过去，所以像这样的互动、关心，他都会抱持着享受的名义，接受这些家人的安排。
    情侣俩不知不觉就这么对望了数秒，没有继续对话下去。就在外人以为他们接着就要接吻的时候，雾刃还是找到了下一个话题，可以和莱夏尽情畅谈的话题：
    「莱夏，我是灵异组合，是受雇政府的合法妖怪猎人，保家卫国的最前线佣兵，当我获得这个身分后，我的每分每秒就与死亡相伴，搞不好前一秒我还在和你谈情说爱，下一秒我就被妖怪偷袭而死。简单来说，我们灵异组合是没有未来的职业。」
    莱夏没有犹豫，看待他的眼神依然是那么坚定无比。当她做出这个选择后，果然已经有想过了。
    「但是，雾刃，你还是要向前进吧？因为这是你选择的路。」
    「那是一定的，直到我找到那天杀害我父母的仇人，并当着他的面杀害憧那，我都要以灵异组合的身分继续走下去。」
    「那么，雾刃，我会支持你的，而且我还会和你一起战斗。我是赫丽贝尔家的成员，我也学会了从爸爸那里继承得来的冥府，要是你觉得我还不够格，那也没关係，有一天我会追上你们的脚步的！」
    「真是不服输啊。」
    「我是恩德克森的女儿啊。爸爸那么顽强，女儿当然也是了。」
    「那就儘管来吧。要是你能追上，就儘管来追吧。」
    「我已经追到了。」
    「……」
    「雾刃，现在你已经是我的男朋友了。」
    「那是真的。」
    「……」
    「莱夏，因为你们对我的好，让我在这十多年来的岁月，终于有不是白活的真实感，这就是我愿意在那之后对你们付出的原因，吵架也好、争执价值观也行，再不然为了一点小事斗嘴也没关係，只要你们愿意肯正眼看我，这样我也会有勇气继续和你们在一起。」
    「雾刃，总觉得你说的那些好像都差不多。」
    「是吗？不管是不是真的，我对现况已经很满足了。」
    「我也是。」
    「莱夏。」
    「什么事？」
    「而我现在要做的那件事，就是拯救你。虽然我的目标很重要，你们的事情也是刻不容缓。虽然你已经不会再因为活死人，感觉到自己的世界完了，只有透过挨打得到疼痛，才会发现自己还活着，不过你和我一样，我们都是人类，那你就没有理由继续承受这种毫无道理的折磨，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变回人类的。放心交给我吧。」

 彼岸归国篇 第十章 黄泉国度 3

    那天之后，才过了几天而已？现在别说拯救莱夏了，连他自己的命也保不住了。
    因为安杜马利乌士自私自利的行动，现在他们的世界已经被灵薄狱的瘴气吞没，再这样下去，他们就要成为灵薄狱的住民了。
    也就是——死者。
    在莱夏变回人类之前，他们就要先沦为死者了。
    怪不得安杜马利乌士那傢伙一直将目标放在争取时间，因为他的计画只需要通过时间，就能将一切搞定。无论是替妲留奈报仇、向他和基路伯讨回公道，或是他心中对妲留奈的思念，全都能通过召唤灵薄狱一次满足。
    「那傢伙……到底是怎么办到的？就算妲留奈有着阿里吉耶里之血，得到灵薄狱的使者的身分，能够在人类的状态行使瘴气，要做到将整个灵薄狱召唤过来……那是有可能的？」
    雾刃百般思考的时候，他的眼角馀光捕捉到基路伯，这傢伙正以有趣的眼神打量着他。因为他已经发现了，基路伯便一脸有话要说。
    「基路伯，你是不是还有话要说？」
    「要说有也是有吧。」
    「……」
    装神弄鬼的傢伙……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这件事让我想到了七年前我们都应该死于非命了，结果我们却奇蹟似的生还了，还一起建造了现在的美索市、不达市与米亚市，所以要说我们今天遇到的这个状况，说不定就是阎罗王的意思。」
    「……」
    ……阎罗王的意思？那是怎样？
    阎罗王——那个世界的主宰，听说所有人的死亡日期都是被他所决定，一旦定案就绝对不能改变。要是那个人真的遇难了，还会被贴上这么一个标籤：你的名字已经被写进阎罗王记录好的名册了，所以你才逃不过被制裁的命运。
    而妲留奈拥有的身分与权限，就是直接从阎罗王手上接获，等同阎罗王的化身。
    「基路伯，少无聊了。你如果这么间，不妨解开公爵凭依，和我一起享受瘴气的状态吧。这下连我也能体会妲留奈拥有的独特身分和权限了，原来这就是在人类的状态下使用瘴气的感觉啊。」
    当然了，他在自欺欺人。当他能适应这个环境，他就已经不是人类了。
    但是，他还是感到不甘心地这么说：
    「……因为我们七年前没死成，反而在那场灾难之后，从伊甸坠落阿卡德，逃过一劫啊。阎罗王这些日子也没有间着，一旦写进去，连祂也要遵守，现在终于找到了。」
    阎罗王也是帮兇。
    所以，他们这次的敌人还有阎罗王。
    这个说法也不是没道理，因为妲留奈能在人类的状态使用瘴气，就是阎罗王赋予的。要是前些日子妲留奈被打败，还被杀害，阎罗王会不知道吗？就算妲留奈认为不必做到这样，只要阎罗王有这个意思，他们还是得死。
    只因为这是已经被写进名册的东西。
    阎罗王也不过是遵守已经写好的内容办事。
    「如果那傢伙背后还有阎罗王那么一个推手，也难怪他能做到这么夸张的事情了。」
    「那么，神无同学，这次你会怎么做？」
    「你会过来果然是要把问题丢给我吗？我先告诉你，无论你是不是人，只要这三座都市被灵薄狱攻下了，你也会死。不会因为你先前做了多少骇人听闻的恐怖实验，就变得要下地狱。」
    不过，下地狱反而更难受吧？被流放那里的，不都在接受着永远的刑法，而且不会有转生投胎的一天。
    「那样的话，我倒是有点兴趣了。因为我最近也开始研究，何谓黄泉国度，以及所谓的四界。」
    「你想将自己当作人体实验的老鼠就去吧。不过，临走前先将你手上的公爵与夏娃全都交出来。」
    「那样就不好了，还是不要吧。」
    「……」
    混帐傢伙……连这种时候也在说风凉话。不愧是世界上最强的男人吗？什么时候、什么状况都无所谓，反正到最后微笑的一定是他。
    「不过，现在最大的问题仍是我们不知道安杜马利乌士在哪里，发动的源头又是什么地方。虽然我们已经搞懂了眼前的状况，也确定了只要能堵住源头，这次事件就能正式画下句点，这个最大的问题只要还在那里，我们就什么也做不了。」
    「你说得没错，所以我们现在要来分工。」
    「咦？」
    「基路伯，你也是。都来了就别想跑。反正你会过来，也是因为这件事你一个人解决不了吧？那就配合我们这边的行动吧。」
    基路伯没有意见，眼神却没有停下来，其尽头则是马可西亚斯。披头散发的女子压住随时都会松动的脾气，瞪了一眼基路伯说：
    「要是只有这样，才能解决事情，那就这样吧。」
    「那就开始吧。」
    接下来就是正题了。
    无视脚边的青年，他们开始制定了接下来的作战计画。他们都很清楚，现在他们已经自顾不暇，连自己也管不好了，没有多馀的心力保护其他人，还是先打倒敌人再说。只要能打倒敌人，所有人都能获救。
    『雾刃，顺序呢？』
    「还用得着说，当然……是同时了。」

 彼岸归国篇 第十章 黄泉国度 4

    安杜马利乌士不会珍惜人类这种生物。
    除了因为立雾之手，让他变成今天这个模样，另一个原因则是他无法信任人类。他之所以无法信任人类，真正的功臣果然是落在这七年之间的歷程吧。
    不，其实归根结柢，他该憎恨的傢伙从头到尾都只有神无立雾。
    要不是立雾，他也不会突然从普通人类，变成今天这般根本怪物的存在。可怕的是，明明他的力量如此非人，却还有一堆人投身名为灵异组合的工作，将他们当成努力的目标。
    这些人……有病吧？他是这么想的，而他当然也不是一个小孩子闹脾气。
    试着想想，要是你今天只是想要打开宝特瓶，你会出多少力？当然是能打开宝特瓶的力道吧。
    然而，他却不行。
    要是他动用了那点力道，整个宝特瓶都会变形扭曲，里面的东西全数爆开，喷得乱七八糟，这下别说喝水了，他全身都湿了。
    天生异常的怪力，让他连这么一点小事也做不好。
    这还只是开头。
    他们是公爵，驱动他们行使这种非人力量的关键，那就是名为「亚当的因子」这个东西。
    要是只是单纯赋予他们强大、能够自保的力量就好了。
    没想到这玩意还有副作用。
    只要他们一再使用这股被赋予的力量，他们的身体与外表年纪就会成正比加速成长，所以按照正常时间，今年的他应该是七岁左右的孩子，然而外表来看，他却已经是一副中年大叔。
    所以他憎恨立雾，对其恨之入骨。多亏立雾给他如此异端的力量，才让他越是活着，就越接近毁灭。
    因为所谓的使用力量，还有打开宝特瓶、开车、搬运重物，以及抱小动物。
    倘若他只是想打开宝特瓶，就会弄得一身湿；开车就会不受控地直接将油门踩破；搬运重物也会施力过大，捏碎整个东西；至于小动物……则会全身粉碎地死在他手上。
    然后，他还得付出相对的代价，以此得知自己又在滥用这股力量了。
    这种身体既不是他想要的，他也不愿意去支付那些非得支付的代价。
    彷彿他的出生，就是一场笑话一般，名为公爵的疾病，已经让他在短短的七年内，破烂得不成人形。也不知道他还能活多久，不过他唯一能确信的，就是他的身体肯定撑不了多久了。他们公爵也是有寿命的概念，虽然乍看之下和妖怪差不多，都是非人的存在，不过他们的外表会随着力量的接连使用，渐渐衰老，这部分就和人类一样，所以他们的人生终点也是死亡，唯有这点是人类，他才会说他的人生是一场笑话。
    只有被利用、被摆佈，到最后还会成为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材料之一，像这样的人生——不要也罢。
    得到这样的身体，走过的这七年，他学到的就是这些。不过，他却要说他会叛逆到想以自己的方式，征服并让三座都市都陷入他的统治之中，不单单是他拥有妲留奈的阿里吉耶里之血，最直接的影响是他的能力。
    他的偷窃能力。
    所谓的公爵，拥有的远超人类力量，除了过人的力气、体力与成军的军团之外，还有独一无二的能力。
    每具公爵的能力全都不一样，就像每个人的长相一般，几乎没有相同、相似之处，他们公爵的能力也是各有各的特色。
    其中，他的能力是偷窃。
    能够无声无息地从他人身上夺走一样东西。
    有形体的、没有形体的、具体的、抽象的、有价值的、没价值的、对方要的、对方不要的，再不然像是记忆、身分、关係、背景、习惯、兴趣等，只要是说的出来的，他全都能偷走。
    因此，他藉此认清这个充满谎言的社会与结构。
    因为其实这个能力也不是什么都偷得了。
    没错，只要是说的出来的，都能成为他的目标。
    现在问题来了，要是是这种情况呢？
    有个人说他父母健在，名下有一辆车，户头也有一笔不小的存款，最近也要筹备与交往多年的女友的婚事。
    如此看来丰富、让人羡慕的人生，其实是当事人爱面子谎称的呢？
    其实他是诈骗的惯犯，不久前还因为诈骗得到一笔不小的金额，只不过好景不常，一下子就被抓包，还因此被告上法庭。
    如此截然不同的人生。
    安杜马利乌士能力的最大弱点就在这里。
    他的能力没办法判别对方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虽然他能偷走他人原先不存在的东西，进而让对方获得那个东西，但要是他没办法区别对方真正所想与所说，就会导致更加严重的后果。
    以上面那个人来说，安杜马利乌士一旦偷走了他户头的存款，因果定律的影响，安杜马利乌士就会代替当事人成为罪犯。
    所幸安杜马利乌士对金钱与物质，没有太多追求，所以他从没有替他人顶过罪。倒是类似的事情，诸如信用与名誉等，因为这个能力见识得多，让他变得没办法轻易相信他人。
    他会走上今天这条路，不是没有原因的。他的动机很明确，不会替自己找藉口，只是一时兴起，或是出于好奇。
    他就是要在确定妲留奈的死亡后，以此凭弔妲留奈。
    妲留奈的战败与基路伯、莉莉丝背后搞得鬼，他全都看在眼里，之所以不帮也是因为他斗不过那对可恶的祖孙，相对要是他在自己力所能及的部分，他会全力以赴。
    这就是他现在能为「这个家人」做到的事情。
    虽然他们之间没有约定，不过他还是擅自决定了，要在这个时间点替妲留奈做到这件事。
    他也觉得这是自己唯一对妲留奈做过的对的事情。
    那就是在妲留奈死后，採集她的dna，透过他的能力将美索市、不达市与米亚市等三座都市在内的一切，和灵薄狱的环境置换过来。
    只要他能得到明确对象的一部分，就能任由他的意思，随意偷走对方的某样东西了。因为工程浩大，而他针对的目标也是美索市等三座都市，所以他先透过殯葬业，製造表面上的混乱争取时间，再趁机以偷来的青年身分与佣兵军团，指定偷窃对象为这些都市的阳气。
    儘管他都做到这样，根本没日没夜了，还是没办法如想像一般顺利，半天了才开始有效果，而且效率也不好。
    不过……不好归不好，这个计画最大的优点就是没有漏洞。
    开始了就没得回头了。
    他特地将灵薄狱召唤过来，其当家阎罗王会没发现吗？会不知道吗？要是谁敢有意见，就是下一个阎罗王处决的目标。
    就连他这个发动者也阻止不了，史上最大的灾难，就要光临他们居住七年的家园了。
    此时此刻的他，彷彿终于成功摆脱神无立雾的魔掌、公爵的诅咒，找到只属于他自己的部分。
    ……虽然再过不了多久，他也要与那些自私自利的人类一起同归于尽了，不过能在生命的尽头，跳脱永远也出不去的牢笼，他对此没有遗憾。
    所有的准备都已经完成。
    这么一来，已经提前前往灵薄狱的妲留奈，也能含笑九泉了吧。

 彼岸归国篇 第十章 黄泉国度 5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你我虽然是生命共同体，不过在这之后我们就一点关係都没有了。我是这么和你说的吧——妲留奈。这个上天派来毁灭人类的恶魔。」
    那是更早以前的事情了。
    那个时候，安杜马利乌士每天都会与妲留奈对话。其中，不乏像这样的对话。不，其实他们每天都是这样的对话。
    那个时候的安杜马利乌士是个看上去四十岁左右的大叔，至于妲留奈则是年约十岁附近的小妹妹。
    看上去就是一对父女的他们，生活在一间低矮的小木屋，空间不大，坐落的地方也很偏僻，平时来往的行人很少，附近也没有邻居，放眼望去都是大片的树林，如此狭窄的关係圈，当然是安杜马利乌士故意的。
    因为亚当的副作用，让他们的外表年纪落差越来越大，几乎是一个星期不见，就好像数个月不见；几个月不见，宛若数年不见，就算是还在发育、成长的孩子，增长速度也没有他们迅速，他会做到这个地步，当然是为了避免他人起疑。
    虽然基路伯与政府表面上将他们七十二公爵封为灵异组合的顶点，但他也是能看出来的，这是为了引诱他们成为所有灵异组合目标的入口。
    想必所有灵异组合加入后，也都知道了这些，在彼此较劲、切磋的同时，还会想到他们公爵，并誓言有一天要和他们交手，得到基路伯口中的「爵位」，一口气晋升前七十二名的行列。
    到了那个时候，那些灵异组合就会从毫不知情的局外人，变成彻头彻尾的基路伯的帮兇。不管怎样，他们公爵从出生的那一刻，就不得拥有只属于他们的自由与想法，在成为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肥料之前，要先替基路伯与政府效力，一起打击如数年前那般的灾难与罪恶。
    每次想到这些，就会让他怀疑，他从数年前到今天的所有作为，都做了什么？不就是在替他人做事吗？
    不到五年的时间，他就已经是这副大叔模样，为了抑制并让这个当年捡来的婴儿，能够快速理解她接下来生长的环境，还将自己的亚当借给了对方，都有了旁人帮忙分担了，他的身体老化的速度还是非比寻常。他也没有奢求要和常人一样，开心地长大、学习，然后成年了出社会，成为这个社会的一份子。
    但是，他还是成为了这个社会的一份子，外送、工人、锁匠、搬家公司、邮差、殯葬业等，为了不让他人记住，每一段时间就会无条件地离开当时的工作岗位，投身到另一份工作，维持生计的同时，继续保持着公爵的神祕感。
    他想要守住自己身为公爵的真相，是全面的、是很小心的，任何手段都会用上地低调，带着这般不想让第三人知道的心情，他再次与面前的小妹妹见面。
    虽然今天的他不需要找别人出气，不过这确实是他们每天都会有的对话。为的是让对方也能记住他们之间的关係。
    他们不是父女、不是兄妹、不是情人，更不是室友或朋友，他们只有那么一个关係——绑票犯与人质。
    「安杜马利乌士。」
    要说安杜马利乌士人生中第一个偷窃的东西，那就是一个小女婴的人生。
    数年前的那场灾难，让他从一个黑暗的实验室，坠落来到现在的新环境，他就是在那时与这个小妹妹相遇并认识。
    那时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自己也是罹难者，明明自己也才刚学会怎么走路，他就在一片狼藉之间，将这个与父母走散的小女孩带走，从此义无反顾地和她一起共度每一天。
    他的理由就是没有理由。
    即使是现在，他也想不到自己是出于什么目的，才将人家带离现场，然后成为她唯一的家人。
    「安杜马利乌士，你觉得我以后能做什么？」
    「……」
    「我……没有朋友，连家人也没有了，平时陪在我身边的人，就只有你，安杜马利乌士。」
    「……」
    「平时你外出工作，这个家只会有我一人，因为我们都需要生活，所以你做出了最充分的取捨，在你不在的期间，要求我学会公爵的力量。女孩子是很脆弱的生物嘛。」
    少女一脸无辜地如此提问，站在她对面的安杜马利乌士，则是一副静静地吸收她的问题，然后尽可能保持距离回答：
    「妲留奈，你并不脆弱。」
    他替少女取了藤见妲留奈这个名字。
    「那么，为什么我的名字是妲留奈？安杜马利乌士，总觉得这个名字和你的名字，没有半点关係。」
    妲留奈天真地追加问题，安杜马利乌士也是早有准备。他早就想到这个受害者一般的少女，会有反扑的一天了。
    「总觉得你一直在找机会离开我。」
    原来这傢伙已经有感觉了，所以才会趁着今天他在家，向他问出那个问题。要是他离开了，这个外表才刚满十岁的少女，就要自力更生了，那个问题是在避免只有悲剧的未来。
    不过，她果然还只是孩子，要是在这之前又没有半点社会经验，那就是雪上加霜，所以才会连这种问题，都能放心地交给他这个「监护人」。
    因为他是有说谎的权力的。
    他完全可以随便乱说，或是这个当下直接离开，彻底远走高飞，直到双方再也见不到面。
    虽然这个问题不是没有意义，不过存在的风险实在太大了。
    话虽如此，安杜马利乌士也觉得妲留奈这么问，也是可行的。因为这傢伙从来就没有出过门，他规定这傢伙不得随意出门，那就是他们之间第一个约定。
    平时人际关係就只有他这个监护人，不问他要问谁。
    会在这个已经开始有自己想法，进入叛逆期之前的年纪，提出这样的问题，他并不意外。
    「妲留奈，那就是你我之间的真正关係。」
    「……」
    「我只是你的监护人，不是正牌的家人。我和你没有血缘关係，也不是因为彼此的情感互相吸引，我们会相遇，完全就是一场偶然。」
    「那你那时又为什么要救我？还教会我说话、走路、识字，还有许多大家都会受的教育，虽然自我出生到现在，也不过几年的时间，就因为亚当的影响，成了十岁左右的孩子，你对我的付出，我也是一直深有体会。」
    「够了，妲留奈。我和你之间的假日课程，应该不包含公爵与亚当等禁忌的词汇，你已经问太多不该问的问题了。」
    他是老师，而妲留奈则是学生。
    而联系他们之间，发展成为这样关係的秘密武器，那就是他们之间的对话。无论是怎样的对话，他都会好好把握，让妲留奈能从他这个「监护人」身上学到东西。
    「虽然平时都是我在外学习、赚钱，而你在内，每到了这个时间你就得从我这里学到东西，也能适时地提出问题，不过看来我没有教会你一点：即使你想问、想知道，知情者的我也没有理由全告诉你。不过，这下你已经明白了吧？」
    「安杜马利乌士，你说得没错。」
    妲留奈没有以前的懵懂了，宛若是已经经过社会洗鍊的能干菁英，处处都是让人耐人寻味的
    「因为你是公爵，要让当年还是孩子的我们，都能够活下去，你不惜动用这股非人的力量，结果就是你我的身体被迫强制成长，还没几年你已经是中年大叔，而我也是十岁左右的孩子，在那之后我们也培养出了这般默契，也就是你负责在外工作、赚钱与学习，而我则是在家待命，每天等着你的回归。」
    之所以不让妲留奈上阵，一来是因为妲留奈不是亚当的持有者，负担的部分较少，再来也是她的人类之身，无论她成长得有多快、学得有多快，要是遇到麻烦，她没办法自保。
    「每到了假日你我都有空，你就会替我上课，让我不会在快速成长的道路上，忘了学习的重要。多亏你去芜存菁、独到的教育手法，我才能跟上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的学习进度。」
    「……」
    「不过，安杜马利乌士，我要和你说：正因为我的人生老师是你，我才肯愿意一直学下去，换了老师或你金盆洗手了，我就不会再学了。」
    「……什么？」
    这个消息对他无疑是震撼的。
    这个还没几两重的小毛头，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有如这是已经决定好的事情，谁都不得改变，妲留奈摆出了这样的表情，安杜马利乌士不禁在想：这是他所认识的妲留奈？这是一直和他同住一个屋簷的妲留奈？
    以往只要他稍微说点什么，这个小毛头就会全数吸收，然后另起其它话题，就这样维持他们之间的对话与关係，一直到今天，这个连结点有了变动。
    这小鬼……果然发生了什么吧？
    「因为我老是说你是恶魔吗？你终于受不了了，起了反抗之心，如果是那样，那你就儘管来超越我吧。对我们公爵来说，你们人类就是恶魔，就算什么也不做也是恶魔，这个世界没有比你们还要邪恶的生物，拥有强大的力量，却老是用来欺负弱者，所以你本来就应该要有支配我的力量。」
    来吧。
    妲留奈毫无表情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一副与自己无关地悄悄开口：
    「安杜马利乌士，你知道为什么就算我替你分担亚当的副作用，我身体成长的速度也还是很缓慢吗？」
    「……啊？」
    似乎是想给他时间做足心理准备，妲留奈的问题从这里开始就变得很费解，对话的流程也比以往缓慢许多：
    「其实一直在家的我，也找不到有和我一样遭遇与经歷的人，这是我从我和你身上观察到的有趣现象。没错，虽然亚当的持有者是你，你运用这股力量的时间与应该承担的风险，也会比我多，这才是最正常的，不过仔细想想还是有一些地方不合逻辑。」
    「……怪不得你前面才会说一大堆。你对自己的学习能力是有存疑的吧？」
    「虽然这个年纪要学的东西并不复杂，几乎是一学就能上手，但我外表的成长速度还是常人的好几倍，再怎样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就让两边的进度彻底同步。」
    「妲留奈……你想说什么？」
    「我在想……会不会我也是拥有力量的一方。」
    也就是——能够适应这种环境的身体。
    安杜马利乌士瞪大了双眼。
    因为眼前的一幕，实在太让人震惊了。
    妲留奈的手上正散发着看似有形无形的不明气体。
    那是瘴气。
    已经用惯这种力量的安杜马利乌士，一眼就看出来了。
    但是，明明现在他没有将力量借给这个十岁的人质少女，对方却获得了应该只有他拥有的东西。
    事有蹊蹺。
    「安杜马利乌士，或许这就是我拥有的力量。」
    不需要他人的认可或同意，妲留奈斩钉截铁地这么表示了。
    「原先我只是想到要是你有一天无故离开我，我该怎么办，而试着想要挤出一点力量，结果就是你现在看到的这个，我也能拥有瘴气，而且不会对我自己造成伤害，看来我能够从数年前的灾难活下来，也不是巧合，而是被谁赋予的，然后那时又很幸运地运到你，让我可以平安来到今天。」
    这是灵薄狱的力量。
    既然活人能使用死人的力量，那就是夹杂在他们之间，决定他们是活人是死人的关键，所成就的现象。

 彼岸归国篇 第十一章 努力前进 1

    毁灭人类的恶魔——如今已经全都知道了。
    为何自己从有记忆以来，就被唯一的家人这么称呼。
    原来她真的是恶魔。
    能够在连大人都撑不过的劫难丧命，活得好好的。
    能够在稍纵即逝的时间内，和常人一样学会这些年纪应该学会的所有东西。
    除此之外——她还能战斗。
    因为她真的不是一般人类。
    她是灵薄狱的使者，天生就被阎罗王赋予了极大的使命，可以说是阎罗王的化身。
    这样的她，能够在人类的状态，使用瘴气并做出凌驾人类，甚至妖怪之上的战斗。
    怪不得即便是数年前的极端状况，她也能活下来。
    对阎罗王来说，她的这条命是有价值的。
    要是就这么随意死去，就没有人能代替阎罗王，在人世间替他监视、管理名为人类的生物。
    其实她也不知道何谓灵薄狱的使者，所谓的使者又该做什么？以她的知识，能够想到可以参考的案例，也是冥府的使者，俗称鬼差的存在，不过被称作鬼差的那些傢伙，其使命是收割死去的灵魂，也就是说祂们平时不会出现在现世，然而她既没有被吩咐什么工作，自有记忆以来都待在这里，从未离开过……
    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虽然已经知道了她的身分与身体之特殊，要是不知道她可以做什么，她就和原来的自己没两样。
    说穿了就是安杜马利乌士的拖油瓶。
    拖油瓶——她一直是这么想的。
    要是她不能帮唯一的家人分担亚当的副作用，对方捡到她的当下，就会被煮来吃了吧。对公爵来说，人类的脆弱程度，就像人类眼中的老鼠，一捏即碎。
    她实在想像不到，对方有什么理由，要一直保护、照顾自己这个人类到今天。
    所以，这几天她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她要试着挑战、改变自己。
    这么一来，或许安杜马利乌士，就再也不会离开自己了。
    她要让对方从「毫无理由」到「有理由」。
    对她来说，安杜马利乌士不是监护人，也不是毫无关係的第三人，就是她的家人，而她也要将这份心意确实地传达出去，让安杜马利乌士彻底理解，他们之间的关係，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尽。
    藤见妲留奈这个名字不过是个开端。
    为了能让安杜马利乌士呼唤自己、称呼自己，就得要有一个名字，所以她从这个家人的口中得到妲留奈的名字。
    而她也很喜欢这个名字。
    因为这是她的家人，给她的第一个、只有家人才能给的东西。
    食物、衣服、教育等，稍微有一点善心的人，也给的出来，那些公益与募款就是最好的证据，名字什么的就不一样了。若不是有在一起相处的经验与时间，是给不出来的。
    今天——安杜马利乌士总算愿意给了她这个名字，她很开心，这是她与安杜马利乌士之间的一大步。不管这个家人是怎么想的，在她看来就是一大步，他们总算不用再像以前那样，只是单纯的对话，套用在任何人身上都行的对话。
    有了名字之后，这些对话就成了他们之间的专属对话。
    但是，这样还是不够的。
    名字不过是方便称呼，知道对方是谁，远不到家人的地步。
    实际上，不只是家人，同学、同事，或是只要稍微有点关係的人，大多会知道彼此的名字。
    那样……不是妲留奈想要的。
    他们都在一起生活了那么久，要是到时发现对方只是彼此的同学、同事，或是刚好认识的人，那就糗了吧？
    万万不得。
    所以，一定要防范那样的事情发生。
    那么，她的下一步又是什么？当然就是「家的感觉」了。
    他们是长年生活在同一个家的家人，他们的关係是如此的紧密，命运使他们相遇、认识，现在还在一起，他们就是家人，彼此之间的情感產生家的感觉，是理所当然的吧。
    然而，在她这么决定之前，她和安杜马利乌士仍没有做到这点，安杜马利乌士还有什么秘密没有和她说，而她也不能尽情对这个家人诉说自己的心情。
    种种跡象都能指出，他们这个家还没有一个家的感觉。
    如同安杜马利乌士替他们安排的课程，她是学生，而对方则是老师，加上人质与监护人的微妙关係，他们俩一旦凑在一起，就会被贴上不必要的标籤，以他们认识与对对方的了解，应该是不需要那些多馀的要素。
    他们是家人。
    没有秘密、相互依赖与信任的存在。
    她要破除原有的界限，得到安杜马利乌士全面的信赖。
    为此，她得到了灵薄狱的力量。
    虽然她不知道她是什么，为何在这之前都是凡人的她，会突然拥有这种力量，不过想必就是老天听到她的心声，理解她在做什么，才会在这时让她开啟了这股力量，能与安杜马利乌士并肩作战的强大力量。
    那她现在应该想的，就只有两件事，别辜负老天对她的期待……以及以这股力量，和安杜马利乌士一起战斗。
    当她终于确定并能以自身的意志控制这股力量，才正式向安杜马利乌士坦白，也就是趁着他们双方有空，被他们当作课程的那一天。
    「安杜马利乌士，你觉得我以后能做什么？」
    这个问题只是试探的作用。
    虽然这也是她想问的主要问题之一，不过要让这个家人愿意将一切的重心都放在她身上，就得先牺牲什么，也就是说这是投资。
    结果如她所料，即使是如此严肃的话题，安杜马利乌士依然在和她打迷糊仗，但也不是为了她好，下半辈子都交给他就行了，或是他也是毫无计画，而是——对方在保持距离。
    一副他们不是真正的家人，像这么重大的事情，不应该交给他这个陌生人处理。
    明明都能替她决定名字，为何就不能帮她的未来出点主意呢？还是说，要让她自己去闯，因为那个时候的她，也有担当决定自己想走的路了。
    妲留奈没有放弃，一再试探，因为这是他们一天之中，少数能一起对话的时候。她很珍惜这个时间，就算这次的对话毫无进度，她也已经满足了。
    「妲留奈，那就是你我之间的真正关係。」
    已经不知道第几次了，每当他们有了对话，安杜马利乌士总是会来上这么一句。妲留奈已经习惯，而且也将其当成他们互动的一部分。就像有些人和朋友混熟了，对话中不免会出现瞧不起人或三字经之类的字眼，这是一样的道理。
    「安杜马利乌士，你说得没错。」
    但是，今天的她已经不一样了。因为获得了灵薄狱的力量，妲留奈觉得自己已经有资格挥别以往那个只是人类的她了。
    现在的她是继承阿里吉耶里之血，灵薄狱的使者的藤见妲留奈。
    十岁左右的外表，正式成了一场骗局。
    搞不好在她获得这股力量的同时，她就有凌驾于安杜马利乌士之上的力量。不过，现在她只想藉此接近安杜马利乌士，成为对方的战友……甚至是家人。
    为了可以得到安杜马利乌士的信任，她会不惜一切手段，也要抵达家人身边。
    她要报答这个家人这么多年以来的照顾、教育之恩。
    虽然她嘴上说她的存在有些不合逻辑，却也不是毫无根据可循。要不是安杜马利乌士当年在场，她哭得再大声，也会在没有人听到的情况，彻底与她的生命埋在黑暗中。
    对妲留奈来说，安杜马利乌士不仅是她的家人、救命恩人，更是她非得报恩的对象。
    「安杜马利乌士，或许这就是我拥有的力量。」
    ——故事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彼岸归国篇 第十一章 努力前进 2

    妲留奈是灵薄狱的使者。
    这个真相——对安杜马利乌士是惊讶的。
    那天之后，对安杜马利乌士也是很不可思议的。
    现在想到这件事，就好像妲留奈是为了他这个监护人与绑票犯，才练就了如此身分与力量。
    因为他其实就没想过，区区人类也能做到他们公爵能做到的事情。
    政府与灵异组合将他们公爵视为目标，并意图挑战他们，是因为那些傢伙获得了足够的武器。如同远古时期人类斗不过熊与狮子等猛兽，发挥想像力创造出了弓、长枪与投石机等武器，进而做到打倒比自己还强的敌人。所谓的胜负，也可以依赖智慧与其它手段，因为只要赢就行了，这就是人类的思维。弱小的他们会将公爵当成目标，就表示他们有可以针对公爵并加以战胜的方法。
    但是，没想到现在除了政府等专业人士，也有其他人可以做到他们公爵才能做到的事情了。
    这样……无疑是在给安杜马利乌士製造机会。
    既然妲留奈可以凭空变出瘴气，政府的那些傢伙是不是也拥有类似的武器，与他这具公爵所想像，只是针对公爵、瘴气等东西完全不一样的另一种独门武器。
    也就是说，只要他能好好利用妲留奈的身分与力量，或许他也能更接近政府那票人，然后找到那些傢伙的弱点，进而打击，让他们公爵不再背负无故被冠上的封号与污名。
    他们不是怪物，他们也是人类。
    他要透过妲留奈，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这件事。
    正巧妲留奈本来就有这个意思。
    他也不需要费尽心思，和妲留奈重修旧好，他们本来就很好。对这时的安杜马利乌士来说，无疑是一大喜事，无故被赋予公爵之身与力量，让他接连歷经许多不幸，但果然老天是眷顾像他们这样的「好人」，只是来得比较晚而已，不过没关係，有来就好——有来就好了。
    他会好好、妥善，甚至榨乾妲留奈身上仅剩的价值，也不会浪费妲留奈交给他的这具身体的。
    原来那就是当年他捡走妲留奈的理由。他们才不是绑票犯与人质，而是利用者与被利用者。
    这才是他的理由，也是他们之间的唯一关係。
    安杜马利乌士终于想通了。
    所以，从那天起，他们的关係与对彼此的定位，有了些许调整。
    第一点，他们不再是老师与学生，并且妲留奈需要什么，就得自己去寻找、自己去解决，简单来说就是妲留奈可以自行外出了。
    其次，他成为了妲留奈的公爵，由里到外的全面对调，原先他们只是互相分担亚当的副作用，现在则是几乎全交由妲留奈的身体负担。不过，由于妲留奈本身拥有灵薄狱的力量，动用公爵之力的情况少之又少，所以像这样的调整，或许不是那么重要吧。
    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因为妲留奈获得了外出的权力，她也得从各方面步入人类社会，融入这个由人类所架构的社会，所以她第一个着落的地方，就是所谓的学校了。她以一名人类入学人类的学校，学着怎么成为大家都知道的「那个人类」。
    虽然安杜马利乌士有自觉不是怪物，也是人类，本质上他们就不是大家所知道的人类，只要人类一天不承认他们也是人类，他们就不会是人类，在这样的前提下，一直和他学习的妲留奈，学到的东西也不是人类会认可的东西。
    即便他做得再像人类也不行，因为打从一开始他就和常人不一样，认知、想法与看见的人事物，就会有些许偏差，只要有那么一点差距，就能将一个人致于死地了。
    打个比方：其实他不在乎他人的死活，甚至一看到新闻有人被杀、发生意外，就会开心到合不拢嘴，当作老天是公平的证明。
    在常人来看，这就是不正常，儘管生活过得再不如意、不顺遂，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怎么看都是最不正确的选择。
    虽然一开始他会这么想，是因为公爵之身。只要今天多一个人死掉，就会少一人将他们公爵当成目标，久了却產生这样的想法，连他自己也很后悔，然而他想改也改不了了，他已经是这种混帐，光是能看到敌人一一被消灭，就会开心到觉得今晚肯定也有好梦。
    说了这么多，妲留奈会不会也成为这样的人，安杜马利乌士倒是没怎么放在心上，至少在他们决定要让她融入人类社会之前，他不会特别去想这件事，不过要是现在妲留奈有意成为这个社会的一份子，就不能变成这种人。
    无论是他长远的计画或对妲留奈个人来说，都不能变成这种人。
    最后一点，同时也是最关键的一点——
    妲留奈要好好活用灵薄狱的力量，最好是能让政府注意到。
    根据安杜马利乌士对灵薄狱、对生死与寿命等概念的了解，被赋予这种身分的「人类」不是很少，而是「根本没有」。
    那么，妲留奈又为何会被选上，还成为了他们眼中的灵薄狱使者，无疑成了最大的谜团。
    因此，接近政府或许是一个办法。
    就算政府拥有的力量，不是公爵之力，也不是来自灵薄狱，像这样稀少的东西，肯定也不会错过，安杜马利乌士就是想反过来利用这点，让政府去研究妲留奈的身体，藉此得到连妲留奈也不知道的答案。
    不只是他们之间，他还要把五贤与政府那票人一起捲进来，像这样风险满满的投资，参与人可不能只有他一人。
    没错，妲留奈正一步步地步上正轨，成为一个外表与内在都是实实在在的人类，而他则正好相反，他即将要踏入的领域，那是修罗之道，一旦前进就没有回头路的恶道。
    他是妲留奈的股东，持有名为妲留奈的股票的最大股东，他要怎么运用这个优势都随他高兴。
    为了将妲留奈的价值全都发挥出来，安杜马利乌士还在这时做出了另一个决定。与前面提到的三点截然不同，也是直到人生的最后，妲留奈一直谨记在心的重大决定。

 彼岸归国篇 第十一章 努力前进 3

    「妲留奈，你要融入人类的社会，最好的办法就是模仿他人。最好是模仿到与本尊一模一样，这么一来就不会有人怀疑你了。」
    「安杜马利乌士，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在这之前，你一直没有与真正的人类相处过，要是穿帮了，我们先前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但是，我已经融入学校了啊。大家也都没有怀疑过我。安杜马利乌士，你想太多了啦。我们之间的约定，我全都有严加遵守，因为那是我们之间的约定啊。」
    「但是，在那之后你即将步入政府，成为与基路伯一起共事的五贤。妲留奈，因为你懂得运用你在人类与非人之间的本事，做出的表现已经成功吸引政府的眼光，而你也同意加入五贤，让基路伯那些傢伙和你一起研究发生在你身上的特殊状况，那你该做的就是以更成熟的心态，这样才能面对新的挑战。」
    「新的挑战……所以我才要再一次改头换面？」
    妲留奈被唬得一愣一楞。
    现在的妲留奈，已经能彻底活用人类与灵薄狱这些身分，要是动起真格，说不定连他也不是对手，不过……
    「而且，你这次的对手可是基路伯与五贤，那些连我们公爵也未必能接近、被称作这片大地的统治者，所以你也不能再抱持侥倖心态，当心会被那些傢伙利用殆尽，死了身体也不能回家。」
    「安杜马利乌士，你真的想很多耶。」
    「你现在脸上的表情就是很随便。」
    「安杜马利乌士，感觉你好像我爸爸喔。」
    「啊？」
    「虽然我一出生就遇到那场灾难，从此和真正的父母分隔两地，捡到我的你就成了我的第一个家人，不过所谓的父母应该就是像你这样吧？」
    虽然囉嗦，却也是为了我好——妲留奈的态度还是很随便，可是听在安杜马利乌士耳边，却有了另一种味道。
    一心认为是监护人、绑票犯，而且又是利用一方的他，抓住妲留奈的双臂，认真地盯着「这个女儿」的眼睛说：
    「妲留奈，你可别搞错了。」
    「……咦？」
    「看来你还是不明白，那我就说到你明白为止吧。」
    「……」
    「妲留奈，即便你我因为灵薄狱的出现与这些日子你成功踏入人类社会，而有所改变，有些地方是你想改变也改变不了的，其中一个就是你我的关係，我不是你父亲，我和你没有血缘关係，而我也成为不了你的父亲，我会对你如此耳提面命，是这件事对我也很重要，要是搞砸了，连我也会受到波及。」
    妲留奈被说到脸上毫无血色了，宛若一具洋娃娃，任凭他使唤、滥用。但是，这时安杜马利乌士没有发现，就算有看到，也是因为他们之间的约定。
    约定改变了他印象中的妲留奈，因此这时妲留奈露出这样的表情，才是正常的。
    那个约定就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一个约定——要是双方出现意见分歧，一切以他的意见为主。
    因为他是早早就出社会的老鸟，看过的人与状况都是妲留奈远远比不上的，也自认识人的眼光很准确，而他也不会残害妲留奈，他们是生命共同体，怎么会无故去迫害自己的合作伙伴、投资对象？那么，他这么做就只有一个目的了吧？就是为了妲留奈好。
    「我这么做就是为了你好。」
    紧抓着妲留奈不放，安杜马利乌士老早就走火入魔，力道也没在控制，不知不觉已经弄痛眼前的家人了，却因为对方毫无反抗，没有察觉的他就当作对方也是赞成的。
    「嗯，安杜马利乌士，我知道了……」
    妲留奈只能被动了，不过安杜马利乌士还是不当一回事，光是能听见对方已经听进他的建议，他就兴奋到飞上天，原来他的教育、管理与眼光是如此正确。
    史无前例、闻所未闻，全世界的教育者都应该要向他学习他的教育风格。
    看看眼前的学生吧。
    被他教育得乖巧听话，一旦他开口，对方就没有第二句话。
    宛若只有他说的话才是真的。
    话虽如此，他也要稍微解释一件事：他不是邪教，这个世界也没有这样的邪教，试问有哪个邪教只有一个信徒，而且不收任何费用，还要负担人家的生活等各方面费用，而他所做的也不是单纯的灌输、洗脑他人的思想。
    「不，你还不知道。」
    怎么可能这样就够了。
    这次对手可是基路伯与五贤，那些掌握所有真相，并操纵整体局势，随便一句话就有可能将他们一路走来的所有努力推翻，失败一次就永世不得翻身可不是玩笑话，一旦成真就真的会被打入比地狱更深沉的地方。
    任何的准备都是少不了。
    趁着现在还有时间，安杜马利乌士要将他想说的全都植入妲留奈的脑海。最好是做到一接收某些关键字，就会条件反射一般，妲留奈的政治生涯不得有一点污秽与差错，他就是要妲留奈做到这般地步。
    他是股东，而妲留奈则是他的吃饭对象。妲留奈的全身上下，哪怕是她说过的每句话、走过的每一条路，或是曾经注意过的人事物，都会影响到他。
    他不能坐视不管。不如就趁现在再次改造一番吧。从今以后，不再是教育与提醒了，而是改造，因为挑战的对象是那么崇高，针对性的洗脑也是无可避免……他也是受害者，为了不再让他们受尽折磨，这都是不得已的。
    「妲留奈，你是藤见家的成员。」
    多次牺牲与退让之后，让他有了明确的成长与进步。他已经记取教训了，不会再重蹈覆辙，为此他这么做全是为了他和妲留奈更美好的未来。
    「你的姓氏不是空穴来风，是真的有这个家族，这个家族代代都侍奉灵薄狱，你们之所以要一直坚持这个姓氏与家族，则是为了找上正牌的冥府，将之全数排除，直到所谓的黄泉国度只剩你们为止。」
    他没有成为加害者，同样妲留奈也不会沦落成了被他欺负、加害对象，取而代之是褪变。
    「你们藤见家是受害者，因为某个原因而被冥府分离出来，处于弱势一方的你们，为了不让这个姓氏与血统从此消亡在歷史的洪流，从而让自己与名下的使者做结合，达到避免明目张胆与保留血统的双重作用，不过你们也没有忘记復仇，一旦你们与赫丽贝尔家相遇，你们就会将之斩草除根，做到完全让灵薄狱復活。」
    他们藉此一起从受害者的身分，摇身一变成了君临天下的王者之一。
    除了成为加害者，也有另一种改变，可以让他们脱离一直被迫害的对象。
    那就是他们即将获得的身分。

 彼岸归国篇 第十一章 努力前进 4

    五贤老。
    「赫丽贝尔家是现在美索市、不达市与米亚市等三座都市的企业龙头，有着最为丰富的形象，就算是基路伯也未必能撼动其一根寒毛，即便你获得五贤，也得不到与其抗衡的机会，不过没关係。」
    只要获得这个身分，他们就能受到某种程度的庇护。
    那些非官方的妖怪猎人团体，要是对公爵或特殊力量有兴趣，也不会将矛头指向他们。敢针对他们，就相当于在向政府、全人类宣战。
    暗自努力多年的他们，终于走到这一步了。说长也不长的一段路，他们却没有时间回顾一路走来的每个足跡。
    因为这还只是开始。
    一旦达成了一个目标，就会想要追求下一个目标。安杜马利乌士也是一样。他也想要继续拼斗下去。宛若找到了能避除亚当副作用的办法，他也确实在妲留奈学会使用灵薄狱的力量后，身体衰老速度没有以前迅速，光靠妲留奈一人，就能替他们应付所有战斗，所以他也变得得意忘形，想要再探求以往不曾探索的领域，勇敢、大方地将妲留奈当成最强的工具，尽情利用到底。
    殊不知，其实他们的目标有没有达成，他自己也不确定，老早就拋诸脑后，一点也不重要了。不过，他还是得意忘形地想要透过妲留奈的身分与力量，尽情触及他不可能触及的领域。
    「因为你是五贤老，这三座都市仅次总统的最伟大存在。你要对这样的自己有信心。但是，要是你还是会徬徨、会犹豫，那我也可以教你一招，保证万无一失的一招。」
    「那是……什么招数？」
    「彻底模仿他人。妲留奈，其实你不太会说话，无论是对我或对其他人，虽然看上去和谁都合得来，要是你的言语没办法成为整场的焦点，就会渐渐迷失方向，最后被对方牵着鼻子走，被欺骗、被出卖了都是心甘情愿，就像现在这样。我说了多少，而你才说了多少？幸好会以这种口气和你说话的只有我，而我又是你的家人，我不会那么对你。」
    「但是，我融入人类社会的这些日子，就算我再怎么容易被对方混乱，也没有被欺骗、被出卖啊。」
    「所以我才说接下来不一样，是全新的挑战了。而且，你也不想丢了五贤的脸吧？努力了那么多年，就是希望这些日子的努力都有回报，那就别再纠结了，照我说的去做！」
    「……」
    「你要彻底地去模仿他人，你已经不需要学习了，别人怎么做你就跟着怎么做，这样虽然会招来他人异样的眼光，不过你不需要在意，别人会这么想，就代表你成功了。这么一来——即使对方是基路伯，也会把你当成彻底的必需品，将你带在身边，成为基路伯最强左右手再也不是梦。」
    模仿与学习看上去很像，但其实在本质上，是有所区别的。模仿是毫无自己的创意，而且无论是哪个方面，都只要做到与本尊一模一样；至于学习则是从零开始的东西，一旦自己有了实力，就可以试着出来自立门户。
    对于从以前到现在一直都在学习的妲留奈，要做到全面性的模仿，想必不难，而妲留奈也已经被他洗脑到跃跃欲试，眼神里的光辉全是为了满足他而活。
    基路伯对妲留奈的表现——满意到痛哭流涕，才刚加入五贤，妲留奈备受疼爱的程度，已经不下从灵异组合上来的丸药了。安杜马利乌士也为妲留奈感到高兴，不过高兴的点不只是基路伯眼中的妲留奈，已经不下于他眼中的妲留奈，而是与之比较的竟是丸药。
    据说丸药能在年仅十多岁的年纪就成为五贤，不是因为灵异组合那么表面的功夫，而是其原先身为基路伯实验体的身分。丸药不畏惧这样的人生，并成功从眾多实验体脱颖而出，基路伯也不得不重用，他们才有今天的合作关係。
    安杜马利乌士想到好主意了。
    他要让妲留奈成为名副其实的公爵持有者。
    五贤的汰换率极高，宛若免洗劳工一般，今天看到这个人，明天就会换成另一人，如此高的人才流失，怎么想都不正常，反过来说要是能掌握基路伯的口味，说不定妲留奈就能一直待在现在的位子，而他这具公爵也能获得充分的保障了。
    从基路伯的行动与五贤的成立时机，不难看出这个男人的最终目标是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所以他这具公爵的存在也会变得特别重要。
    那要是这时他再默默地在背后推对方一把，他和妲留奈岂不是就能无法无天了？
    马可西亚斯、菲尼克司与欧里亚斯，他和妲留奈先后打倒了这些公爵，为了不增加彼此的负担，还让大家一起轮流承担没有夏娃，亚当带来的副作用。
    然而，这一天却还是到来了。
    就在他们一直想办法怎么讨好基路伯，镜头的另一侧也有人在偷偷努力着。
    神无雾刃。
    原先连青梅竹马的伤势都救不回的毛头小子。
    后来却突然急起直追，先后瓦解了輓歌计画、赫丽贝尔家。
    不只是安杜马利乌士他们，这下就连基路伯也不得小看。

 彼岸归国篇 第十一章 努力前进 5

    时间是赫丽贝尔家没落之后。
    这个时间的神无雾刃，其名字连他们五贤都不得忽视了。
    虽然这时基路伯将灵异组合当作藉口，宣称因为雾刃接连立下大功，使得包含公爵在内的所有灵异组合，都开始注意神无雾刃这个傢伙了。
    但是——其实就是说——
    其存在已经有效威胁到五贤了。
    这下可不得了了。
    因为这么来说，基路伯不就会想拉拢对方，成为与他共事的五贤吗？
    下一个被淘汰的又会是谁？正如五贤这个身分，只有五个人能持有这个身分，在他们之中必然有一个会被踢出去，失去参与大风吹游戏的资格。
    但是，和一般的大风吹游戏不同，因为这个被踢出去的傢伙，早已被内定，其他人什么也不必做，就能稳扎稳打地一直坐在位子上，等着那傢伙被换掉。
    那个人就是妲留奈。
    虽然妲留奈什么都没说，装出一副没事的样子，自雾刃接连成为美索市的英雄后，他也已经有感觉，妲留奈的地位危险了。
    这下别说妲留奈能不能帮上基路伯的忙，即便他们已经掌握更多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有关的真相，也得不到基路伯的慰留。
    毕竟基路伯知道的本来就比他们多，而且基路伯最初会看上妲留奈，也是其聪明能干、好操纵这几点，这岂不是和丸药是同等级的傀儡吗？同样的傀儡不需要两个，何况模仿得来的地位，是最让人詬病的，现在因为雾刃的出现，这个「替代品」终于没有价值了，是时候可以淘汰掉了。
    对基路伯来说，妲留奈的存在本来就是「工读生」，而非「正职人员」。
    而且，雾刃的目标也是七十二公爵，他们的目标是一致的，如此完美的默契，政府与五贤已经没有留妲留奈的理由。
    安杜马利乌士的计画从这时起逐步崩盘，原本以为可以撑到最后，混在基路伯所属的圈子，让妲留奈得到三座都市最好的保障，现在却成了他们最大的敌人，无论逃到哪里都会被追上，然后因为乱七八糟的理由排除掉。
    这样不行。
    怎么可以这样。
    他们——他的鸿图霸业这才要开始吧。
    根本还没开始啊！
    竟然就要被可恶的人类一手捣碎了。
    以他当下的衝动与愤怒，要找上雾刃算帐，并暗中排除，让妲留奈能够继续留在基路伯身边，这个方法是可行的。
    虽然那个小鬼成功打败了輓歌计画与赫丽贝尔家等如此规模的强大对手，对上他们公爵也未必有胜算，他们公爵的强大在于能力与军团，而且他还听说那小子能做到，是因为背后有许多人帮忙，但他可不会给对方这点时间准备，一上场就会对准对方的喉头，直到断气为止。
    但是，安杜马利乌士还是没有那么做。
    万一他做了，妲留奈还是被暗中排除呢？或是要是他对雾刃出手，基路伯为了报復，以牙还牙做掉妲留奈呢？
    他对雾刃的杀意，是来自其立功威胁到了妲留奈。
    他不会对一个素未谋面的傢伙起杀机的。
    而他本身也是公爵，也是基路伯追求的目标之一，比起像这样放任他在外行动，不如圈起来当作家宠管理，还比较有保障。
    他不能对雾刃出手。
    无论理由是什么，他都不能对雾刃出手。
    既没办法以相对的理由，保障他们公爵和妲留奈的人身，也找不到切确的办法，让基路伯回心转意。
    他们的处境已经尷尬到这个世界没有一个地方容得下了。
    这段时间，妲留奈依然每天准时到政府报到，尽心尽力做好她的五贤工作，但安杜马利乌士他们这些公爵却不这么想。
    想破头也想不到办法的他，趁着妲留奈不在家，召集所有公爵，马可西亚斯、菲尼克司与欧里亚斯，打算来一场作战会议。
    既然他迟迟找不到方法，那就试着寻求他人吧。
    「安杜马利乌士，你真敢说啊。当初没有过问我们的意见，就擅自决定我们的下场，现在遇上麻烦，却又苦苦哀求我们。你在演哪一齣？」
    「要是你们不愿意，那就算了。不过现在你我是同一艘船上的战友，要是妲留奈在这场血腥之争牺牲，你们也会有危险，而且到时你们的状况一定会比我还糟，因为你们甚至连我都赢不过。」
    马可西亚斯迅速转换成狼犬的样子，准备对他的喉头伸出爪子了。
    那就是他们公爵的真面目。
    他们公爵一共有两种型态，其一就是人类，另一个则是公爵型态。之所以会称公爵型态，也是因为每具公爵的公爵型态都不太一样，没有一个统一的根据，简单来说就是「形象」。
    因为他们公爵的形象，才诞生这个说法。
    这个型态不是他们自己取的，而是大眾认知，所以这里才会以「诞生」来表示。
    熊的力气很大，是因为牠有足够的体型与体重。
    蝴蝶之所以会飞，是因为牠有翅膀。
    多数人一看到熊，一定拔腿就跑；看到蝴蝶飞走，也不会白费力气去追牠。
    因为根本斗不过，也追不到。
    要是再加上某些有心人士的过分渲染，即使没有亲眼见过，也会因为逐渐根深的印象，產生相对的形象。
    那个时候，即使不特别解释，旁人也会开始觉得：他们就应该要是这样。
    那么，大眾眼中的他们又是怎样的一个形象？
    灵异组合的顶点、是人又不是人的怪物、以一己之力统率无数军团的怪物、打破禁忌，跨越那道槛的怪物。
    要是这时他们也在外表上展现非人的一面，是不是就不会意外，而是有一种「果然就该要是这样」的感觉。
    话说回来，要是追溯源头，恐怕也不是不会扯出什么，以那些傢伙的眼光，很有可能会这么鸡婆，安杜马利乌士决定放弃多馀的妄想，回到正题一般加以补充。
    总之，那才是他们公爵原先的样子。
    平时表现出人类的样子，是为了融入这个由人类统治的社会。
    然而，当他们露出公爵的一面——相当于向所有人宣示，一场战斗就要开始了。
    「马可西亚斯，住手吧。这样打下去对你们都没好处。」
    身穿白袍的菲尼克司，冷静到宛若一个正牌医生，什么样的大场面没看过，适时地制止起了正面效果，并带着不轻松的神色介入话题：
    「安杜马利乌士，政府那些人已经打算对妲留奈做出处置了。虽然我从事的是与政治最无关的医疗工作，不过像这样的内部消息，自我加入你们之后，也一直看在眼里，这天的到来我觉得不意外。」
    「……」
    「不过，既然你有意寻求我们，那你应该也要想到，我们这里做出的行动，到时都会因为公爵持有者的身分，回馈给妲留奈。想要私下讨论共同解决，但我们却过不了持有者那一关。」
    「就是说吧？虽然我们很早以前就说好，每个人轮流成为持有者，分散亚当的副作用，不过这几天又轮到妲留奈了，要是我们临时改口说要更换顺序，也是会穿帮的。」
    妲留奈不是笨蛋，这点程度的伎俩，撑不了多久。安杜马利乌士也是知道的，毕竟就是因为有他的教育与洗脑，才能成就今天的妲留奈。
    「不过，安杜马利乌士，我倒是能想到为何你要突然召集我们，开这么一场临时的作战会议——不就是因为你读不到持有者的记忆吗？这就是公爵与持有者最不公平的地方，明明已经是生命共同体了，却只有持有者能单方面读取公爵的记忆、情报。一直不知道妲留奈在想什么的你，这时心急了，才急着把我们全找来，你以为以你的人望，能做得了什么？」
    这次轮到安杜马利乌士动手了，但还是老样子，菲尼克司及时介入，又一次化解不必要的纠纷。
    仍是不甘心的安杜马利乌士，在冷静与不冷静之间做出了选择，他选择这么回：
    「你以为我会没想过吗？所以我要反过来利用这点：我要转移记忆，将这部分的记忆转移给其他人，这样就能在分担亚当的同时，避免无谓的嫌疑了。」
    「……你的偷窃能力啊？」
    「我们就一如往常地让妲留奈扮演持有者，但其实这时我们在这方面的记忆，都已经交到他人手上了，这么一来妲留奈既不会想到我们想暗中替她对抗政府与现在五贤的局势，我们也能掩人耳目地继续私下行动。」
    「保障是什么？」
    「我的记忆也会跟着转移过去，反正都说了吧？你们有麻烦，我也会有，这部分我们利害关係是一致的，当然了，今天的对话我也会转移过去，做到万无一失，我和你们保证，等到这次风波过去，我就会全数归还。」
    「……也只能这样了啊。」
    但是，他们才刚这么准备，就接获妲留奈战败的消息。看来马可西亚斯从妲留奈手上接获的情报是假的，基路伯与雾刃有约打从一开始就是谎言，妲留奈老早就想到这点，而从侧面让马可西亚斯顾好莉莉丝，然而她却没想到自己才是祭品的一方，这下他们所有的准备全都落空了，马可西亚斯等公爵为了救回妲留奈，不得不暂时服从莉莉丝。
    之所以安杜马利乌士逃过一劫，则是他在接手其他公爵记忆的同时，就顺带连他们对他的记忆都一併带走了。
    虽然是不幸中的大幸，不过这下连他也不知如何是好。
    为了找到反击的时机，也为了从莉莉丝手上救回妲留奈，安杜马利乌士自那之后一直潜伏美索市。
    然后，他想到一个办法了。
    他要放弃妲留奈。
    但是，他也会救妲留奈。
    只不过，是以另一种方法，也就是他会放弃妲留奈的理由。
    安杜马利乌士很有自知之明。
    如果对手是基路伯或莉莉丝，有再多的他也没有胜算。正面对衝肯定没有胜算。
    那他以普通的方法，就不可能从那些魔头手上救回妲留奈，所以他要另闢蹊径，将这个不可能彻底翻转，成了连他都有办法办到的计画。
    他能想到这个点子，其来由便是妲留奈的身分。
    灵薄狱的使者。
    这样的身分，让妲留奈获得了即使是人类，也能自由行使妖怪与公爵独有瘴气力量的特性。
    那么，就算妲留奈是生是死都不要紧了吧？反正生前也能使用死后的力量。
    那就是他想到的点子。
    他要在妲留奈死后才採取行动，一来妲留奈也能在死后活着，二来基路伯那些傢伙肯定不会想到有人会在这个时间点行动。
    一箭双雕的主意，让安杜马利乌士顿时自信心大涨。
    为此，他先是偷走了妲留奈的脸，让马可西亚斯等公爵认不得已经沦落摩洛祭品的女人究竟是谁，要做到欺骗敌人，就要先欺骗自己人，那就是他的理由。
    接着，收集从輓歌计画以来，美索市发生的各起大型事件，他将其重新整理成只属于他的攻略手册。
    因为如此规模的计画，一直到计画发动也不得掉以轻心，只有结果出现，他这个主谋才有胜算，而他制定计画，也不是为了让别人阻止，他就是要让计画可以成立。
    他要拯救妲留奈，还要替妲留奈向基路伯与那些欺负她的傢伙报仇。
    如此两全其美的作战计画，在安杜马利乌士縝密到可以和百达翡丽6300g手錶结构相提并论的心思之下，于莉莉丝和摩洛的行动失败后，正式上路了。
    「没有人可以阻止这个计画，要我停止这种小孩子无理取闹般的行为，就把妲留奈带来我面前，不然就给我闭嘴。」

 彼岸归国篇 第十二章 他的想法 1

    看看身边的一景一物，再看看那些自认为没事的人们，安杜马利乌士顿时同情起他们。
    所谓不知者无罪，就是这么回事吧？不过，就算阎罗王真的发现了他们双方的世界取得了明确的连结，也不会质问那些无辜的人们吧。
    再怎样也会从被祂分配到人间的使者们下手。
    逐一盘查，然后过滤出最有可能痛下如此毒手的混帐。
    因为像这样的情况，也不是阎罗王乐见的。
    虽然可能会有人说，七年前那场灾难的影响，应该要牺牲的傢伙，其实不只帐面上的那些，他们这些从伊甸坠落阿卡德的，也是其中的一员。
    他却不这么认为。
    因为这个计画是他发起的，他才是决定当时倖存的所有人，是不是要在七年后的今天，接受当年迟来审判的判官。
    这样来看，这就不是阎罗王的意思，而他也没有得到阎罗王的许可，就擅自下达相关法令。
    也就是说，要是到时要追究，后果也是他一人承担吧。不过，他还要害怕什么呢？身为公爵的他，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只有被人类利用、被摆佈的份，生命、力量等属于他的东西，也不是他的东西，而是有如标籤一般，供那些有心人士辨识用，因为他们的外表也和普通人类没两样，只要没有使用力量，他们既不会被认出来，也不会有人想把时间浪费在他们身上。
    所以，他还有必要害怕吗？
    他会发动这个计画，就表示他已经豁出去了。虽然他们公爵恐怕到了黄泉国度的尽头，也不会有半点不适应或死亡的感觉，不过既然他们和人类一样都是有生命的存在，那个时候的他也死了吧。
    没有任何生物可以适应充满死亡的国度，他们公爵也不例外。
    当他这么决定后，就已经全都设想好了，他也不会后悔，他不可能会后悔。因为他也是很清楚一件事——妲留奈不可能再回来了。
    那他要做的事情也很简单。
    就是做好他能为妲留奈做到的事情。
    妲留奈死后的这几天，他终于想通了。
    对他来说，妲留奈是什么。
    不是人质、不是摇钱树，更不是与他一起分担亚当的互利共生关係。
    而是——他用尽一生也要保护的家人。
    他终于理解了，自己为何会在那时捡走妲留奈，并与其相依为命、互相扶持，他们才不是互利共生，也不是因为有同样的遭遇，才一起来到今天。
    他们的相遇是命中注定。
    而且，之所以会在后来成为对方的第一个家人，并一路走到今天，是因为他们需要对方、渴望对方，非对方不可，只有对方才是自己的唯一。
    因为……对方是自己的另一半。
    只有在与对方在一起时，他们才是完整的。
    所以他们才会在看上对方的一眼，就与对方远走高飞。
    仔细一想，他们从未吵过架、也不曾发生争执，要是有什么意见上的分歧，也会很快就马上求得统一。因为他们都是对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伴侣，也就是「另一半」。他所做的一切也不是投资或互利互惠，而是在透过这些事情，让他们都能意识到对方对自己有多重要。
    妲留奈早早就发现了，所以才会对他的所有安排都抱持着乐观、尊敬的态度，而他则要到妲留奈死后，才有所自觉。
    不过，没关係。至少他在死之前发现了。
    但自己少了另一半，还能算活着吗？
    这种半死不活的状态，就算不问他人，光他自己这一关都过不去。
    那就是他的復仇理由。
    那就是他与全世界为敌的理由。
    他的另一半被政府、被这个无情的世界夺走了。
    他已经不完整。
    他没有理由在妲留奈死后，选择原谅或当作没看到，他要为妲留奈做他最后能做的事情。
    很多事情容忍之后，只会让对方更嚣张。以牙还牙才是解决事情的唯一办法。
    特别是那些本来就没有资格求得原谅的傢伙。
    把着所有的秘密与真相不放，还间接迫害了某些特定族群，而这些竟然就只是为了自保、为了自己的目标。
    做事时是如此认真、严肃与成熟，做出来的事情却是幼稚到可以。
    他也要这么做。
    这就是他的认真、严肃与成熟。
    他也要将他的认真、严肃与成熟，用在如此荒唐的地方。
    这就是已经没有后路的人，可以有的态度。
    正因为这个计画的主谋是他，所以才是所向无敌。
    一旦发动就没有退路的终极计画。
    如今妲留奈已经不在了，这个世界也没有他的容身之处，也不会有人需要他，只剩一半的他，接下来还能去哪里呢？
    就让这一切都在黄泉国度的力量垄罩下，结束掉吧。
    生死本来就是一线之隔。
    所谓的生命，本来就是还没死的状态。
    但是，无论是谁，都会有死的一天。
    生病、意外、人为、自然死，甚至是命运，是人总有面对死亡的一天。
    他这么做，也只是提早了一些人的死亡。
    就让他来做决定吧。
    代替阎罗王，替所有人做决定。
    每当他这么想，就会觉得自己根本没有做错什么，反而还成了部分人的推手。他是在帮那些人。
    那个关键字就是七年前。
    生活在美索市、不达市或米亚市的人们，对这个时间点应该尤为敏感。
    七年前由不知名的傢伙引发的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导致世界毁灭，他们被迫从伊甸坠落阿卡德，失去原先家园的同时，竟然还被毫无道理地区分成两种人。
    活人与死人。
    因此，有些倖存者从此无法从那场悲痛走出来。
    就是因为自己的家人、爱人或朋友，死在了那场灾难。
    他们再也永远无法与对方说话、见面了。
    为什么会这样？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明明前一秒他们还有说有笑，下一秒就从此分隔两地。
    这是谁的阴谋？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们？他们做错了什么，非得遭到如此惩罚？实在想不明白，灾难就在他们什么也没有准备好来了。
    安杜马利乌士今天这么做，也是在成全这些可怜的傢伙。
    死人不能復活，倒是活人能死去与先一步离开的人团聚。
    不需要等到对方投胎转世，他马上就会将你们都送往黄泉国度，到时你们就能永远腻在一起，不会再分开了。
    而且依阎罗王的智慧，祂会不知道哪些人该死、哪些人可以续命吗？实际上也没有人能逃过阎罗王的制裁，在那之后继续逍遥法外。
    对他们来说，阎罗王就是神一样的存在，只是掌管的国度是黄泉国度而已。今天他故意挑起这么一仗，也能顺便验证阎罗王的存在。
    不是有些宗教的狂热信徒，在处刑异教徒时，会这么说吗？
    要是这个人是无罪，神就会保护他，免于被断头台处刑，反之就是有罪。
    他都做到如此大阵仗了，然而却还是相安无事，阎罗王既没有突然出面收回被他放出来的灵薄狱环境，也没有立即将他这个擅自动用阎罗王权限的毛头小子当场处理掉。
    可见……人称阎罗王的伟大存在，打从一开始就是迷信，就是大人们为了给小孩子准备床边故事，编造的谎言而已。
    但是，或许他还是会信吧。
    他不信也没办法，因为对所有人来说，现在的他就相当于阎罗王。
    透过这次机会，安杜马利乌士了解到阎罗王的权限不只如此。
    举例来说，他们能从七年前的灾难苟活下来，就是阎罗王的意思。
    常理来看，阎罗王决定一个人是生是死的时间点，是那个人出生的那一刻。那个时候，阎罗王就会在其死亡日期註明死法与切确的时间和地点，以此当作标准。
    当天时地利人和都到位后，那个人的灵魂就会被准时收割，失去人类的身分，前往黄泉国度报到。
    反之，只要时间、地点或是有一点对不上，状况就不会发生。

 彼岸归国篇 第十二章 他的想法 2

    或许只要避开当下的第一选择，就能从死神的魔掌顺利逃脱。想必有些人会将脑筋动到这里吧？
    像是出门前，会稍微看一下新闻，透过星座、血型等占卜，确定一下今天自己的运势，幸运色、幸运物，或是乾脆暂时与什么划清界限，以此逃过一劫。
    这么做有没有明确的根据，或是事后真的改变了自己的命运，安杜马利乌士也没有做过，不是很确定。
    可是，命运是可以被轻易改变的吗？
    没错，有的人因为一早睡过头，没有来得及上班，在那之后赶路去公司，被前面的连环车祸挡着正着，据说那起车祸的时间点就是自己的上班时间。
    这样的案例，充其量只能归类为幸运、侥倖而已。
    逃过一次，不等于可以一直逃下去。
    不只是错事与谎言而已，所有的事情都可以适用这句话。
    已经被决定好的事情，人们就没办法从繁杂的「连锁」逃离。
    要是没有因为车祸死去，搞不好在那之后就会被从高楼坠落的盆栽砸死，再不然就是违建的房屋倒塌而受到波及。
    说来说去，他想说的就是阎罗王的名册也不会详细到每字每句都符合当下的情境。
    车祸、坠落的盆栽与房屋倒塌，看上去都是彼此孤立、毫无关联的事件，也不是完全没有共通点。
    这些事件全是人为造成。
    开车、盆栽的摆放位置或是房屋的建造。
    找遍全世界，也只有人类能一口气做到这些事情。
    那么，阎罗王的名册也只要这么写就行了：这个人这一天会在这附近受到人为因素死去。
    简单明瞭的一句话，就写明这个人的寿命就到这天为止，而且适用的状况范围也很广泛，看似偷懒，却格外讽刺。因为多数人会知道命运是不能摆脱的，其实是来自各大影视或文学作品，而那些作品也是人类写出来的。
    其实安杜马利乌士也没有直接看过阎罗王的名册，无法断言名册是怎么写的，不过从前面那些例子来看，倒不是单纯的巧合或危言耸听啊。
    何况，还真的有人在当下逃过车祸，下一秒被盆栽砸死。
    那些作品是参考现实案例，推出阎罗王名册的真相，也不是空穴来风吧。
    独自一人来到这里，也一段时间了。周围都没有其他人，让他的耳根子清静不少，也是很适合养伤的地方。
    虽然他的准备已经充足，对上雾刃或基路伯，他也自认不是毫无胜算，不过拖延时间的替身，战败而导致他这个本尊也受到一定伤害，果然还是有那么一点那个。
    不，说到底还是对方太快找到他，让他没能及时地将伤治疗好，以便做最终的决战。说到底就是对方还是想坏他的好事。
    「安杜马利乌士，总算找到你了啊。」
    安杜马利乌士以深沉的叹气，代替言语上的回应。他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了。
    不过，对方似乎兴致勃勃，没有听到他的回应，不会善罢甘休似的。
    那就如你所愿吧。抱持着做慈善的心态，安杜马利乌士当起了某个知名公眾人物，与对方对上眼。他依然没有说话，不过光是这样，粉丝的雾刃应该就会感动到痛哭流涕了吧。
    这就是现代公眾人物对大眾的影响力，稍微一个眼神或小动作，都会让粉丝心头小鹿乱撞、心乱如麻到突然间忘记自己的名字，影响力堪比救世主。
    不管他怎么做都可以，雾刃故我地露出他洁白的牙齿，大声地笑说：
    「安杜马利乌士，特地躲进这里见证你计画的终点，这是怎样的兴趣？还是说因为先前的习惯被我们看破了，所以背水一战的你，想到了这里？」
    「背水一战？背水一战的是你们吧。没看到我现在脸上的表情，依然平静到毫无血色吗？」
    「毫无血色是因为你也快死了吧？看样子，马可西亚斯他们会告诉我这些情报，不是没有意义的，你们公爵也是人类，而你们也一直认为自己是人类，不只是因为你们也有寿命的概念，最关键的一点……你们似乎曾经是人类，只不过由于某些理由，你们被迫被赋予了这股强大力量，用来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强大力量。」
    「要说的话，妖怪也曾经是人类啊。只不过后来死了，因为没有转世投胎，徘徊在人间，才会变成你我现在看到的这个样子。」
    「别再转移话题了！」
    ……转移话题的是你们吧？
    安杜马利乌士抬起无聊的视线，这是他们自见面后，第一次四目相交。只不过，他的眼中没有雾刃，也没有被这小鬼带在身边的妖怪小鬼。
    如同他眼中的世界，已经容不下妲留奈之外的其他人，他能看见的只有妲留奈一人，除此之外的全是他该排除的对象。
    「话说得再大声，也改变不了你们的劣势。你们是怎么想到荒郊野外，只有废弃民宅的这个地方的，并不要紧，因为当事情来到这一步，你们就没有胜算了。杀死我也阻止不了灵薄狱对人间的伤害，你们再怎么挣扎，到最后都会一起被当作妲留奈的陪葬品，但要是你们要和我斗到底，那就儘管来吧。人生的最后，还能享受一场战斗，那也未必是一件坏事。」
    安杜马利乌士摆出战斗的架式了。

 彼岸归国篇 第十二章 他的想法 3

    因为马可西亚斯与基路伯相继提出他们的看法，雾刃有了更多参考的依据。
    因为这样，雾刃没有无谓的迷惘了，尽全力往前衝就对了。
    「神无同学，虽然这个时间点说这些有些迟了，不过我想还是说一下比较好。」
    「你想说什么？」
    这傢伙每次开口都没好事。反正现在也世界末日了，就让他在人生的最后一次说个够吧。有什么要说的就说吧。
    「你最好记得，无论你再怎么拼命地想要接近对方，甚至成功打倒对方，也未必能阻止这次的事件。」
    「说到底，能不能阻止灵薄狱，还是得看安杜马利乌士对吧？」
    但是，这傢伙是不是忘了？安杜马利乌士也是公爵，只要能打倒对方——基路伯没忘，而他也不可能再搞错何谓公爵了。
    「这次事件与輓歌计画是截然不同的东西，不管是瘴气的来源、波及规模与涉及的层面，而且根本来说就是完全不一样、没有共通点的两个事件，而决定这一些的，将其划分开来的关键，是因为就连事件主谋也未必能停下灵薄狱对人间的伤害是吧？」
    輓歌计画那时——他们找到了源头，并在适当的时机介入，最终才没有酿出更大的灾祸。
    而这次他们遇到的对手，是连找到源头与主谋，也未必能扭转局势。
    雾刃再次确定，安杜马利乌士会挑在这个时间点行动，不是没有原因，真的吸收了之前所有事件的教训，并以他和妲留奈能做到的方式，对他们发起反扑。
    不过……
    「那又怎样？基路伯，你说这个想表达什么？想泼我冷水就直说，看来在你心中，我还是那颗烂草莓吧？还是说，因为你迟迟得不到我，就一副酸葡萄的心理辱骂我，好让你那贪婪到不见谷底的心可以好过？」
    基路伯微笑以对，没有再做过多的回应了。
    老狐狸……雾刃依然不放弃，在心底补上这句话，报当年的一箭之仇。
    「既然你也没有问题了，那我就继续说下去了。」
    基路伯做好洗耳恭听的准备了。
    「我们要将人手拆成三组人马。」
    没有人反驳，不过却也没有掉以轻心，静静等待雾刃说明清楚。
    「虽然经过这几次的交手，我们终于得知这次事件的犯人，只有安杜马利乌士一人，不过既然我们有这么多人手，而且事件的规模也不是五贤的头衔可以扛住，那我们就要在人数方面扳回劣势，甚至取胜。」
    那就是这次他们的作战。
    在局势上，他们已经大幅落后了，光靠战力与人数，也不可能再次反转，这次的事件老早就不是正常的手段，可以反败为胜，但不到最后，还不知道鹿死谁手。
    他们还是要做。
    他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世界，就这么因为一个孩子的任性，一夕之间全数崩盘。
    他们要用他们能做到的方式，奋战到最后。
    而他们最有优势的地方，就是他们的人数。
    这可不是一两支军团可以比得上，何况他们这里也有公爵、也有军团，换句话说他们在人数上，已经占尽优势。
    而他们也不会浪费这个优势，他们要上场战斗。
    「那么，你要怎么拆分人马？」
    马可西亚斯的意思应该是要以怎样的条件，当作分配组别的标准吧。
    「至少要有一组人马，对付安杜马利乌士。」
    「……果然还是得这样啊？怪不得你才会先央求那么细分。」
    马可西亚斯无力到脚步都站不稳了。
    因为他们才刚说到，打倒主谋对事情也没有帮助。
    那他们现在找上对方，儼然就是在出气、做最后的洩恨。
    不过，他们这些安杜马利乌士的前伙伴，似乎很高兴。
    也就是说，他们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去踢馆，未必只有上述那样浪费力气一途。
    马可西亚斯会有一种失神的感觉，那是在测试他们。
    作战开始前的最后测试。
    这个披头散发的女子，个性其实与她看来慵懒的外表完全相反，十分细腻、神经质，有一点风吹草动，都有可能让她拔出拖鞋，朝那个地方拍打。
    说起来，也是因为她这般个性，让她渐渐忘了打扮自己吧？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保护自己等方面，外表那么邋遢，想必也不是她愿意的，不过雾刃已经慢慢在想，要是这傢伙肯多照顾一下自己，结果又会不一样了吧。
    由于雾刃已经合格了，马可西亚斯也稍微解除了一些心扉，和他们澄清自己的立场与关係。当然了，这个澄清也很有这具公爵的风格：
    「这样的话，我就先这么和你说吧？再三声明的那种，别怪我囉嗦，就怕你忘掉，而且即使到了目的地，我也会再多嘴两句，让你可以准确无误地记得我和菲尼克司他们对这起事件确切的心意，以及我们会怎么看待安杜马利乌士。」
    雾刃当然没在怕了，儘管来的那种。因为他现在只想好好记得马可西亚斯的声音与眼神。
    没有先前的顾忌与质疑了，那是很好的声音与眼神。
    虽然他们是持有者与公爵的关係，不过这样的互动，才是正常的。
    这时，马可西亚斯有些小害羞，一直躲在她背后的小妹妹欧里亚斯，差点就要成了她的代言人，想说什么也不说清楚，不过就在她们推挤的过程，马可西亚斯还是勉强战胜了自己，一不做二不休地挡在欧里亚斯面前站出来：
    「不过，我想等到了目的地，我才会说清楚。我要说话的对象，不是你这傢伙，而是那个寧可孤身奋战，也不愿意借助我们力量的该死小偷。」
    「你们当初似乎也是因为那傢伙，才会认识妲留奈的吧。」
    这是雾刃从这些公爵记忆的片段与安杜马利乌士的说词，拼装之后推敲出来的。真的不是他要说，他从没看过有哪个小偷的闯空门技能，练到如此炉火纯青的境界。
    甚至……还夸大了这种技能的应用范围，玩起文字游戏。
    要不是他那时突然开窍了，搞不好到现在都还不知道那傢伙在玩什么把戏。
    不过，他也不会因此却步，对手如此强大，正合他意。
    因为莉莉丝那张大嘴巴，公爵的许多内幕被公诸于世，这件事也变相让之后的战斗难度提升许多，不只是他们而已，从无知到现在已经全都知晓，那些本来就在暗处活跃的傢伙，也能藉机翻身，安杜马利乌士就是其中之一，不过他也不是当年那个只会找藉口的神无雾刃了，现在的他是愿意不顾一切，只为保护他的家人与家园的神无雾刃。
    再多、再大的困难，对他来说都是磨练。
    何况那原本就是他的目标。
    他甘之如飴。
    公爵们相继点点头，不过马可西亚斯的脸色不是很好，在她想起他们与对方的过去后，被安杜马利乌士偷走的部分，似乎也在一点一滴地回来了，她不能原谅对方，所以才会摆出这般脸色吧。
    从他们这几次的摩擦，他对安杜马利乌士也不陌生了，对其印象就是一个想要得到手的就要得到手，任性到活在自己世界的小鬼头。
    但是，即使是如此自私自利的傢伙，也有人性的一面。
    那对那傢伙来说，马可西亚斯等公爵又是什么呢？只是为了巩固妲留奈在基路伯心中地位的道具吗？
    至少在他来看，马可西亚斯他们不是这么认为的，他们并不认为自己和那个世纪大盗，只是单纯的上下关係。
    「所以……老哥，安杜马利乌士那一关，交给你们吗？」

 彼岸归国篇 第十二章 他的想法 4

    雅蕾丝不确定的口气，想要赶快知道。
    既然敌人大将交给公爵们了，他这个持有者也会上场。
    也就是说，接下来他要找的就是与他一起对抗敌人的搭档。他们是灵异组合，上场战斗必然是两人的组合，而他们一直以来也是以这样的身分，面对所有战斗。
    雅蕾丝期待着。
    一心期盼能叫到她的名字。
    宛若自己是被提名的电视奖候选人，现在就只差主持人能叫到她，她毕生的梦想就能实现。
    然而，这个位子他心底早已有数了。
    「是啊……就交给我和憧那吧。」
    「咦？」
    顿时间，雅蕾丝的瞳孔被不明的黑色气体染黑，毫无生气了。
    「雅蕾丝，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大概认为连我也过不了这一关，想在最后的最后，和我在一起吧。」
    「那是……」
    不只是雅蕾丝，莱夏的肩膀也轻微地抽动了一下。
    「不过，像这样的机会，以后还多得是。毕竟我的目标都还没实现，要我就这么死去，我是会死不瞑目的！」
    雾刃拍起胸膛和这个傻妹妹保证了。
    「哥哥……」
    雅蕾丝却是一脸嗤之以鼻：
    「耍什么帅啊。」
    「啊？」
    「而且，我会那么问，也是想到对方的能力对我们很不利，只有我的能力能及时救得了你们啊。」
    不给我一个位子，你才是在想什么咧。雅蕾丝的眼神诉说着她有多不甘心。
    「莱夏，这傢伙就交给你啦。」
    对妹妹的意见充耳不闻，雾刃很快地就找上自己的女友：
    「我们的妹妹交给你，应该没有问题吧。」
    『但是，为什么是这种安排？』
    彷彿连她也想问一般，她也认为雅蕾丝的毛遂自荐很有道理。
    「因为我和憧那是灵异组合。」
    『咦？』
    「雅蕾丝也是。只不过我们这次的对手是安杜马利乌士，对那傢伙来说，现在的世界糟透了，没有妲留奈的世界，没有存在的必要，而且即使打倒那傢伙，也未必能挽回劣势，那我们要做的，就是更慎重的选择，所以我才觉得这样的阵容是可行的。」
    『因为……你们是从七年前起，就一直在一起的家人，对彼此的了解远远不是我和雅蕾丝比得上的。这样我知道了，原来如此。』
    莱夏一下子就理解了，没有再追着这个话题不放。反观他们的妹妹，仍不想错过什么似的。
    他也是能理解的。
    虽然他们是兄妹，也认为对方就是自己的家人，他们相遇与认识的理由，却不是大家都熟知的血统，而是不得已的。虽然现在他们已经不再纠结，之间的界线与距离都在这些日子的相处下一一被化解，不过说到底他们认识也仅仅几个月，没想到马上就要因为一次有可能不能解决的事件，再次被分开了。
    而且，这个小傢伙不久前才刚失去所有至亲，那种失去的痛苦，竟然又要再次上演，她当然要尽可能地拦住他这个唯一的哥哥。
    安杜马利乌士的世界即将迎来新生的同时，这里也有一个人的世界要坠落无尽的黑暗，那就是他们的妹妹雅蕾丝。
    「结果，你这小傢伙也有这个年纪该有的稚嫩吧。」
    雾刃一派轻松地露出微笑，将手心放在这个妹妹小小的脑袋。
    「每次都要板着一张脸，说着不符合你年纪的成熟话，但其实说到底你就是我们的妹妺，也是有幼稚、想要撒娇的时候啊。」
    「囉嗦耶……」
    「明明先前指挥交通时，你一副要死不活，顾着玩手机也不愿意帮忙，这次倒是比谁都更有兴趣。都要错过了才要珍惜，你在搞什么东西？」
    「都说你很囉嗦了……」
    「不过，一路以来，我也不是没有看到你的改变与进步，你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不相信我们，却又不能没有我们的雅蕾丝了，而且现在还会与我们一起行动，战胜强大敌人，拯救我们的家园了。雅蕾丝，你做得很好，你的进步我一直看在眼里。」
    「那就……」
    「所以，这次的敌人交给我和憧那。要是你愿意再相信我们一次，那就将这次的敌人交给我和憧那。」
    雅蕾丝被唬得一楞一楞，反覆眨眼却只能换来相同的结果，然后不甘心地低语：
    「好狡猾喔……臭老哥，你竟然已经学会这么狡猾的招数。」
    「和你这个总是处心积虑要陷害我的傢伙相比，我还算好的了。」
    一番对话后，这个妹妹也总算听进去，不再无理取闹了。
    「那我就是和这个靠不住的笨老姐一组了对吧？」
    『唔……雅蕾丝，为什么要这么说我？』
    「因为你就是靠不住啊。」
    看样子这个妹妹还无法释怀，而将莱夏当作出气对象，狠狠发洩一顿。
    三组人马——那是雾刃对这次事件的作战计画。
    但是，当他和憧那的组别敲定，另一组人马的名单也跟着出来了。
    「基路伯，你一个人一组，没有问题吧？」
    依这傢伙的本事，还需要他人帮忙与合作吗？他就是这个意思。
    看上去十分故意，但他却一点也不认为自己做错什么，而且这也是他对眼前这个男人的肯定。直到现在，他都没办法忘却他们与勒莱耶交手时发生的战斗……那根本不是战斗，而是基路伯个人的表演秀。
    展现这个位于所有五贤顶点，甚至人类顶点的男人，一旦动起身子，能有多少实力的个人表演秀。
    如此夸张到根本不是人类的傢伙，给他分配队友，就是对他的一种侮辱。
    基路伯表现出一脸轻松：
    「当然没有问题了。不过，神无同学，我这个组别要做什么？」
    这个问题来得正好，自他们组别都确立后，除了他和憧那，其他组别具体的行动方向是什么，他一个字也没说到，不如就趁着这次机会，一次交代清楚吧。
    「就和你先前要我们做的一样，指挥交通了。」
    雾刃没有搞错似的接着说：
    「我会这么说，也是因为现在三座都市都被灵薄狱的环境笼罩，老早就不是活人能生存的地方了，这样来看，能够轻易在这种环境活跃的，也只有还不知情的人们以及……」
    那些知情人士。
    「原来如此，所以神无同学要我趁机过滤，有没有更多可疑人士。虽然我们已经查明清楚，这次的事件犯人只有一人，不过也不是没有暗中活跃的其他人存在。要是就这么让他们介入，说不定会演变成渔翁得利，任谁都不想看到的局面。」
    「既然你都那么清楚了，还不赶快动身？」

 彼岸归国篇 第十二章 他的想法 5

    对基路伯来说，他能更快知道自己份内的工作；但对雾刃来说，这样反而可以更快赶跑这个中年男人。
    基路伯也没有那么自讨没趣，一个微笑便转身离开了。
    然后，场面又很自然地只剩他们几个。
    不过，他选择暂时保留莱夏与雅蕾丝那一组的任务内容，想先说说他和憧那这一组的细节，因为或许比起他们，莱夏与雅蕾丝在这次的行动中，扮演的角色更为关键。那么，顺着「压轴就应该要最后才登场」这个道理，他这样分配顺序应该没问题吧？
    「然后……我就来说说我和憧那要怎么找到那傢伙吧。」
    不管他再过来要做怎样的决定，这些家人都会追随天涯海角，即使他没有当场表明这件事，也没有人插嘴打断。
    「如果对方的目标地点是三座都市，那就是当年坠落阿卡德的所有人，现在能够活动的范围，不过也是啊，那傢伙都不想活了，还要拖所有人下水，这样的人数与地方才是最正确的，然而也是这样，我们要找到那傢伙现在的去向，是难上加难。」
    时间的紧迫、范围又是那么广泛。
    茫茫人海，要找到一个人，已经是有难度了。
    没想到他们还要从这广袤的世界，找到一个现在随时都有可能在移动的的人。
    然后，这次的敌人又是吸收了前面所有敌人的经验，向他们发起挑战。先前的交手，也能想成实际演练，争取时间的同时，另一方面也能得到实战经验，以便对方的本尊可以更加谨慎，好让整起计画能做到绝对的尽善尽美。
    「不过，雾刃，看样子你真的有什么好主意吧。」
    「我们可以从对方先前的动向下手。」
    如同他们先前做的那样。
    「不过，这次我们要从另一个角度着手。」
    他们先前是从被删掉的选项，从而得到对方最有可能的出没地点。
    不过，这次不能这么做。
    「因为对方会记取教训的范围，肯定不只他人，还有他自己的错误。对那傢伙来说，这次的行动不能失败，当然是能忍的就要忍、能让的就要让，然后……能改的就要改，他只要计画能成功，除此之外的牺牲与退让都不算什么啊。」
    所以……
    「要是那傢伙不会再回到我们先前到过的每个地方，那就只有我们不可能会想到的地方。」
    话虽如此，这样的删去法，还是太过笼统，可以参考的选项还是太多了。
    以雾刃与憧那来说，他们是高中与国小生，那就会有许多职场的选项出现，餐厅、加油站、超商、手机行、瓦斯行等，随便列举就是一大堆，要是把所有职场都挖出来，那就还是大海捞针的级别。
    所以，这时就要再添加第二、第三个关键字，以便做出更进一步的过滤。
    那就是——他们曾经去过的地方，以及他们会在这时忽略掉的地方。
    雅蕾丝是第一个有感觉的人。
    不愧是他的妹妹，该机灵的时候比谁都可靠。
    不过，这里他要对其称讚，也不是基于这个身分，而是其记忆力。
    「老哥，那傢伙现在在我们当初绑架笨老姐的那栋废弃民宅吧。」
    莱夏听得云里雾里，明明话题提到了她，她却一点印象也没有。
    「莱夏，你会没有记忆也是情有可原，因为那时你正穿着你们家的马戏团服，那时的你被你妈附身了。」
    『原来……是这样啊。』
    莱夏一脸怀念的样子，憧那及时跳了出来，对她投以微笑，表示现在的她不是一个人。
    雅蕾丝双手环抱胸，认真诚恳地接续原来的话题：
    「老哥带出那个开头，说出一点提示，我就想到了，现在老哥再这么补充，让我更加确定就是那里了。不过，想想也是。虽然我们和那傢伙最初认识的地方就是那里，不过他不会想到我们还记得那个地方，说穿了就是虽然他记取了先前的教训，不会再做无谓的重蹈覆辙，但习惯之类的东西，一时间要改还是有难度的。」
    「那傢伙还是不知不觉选择了我们也有可能想到的地方。只要有去过一次，就至少会留下一点印象，而我们也确实只去过那个荒郊野外一次，那傢伙会做出这个选择，就是想鑽这个印象的漏洞，既然是『至少』，那绝大多数的情况就是不会记得。」
    『不过，雾刃，安杜马利乌士本来就是从事计程车的司机吧？』
    「想必对那傢伙来说，那个荒郊野外也只是他工作过的地方之一，会选择那里，恐怕也不是他自愿的，然而这次他对上的对手是我们，所以他……」
    『难怪你才会说不知不觉，因为安杜马利乌士也是下意识选择了那里，算是你们给了他这个灵感。』
    「说了那么多，那傢伙还是希望有人能去阻止他吧。像是我们这些公爵，他前伙伴的我们。虽然那傢伙一再脱逃，到了现在事情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不过要不是我们一直和那傢伙火拼，他也不会如此煞费苦心，也要将计画策画得如此縝密了。」
    「用这种方式引起他人注意啊？」
    妲留奈死后，那傢伙的世界就崩了，所以他要与全世界为敌，那就是现在的他唯一能做的。
    说是要藉由将所有人类拖下水，当妲留奈的陪葬品，其实这么做也会引起某些人注意，这么一来他就不是孤单一人，还有妲留奈之外的人会需要他。
    马可西亚斯的说法不是毫无道理，听着听着反而听出了一点意思。
    「不过，他的做法还是不值得同情。我还是会尽全力打倒他的，让他知道所谓的人生，不是那么简单的东西。」
    握紧拳头，随时都能上阵的雾刃，这时得到这样的回应：
    「这句话由雾刃来说，莫名有说服力啊。」
    「该开口的时候不说话，不该开口时偏要说，你在乱带什么风向！」
    因为自己也有类似的过去，让莱夏对这次的事件变得积极许多，无视他们家人间的日常拌嘴，逕自问了：
    『雾刃，你们那一组的部分都已经说完了，那我们呢？』
    「你们当然也有事情要去做了，你和雅蕾丝要做的就是这个。」
    雾刃说明完后，莱夏与雅蕾丝摆不出表情了，觉得是在刁难她们似的。
    「……老哥，你确定吗？」
    「确定啊。」
    「要是到时扑了空，可别怪我们啊。」
    「到时顶多打你屁股当作惩罚。」
    「恋童癖的色老哥。」
    「反正也不是第一天被你这么嫌了，要怎么叫就儘管叫吧。」
    事到如今，雾刃已经看开了。
    『雾刃，顺序呢？』
    「还用得着说，当然……是同时了。」
    无论是他们或莱夏与雅蕾丝，没有人手边的任务是可以先搁置的，所以就是要同时进行了。

 彼岸归国篇 第十二章 他的想法 6

    ——状况回到现在。
    因为又是一次不期而遇，安杜马利乌士对他们的再次相遇，露出了扫兴的表情。
    话虽如此，他还是在一番论说后，摆出了战斗架式，将他们当作人生最后的对手。
    不过，很快地，他的眼神有了新的变化。
    像是太过心急了。
    应该要再冷静一些才是。
    不过，就如马可西亚斯他们没有立即出面，与对方沟通，这时的安杜马利乌士，看到的也不是他们想得那样，而是「他们的人数」。
    对方对他们的了解，果然已经建立在他们都会以四人一组行动。
    那么，这时他们选择分头行动，也难怪会招来安杜马利乌士的侧目。
    安杜马利乌士有更多的藉口似的，开始以眼神清算他们现在的人数。
    是他搞错了，还是有什么阴谋。
    不过，不管他怎么反覆确认，现在在他面前的也确实只有两人。
    莱夏与雅蕾丝不在这里。
    应该要是四人组的他们，现在竟然只剩一半。
    未免太可疑了——依这傢伙只愿意看自己想看的思维……八成会朝这个方向去想吧？她们在其它地方待命，等着他露出破绽的那一刻，好来个出奇不意。
    不过，就连他们也深知这场战斗，就算他们打赢了，也未必能挽回他们的家园，这傢伙还会觉得他们会如此准备吗？
    不，这傢伙应该还会这么想吧？反正不管结果怎样，他这么做都能争取到一些时间，好让他那荒唐的计画可以得逞。
    「安杜马利乌士，我们会彻底打倒你，给我洗好脖子做好准备了。」
    「有本事就试试看啊。明明现在不管怎么做，都无法改变你们的劣势，却还是要死命挣扎，人类这种生物果然到死都学不会教训。」
    「别小看人类。」
    「那就让我看看人类厉害的地方吧？在阎罗王的面前，人类就和沙粒一样渺小，拥有的力量也只会去欺负比自己弱小的傢伙，不会用在正确的地方。」
    「看样子，你的脑袋病得不轻啊。而且你知道你现在说的这些，也是在针对你的妲留奈吗？」
    「你才是。丝毫不受影响，到现在还能跟上和我的对话，这分明就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样子，然而你却依然能和我站在一样的高度，和我抗争到最后。」
    「这样来看，你也是人类了吧？」
    「不，我的意思是你和我一样都是怪物，会让常人忌惮的怪物。」
    「还在狡辩啊。不过，就算你想狡辩，一旦你以人类的样子、人类的语言表示这些，那你就和我一样，都是人类了。」
    「要称呼你我是人类之前，先想想这里是什么地方！」
    「不就是人类住的地方吗？」
    双方的一来一往，就到这里了。
    安杜马利乌士已经快要跟不上雾刃的思考与节奏，渐渐脱队了，但他要说的还没说完，才正要开始啊。
    「……看样子，你在找到我之前，和马可西亚斯那些傢伙发生了什么吧？」
    「应该算有吧？不过，你问这个要做什么？你想知道？」
    「……」
    「那么，我就不会和你说。我们现在要做的，只有打倒你并阻止这次事件，想知道的话就乖乖输给我们——安杜马利乌士，我说过了：我们会彻底打倒你。」
    雾刃的影子忽然被拉得高长，彷彿还有了立体感，但是更重要的一点……是他的影子变得不只是反映出他的外表轮廓而已。
    影子的另一端忽然伸出尖锐的爪子。
    随后，是狼犬的身形。
    马可西亚斯出奇不意的一击——就在爪子将要挥到敌人看来毫无精神的脸孔之前，被对方一脚踢飞了。
    对方的反应比马可西亚斯还快。
    「但我也说过了：这么做也是改变不了你们的劣势！你们已经输了！不管是你们还是那些还不知情的无辜老百姓，今天都要一起去黄泉国度陪伴妲留奈！」
    「这就是我们的做法！我们对你今天的无理取闹，能够做出的回应！我们要打倒你！让你彻底清醒！」
    雾刃一股脑地就往前衝，当安杜马利乌士被他鲁莽的言行吸引时，他忽然跳了开来，躲在他身后的憧那，得到欧里亚斯的凭依，一拳挥进只靠双手护胸保护自己的安杜马利乌士。
    毫无节制的一拳，瞬间打出一个陨石坑，压倒性的攻击令场面乱成一团。原先憧那的力气就因为妖怪的属性比人类大上不少，不经意的弹指都有可能弹倒一台机车，现在加上也是以力气闻名的欧里亚斯，放手一搏之后，要改变整个地形都是轻而易举。
    因为憧那与欧里亚斯的攻击，原先被废弃而导致一片荒芜的这个地方，成了名副其实，没有人会住的荒野了。
    「憧那，怎么样？」
    雾刃的提问，没有获得实质的回应，憧那一脸严肃地一直看着自己的脚边。
    因为先前的经验，加上直到他们现在赶到，拥有夏娃的雾刃，也是没办法以此追踪对方身上的亚当，让他已经有了这样的感觉：直到对方承认自己输了，否则他们都不会再放掉任何可以打倒对方的机会。
    然后，如同他们已经机警到如此地步，早就事先凭依菲尼克司的雾刃，背后迸发了一对火红的翅膀，成功驱散试图从他视线死角进攻的敌人。
    雾刃回头，与憧那不间断地发起第二波进攻。
    安杜马利乌士。
    没有辜负偷窃能力的美名，也是对这一战有所准备，早就让自己的军团顶替这个名字与外表，使其有办法在如此不利的前提，杀出一条血路。
    不过，他们也不是两手空空过来。
    支配他们脚边的地表，再次因为人为之类的外力破碎，濒临崩溃的状况，没有人可以站稳，就在安杜马利乌士将要跌落地缝，对方顺势从嘴巴吐出什么。
    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雾刃却只有回避的份。要是就这么被击中，恐怕他就会提前一步命丧黄泉。说得也是，只要他这个持有者阵亡，那些公爵又会失去中心，再次沦为个人。
    他们能像现在这样并肩作战，除了当初有莉莉丝这个共通敌人，另外也有这傢伙在背后穿针引线。
    这傢伙将杀死他当作第一目标，至于自己的安全或体力则是后续顺位，不无道理。
    而且，这也能是障眼法。
    实际上也是障眼法。
    当雾刃以菲尼克司的凭依烧掉射过来的竹籤，对方已经不在那里了。
    而是在他上头。
    漂亮的下踢，直击他的脑袋。
    没错，这才不是什么二选一，从头到尾对方都不给他面子，不管他选择了什么，到最后都只有挨打的份。而且，这傢伙从上头进攻，还能顺势封锁菲尼克司的飞行能力
    这傢伙莫非是那种要多强就有多强的类型吗？
    雾刃已经这么觉得了。
    「……就只有这样啊？」
    「……？」
    脑袋还在脖子上的雾刃，硬是稳住了脚步，保持这样的姿态，和险些杀人的杀人兇手对话。
    「我在问你：只有这样啊！要是没有打算杀人，就别搞今天这一桩，只是半吊子的心态，就别学人搞事！」

 彼岸归国篇 第十二章 他的想法 7

    「……你说什么？」
    安杜马利乌士的口气蕴含不满。
    「明明是公爵，拥有非人的力量，结果在真正行动时，却没有使用公爵的力量，你知道刚刚那一招人类也做得出来吗？而且，只是人类的力量，是不足以杀死人的！只要能忍住，接下来就轮到我反击了！」
    撑起肩膀的雾刃，猛然抬起头，一直压在他上头的安杜马利乌士就这么摔了四脚朝天。
    但是，战斗还没结束。
    他们之间也还没分出胜负。
    「半吊子的傢伙，你在做什么！」
    拍动火焰的翅膀，雾刃一个箭步就将注满力量的一脚踢过去，安杜马利乌士落魄到只能翻滚从侧面躲过正面攻击，不过击出的碎石，还是有不少擦中他的身子。
    轻微的哀号声，他们都假装没听见。
    安杜马利乌士快速起身，抹开嘴角的污渍，愤恨不平的视线瞪了过来。他相信是因为他刚刚说的那些，激怒到对方了。
    「你说我是半吊子？是又怎样？」
    「……」
    「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不管做什么都没有用，这个世界就要完了，你们就要死了，那我杀不杀你们，应该都没差了吧。」
    「所以，我才说你是半吊子啊。」
    「啊？」
    「对现在的你来说，我们绝对是你最大的阻碍，所以你要採取的行动，要嘛是乾脆地回避，争取时间直到灵薄狱完全覆盖三座都市，不然就是彻底杀死我们，以防受到更多扰乱。」
    「……」
    「可是，你却选择了第三条路。」
    「……」
    「你说得没错，不管我们做什么，都阻止不了灵薄狱对三座都市的伤害，而且只要这么放着，你就能达成你的目的了，到了这个节骨眼，你就像那些富豪一样，可以享受人生的最后，光靠被动一般的收入，就能一路走到最后了，然而我们就是要和你拚到底，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放弃。」
    那么……
    「那么，你就应该要果决地选择第二条路，杀死我们，永绝后患。反正都是这个节骨眼了，先杀一个人，再将所有人类都杀死，跟一次就将所有人类都杀死，也是没有两样的事情。」
    然而，这次事件的诱因，却导致了后续更多繁琐，需要理解的部分。
    因此，他思考的基准点，似乎错了，他应该要再往前一些，马可西亚斯不就是这么说的吗？
    ——那傢伙还是希望有人能去阻止他吧。
    「你很希望有人能来阻止你吧？如果不是这样，你干嘛要大剌剌地出现在我们面前。没错，我们原先对这次事件是不抱任何想法的，会介入是因为有你牵线，虽然当事情变成这样，我们也不可能视而不见，不过要不是当时我们在空白区看到你和殯葬业的争执，我们也不会来到这一步，而且你在那之后还拼命放出与你有关的下落和情报，分明在暗示我们过去找你。」
    这么一解释，刚刚这傢伙的态度也说得过去了。
    其实原先的说词也是说得通的——人生的最后，还能享受一场战斗，那也未必是一件坏事。
    不过，这句话才是最符合那傢伙当下的心境吧？
    ——神无先生，莫非……
    「既不打算直接杀死我们，也不躲着我们，明明都能用能力把亚当换到别的地方，却还是在我们调查殯葬业的时候，直接出面，试图引起我们的注意，好让你可以顺利进入我们的视线范围。」
    雾刃想通了。
    「安杜马利乌士，你想试着相信我和这些傢伙吧？」
    大澈大悟般想通了。
    「虽然你的世界自始至终都只有妲留奈，不过当你们与马可西亚斯他们相遇之后，你的世界也变得开阔起来，儘管眼里依然不能容下其他人，你却还是在心中的某个角落，留一个位置给他们，所以当你和妲留奈遇到困难时，才会暂时放下无谓的尊严，低头求助马可西亚斯他们，结果还没等到事情解决，妲留奈就遭遇不测，这让你一时衝动，做出了这个决定，不过你还是在中途后悔了，想到在那时主动跳出来，并一直测试我们，够不够格让你相信。」
    马可西亚斯也好，这傢伙也好，虽然雾刃取得了这些公爵的记忆与情报，他还是搞不懂他们究竟厌恶人类什么，不，其实他已经全都看见了，不过因为不是当事人，无法感同身受，才会觉得他们的感受不重要。
    不过，他已经不会再这样了。
    就算不能设身处地地分担他人痛苦，他也会尽自己所能，帮助对方。
    「……说什么啊？你这个夺取妲留奈生命的杀人兇手，竟然还敢当着我的面，大言不惭地宣扬你才是正义？」
    「我是不是正义，你也很清楚吧？不然你干嘛还特地剥夺马可西亚斯他们对你的记忆？站在持有者的角度，这么做是有必要啦，不过你的理由也不是这个。」
    而是……
    「而是我也是不情愿，我也是莫名被基路伯提名，成为接替妲留奈的下一个五贤人选。我们在某些方面都一样是基路伯的受害者，所以你觉得我不应该也成为你的报復对象，加上輓歌计画与赫丽贝尔家事件之后，雅蕾丝和莱夏纷纷加入我们的阵营，你在她们的身上观察到了我的影子，让你想到也许我真的值得你依靠、你相信，不过还不是时候，所以你只是先将其他公爵送过来，帮助我度过莉莉丝那一关。」
    与马可西亚斯等公爵交心后，他对公爵又有了新的认识。因为雾刃这么说，马可西亚斯又对他刮目相看似的，直勾勾地看着他，动也不动，一句话也说不了。
    不只是再次刷新他对公爵的认知，原来还有只有对方说了之后，才能确实感觉到的部分。
    那就是七十二公爵。
    明明力量远超任何妖怪，外表、心思与价值观，却和他们人类没两样。
    其实说到底妖怪也是人类，只不过他们是死后的人类，会攻击人类也是不得已，就像有些人走投无路，透过抢劫或诈骗维生。雾刃不是要替他们说话，他想说的是……他们会彼此互为敌，只是立场与状况的不同，任何事情都是可以沟通来解决、来了解，然后再试着找出两全其美的办法。
    「想必你也一直在找能够两全其美的办法吧？而你的办法就是从殯葬业下手，以便接近我们、了解我们的为人。那你又为何还要做到这个地步？」
    安杜马利乌士傻眼到一句话也说不了了。
    「说了这么多，我还以为你已经明白了啊。看来你和基路伯也没有区别，都是自以为人上人，可以轻易支配他人的存在与自由……就是因为不认同，我才会冒险犯难走到这一步啊。」
    「都到了这里，我还以为你肯老实点了。看来你的逻辑还是很差，虽然战术与计画都很用心，几乎是就算有一些差错，也能加以修正弥补，逻辑却是一团乱，这边是这么说的，那边又是那么说的。」
    他也不想紧咬不放了，很没意思。
    反正这傢伙也不是没有自知之明，留给他自己想像了。
    「……」
    安杜马利乌士的眼神又变得野蛮。
    果然听见了……雾刃将自己的喜悦表现在脸上，试图刺激对方。
    安杜马利乌士摩拳擦掌，已经做好准备了，嘴里很不屑地这么说：
    「看样子，我也不需要向你们试探——你们伙伴的去向，你我之间要处理的，只有这场战斗了。」
    他当然知道这是在暗示什么。
    要说服人，就拿出实力。
    虽然他们的世界就要消失了，那样的未来就算实现了也可能一下子就会消失，不过此时此刻，不只是安杜马利乌士，雾刃也变得毫无压力，只想与对方来一场最激烈的战斗。
    「正合我意啊。」

 彼岸归国篇 第十三章 绝对命运的指针 1

    雾刃与安杜马利乌士对话期间，马可西亚斯也没有在原地乾等，已经偷偷移动到敌人的背后了。
    由于马可西亚斯现在是狼犬的型态，四足行走，就和普通家犬差不多，因此以常人的视线，要是不留意气息，是不会轻易意识到的，但他们的对手可是马可西亚斯的旧识，稍微细数就会查明人数不对，进而提防。
    然而，那真的是马可西亚斯的战术吗？
    这次先发制人的是马可西亚斯，出于她本意，而非雾刃的意思，挥出的爪子就连钢铁也能轻易劈开，然而就和先前一样，还没击中真正的目标，就被对方的战术反将一军。这次是被突然冒出的佣兵军团挡在门口。
    教堂那次，对方总共出动了整座教堂、石像鬼，以及许多以人体器官的秘密武器，好弥补人数上的差距，不过现在对方只有一人，别说祕密武器了，就连他平时吃饭的饭碗，那辆计程车也不在这里，名副其实的孤军一战。
    雾刃不会觉得他们卑鄙，靠人数辗压，试图赢得这次战斗的胜利。
    这是有必要的。
    因为对手就是这么强大。
    不过，对方恐怕也是这么想的吧？他们会靠人数辗压，而他能够依赖的只有自己，所以像这样的情况，就是「既定发展」，任何的人数优势，都是情理之间，所以对方也利用他那过人的经验与智慧，从狭缝中求得一丝希望。
    与敌人隔着一名军团的马可西亚斯，无法过去，连同军团一起被对方的瘴气攻击打穿出去。轰出去的力道，就像被点燃推进的火箭，以每秒十五公里的速度飞出去。
    雾刃差点愣住，他还以为他们看到了什么，一秒之后冷静下来，安杜马利乌士的做法是对的，虽然军团也是对方的人，终究是以瘴气製成的伙伴，要是没了再造就有了。
    在这之前，雾刃对军团的认识，最多就是比常人还要多一些，因为现在的他已经是公爵持有者，不再是当年那个只是将公爵当成目标的小鬼头。
    所谓的军团，是公爵本身力量之外，像是衬托的作用，也能说是彰显这具公爵地位与势力的标志，军团——是直接证明这具公爵本身存在的指标。
    说得再直接一点，公爵就是支配这些军团的王，麾下的军团数量越多，就越能凸显这个王的势力范围有多广。
    儘管如此，每具公爵的军团，依然会根据公爵本身的不同，其数量、特徵、力量与定位也有所不同。
    以马可西亚斯为例，她麾下共计三十支军团，就像是为了贴合她这个王，是犬科类的动物形象，她麾下的军团无一例外，也全是犬科。据说其最初的出身，是来自天界的权天使或主天使，并得到「第七号天使侯爵」的别名，因此她在七十二公爵之中，才会拥有侯爵这个位阶，后来却受到所罗门的支配，要重回天界就得等待一千两百年一次的轮回，为了在那残忍的千年岁月硬是杀出一条血路，她利用这个身分，在地狱的尽头寻找武器与伙伴，那就是她麾下军团的定义了。
    反观菲尼克司，其爵位虽然也是侯爵，不过名下却只有二十支军团，而且其军团也是鸟兽军团，各式各样的鸟兽，其理由也要追溯到他这个王的故事。菲尼克司原先是隶属阿拉伯神话的一员，后来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被贬入地狱，成了统帅军团的王者，光是靠他本身的治癒能力，也没办法脱胎换骨，唯有和马可西亚斯一样，经过长达一千两百年的轮回，才有重获新生的机会。
    以上这些全是故事。
    所谓的公爵，就是因为这些故事，而被赋予现在的身分与定位。
    会这样其实也不意外，不过这里的「意外」是指公爵的身分与定位，而非原来这些背景全是创作。
    这也是他们的创造者神无立雾，一开始的立意。
    其根据应该就是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即使是人上人的公爵，也要各有其特色，而根据任何可以调整的部分，做出了他们现在所熟知的七十二公爵。
    但是，这些公爵真的会这么安分吗？要是他的母亲是基于他们人类，做出这些公爵，在其身上埋下的故事线，他们在有自己的判断之后，也会根据自己的意思，进而走上不一样的未来。
    要是这些公爵在后天的环境得到什么、遇到什么，或是发生什么，那样的经验也可能转换成他们身体的一部分，从而影响他们对自己的认识，那像安杜马利乌士那样，也不是什么很稀奇的事情。一个人就有一种想法，两个人就有两种想法，七十二个人也会有七十二种想法。
    已经取得马可西亚斯、菲尼克司与欧里亚斯等公爵信任的他，现在又因为安杜马利乌士的出现，刷新了他对公爵的认知。
    换句话说，他对公爵的认识还不够，只要他还没有与所有的公爵相遇，他的目标也永远不可能达成。原来那时他对基路伯的反击，不是一时衝动，而是事先埋下的伏笔，他要完成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因此在那之前他就有义务去理解所有的公爵。
    而在他眼前，这具排名第72位的伯爵——安杜马利乌士，刚刚是这么运用军团的。
    将军团物尽其用，替死鬼之后，是和敌人同归于尽的砲灰。
    如此了得的用法，雾刃上了很好的一课。
    因为他一直以为军团是虚张声势、混乱敌人对我方人数判断，以及间谍侦查用，说穿了就是他只想到数量与非生命，然后稍微做出了一些联想而已。
    但是，原来还有这种用法。
    其实在那之前，安杜马利乌士就趁机鑽了某个漏洞，让他们以为敌人是集团行动，人数不只一人，而且军团也没有亚当，他的持有者身分无用武之地，要不是憧那她们在，他老早就迷失在敌人的计画回不去了。
    毫无疑问，他们这一场战斗会是一场硬仗。
    他们只有人数赢过对方。
    不过，他们还会继续和对方打下去。
    他想再知道更多有关公爵的事情，他还想知道这傢伙有哪些异想天开的点子没使出来。
    ……光是以言语诉求，对方不会理他们吧。
    那么，他们就先来解释解释马可西亚斯的战术吧。既然对方都特地向他们展现军团的用法，他们也要回馈一下了。
    礼尚往来。
    而他们礼尚往来的起点，便是这里。
    趁着安杜马利乌士认识的公爵都在现场，距离数十公里的地方，射出了时速数百公尺的箭矢，一把擦过了肩头，最终削开大地，直到撞毁前方的木屋，这才终结其毫无意义的破坏。
    那个瞬间，安杜马利乌士慌了。
    不只是生理上的，心理也变得不自然。
    然后，以眼神讯问雾刃他们。
    雾刃没有理会，与憧那分别从左右两侧向前进攻。
    无法分神的安杜马利乌士，再次回到战场，吆喝一声，证明自己不可能因此倒下。
    炙热的火焰燃烧出翅膀，化成断头台的镰刀，一把扫过去，安杜马利乌士低空飞过，一脚踢开雾刃；随后没有休息地以肉身迎击憧那，双方的拳头在擦撞的瞬间，就令周遭的一切都被盪开，只剩他们的空间，这时憧那一脸惊讶，下一秒敌不过对方，整隻右手被击碎，换得了比马可西亚斯还惨的下场。
    雾刃也不清楚这是怎样，但恐怕……当他们接触的瞬间，安杜马利乌士就活用其能力，偷走欧里亚斯了。这个世界不可能有人肉搏战能赢过憧那与欧里亚斯的组合，要是有……那就是欧里亚斯与比憧那更强的组合。
    那就是安杜马利乌士与欧里亚斯这个组合。
    「……你还有时间喘息啊。」
    背对着雾刃的安杜马利乌士，忽然放出了这些话。雾刃这才意识到，他的脚边有其他人的影子。
    佣兵军团当机立断，将手上的刀子划进雾刃的脖子。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因为在那之后，这个佣兵也被远方待命的伙伴除去，准确无误的箭矢，从另一个方向射来，消灭了雾刃的敌人。
    「你这傢伙……」
    安杜马利乌士没有错过这个瞬间，露出更加不可原谅的神情。
    「除了马可西亚斯他们，你还拥有其他公爵？」
    「……你也看到了吧？只要我们有什么三长两短，勒莱耶就会从远方提供支援。」
    在他们过来之前，他就先让勒莱耶在能顾及他们的地方待命了。
    「不过，由此可知，你对我们的调查与了解，还在莉莉丝那时，没有适时跟进。不过，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因为勒莱耶他们也是我在不久前不小心得到的，连我自己也没想过。我们就是利用了你没有夏娃这点，想趁机不备的，但你这傢伙果然机灵，是战场的老将，即便马可西亚斯都打出敢死队这张牌，你也能转守为攻。」
    他感应不到对方的亚当，同样对方也只能依据以往的经验与调查，得知他们手上的战力。在雾刃得到勒莱耶等人的力量后，他们就是对等的立场了。
    「透过马可西亚斯与菲尼克司他们，开战后再次洗脑、误导我对你们战力的概念，以此当作反击的狼烟啊。毕竟你们也不是第一次被我恶整了，所以也该轮到你们反击了。」
    雾刃的佩服，换来对方的无情：
    「……要倾听我声音的傢伙，到头来还是只会动用武力啊。」
    「即使打倒你，读取了你所有的记忆，我们也不见得就能知道解除灵薄狱的方法。」
    「看样子我和你注定合不来。人类只会找藉口！」
    「是不是藉口，你自己也很清楚。不需要我强调，你自己应该就能明白了。你的问题就像明明这些问题我都会，可不可以别写考卷了。」
    为什么还非要绕远路，这不是在浪费彼此的时间吗？
    「然而，这不是在浪费时间，何况你我遇上的问题，也不是翻阅课本还是上网找资料，就能找到答案的。这个问题没有正确答案。我也想确实地听听，你这傢伙会给我怎样的答案！」
    「……」
    「不就是这样吗？说起来你明明就有很多机会能杀死我们，结果还要拖到现在？妲留奈那次就是，要是你能和妲留奈联手，我们早就玩完了，不会活到今天，就算你不认为我们能斗过妲留奈，图坦卡门那次也应该要出手了，因为我们能过得了妲留奈那关，也是莉莉丝暗中帮忙，而且那时你也有充足理由找我们报復了，不需要严密的计画，光是公爵的本事，你就能杀死我们，然而……」
    突然间，雾刃感觉到附近有新的亚当的反应。
    然而，当他以自己的视线去寻找，却发现对方就在面前。
    「你……」
    雾刃惊讶，安杜马利乌士却很不屑，尽情地摆架子。
    「既然这样，那我就如你所愿，展现我的亚当。你就儘管去感应，公爵与军团的差别，以及我会不会又打到一半落跑吧。反正现在你有更多公爵，愿意将力量借给你。不过，我想看的，只有你这傢伙有什么本事。」
    这时才拿出亚当，是想证明自己也是公爵吧。看来他们的苦心没有白费，这傢伙已经听进他的话了。

 彼岸归国篇 第十三章 绝对命运的指针 2

    『雾刃，你们那一组的部分都已经说完了，那我们呢？』
    「你们当然也有事情要去做了，你和雅蕾丝要做的就是这个。」
    时间再次回到他们商讨各自的任务。
    雾刃、憧那与基路伯的任务都分配之后，当然就轮到莱夏与雅蕾丝这一组了。雅蕾丝已经没有先前的恐慌，不管给她们姐妹怎样的任务，她都会使命必达。
    「你们知道美索市有一座叫慰灵塔的超大建筑吗？」
    「那是……老哥，你的意思是？」
    雅蕾丝一人没办法做决定似的，稍微瞥了她姐一眼，得到的也是这个回应：
    『雾刃，我记得那不是用来纪念、追忆不幸死于七年前灾难民眾的象徵性建筑吗？』
    「你们接下来要去那里，寻找可以帮我们度过难关的某个东西。」
    姐妹俩仍是满脑问号。
    「对安杜马利乌士，妲留奈的存在是唯一，谁也不能取代，所以他才要在妲留奈不在后，尽情对所有人展开报復，不过妲留奈就不一定了。」
    「对了……妲留奈是人类，虽然那傢伙拥有灵薄狱的使者这个特别的身分，不过她的身体仍是人类的身体，是被人类生下的，然而那傢伙才刚出生就遇上七年前的灾难，从此与自己的父母分隔两地，然后被安杜马利乌士捡走，从此与安杜马利乌士相依为命。」
    后半段其实算是他们的推测。他们所知道的妲留奈，外表与年纪只比他们大上一些，却有那么多公爵伙伴；而且安杜马利乌士今天如此大动作，却只是为了一个人，这些傢伙的关係肯定非比寻常，那么……他们这么猜想，应该不是没有道理吧。
    「所以，你们要尽可能地去找，不管是什么都行，只要能找到一点方向也行，那都可能改变我们现在的劣势。就拜託你们了。」
    因为是第一次看到雾刃如此诚恳的拜託，莱夏一下子就被迷住，当她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答应了看似不可能的任务。不过，在她看见雾刃与雅蕾丝的互动后，她又重新振作，急忙地询问：
    『雾刃，顺序呢？』
    「还用得着说，当然……是同时了。」
    说得也是。
    眼下无论是安杜马利乌士的去向，或妲留奈的过去，对他们都是至关重要的。谁也不能让谁，而他们又有充足的人数，可以弥补情报上的劣势，他们当然要利用这点，以此追上对方的脚步，杀出一条血路。
    ——雾刃与憧那和安杜马利乌士交手得如火如荼的现在，她们姐妹来到了这栋超大建筑，纪念七年前灾难的慰灵塔。
    她们姐妹没有被这栋建筑天然一般的庄严感震摄，一到目的地，就赶紧踩着两人三脚的步伐，果敢地向前进。
    然而，当她回想起不久前被雾刃以那样的神情委託，她又顿时迷失了方向，就连自己现在在哪里，也说不出来了。
    徬徨、不知所措的莱夏，感觉到肩膀的沉重，脑海也不自觉地產生了那句话。
    「笨老姐。」
    我们——真的非死不可吗？
    「喂，那边那个看到老哥就会发情的女人！」
    「谁发情了啊！」
    「就是你，还怀疑啊。不是第一次见到老哥的○○，就忍不住diy。」
    「那是！我又没有……因为我是第一次亲眼看到男生的那个嘛，而且我本来就很喜欢雾刃，要是能和雾刃……所以我才会……雅蕾丝，你这个妹妹真的很不可爱耶！」
    「又是否定，又是承认，你到底想说什么？算了，反正你就保佑这么丢脸的事情，别被老哥知道吧。」
    「……」
    「话说回来，原来你这傢伙会骑机车啊。幸好你会骑，不然我们也不知道还要花多少时间赶路。」
    「我本来就会骑！在我们国家，十六岁就能考驾照了！」
    「但是，我们现在是美索市的住民，政府规定成年才能报考驾照，而且还有一堆繁琐的程序要跑，全都审核通过再怎么快也要三个月到半年……老姐，以上这些规定哪些你有做到了？」
    「唔……！雅蕾丝，你是来欺负我的吗！」
    「犯错的人不值得被原谅。」
    「说那么多，你只是想报仇吧？因为雾刃同意和我在一起了。」
    「……啊？」
    「其实你也很喜欢雾刃吧？但是，雾刃却选择了我，看不下去的你，才会趁憧那不在的现在藉机公报私仇。」
    「你说谁公报私仇！你才是公报私仇！」
    一向冷静到宛若娃娃的雅蕾丝，顿时间气炸了。语无伦次到莱夏突然觉得这个妹妹很可爱。
    「可恶的乳牛……不过是胸部大了一点，就想和我抢哥哥，给我记住，这笔帐我一定会讨回来的。」
    「好啊，儘管来吧。姐姐会一直在这里的。」
    莱夏才刚觉得自己有那么一点像姐姐了，这时赫然发现一件严重的事情：
    「……咦，雅蕾丝？你怎么跑那么远了？」
    为了加快作业进度，两人以门口为出发点往相反方向进行，然而莱夏才到第二排，雅蕾丝已经来到十排以后了。
    「偷鸡摸狗？趁我发情的时候？」
    「你才心不在焉。我问你，你那边第一排从上数下来第四个姓什么？」
    说什么姓什么……即使这些都不是她们的目标，多少都会有印象。莱夏不由分说便说：
    「卡明斯基——」
    然而，事实上这个姓氏却是在第二排。
    雅蕾丝没有得意，而是一脸无奈。
    经过一阵思考，她带着快要停下的步伐走向莱夏：
    「姐姐，我们是来这里做什么的？」
    「当然是找到能挽回劣势的那张王牌。」
    雅蕾丝双手环抱胸，摆出一副小大人的姿态。她的脸上满是质疑，绝不是莱夏答错，莱夏的回答是标准答案。
    「是啊，只有透过这个线索，我们才能确定安杜马利乌士的灵薄狱效果会发挥到什么程度，因为万一老哥与憧那输了，我们的行动就成了最后的筹码。」
    「……」
    「然而，你居然还有间情逸致胡思乱想，你以为老哥当初把这个重责大任託付给你时，是怀抱着什么样的心情？」
    莱夏感到愧疚，以至于一句话都接不上，无论是对自己、对雾刃，或对其他人，她的心不在焉已经在慢慢散播伤害。
    她已经辜负了雾刃的期待，对不起一直在等好消息的所有人，更别提死去的父母与瑟莉娜他们的付出。
    「雅蕾丝。」
    莱夏过于郑重的态度，雅蕾丝感到有些不寻常。
    「你觉得我们今天都非死不可吗？」
    「……啊？」
    「其实我刚刚一直在想这件事。」
    雅蕾丝无力地表示：
    「可能吧？安杜马利乌士那傢伙如此大阵仗，就是要将我们全都置于死地，虽然感觉上好像有什么隐情，不过要是我们再这样拖拖拉拉，我们就真的非死不可。虽然我早在七年前就死于非命了，不过今天这种状况，我和你们的处境是一样的，我们都要再次经歷以前那场大浩劫，然后命丧黄泉了。」
    「怎么可以这样！」
    当莱夏感觉到自己说出口，也是她发现雅蕾丝正狠狠瞪着她。
    她在不自觉的情况，将自己的妹妹当成了宣洩的出口。
    雅蕾丝没有安慰她，但也没有看好她，冷漠的眼神就像在说：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将场子留给她，让她有足够的空间可以发挥。
    「雅蕾丝，其实我不希望事情变成那样。虽然你看，我是活死人，即使解开冥府，也没有像雾刃那样，因为不适应头晕目眩，而是立即与这个黄泉环境同化，不过我还是希望我们最后能回到以往的日常，只有那样才是我们要的。」
    「笨老姐，你忘啦？」
    「咦？」
    「而且我刚刚才解释，结果一下子就被你拋诸脑后了。果然是脑里只有臭老哥的乳牛。」
    「……」
    「我也是啊。我也和大家不一样啊。我是妖怪，七年前就死于非命了，这样的环境对我来说也是无所谓，不过我也不希望事情变成这样，所以才会拚了命地也要找到解决一切的方法。经过这件事，我也发现到一件事，我想我们妖怪需要人血，不是什么因为这样才能维持理性，因为我们还在原来的世界，这个只属于人类的世界，要是不定时服用人血，欺骗自己还是人类，就会受到某种影响，魔化露出原来的真面目。」
    雅蕾丝不说，她还真没想过，而是和多数人一样，将这点当作所有妖怪的特徵，以及连结人类与妖怪之间的证明。
    但是，仔细想想，这样也不无道理。
    因为……据说即便妖怪失控，最后也不会走向毁灭，而是和一头猛兽一样，谁也制止不了，继续尽情疯狂攻击，只有破坏才是他们唯一使命。
    因为赫丽贝尔家事件，她不久前成为政府的收容对象，在基路伯底下做了不少事，这件事就是那时打听到的。
    一想到憧那与雅蕾丝如此可爱的孩子，要是一段时间没有服用人血，也会变成那样，她就顿时说不出话来。因为她们都是妖怪，这是不管外表、年纪与经验，所有妖怪最后都会有的末路。
    即使是如此绝境，雅蕾丝依然没有放弃，眼里仍闪着坚定的光辉：
    「可是，我们正试图去改变它。只要我们能做到，说不定情况就会有所好转，所以老姐，别再去反芻基路伯临走前的玩笑了。我们今天会遇到这种事情，不是被阎罗王抓包，就是安杜马利乌士滥用阎罗王的身分，对我们发起的挑战。」
    「雅蕾丝……你果然看出来了。」
    「就算是真的，那也无所谓，因为我们想要的是原来的世界，而且如果是那样，阎罗王也太少根筋了，又不是笨老姐，竟然还会漏掉几百万人。」
    「唔……就算是我，也没有那么少根筋。」
    「因为你就是那么不可靠啊。竟然会被基路伯无聊的玩笑影响，拖慢我们这边的进度。」
    「因为……说到黄泉国度，就会让人想到阎罗王啊。」
    「然后就变成现在这样？」
    雅蕾丝对她遗憾的脑袋感到可怜，也不想解释了，多说无益，重重地叹了气。
    莱夏也开始觉得自己果然靠不住。
    虽然看上去，她的年纪比雅蕾丝大，不过雅蕾丝在外表之外的一切，全都赢过她，而且实际上，要是雅蕾丝当年没有死于非命，她们理论上应该会是同年纪。
    所以……和她相比，雅蕾丝确实才是她的人生前辈，这句话说得很有道理。
    「气馁什么啊？」
    雅蕾丝见状，又是一脸失望：
    「虽然笨老姐的确错了，可是还不到最后的关头，根本不知道谁输谁赢啊？而且，说不定在我们翻找资料的期间，那个萝莉控先打倒安杜马利乌士了。」
    「是……说得也是，说到雾刃那个人，真的很有可能卖我们关子！」
    一听到雅蕾丝的鼓励，让莱夏有了干劲：
    「然后还会对我们说：是你们不问的，怪我囉？」
    一想到雾刃那张嘴脸，过去与他的种种恩怨宛若昨晚发生的一样逐一被挖了出来。
    要是能顺利撑过这次的难关，为了纪念这次的冒险，莱夏心想一定要再和那个男人狠狠吵上一架，这才是一对正常情侣秀恩爱的方式嘛。
    雅蕾丝眉毛抽搐，苦笑着说：
    「总觉得姐姐又在胡思乱想了，赶快开始吧。真是的，受不了，一提到哥哥，你就不受控制。」
    「雅蕾丝也是啊。」
    「哼，这次就让你吧。你也没说错，要不是有那个萝莉控，我老早就被基路伯大卸八块，当作实验的其中一隻白老鼠了。所以……对我来说，那傢伙已经是谁也替代不了的唯一了。」
    「那我们就赶快开始吧。」
    雾刃、憧那，不要认输！尽全力打倒安杜马利乌士，我们也会带着你们寄予的希望，去找你们！

 彼岸归国篇 第十三章 绝对命运的指针 3

    雾刃与安杜马利乌士，双方视线重叠的瞬间，就相互踩出一步，飞快的步伐，一举抵达对方面前，双方出拳成功打中对方的脸颊。
    轰然的声响，雾刃发现憧那他们都在紧张。这也难怪，现在的安杜马利乌士，拥有欧里亚斯的力量，弹个手指都能将一根电线杆打飞，要是认真出拳，哪怕他有公爵凭依，也和裸身没两样不堪一击。
    但是，别忘了他现在凭依的公爵。可是，安杜马利乌士惊讶的却不在这里。
    「这是……菲尼克司！你这傢伙！竟然放弃凭依，只是把菲尼克司穿在身上！」
    所谓的凭依，就是将妖怪或公爵当作盔甲穿载身上，以此得到妖怪那种强大的身体，要是凭依的对象还有其它特殊能力，还能获得进一步的提升。
    以雅蕾丝为例，她拥有空间接触的能力，只要事先做记号，她就能毫不慌张地移动到记号的地点，话虽如此也不是完美，一来要是没有提早准备就毫无意义，二来这个能力没办法分辨地上或地下，要是在地下做记号，也会被判定成地上，到时移动只会移动到同一个座标。
    当雅蕾丝这个能力以凭依的形式，将自己的力量借给凭依对象后，这些缺点就像搞错一样，对象不仅感觉不到，就连原先要事先做记号的困扰，也全都不在了，可以自在地想要去哪里就去哪里，畅游无阻。
    话虽如此，也不是毫无风险，凭依之后雅蕾丝的体力消耗得比以往还快。改善了一点，就会出现另一个问题，再怎么厉害也得遵守某个法则。
    所以……
    「凭依状态的菲尼克司，能力当然会获得进一步的提升，变得能够无视空间与距离，随心所欲治疗指定对象，话虽如此却不能在受伤前就提早治疗。」
    他当然没忘了欧里亚斯已经落到对方手上，欧里亚斯有多少能耐，他也是有所见识，被打中非死即伤，所以他要做的进一步行动，就不是在受伤后接受治疗。
    在那之前就要有动作了！
    「所以，接下来我也只要能预测到弹道，你的所有准备就等着落空了。我还能像这样和你对话，不是你在无意识间手下留情，而是我和菲尼克司的默契！你也不需要手下留情，儘管放马过来！」
    「这是你说的！」
    安杜马利乌士大声疾呼，换来的是已经凭依狼犬公爵的憧那，从天而落的粗暴拳头。
    视线被炸开，过分无理的直拳，再次将场面融入烟霾的世界。
    随后，犬科动物军团驾到，纷纷衝进战场中心。
    狂乱的瘴气将所有一切全都吹散，颳起了恐怖的龙捲风，身处中心的当然是他们这时非得面对的对手。
    宛若不能在人数落后一般，佣兵军团纷纷出击，携带的短刀与各式武器，逐一清除障碍，手脚快到他们连眨眼的速度都跟不上，没过多久，对方的人数已经超过他们。
    雾刃才刚移动手脚，对方就大动作地想以人海战术辗压他们。
    「雾刃，别慌，多少保留体力，现在你是公爵持有者，你怎么运用这些公爵，是我们取胜的关键。」
    但是，他想说的不是这个。
    憧那才刚提出建议，对方的人就被从后面涌现的力量一一清除瓦解。
    而且，是极其粗暴的手段。
    总之，他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
    那么做了什么的，就不会是他。
    而是对方。
    答案很快就揭晓了。
    他想得没错，与他们无关，这也是对方的战术。
    「憧那、马可西亚斯，准备应战了！」
    当距离他们最近的第一排佣兵被粗暴地破坏后，雾刃就慌忙地喊出来。
    瓦解佣兵的也是佣兵，只不过不是内鬨，而是欧里亚斯。欧里亚斯将佣兵扔了过来。
    只不过，他们注意到时，也是对方投放的砲弹来到他们面前了。
    毕竟……他们的视线都被佣兵挡住了，刚刚爆出的骨牌效应，也是这么来的，对方要想以主力打到他们，就得先放掉前方的佣兵，只不过要是那样，他们就能提早做出对应，为了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安杜马利乌士採取了如此粗鲁、将军团的特性利用到底的手段。
    被欧里亚斯投掷出来的砲弹，光是波及都能被削到身体的一大半，要是正面击中，恐怕就是血肉模糊的下场。
    而他们也如对方所料，来不及应对，惊慌之后，纷纷消失在砲弹的火海——
    「排名第62位的伯爵——华劣克！」
    双头龙公爵抬起下顎，同心协力地分别从左右的两侧头颅喷出生生不息的火焰。
    对方一见到这个惊愕的转场，二话不说只有退开的份，没有时间追究他们怎么改变自己的命运。
    雾刃没有错失这个反击的机会，和憧那、马可西亚斯乘坐华劣克，一起飞过灾难中心，直捣黄龙的气势，向对方发起绝地反攻。
    那个时候的他们——当然不可能以自己的脚程与反应，避开来势汹汹的攻击了，不过他们也不是孤军奋战，他们还有许多伙伴。
    勒莱耶。
    对方发射砲弹的同时，勒莱耶也对他们射出弓箭加以支援了。
    只不过不是以弓箭力搏砲弹，再怎样弓箭也打不过砲弹，这点来到公爵身上也是一样，所以勒莱耶的弓箭作用就是将他们带离现场。
    威力比不过对方，至少速度不能落人后。
    发起反击的雾刃，这次也是来真的了。
    「难缠的傢伙！」
    安杜马利乌士拔起短刀，却是节节败退。那还用说，刀子要怎么对抗火焰。
    「现在才这么说，你这傢伙到底有多任性啊？」
    他不认为刚刚那一招就是对方的底牌，以这傢伙超乎想像的思维，那样的招数应该只是临机一动的產物，所以他会尽可能地逼迫对方，他要再看更多。
    雾刃继续让华劣克採取主动的姿态，向对方不断靠近。
    但是，他的回合也到此为止了。
    不知何时来到他两侧的佣兵，化暗为明的刀击，一口气拿下华劣克两边的翅膀，失去天空统治权的他们，受到重力影响，什么也抓不到地下沉坠落了。
    佣兵们没有纵容他们，却在才刚要向前进，对他们挥出刀头，就被勒莱耶一一击毙了。
    华劣克因此阵亡。
    恐怕那些刀子的刀口涂有毒物，擦中就会致命。
    「可恶……是偷窃能力吗？当欧里亚斯准备砲击的时候，你也没有间着吧？偷去部分公爵人类的外表，让他们与周遭环境融合，以便到时有什么万一可以派上用场。」
    安杜马利乌士没有兴趣，移动视线以言语暗示什么：
    「看样子要是不先解决那里的狙击手，不管我们怎么行动，都会被妨碍吧。」
    「你以为你有时间过去吗？」
    「那可未必。」

 彼岸归国篇 第十三章 绝对命运的指针 4

    安杜马利乌士一脸馀裕。
    「你以为事前准备是你的专利吗？你们猜得对，我会在这里就是在等你们，因为我也是有所准备！」
    「————」
    雾刃猛然抬头，那是勒莱耶的方向，安杜马利乌士发号施令一般，对着不知道是谁的傢伙大吼：
    「就在那里！三点鐘方向！把狙击手全都给我干掉！」
    雾刃惊愕到瞪大双眼，因为……勒莱耶与巴巴妥司真的被干掉了。他收到这些公爵阵亡的消息了。
    雾刃不甘心，咬牙切齿地表示：
    「前几次的交手都是在试探吗？因为第一时间就察觉了我们在其它地方准备了狙击手，所以为了排除未知的威胁，后来几次就先朝着这个方向努力，不过就在刚刚你终于成功了，成功锁定狙击手的正确位置，所以才会那么大吼通知军团。」
    看来欧里亚斯砲击期间，这傢伙做的准备不只一两样，还有这个吧？打开藏在口袋的手机，联络远处的同伙。
    明明他也有想过战术被对方识破，特地将手上所有玩弓的公爵都摆在狙击手的位置，以便到时能相互照应。
    但是，这傢伙为了以备不时之需，准备的手机与军团肯定不下两组，因为现在他的敌人是全世界，所以他比谁都更警惕周遭，看来论战术，终究是对方更胜一筹。
    安杜马利乌士得意洋洋，还浑然忘我地挑衅：
    「要是你还有其他公爵，就儘管使出来吧。反正全都不是我的对手，到最后都会被我消灭。」
    恢復人类型态的马可西亚斯站了出来：
    「安杜马利乌士，我就是看你这点不顺眼啊。任何的人事物都与你无关，但要将你和其他扯上关係后，又会想要踩在对方头上，认为自己才是最强的。」
    「……」
    「当你拿回亚当后，你在我们身上动的手脚就全都恢復原状了。所以我知道你在做什么。但是，别以为你可以一直继续下去，因为这个少年会阻止你的，不管你再怎么任性，你都会输给他，然后臣服于他，自愿跟随他到天涯海角。」
    「……在这之前，你们果然聊了什么啊。不过，那都无所谓了。这个世界就要结束了，想说什么就尽情去说吧，随你们高兴！」
    射过来的短刀，马可西亚斯无视其攻击性，顺手就拍掉。
    随后，是欧里亚斯向前的直拳。
    马可西亚斯迅速回到狼犬型态，高低的落差一度使得欧里亚斯反应不了，马可西亚斯毫不留情地咬掉对方肚子，衝破屏障的一击，让他们有了一线生机。
    雾刃总算可以回收欧里亚斯。
    「说起来你这傢伙在狼犬型态没办法像人类一样开口说话，原来刚刚是诱导。」
    「一报还一报，即使经过几次交手，你也没办法确定勒莱耶的正确位置，才在最后以言语试探，逼主人交出来！」
    又一次来到人类状态的马可西亚斯，以双脚跑向对方，和对方比拚起力气：
    「这下你就跑不了了，乖乖束手就擒吧！」
    「明明从头到尾都在这里的傢伙，竟然还会不知道光是这样，是逮不了我的。你的努力最后全都会是一场空！」
    「……不，只要主人他们能打倒你，牺牲我根本是赚到了。曾经的持有者竟然也会有健忘的一天啊。持有者手上的公爵要是阵亡，会回归持有者体内待命疗伤，只要不是被夺走、被活捉，就能再次捲土重来。」
    「竟然对那种傢伙摇尾巴到这种地步！那傢伙有什么好的！人类有什么好的！」
    「有样学样而已，你刚刚就是这样吧？拿军团当替死鬼，现在的我就是主人他们的替死鬼。有本事就把我踢开，以你的实力要甩开我应该轻而易举吧？现在做不到是因为什么？刚刚被主人打伤的地方还没復原吗？还是说……」
    马可西亚斯的耶挪，安杜马利乌士无暇顾及了，一心期盼奇蹟或什么，能够降临救他一命，不过就像人家可以笑到最后，凭依憧那的雾刃，大举攻进敌方阵营，引发了远超先前所有爆炸还要震撼的巨响，雾刃也在同时回收了他最强的战友……
    与憧那一同见证安杜马利乌士的最后——
    狂风巨浪般的瘴气，一口气吹散除了施术者以外的一切，形成绝对的屏障，一旦误触就只有死一个下场。
    为了保护他们，菲尼克司也步上马可西亚斯的后尘，现在他们手上的公爵就剩一直没有出场的沙克斯了。
    安杜马利乌士愤怒到无法言语，事情一直不能按照他的剧本去走，以至于他最后的理性崩溃了，发狂乱来的样子，就是他现在的样子。
    「怎么会……要是再那样下去……安杜马利乌士，快住手！」
    憧那紧张到顾不得其它，想要拉对方一把，然而还没传进对方的心底，浓密到肉眼可见的瘴气，掀起的地表，将她轰飞出去。
    看到这一幕，雾刃气炸了。
    「安杜马利乌士，闹够了没有！」
    「这个没有妲留奈的世界，没有留着的价值。」
    安杜马利乌士轻快的声音，宛若可以招来不幸，现在在他身边的一切，已经没有称得上正常的东西了。
    ……又回到最初的样子了吗？只为妲留奈而活、只为妲留奈而行动，马可西亚斯对他说的那些话，似乎就是一切的导火线。因为直到最后仍不支持他，明明都曾和妲留奈一起走过那些岁月，结果紧要关头却倒戈别人，这些就是一切的导火线，安杜马利乌士不能装作没听到，所以他被逼急了。
    誓言剷除名为神无雾刃的恶棍，就是因为他的关係，妲留奈才会死于非命，过去的同伴才会不想理自己。
    安杜马利乌士最后的一点人权与信任，都被击碎了，被击碎得体无完肤，他已经输了，不过他输的是精神战，而且是早在开战前，就被包含马可西亚斯在内的所有人一致认可，所以这里他採取偏激的态度，也不是什么输不起，因为他都说了：
    这是一场战斗。
    对他来说，这是一场战斗。
    那就是一场战斗。
    「神无雾刃！」
    狂野奔放的声音，接连呼唤着雾刃，要他站起来，再来打一场，这次非得决个胜负。
    电光一般的脚步，无视空间与时间的法则，雾刃能够感觉到的已经只有对方粗暴的拳头。
    砸进他的肚子，雾刃痛到一句话也说不了，能够脱口的也只有他的口水。
    不过，他不会一直让对方，他可是神无雾刃，不食人间烟火，他人的意见永远都是不重要的东西，所以这时的他是清醒的。
    一把握住对方的手臂，想要试着旋转，将其甩出去。
    却不料痛楚已经蔓延全身，加上公爵的力气天生就在他们之上，以至于他这么做招来的只有对方更多的不满。
    一个肘击，他的脑袋受到了强烈的震撼，几乎要脑震盪了。
    头晕目眩，彷彿全世界都在旋转，身体轻飘飘的，已经不受控制。
    儘管一副随时都会倒下，也有一件事是雾刃现在得开始遵守的。

 彼岸归国篇 第十三章 绝对命运的指针 5

    他不能再使用公爵了。
    虽然沙克斯还在待命，不过这场战斗他不能用到沙克斯的力量。
    要是他还妄想借用公爵的力量，眼前这个男人恐怕也不会信服，认为就是因为他拥有公爵，才能打倒身为公爵的自己，那他和那些将公爵当成武器、道具的混帐有何两样。
    不过，他不会后悔先前借用了马可西亚斯他们的力量。
    因为……人类的心理与思考就是这么复杂。
    这就是人类。
    想到这里，雾刃顿时豁然开朗，没有烦恼了，就连痛楚与时间压力什么的，也全都烟消云散。
    因为……原来这傢伙要的东西，真的是很简单的。
    如同他撑过七年前的灾难，和憧那在美索市重新来过，却丝毫没有将憧那对他的好当一回事，反而变本加厉，当成理所当然，还将所有过错都归咎到憧那身上。
    但是，他们却还是一起走到了这里。
    他要的其实不是这些，憧那过分溺爱他也是事实，他们之所以能互相取得信任，并一起走到这里，都是因为他们在那之后把话说开，让自己与对方都能清楚看见对方的全部。
    现在的安杜马利乌士就是那时的他，没有力量却又死不认输，需要憧那的力量，却又想要拒绝憧那对他的好。
    只不过安杜马利乌士是有力量的，所以他需要的就不是力量，而是其它东西，打开这傢伙心扉的关键就在那里。从他们交手到现在，已经不难看出那是什么，只要他们能和对方一起得到那个，他们就能阻止这傢伙继续失控。
    幸运的是，他老早就想到了，现在只是重新从安杜马利乌士身上证实了这点。
    「雾刃，别再犹豫了！赶快用上沙克斯吧！不然不只是安杜马利乌士，你也会死的！」
    负伤的憧那，拖着身子一跛一跛地走过来。
    「废话少说，赶快把你的力量借给我！我们要打倒这傢伙，只要能打倒这傢伙，谁都不会牺牲！」
    虽然对方已经走火入魔了，他的理性却还健在，而他也不会轻易将自己的理性交给魔鬼，要是连他也跟着乱来，就没人能阻止这傢伙了。
    战斗——那也是现在的他的义务。
    战斗——是他们现在能与对方联系的窗口，而那也是对方要的。
    而他就要用他们的力量，证明自己，是有资格给对方跟随的，那就是对方要的，想透过这场战斗，「直接」得到的东西。
    憧那选择了雾刃。
    得到憧那凭依的雾刃，顿时间有如被大卡车撞击，灵魂要脱离身体的错觉，这挺正常的，现在的他已经不能负荷凭依带来的伤害了，这样下去只会对他带来坏处。
    不过，这场战斗还没完。
    他还没倒下。
    那他就不能拒绝能够使用的任何力量。
    再多的伤害也不要紧，只要能阻止这傢伙，那些伤害就像给他的考验，他甘之如飴。
    他是神无雾刃，七年前失去了自己的父母，为了替那对糟糕夫妻报仇，他和憧那成为灵异组合，并以七十二公爵为目标，到了现在他总算看清自己母亲的真面目，以及何谓公爵，所以他将目标扩大到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
    他要藉此拯救所有公爵。
    从先前的计画来看，公爵不会怎样，虽然他们是发动的关键，不过他们不会因此消失或怎样。虽然也能想成是一种齿轮材料，安装上去当作运作维持的必需品，但平时还是肉眼可见，没有真的被就此埋葬，再也无法见到对方，不过这么一来公爵与这个计画本身，存在的关係就是媒介与结果，可以透过公爵藉此实现什么。
    再稍微想想，他的母亲不是很厉害吗？
    虽然他也和大家一样，直到莉莉丝的爆料，才知道自己的母亲都在做什么、知道七年前的罪魁祸首就是那个女人，不过既然那个女人能够透过那些研究，成为当时首富之一，名为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存在，就不会是只屈服于破坏的產物。
    是有更深远的意义的。
    但是，七年前失败了，出现莉莉丝那样的副產物。
    没错，关键字就是「失败」。
    那么，作为神无立雾孩子的他，就要让那种计画成功。
    拯救公爵、拯救当时因为这个计画而捲入不幸的所有人。
    「安杜马利乌士，我这就过去救你！你等着吧！我……我们一定会救你的！」
    摇晃着身子，机能已经到极限的身子，现在又再加上凭依的伤害，别说顾及他人了，恐怕连自己也管不着。
    ——雾刃，你说得对，不管要用什么方法，我们都不能弃安杜马利乌士于不顾。尽情用上我的力量吧。
    因为得到了更多支持，雾刃现在有一种无远弗届的错觉，不管他们要救的人身处多远，他们都会在第一时间赶到，并给与自己的力量。
    最后的战斗开始了。
    挺直腰桿，雾刃挥出了第一拳，成功造成了一些伤害，安杜马利乌士的士气受挫了。
    不过，对方也随即振作，对他的腰际踢出沉重的一脚，彷彿听得见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让雾刃想以更多的战斗来转换对未知恐惧的注意，咬紧牙关，他一个向前，衝撞对方的脑袋，更加剧烈的声响成功骚动双方的听觉。
    然后，没有人倒下，因为他们都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能不能战胜对方，向对方证明自己的锐气与尊严，全看这一次。
    「安杜马利乌士！」
    「神无雾刃！」
    对着对方挥出最强的一拳，然后……他们都中了，中了对方最强的一拳。
    这时，想要赢过对方的决心，让雾刃发现自己眼前所见的，不是只有敌人的影子，还有莱夏、憧那、雅蕾丝，以及一路以来，帮助过他们、曾经与他们敌对，甚至是那些亦敌亦友的傢伙。
    忽然间，雾刃感觉到自己还有动力前进。
    因此，他不会那么简单就被打败，他来到这里，是为了将自己的心意，传达给对方知道，战斗不过是手段，而不是解决的办法。
    超越对方的拳头奏效了。
    倒下的是安杜马利乌士。
    可是，他也站不起来了，胜负一出来，他就屈膝，忍不住呕吐感，憧那也从他的身上离开，感到心痛地上前。
    「憧那，我们赢了……」
    「是啊。」
    两人温情地对望，还没多久，一股冷意直接打响他们的脑髓，然后他们便看见一个不可能的画面。
    「怎么可能……！」
    已经连拳头也握不紧的雾刃，就这么看见东山再起的安杜马利乌士。对方还没死，还能再战的样子。
    不管他怎么想，这傢伙都应该要确实倒下了，不可能还有馀力续战。
    被逼到穷途末路的雾刃，所有的精力全都给了自己的脑海，也因此开窍了。
    是欧里亚斯。
    这傢伙还留了一手。
    当他偷走欧里亚斯后，不是只是将欧里亚斯当作临时的战友，也在他身上留了一些欧里亚斯的瘴气，以备不时之需。
    所以……这傢伙恢復的速度才会比以往快，马上就可以战斗！
    憧那顾不得其它了，乾脆将自己的人头推出来。因为她是妖怪，再怎么攻击都不会死，所以将自己当作牺牲品，替他争取时间。
    「安杜马利乌士，我来和你打！要打打我一个就够了！放过雾刃吧！」
    如此壮烈的发言，竟然是出自一个小妹妹之口，雾刃难以想像，然而这却是发生在他眼前的事实。
    安杜马利乌士像是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对憧那的话毫无反应，活生生的一头野兽。
    雾刃被这个画面衝击到了，让他没办法坐视不管。但是，衝击的不是安杜马利乌士潜在的危险，而是憧那，为什么要为他挺身而出？为什么……要学他的母亲？没错，他隐约还记得当年自己的母亲就是像这样，在他要被那个恐怖的妖怪攻击前，挡在他面前。
    人生的前十年，身边一直没有父母陪伴的他，之所以会在父母死后，想替其报仇，就是因为这一幕，关键的这一幕。
    但是，就算是他，也只会将这一幕当成噩梦，巴不得赶快驱散，雾刃向前伸出一脚，踢歪敌人的重心，然后一个劲地撞过去。
    「安杜马利乌士，你的对手是我！」
    一听见雾刃对他的呼唤，安杜马利乌士也将矛头放回他身上，但是这时他已经跨坐到对方身上了。
    他的动作也随之停止了，眼角馀光捕捉到了某个会发亮的东西，对方拿出一把短刀。好死不死，对方倒下的地方就是刚刚佣兵军团群聚的地方，遗留一把刀子也是很正常的。
    这次就连憧那也动弹不得，他的胸口即将染上一片大红花。
    结果，安杜马利乌士才刚要抓起那把刀，却又像是重得举不起来放下了。
    雾刃不再心软了，非要打倒对方地大吼：
    「这下就是最后了！给我老实点，你这傢伙！」
    「慢着，雾刃！」
    伴随着这个声音，他们耳里也能听见深刻的脚步声。
    莱夏与雅蕾丝。

 彼岸归国篇 第十四章 彼岸归国 1

    战斗结束了。
    这场战斗终于结束了。
    虽然雾刃与憧那都没有问过对方，不过他们已经这么认定了。
    安杜马利乌士在那之后没有紧咬他们不放，坐落他们的对面，安分待命等着收割。
    只不过，都已经世界末日的现在，这样的事情有意义吗？
    别说真的世界末日，有的人谈到世界末日，都会觉得到了那个时候，财產之类的实体东西，是不可能派上用场的，保命都来不及了，去顾及那种再追求就有的东西有何意义。
    实际上，他们也不是没有歷经过类似的场合。
    七年前。
    某个有心人士发动了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迫使他们的世界提早结束，从伊甸坠落阿卡德，从此新的人生。
    那个时候，雾刃也没有理会自己珍视的物品，一个劲地就往外跑，因为他知道要是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虽然那时的他不是为了保命而已，还有其它原因，才恨不得赶快跑向下一个地方。
    不过，总归来说，这样的状况又要在今天再现了。
    他们又要因为远超人类智慧的力量，再次陷入末日的光景，而他也一直认为这次他们不可能逃过。
    只要灵薄狱一被召唤到他们的世界，以他们的力量就不可能挽回，注定成为迟到七年，到现在才被阎罗王逮捕归案的其中一员。
    雾刃与安杜马利乌士因为这个议题，大打出手……然后，到了刚刚终于分出胜负了。
    结果是雾刃赢了。
    因为对方的亚当不能负担需要的力量，而让他反败为胜。
    现在他们双方正在享受片刻的休息。
    他们都伤得太重了，以至于这个时候才赶到的莱夏与雅蕾丝，也不好说话。
    虽然时间已经很紧迫了，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费，不过前面也说了：以他们的力量是违反不了神的旨意。
    那么，他们现在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安杜马利乌士似乎不能接受，甚至比雾刃还要焦急，从他脸上的表情也不难看出，他一直想问现在才来的莱夏与雅蕾丝，究竟有何贵干。
    不过……也是。
    这傢伙本来就是有什么目的，才会在这时行动。
    要是都到了这里，还不能随心所欲，那他又为何要做到这个地步。
    「安杜马利乌士，你果然是人类啊。」
    雾刃轻快的声音，引来当事人的不满：
    「……你想说什么？」
    「明明这么放着不管，你的目的就能实现，结果还是要多管间事。就这么在意莱夏她们直到刚刚都去哪里做了什么吗？有这么期待吗？」
    「要是还想打，儘管来，我随时奉陪。灵薄狱的状况果然来得比我想得还要慢，竟然都到这里了，还不肯把所有人都吞没！但是，没关係，我还能打，就让我来陪陪你们这些到死都不肯认输的傢伙！」
    「恢復理性后，你这傢伙果然还是一样的幼稚任性。稍微一点刺激就不行。」
    「……你想说什么？」
    「安杜马利乌士，事情不是那样的。」
    回话的不是雾刃，而是莱夏。
    一脸委屈、失落的莱夏，不等安杜马利乌士，立即带出话题：
    「不管你怎么等，灵薄狱都不会完全吞没所有人，因为你召唤的根本就不是灵薄狱。」
    「……啊？」
    「我和雅蕾丝刚刚就是去调查这件事，不过这个结果也很让我们惊讶。」
    「怎么可能……」
    安杜马利乌士崩溃地站也站不起来。
    捫心自问，究竟是自己搞错什么，还是莱夏她们误会什么。
    可是，不管他怎么思考，就是想不透一般，最终拒绝了莱夏，盛气凌人地反驳回来：
    「怎么可能！不可能！这就是灵薄狱！这里就是黄泉的国度！死者的故乡！」
    「那么，为什么直到现在，我们都还没看到已经死去的人们？」
    如果这里真的是灵薄狱，他们应该早就与过去的亲人相认了。
    其实雾刃也有想过，如果安杜马利乌士是来真的，用妲留奈的血将整个灵薄狱都召唤过来，理论上属于灵薄狱的东西，都会在他们的世界重现。
    包含已死之人。
    虽然安杜马利乌士的目的，是让三座都市的所有居民，都成为妲留奈的陪葬品，以此凭弔妲留奈的死，不过他要这么做，就得让他们的世界与灵薄狱取得连结。
    打个比方，要把这桶水倒到另一桶，最方便的做法是什么？当然就是搬起这桶水，放到另一桶的嘴边。
    而安杜马利乌士八成也是这样，透过某个东西，让灵薄狱的瘴气可以流进他们世界，一点一滴地对他们伸出魔掌。
    那么，应该看到的东西为何迟迟没看到？
    安杜马利乌士似乎没有想过，儘管是如他这般谨慎、神经质的军师，也不可能全都兼顾，所以他也是一直到莱夏说了，才恍然大悟。
    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莱夏以眼神带大家游了一遭，他们的附近。
    结果就是不管怎么看，都不见他们之外的其他人。
    虽然也有这个可能——转世投胎。灵薄狱不只是人们死后该前往的地方，也是等待转世投胎的地方，那就不是所有的人会一直待在那里，迟早有一天能再回到现世。
    不过，看上去安杜马利乌士不会在乎这个说法，他比较相信的是莱夏刚刚的说法。
    同样都拥有能借用另一个世界力量的身分，莱夏说的话就更有说服力了。
    安杜马利乌士一度哑口，不过很快就不当一回事，以此作为突破口：
    「那我叫出来的又是什么？要是不是灵薄狱，街上的人们又为何一个个倒下？你们又在拼命什么？为什么这次连基路伯也是束手无策！」
    「如果你叫出来的真的是灵薄狱，恐怕全天下也只有阎罗王能阻止了吧。大家真的只有等死的份。」
    「你……」
    「不过，你叫出来的确实不是灵薄狱，而是妲留奈让你叫出来的灵薄狱。」
    「妲留奈让我叫出来的？」
    雾刃也在默默聆听着。
    这对姐妹的辛苦果然没有白费，她们真的是有备而来。
    莱夏的眼神就像在诉说：我都这么说了，那你也应该要想到了。
    「难道是……我怎么可能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过类似的东西，我有做过。就是那座教堂，为了争取时间，我借用了宗教的名义，迎战你们这些傢伙，只不过我用的全是仿真的假货，话虽如此只要能做得与真货一样，就能得到与真货相当的效果，你想说的就是这个吧？」

 彼岸归国篇 第十四章 彼岸归国 2

    「安杜马利乌士，你用来召唤灵薄狱的确实是妲留奈的血，你一直待在妲留奈身边，要取得妲留奈的dna，比谁都容易，也是因为这样，你才会以为这个计画万无一失，不过妲留奈会没想到吗？所以她反过来利用你的自信。」
    「……啊？」
    「这就是假货也能带来与真货一样效果的真正原因，就是源自使用者的自信，你有听过医疗学上有一种心理学疗法，叫做安慰剂效应吗？」
    那是指病人虽然不管怎么接受治疗都是无效，却相信这个治疗有效，而让病症舒缓确实得到舒缓的现象。
    「而妲留奈就是反过来利用这点，让你以为你得到了妲留奈的血，然后可以藉此召唤正牌的灵薄狱。但是，妲留奈不会让你这么做的，所以再过不了多久，这个环境就会解开了。」
    既然不是正牌的黄泉环境，要解开就简单多了，只要发动者同意就能解开了。
    「那是妲留奈的意思？在这之前，你们究竟去了哪里，做了什么？给我一次说清楚！」
    别再吊人胃口了！立场互换后，这傢伙的本性也露出来了。虽然他们也很着急，分秒必争，不过这傢伙也是不惶多让，不，说不定这时安杜马利乌士比他们都还要迫切。
    因为他自以为完美的计画，正在一步步崩盘。
    明明都做到这个地步，却还有失误，而且还是如此让人发笑的失误，怪不得他会自尊心受损，不顾一切地也要讨回来。
    这里轮到雅蕾丝表现了：
    「我和笨老姐去了慰灵塔。」
    「……什么？」
    「我们去寻找有关藤见家的证据。」
    「但是，不管是藤见或妲留奈，妲留奈的名字全是我取的，就算这个世界有人和妲留奈同姓，那也只是巧合。」
    「我们当然也有把这点考虑进去了，所以我们去找的就是妲留奈心中的藤见家，你和那个女人所在的藤见家。」
    「那是……？」
    「你会这么想也是在所难免，因为那就是慰灵塔原先的作用，不过妲留奈也是猜到你会这么想，才将她想传达给你的真正意思放在那里，透过第三方说服你。因为她也猜到了不管她怎么说，都不可能说服已经走火入魔的你。」
    安杜马利乌士像是想到了什么，可能与妲留奈有关，也可能是他自己扭曲、一意孤行的性格。
    「总之，妲留奈就是不希望你在她离开后，对所有人发起反攻。」
    「……证据呢？」
    该来的还是来了。
    不过，这对姐妹也不是两手空空来的吧。
    雅蕾丝交出了一本笔记本。
    看上去平庸、毫不起眼的一本笔记本。总觉得很符合妲留奈的性格，因为她的个性全都是模仿他人而来，要是这时由她做主，就会不知所措，然后乾脆做出与自己有相同处境的选择，也就是这本看来乾净俐落的笔记本。
    除非有第三方的加持，否则就是一本看来如此的笔记本。
    雾刃翻都没翻，就想到当中的内容了。
    但是，安杜马利乌士在接过之后，还是忍不住地翻了几页。
    「这是……」
    但是，他越翻越觉得不对劲，感觉自己被耍。
    毕竟……上头什么也没有。
    就像随手从文具店买来的笔记本，为了堵住他的嘴凑数用的。
    但是，她们不会这样。
    雅蕾丝说得信誓旦旦，莱夏也没有慌乱到语无伦次。
    「那本笔记本确实就是妲留奈要交给你的笔记本。当中什么也没有，就是在说你在失去她之后，就和笔记本上头的内容一样，别做多馀的傻事。」
    因为这傢伙也不会去听妲留奈的话了，那就乾脆用这种方式提出自己的意见，接着就任凭当事人去想像、去解释了。
    「但是，这样还是无法说明这本笔记本就是妲留奈留在慰灵塔的。」
    「是啊。所以在那之后，我们先回家一趟，用电脑调用了政府内部的资料库，其中有一份就是妲留奈以自己的名字留下的文件。」
    「文件？」
    「不管是标题或介绍，这份文件也是没有一个方向，直到我破解才知道，那是要给你的东西。」
    雅蕾丝拿出口袋里的手机，随手按了几下后，将画面朝向安杜马利乌士，并适时地将画面往下拉，以便确定能将完整的内容传达给这个不知情者。
    文章落落长，看来是妲留奈想了已久的长远计画，原本以为这份文件是废话连篇的灌水文章，没想到不只是安杜马利乌士，看着看着连雾刃都陷下去了。
    总之，文章的内容大致指的是妲留奈对安杜马利乌士的看法，或是这些日子的种种，从学生蜕变到五贤老的身分，几乎是藤见妲留奈这个人的自传了。
    只不过，还是有一样决定性的差异，证明这份文件不是妲留奈的自传，因为从头到尾妲留奈都没有在里头传达自己的想法、情绪或改变，可是这份文件确实是要给安杜马利乌士的东西。
    「怎么样，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既然你这七年来一直陪伴在妲留奈的身边，那你应该看得出字里行间真正要传达的意境吧？这本笔记本就是一个引子，从笔记本的内容延伸到政府的资料，看出来了吗？就是妲留奈一路走来的身分，学生到五贤，在你再次了解妲留奈为人的同时，顺便帮你复习你的家人的一生。」
    安杜马利乌士沉默地低下头，明明雅蕾丝不是在批评他。
    「那时那傢伙会相信莉莉丝，称呼对方一声『姐姐』也是这样，这不是斯德哥尔摩症候群，这种疾病也不适用莉莉丝这个刚认识的人，因为你和莉莉丝对她来说是有一个共通点的，就是都是她的家人。虽然还是那句老话，你们和莉莉丝也没认识多久，不过只要能以家人的称呼对方，对她来说就有非凡的意义了，所以那傢伙直到最后恐怕也没有恨过莉莉丝。」
    「姐姐……吗？」
    「安杜马利乌士，其实你也和那傢伙一样吧？因为被伤害，所以才要拿回来，虽然你復仇的对象是三座都市的所有人，不过其实严格来说还是老哥和基路伯。你会做到这个地步，也不是什么妲留奈不在这个世界也没什么意义，而是想到当初我们兄妹的做法，只是想把五贤逼出来，并还大家一个公道，所以将矛头指向所有人，因为五贤之所以存在，就是有底下人们的支持，同样地你也想试试看，让你最恨的两个人会不会因此出面，和你一较高下。」
    「妲留奈不在这个世界也没什么意义……这也是事实。」
    「是事实没错，不过妲留奈就是有样学样，才会在我们一路闯关闯出名声后，察觉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在这时行动一举收拾掉这对笨蛋情侣。」
    雾刃趁机补充：
    「安杜马利乌士，妲留奈那傢伙就是这样吧？虽然那傢伙给了我们很糟糕的印象，不过她也不会随便将武器指向别人，但要是对方与自己有关，那又未必了。」
    马可西亚斯他们都知道的事情，这傢伙会不知道吗？安杜马利乌士没有狡辩，事实已经胜于雄辩了。
    发言权又回到雅蕾丝手上了：
    「妲留奈早就知道这一场五贤争夺战，她没有胜算，甚至即使自愿退出，也会被那对骯脏的祖孙追杀，就连最后一点空间也不能商量，所以再怎样也要保护好她的家人，先是将马可西亚斯交出来，然后就是想到你这个孤独一匹狼了，你的处理办法和其他公爵不一样，为什么这样应该不用我再多说了吧？」
    「……」
    安杜马利乌士的眼眶顿时一顿燥热，然后默默地承认一般：
    「原来……原来那时妲留奈想表达的是这个意思，她会听进我的建议，不是因为我说得对，也不是因为她无法反驳，而是因为是我说的，所以她才愿意听。」
    「结果，你却不计代价地做到这个地步。所以无论如何妲留奈也要阻止你乱来，在这时留下了大量线索，等着你去挖掘，比起復仇这种空虚的事情，不如去怀念、回顾你和妲留奈这七年来的所有故事。」
    「明明有这么多有意思的巧思与安排，结果我还把时间浪费在復仇……而且，理论上像这样的彩蛋，只有我这个家人，才会发现的，你们却也发现了，还反过来指证我。」
    我在干什么啊？安杜马利乌士无言以对地苦笑起来。
    「你的逻辑果然很差，我们会知道，并调查到这个地步，都是因为我们有马可西亚斯他们的帮忙，那些傢伙也是妲留奈的家人啊。」
    「……」
    安杜马利乌士再次自嘲。
    看到这样的安杜马利乌士，雾刃不免想说：
    「安杜马利乌士，虽然你一直表示自己厌恶人类、不相信人类，但你的做法却在向人类靠拢。」
    雾刃不会生气。
    儘管如此矛盾，他也不会趁机落井下石，挑衅对方说一套做一套。
    「这也是很正常的，因为这就是人类。同一件事儘管是同一个人，也会出现许多看法，当你厌恶、不相信人类的时候，你的骨子里就是人类了，只有人类才有这么多丰富、复杂的情感，你已经在用你的行动证明你是人类，所以要是今后你要继续厌恶人类，也是没问题的。」
    「哪里没问题啊？」

 彼岸归国篇 第十四章 彼岸归国 3

    「任何方面都没有问题，因为我也一样，只会重视自己想重视的人，除此之外管他去死。」
    「但是，要是有人出手攻击美索市的人民，你还是会行动吧。」
    「那是一定的，因为我就住在这里，这里是我们的家园，灵异组合的我们有义务保护这个家园。」
    「这就是人类？」
    「这就是人类。」
    复杂、矛盾，却在紧要关头时，比任何一种生物都要细腻、鸡婆。
    中年司机大叔冷冷一笑：
    「那么，我们公爵就是持有亚当的人类了。」
    明明没有人弹手指，雾刃却能听见什么被敲打的声音。
    「没错，我们公爵也是人类，所以我才会在那时拿回亚当，以公爵的全部面对你这个拥有夏娃的人类。」
    看来……刚刚那个声音是什么被解除的声音。
    像是散佈于三座都市的灵薄狱瘴气。
    憧那上前，欣慰的神情表示：
    「安杜马利乌士，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你为什么要将当年还是婴孩的妲留奈捡走？而且，那时的你也是个孩子吧？应该没能力照顾和你年纪相仿的孩子吧。」
    总觉得憧那说的每字每句是在问她自己与雾刃，因为七年前他们的外表年纪和安杜马利乌士等公爵没什么区别，没有自理能力，无法决定大小事，对社会与人们也不了解，可说任何的想像与作为，都不过分，然而正是这样的不过分，竟能坚持到现在，至今从没变过。
    只是雾刃今年已经十七岁，但憧那依旧维持十岁的样子。
    然而，安杜马利乌士与妲留奈却与他们有着决定性的不同，利用了公爵之力，快速成长并加速适应了这个社会的型态，这些日子中，这对搭档歷经的风雨，绝不是雾刃所能想像，所以憧那的问题问得很好，还是孩子的这两人是怎么看待这件事？
    但是，这种感觉是怎么回事？总觉得心底——
    「立雾的孩子，我们同样都有个失败的母亲啊。」
    安杜马利乌士乾脆地道出自己长年的心声：
    「所以，我想证明我和那个母亲不一样。」
    「说什么同样……莉莉丝那女人也曾提及那傢伙的事情，你们说的根本是同一个人吧。」
    「其实我已经不想再去问这个问题了，因为每当我想到这个问题，就会给出新的理由……是啊，每次的理由都不一样，我今天给你们的理由也是刚刚想到的。」
    「安杜马利乌士，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短短的一句话，不知为何让雾刃很不是滋味，不管三七二十一，执意要将场子交给雅蕾丝：
    「雅蕾丝，你还有话要说不是吗？快说啊。再不说就不让你说了。」
    「你在吃醋啊？」
    「刚好而已，你这傢伙不久前还问我是不是在想恋童癖的事情。」
    「你在记仇啊？」
    「我看我还是先赏你几拳好了。」
    莱夏及时拉住了雾刃。
    但是，雾刃还是没有放弃，转而将矛头指向他该针对的傢伙。
    那就是憧那。
    「憧那，你还真敢说啊。最近因为莱夏住进来，你这傢伙晚上都不睡觉了，疯狂和莱夏聊天，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咦？」
    「咦什么咦？欠打的傢伙，平时囉嗦就算了，现在连晚上都不让我睡了。」
    憧那没有道歉，反而顺应这个话题，变本加厉地澄清：
    「雾刃，我这是为你们好。」
    「啊？」
    「我和莱夏的话题其实都是你。你们已经在一起了，那么你们之后要怎么做，就很重要，虽然你们迟早都会有小孩，不过还是早点准备比较好。」
    「……」
    「我们这阵子都在讨论雾刃的○○。」
    憧那挺直胸膛，就好像理所当然。
    「讨论雾刃的○○有多长。而且，既然我这么做是为了增加你们情侣之间的情趣，我还特别和莱夏透露，雾刃站起来后的长度。」
    雾刃已经不知如何是好了。
    感觉自己没有资格拥有隐私一般。
    不只是色情书刊的藏匿地点，就连男人的证明也在这傢伙的面前也是原形毕露。
    因为已经有色情书刊这个前车之鑑，他大概猜到这傢伙是从哪里打听到这些只有他本人才知道的情报。
    「雾刃，竟然不问我是怎么知道的。不过，要我说也不是不行，当然就是趁雾刃睡觉时，我偷偷去量的。自雾刃长大后，就不和我一起洗澡了，我也没办法观察记录雾刃的○○，所以我也只能绕远路了。」
    「绕什么远路啊？」
    「所幸雾刃还是很喜欢吃我煮的料理，○○的成长也很顺利，真的有变得更雄壮、更英挺，毕竟大胸部就是要配大○○，这样才是绝配。」
    「绝配个头！你这傢伙果然活得不耐烦了吧！」
    「雾刃。」
    憧那忽然收起玩笑的一面，认真严肃地要和他商量什么：
    「虽然我上次有说过我把你的色情书刊全扔了，却没说到更重要的那件事，不过现在再说也不迟吧。」
    「说什么啊？」
    「你以后不准再买那种东西了，浪费钱又没有意义，要发洩性慾就要找真正的女人，相信我，你的大○○也是这么想的。」
    「规定越来越多是怎样？谁理你啊。」
    雾刃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而且，我可以再和你分享一件事，雾刃，莱夏在第一次看见你的○○后，当天就忍不住diy。」
    「憧那！」
    莱夏的脸红得宛若一颗番茄，不只是他，现在轮到这个女友的隐私被掀开了。
    一直安分躲在旁边的雅蕾丝，偷偷嘲笑了一下。
    安杜马利乌士对他们家人间的互动，也感到有趣地露出微笑：
    「总觉得我快要能猜到，马可西亚斯那些傢伙会心甘情愿地将力量借给你们的原因了，你们的身上有一种言语无法形容，却又能吸引人的特质。」
    然后，这才解脱一般松了口气地直视雾刃：
    「我认输了，彻底地认输了。不管是战斗、计画，甚至是人际关係，全都输得一败涂地。」
    雾刃伸出了手，这么做是什么意思，这个比他还聪明谨慎的大叔，应该已经猜到了吧。
    安杜马利乌士没有多想，交出自己的手的同时，还交出了另一样东西。
    正当双方终于取得共识，真正的考验却才开始一般，一阵剧烈的晃动，令他们所有人当下的思绪与行动被迫中断。
    某种能量的波动正驱动着美索市，从地底发出断断续续的讯号，干扰着美索市的各个角落。
    「地震？」
    在那之后，未末与基路伯一起匆忙跑来，撇开未末不提，基路伯的脸色也很难看，难道灵薄狱的影响力还没完——？

 彼岸归国篇 第十四章 彼岸归国 4

    剧烈的晃动所有人都不得安寧，原本想找未末出气的雾刃，只能到此为止。
    他相信安杜马利乌士真的收手了，经过刚刚一番辩论，连他们这些外人都可以将背后交给这个中年大叔。
    那么，排除了前犯人，他能想到的就是另一件事，也是因为不久前才经歷，所以现在他不会再掉以轻心了。
    塞特。
    公爵的失败作。
    只要出现了公爵持有权的转移，这些傢伙就会不由分说找上门，因为他们也曾是公爵，后来却不幸夭折徘徊美索市，而将这份憎恨指向所有的公爵。
    安杜马利乌士在刚才将自己的持有权交给他了，这些傢伙也应该要出现了。
    不过，基路伯脸上却不是这么写的。
    「基路伯，这应该不是塞特搞得鬼吧？虽然我刚拿到安杜马利乌士了，可是与我们先前遭遇的塞特情况不一样吧？」
    基路伯正眼看向雾刃，那是有些犹豫的神色，眼神里满是温柔，可是他迟迟不回答雾刃的问题。
    「回答我，基路伯！憧那，赶快放开我！」
    雾刃气急败坏，憧那惊恐只好照办，当他挣脱后，马上找上了基路伯。
    片刻后基路伯轻轻拍开雾刃的手，谨言用词般道出：
    「这不是塞特引起的现象。」
    「什么意思……？难不成兇手另有其人……？」
    雾刃支支吾吾，眉梢间充斥着各式各样的疑惑，却无从消化，也没有地方可以发洩，让他只能先退开两步，自我思考起来。
    这时，未末忽然大叫引来大家的注意：
    「赫丽贝尔同学，是你啊！对方要找上的人，就是你！」
    雾刃一时之间无法理解未末对莱夏发出的警告。
    于是，这些警告逐渐成了现实，敌人从四面八方袭来，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莱夏。
    虽然这些东西速度飞快，不过一眨眼的时间，就穿过雾刃的视线，可是数量眾多，所以他还是能慢慢解析东西的样貌。
    总之，不是人类，也不是生物，但他还是能否定那不是生物的一环——用雾刃能解释的字眼……
    「血块、肉块……？」
    虽然每个血肉都有大小不一的样貌，但错不了，加上发出的某种恶臭，使他更能确信当中还混杂着胃酸、药剂，或其它不能算是正常的混料。
    它们全都如说好般，一同袭向莱夏，不带命令，也没有任何徵兆，宛若洄游的鮭鱼，回到了原先的出生地似的。
    这个画面实在太惊悚、太让人胆怯，让人根本不知道该从何思考，以及如何对抗，被当作唯一目标的莱夏，更是吓得腿软，跌坐在地，即使她已经有了一定的战斗经验，这个奇怪的现象依然让她难以招架。
    「雾、雾刃……！」
    掉泪，泣不成声，失禁了，雾刃救不了她，常识之外的恐惧折磨着他，坐以待毙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友被肉块淹没、吞噬。
    「雾——刃……」
    这是雾刃最后一眼看到莱夏了，当肉块包覆莱夏的全身，成长并往上进化成了一棵要通天的巨树。
    所有人乾瞪着眼，遥望莱夏的现况。
    巨树的树干半径至少近百公尺，而且四面八方飞扑而来的肉块，也没有减少的跡象，所以还有成长的可能性。
    要说奇怪的地方大概只有这些肉块对莱夏以外的人事物，一点兴趣都没有，就好像莱夏今天会落到这个下场，是她的自作自受——
    「这里是……」
    雾刃的思绪慢了两拍，才惊觉自己已经不在那个荒郊野外，而是隔壁的街上。
    「雾刃……是基路伯先生带你还有我们几个过来这里的，刚刚那样子，只有他有力气行动。」
    憧那心痛地靠在对面路灯旁；雅蕾丝则是注意力难以集中，但看不出来她在想什么，她的状况应该算好了。
    因为这里还有一个人，到现在双脚还很无力，得依赖东西支撑。
    「……未末……」
    「我、我没事……为什么赫丽贝尔同学会——」
    如同未末一脸战慄地提起他女友，他们也确实到处不见应该要在身边的莱夏，刚刚发生的一切原来全是事实。
    明明他们直到刚才都还有说有笑地吵闹。
    明明直到刚才都还在他们身边的人。
    就这么突然没了，变成那种噁心巨大的怪物。
    于是，手足无措的他，只能将矛头指向在场唯一能动，而且是大家救命恩人的基路伯。基路伯一脸认真地观察着通天巨树的变化，过于严肃的场面，让雾刃差点难开口。
    「基路伯——」
    「神无同学，急成不了大事，先思考今后的方针，想想要怎么针对活死人造成的现象，而做出因应的对策吧。」
    「你果然知道那玩意是什么？」
    「不，只是推测而已。当然了，既然这句话是我说的，就是有跡可循，神无同学——」
    雾刃赏了基路伯的右脸一拳，这个男人明显看到了，却乖乖地站在原地，等着他痛殴。憧那与雅蕾丝双双拉住雾刃。
    「雾刃——冷静！」
    「就是说啊，臭老哥，你打他，姐姐也不会回来。」
    雾刃已经气昏头，什么话都听不见，他眼里只剩抹开嘴角血液的基路伯。
    「憧那、雅蕾丝，放开。」
    「————」
    大概是感受不到雾刃话语里的生气，她们百般犹豫，可是应该早就发现了。
    「你们的力量已经阻止不了现在的我，所以放开。我已经冷静下来了。」
    她们没有立刻松手，而是缓缓地、一点一点地，持续测试雾刃的情绪反应，最后才完全还雾刃自由。
    「你说莱夏会变成今天这样，是因为活死人，是什么意思？我劝你在还能开口的时候，把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全吐出来，否则的话……」
    「现在的神无同学真是惹不得啊。」
    基路伯再次放眼那棵壮观的肉树，然后以眼神引导雾刃他们看向另一个地方。雾刃一开始是秉持怀疑的态度，因为他们的世界不久前才刚受到灵薄狱的影响，虽然经过时间的推进，就算是普通老百姓也该适应黄泉的环境了，不至于酿出如此巨大的灾祸，基路伯带他们领略的各个地方，无一不是破坏，而且很明显全是人为破坏。

 彼岸归国篇 第十四章 彼岸归国 5

    不过……
    这时的他也想到了他的莱夏是怎么成为肉树的本体。莱夏不可能平白无故就变成他们眼前的怪物。
    「神无同学，你看，那边的那具尸体。」
    基路伯示意的方向其实不只一具尸体，但其中一具尸体的死相悽惨，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噁心，开肠破肚、腐烂至极，已经是宣称某种艺术的地步。
    「那不是安杜马利乌士搞的吧？但也不可能是自然死因，是有人趁乱藉机报仇？不是吧——那个人曾吃过莱夏的肉？」
    「和我心中的答案一致。」
    莱夏曾为了让自己记得还活着的感觉，要求父亲恩德克森毒打自己，但她并没有想到恩德克森也在那时走火入魔，演出了更骇人的戏码。
    那就是将从莱夏身上削下来的肉块与血块，製成看来可口、能食用的美食，散布在美索市的各个角落，吃了莱夏身体的那些人，身体就会受到感染成了同类。
    纸终究包不住火，这件事后来公诸于世，赫丽贝尔家也因此破產倒闭，所有一切都在之后毁于一旦。
    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些恐怖的傢伙会以这样的形式重新回到檯面上。
    「在灵薄狱环境的影响下，赫丽贝尔小姐的身体產生某种重置变化，那些曾是她身体的一环，全都回来了。」
    虽然安杜马利乌士召唤的不是正牌的灵薄狱，不过只要相信了，那就是正牌的灵薄狱，所以像这样的后遗症，也是理所当然？
    「所以那些真的是从莱夏身上削下来的肉块？会不会太多……」
    虽然持续七年之久，可是有可能达成眼前这个壮观的数量？简直是巨人观了。
    老实说，雾刃的嗅觉几乎麻痺了，那些肉块与血块交杂的腐臭味，已经令他鼻腔的功能瘫痪。
    「憧那、雅蕾丝……」
    「我们都知道，这一战就算不想打也得打，我们一定会救回莱夏的。」
    「几乎看不到树顶了，姐姐会在哪个地方？」
    基路伯毫不留情地将话摊开：
    「那棵肉树还有成长的趋势，神无同学，我不认为贸然行动会是好事，虽然目前是看不出来那是有攻击性的兵器。」
    膨胀膨胀，再膨胀，肉树在不到数分鐘内，又胀大了好几圈，电脑的计算速度也没那么快。
    盘据美索市的一个地方，以它那种成长速度，过不了多久整座都市都会被其贪婪的性格吞没了。
    连他们也会是构成材料的一颗齿轮。
    已经恢復冷静的雾刃，做出了更准确的分析。
    即便给那傢伙七十年的时间，也不可能出现如此巨大的变化，当中分明还有其它东西是赞助商。
    附近的脚踏车、邮筒、行道树，再不然昏厥的路人等，只要是活死人周遭的存在，当散落各地的肉块准备回老家拜早年的同时，也会顺手牵羊般，将其拖着走，以便可以早日完成它们的宏图霸业。
    「当然，我指的是对人方面。」
    基路伯没有再做无谓的补充了，雾刃听得出来这一战他会亲自出马，肉树的成长，已经慢慢压迫到美索市，不想办法处理——将会酿出不可挽回的错误。
    正当他们还在思索攻略的方法，基路伯的手机响了：
    「是我，是，灵薄狱引发的现世与冥府融合现象，已经在神无同学的英勇表现下，解除危机了。是，正等着处理，其他的五贤怎么说？」
    从对话的过程，对方应该也是五贤老的成员。
    「可以啊，不过我这边比较麻烦，初步估计，眼前的肉树八成是灵薄狱的后遗症，我想你们也看到了，刚刚神无同学与敌人交手的地点，正是肉树成长的地点，所以绝对错不了，总之街上已经是一片混乱，我想你们优先处理民眾、安抚民心，这棵巨树我和神无同学会负责解决。」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排除了所有会对莱夏的威胁，字里行间也从没透露这个事件是与活死人有关，还顺带将美索市居民的安置作业交给同伙。
    基路伯的能言善道——真是没有极限！
    「雾刃……」
    未末有些离情依依地目视着他，让雾刃变得难为情，这个熟女竟然也有可爱的一面？
    「未末，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这种情况已经不是你能应付的场面了，退下吧。」
    被这么说的未末，反而恢復精神，坚持不让步地表示：
    「不行，雾刃，我要上场。虽然我没有力量，不过现在也有我能做到的事情吧！」
    「那我就给你这个任务吧：在我们救回莱夏之前，别轻易牺牲了。」
    未末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呀！」
    一声轰隆巨响从耳际扩散，未末吓得跳起来。
    状况忽然加剧，肉树变得狂暴，生成的支干掀开了地表，破坏了街道与房屋，那些尸体、家具、路灯等全都遭到扫荡。
    「快避开！跑起来！」
    看着这个场面，雾刃倒吸了口气，全力指挥所有人往安全的地方避难，毕竟肉树的攻击范围太广，又不断向外扩张自己的势力范围，犹如要将整座美索市吞掉似的。
    险些之馀，雾刃凭藉灵活的身子侧身翻滚，避开了天降的屋顶与行道树，亲手改变了被压死的命运。
    「看来那棵巨树摄取的养分不够了。」
    雾刃很想否定基路伯，可是连他都觉得这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其中一根分支，甩开前方的车辆，沿街依序扫开骑楼的支柱，导致房屋如骨牌般接连被弄倒，一口气袭向雾刃。
    雾刃上前，召唤了欧里亚斯，发挥其惊人的怪力，徒手挡下了蛮横的分支，衝击的馀波差点捲走雾刃，他还是站直了脚步，不愿在此退下。
    然而，状况仍是不给喘息地接踵而来，对方一次追加了数条分支，这次雾刃在劫难逃——
    「佛尔卡斯、阿斯摩太，将敌人全数消灭。」
    听闻基路伯的命令，白银骑士与牛头羊角的怪物出现横扫千军，化解了雾刃的危机，披荆斩棘之后，成功抵达前线支援欧里亚斯。
    「基路伯……」
    「神无同学，你们才刚歷经一场激烈的战斗，伤势与精神都还没恢復，就这么急着上阵，实在太勉强了，你现在的行事风格应该是这样的吧？要是自己做不来，就会向他人求助啊。」
    「……我就是不想欠你人情，才会选择孤军奋战。」

 彼岸归国篇 第十四章 彼岸归国 6

    可恶的傢伙……这傢伙分明就是知道这点，才这么说的吧。
    趁火打劫的混帐！
    不过，基路伯也没说错，现在他各方面都到极限了，要是能睡他就会死死睡去，然而这个瞬间就是不行，他才会硬撑着身子也要想办法搞定。
    ……但是，要是能让他再次利用眼前这个最强男人，何乐不为？只要这么想就行了。
    只要与这个男人扯上关係，无论他做了多少努力与成长，感觉都和原地踏步没两样，所以他的想法才会老是这么幼稚。连他自己都很清楚，然而他就是没办法改观，永远也没办法。
    雾刃看了看目前现有的人员：基路伯、憧那与雅蕾丝。想都不想，便下达了这样的指示：
    「未末与憧那跟我，雅蕾丝，你跟着基路伯走。」
    接着，他召唤了巨大乌鸦公爵的沙克斯，其实他一点都不想这么想，然而现实还是逼迫他这么想：那时对上安杜马利乌士，没有用上这傢伙真是太好了。
    不过，他很快就捨去多馀的杂念，专心一意地抬起视线，现在他要做的就是从那棵肉树救回他这辈子最爱的女人。
    之所以会在这时用上沙克斯，不是因为现在只有沙克斯能上场，而是他拥有飞行能力，可以弥补他们和敌人的体型差距，而且沙克斯也愿意将力量借给他们。
    「等等，哥哥。」
    憧那与未末先后上了沙克斯宽广的背，雅蕾丝抓住雾刃的衣角，对这个配置有意见？
    「想撒娇？你是吃了憧那的口水？」
    「这次轮到我和哥哥一组了吧。」
    「雾刃，我的位子给雅蕾丝吧。」
    连憧那都替雅蕾丝求情了，这让雾刃更为难了。
    「出发前的队伍，就是这么分配的，我和你一组、雅蕾丝和莱夏一组，那时雅蕾丝就有对你提出上诉，她对这个配置有意见。」
    雅蕾丝那时会那么说，全是因为害怕这是最后一次，所以她想把握所剩不多的那么一点时间。
    后来他们也成功了啊。
    再次拯救他们的世界，不必再和阎罗王拔河了。
    「我不会拖累你的。」
    雅蕾丝的眼神散发着坚定的光辉，绝不让步的口气营造出的肉麻感，劝退了雾刃：
    「受不了，明明以后多的是时间，上来吧。」
    憧那下来后，雅蕾丝带着兴奋的心情接棒，跳上沙克斯的背——马上掉漆了，她一个没抓好便滑了下来，雾刃大力推了她的屁股，才终于坐上去。
    「还真的打了，告死你。」
    「你想告就去告，五贤老之长就在这里，你要告我什么罪名都行。」
    憧那不禁笑出来，连一向死板的未末也觉得好笑。
    在憧那、基路伯那组人马出发后，雾刃等人也乘着沙克斯飞往另一个山头。
    啟程时还算顺利，也可能是空中战，肉树蔓延的支蔓难以捕捉，才不敢随意出手。
    接着，他们沿着肉树的周边爬上最高峰，终于看见了宛若奇观的一幕，肉树的全貌、噁心，让人战慄。
    世界上居然会这么噁心的东西——这个想法已经在雾刃心中滋生。
    「雾刃，后面！」
    坐在后面的未末，第一时间发现突发状况，雾刃心一急，下错命令差点要沙克斯飞往后头，好在雅蕾丝的处变不惊，才换来最好的结果。
    随着时间的推进，肉树又再度往上进化，支蔓的数量更多，每当他们试图接近中心，就会被四面八方的支蔓攻击、阻挠。
    雅蕾丝发现雾刃的精神与力气已经到了极限，自愿担任起指挥沙克斯的指挥官，雾刃顺了她的意，与憧那、基路伯取得连络，交换彼此的情报，好做出正确的决策。
    他们在空中穿梭，一面躲过接二连三的支蔓攻击，急转弯、向下俯衝、急速上升等等，转得头晕昏眩，另一方面——追跡莱夏的本体下落！
    活死人復活后，先是找上莱夏，才开始佔地为王的明显活动，不难看出它们的运作需要一个王、需要一个本体，也就是说只要他们能救回莱夏，这场恐怖的闹剧也会正式画下句点。
    游戏规则如此清楚简单，甚至不需要和其他人说明，却没有人笑得出来。
    「憧那，你们那边怎么样？」
    『和你们一样，根本不能接近！而且似乎已经开始以有生命的目标为粮食了！』
    怪不得还可以再变得更大！这隻贪婪的生物！再这样下去也解决不了事情，因此，雾刃心一狠：
    「别客气了，攻击！」
    『————』
    从手机的另一头，几乎可以看见憧那一时反应不了的表情。
    雅蕾丝与未末也接连傻眼，纷纷将狰狞的视线投向雾刃。
    「我曾答应莱夏，会把她从活死人手上救出来，既然说出口了，那就要负责到底！虽然那是我妈下的手，不过这个责任我扛，因为那傢伙是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
    接下来的算是雾刃的猜测，因为他总有一种自己还不了解女友的错觉：
    「而且，我想那个菜户也不会甘心自己变成这样！所以，我会抱持着杀死仇人的心情，拯救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
    可以听见有人吞口水的声音，接着便听见憧那的声音：
    『雾刃……』
    「什么？」
    『莱夏她并不想死，可是也不想变成这个样子，她曾和我说过想跟你一起到老，因为她真的很喜欢你。』
    「…………」
    『在她见了你第一眼时，就已经喜欢上你了。但她实在不知道怎么表达，所以只能透过我和雅蕾丝，来和你说话。她很喜欢小孩子没错，可是她更喜欢你和她的小孩。』
    「……说什么傻话，都还没上床，哪里来的小孩？」
    『但她总觉得自己配不上你，因为你的聪明、智慧、能干，都是你自己一手得来，相较之下把赫丽贝尔这个姓氏拿掉的她，什么都没有。』
    雾刃咬牙，嘴唇在发抖，不是错觉，他不会承认是风太强着凉了。
    『能和你走到今天，她一直认为是一场奇蹟，也觉得自己是在作梦，但她知道自己这个体质，可能会招来横祸，要是真的变成这样，她希望我能替她转达——』
    当雾刃听完，内心的波动止不住，明明只是一些没什么特点，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心愿，却成了鼓舞他继续前进的动力，乘着沙克斯，一股作气往前衝刺。
    不管那些迎来的枝蔓，他召唤了马可西亚斯、安杜马利乌士、欧里亚斯，分别从不同方向朝对手进攻。
    他已经能看见另一侧传来剧烈的爆炸声响，憧那与基路伯也终于开始战斗了。
    拳打，脚踢，砲火般的火力输出，战火蔓延，各个公爵为了回应雾刃的期待，纷纷使出浑身解数。
    每当我方的攻击打击肉树，莱夏就会出现类似倒缩的反应，很明显是痛楚使然，雾刃很不捨，但不捨无法解决问题，所以他更加剧攻击的节奏与速度！
    马可西亚斯呼唤军团，向对手展开自杀式暴衝，凭狼犬的咬合力，招架不住的枝蔓，被相继消灭。
    顺着两位前辈的辛苦开路，安杜马利乌士派出他的佣兵集团，以恐怖的技巧快速从旁不断削掉莱夏身上的肉。
    「勒莱耶、巴巴妥司，接着该你们了！」
    两大猎人拉起强弓，朝肉树射出无数的弓箭，弓箭划破虚空，在空中以旋转的步伐穿开往外延伸的枝蔓，射向肉树的中心，留下了惊人的大洞。
    可是，那些伤口一下子就被填补，就好像他们什么事情都没做过一样。
    说得也是，毕竟对手是活死人。
    再大的伤口都能癒合，再多的攻击最终都是无功而返。
    话虽如此，对方似乎没有智慧，没有长远的计画，会像这样活动，只是出于原始的慾望，为了吃而活、为了贪婪而活，因此获得不可能的成长与变化，根本可以吞噬整座美索市的肉泥洪流持续外洩，引发大洪水级别的灾难。
    总之……
    「不行……这么做还是太慢了。别说我们做过多少，总感觉我们越是攻击，那傢伙就会变得更巨大。」
    雾刃感叹的语气，遭到基路伯的试探：
    『那你又该怎么做呢？』
    雾刃的眼神开始游移，但他不是在向未末或雅蕾丝寻求意见——
    「攻击本体吧——直接攻击莱夏。」
    当这句话一脱口而出，所有人都停止呼吸了。
    其实他们还是看不到莱夏的人影，不过他会这么说，就代表是有意义的。每当他们发动攻击，对方就会有所动作……就像在「做什么」。
    再生、扩张领地，或是乾脆迎击他们。
    看上去全都正常，换作雾刃，也会这么做，不过对方可是绝对的王者，光是生命力就是无限，即便什么也不做，也能让他们一直做白工，那这傢伙又在多此一举什么？
    这就是问题所在。
    也是这样，雾刃看见了一线曙光，他们的对手是有弱点的，而且再明显不过。
    只要对方失去莱夏，所有的活死人就会停止机能。
    原先他们就是顺着这点，对肉树发起攻击，尽可能打穿让埋在里头的东西能重见天日。
    不过，现在多亏这个没脑子的傢伙多此一举的反抗，让他们不必再做多馀的猜测了，因为他发现了这些反抗存在一个规则。
    那就是尽可能让他们远离某个地方。
    所以，那里就是他们的目标了。
    华劣克上前，双头龙吐出龙火，烧尽肉树的地基，引发了不小的火灾。
    灼热感刺激着肉树，令它难受不已东摇西晃，加上欧里亚斯等人的助阵，使得局势终于有那么一点向他们靠拢。
    支蔓不再攻击，而是忙着四处寻找生物，摄取养分，也要尽快补足失去的部分，但在所有人的合作下，这朵腐烂的鲜花已经在逐渐凋零、枯萎。
    雾刃将欧里亚斯与狼犬军团当成开路的矿工，顺着这条轨道突破肉树的表层，终于深入内部。
    有如某种生物的胃部，到处都可以看到类似肌肉舒张、挤压的呼吸动作，越看越让人想吐，居然还擅作主张组织、集结自己的王国。
    莱夏一定被埋在这座王国的某个地方……！
    ——我要让我的孩子成为神！
    就衝着那天那个女人说的话，所以——
    「快把莱夏还来，你这个该死的肉块！」

 彼岸归国篇 尾声 归还

    安杜马利乌士抬起毫无兴趣的视线，望向他们正在面对的巨大敌人。
    自雾刃和基路伯他们攻进敌人的本体，也有几分鐘的时间了。看似几分鐘，对他们这些在外留守的公爵，却像过了好几年一般漫长。
    不过，他们公爵的时间观与人生本来就比一般人类还要快上数倍，像这样的折磨……看来没什么用啊。
    「竟然连这种时候，也是那种表情，安杜马利乌士，你果然很讨人厌啊。」
    以人类型态说话的披头散发女子，无法认同地来到他的对面。
    「如果你对我的长相有意见，儘管说出来没关係。反正只是白费功夫。」
    「看来我註定和你合不来！」
    「那是什么意思？莫非你想和我和好？」
    「你……！」
    马可西亚斯几乎要衝动了。
    其他在外面待命的公爵，也都很紧张，要是他们真的打起来该怎么办？不过，作为当事人之一的他，觉得没必要担心，因为以他们现在的状态，是不会爆发什么衝突的。
    他们都已经成为神无雾刃名下的公爵，该怎么做，他们比谁都清楚，所以像这样什么也得不到，最多只能得到发洩，他们不会为了这种蠢事浪费力气。
    「马可西亚斯，在我们当中，你最没耐心、最禁不起刺激，没想到连这样的你，都有所长进，不会再为了一点小事乱来了。」
    「要是你还想刺激我，我还是会对你伸出爪子。」
    「……」
    安杜马利乌士满足一般地露出笑容，让马可西亚斯觉得自己被瞧不起，无法忍受自尊心被践踏的她：
    「安杜马利乌士，你倒是变得挺草食的啊。明明不久前还为了妲留奈，和我们大打出手，什么也不想听，现在这是什么德性？哪里来的家犬？乖巧得宛若两个人？莫非你有人格分裂？因为不管是在战斗还是对妲留奈的了解，都输给主人，你受不了，原先的人格死了，现在站在我们面前的是另一个人格，懂得去听取他人心声的人格。」
    「或许吧。」
    「啊？」
    过于乾脆的回应，马可西亚斯反而不能理解。
    不过，他也正好可以藉此娓娓道来：
    「以前的我，只愿意看我想看的人事物、只想接受我想接受的人事物，但构成我这样人格的，不是因为我的强大，而是妲留奈总是没有意见，不管我做什么，她都会追随到天涯海角，即便对我提出意见，我也能用我的手段反过来说服。」
    「……」
    「这样……我哪里有敌人、哪里会有挫折与失败，没错，那时的我就是一个被宠坏的小鬼，因为每次都很顺利，久了自然就只会当成是这么回事，我是世界的中心，所有人都要听我的，而且我又拥有偷窃这种强大的能力，稍微试探一下就知道对方的本意，要回避还是正面迎击眼前的傢伙，只要透过能力就一目瞭然。」
    而现在……
    「而现在这样的不败神话，已经过时了、已经被淘汰了。因为那就是妲留奈的意思。」
    「到头来，还是妲留奈啊。你这傢伙根本没有认可主人啊。」
    「和我比起来，你才是吧？竟然一直主人主人地称呼那个男人。」
    马可西亚斯一时语塞，脸红润得跟什么一样。
    「要你管！给我在那里站好！那里才是你坚守的岗位吧！我们还能像这样间聊，不就是因为主人要我们在外面戒备吗！根本没人能预测这棵大树之后的变化，为了防止间人误触，我们要在外面担任警卫的工作！」
    不管这女人是以怎样的心情看待雾刃，安杜马利乌士都要以他固有的节奏说话：
    「我不知道你们是以怎样的眼光看待那个男人，但我已经确实输给那个男人了，无论是实力、人脉与行动能力，全都输得一蹋糊涂，虽然我确实是因为妲留奈的关係，放下对和妲留奈在一起的过去的坚持，不过现在的我也是要向前看，就是那个男人让我可以向前看，所以从今以后我会和他一起并肩作战，甚至协助他完成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
    「……看来你只是将对妲留奈的思念与心情，转移到主人身上而已。」
    「你们果然是这么认为的吗？」
    「如果那个人是你，我想任谁听了都会这么认为吧。」
    「那就没办法啦。」
    「啊？」
    「看来我只能拿出具体的行动，证明我对『主人』的心意，不会输给你们几个了。」
    「你这傢伙……果然很讨人厌……！」
    马可西亚斯私下的抱怨，还是被他听见了。
    安杜马利乌士不想理她了，因为雾刃他们也差不多该出来了。自他们进去后，也一段时间了。其实他现在就想与雾刃并肩作战，可惜他们的体力与伤口都还没恢復，要是反过来被对方夺走，只会落得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下场，安排他们担任警卫这个选择才是正确的。
    「……？」
    这时，肉树彷彿又获得了生气，加速暴走，枝蔓、烂泥的填充，仅仅一瞬间的疏忽大意，安杜马利乌士的右手被扯了下来，欧里亚斯挥出重拳，打击对手，却改变不了安杜马利乌士受伤的事实。
    痛楚加剧，汗水直流，以至于他们继续将弱点暴露在对手的面前。枝蔓上前，捉住了他们的双脚，糟了，回天乏术了！
    安杜马利乌士死命挣扎，异样感渐渐让他不再反抗。
    因为肉树停下动作了，感觉还消沉下去，正当他觉得奇怪，数道人影从肉树的另一侧破茧而出。
    那是骑乘沙克斯的憧那、雅蕾丝，与抱着莱夏的雾刃，另一组人马则是乘坐格剌希亚拉波斯的基路伯与未末。
    他们……真的成功了。
    安杜马利乌士松了口气，没想到这个小毛头真的做到了。
    可是，在他们会合后，雾刃却对他们这些公爵说：
    「安杜马利乌士，从现在开始，我们是五贤老的成员了，我将透过你们的力量，以政府的身分捕捉剩馀的公爵。」
    说得心平气和，就好像——是出于雾刃的本意似的。
    风雨过后，原来迎来的不只有春天吗？

 阴阳两极篇 第零章 诉说情感

    与莉莉丝一战后，神无雾刃不只成为了公爵持有者，得到了许多以前从不知道的资讯，另外……他还成功交到了人生第一个女朋友。
    莱夏.赫丽贝尔。
    他们认识以来，只要处在同一个空间，就非得说话不可。
    吵架的那种。
    而且，都是对方主动找上门。
    然而，那就是他的女友对他诉说情感的方式。
    因为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也有些微的自卑感，要是自己不主动一些、不积极一些，就会被埋进眾多人选。
    不过，现在这傢伙应该不需要忧心了。
    他们已经成功在一起了。
    虽然表白的过程荒唐，恐怕全天下也只有他们这对情侣会那么乱来，不过或许对现在的他们来说，过程只是结果之前的东西，结果才是最重要的。
    他们想品味的也是在那之后的东西。
    而且，巴不得赶快品味、每分每秒都要品味。
    时间是他们战胜莉莉丝的第二天，也就是他们开始交往的第二天——
    午后的时光，他们情侣俩窝在雾刃的房间。因为与莉莉丝的战斗，受到伤害实在太大，雾刃几乎都窝在床上，处理他大小事的职责，自然就落到莱夏手上，而莱夏也没什么抱怨，负责任地全然扛下。
    莱夏餵完雾刃吃水果后，便开始整理起他的房间。
    看着她勤奋的背影，难怪那时自己会轻易脱口可以交往、要结婚也无妨的大话。
    「真是的，为什么你每次用完衣柜、书桌都不整理，这样就算了，明明都已经乱七八糟，还可以当成没看到。」
    再加上虽然满口抱怨，可是还是很务实地将打扫的责任一肩扛下。
    「明明看上去那么可靠、帅气！结果私生活脏乱得不得了！」
    「看来答应和你交往，真的是我人生中最正确的选择啊。」
    莱夏忽然胀红了脸，手中抱的教科书滑落，痛砸她的脚，痛不欲生的样子让人心疼，同时那对巨乳左摇右晃，实在看得人目不转睛。
    雾刃老实招供这些坏习惯的出处：
    「应该是遗传吧。」
    「怎么可能会有人遗传这个！」
    「我就是啊。」
    「那就不是遗传，而是学习！」
    「生什么气啊，我的小护士。」
    「怎么可能不生气，雾刃，你很讨人厌耶！」
    莱夏握紧双拳，一副随时都会衝过来打人的样子，但他很确定自己的女友绝不可能下这个手。
    「憧那果然把你宠坏了。」
    「别和我提那个臭小鬼，这两天我卧病在床，那傢伙不只对我不闻不问，连饭都不肯帮我端来房间，唯一一次是帮我脱你的衣服。」
    有谁的家人存在目的只是为了助產？简直岂有此理。
    「但你不是还要上厕所与洗澡？这个房间并没有浴室厕所啊。」
    「那不一样啊，总之那小鬼太超过了。最近还会和我顶嘴，翅膀硬了啊。」
    莱夏的眉头皱成一团，却没有回嘴，毕竟加入神无家后，她一天到晚都可以看到他们吵架的样子。
    「像今天早上，我只是去厨房看了一眼冰箱，她就和我说没有早餐可以吃了，简直莫名其妙。」
    「所以你就抢了憧那那一份，然后两人打了起来。」
    「就是说啊，那可是我的女人做的耶，居然没得吃，那个死小鬼实在太过分了。」
    「大家的份我都有准备，你不必这么做。」
    「……」
    「但你们之后不是因为同时接到诈骗电话，联手整了回去？明明就很在乎对方，干嘛一直说对方的坏话……」
    「什么在乎啊？我才不在乎……什么？莱夏，你说我们都在说对方坏话？」
    有点出乎意料的情报，仔细想想雾刃从来没听过憧那口中的自己，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莱夏放松肩膀，坐到雾刃的床边缘说：
    「怎么可能，憧那怎么会说你的坏话。总之，憧那真的很关心你，开口闭口都是你的事情。」
    「…………」
    雾刃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你以为她为什么要撮合我们两个？如果憧那有那么讨厌你，对你长年下来的邋遢、随便已经忍无可忍，她就不会鸡婆插手你的私事了。」
    「……总觉得你搭了憧那的顺风车，顺口发洩对我缺点的种种不满啊。」
    莱夏放下手边的工作，依偎在雾刃的肩上……该不会是刚洗完澡吧，总觉得闻到一股洗发精的味道。
    「那就代表我也很喜欢你啊，雾刃。」
    「……是喔？」
    「而且，我是在第一次看到你时，就喜欢上你了。雾刃，你一定不知道吧？」
    莱夏露出小恶魔的眼神，双方四目相交的瞬间，他差点被电到了。
    「那……那又怎样？」
    密闭的房间、只有两个人、奇怪的气氛，这不是……？
    「对你——我是一见钟情喔？」
    「那还用说，哪个女人不会喜欢我的长相？我这么帅！」
    不只如此——像是串通好似的，可以看见莱夏衣襟下那道深邃的沟槽。
    奇怪，先前都看过裸体了，怎么会对这种若隐若现的东西感兴趣？也是气氛使然的结果？
    雾刃已经无法正常思考了，胡言乱语说了：
    「我、我要飞了……」
    「要飞了？」
    莱夏果然听不懂，听不懂是最好的——但她却读懂了雾刃现在的心思，大胆了起来：
    「……好啊。」
    「————」
    如饿了三天的猛虎，莱夏凑近雾刃的脖子，先是哼了几口气，大概是为了消除雾刃的紧张，然而这样不减反增啊！后加剧突然的行为，搞得雾刃春心荡漾——对着雾刃的脖子又吻又舔，过程中一点犹豫都没有，就算雾刃身上的棉被脱落，让她看见了升旗画面，她还是要继续前进。
    「雾刃，好喜欢你，真的好喜欢你。」
    「我……我也是？」
    被亲得又痒又舒服的雾刃，自然是已经到了要攻顶的境界了，很不妙，可是现在正是大好机会。
    两人的独处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
    既然莱夏有这个意愿，那他也应该拿出相当的诚意才行——然而好像又不必了，莱夏已经发狂到无视所有规则，褪去上衣，身上只剩一件尺寸吓人的水蓝色内衣，雾刃看呆了。
    「来吧，雾刃。」
    莱夏猛喘着气，可见她也正处于兴奋之上，正当雾刃要迎接春天的到来，他的视线馀光竟然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等……」
    因为莱夏突如其来跨坐到他的大腿上，以至于雾刃只能将话吞回去。
    「等什么？我已经等不及了。」
    莱夏继续抓狂，解开内衣，硕大的果实双胞胎烙印在雾刃的眼前。
    「快脱吧，你也脱嘛，好嘛，雾刃？」
    莱夏猛吻雾刃的脸颊，几乎是要将他的脸庞舔遍似的，很用心，雾刃也清楚感受到她的真心。
    但他还是得推开莱夏才行，眼下的状况就是如此。
    「所以给我等等啦！憧那、雅蕾丝！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两个小鬼在后面当起观眾了啦！」
    莱夏当场呆住了，彷彿时间滞留般，久久不能回神，接着她才惊恐地慢慢转过头，确认事情的真假。
    「…………」
    体温一瞬间飆高，雾刃可以看到她的脸比发情时还要红润。
    莱夏羞耻地将整个人贴在雾刃身上，怕被看到自己真实的一面吧。
    因为兴致瞬间被她们破坏，雾刃也没有那个心情享受艷福了。
    手里抱着莱夏衣服的憧那，不只不觉得怎么样，甚至鼓吹起来：
    「继续、继续啊。」
    「怎么可能继续啊！」
    「够了，我们离开吧。毕竟我们不在，这对发情的猴子情侣才会进入正题啊。」
    雅蕾丝倒是很识相地拉走憧那，但雾刃已经没有那个心情，要莱夏赶快穿好衣服。

 阴阳两极篇 第一章 强者的时间 1

    「神无同学。」
    基路伯轻轻敲了雾刃面前的桌子，他这才惊觉自己其实是在五贤老的会谈上。
    「……」
    也因为基路伯如此理所当然的举动，他一跃成了比他们的五贤老之长还要更受瞩目的存在。所有的五贤都在看他，看着他如此狼狈的模样。因为没有人说话，让他觉得现在的自己不是一般难看，与其用视线给他压力，不如乾脆一点说出来，想说什么就说出来。
    然而，他没有资格生气。
    不只是因为在重要的会谈打瞌睡，让他失去应有的立场，另外对其他人来说，他就只是后辈一般的存在。
    他也是五贤。
    经过先前的事件，他应自己的上司基路伯.查普莉尔的邀请，成为五贤了。所以，就资歷来说，他是新人，哪来的面子对眼前这些前辈提出意见。
    在这样尷尬的气氛下，其他人慢慢离席，看来会谈告一段落，进入休息的时间了。
    自从雾刃加入五贤老，已经过了一星期，这段期间一天至少有五场以上会谈、两场校园演讲、两次街坊调查，以及处理不完的政治文件、记录档案等。
    「没想到五贤老的工作会这么多，能干这一行到现在，基路伯……你还是人吗？」
    「中场的休息时间只有短短的五分鐘，神无同学不问些更客观的问题？」
    看来现在在他面前的，不是他的上司，而是同事。
    「看来即使是你，这种时候也不会浪费时间，因为你也知道，一旦过去就是过去了。五贤最重要的不是体力、精神或智慧能不能驾驭面前的工作，而是要有充足的时间。」
    「……」
    然而，时间这种东西是每个人都有的，不需要资格或努力，也没有任何前置条件，说有就是有，无论是富人、穷人、男人、女人、老人、小孩、长发、短发、书生、运动员、学生、上班族，想要或不想要，都可以拥有。
    就差在怎么利用而已。
    所以雾刃现在才会提出这个话题。
    简单来说，当他们成为五贤后，他们的时间就卖给这个职位了。只要是手上拥有的时间，就要拿出来服务这个职位。
    这个职位的工作不只多，而且复杂、也有难度。
    如果没有一定耐心，到最后只会落得双方都不开心。
    不是什么天分或努力就够了。
    本事、技术也只是被当作考验之类的东西。
    而在这茫茫人海，雾刃会被基路伯看上，并邀请成为一员，就是因为他通过了基路伯的考验。輓歌计画与赫丽贝尔家事件，让基路伯知道他是有本事的，而在那之后的妲留奈、图坦卡门与莉莉丝，则让基路伯看见「相同的味道」。
    所以基路伯认为，他这样的人才，应该要把时间卖给他们，这样才是一个英雄该有的样子。
    虽然雾刃无法想像，要是上次事件之后，莱夏没有遇到那种事情，这傢伙要怎么打算，但恐怕会继续上演同样的事情，就算要把美索市所有居民当作筹码也行。不知为何，他就是这么觉得。总之，眼前的男人既是他一直以来的上司，也是他现在的同事……而未来，则有可能是他最大的敌人。
    顺着现在的话题，雾刃继续提出自己的意见。如果对话对象是这傢伙，他就不用管辈分或资歷那种小鼻子小眼睛的东西，尽情地说出来。
    「因为这样，你认为我不会觉得有哪里奇怪，只要我能接受这个交换条件，接下来就等着上工，然后用过分繁忙的工作压垮我，到时我就能被洗脑，彻底变成你们的人，即便后来莱夏恢復正常，你也不用担心我会突然离开了。」
    虽然他不知道，以莱夏现在的情况，需要接受多久的治疗期，才能脱离险境，不过至少他们不用等一辈子。
    这时，雾刃不是看着基路伯说话，而是瞪着，言语之间也是绝不饶恕：
    「我都已经来一星期了，不需要像这样对我下马威。虽然你说的都是实话，五贤的中场休息每次只有五分鐘，不过没有必要都到现在了，还特别关照我。」
    「毕竟神无同学刚刚不小心打了盹，所以我想这次应该轮到我上场了。不过，仔细想想，神无同学刚刚的解释挺有道理的，虽然我从没想过，只是遵循自己的想法往前衝，究竟谁有资格成为五贤，也是凭直觉去筛选、去观察，不过像这么有系统、有方向的解释挺好的，神无同学，可以请你授权，让我将你提出来的解释，当作日后邀请五贤的标准吗？」
    「结果，基路伯，你才是最喜欢浪费时间的那一个啊。」
    明明他说的是正事，现在轮到这傢伙说话，反而一堆有的没的全都扯出来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无论是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或五贤老，对我来说都很重要，像这样的对话，当然是正事了。既然是正事，又怎么会是浪费时间？」
    「你的嘴巴越来越厉害了，以前只是把活死人说死，现在连死人都能说活。还记得殯葬业的运作还没回到原来的轨道吗？我建议你可以去应徵看看。」
    妖怪还有一堆谜团，等着你去解开啊。
    虽然以殯葬业现在的立场，不是基路伯一人就能拯救，他也是知道的，即便这个男人再万能，也不是所有事情都能办到，不然这种非常时期也不会拉拢他，成为三座都市最高领袖。
    所以……他该担心的，不是要是到时莱夏明明已经好了，却等不到基路伯归还，而是他这个「五贤」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
    「基路伯，你差不多该告诉我，歷代五贤有多少人是死在你手上……还是要这么说，有多少人真的是出于自己的意愿离开这个岗位？」
    因为妲留奈与奥嘉维卡这些「前辈」的下场，他已经不再信任眼前的中年男子了。
    基路伯.查普莉尔。
    这个男人既是他先前的上司，现在的同事，更是……五贤老之长，五贤老的最高存在。既然是五贤的最高存在，能不能成为五贤，就要先过他这一关，反过来说，要是实力中途低于五贤的标准，就会被拔掉，而雾刃能成为五贤的最大原因不是因为基路伯的赏赐，正是有缺额，他才能获得这个机会，在他之前那一位是妲留奈。
    因为他战胜了妲留奈，让他得到妲留奈的位子。看上去是这样，其实这场战斗就是基路伯安排的，也是托基路伯的关係他才能赢过妲留奈。
    也就是说，要是基路伯有意，要当场剥夺他现在所有的一切，也是轻而易举。
    但是，他也不是要问这个男人，他的死期会是什么时候。
    「神无同学，你果然会问这个问题啊。」
    「……」
    吊人胃口的傢伙，不过……或许现在不说对他反而是好的。因为……他已经有点后悔，为何自己要这么衝动了。
    明明只要做好份内工作，不去追究莱夏的事情，他就没事了。而且，既然来都来了，他也没必要离开，因为成为五贤就能更接近被他认定的最强男人了。
    眼前这个男人，之所以会成立政府、五贤，不只是表面那样，引导人们从七年前的阴影走出来，他的最终目标——是完成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虽然是造成七年前伤害的元凶，而且还是他母亲神无立雾一手创造出来的究极计画，不过这个计画似乎还有诸多内幕，因为基路伯曾表示要以此拯救世界。

 阴阳两极篇 第一章 强者的时间 2

    已经歷经许多事件，本来就有着要打倒所有公爵这个目标的雾刃，现在的目标也是这个计画。
    这样的话，待在这个男人身边，就是最好的选择。虽然现在要替对方做牛做马，不过没关係，就当作投资，因为最后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是他。
    「既然是神无同学问的，那我就一定要回答了。」
    「……」
    「毕竟神无同学是那对夫妻的孩子，当年你的父母还挺照顾我的，现在该轮到我来回报了。」
    「真好笑啊。如果你真的要回报，就应该免费帮我把莱夏治好，而不是提出这种乱七八糟的交换条件。」
    「说得也是啊。不过，我也是觉得这样的判断是最好的，才会在那时趁火打劫。」
    这傢伙……！
    果然看穿了他所有的心思。
    因为这件事对他们都有好处，雾刃不知道该不该回嘴。
    「有什么话就快说吧。说休息时间只有五分鐘，从我们说话到现在都过多久了，结果还没有一个正常的话题，至少也让我获得一点资讯吧，不然不是白来了吗？」
    「……」
    这时，基路伯又故意放慢速度，只是两眼很有神地盯着他。根本是不想说吧？虽然一开始很乾脆，但果然像这么敏感的话题，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表现得大方则是要顾及面子。
    「神无同学，就和你想得一样，藤见小姐、霍金小姐，只要是曾在这个岗位服务大家的五贤，他们的退出有九成以上都是我的意思。」
    「九成——」
    雾刃只看到那剩下的一成。竟然还有一成能从基路伯手上死里逃生？
    「不过，请你不要误会。剩下那一成不是我的意思。」
    「毕竟能被你看上的，都是这三座都市的箇中高手，想必当中也有逃跑的高手。」
    「我倒是觉得挺可惜的啊。」
    「你这傢伙果然只会让人不爽啊。」
    多亏这傢伙在这短暂的休息时间，和他说一些五四三的鬼话，他的精神全来了。
    他已经知道，被五贤这种身分整垮的，不是他自己，而是眼前的中年男人了。都是这种时候了，还有心情说风凉话，果然疯了。
    「神无同学，因为你是神无博士的孩子，所以我会特别关照你，但我也要提醒你，虽然你是神无博士的孩子，公事上我一样公事公办，要是你犯错了，我不会特别袒护你喔。」
    「乾脆一点，直说啊：要是到时不及格，我就会用我的方式把你换掉。反正都上了贼船，我也没想过会死得多好看。」
    「要是听到你这么说，你母亲是会难过的。」
    「放心吧，那傢伙根本不会在乎我的死活。打从出生起，就没有关係的陌生人，怎么可能会觉得我重要。」
    基路伯笑而不语，不知为何，雾刃就是觉得这时他应该有话要说。不过，不管说什么都没关係，他已经振作了，所以他也能回嘴了。
    从对七十二公爵到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内幕，在在都显示基路伯与当年神无夫妻率领的团队有某种关连性，而现在真相大白了。
    雾刃不由得叹气，自言自语般说着：
    「生我的那两个傢伙，尤其那个女人——神无立雾，外界通称神无博士，生物界的第一把交椅，举世闻名的天才，对这个业界的贡献包含了发现超过十种外来种，成功復甦了濒临绝种的生物，以及解放冰封数万年之久的长毛象化石，令其还原真正的姿态等数十种事蹟，可说是生物界的一大奇蹟……这些我当然都是从报章杂志与新闻得知的。」
    大剌剌地说完一大堆，雾刃只感到这样的自己很丢脸，不是因为身为立雾孩子却毫无出息，而是正如结尾的自白，这么一大段的介绍，竟然是从他人口中听说。
    「那么……神无同学也不知道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其实当年的发起人是你的母亲？」
    「说得好像你是当年参与这个计画的团队成员。这个计画果然与那个女人拖不了关係啊。」
    「这点我不可否认。虽然当年的事情我已经记不太得了——我只记得那时距今现在七年了。」
    基路伯很有心得似的道出令雾刃意外的话。
    那他要问的，也就只有这个：
    「你为什么想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因为想成为那个女人口中的神？」
    虽然基路伯已经说过了，他要透过这个计画拯救世界。问题是，他们见过的那一次，却毁了他们的世界。
    总之，他相信。
    基路伯说的是真的。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真的有可能拯救他们。
    既然这股力量能带来如此巨大的灾祸，想必要是有人能驾驭，其带来的利益也会有摧毁世界那般的丰富吧。说穿了就是看到时那个人怎么运用。
    他已经相信他母亲一手创造出来的计画，拥有这样的可能性了。
    现在的问题是——基路伯是怎么想。
    让所有人都听他的，也是一种世界和平。
    基路伯是这么回的，如同他以往的作风，只要在关键时刻，不是吊人胃口就是打迷糊仗。而这次——他选择双管齐下：
    「虽然发动了那项计画，确实能成就某些更高的境界，不过能不能让我发动，或许就要看神无同学的意思了。」
    「……」
    ……啊？
    「啊？难道你拉拢我成为五贤，就只是希望有人能在你失控时拉住你？」
    这傢伙……都什么时候还刻意挑起这种事情？
    「但是，你说得很对，我曾在你的父母底下工作过，也曾以他们为目标想超越他们，这是事实。所以，能让我走到今天这一步，我想我还是得好好感谢他们。」
    「……」
    「现在换我问你了：神无同学，你恨你的母亲吗？」
    雾刃的瞳孔变大了：
    「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比我更恨她了，包含你在内，我对她的憎恨不是光得到所有的公爵就能满足，如果她还活着，我有力量一定会杀了她。」
    基路伯冷冷一笑：
    「希望你能抱持着这样的初衷，打倒我啊。因为我的手上有着你梦寐以求的公爵。」
    「求之不得。」
    基路伯看了看时间似乎觉得差不多了，于是赶紧交代：
    「等会你将交接藤见小姐的职务范围，不过由于你是第一次经手这个工作，我会指派一名五贤老的直属干部，从旁协助，直到神无同学能独立为止。」
    「是吗……老样子是吧？三分鐘的潜规则。」
    「这是我对神无同学的期望值所分析出来的数据结果，我想神无同学应该不会辜负我的期待，只要别又在工作之馀想着心爱的女友，相信一切就能一帆风顺。」
    「结果你做了这么长的铺垫，就为了酸我这件事？若不是为了莱夏，你以为我稀罕五贤老？」
    累得要死又没有自己的时间，虽然学了很多，可是他还是很不甘心，最后的好处居然都被这个男人捧走。
    大概是觉得再说下去就真的会耽误到后面的行程，基路伯不再狡辩了，安静地等其他五贤归队，继续会谈的内容，直到散会后，他们已经将这个话题拋诸脑后。

 阴阳两极篇 第一章 强者的时间 3

    雾刃回想起那一天在肉树中心包裹的莱夏，是多么惹人怜爱、是多么楚楚可怜。
    「莱……莱夏？」
    他很想赶快上前抱住这个身陷泥沼的女友，却被基路伯叫住了：
    「神无同学，很抱歉打断你的兴致，不过在那之前，还是要请你先看看周边。」
    按照以往的经验，哪怕再怎么看他不顺眼，就算没有根据，雾刃还是会信这个男人。
    「肉树的体力已经比刚刚虚弱不少，那是因为我们分别从内外进行各式各样的攻击，对它造成了一定的破坏。」
    「但这傢伙后来吸还有再吸收其他生物的养分，不会那么早死吧。」
    「话是这么说，但你也要想想这棵巨树是以什么为中心。」
    「……莱夏？」
    雾刃不免动容，胆怯的视线放在莱夏的身上。
    「虽然救人刻不容缓，强行摘除却可能导致另一场悲剧发生。」
    「什么悲剧？莱夏是活死人，她不会死，那她就不会受到细胞逆流、血液逆流或是失血过多而死！」
    就算这么做很残忍，他们现在也没有更好的选择。长痛不如短痛，这么做就对了。
    「神无同学，我不是这个意思。」
    「啊？」
    「要是我说能趁着这个机会，将赫丽贝尔家的小姐体内的活死人细胞移除，换上正常人的细胞，神无同学会怎么做呢？」
    所有人都呆住了，这是有可能的事情？不，这个男人就是算准了时机，才会要人别轻易动作！
    雾刃不敢多说什么，正如基路伯先前刁鑽他信任的问题，没有人能确定这种说法的可信度有几分——除了基路伯之外，白话一点，雾刃无从选择。
    「结果你还是希望我加入五贤老？」
    「那是我理想的版图之一，若神无同学没这个意思，我也不能勉强。」
    雾刃咬牙，没想到自己一开始的断言，如今将可能变成一场笑话……
    「好，这次就顺你的意，成为五贤老，莱夏就拜託你了。」
    「雾刃！」
    「这个死萝莉控！」
    「雾刃你……」
    憧那等人全是一脸瞧不起，雾刃不予理会，现在只剩这个途径可走，一切都是为了莱夏。
    虽然最后确实是用强行摘掉的方式取回莱夏，雾刃并不能挑出毛病，因为基路伯在那之后动用一些药剂、大麻等，麻醉了莱夏的全身与意识，让她进入一种类似假死的状态，直到后送高层的内部医疗部门，进行手术与生成的作业，雾刃从头到尾紧随其后。
    雾刃一直等到今天，但还是不见新消息，工作的繁重也让他没有时间探望莱夏……看样子，他真的中计了，彻底上了基路伯的当。他不是上了贼船，而是造了一艘贼船。
    现在雾刃来到会客室等人，据说等会就会有人过来接他。所以他也趁着这段时间，回想究竟是哪一步出错，他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可是心底就是有一股疙瘩在。
    不过，或许他也没有时间思考了，因为有人来了。与开门声几乎是同步，甜美的声音窜进他的耳际：
    「——神无雾刃先生你好，我就是基路伯先生指派的五贤老干部，我是纪嘉娜.戈本斯特。」
    站在门口的，是一位外表清秀、戴着眼镜的稳重大姐姐。
    对方看来与自己年纪差不多。不过，他们的共通点恐怕也只有如此。对方是怎么说的？五贤老干部。基路伯是怎么说的？派人从旁协助他。
    无论他们的年纪再怎么接近，资歷与地位都不是短时间能改变的差距。
    眼前的大姐姐，是实力受到基路伯认可，本事与领域高超的非凡人类。
    一身的白领西装加上短裙，黑丝袜与高跟鞋的组合，一看就知道这个人在这行打混许久，连装扮都如此专业。
    「由于基路伯先生的工作繁多，所以今后与神无先生工作有关的事项，全交由我本人出面斡旋。请多多指教。」
    「那是我要说的吧？」
    对方都这么大方了，他也没必要吝嗇，全力展现自己的本事。毕竟他也是被基路伯看上的五贤，这点程度的对话没什么：
    「你也是公爵吧？」
    遭到雾刃的慧眼看穿，纪嘉娜不只没有慌张，还一副蓄势待发，可见她是故意的：
    「没有错，我是排名第5位的统领——玛巴斯，与摩拉克斯、马可西亚斯等公爵一样，是由你的母亲一手打造的人造物，要说我是怪物也行喔？」
    「比起你，我才更像一个怪物。」
    「这个嘲讽般的语气是怎么回事？我要事先和你声明，我不喜欢别人叫我玛巴斯，可以的话请叫我纪嘉娜。」
    纪嘉娜含蓄地笑了，见这个话题不能随便张扬，而关上会客室的门，坐到雾刃对面简单地小聊一下：
    「我已经听说了神无先生会加入我们团队，是出于你的女友目前正要接受地下实验，不得已做出的牺牲。」
    「连你这个底层都知道？」
    「看来神无先生还不了解我的强悍之处，我不能算是底层——不算上基路伯先生，我待在这个部门的时间是最长的。」
    资歷第二久远的——
    「反过来说，你是深受基路伯最多信任的人？」
    所以会知道莱夏的事情不是因为话题已经传开？仔细想想，自他成为五贤后，基路伯以外的其他人对他的眼光仍和以前一样，那些傢伙认为他现在在这里，是出于他自己的意思。
    该说基路伯这个人比较低调，又或者只是觉得这种事情没必要四处宣传？不管怎样，他都不会感谢基路伯。光是以交换的名义，治好莱夏，他就不可能原谅这个可憎的男人。
    「可能喔？」
    这傢伙……反应竟然和基路伯一样。看来根本是志同道合吧。这下难过了，原以为可以暂时摆脱基路伯，没想到这时迎接他的，不只是基路伯的人，根本是基路伯的分身。
    「那你也是过来和我说废话的吗？」
    这样也行。因为在这里的每个正事，都不是他喜欢的东西。与其一直听到那些不堪入耳的鬼话，像这样随口聊聊的东西，还比较好。
    反正不管基路伯再怎么勉强他，他一天的时间也只有二十四小时，用掉了就是用掉了。
    「很抱歉，我所说的每句话，没有一句是废话。」
    纪嘉娜的嘴角微微一笑，随后替他转换心情一般，从这里下手：
    「不过，你要赶紧进入正题也行。因为我本来就是这么打算。」
    「够了吧。」
    纪嘉娜继续露出充满自信的微笑：
    「总之，我们五贤老干部这个部门就是负责带领所有成为五贤的新人，基本上要成为一个合格的五贤，通常都会先经过我们这一关的培训。」
    「要是不合格会怎样？」
    「当然就没有资格成为五贤囉。在正式上任前就会被刷掉。」
    「然而，我在合格前就先拿到正职的岗位了。」
    「毕竟现在是非常时期，人手缺乏，而且神无先生的资质老早就不需要实习与学习了，实际上基路伯也很看好你，在你正式加入前就对你的表现讚赏有加。」
    「根本牛头不对马嘴，既然我已经合格了，你还会出现？」
    「没有牛头不对马嘴。我刚刚也说了，现在是非常时期，所以只要是能帮到我们政府的战力，我们都不会放过。」
    双方的视线在这时对上了。
    「……看来所谓的培训，其实是为了留住可用的人才啊。你们不应该这么看好我的，因为我达不到你们要的标准，我不可能一直听你们的。」
    「那可未必。还记得你女友还在我们手上吗？至少在你女友醒来之前，你都得为我们效力。」
    「是你们要保佑才对，保佑莱夏最好可以晚一点醒来。」
    一旦被人抓到辫子就是这样，不过……就算是现在这种非常时期，雾刃也不认为被抓到辫子的是他。
    「看来神无先生不是一般的聪明，怪不得基路伯先生当初会那么想要你了。」
    「……」
    「看在神无先生这么厉害的份上，我倒是可以给你点奖励喔？刚刚开会时，你身为男性的衝动又上身了对吧？」
    纪嘉娜舔了舔上唇，总觉得这个人有点莉莉丝的影子，却又不是，两者差在莉莉丝的求欢，自己也想享受其中，纪嘉娜则是全力满足对方。
    「自你加入五贤后，成天忙上忙下的，根本就没有私人时间，而你又是正值思春期的十七岁，我也是知道的，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慾望特别强，无时不刻都在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既然现在有时间，我可以奉陪喔？」
    「……」
    「你不用担心，这样的对话或过程会传出去，让不该知道的人知道。为了确保政府与其它机构的人的对话内容不会轻易流出去，这间会客室的隔音效果好到连陨石掉下来都听不到，一旦进来就相当于踏进另一个世界，不管这里发生什么事，都只有当事人知道。」

 阴阳两极篇 第一章 强者的时间 4

    纪嘉娜主动地跑到雾刃的身边，贴在他的肩上，虽然雾刃已经感到一股灼热，还是保有理性地推开这个奇怪的女人：
    「我现在没有那个心情，别和我说这些废话。」
    纪嘉娜有些失望，虽然以外貌她确实算不赖的那一型，身材也还算ok，天时地利都有了，就是没有人合，所以雾刃拒绝——
    「不对，你还是过来好了。」
    正当纪嘉娜准备退场，雾刃把她叫了回来，反正对方本来就有这个意思，但自己真的没有心情所以他——
    「这个感觉……虽然没有莱夏的夸张，但没关係，有个七成也不错，我可以。」
    伸手揉了几次对方的胸部，也算是对对方的邀请有一个合理的交代，只见纪嘉娜从傻眼到羞愤，最后赏了雾刃几个响亮的巴掌。
    「我们回到正题吧。」
    所以说为什么得挨打？看来纪嘉娜是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雾刃也不想管这个奇怪的女人。
    「你为什么要穿胸罩？」
    「不穿会掉出来吧！不对吧，你到底在想什么，看你长得人模人样，居然在光天化日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行为！」
    「说起来我家老妹也说过我禽兽不如。」
    「你连自己的妹妹都敢下手？这是在——多么让人羡慕！不对啦！怎么会有你这种人，女人随便一个挑逗就能让你魂牵梦縈，你是有多飢渴！」
    「是你先有这个意思，我当然没道理拒绝啊。话说回来，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喜欢女人，特别是妹妹！」
    「是喔？」
    「不对啦！你到底在问什么！」
    「原来你喜欢妹妹啊。」
    惊觉自己的性癖好不小心暴露，纪嘉娜假装乾咳重整状况说：
    「基路伯先生是这么交代我的：根据你对五贤、对政府的贡献，我们会按照对等的进度帮你女友。」
    「那个男人果然不会那么简单放我走啊？」
    那他是不是也该说说自己这边的状况了？不，怎么说那傢伙都是那个男人，会没想过这种状况？根本说来，就是知道才会这么交代这些底下的人吧。
    现在的状况已经不是他什么时候才能见到莱夏，而是要让他知道，要是他继续在这个位子，可以得到多少好处。因为他现在要的就只有莱夏回来，所以基路伯才会像这样一直和他提莱夏，藉此让他知道这件事。
    那个男人……果然不是一般的强大。就连处理事情的手腕都是那么棘手，要是到时成为敌人，该有多强大。
    「要是我说即使莱夏回来，我也会以五贤的身分辅佐他呢？」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这种事情别说基路伯，连我这个公爵都已经看多了。尤其是不得不加入五贤老，才能挽救某些场合的时候，这种人往往会在得利后离开。」
    「你们大可在那个时候杀了我。」
    「我们当然会这么做，说穿了，神无雾刃，你以为你是谁？」
    没有一丝犹豫，不见脸上的表情，纪嘉娜残酷地道出了应该是还在浑噩日子中打混的自己，才可能听到的话。
    「我就这样说吧：神无先生，我们这里随便一个人，都能轻易打倒安杜马利乌士，而你却得动用数具公爵加上一些战术才能打赢，明白你我的差距了吧？」
    「……」
    「輓歌计画、赫丽贝尔家事件、藤见妲留奈、图坦卡门与莉莉丝，在你成为五贤之前，确实歷经了不少事件，也是这些事件让你可以被基路伯先生看上，不过你最好要记得这点：就算今天没有你，美索市、不达市与米亚市也不会陷入危机，最多就是换另一个人来成为英雄。」
    「要是今天我不做，你也会去做就是了。而且，还能做得比我更好？」
    「没错，而且我和你不一样，我不用依赖任何人，就能在灵薄狱的瘴气笼罩美索市等三座都市之前，先一步打倒安杜马利乌士，阻止灾难扩大了。」
    「早知道那时我就在家和我妹妹谈情说爱了。绕了一大圈，累个半死，还让我的女朋友陷入这种状态。」
    纪嘉娜的额头露出青筋了，不过她还是隐忍下来，她知道这是激将法。看来这傢伙真的对妹妹这种生物很有兴趣。这傢伙一定没有妹妹。
    「这样你就知道我有多厉害了吧。」
    「……」
    怪不得大家都不喜欢政客。什么都不做，光出一张嘴。
    他懒得和对方理论，戳破这个根本没有根据的鬼话，全交给对方打理。
    「其实原先这些，是要在你任期满一个月之后，才向你说明的。因为基路伯先生也不确定你是不是在衝动之下，才答应与我们合作，不过你这几天的表现，我们已经不必再怀疑了，所以即使现在说了也没关係。」
    「所以你就说了？」
    「所以我就说了。」
    「所以你说了什么？」
    「我说了吧！我比你还要厉害！」
    「就这样？」
    「还有我们五贤老干部的本质！」
    「那明明是我发现的。」
    「哼，所以我才说你是菜鸟。要是全都让我来说，你是要学什么？」
    「别说这个了，你多少罩杯？」
    「我怎么可能告诉你啊！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就算你是公爵，身体应该比较接近我们人类吧？所以，你的胸部也就是人类的胸部。」
    「……那是真的。」
    这傢伙刚刚是不是停顿了一下？
    「你说得对，虽然在展现力量时，我们公爵能轻易凌驾妖怪之上，不过无论是常态或在战斗时，身体的部分倒是和你们人类没两样，也会受伤、也会死亡。」
    「衣服脱了该有的东西也会有。」
    「我看你才是废话最多的那个！」
    总觉得这傢伙的脸越来越红了，该不会等等说不过要烙人了吧。可惜的是，这间会客室的隔音好到连陨石都影响不了他们。话虽如此，现在在他面前的都是公爵。
    与马可西亚斯、安杜马利乌士一样，都是能轻易呼唤军团，以一己之力称霸所有妖怪的怪物。
    只要纪嘉娜想，要多少人就会有多少人。
    根本不需要其他人支援，光是她一人，就有数十，甚至上百人的实力。
    最可怕的还在后头。
    因为先前的事件，雾刃比以前有更多机会了解公爵。
    首先，公爵与军团的关係不存在上下互换关係，也就是说要是公爵战败，其军团也会跟着消灭，不会突然谋权篡位，成为新的公爵。乍看之下这个设定对对手挺好的，但反过来说，军团会永远听公爵的，无论发生什么事，军团都不会背叛公爵。
    洗脑、商量、活捉等手段，一旦针对对象是军团，那就和什么也没做没两样，因为最后还是得看其效忠的主子的意思。
    另外，虽然军团属于公爵力量的一部分，却不等于公爵本身，要是被击破，伤害也不会反馈到公爵身上，就和他们人类与妖怪的组合一样，可以说之所以军团的消息就连素未谋面的灵异组合，都知道他们的厉害，就是因为这些特点。
    然后，还有一点。
    这是只有公爵本身或成为公爵持有者才能知道的最大内幕。
    召唤军团不会消耗公爵本身的体力、精神或力量，也就是说是免费的战力。
    要是他们真打起来，雾刃不认为自己有胜算。即便他手上的公爵数比纪嘉娜多，但从对方的言行来看，这不是数量能弥补的差距。儘管这傢伙平时是这副德性，但该正经的时候，恐怕他求饶也不会听。
    雾刃束手就擒了。
    虽然不会真的打起来，只是对话而已，不过他可不是来找人单挑的，而且莱夏还在对方手上……
    雾刃小心翼翼地进行了短暂的思考，整合从刚刚到现在与这傢伙的对话，得出了这个结论：
    「要是在这段时间，我能够超越你，你就会成为我的公爵。你刚刚想说的就是这个吧？」
    大概是因为难得雾刃顺了她一次，纪嘉娜的心情有了起色，不过很快就露出马脚了。
    「这下你知道了吧？我真的很厉害。我看你就趁这段时间，好好精进自己，顺便把我现在说的每句话都记起来，你不会有损失的。」
    「怪不得你才会是五贤干部，这种嘴脸哪可能让你当五贤。」
    「我这个职位是我自己求来的！和能不能当五贤没有关係！」
    「是喔？」
    「哼，有时间说我的不是，你还是赶快去磨练吧。我就好心再告诉你一件事好了：要是期限到了，你还战胜不了我，搞不好到时你想要的东西就会变成别的。」
    「例如说我这条命吗？」
    「谁知道呢？这也是为了你自己好，赶快去磨练磨练吧。只要能在你女友回来前征服我，我就是你的人了。」
    雾刃不由自主地看看自己的跨下，再看看对方。
    纪嘉娜察觉自身的危险，因而破口大骂：
    「你这个人是——」
    雾刃握紧拳头，随即向前挥出攻击，这不是一般的拳头，因为早在他故意捣乱时，他就已经将公爵穿在身上了，也就是说现在的他有着公爵的凭依，行动、力量等，全都得到提升，要是让他这一拳成立，哪怕是基路伯，也不可能安然无恙。
    锋芒之光乍现，应该是「最好」的出手时机，他却一直盼不到他的目标，直到他整个人飞进会客室的另一头，都还无法锁定纪嘉娜的正确位置。
    就这样，只有他一人撞进对面的雾面玻璃发生爆炸。
    外头传来七嘴八舌的聒噪声，那些人全是搞不清楚状况而对此感到好奇，可是雾刃胆敢保证，自己一定是所有人最状况外的。
    发生什么事情了？此时的雾刃满脑子想着都是这件事。
    「纪嘉娜.戈本斯特……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的眼中明明是对方的身影，却宛若看见了一个怪物。
    纪嘉娜毫不吝嗇地表示：
    「所罗门七十二公爵中排名第5位的统领——玛巴斯，现在的职务是辅佐五贤老的直属干部，无暇之玉（paidakiaofanthropos），今后还请多多指教囉。」

 阴阳两极篇 第一章 强者的时间 5

    之后，两人来到管理资料匯报的部门。
    自从雾刃加入五贤老，开始经手相关业务，才真正了解到，这个职位、这个身分背后的意义，不只是职场上的竞争、社会上的现实、政治上的手腕，还有许多方面，他不会再讽刺这些政治人物，永远只会出一张嘴坐享其成，而且在那之后他似乎还会见识更多。
    他们从会客室过来，也要几分鐘的时间，而且是他这个星期从未经过的路线之一，可见想要从事与五贤相关的工作，还得再下一番苦心。
    这个部门的团队人数，看上去至少二十多人，已经算多了。每个人都专心投注在工作上，没有人搭理刚到访的雾刃与纪嘉娜。
    纪嘉娜环视了大家的状况，指着其中一个电脑桌：
    「那里就是你之后的工作岗位。」
    之所以会觉得是张电脑桌，主因还是那个桌面放了一台桌电，问题附近堆满了大小文件，那是怎样？上一个使用者被开除了，东西没有带走就这么扔在这里，等着他去收拾？
    雾刃不吭一声地坐了下来，在纪嘉娜下达下一道命令之前，雾刃先行打断了她，现在再不说，今天就没机会了：
    「对了，这件事交给你去做。」
    「喔？」
    他掏出针头与两个迷你尺寸的密封袋，摆在桌上后拔出针头往自己的手臂一插，採集得差不多后，便装进密封袋内塞给纪嘉娜。
    「既然你是我的随扈，那就应该知道我的前身，今天傍晚前将这些东西送到我家。」
    「谁是你的随扈？我不过是在你能独立前的政治系指导老师，等你学会了，你才有资格命令我。」
    表现差会走上妲留奈的后尘吗？总觉得现在已经没什么好怕的，比起死亡，这些日子下来的经歷，更让人心惊胆颤啊。
    「那就交给你了，这星期都是未末跑这一趟，我不想再欠她人情了。」
    这是怎样……说出口才发现，这明明不是自己会说的话，果然人是会改变的吗？为了转移注意力——
    「在莱夏醒来前，我的提神工具就是你啦。」
    「大白天做什么春梦！不要过来，随便的男人！对我起色心，也稍微掩饰一下吧！」
    随后，纪嘉娜重整旗鼓，捲土归来地说：
    「那些文件就是你到中午用餐前的工作。」
    现在已经过了早上十点，所以这些堆积如山的文件，不只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看完，还要签名搞定。
    不，其实这星期来他一直在和这样的敌人对抗，然而果然还是无法习惯啊。说起来从刚刚一直有股味道，飘散在空气中，应该不是错觉吧。
    不过，既然纪嘉娜没有说话，那就是错觉吧。而且这股味道雾刃可以接受，放着别管吧。
    「怎样，有怨言？」
    「有也没用吧。」
    「还有，这些文件的阅读顺序与解读方式，我只教一次，所以请你在这个次数内全学会，告诉你，我们这个团队可没有时间包容弱者。」
    「好吧……解读的方式是什么？这次又是什么语言？」
    这星期来的折磨，其中一个不外乎就是这玩意了。
    包含最基本的语言之外，密码学、宗教学、文学、神祕学、歷史学、闪含语等数十种语言，是这堂课程的入门门槛，目前雾刃能勉强及格的只有密码学与文学，所以在五贤会谈时，他至少有95％的内容一知半解。
    「很识相，不过这次不需要特殊语言，而是整理以马比诺吉昂为首的手写稿件。虽然目前的进度已经有了不少进展，不过和终点还有一段距离，那就是你现在要做的工作。」
    「而且不能出差错是吧。这些文件也没有备份？」
    「这是攸关美索市的重要文件，当然不能备份，会使用多重语言书写，也是防止内容走漏，一旦走漏只要追查来源，马上就能知道洩漏的人是谁了。」
    「……真不知道在这种时候，你们怎么还有心情督促我，如果这么不愿意相信我这个外人，大可——」
    「正因为是这种时候。我们不只需要你，对于你对美索市的贡献，我们也是有目共睹。」
    真是官方式的说法，而且夹带利益的成分实在是太高了。
    纪嘉娜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在那之后又接着说：
    「经过这么多事件，美索市的损伤几乎饱和了。原本已经地狭人稠的这座都市，好不容易在这七年间的努力，表现出人类文化与繁荣一面，没想到不过几个事件，就令这些付出瞬间付之一炬，雾刃，你不觉得这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吗？」
    「……」
    「我们的确为了清查所有公爵的下落，使出了不少手段，不过那都是必要，因为我们的最终目的就是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
    「你也是公爵吧？一旦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成功发动，你就会死。」
    「我不会死。」
    纪嘉娜的态度坚定，雾刃哑口无言。
    「到时我会活在高次元的人类心中，以及他们的记忆中，我们七十二公爵不是别人，而是为了这个计画而诞生的人造物，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
    「简直可笑，这点我倒是比较认同安杜马利乌士的想法。」
    「那只是价值观的不同罢了，就像你和基路伯先生，你们的想法什么时候一样？」
    「我想那傢伙也歷经过对胸部感兴趣的年纪吧。」
    「不要再提胸部了！怪不得你会挑一个大胸部的女友！巨乳妹妹才讚吧！」
    大概是纪嘉娜不断大呼小叫，那些机器人公务员终于被撬动了，他们整齐一致地将目光扫过来，纪嘉娜故作镇定：
    「哼……你这个男人果然不能小看，能把我逼到这种地步，算你厉害。」
    「……」
    这女人一脸正经，结果是来搞笑？

 阴阳两极篇 第一章 强者的时间 6

    「我记住你了，可以和我平分秋色较劲到这里，可见这一路上你也很努力很辛苦啊。这一次我就暂时放过你，没有下一次了。」
    原来这傢伙还有妄想症？
    「话说回来……」
    「什么事？」
    「现在学校那边还在停课吧？有许多机构都因为先前事件，被破坏得体无完肤，暂时无法上工了。而且……」
    两人不约而同看向窗外的景色，如果只是想见外头自由飞翔的鸟儿，或一望无际的蓝天，倒还算正常，不过就是有个煞风景的东西硬是要跳出来当主角。
    「莉莉丝与摩洛那时的破坏，其实对我们已经是不堪负荷的伤害了。实际上你们这些孩子也从那时起无限起停止到校上课，现在又因为灵薄狱引发的现象，将美索市再度推向更深沉的深渊，即便都过一星期了，那时威胁全人类的肉树还屹立不摇地站在那里，明明都动用所有能动用的人手前去支援了，还是没办法在第一时间处理好这件事，这样你就知道了吧？我们有多缺人手。」
    「真可悲啊，说得你们有多强，到头来你们还是只会出张嘴。」
    不过，这也算是雾刃的自嘲，要是他们有把控好莱夏的人身安全，今天也不会遇到这种事情。
    「没有错，对于这点我们无从狡辩，精通了再多的语言、技术与专长，人力方面的事情仍是我们无法用智慧与手段去克服的。」
    「那棵肉树就这样一直摆在那里，经过了一星期的时间，也无力完全摘除。」
    虽然恶臭与腐烂是让大多数人却步的理由，但那却也是人类软弱的证明，没想到灵薄狱对美索市的攻陷，能轻而易举将他们打得全军覆没。
    「不过，雾刃，你算是幸运了。」
    「因为你愿意让我揉胸？」
    「总统不在美索市，要是那位大人在，你根本就没得和我这样促膝长谈。」
    「说得真夸张，我心目中最强男人的地位，早就让给基路伯了。」
    可是，纪嘉娜却是皮笑肉不笑，她的眼神是认真的。
    「你也知道吧？美索市、不达市、米亚市，当年能成立并走到今天的地位，除了基路伯先生与五贤老之外，总统也出了一份力，而且我能说，在这个人的面前，基路伯.查普莉尔只剩下姓氏能看。」
    「阿德斯克.吉亚艾克吗——虽然总统从没露过脸，而是以这个职位的身分暗中治理这三座都市，但声名远播的威名，像我这样不食人间烟火的人还是多少耳闻，所以你接下来要说：美索市的现况最好别被那傢伙知道？」
    「如果我说是——呢？」
    纪嘉娜斩钉截铁地说：
    「阿德斯克总统现在正在米亚市进行海埔新生地与新兴都市的规划计画，这点不只救了你，也算是替基路伯先生的死期争取了不少时间，在他回来接手前，你就好好向天感谢几句吧。」
    「我是很不知天高地厚没错，但我可不记得我有什么必要，要对一个不认识的人低头。骚货，从你的说法，你从来就没有看过阿德斯克本人吧？」
    「不要叫我骚货。是又怎样？我是没看过总统，不过我们一直活在总统的强大庇护下，这是不争的事实。」
    当他们还在讨论总统的为人，面前的电脑忽然自己开机，跳过读取的画面，直接抵达直播的画面。
    其他人的电脑似乎也在同一时间接收到这个直播，大家整齐划一地放下手边的工作，不由得专心听讲。
    虽然画面一片漆黑，隐约间能听到窸窣声，不久后灯光打开，让他们能一窥究竟。
    「————」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想必只要能看见这个画面的所有人，都不禁会这么想吧。因为——
    基路伯赤裸上半身，伤痕累累，被掛在十字的钢板上。没有人相信眼前的这一幕，纷纷露出错愕、不可置信的眼神，部分女职员失声叫了出来。
    彷彿这个直播画面是为了基路伯量身订做，四周不见光明，採灯的焦点聚集基路伯于一身。
    虽然在五贤老散会后，雾刃确实已经不见基路伯的身影，想不到短短的时间那傢伙竟会出这么大的事情……
    「你们听得到我的声音吗？不过，既然画面有反应，那就应该听得见吧。」
    他想不通为何会变成这样，但这个可能性也不是没有，前提是纪嘉娜刚刚说的都是真的——这时雾刃听见了昏暗的画面传来的声音：
    「我是阿德斯克.吉亚艾克，对，就是你们的总统。我正在教训这个男人，透过这次的直播节目，让你们了解到我即将回归美索市。」
    「说什么——」
    纪嘉娜摇头否定，极力在唇舌上加以反驳。
    「美索市的近况——我已经透过五贤老与基路伯，得知了所有的来龙去脉了。老实说，我很失望。想不到我离开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就发生这么多事情。」
    两个月——不就正好是从葛多拉叶家事件开始的时间？
    虽然只是简短的几句话，雾刃已经感受到阿德斯克个性的刚烈了。
    「不过，既然现在我回来了，那就代表美索市的一切将全权回到我的手上，美索市的居民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只要有我在，这个现实再怎么不利与悲剧，都没关係，你们可以平等地获得幸福，迎接更美好、更舒适的环境。」
    从他的说法……莫非是全市直播？雾刃不安地走向窗边，察看外头电视台的方向。
    他看不到转播的大萤幕，可是底下聚集了不少围观的民眾。所以这是真的，大家都已经知道了。总统真的回来了，而且打算接回所有原先交给基路伯他们的业务。
    这时，雾刃终于信了这个男人不是空口白话，他真的很有实力改变一切。
    「就从现在开始——」
    阴影过去，躲藏黑暗的双眼睁开，粗壮的线条与鲜明的轮廓勾勒出最完美的人身——阿德斯克颯爽登场——但是，雾刃后悔了。早知道就别看了，为什么自己要犯蠢找罪受？
    因为这张脸、这个身材，简直就是——
    「大家准备好了吗？」
    「为什么是你——爸！」
    对方的真面目竟是雾刃的亲生父亲——神无羽切。

 阴阳两极篇 第二章 里侧的世界 1

    雾刃心寒地抬头一望眼前，只见一面厚重的水泥墙。
    然后他再看看自己的右手边与左手边，也是一样的情形。
    身后与正上方自然不在话下，因为他现在正处于密闭的世界，一个用水泥墙构筑的封闭地牢。
    幽闭的感觉持续侵蚀着他的思考与内在，随时都会失控抓狂一般，可是他还是忍住了——只因为他不是孤单一人。
    「…………」
    雾刃透过高掛墙上的玻璃窗口，透射进来的月光，依稀可见那个人颓废的模样。
    「骚货。」
    这是他目前想到与对方的唯一关係形容词。同房的室友——纪嘉娜一听，肩膀便止不住颤抖，自保般胡言乱语一通：
    「我警告你喔！要是你敢越雷池一步，我就和你没完没了！」
    他们之间的间隔正好是这座地牢的身长，也不算长，大概是一个成年男子的身高。
    「我会对你怎样？」
    「你是前科犯，所以我要提高警觉，再三强调你我的关係！我是同志耶，怎么可以和男人有不纯洁的交往关係！」
    「……」
    和这个疯婆子争论这些好像也没意义，雾刃闭嘴了。
    「喂……你倒是说点话啊？很黑又那么安静，气氛很诡异耶。」
    「原来你怕黑啊。」
    「怕又怎么样！」
    纪嘉娜顿时脸色发白，开始疯狂乱叫：
    「你果然居心不良，想趁人之危，用那根又粗又大的东西来顶我！我都看到了！跨下鼓成那样，果然站起来了对吧！」
    「既然天黑了，就代表我们至少被丢进来这里超过六个小时了。没办法与外界取得连络，也没有饭可以吃，真是太好了啊。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啊。」
    「……雾刃，总觉得你很乐观？」
    纪嘉娜感到匪夷所思，雾刃坦白：
    「毕竟我被关过啊，而且这次有人陪，已经算幸运了。」
    「你果然是想趁人之危逞兽慾吧！」
    已经快受不了，却是情绪上的极限，这个人的被害妄想是有多严重？
    「说也奇怪啊，骚货，你明明可以和我撇清关係，却在那时回绝了那个男人的邀约，你中邪了？」
    「我是纪嘉娜，不叫我的名字我也不会告诉你我的理由。」
    「八成和你还没有把我带起来这点脱不了关係吧。」
    「——你这人！」
    后来，纪嘉娜的脾气缓和下来，一一吐实：
    「总之我不能认同总统的理念与规则，那实在是太荒谬了。」
    ?
    时间回到今天早上，也就是总统忽然宣判的新规则与新法律：
    「大家准备好了吗？我们美索市将迎接更美好的未来与世界，幸福的决定权就掌握在你们的手上，现在有资格做出选择的就是你们。」
    阿德斯克不断强调自己的理念与想法，并将这些想法强加在民眾的身上，在雾刃来看简直乱来，甚至脑海浮现这人是怎么当上总统——
    但是，他的种种心声就好像是偏见一般，外头没有吵杂的反对声浪，而是接连窜起的欢呼声。
    他们被洗脑了，被彻底洗脑，而自己也在阿德斯克的言语支配下，搭上下一班列车——名为记忆漩涡的列车。
    因为实在太像了，像得不可思议。
    这个阿德斯克.吉亚艾克，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是自己的亲生父亲——神无羽切。
    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他还活着？雾刃对父亲的记忆停格在十岁的那年，也是那一年亲眼目睹了父亲的死亡，既然如此他就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只是长得相像的两个人？毕竟名字完全不一样，肯定是这样吧？
    「喂，雾刃？」
    一旁的纪嘉娜好奇地询问，雾刃不想理她而随口：
    「你住嘴，现在没有你的事情。」
    「我的身体随便你碰喔？」
    雾刃伸手一抓，软绵绵的触感让他早所有民眾一步得到幸福，然后他又被打了。
    「你如果还正常，就别给我装颓废，告诉你，文件还没处理完你连上厕所我都不会准许。」
    可惜纪嘉娜的心愿没能如愿，因为她马上就有新工作了。当阿德斯克说完一连串的恐怖宣言后，接着道出：
    「另外，我想请这几位人士到我指定的地方集合，我需要你们的意见与建议。这些人分别是：雏蜂鬼大、梨泽黄明、血红丸药、神无雾刃，最后是纪嘉娜.戈本斯特。」
    也就是现役五贤老的成员加上一个秤砣？
    雾刃无法保证如果自己不赴约会出什么事情，在莱夏的性命绑在政府的手上之前，他不能说话，只好与纪嘉娜一同前往指定的地方了。
    如自己所料，那是囚禁基路伯的地方。
    他们抵达目的地后，其他的五贤也到场了，阿德斯克对这一幕很是满意。
    「…………」
    其他人对这一幕没有奇怪，那是当然的，对他们来说眼前的男人就是他们的总统，三座都市最高统帅，不过对雾刃可不是这么回事，他看待对方的视线也是与眾不同。
    不过，就如同在视讯画面看到，即便对方都到他面前了，他也分不出来，这个人到底是谁？越来越让人怀疑了。
    大概是感觉到他的视线，总统也看过来了，让他心虚地将目光带向别处。
    「喂，你说总统是你爸爸？」
    纪嘉娜在雾刃耳边询问，他只闻到这女人身上有奇怪的味道。原来当时的味道是这么来的。
    总觉得快要麻痺了，除了最近的元兇肉树，另一个堪称世界级的臭，就是他的亲生母亲神无立雾的体臭。
    但是不得不说，纪嘉娜的体味是会让人上癮的那种。浓郁地足以沁鼻。
    「应该不是。」
    「但你不是说，这怎样——呀！不要乱摸我，走开！」
    「你问我我要问谁。」
    「搞什么东西啊你？呀！呀！居然还舔我的脖子，不要亲！呀！你是不是有病！」
    「玛巴斯，你闹够了没有？」
    鬼大一个冷峻的眼神震撼了雾刃的视觉，也令聒噪不已的纪嘉娜瞬间闭嘴。不，他的严肃不只是场面，也针对人心。
    不，在那之前他应该要先发现到了——在场聚集了现役的所有五贤，却没有人将基路伯的状况放在眼里，这是什么意思……基路伯的死活与他们无关，如果有必要，他们随时可以放弃这个前上司。
    阿德斯克这时拍了手，示意大家看过来：
    「很高兴五贤老能在这里齐聚一堂，虽然我已经一段时间没有参与美索市的政治活动，不过能在通知后就随即赶来，可见五贤老还是一如往常的强悍。」
    「……」
    「即使已经经过好几次改朝换掉，为了所有的百姓居民，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的精神依旧存在这点，实在是让我备感欣慰。」
    阿德斯克继续演说：
    「毕竟初衷这个东西是很容易让人忘记的，何况这是一个团体，意见难免会有衝突，造成双方之间的疙瘩，但如今你们却还是能将这份精神发挥到淋漓尽致，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们才好。」

 阴阳两极篇 第二章 里侧的世界 2

    「不——实际上我这个最为资深的五贤根本没做好，没能尽到责任而害死了您当年最看好的藤见小姐，我要对这点向您致歉。」
    「雏蜂先生，请抬起你的头吧。这不是什么需要道歉的事情。事情过去就算了，何况这本来就不是你的责任。」
    说得好像都是基路伯的责任，不过当初确实是这个男人主动捨弃了妲留奈。
    「不过，既然美索市的治理权现在回到我的手上，那就儘管安心吧！这个男人至今的所作所为，我会让他付出相应的代价，你们五贤只要当见证人即可。」
    「那就是你将五贤老全叫来的理由？」
    雾刃跳了出来，再听一次总算发现了异状。
    「雾刃！」
    纪嘉娜强拉住他，雾刃不管，坚决说下去：
    「这下我终于明白了，灵薄狱被召唤时，基路伯那傢伙随口打发我的那些话。原本我还在怀疑，那傢伙为什么会突然变得那么彆扭，原来是因为对方不是他动得了的大人物啊。那个人就是你！」
    「……」
    「而且，如同他会把每件事都做到合理，让其他人即使想上诉也找不到证据，你们也是！这就是五贤老的作风！所以你们将先前的事件，当作把基路伯拉下来的证据，放着不管让我们去处理，就是为了这一刻，因为你们篤定我们一定不会像你们一样将事情做得尽善尽美，那些残局就成了之后指证基路伯不对的证据！」
    开什么玩笑？这是在开什么玩笑！哪有人这样！雾刃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但他气愤的，却不是基路伯现在的惨状，而是他自己的无力。因为他不只害得莱夏变成这样，也没有做好他的本分，到头来这些日子他都做了什么？
    光是想到就让人害怕，因为太过害怕，让他不得不发一次飆，以宣洩的方式将所有的情感都说出来……或许这样他就会比较好过。
    「你们在想什么？那个时候，你们在想什么？对你们来说，在那里一副狼狈落魄的傢伙，只是消耗品吗？和牙膏、胶带一样的消耗品吗？还有用时就用，没用时就扔。」
    这次他的说话对象是自己之外的其他五贤，他要这些傢伙捫心自问。以他的资歷，没有资格对这些前辈说话，而且他们是五贤，凡事秉公处理，做不好也不能夹带私情拥护，不过他也不是要袒护基路伯，以这个场面来说，他最讨厌的就是基路伯。
    总之，他要说的是……既然这些傢伙有力量，为何不自己出面，丢给他人就算了，竟然还将这点当作指责不对的证据。
    到底知不知道先前那些事件，造成多少死伤？竟然还顾着自己的意见。
    雾刃已经想不到要怎么说这些傢伙了。
    到今天为止，他看到的五贤果然还只是表面，只不过接下来的他也看不到了，因为再过来就会与这个被称作总统的男人接触，他可不想与这傢伙同处一室。
    「而且，说什么五贤老——」
    撇开已经被淘汰的基路伯不谈，这里算上他顶多四个人，莫非——雾刃才刚起头，脚下就传来了神祕的波动，下一秒呼唤死神的巨大镰刀滑进他的视线。
    强烈的气息涌现，雾刃抓着纪嘉娜向后一仰，同时踢出一腿，顺势迎击这个敌人，双方的攻击因此步上相同的轨道，衝突爆炸后各自跳开。
    但雾刃可不是好惹的，因而抓紧脚步，对对方用力出拳——对方住手了，所以雾刃也收回了攻击。
    「果然是你，摩。」
    无头骑士——摩，不知何时出现他的身边，伺机等着攻击的时机，只可惜在雾刃学会控制夏娃的因子后，任何的公爵都逃不过他的法眼。
    其主人摩拉克斯从距离阿德斯克最近的门口走了进来，连看都不看这里一眼，就到阿德斯克的身边待命。
    从基路伯被迫下台到五贤老集结，再到现在摩拉克斯的出现——
    「原来是这样，摩拉克斯，你就是接任基路伯，成为新任五贤老之长的人！」
    将基路伯以类似第六人来称呼，排除在五贤老之外，果然阿德斯克已经不需要他，要换上新的人选了。
    「那就是你眼中的事实，小子。」
    阿德斯克看着雾刃与摩拉克斯的互动觉得有趣，欣喜地提高音量拉回所有人的目光：
    「正如神无同学的猜测，这位摩拉克斯先生是新的五贤老之长，也是我这次特地召集你们过来的重点项目之一。」
    除了雾刃与纪嘉娜，以及被五花大绑的基路伯，每个人都鼓掌吆喝摩拉克斯的加入，而这场临时会谈也在之后大家商谈了几点修改事项，便不带礼貌散会了。
    大家离开后，一如他的预料，他被这个疑似父亲的男人留下来。纪嘉娜探了探状况，选择了雾刃。
    「雾刃，好久不见了，长这么大了啊。今年几岁了？」
    这确实是「羽切」的口气。与从不过问对孩子的立雾相比，这个父亲还算好点。但是，要论雾刃对这个父亲的看法——没有来由，也是憎恨。
    要是这傢伙也是他的父亲，看见母亲那种态度就不应该置身事外，所以他对自己父母的厌恶是有理的。不管别人怎么说，他都会继续憎恨这对世界上最差劲的父母。
    「……爸……」
    然而，他还是口是心非地谅解了这个父亲，口气中满是怀念。
    「爸啊——我还以为我那引以为傲的儿子，也会与同年龄的孩子一样，长大后改口叫臭老爸、混帐老爸呢，我原本有点期待的。」
    「你以为我们几年不见？」
    何况，他们以前也没有多少相处。如同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父母都在做什么，父母也不会了解他在想什么。
    「说得也是，看来这才是你会说的话，继续保持，身为老爸的我，比较喜欢看到雾刃真实的一面。」
    说什么真实……阿德斯克的态度实在太过自然，以至于雾刃错过反驳的时机。大概是看见雾刃与纪嘉娜别于朋友间的亲密互动，身为父亲的阿德斯克很感兴趣地提问了：
    「那么这一位是——」
    纪嘉娜一边驱赶雾刃的咸猪手，一边专心听取阿德斯克的疑惑：
    「雾刃，你的女友？」
    两人异口同声澄清：
    「是性奴隶。」
    「我和他没有任何关係。」
    「啊？骚货，你不是愿意让我乱摸了？」
    「那只是职场上的问候，全天下也只有你这个怪人会当真！莫名其妙，全政府的男人都一笑带过，只有你真的给我摸下去！」
    「是你说可以摸，我当然没必要客气啊。」
    「我是同志，怎么能让男人摸！」

 阴阳两极篇 第二章 里侧的世界 3

    当他们听见阿德斯克的窃笑声，这才打住斗嘴，这的确是父亲会有的表情。每每看到雾刃对立雾莫名态度的不满，总是躲在一边开心的当起观眾。
    「雾刃，五贤老的工作还习惯吗？」
    「如果你不捨我这么劳累，那就趁现在放了我。反正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你都已经知道了吧？那就应该要知道，我不是自愿来你们底下做事的。」
    纪嘉娜一听，再次拉住雾刃，要他别再闹事。他不认为自己说错了什么。争端是对方先挑起的，而他更是受害者，没道理不能说。
    「怎么说呢？」
    相较于前一刻，因为是正事、因为所有五贤都在，所以那时父亲无法带着个人情感说话，这时的父亲确实很有父亲的味道，不过当他开始说话后，那种感觉又都没了。
    没错，现在在他面前的男人，不是他的父亲，而是阿德斯克.吉亚艾克，他们的总统。他不确定是不是自己认真看待这件事，让对方也跟着严肃起来，不过那些都不重要，他本来就打算要和对方继续议论刚刚的话题，他还没说完啊。
    因为其他五贤都不在，让他觉得机会来了，另外他还要顺便测试另一个东西。
    名副其实的一对一。
    「我懂了。」
    「……」
    「原来是这样啊。原来是这样，你早说啊，雾刃。」
    雾刃什么都还没说，阿德斯克就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然后逕自开始他的演说：
    「简单来说，你很不满我回来吧？明明在这个男人底下做得好好的，屁股还没坐热，就要被卖去其他人家底下，即便对方是自己的老爸，也因为太久没见而显得生疏，那还不如照旧。雾刃，你刚刚连珠的抱怨就是因为这个吧？」
    雾刃甩开纪嘉娜，理直气壮地驳回对方的推论：
    「看来你刚刚有在听啊。既然都有听到了，还能得出这种结论，该说不愧是趁人之危才当上总统吗？」
    「……」
    不就是这样吗？他们现在的世界观没有选举投票等制度，不只是因为这个世界的歷史还只有七年，直到今天局势都还没稳定，说是这么说，他们也不是没有发展的方向。因为就在这时，有几个人愿意跳出来领导大家。
    那就是他们。
    五贤老——以及总统。
    所以，大家会相信他们、跟随他们，不是投票也不是他们真的有实力，就只是因为……他们是第一人。
    虽然这么来看，他们不只是出一张嘴，而是真的有本事，没有人提醒或求助，就自愿上场，还展现出了异常的领袖气质，这样的举动也怪不得直到今天都没有出问题，还深受所有人信赖。
    不过，好歹他也是现在最接近这些傢伙的人，在认可对方的同时，也不会认可对方。
    理由前面就说过了。
    但是，他还是要再说一次，最好是能让这傢伙清醒。
    「厉害归厉害，你们这些拥有力量的傢伙，不曾把别人看在眼里吧。因为不把别人看在眼里，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所以才会成为当年领导大家的英雄！对你们来说，我们究竟是什么？」
    他就要问这个。
    与基路伯无关、与先前的事件无关。
    「不过，事到如今我也不会意外了。不把人看在眼里的傢伙，哪有可能会听人说话，只要他没有兴趣，说再多都没用。」
    「所以，雾刃，你都说完了却不打算知道我是怎么看待你们的？」
    阿德斯克这句话像是有听进他的建议，他却不这么觉得，而是另一场暴风雨前的寧静。
    「看来在你眼中，我这个父亲做得很失败。明明我都愿意听你说话了，你却不想听，不过这么一来，有问题的究竟是谁？」
    「前提是你真的是我父亲。」
    「怎么说？」
    也许是真的，但也可能是假的，眼前的男人有一定机率是他的亲生父亲，可是现在的雾已经开始不信这个男人与自己有血缘关係了。
    纪嘉娜也在等着对方的解答，因为在场除了本人外，没有人可以证实阿德斯克真的就是七年前死去的神无羽切。
    「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
    「我没有证据，但要说的话也不是真的没有——这七年来，你的面貌为什么一点改变都没有？虽然只有七年，可是你怎么还维持着当年的面貌？」
    阿德斯克有些佩服地塌下双肩：
    「原来是这样，但我无法针对这点多说什么，因为就如同你所看到的一样。」
    「如果你当年没死，为何不马上来找我，还化名变成大家现在认识的阿德斯克，这个世界的总统。名字、身分，分明想和过去一切诀别的傢伙，竟然又在七年后的今天，突然冒出来和我这个儿子相认。别说我说的话前后矛盾，因为你的所作所为就是这么矛盾。」
    话就只说到这里，再说下去连他自己也会混乱。
    「你到底是谁？」
    和别人的父亲有一样的长相，却只有这点符合「逻辑」，除此之外都像是被刻意放着不管的「错误」。因为他是这对糟糕父母的孩子，所以只有他能看见这些逻辑与错误，既然这样他就不能坐视不管。
    阿德斯克苦笑：
    「好吧，雾刃，看来我只能这么问你了：你愿意在我的底下做事吗？」

 阴阳两极篇 第二章 里侧的世界 4

    之后，他们以以下犯上的罪名，被暂时关进地牢反省。
    因为只是单纯的希望他们能改过自新，所以在出狱前是没有食物供给的。考验意志力是吧？
    「这方面我算是站在你这边的吧……雾刃。不管怎么样，阿德斯克都太超过了。我愿意支持你，协助你打倒阿德斯克，救回基路伯先生。」
    听了刚刚纪嘉娜的自白，雾刃感慨地说：
    「真亏你一开始那么有自信，无法认同回避了原先的使命，最后投靠我的安杜马利乌士，现在的你根本就是那时候的安杜马利乌士。」
    「那是——对了，你为什么会那么想要公爵？虽然我这边也有你的情报，所以知道你是有目的才成为灵异组合，但现在你却拒绝了总统，这是什么心境上的变化？」
    纪嘉娜困惑地问：
    「加入五贤老，就能更接近公爵，你应该已经发现了，五贤中有个人就是公爵。」
    「我知道，但不能贸然行动吧。除了实力与经验之外，还有很多因素得考量。」
    「那不是理由，凭你的智慧，我认为你足以和基路伯先生抗衡，欧若博司的力量你也不需要畏惧，而且我也在，我愿意把我的力量借给你，雾刃。」
    「我现在需要的是你的身体。」
    「为什么是我的身体！我是同志！」
    忽略纪嘉娜的小题大作，雾刃的神情变得认真：
    「如果那是一个捷径的话，我倒是能试着改变这些看看。」
    「……？」
    「你的製造者、我的生母神无立雾曾在死前，对着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说过：我要让我的孩子成为神！」
    雾刃清楚那时听到了立雾的遗言。
    虽然他已经不记得，那时是怎样的一个情况，不过他在迷糊之间听见了他的母亲这么说。
    一直到今天他才想起来。
    「一直到今天，我才想起来原来我会替那对差劲的父母向憧那报仇，不是我太过滥好人，连那种傢伙都能原谅，而是因为真的有听到什么促成这个目标。」
    虽然那么多年过去了，那句好像有听到又没听到的誓言，早就被他忘得一乾二净，不过现在还是让他想起来了。
    他的目标既不空虚，而且是货真价实的事实。
    「这样的话，我就更应该要掌握这些力量，不只是要杀了憧那，还要成为神，成为超越世上所有一切的神！」
    只要成为神，无论是怎样的事情都能办到了。
    而他第一件要做的就是替自己的父母报仇。
    「在我得知了公爵、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以及基路伯和莉莉丝与那个女人脱不了关係后，我便暗自在心底发誓，这个目标势必要达成了。」
    纪嘉娜乾瞪了眼，忍不住笑了出来。
    「所以，我是你成为神的捷径？的确，我们七十二公爵随便一人，就能轻易做到许多事情，要是可以集结所有人，想必到时要窥见神域也不成问题。」
    「……」
    「但是，雾刃，你别太自大，别说是基路伯先生、欧若博司或摩拉克斯，你连我的力量都还远远不及呢。」
    「我马上就会征服你了。」
    纪嘉娜似乎感觉到雾刃不是在开玩笑，所以一度结巴。
    「你也差不多该露出真面目了。」
    「这话是？」
    「我一直觉得奇怪，为什么你明明比其他人知道更多阿德斯克的内幕，却从没看过本人，因为这也是其他人告诉你的吧。那个人就是雏蜂鬼大。」
    也有可能是梨泽黄明就是了。总之，那个人绝不会是基路伯，因为这样才能说明早在之前，其馀五贤就已经有这个意思，要和总统一起把基路伯拉下来了。
    为了这一天，那些不知好歹的傢伙先一步将总统的事情告诉纪嘉娜，目的就是要做到无缝接轨。
    纪嘉娜的额头流下冷汗，不敢动弹。
    「你这个男人果然不能小看，也许我会爱上你喔？」
    「先去洗澡吧你，整间密室都是你的味道。」
    「真的很扫兴耶你！嫌我臭就说，我不过才五天没洗，这几天这么忙，多少包容一下吧！」
    「万一我因此犯罪，你倒是说说看要怎么补偿我？」
    「那样损失的也是我吧！」
    「赶快带我离开这个鬼地方，骚货，你知道暗门在哪里吧？」
    这里好歹也是政府的内部，长年在这里工作的纪嘉娜不可能不知道，要说为何她迟迟不说，八成是因为雾刃还没得到基路伯信任。
    比如说他的目标。
    纪嘉娜的嘴角浮现笑意：
    「就等你这句话。我当然知道暗门的去向，而你既然已经发挥了智慧，那我这边也得做些回馈。」
    「……」
    「不过，我要先告诉你一件事，你要先知道这些事情，才能得到那把通往胜利的钥匙。」
    「废话真多啊。」
    「毕竟你我现在是唯一能救基路伯先生的人，而且知道这些其实不会亏，搞不好还会倒赚一笔喔？」
    「……」
    「总之，就如你知道的，政府一直在基路伯先生的管理之下，不过那不是因为基路伯先生的身分，包含政府的名义在内，这栋建筑当初就是基路伯先生建立的。你们眼中的阿德斯克是后来才加入的。」
    「但是，现在总统是那傢伙。」
    「毕竟阿德斯克的知识与技术比基路伯先生丰富，基路伯先生大概就是想到这些，才会在那时退让一步，让那个男人成为自己的领导者。」
    「原来基路伯那傢伙也有妥协的时期啊。」
    「毕竟没有人天生就拥有力量，都是需要后天的学习、教训，才能有今天。」
    「然后呢？」
    「在那时，基路伯先生就偷偷改造这整栋建筑了，除了用来防范内忧与外贼的监视器，还有许多地方也被改造成他喜欢的样子，因为他知道总有一天要面对像阿德斯克这样的强敌，所以他也提早做了准备。」
    「所以，这个所谓的准备，就是类似防空洞的地下避难所还有能够躲过所有监视器的逃生路线吧。」
    这次就不只是这个女人在虚张声势，还有基路伯无聊的多此一举。即便真的到时爆发战斗，像这样的事前准备也没意义，以那个男人的战斗，这种程度的建筑根本撑不住。
    不过，雾刃倒是记下来了。因为基路伯不会去做对自己没好处的事情，以现在来说，这样确实有帮到他们，不过他会暂时保留意见，则是另一个原因，恐怕当初会建造这栋建筑，不是出于政治之类的理由。为了到时能派上用场，基路伯加入自己想要的要素，在不告诉给第三人的前提，还能做到第二层防护。
    这个考验确实是基路伯交给他的东西，也是基路伯要向他暗示的东西。
    由于现在他要的只有赶快从这个鬼地方逃出去，所以他决定暂时不去想那是什么。
    「然后呢？」
    「那个暗门就在你的脚边，试着发动公爵的力量看看吧。」
    「但是，这里不能使用妖怪的力量吧？这里不是用来收容、囚禁被灵异组合捕捉的野生妖怪的地下设施？」
    雾刃是在被抓后，才知道原来妖怪被安置在这个地方，不过他并没有看见任何妖怪，说不定都被基路伯抓去进行所谓的实验了。
    「正确答案，所以当你发动的时候公爵的力量就会无力化，而那就是开啟的密码。」
    雾刃试着展开欧里亚斯的力量，但在发动后彷彿全身的力气都被吸走，差点站不稳，不过脚下的确打开了一个洞。
    「压制公爵的力量，转换成某种打开机关的能量？」
    纪嘉娜得意地笑了：
    「下去吧。」
    两人顺着无止尽的地下轨道滑落，最后来到像是垃圾掩埋场的地方。
    「没想到政府的地下还有这样的场景？」
    闻不到半点垃圾特有的复杂臭味，这里真的是垃圾掩埋场？
    「这里可不是垃圾场喔？是高层用来进行开发性实验的实验室。」
    放眼望去，全是废弃物与废料堆叠的山、盖成的房屋，再不然就是没有规则的乱丢乱放，这样能称为实验室？
    而且，如果真的是实验室，那研究人员又在——

 阴阳两极篇 第二章 里侧的世界 5

    「雾刃，也许只是你涉世未深，而对社会上的某些里象不清楚，但也可能只是太单纯，所以不知道，不过我觉得这样很好，你可以继续保持这份天真。因为这样对你才是最好的。」
    「喔。」
    雅蕾丝是，憧那也是，今天又是这个不洗澡的骚货对他说教，雾刃自认已经经过许多事情，对这个社会有一定的认知了，结果那不过是还在原地徘徊的自我认同而已吗？
    「等等，我记得欧洛辉亚那傢伙已经与黑帮联手，挖空美索市的地下了吧，政府的地下为何还能保持运作？还是说，因为政府的地下也在基路伯的管辖范围，即使是欧洛辉亚也动不了——」
    「基路伯先生不过只执行了地下一层的清查命令，而那些也是浮在水面上的黑帮集团与多数妖怪居住的巢穴，因为輓歌计画的曝光，我们才得以扫荡这支长年寄生在美索市的地下团体。你现在看到的，也是从那些组织手上搜刮得来的战利品，因为销毁实在太浪费了，所以就乾脆接收，成为到时贡献美索市的必要战力。」
    「所以还有更内部的组织你们还没有掌握？」
    「没有错，而我们这些公务员平时有在使用的范围也是在地下设施之上，但我们现在却在更下一层楼。」
    地下二层？
    「要用一句话来带过美索市的架构，那就是水平面的上层是我们这些政府、人民与各大行业组成的大家庭，与水平面贴齐的楼层则是所谓的地下组织——以整个美索市的涵盖面积来说，我们这些人使用到的区块，大概只有5％左右。」
    「————」
    简直傻眼，另外的95％——
    「我说的5％当然还包含未开发区与政治的空白区，至于剩下的那些区块则是我们想要追查，也永远找不到的黑暗地带。」
    「……」
    「雾刃，你以为为什么每年都会有为数不小的失踪人口，或是毒品在某个地方开始渲染这座新兴都市，再或者以神秘语言为宣传标语，张贴在美索市的各个地方？」
    失踪人口——原来是这么回事，至于毒品与奇怪的宣传海报倒是见怪不怪……
    「所以你们始终找不到源头的神祕组织，其实无时不刻都在想办法侵略美索市，而你们正积极取缔，以散播乐园与公爵情报的谣言，也要想办法揪出这些邪教人士？」
    可是，这怎么看都像是藉口。
    「这种事情我早就问过基路伯，但看来你们这些玩政治的没一个是好东西，全都是在替自己找台阶下，如果事情真如你们所说，那我们现在早就与那些神祕组织碰头了。」
    「我说的都是真的，信不信由你，而且你也早就是我们的一员了。」
    「我已经不是你的上司，也不从事政治了。今天早上我就已经被逐出五贤老了啊。」
    「我指的是那些文件。你以为那些不知道打哪来的语言是怎么回事？当然是我们为了与这些地下组织交涉，而做的事前预习与准备。」
    「解读没看过的语言可是很费时的啊，骚货。」
    「就说不要叫我骚货。既然美索市是个有秩序、有法律的安定都市，那就不该出现像这样的非法团体，早一日整合这个社会，那是我、也是五贤老，更是基路伯先生的最终目标。」
    「就算要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
    「就算要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
    两人不知不觉找到了共通点，不约而同地看向某个方向。起头的是纪嘉娜：
    「虽然我不是预言家，可是我很篤定最后发动这个神之计画的人，不是你就是基路伯先生。」
    「没有其他人了啊？比如说巴力、亚斯她录或摩拉克斯？在我打倒莉莉丝后，很明显已经有一些公爵开始行动了吧。」
    「哼……是吗？」
    纪嘉娜说得与她无关似的，不过确实是这样没错，对于一个身心已经全然奉献给政治、给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公爵，这方面的话题说再多都没用。
    「过来吧。」
    纪嘉娜嫵媚地挑逗着雾刃，但他明白现在不是逞兽慾的时候，因此跟随对方的脚步，继续前进。路上，纪嘉娜说明着：
    「虽然这个时段没有人，不过凌晨三点过后，那些基因的弃子就会上工了。虽然他们不会说话，还是别被看见的好，毕竟政府已经交由阿斯德克掌管，没有那么好说话了。」
    雾刃跟在纪嘉娜的屁股后头，虽然进入地下的世界后，外貌随之更新，其实结构和地上大同小异，都是需要靠人类维持才能运作。
    之后他们到了地下三层，这个楼层已经有了些研究所、实验室的样子，外皮是金属板与钢板进行包装，脚下踩的也全是某种碳纤维组成的地板。
    以雾刃对环境架构的认知，这么做已经算是豪华、奢侈了，另外一尘不染这点，基路伯到底是多注重环境的整洁？
    从他在政府地下室的阶梯到周边的环境整理，对清洁的要求已经是病入膏肓了吧。
    由于过于安静的状况，也营造出了恐怖的氛围，雾刃不经意地问：
    「说起来我们已经是逃犯了吧？被阿德斯克那些傢伙发现也是时间上的问题吧？话说回来，我们要去哪里？」
    第三层的主架构井然有序，与一二层那种像是野生丛林的无政府状态，这里是各种房间并排邻立。
    每间房间分别设置了密码、视网膜辨识功能等防盗系统，因此内部的状况雾刃无法轻易确认。
    神祕的味道很浓厚，不过纪嘉娜的体味更重。
    「真是教人无言，你现在才问？」
    走在她身后的雾刃，随时都活在那股体味中，总觉得越闻越让人痴迷。
    纪嘉娜受不了，在这个疑似生物开发研究所的地下三层，逐一解释：
    「这个地下三层是基路伯先生的所属范围，实际上他个人一直在暗中研究95％的黑暗地带，已经将势力慢慢扩张到其中的3％了——你女友现在身陷危机中吧？」
    「是啊。」
    「能够救你女友的技术就存在这个社会的里侧，只有这些黑暗的技术，才能翻转现实中的不可能。」
    也就是说——以现今的医学根本救不了活死人的病状？怪不得基路伯会硬将他揽在身边，监视一举一动。
    除了这是等价的交换之外，这些技术也不能随意外流。说难听点就是在寻找共犯。
    纪嘉娜挺起略显丰满的胸膛：
    「时机正好，你想看看你女友的情况吗？」

 阴阳两极篇 第二章 里侧的世界 6

    「可以？」
    这女人有那么好说话？
    「当然，别看我这样，只要和我合得来，我一定大方对待他。」
    「……」
    「为什么要闪得老远啊！我没有病啦！而且总觉得你的跨下一直在蠢动，是怎样！」
    不愧是一拍即合的同僚，连雾刃在想什么都瞭若指掌。
    纪嘉娜一边热心解说，一边带领雾刃前往下个目的地：
    「对了，雾刃，我要先和你声明，待会你看了别吓到。」
    「难道你要说你们将我女友肢解，以重新组装人体的方式，将活死人的细胞过滤，以此让她重获新生？」
    雾刃的眼神燃烧了起来：
    「我告诉你，要是真的如此，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特别是你。」
    「最后那是什么意思？里侧的世界确实有那样的技术，不过你女友的状况还不需要到那种技术，总之会吓到你的不是女友，而是其他——」
    纪嘉娜停在某一间房间门口，快速输入密码后，机械门伴随着冰冷的冻气打开了。
    「————」
    一眼，仅仅看了一眼，就让雾刃双腿发软，跌坐在地。
    这是什么情形？他不得而解，硬要说的话，他宛若窥见了人类内心最黑暗的一面。
    「雾刃——还站得起来吗？」
    纪嘉娜脸上幸灾乐祸的笑容，此时此刻都算是一种救赎。
    雾刃乾吞了口口水，鼓起残存的勇气试着询问纪嘉娜：
    「那……那是什么？你先……先和我解释那是什么生物？」
    他指的当然是在房间内披着人类衣物、有手有脚，外表酷似人类的白色生物。这间房间一共有四隻这样的谜之生物，分别在做不同的事情。
    发呆、喘气、趴在地上蠕动，以及观察同类。
    虽然雾刃也注意到房间唯一的培养槽，那正是收容莱夏身体的容器。看着女友平安、正常地在满是水的容器中復健，他一度放下忐忑不安的心。
    「那些都是人类。」
    「开什么玩笑……那是人类？」
    仔细一看，他们确实有几个地方和人类类似，可是——
    「他们只是连续十四天没有睡觉而已。雾刃，你知道所谓的人体实验吗？」
    「那是人体实验？想干嘛，测试人类可以几天不睡觉？」
    才十四天就可以变成那样？其实雾刃也不敢想像长时间都不睡觉会怎样，光是这星期的工作，就令他精疲力尽，何况整整两星期。
    「没有错，或许在你们正常人的眼中，这是很不正常的实验，可是对那些非法组织的人来说，却是日常的一部分。」
    「……」
    雾刃说服自己赶快适应这个画面，想办法撑起脚步站直身子。可是，他还是不敢进去近看莱夏。
    「而这个实验正好能帮助我们这边的一些测试，于是我们便透过某些关係，与人口贩商取得连系，收购了一些没有户籍的人口，那些人就是你眼前看到的谜样生物。」
    「人类……真的会变成那样……？」
    「当然，光是口头要他们不睡觉还是有难处，毕竟累了就是要休息，无聊时也可能打顿，所以我们安排了他们一些看管的工作，也就是顾好你的女友。」
    但是，莱夏来到这里也不过一星期，所以在这之前他们担任的是其它实验的保全？
    「只不过，工作与事情顶多安抚人类的情绪片刻，而且当体能到达极限时，就会疲累，累了就会想睡，这时便要出动一些强迫的手段了。」
    「兴奋剂……？」
    「那也是手段之一，但用不了多久就会没效果啦——我们用的是刺激性的毒气与毒品，雾刃，你没有在第一时间衝进去找女友，算你聪明啊。」
    「…………」
    「这一批的实验体应该也快死了，不久后你就会看到新进成员在一旁守着女友，儘管放心吧，这个地方无时不刻都有守卫守着，不怕人入侵或破坏——」
    纪嘉娜凑近雾刃的耳边说完最后这一行话：
    「你也知道的，濒临理性极限的人，有多强。」
    「……不把话说完整——比起基路伯，你更喜欢考验我的判断与智慧啊，这个骚货。」
    「当然！我可不想看到我决定跟随的人，在我的面前被人徒手开肠破肚，那样的画面不是我乐见的。」
    「喔。」
    「这什么回应？给我有志气一点！」
    气急败坏的纪嘉娜，随手关上房门，扭着屁股带着雾刃前往下一个地方。
    「接下来要出去了吗？」
    「就这么想回家？明明你的女友还在这里，不多陪陪人家啊。不过，说得也是，我们逃脱就是为了逃离阿德斯克的魔掌，然而即便我们现在已经不用再面对那面水泥墙，这里也依然还在政府内部，要是不赶快离开，就怕被追兵逮到再次落网。」
    「是说这里除了那些快死的傢伙，还有其他人？」
    「我只能先和你透露——管理员只有基路伯先生和我，除此之外无可奉告。」
    「你不会不知道，只要你成为我的公爵，包含你屁股上有几根毛这件事，我都会知道。」
    「那是当然的，前提是你要有那个资格得到我。」
    口气真大，不过今天早上他看见纪嘉娜的身手后，只觉得这些话不是空穴来风。
    「好，我们就从那个通风管爬出去。毕竟从正门过去，还是得经过政府这一关，我们现在是那些傢伙的敌人，所以这时也只能继续走小偷路线了。」
    雾刃追着纪嘉娜的视线，发现了掛在天花板的通风管，那是就算成年男子用跳的也沟不到的高度。
    附近能当踏板的只有一个约一百公分高的垃圾桶。
    在不能使用公爵之力的前提下，他们得超越眼前的难关。
    雾刃淡然地坐在垃圾桶上翘着二郎腿，大方和纪嘉娜说：
    「来吧，我的肩膀让你靠。comeon！」
    「开什么玩笑！这样说分明是想偷看我的裙下风光吧！」
    「是又怎样？难道你有更好的办法？而且，这个主意不就是你想的吗？」
    「唔……」
    纪嘉娜隐忍吞声，可是也没其它办法开始胡说八道：
    「我不管啦！你这么色，一定会看！一定！我下面没穿耶，怎么可以给你看！我还没嫁人耶！还没嫁啊！」
    八成是几天没洗澡没得换，脏了臭了就随手扔掉吧。浪费！
    带着闻不到内裤的悔恨心情，雾刃不予理会踩着垃圾桶，爬进通风管了。随后，他探头出来确认纪嘉娜的状况，加上垃圾桶，也不及这个高度的一半。
    雾刃想拉她一把也不行。
    「是不是男人啊！丢下我不管！忘恩负义！岂有此理！亏我还帮你这么多，结果吃过豆腐就随手扔掉！」
    有点想打她了。
    雾刃听不下去，重新回到起点，当起人肉梯子先将纪嘉娜送上去。
    「所以你准备好了吗？」
    「唔……！」
    纪嘉娜的眼眶含着泪。
    「你刚刚也说了吧，我们没时间在这蘑菇啊。」
    「好啦！」
    认命一般的声音，说明这傢伙真的已经回天乏术了。
    「对了，上来之前先把高跟鞋脱了，踩下去还得了。」
    纪嘉娜脱掉鞋子，战战兢兢地问：
    「……你不会偷闻吧？」
    「闻你的鞋子要干嘛，给我上去。」
    然后，纪嘉娜才刚上去，雾刃便开始发表心得：
    「不愧是五天没洗的脚，味道有够重！」
    「才不臭！不是说不会闻，还是闻了啊你！」
    「不要乱动，给我上去啊！啊，亲到了。」
    「唔——！为什么基路伯先生会看上你这种人啦！为什么是由我来指导你啦！」
    纪嘉娜又哭又闹，最后还是成功爬进通风管，不用多说，身为男人的雾刃，已经把能看的全看过一遍。
    随后，雾刃上了通风管，第一件事当然就是回报刚刚的收获：
    「明明脸蛋长得不错，那边却悲剧得让人同情，啊，虽然我说你不洗澡时味道很重，可是我发现我蛮喜欢这个味道的，骚货，都别洗澡啊。」
    「就说不要叫我骚货，说不听耶你！唔————！真的嫁不掉了啦！形象全毁了！明明我喜欢的是妹妹……」
    纪嘉娜猛哀嚎，但雾刃已经沉浸在刚刚的那股馀香中，就这样，两人从通风管爬了出来。
    这时他们距离政府只有不到三公尺，这里是政府旁边的资源回收车。看来这台车只是障眼法。要是他们突然从地下爬出来，马上就会穿帮，所以才要这台车在这里守着吧。
    雾刃还来不及说点什么，就被先出来、不知道看见什么的纪嘉娜猛拍肩膀，让他都没心情说话了。
    「雾刃雾刃雾刃！雾刃！」
    「干嘛啦？」
    「雾刃，你快看那里！那里啦！就是那里！」
    「急什么啊，骚货，我都不急了，你在——」
    这个人不是普通的烦——原本雾刃是这么想的，直到他追着纪嘉娜的视线过去，是肉树残骸的方向——原本是的，可是现在已经不在了，就好像这几天没有爆发相关事件一样。
    不只是残骸消失了，那些被莱夏破坏的房屋、建筑、道路与公共设施，也都復活了。不到一天的时间，他们被羈押地牢到逃狱这段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儘管他的心中已经有答案，而对方也不是随口说说，真的拿出行动，可是他还是不禁想这么问：
    「阿德斯克.吉亚艾克，你……到底是什么人？」

 阴阳两极篇 第三章 拥有力量的人 1

    「我就这么问吧，憧那：你干嘛叫我罚跪？」
    雾刃连夜带着纪嘉娜回神无家，结果什么都还没解释，就被憧那处罚了。
    「是因为我带女人回家？」
    雾刃不解，只见憧那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雅蕾丝也一副心事重重，奇妙的是她独自窝在沙发上，连最爱的电脑都不碰了。
    「给我跪好！」
    「……是我又自作主张，擅自决定的关係吗？」
    「不准说话，给我跪着！」
    来自悲愤般的眼神压力，使得雾刃不敢动弹。
    「雾刃……」
    下一秒，憧那抱紧雾刃：
    「为什么你总是要让我担心……为什么？」
    「我会加入五贤老，是因为要救莱夏啊。」
    雾刃带着温柔的声音，逐一向憧那坦白，事情来得突然，他也回天乏术，既然不能眼睁睁看着莱夏深陷水深火热，只能这么做了。
    「你真是奇怪，明明比我还喜欢莱夏，却又不让我救莱夏。」
    「那不一样啊！」
    「哪里不一样？」
    抱在雾刃怀里的憧那，泣不成声。止不住的颤抖，深深打击了雾刃。
    原来这几天下来，已经对憧那造成如此多的伤害了。
    「我已经是公爵的持有者了，我变强了，但光是这份强大，还是救不了莱夏，所以我寻求了可能的管道，这样不对吗？」
    「就是不对！明明救人的方法很多，怎么可以相信来路不明的管道！」
    「基路伯又不是不认识的人，而且我也知道了他们是怎么帮莱夏了，没有问题的。」
    「就是有问题！」
    「什么问题啦，我们才一星期不见，憧那，你变得怪怪的喔？」
    看不下去的雅蕾丝，跳出来替憧那说话：
    「哥哥，有问题的是你才对。」
    「我？」
    「你以为那傢伙几天没喝血了？」
    「————」
    难道——
    雾刃急忙推开憧那，确认憧那的状态，可是左看右看就是不见缺血的症状，这时雅蕾丝才给出了回应：
    「看什么？当然是我强迫她喝的。」
    「……雅蕾丝？」
    「笨老哥每天都有託人将血送回家，可是憧那却说要等你回来再喝，三天过去后，一样不见你的消息，第四天我只好动手了。」
    「谢——」
    「与其向我道谢，不如先好好向这傢伙赔不是，因为你自私的决定，知道伤了她多少吗！」
    「…………」
    雾刃闭嘴了。
    为什么总是这个时候——
    不是已经下定决心了吗？为什么自己的选择，总是会带给身边的人无尽的伤害呢？
    难道先前的改过自新都是虚应一时吗？还是这是一种讽刺？
    「憧那……」
    但他还是要再承诺一次：
    「我答应你，这次一定答应你，我不会再乱来了，也不会再让你担心了。」
    「雾刃——」
    「雾刃！有没有准备我的衣服！」
    其实从刚刚起，浴室就传来阵阵的洗澡声。现在洗好了，才会像这样呼天抢地地乱叫，而且叫得还比他这个屋主起劲：
    「我警告你喔？最好是有准备喔！尤其是内裤！我本来就没有内裤可穿！要是没有，我一定和你没完没了！限你三秒鐘内送到我的面前，我就原谅你！」
    「这个骚货……」
    乱什么乱，没看到正好是感性的时间？雾刃气愤地抽了一条内裤，快速跑向浴室，冷不防拉开大门将内裤推到纪嘉娜的胸前。
    纪嘉娜不只没马上收下，一脸呆样地来回看着自己的裸体与她面前的雾刃，而雾刃也很识时务地将纪嘉娜身材的曲线与一点一滴都记忆下来。大概是在想为何浴室的门这么轻易就被攻破了吧。为了能随时记录莱夏身材的成长，憧那对这扇门动过手脚，现在就算从里面反锁，只要稍微一动就能轻松撬开。
    没有戴眼镜的纪嘉娜给了他不一样的感觉，更显成熟、自然，湿润的秀发放了下来也让人着迷，水珠点缀在纪嘉娜性感的双肩，增添了不少危险的气息。
    最后，他给了这样的评价：
    「虽然没洗澡时的臭味很棒，可是洗过了味道也很香，骚货，你真的是不管怎样都骚啊。」
    纪嘉娜一度结巴，最后终于忍不住，叫破喉咙般撕裂空气，一口气突破天际：
    「啊……啊……啊啊啊啊啊呀啊啊啊呀！」
    这一天，拜纪嘉娜之赐，他们神无家差点再次成为房东的重点关切对象。
    在纪嘉娜换上莱夏的衣服，打了雾刃几巴掌后，所有人聚集在客厅，准备着接下来要应付的课题——吃饭。
    连夜赶忙逃离阿德斯克那伙人的囚禁，另一个主因不外乎是他们已经快饿得不成人形了。
    不过，对雾刃来说，比起顾自己的肚子，眼前的这一幕想必才是他们要注意的重点。
    三人愣头愣脑地看着纪嘉娜大口大口吃着桌上的美食。
    就雾刃的情报，公爵与妖怪在饮食方面是一样的。
    他们可以摄取人类的食物，但不会有饱足感的现象產生，只不过公爵与妖怪仍有一点不同——他们不需要吸食人血也能保持理性，所以应该算得上是妖怪的进化型。
    然而……这个纪嘉娜现在的表现，一举手一投足就好像真正的人类，对于憧那做的饭菜她吃得津津有味，一刻都停不下来。
    雾刃抓起她用过的汤匙来闻：
    「你的口水真臭啊，骚货。」
    「什么臭，明明是香的！」
    「吶，雾刃，莱夏的口水是香的喔？汗水也是香的！还有奶水喔？」
    「你乾脆说莱夏的尿也是香的算了，当我没闻过她的汗？臭得要死。」
    天知道这个憧那在别人耳边洗脑什么，以至于雾刃跟着胡言乱语。
    「真好吃啊！憧那，你做的料理太好吃了！好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
    憧那得意地向雾刃展现了完全不见希望的胸膛，如果这时换作莱夏，他早就用力抓下去了。
    对此，他只有同情。
    七年了，认识这傢伙到现在也有七年了，却仍不见其女性特徵有所起色。
    「洗衣板。」
    这时，雾刃老实地发表心得。
    一颗拳头就这么过来了。
    「雾刃，你现在要说的应该不是这个。」
    「所以你就打我？」
    「所以我就打你。」
    「简直无理取闹。」
    「还想再来一次吗？」
    「谁理你。反正你别再过来了。别因为这次我突然答应基路伯的邀请，所以就在我回家后一直黏着我。」
    「毕竟这星期我都没有和雾刃说到话，趁能说话的时候说个够啊。」
    「谁理你。」
    「雾刃还想再来一拳吗？」
    「我看你是想打我吧！」
    「现在想想，罚跪这个处罚好像太轻了。因为雾刃好像都没有记取教训。」
    「你才别给我出尔反尔。平时囉嗦就算了，我好不容易才从那傢伙的魔掌逃出来，现在又得听你这傢伙碎碎念。」
    「因为雾刃做错事了嘛。」
    「喔。」
    「而且，竟然还带其他女人回家。明明都有莱夏了，竟然还在外面拈花惹草。」
    一说到莱夏，这小鬼就变得特别起劲：
    「我是有说过要就去玩真正的女人，别再碰色情书刊这种垃圾，不过我这么说其实就是要你去玩莱夏。就像大家都知道感冒无药可医，感冒其实是由病毒引起的，感冒药只是症状药，真正治好感冒的是免疫力，但当有人感冒时，还是有人会说去看医生啦。雾刃，还是要再说得白话一点？」
    「果然是这样啊。」
    「……等等，这是什么对话？」
    疑似看不下去，纪嘉娜暂时放下手中的碗筷，对他们家人的对话提出疑惑。
    「雾刃，看来根本就不是我的问题，有问题的是你。竟然连这么小的小孩子都不放过！」
    「憧那，我和你说：我和这傢伙才刚认识，她就说我可以摸。所以我就给她摸下去了。」
    比起纪嘉娜的意见，憧那更相信雾刃似的，随即开始打量纪嘉娜的全身，然而感觉很不好，眼神里要传达的讯息越来越耐人寻味。不过，其实在那之前纪嘉娜就先摇头拒绝了，像是要替自己澄清什么，拼命抗拒憧那眼神上的施压。
    然后，憧那语重心长地表示：
    「雾刃……」
    「喔，终于有共鸣了？」
    「你到底是看上这个骚货哪一点？这女人身上没一个地方乾净，感觉就是卖淫出身，别碰比较好，小心得病。」
    憧那心已死般劝导，纪嘉娜勃然大怒：
    「○○○！○○○○○○！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非得被你们说成这样！」
    「骂什么脏话啊，这里有小孩子。」

 阴阳两极篇 第三章 拥有力量的人 2

    时间是中午。
    纪嘉娜独自坐在窗边看着外头的景色，这样宛若沉浸在一人世界的状态，已经半天了。
    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因为她不肯说话，也不愿意理会别人。
    「骚货，要喝水吗？」
    「…………」
    别说回应了，甚至连点反应都没有。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毕竟现在比较了解状况的就是纪嘉娜，要是她再继续闹脾气，美索市就完了。
    到时别说公爵，恐怕连莱夏都救不回来。
    雅蕾丝偷偷戳了雾刃，小声告诫他：
    「笨哥哥，自己好好想想，你真的太过分，没有女生喜欢别人叫她骚货，你还一直说，这下糗了吧。」
    「但我对你说话人格开黄腔就没事啊？」
    「每个人都有自己介意的话题，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别以为姐姐喜欢你，就以为全世界的女人都能容忍你的缺点。」
    「那我该怎么办？同为女生的你，就教教我吧。」
    「我说了，自己好好想想，而且……」
    「而且？」
    雅蕾丝捏着鼻子说：
    「她身上有股味道……我不喜欢。」
    「好啦。」
    真是没品味的妹妹，算了，在这方面和她争论没有实质的利益。
    「也算是在姐姐回来前，哥哥的事前预习作业。试着多了解了解女孩子的内心吧。」
    「你这个表人格也蛮皮的嘛。」
    「那是当然的囉！因为都是哥哥的妹妹嘛。」
    雾刃受不了地摸了摸这个笨妹妹的脑袋，当作他对这件事的回应。他觉得雅蕾丝说得很对，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都有喜欢与不喜欢的东西，不能因为他有遇过类似的情况，就武断认为其他人也一样。
    明明他早就知道了，却还是不小心忘了这件事。看来他有必要和纪嘉娜说清楚。
    他才刚这么想，便感觉到一股诡异的视线，而且这个视线似乎不是现在才有的，早在雅蕾丝过来时就有了。
    原来是纪嘉娜，她到底在看什么？一发现雾刃也在看她，又装作若无其事看向别处。
    正当雾刃还在摸索，雅蕾丝要他蹲下，偷偷在耳边细语：
    「给你个提示好了：人家姐姐如果是早早就上了职场，那必定会缺乏某种经验。」
    接着她拍了雾刃的腰说：
    「就交给你囉！哥哥，加油！」
    「……」
    搞什么东西？总觉得有满腹的牢骚说不完啊。
    「真是……多管间事的妹妹啊。」
    好吧——反正这件事早处理晚处理都要处理，不如认了。不，在那之前还有另一件事要处理。那件事耽搁了自己一天的时间，先搞定再说吧。
    于是，雾刃离开了客厅，半小时后回归主动向纪嘉娜搭话。
    「其实你也只是柔弱的女人嘛。」
    「……」
    「还装得一副高高在上？自以为公爵，所以认为无所不能，而挑战了总统的权威，结果现在不只被我戏弄，还无家可归。」
    雾刃来到纪嘉娜的身边，终于看见她脸上两侧的泪痕。
    「如果你一开始选择就做出『正确』的决定，这些遭遇就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了。是因为听了我对安杜马利乌士的见解，而被影响到？」
    「……」
    「回答我啊，骚货。」
    「不要叫我骚货……」
    纪嘉娜已经没有多馀的心力争吵这种事情了，最后的反抗声中混杂着哽咽。
    「就是你很骚，我才会叫你骚货。」
    「……说不听耶……」
    「要是我说这是一种战术呢？拳脚上我斗不赢你嘛。毕竟我都使用公爵的力量，还是连一拳也没打中，虽然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招数，可是明显我和你打没有胜算。」
    「才不是……说我骚货才不是你的战术……」
    该说女人的第六感，或是她很尽责地将雾刃的所有经歷与情报背下来了，总之这个女人这方面的直觉很可怕。
    「我拒绝总统的邀请，才不是受你影响。」
    「……」
    「因为我总觉得……我无法胜任、递补你的缺额。」
    「比你弱的我，都能受到基路伯的赏赐了，何况是你？」
    「那不一样……你觉得基路伯先生厉害吗？」
    「我已经和你说过了，那个男人是我这一生认定的最强男人。」
    「那就对了，基路伯先生很厉害，是全方位型的厉害。但我只有记忆、谍报、教育与电脑的工作高人一等，除此之外都不是我的专长。」
    这还是第一次听说，不过既然手上已经拥有雾刃的情报，他好色成性、大胆这几点自然就会先被纪嘉娜记住才对，可见对于上级的命令，她赴汤蹈火都在所不惜。
    「而这些——想必就是他将你派来我身边的目的之一吧。」
    「……啊？」
    「因为不是你专长的部分，还包含了对他人的基本信任。」
    直到与纪嘉娜亲身对话，雾刃才想通雅蕾丝刚刚那番话的真正涵义。
    「你很早就踏入职场了，直接跳过人与人互动的阶段，也就是家庭、学校，这些都是孩子在成长的过程中，必经的阶段，更是人格塑造的重要阶段，所以你变得无法与人正常互动，转而从利益、利润方面当辅助，一旦少了这些，你就什么都看不见。」
    阿德斯克召集五贤老时，纪嘉娜曾不看场合猛问雾刃，那时他就觉得这个人是不是不会分辨场合与时机，其实事实相反，正是会看场合，所以才会有那样的举动。
    因为从未有过，看着他人拥有时，心生的羡慕化作动力，驱使纪嘉娜的好奇心疯狂询问。
    「刚刚也是，你在偷偷观察我与雅蕾丝的对话，很自然、也很正常，对吧？同样都是在和人说话，我们却没有半点利益的成分，而是出于单纯的想不想。」
    「……」
    「不过，其实我在对你时也是这样。」
    「这么说来……你是不是把我当人类看待？」

 阴阳两极篇 第三章 拥有力量的人 3

    突然间，纪嘉娜瞪大了眼，想到什么似的：
    「这么说来，好像是这样。因为你每次主动挑起的话题，都是我不喜欢、那方面的话题，让我很排斥，所以才没发现，不过好像真是这样。虽然我和你应该只有利益方面的关係，而我也一直从这方面下手，想办法栽培你，不过一轮到你的回合，就是那种乱七八糟的对话。竟然把我当人类看待，你是不是搞错什么？再怎样我也是公爵，只要我想，随时都能拿下美索市。」
    「但是，你没有那么做。」
    「因为我觉得没有必要，只要我能继续待在政府为人们服务就很满足了。」
    「但是，你也没有那么做。」
    「那是……」
    「因为你先把自己当成人类看待，我才会把你当人类看待，这就是我的理由。」
    纪嘉娜这才发现她掉入雾刃设下的陷阱了。不过，其实雾刃也没有说什么，就跟平常一样和纪嘉娜攀谈，也就是说这才是纪嘉娜真正的想法。
    「虽然你和安杜马利乌士他们一样，都是我妈创造出来的七十二公爵，不过你们也是人类。」
    接着，雾刃这么问：
    「你想知道，我是怎么对你们產生这样想法的吗？」
    「咦？」
    「你也知道吧？对我来说，你们就是我的目标。我会成为灵异组合，就是为了打倒你们，替我父母报仇。」
    「是啊。」
    「而在那时，我就对你们这样的傢伙有所耳闻了。你们是灵异组合的顶点，能够以一己之力操纵军团数量的妖怪，所以那时我对你们的印象就是简单的两个字：怪物。」
    但是，其实这样的消息并不正确，因为基路伯的目标也是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为了能早日得到这个计画，灵异组合成立后，他就放出一堆与公爵无关的消息，好误导甚至引出真正的公爵。其中，最大的一条就是这个：公爵与灵异组合的关係。
    「如果你是说基路伯先生那时放出的消息，我也是知道的，因为我也是被那些宛若谣言的消息吸引，才会成为你们看到的这样，为人们服务的政府人员。」
    「你果然也是独一无二的个体，因为有一些公爵就是不满像这样不实的消息，而想趁机作乱。」
    「勒莱耶他们吗？」
    「是啊。」
    现在想想那一次的衝突也在他的预料之外。
    「不过，可惜的是当我知道他们在图什么时，我已经没办法把你们当成怪物了。」
    「咦？」
    「因为在那之前，我遇到了莉莉丝。」
    那个女人是怎么解释公爵的，恐怕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对莉莉丝来说，你们的存在就和隔壁街的瓦斯行有在卖的东西，只要一通电话，就能宅配到府。」
    「如果对方是莉莉丝，那我也无话可说。即便是我，也不是她的对手。」
    「这么乾脆啊。但是，那样的怪物最后还是被我们打倒了。」
    「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打倒她的，怎么想都是人家放水，你们才有这个机会。不过，如果只有你一个人，你根本就没这个机会，那时就是这样，你们是与摩拉克斯和许多公爵合作，才能得到全面胜利。」
    「再怎样我也不会一个人鲁莽往前衝。」
    「为什么？因为你一个人不是对手？」
    「因为我们是灵异组合。」
    纪嘉娜一听，不禁感到好笑地笑出声。
    如果这样能让这傢伙心理舒坦一些，他也能放心了，然而他这么认真，竟然还换来这种结果，他不能接受。
    「总之，因为遇到莉莉丝，我又重新认识了你们公爵。你们怪物归怪物，不过那也是对我们这样没有力量的人来说，对有力量的人来说，就未必了。」
    「例如说莉莉丝吗？」
    「对基路伯与莉莉丝那种人来说，你们就只是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材料。虽然没有你们，一定成就不了那个恐怖的计画，不过当到了那时，你们就只能被当成材料消耗。」
    纪嘉娜为难地露出苦笑。明明有问题的不是她，却像是要代替那些有心人士和他道歉。
    可是，雾刃也从这点看出一件事，即便总是将这个计画掛在嘴边，那也不是纪嘉娜乐见的未来，她还想继续活着、她还想继续以政治人物的身分服务大家。
    因为从出生到现在，一直待在职场，让她不得不做出这个选择，但其实她就和普通人没两样，会哭会笑，也有自己的想法，继续以政治人物的身分服务大家——那就是纪嘉娜的想法。
    「而我……虽然没有力量，却因为和马可西亚斯他们有共同的敌人，暂时组成同一战线，再加上莉莉丝那傢伙大嘴巴，我什么都还没准备好，就告诉我你们公爵的许多内幕，所以从那时起，我开始怀疑你们公爵到底是什么？」
    「既是怪物，也是工具……？」
    「那时我真的是这么想的。」
    「明明你挺聪明的，却在一些小地方很傻啊。」
    「然后，经过与安杜马利乌士一战，我才真的知道你们公爵是什么。其实就和我们没两样，都是会哭会笑，也有自己想法的人类。」
    因为雾刃完美回避对自己不利的指责，又逕自带出新的方向，而且还是一针见血的方向，纪嘉娜错过继续找他麻烦的机会。
    「所以，我没办法只是将你当成职场上的同事。当然要把能说的都说一说。拜託你把血送回我家也是，不只是因为当时我能依赖的只有你，也是因为我相信你会帮我这个忙。」
    「…………」
    「你不也是？虽然你一直强调你我没有关係，刚刚洗澡时却是这么说的，命令我赶快给你内裤。如果只是同事，不可能说出这种像是死党的对话。」
    纪嘉娜一度说不出话来，反覆眨着眼，迟了一拍以告白似的口吻回：
    「你知道我刚刚在看什么吗？就是你和你妹妹……你们的对话让我很羡慕。」
    「……」
    「而且，其实我一直觉得你很有主见。不然我也不会拒绝阿德斯克的邀请，那是出于我个人的慾望与想法没有错。」
    纪嘉娜的声音越来越明显，哽咽已经不再混杂其中，雾刃能更清楚听见她的心声。
    「不只是今天早上，很多时候我都想抵抗，工作不顺利的时候、被同事骂的时候、事情做不完的时候等等，结果真的来的时候我……我怯场了……」
    「……」
    「你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与胆量，敢说出这些一般人不敢说出的话啊？我越来越好奇了，而且，像你这么让人生气的个性，居然还有女友、妹妹，为什么啊？」
    「这是天意啊。」
    「不过……」
    「啊？」
    「其实还有一点让我意外。没想到你会叫我骚货，虽然让人生气，又有点高兴。」
    「什么啊？」
    「在职场久了，成日忙于工作与政治，接手照料新五贤的责任，我几乎忘了原来我是一名女性。」
    「所以那种撩人的问候方式，就是你强迫记得自己还是个女人的对策？」
    「是啊，还有女同志这点。不只是女生们应该要具备的自保知识，也是一种记忆的手段。」
    「只可惜以基路伯对我的了解，你这种保命手段有和没有一样。这才是那个男人将你派来我身边的主要目的吧。」
    纪嘉娜满头问号，看来她还不了解基路伯的风格。
    「毕竟那傢伙和莉莉丝有血缘关係，所以想必也遗传了这个吧。他很会耍人，尤其是分配人力与资源的时候，依我这个过来人的经验，你的确是被他耍了，妲留奈也曾在你的教育下成为正式的五贤吧？」
    「雾刃？你怎么知道？」
    「那个男人做任何事情都有目的，而这些目的不只能将他的贡献压到最低，还能回馈更多，就算不是实质利益，也会是能让他感到身心的愉快，虽然这次赚最多的是我啊。」
    纪嘉娜鼓起红润的脸颊，生气地说：
    「但我还是讨厌被叫骚货。我一点都不骚！」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巧合，或说两人终于有了正式的摩擦？雾刃与纪嘉娜一同看向雾刃的跨下。
    犹如随时都会衝破城门的神祕猛兽，正在雾刃的裤档骚动着，他强忍着这份衝动加以澄清：
    「半小时前我才刚搞定这玩意，怎么又——骚货，看你干的好事！」
    「不要叫我骚货！搞定什么啊——」
    纪嘉娜的脸色顿时发青：
    「你刚刚该不会是去——」
    「放了五天的衣物果然棒啊，味道浓郁得不用舔，就让我一柱擎天，尤其是丝袜，这玩意的味道最棒了。没想到这世上会有不洗澡反而吸引我的浓重体味，正好解决了我这几天囤积的压力，谢啦，骚货。」
    等等可能要续摊了——
    这时，雾刃眼角馀光捕捉到什么，立即看过去，是抱着一堆衣物的憧那，其中包含了纪嘉娜换下来的衣物，八成已经开啟家庭主妇的模式，要开始洗衣服了。
    「憧那，这个骚货的先别洗，我还没闻够！累积五天的体味简直让人欲罢不能啊！」
    理所当然，雾刃得出声制止了。
    「不要！快拿去洗啦！不然我自己洗！拜託，我的衣服先还我！」
    纪嘉娜慌张地想抢走自己的衣服，却遭到雾刃的阻碍，两人一进一退互不相让，于是憧那便说了：
    「雾刃——」
    「干嘛？」
    「要是之后你能每天闻莱夏穿过的衣服，纪嘉娜的衣物你想怎么用我都支持你，如何？」
    「那有什么问题！」
    「很有问题吧！怎么会对我穿过的衣服情有独钟啦！这是什么奇怪的习惯！」
    加上憧那的增援，雾刃这一队已经天下无敌，纪嘉娜的衣服光明正大送进雾刃的房间，并加上了数道锁强化封印。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衣服从此分隔两地，纪嘉娜望着雾刃的房门欲哭无泪。

 阴阳两极篇 第三章 拥有力量的人 4

    「骚货，我们逃狱都已经半天了，那些傢伙还没有动作是怎样？电视上也没有半个与政府有关的新闻或通缉令？」
    「……」
    纪嘉娜放下手中的碗筷，义正严词地道出：
    「要是我和你说他们可能在着手于某项巨大计画了呢？」
    「……」
    「……」
    雾刃与纪嘉娜四目相交，紧蹦的场面碰撞出铁锈味，雾刃感慨地道出一句：
    「死骚货，心情恢復后光顾着吃。」
    实际上，在雾刃监看窗外风景的期间，耳里一直传来食物咀嚼的声音，他受不了，随口问了眼下最要紧的问题，想不到纪嘉娜的反应依然健在，懂得有问必答。
    「真的很好吃嘛。雾刃，如果你再不吃，我就要把你的那一份吃掉囉？」
    纪嘉娜嘴边继续掛着如孩童般的天真称讚，引得憧那再度挺起已经没救的胸膛，洋洋得意，眼里不时偷瞄着雾刃，八成是在寻求更多的支持与鼓励。当作没看到吧。
    不甘被忽视的憧那，主动索求称讚了，猛戳雾刃，雾刃烦躁地回：
    「干嘛？」
    「称讚我。」
    「谁理你啊，白痴。」
    雾刃不理，这回憧那激进地捶人，雾刃一脸麻烦地瞪回去。
    「快，称讚我。」
    「你有什么毛病？手痒就去玩月球火星反重力套环滑块。」
    又一次不理，于是憧那乾脆打人威胁了。和这小鬼头计较会没完没了，雾刃将憧那拥进怀里，安抚般摸着她的头。刚刚到底在谈论什么？被闹到差点忘了——
    「到别人家叨扰不是洗澡就是吃东西，你到底来做什么的……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
    想想要能改变这个扭曲的现实，将人类带往新的世界，能同时做到这两件事的，也就只有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了。
    真是如此，那就无关任何痛痒，他们也不需要在乎逃亡中的雾刃与纪嘉娜，全心全意将心思放在执行计画上就行了。
    「虽然我不确定阿德斯克确切的目的是什么，既然五贤老与政治的势力都往他那边靠拢了，现任五贤老肯定会将直到今天为止的所有情报转都交给阿德斯克。」
    纪嘉娜深深地叹了口气，眼神中已经了然无光，她果然也在讽刺基路伯的为人。
    正因为那个男人视利益为一切，强求所有的人都要具备独立、强大的力量，才会连带渲染整个环境，而现在一个更强的领导者出现，他自己反倒成了弱者被踢出游戏。
    而且，又是在许多事件过后，伤害与损失达到饱和，他的势力就会慢慢崩垮，最后付之一炬，当信眾一个不剩后，基路伯.查普莉尔这个人就得将领导的帽子交给其他人了。
    游说与强权是那傢伙的强项，同时也是弱点——简直是双面刃。
    「但不管是基路伯或阿德斯克，现在妄图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就会像先前的恩德克森一样，牵动整个美索市，造成不必要的骚动。」
    雾刃不确定那时的骚动对美索市產生多少影响，毕竟当时他的身体暂时借给了莱依，虽然事后听说没有出现伤亡或什么，可是风险还是在的。
    「你真的认为发动真正的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只会造成那样的伤害？」
    「七年前——」
    他们都已经亲身体会过了。
    就在七年前，某人发动了这个计画，他们也是因为这样才从伊甸来到这里。以前叫做阿卡德，现在则是美索市、不达市和米亚市。
    据说当年掀起的瘴气多达8级，是瘴气级别第八高的级别，儘管距离最高级别仅仅两步之遥，光是这样就足以把他们的世界全数毁灭。
    世界非得消失，就连呼吸、睁开眼睛都是奢侈，在那样的世界只有等死一途，那就是他们当时的心情。
    换言之，要是再次发动，就会是10级以上的末日级别。大规模的屠杀将因为某人发起，如此大费周章……却有可能被投入用来拯救世界。
    完全体的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能像百亿年前的宇宙大霹靂那样，在消灭一切后创造新环境。因为七年前不是完全体，所以只做到中途，也就是只有破坏。
    这样雾刃就能理解了，为何明明早在那时就亲身体会，还有那么多人趋之若鶩。
    可是，他还是无法认可。
    虽然现在他的目标也是完成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不过要让他先破坏再创造，那也太超过了。
    然而，他能怎么办？何况现在就算他不做，也有人抢着做。
    暂时没有办法的雾刃，索性从这里问：
    「不过，纪嘉娜，既然这个计画的真面目是需要所有的公爵为基底，那为何当初恩德克森能发动？」
    「因为他们对美索市政治的影响力啊。恩德克森取得了相关内幕与情报，才得以发动，而既然公爵全都藏身美索市，理所当然只需要对美索市发动就行了。现在恩德克森死了，发动方法也石沉大海了，即便后来政府接收他们家的家產，也无法再次重现当时的神蹟。」
    「原来基路伯是为了找更便捷的方法，才收走赫丽贝尔家的家產啊？」
    「但我个人却认为，即便基路伯先生不这么做，他也能更有效、更安全地发动发动这个计画，在不对我们的社会、百姓造成伤害的前提下，完成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
    收起曾遭到侮辱的悲伤脸孔，纪嘉娜戴上公事的铁面具，以一个强者的身分阐述基路伯的理念。
    「真有自信啊。」
    「这些年下来，基路伯先生做过多少研究，一直跟在他身边的我，绝不会看错。要我直说的话，那就是他一直在收集七十二公爵吧。」
    「……」
    就算是自己这般的菜鸟，也深知提早准备的傢伙会比临阵磨枪的人还要有更多的胜算……对于这点，他不能否定，也不能多说什么，那个男人可以高高在上，作壁上观地看着雾刃的成长，不是没有原因。
    「不过，既然亚当的因子与夏娃的因子已经搬上檯面了，这个计画的实行几乎可以说是指日可待了吧。先前我们到大街上，还遭到不少公爵袭击，可见大家都在覬覦这股神之力量。」
    纪嘉娜露出荒谬的笑脸：
    「对，大家对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与七十二公爵的知识，就和雾刃你所认知的程度差不多。」
    「啊？」
    「你只是比他们知道得多了一句话，到时真的发动计画，是不是能带来同等的利益，或是还得付出什么代价，那可是很难说的。」
    这算是一个正在进行地下实验的人解读到的领域？如果可以，雾刃还真不想听，光是那个不睡觉的实验，现在回想都令他头皮发麻。
    「……纪嘉娜，难道你还知道些什么吗？」
    憧那一副不可置信，口气上听来她已经将纪嘉娜当成只会说大话的政客。
    「没有，唯独这点我和基路伯先生是站在相等的立场。」

 阴阳两极篇 第三章 拥有力量的人 5

    这才松口气。
    论基路伯、纪嘉娜或是恩德克森，每个人都在夸大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力量，实际上他们也都只见过一次，七年前那次。
    但是，那场灾难不只没有成就所谓的「高次元人类」，还造成无数的伤亡，引发多达浓度8级的瘴气，而且也是让他们来到阿卡德的元凶。
    「可是，我可以肯定——若要再次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当年神无立雾的梦想就会实现。」
    那傢伙的梦想……不就是让「他」成为神吗？虽然一直到最近才想起来，好像真有这么回事，以那个计画的极限也有这个能耐，问题就是……和他「毫无关係」的傢伙凭什么把自己长年研究的成果，投资到他身上？
    雾刃的疑惑没有意义，因为纪嘉娜又要说话了：
    「你们知道神无立雾当年对这个计画立下的精神标语吗？」
    原先雾刃想说不知道的。因为他和他母亲就是这样的关係。可惜的是，当他得到马可西亚斯他们之后，再加上安杜马利乌士前些日子对莉莉丝的调查，现在他全都知道了。
    憧那不安地偷偷瞥了他一眼。
    因为不想再让这些家人替他担心，雾刃不只点头表示知道，还鸡婆地替纪嘉娜说出来：
    「当二十二世纪的黎明升起时，人们将走向更高次元的时代，到时斗争与慾望将会消失，新世界的未来将在前方等着我们——你是说这个吗？」
    纪嘉娜嘴角浮现邪恶的微笑：
    「没错，就是这个。」
    「那又怎样？」
    「那又怎样啊。」
    「莫非……怪不得你会那么起头，原来都是在暗示啊。因为成果的丰富，到时必然有一个人能得到这一切，所以就只是时间早晚与发动对象的区别而已。」
    「雾刃，希望你多加点油了。明明也是以这个计画为最终目标，但即使是我也看得出来，你距离目标还有很长一段路。」
    「挑衅的话就省省吧。根本说来，因为你最信任的两大男人之一正在监狱服刑，你才会投靠我、你才会对我说这些。」
    「是你将我捡回家的吧。」
    「话说回来，你有住的地方吗？喔，对了，你平时的为人——」
    「为什么要突然扯我平时的为人？我也有住的地方，只不过你也知道的，因为工作的关係，我根本就没时间回家。」
    「说了半天，你到底有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
    「都说有了，你是听不懂？总之，既然事情变成这样，当初的约定都不算数了，现在我们要先以打倒阿德斯克为第一目标，我会将我的力量借给你，主人，我已经是你的公爵了。」
    不需要用说的，雾刃从刚刚就感受到一股新的力量流进他体内。而他也因此得到这个情报：
    「原来你真的有家啊。我还以为是外头哪个纸箱耶。」
    「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告诉你，我赚的钱甚至比你还多！」
    「我想也是啊。」
    「……总觉得你这时的眼神很奇怪……？我没有兼职啦！政府的工作都忙成这样了，我哪来那种心情做副业！话说回来，都看到我的记忆了，还这样欺负我！」
    「因为你是骚货。」
    「我不是骚货！」
    纪嘉娜气呼呼，憧那兴致勃勃地提醒雾刃：
    「吶吶吶，雾刃，偷偷告诉你，莱夏睡觉时都不穿胸罩喔？更骚喔？」
    「…………」
    大概是平到没药医所以没穿过胸罩，同样是女人，怎么会不知道女生睡觉时不穿胸罩。
    「怎么了？」
    憧那歪着头，可爱的大眼深情地注视着他。大概是一星期不见，让他原先的免疫力全都消退了，差点被其征服，所幸还是忍住了。因为还有事情等着他们去处理。
    「憧那，你儘管放心吧。」
    「是指什么？」
    「就是阿德斯克那傢伙。虽然那傢伙和我爸有一样的长相，不过那傢伙绝不是我爸。这样的话，我就非得打倒他，再次把美索市拿回来。」
    「……」
    「我还不知道为什么那傢伙有和我爸一样的长相，不过那肯定是一个陷阱，让我松懈的陷阱。我才刚成为五贤，那傢伙就立即回来证明了这点。」
    「……」
    「看来除了基路伯之外，还有人在覬覦我……或是我妈当年一手创造的那个恐怖计画，现在我才知道原来那个计画有那么丰富的价值。」
    一想到这些，就让他这个儿子不知如何是好。相较于年纪轻轻就有一堆成就的父母，他有什么？甚至现在使用的力量，还是当年母亲留下的遗產。
    「不过，不管怎样，我的目标应该都不会变吧。就像我一直对你说的那些话，我要在你父母面前杀了你，替我父母报仇。那么，那傢伙就不会是我爸，只是用其它方法变装成我父亲的样子，好让我乖乖交出这个计画。我只会打倒对方，除此之外的事情都不会想。」
    「怎么可以不去想其它事？」
    憧那天真地回嘴：
    「雾刃还要和莱夏结婚，生很多小孩耶。」
    「你这傢伙。」
    雾刃受不了地抓乱憧那的头发。
    正当他们又恢復平常嘻笑打闹，面前的电视进入下一段新闻，他们的注意也被这则新闻吸引了。
    「这是——」
    如果只是哪里又有妖怪闹事或工程发生意外，他们根本不会在意，问题就是现在播报的新闻，标题上清楚打着几个字——阿德斯克。
    儘管这几个字早早出现，他们也做足准备，看看对方这次要怎么行动，半分鐘过去了，主角不出现就是不出现。
    吊胃口吗？不对，那傢伙不会做那么无聊的事情。
    不过，即便他们在幕外胡乱猜测，眼前的画面依然没有半点实质的进展，不断进出的仍是那些记者与幕后工作人员，儼然就是一场记者会，却由于是临时起意，搞得都开拍了，工作还没做完，只能像这样先做给观眾看。老实说，无论这是不是一齣节目，光是第一印象是这样，就已经很差劲了，要是之后不能给观眾一个合理交代，只怕到时阿德斯克会落得比基路伯更惨的下场。
    不，那傢伙不会落得更惨的下场。
    他和纪嘉娜逃离政府第一件看到的景象。
    那就是阿德斯克他们能够做到的事情。
    所以，那些傢伙现在才会像这样「装忙」。
    因为先前都在忙其它事情，所以是值得被原谅的。原来你是以这样的心态演出这一齣的。雾刃只觉得，以那些傢伙的本事，就算要做到提前准备应该也没问题，只不过为了能在信任与强悍之间取得一个平衡，就得做出某些牺牲。其中一个就是这个。
    人性化的领导……是吧？
    他也不用猜了，因为主角登场了。总算出来的傢伙，一副迟来英雄的从容神态，一举手一投足都在诉说既然他来了，就没问题了。
    然后，这是英雄登台后的第一句话：
    「各位美索市、米亚市与不达市的居民们，你们好啊！今天我这个总统特地隆重准备，要说的事情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大事，所以我这边简单概括一下就好——」
    雾刃倒要看看这个疑似他父亲的男人，有什么更大的本事——
    「首先第一点：这几个月下来美索市的灾情，我已经在这两天搞定了。」
    ——搞定？这个人说了什么？
    「雾刃，那些毁损的建筑物与街道，真的已经復原了……」
    抬头眺望窗外的憧那，惊恐地向雾刃道出莫名的事实。这个人——阿德斯克这个人，还是人类吗！
    「至于第二点：即日起废除灵异组合与其相关的任务、职责、行业，以及风险补偿，这种以命相搏的行业，本来就不应该存在，人类对付妖怪的极限已经是七年来大家有目共睹，所以我不能再冷眼旁观看着天真的孩童不断加入，最后无辜牺牲。」
    「…………」
    「接着是第三点，黑暗世界的恐怖分子们，你们藉着不老不死的优势不断对我们伸出利爪，我不会再纵然了，这次我回归美索市就是为了将你们斩草除根。实际上只要这点能早日完成，第二点的问题也就不存在了。」
    「…………」
    「最后是第四点，也是我们将迎向美好未来，这三座都市将在之后合併，成为美索不达米亚王国。」

 阴阳两极篇 第四章 强攻者的作风 1

    这下真的抽到下下籤了。
    怪不得阿德斯克到现在都没有追究他们逃狱的事情。
    虽然看上去那傢伙的目的是最后一点，可是要实践统一民心的做法，就需要结合前三点。
    特别是在这种非常时期。
    别说他了，恐怕连基路伯也做不到。
    所谓政治人物就是这样。
    小到偷窃事件，大到公寓失火，不管当时基路伯在哪里做什么，都会被追究责任。不为什么，因为既然都站出来领导大家了，那就要对这三座都市的每个角落负责。
    那就是政治人物存在的理由。
    儘管无理取闹，好歹他们也是领人们纳税的钱，所以像这样的眼光也是等价交换吧。
    不过……
    不过，问题就是现在有人打算跳出来，主导这个连基路伯都驾驭不了的复杂檯面，并进而做到改善——甚至是进化。
    那个人就是——阿德斯克.吉亚艾克。
    不只是地位在基路伯之上，他们的总统就连作风与手段也比基路伯大胆、厉害。
    刚刚这傢伙当着大家的面宣布了什么？这两天他们就把这几个月的灾情全都搞定了，这些不是当选承诺，而是铁一般的事实。
    因为他和纪嘉娜能顺利逃狱，不只是对方不觉得他们重要，另外也在想办法处理这些「急事」。
    对方先做了才说。
    这么一来，还需要质疑吗？
    所以，当阿德斯克立即宣布这些事情后，得到的就不是七嘴八舌的讨论声，而是口径一致、压倒性的欢呼声。
    顺带一提，同样的事情交给基路伯来做，他做不到。光是要在短时间内搞定已经徘徊美索市数个月的灾情，就是不可能了，更别提这些宣言要在多久之后才能实现。实际上，基路伯也不是做不到，他认为有些牺牲是必要的，为了他心中的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妖怪、公爵、不知情的民眾，根本说来除了他以外的所有人，全都是这个计画的演出者。所以，基路伯做不到。
    总之，新闻画面中的这个主角，果然不是人类。无论再怎么厉害、无论除基路伯以外的其他五贤再怎么愿意协助，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搞定积累到现在的灾情，都是不可能的，一定有什么旁门左道，让他们轻易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情。
    「臭老哥，我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不过还是先住手吧。应该还有要紧的事情要去思考吧。」
    雅蕾丝的声音既坚定也混乱，看来她也听进去了，她也认为阿德斯克是来真的。那么，身为妖怪的她，就不可能继续视若无睹。手边的作业从刚刚开始停摆，电脑上的人物已经卡在原地一段时间。可见这次的事情已经对她造成直接影响，无法再像以往，和他们讨论、分担，让他们一起度过难关，要是一个不注意，连她都有可能在这场战役丧命。
    没错。
    雅蕾丝说得对。
    虽然这次的对手本事超过人类应有的规格，不过这件事对他们也是有益的，他们会受挫，只是先提前看到了如此非人的处事速度与手段，只要他们双方没有利益衝突，这样的事情其实不需要去怀疑。
    但接下来可不一样了。
    对方打算清算黑暗世界的恐怖分子。
    而且，只要这点能早日达成，第二点也确实就能成立。他们灵异组合本来就是为了打击这些妖怪存在，要是现在没了，他们也不必继续冒着生命危险执行这样的任务。
    针对这点，雾刃一直有疑问，所以他才会先故意分散注意，分析阿德斯克是人类的可能性。
    不过，既然现在被雅蕾丝当场挑出来，那就没什么好质疑了。
    想必就是那样了吧。
    「雅蕾丝，连你也是这么想的吗？阿德斯克口中的恐怖分子……也包含像你或憧那这样，愿意协助人类的妖怪。」
    一个不留斩草除根。因为阿德斯克都这么光明正大强调了，所以一定是这样。
    「所谓妖怪，就是指人类死后没有转生的一种灵体状态，即便我们生前再怎么接近人类，这时的我们都非得攻击人类，因为我们需要人血才能维持理性。」
    雅蕾丝无话可说地开始解说：
    「为了『活』下去，甚至不惜继续假装人类，混在人群中等待下手机会。就算我们在肉体与年纪等方面已经明确死亡了，我们还在这个世界。」
    不过……
    「不过，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一来不是每天都有下手的机会，二来要是攻击人类的事件在短时间内频频发生，政府就会展开正式行动，到时就真的只能等死了。所以也有的妖怪，会选择投靠人类，就是你们这些被称作灵异组合的双人搭档。」
    雅蕾丝的语气像是把自己排除在外，说得与自己无关。这么说其实没有争议，因为在那之前，她不是灵异组合，虽然她已经有两个哥哥当人类搭档，不过那时他们是乐园。与政府对立的地下组织。
    接着，是憧那的回合。虽然她们没有说好，不过她们都在心中一致认为这时该交棒了：
    「其实我不知道其他人当初是怎么做选择的，我和雾刃打从坠落阿卡德那天就在一起了，所以我们才会成为搭档，而在这之前我也没有因为缺血导致失控、胡乱攻击人，但其实有一点我还是很清楚：现在能成为灵异组合的妖怪，大多都是被政府活捉的妖怪，因为后来反省、改过自新，他们才有机会以灵异组合的名义重获新生，并获得更稳定的保障。」
    换言之……
    「换言之，要是到时阿德斯克这些提案开始上路，恐怕不只是一般民眾，有些灵异组合也会跟着支持。」
    因为雾刃从来就没关心过其他灵异组合，只要他们几个能一直在一起就行了，但果然像这样只是公务而开始合作的例子，并不在少数吧。
    他是因为要替父母向某人报仇，才成为保家卫国的灵异组合，那么其他灵异组合肯定也有各自的目标，不然也不会从事这种风险极大的职业。
    要是这些灵异组合本来就没有认识的妖怪，这时该怎么办……果然只能和政府申请了。
    而且，再加上阿德斯克他们决定担下所有斩妖除魔的任务，灵异组合之后也没有工作了，要是这些灵异组合的目标也和他一样，是为了向妖怪復仇，这样的提案反倒顺了他们的意，他们没理由拒绝。

 阴阳两极篇 第四章 强攻者的作风 2

    这次还是老样子。
    儘管事情的决定权与行动权不在他们手上，他们也不能坐视不管。
    在那之后，以雾刃为首的四个人，以这座城市的某个地方为目的地前进。一路上能听见对阿德斯克的伟大沸沸扬扬的呼声。
    从画面背景来看，阿德斯克现在应该在美索市的主要街道。与他平时上下学路线完全相反，另一条他没事不会特别去走的那条街道。顺带一提，雾刃会刻意回避那条街道，不是因为无论热门冷门时段都有一定人潮，反之他还特别偏好这样能够轻易吸引到他人目光的地方，而是……他曾在这个地方被忽然吹来的怪风，弄乱好不容易整理好的刘海。
    因为那段体验极差的回忆，让他从此不再到访这个鬼地方。
    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现在要紧的，是阿德斯克的提案。
    如果正式上路了，憧那与雅蕾丝她们就有危险了。
    然而，他们还是在接近阿德斯克之前停下脚步了。前面聚集的人潮，形成一道绝对的墙壁，即便他们有通天本领，也过不去。
    想必阿德斯克也将这点计算进去了，这下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虽然雾刃有些后悔，昨天就应该要和对方把话说清楚，不过想想那时他们根本没做好准备，即便能上场，也未必有好结果。
    现在这样的发展，不只都在阿德斯克的计画，也都在掌握中。
    台上的阿德斯克，就像演唱会的知名歌手，在进入下一段歌唱之前，先和粉丝互动，画面之自然，他看了只想吐。
    「…………」
    突然间，他感觉到一股视线。看过去，是心神不寧的雅蕾丝。
    说起来，这傢伙从出发后，就一直摆出这样乾扁的表情。搞得好像这傢伙都没有喝血，准备控告他这个宿主虐待。
    「看三小？」
    「————」
    雅蕾丝以拳头代替言语，想要对雾刃倾诉自己的情感但被憧那强行拉住了。这时纪嘉娜瞪了过来：
    「你到底有没有常识？她是你妹妹吧？而且你们是灵异组合，如果阿德斯克是认真的，那你们——」
    「……」
    「干……干嘛啊？」
    「你觉得我会不知道吗？」
    因为这时的雾刃无比认真，纪嘉娜没办法不当一回事。
    「我甚至还知道，这两个小傢伙的资料一直保存在政府内部的资料库。她们是灵异组合，当她们成为我的搭档后，政府就会记录在案，当作区分她们和其他妖怪的依据。」
    「这些我也知道。虽然我不是灵异组合，不过我是政府人员，在接待你之前，我会对你的情报与背景瞭若指掌，就是多亏了这个资料库。你知道你们的资料份量是灵异组合之冠吗？这几个月，你们立下太多功劳了，所以政府对你们的了解也在这段期间突飞猛进膨胀。」
    「既然你都这么了解我了，会不知道我在做什么吗？」
    「咦？」
    「你不可能比我还清楚，就算你都已经知道了，对事态的感觉也不可能比我敏感。正因为这些小傢伙是灵异组合，资料都被收入在资料库，只要一查就连现在的正确位置都知道，对政府来说她们就像装了晶片的宠物，一旦政府做出这样的决定……她们就死定了。」
    「雾刃，难道你……」
    雾刃的口气非常平淡，毕竟他是人类，不会受到这次政策的影响，所以可以摆出事不关己的态度，不过从另一个角度出发，他和这些小傢伙却是生命共同体一般的存在。
    「哥哥……」
    雅蕾丝似乎有更多话想说，结果嘴里吐出来的却是不成句子的单词称呼。
    「特别是你，平时根本不出门的，又是个路痴，如果想抓你，毫无疑问得先过我这一关吧。阿德斯克那傢伙要是还自认是我爸，就不可能随便对我动粗啊。」
    憧那拍了雅蕾丝的肩膀：
    「你看吧，你哥哥还是很珍惜你的。」
    「憧那……」
    不知为何，看着憧那的雅蕾丝，视线忽然下沉了数公分：
    「呵，洗衣板。」
    「我不是洗衣板！我才不是洗衣板！」
    现在换成纪嘉娜拉走憧那，来避免更多的人伦悲剧。
    「不过，硬要我说我对我爸的了解，他会进行的扫荡工程，可能会波及莱夏的安危，因为他说到就会做到。」
    即便不想承认，有些地方还是得承认，这次敌人的首领与他有血缘关係。那么，他该思考的方向，就包含了自己的父亲也是敌人这点。
    话虽如此，他对他父亲也不是很了解，能够知道这一点……已经是极限了。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重要的讯息。
    憧那与雅蕾丝都被雾刃的话吸引，而放开打架的彼此。
    「然后，我是这么想……现在放着不管，或许才是上策。」
    那个男人——雾刃或许还不熟，只听说名字与一生的事蹟，所以可能无法熟悉他的作风，但要是……
    「要是阿德斯克真的是我的生父，他就会来个引蛇入洞，将我骗进他的老巢，然后一网打尽。」
    「声东击西？」
    「我们现在还能在外面游荡，完全是托了那傢伙的福。我会想到这些，就是从那傢伙现身到现在的行动看到的，除了现在有更要紧的事情，另一方面……那傢伙也在做给我们看，要是我们敢轻举妄动，他那些当选一般的承诺，就会全化成现实。」
    就连纪嘉娜也闭嘴了。
    「有实力的人就是这样，能在想要的时间用自己喜欢的方式，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不是做得到的事情。
    也不是想要尝试的事情。
    而是——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就连正与邪、是与非，甚至是对与错都能随自己喜好决定。
    那就是强者。
    在他们面前的那个男人，就是这样的强者。
    雾刃继续加重说话的语气，以此强调现在的他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而且，就算那傢伙现在忙着巡回演说、处理这些日子的灾情，他也有办法在同时把我们打回监狱。」

 阴阳两极篇 第四章 强攻者的作风 3

    这才是最恐怖的地方。
    不只是能够做到那些承诺一般的事情，还能同时去做。
    「千万别以为反正前面还有替死鬼，就疏忽大意。只要那傢伙想，所以的一切都会瞬间纳入名下。」
    全员顿时立正站好，不敢打草惊蛇地望向那个舞台中央的主角。
    「我能想到的也就只有这些了……毕竟我根本没看过他工作时的身影，而且这些情报也是这两天我观察并确定好的，算不上什么分析啦。我这个当儿子的也挺失败的嘛。」
    父母不说，而自己也不问，距离拉远后，就演变成这个现况，亏大家百般的信任，能做的事情却只有这些……
    「并不会啊，我觉得这样的情报就已经很足够了。」
    憧那的笑容像花一样绽放。
    「就只有这种时候，你这小傢伙还这么愿意给我口头上的勉励。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会杀了你。就算我们都获救了，你还是得死在我的手上。」
    「只要雾刃对自己的决定很有把握，能顺利活下来与莱夏白头偕老，那我也就了无遗憾了啊。」
    「因为是洗衣板？」
    「雾刃觉得自己有多少零用钱可以让我扣？」
    憧那的笑容更灿烂了，皮笑肉不笑的那种。
    在他们进行这些无谓玩闹期间，大街上的人们越来越多，而这正是雾刃他们冒着风险也要上街的原因——听说阿德斯克接下来的行程便是到街上做某件事。
    详细内容他在电视上没有明说，而是刻意留下伏笔，好给人们一个惊喜，算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快看！是不是那个！」
    「那台车吗？」
    已经能听见前方不远的民眾指指点点的声音。
    看来阿德斯克接下来的行程，参与者不只有他本人，还有他特别邀请的某个来宾。乘坐黑色宾士的来宾。
    不过，来宾真的是那台宾士的乘客吗？雾刃会这么想，是因为他还看到了宾士后面正拖着什么……一个巨大的铁笼，足以装下至少两个人的巨大铁笼。
    不出所料，铁笼有两道人影。一对男女。
    他们被绳索夺去自由，身上各处也曾遭到无情殴打，遍体麟伤。
    雾刃不记得政府内部有这两号人物，也就是说他们不是公务人员，自然就不是违背阿德斯克理念的叛徒。
    可能性只剩一个。
    「——错不了。」
    雾刃实在不想明说，所以这部分他决定交给始作俑者亲自解答。乘坐宾士的人依序从后座下车，对方是五贤的雏蜂鬼大与黎泽黄明。那么，开车的就是血红丸药了吧。
    鬼大与黄明在眾人热情目光的欢迎下，一起走上舞台，成了阿德斯克最佳的左右手。
    因为成员都到齐了，阿德斯克也认为是时候了，不开玩笑地拿起麦克风，隆重表示：
    「各位美索市的市民们，大家好啊！」
    像是振奋人心的兴奋剂，一听见阿德斯克的招呼，所有人的精神全来，如雷贯耳的掌声，差点振破雾刃的耳膜。
    「我就是你们的总统阿德斯克.吉亚艾克！也是未来带领你们前往新的王国.美索不达米亚王国的国王！」
    「而且还提前自封国王，这人果然病得不轻……」
    「你才病得不轻啦！不要一边说话一边偷摸我的屁股！」
    阿德斯克用双眼确认每个民眾，像是装作现在才注意到雾刃一行人，他嘴角渗出些许的微笑。
    「接下来将是我们人类的时代，而他们就是我们建国的里程碑之一。」
    好像还有不少人搞不清楚状况，不过在阿德斯克热切的提醒下，即便那些人始终不能理解，也能因为相信阿德斯克，任何问题都不是问题。
    「正如我在直播上信誓旦旦的承诺，我一定会全面扫除所有寄生在美索市的这群害虫。」
    在阿德斯克的唱名下，黄明打开牢笼，以粗暴的手段解放人质，直到阿德斯克下一个命令来之前，黄明疯狂折磨他们。
    「如各位所见，这两个人是公爵。妖怪有时会为了更方便藏匿于人类社会，化身懵懂无知的小孩子，好让我们人类掉以轻心，不过同样都拥有足以威胁人类的力量，公爵就做不到这种事情了。但是，其实公爵也不是人类，我再重复一次，公爵并不是人类。」
    大伙们震惊，可是檯面下的细碎交谈声没有多少，因为大家都在等阿德斯克更进一步的解答。
    「嗯……或许我这么说，你们会感觉很突然。因为你们一直以来都是这么认为的，然而我说的全是事实。我就这么问吧，你们是从哪里听说公爵是人类的？」
    有些人开始交头接耳，互相确认。
    「不知道对吧？事实上，根本就没有人这么说过。大家会对公爵產生这样的印象，不外乎就是因为公爵是政府的人。」
    这两个关键字同时出现后，不少人有了些许共鸣。
    「公爵是灵异组合的顶点，虽然他们也同样操纵妖怪，不过他们的妖怪都是军团级，而获得怪物这样的称号。所以，大家才会认为公爵也是人类，站在我们人类这边的，全都是人类。事实上，这样也能產生一个有趣的错觉，那就是救世主的错觉，要是妖怪拥有比人类更强的力量，要与之对抗，人类也只要变得比妖怪更强就行了，所以公爵诞生了。」
    不久前的雾刃，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没什么好说的。
    「可是，很遗憾，他们不是人类，甚至是说……他们也与灵异组合无关。协助政府捉拿妖怪这个说法，完全是基路伯的主意。」
    眾人一听，没有人说得出话来。
    彷彿是为了与基路伯时代做出区别，阿德斯克无论是在行事作风，还是对自己作风的解释，都和先前基路伯截然不同，看来新的时代就要到来了。
    「因为那个男人一直在策划着某个巨大计画，无论是我们大家、妖怪或是七十二公爵，都是他手上剧本的角色。所以像这样的安排，对他是有确实意义的。」
    雾刃差点要衝出去和对方理论了。
    这傢伙……竟然这么放肆。
    因为没有人有异议，阿德斯克越来越嚣张，就连这样的内幕都公开出来：
    「先前导致摩洛復活、灵薄狱被召唤，全都是因为这个计画！不只是基路伯，还有许多人覬覦这个计画，名为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计画！」
    阿德斯克握紧拳头，就像他的手上正掌握什么：
    「七年前那场灾难也是这个计画！不过，对我们这些倖存者的考验，其实现在才正要开始，因为基路伯与许多有心人士，都在等待下一个更好的时机，那是什么时候，就连我也不清楚，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一旦再次发动，我们又将遭受毁灭性的打击，到时恐怕不会有人倖存。」
    这傢伙……在危言耸听什么？因为雾刃也没有亲眼看过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全貌，他无法插嘴。
    「所以为了阻止这样的事态发生，我们必须在那之前斩除所有妖怪，并活捉全部的公爵。这个恐怖的计画发动来源就是七十二公爵。」
    原来如此。
    前面说了一大堆漂亮话，其实就是这些傢伙也在覬覦他母亲的心血结晶。
    但是，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除了他们之外，能够听到的声音就只有支持、赞同与讚美了。
    没有人反对，全都举双手赞成。
    而他也相信，即便在这片一面倒的声浪中，有人发现阿德斯克真正的目的，也不会跳出来说话。只因为在这之前阿德斯克已经做了许多，这男人值得相信、值得跟随。
    纪嘉娜的眼神从刚刚就一直无法从被对方活捉的公爵身上离开，想必她也在那些公爵的身上，发现自己的影子。要是自己当初没有选择在政府工作会怎样？要是前一天她表现出强烈的反抗会怎样？只要走错一步，现在在那里被折磨的就会是她。
    问题是，她这样一直看，只会看到更糟的东西吧。
    「你们看！这些傢伙的伤口已经开始復原了，受到这么严重的伤，竟然能在短时间内復原，证明了他们根本不是人类！」
    虽然阿德斯克他们就是在覬覦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才会提出要活捉所有公爵这件事，不过这里好歹也在眾人的全体注视下，折磨与拷打一定少不了，那么在那之后的行程，想必就是更粗鲁的东西，以此达到让饱受妖怪威胁长达七年的民眾宣洩的效果。
    「再愣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你们几个，我们走了。」
    这是他现在唯一能说的话。

 阴阳两极篇 第四章 强攻者的作风 4

    随后，他们一行人前往藤祈家。
    现在的美索市宛若总统在哪里，其他人就会在哪里，以至于与主街道相反的这个地方，成了近乎被废弃的地带。
    一片的死寂，雾刃还一度以为误闯某个墓园。他已经按了门铃了，过了几分鐘才有人出来应门：
    「雾刃——」
    「墓园的管理员——」
    「一见面就在乱说什么——」
    「你先放开手边的扫把，熟女。」
    两人的争吵没有结果，随后大伙们一起进去藤祈家，才知道未末刚刚在打扫。
    「不要一踏进别人家，就东看西看，你想做什么啊？」
    暂时放下手边作业的未末，先招待他们，从厨房端来了装满托盘的几杯热可可。除了雾刃之外的所有人，全都坐在沙发上等着作客。
    「看又不会怎样，你难道不知道我家很小，今天这么难得当然要逛个够，让我看看以后要买什么样的房子，当个参考也好啊。」
    「那就别动手啊！将我家所有的酒柜、橱窗柜和书柜都翻过一次，你是想找什么啦！」
    「当然是你小时候尿床的照片。未末，你的羞耻照到底都放在哪里啊。」
    雾刃走到哪里，这个青梅竹马就跟到哪里，实在有够烦人，她的家到底是有多少见不得人的东西，才会如此警戒别人？
    「没有那种东西啦！不要趁着我父母不在，就对我家动手动脚！那些东西都在我和我老公的新家好不好！」
    「所以真的有啊。对了，你和你老公重修旧好了啊。」
    明明气在心头，后来还是心软了。八成是想到雾刃与憧那他们的经歷，这时未末没有再和他计较，摊牌一般表示：
    「真是的……这两天都连络不上你，还以为你怎么了。没事就好。」
    「憧那已经骂过我了，你也要来一次吗？」
    雾刃也不想提及这件事，为了避免更多的尷尬，他决定问更根本的问题：
    「这件事情你怎么看？未末，你应该已经看到转播的内容了吧？」
    「……什么怎么看？」
    雾刃一边喝着可可，一边听取未末的心声。
    「如果是要问我政府的人有没有过来，追查与你们有关的线索或下落，目前是没有……但我可不能保证他们之后不会来喔？」
    「是吗——那我想阿德斯克是不会过来了。」
    「咦？为什么你这么篤定？」
    「理由有两个：刚刚我们在来的路上有遇到他与五贤老，另外一点就是他没有公开被他炒魷鱼的名单。」
    「第二点……那是？」
    「阿德斯克已经决定要废除灵异组合了，也就是说妖怪与公爵将由他亲自动手处置掉。」
    未末没有感到意外，而是继续等着雾刃说下去，看来她已经看到先前的直播了。
    「我和那边那个骚货都被他踢出来了，也是他们的目标之一，但阿德斯克很显然不把这件事当一回事，所以我想他在和我们玩长期抗战。说得再直接一点，他们在等我们闹事，因为这样就有证据可以将我们定罪。」
    「雾刃是说要我们先按兵不动，如果轻举妄动我们都可能在瞬间全灭。」
    憧那简短地对未末交代了一些今后的行程，未末听完露出无法接受的表情。
    「仅仅不到两天的时间就让美索市恢復原貌，我已经不认为还有什么事情是那个男人做不到的了。」
    「但是——」
    「反正我手上还有亲生儿子这个免死金牌，你根本就不需要担心我或是这边的谁，会突然遇到状况。」
    「说得真容易……我也是亲眼看见赫丽贝尔同学变成那样的人！结果你现在又要……」
    看来未末是坚决不让步了，不过雾刃来这里本来就不是要找她吵架。
    「所以我现在才会来到这里啊。」
    这就是他的方法。
    而憧那她们也都知道，所以他们才会挑在这个时间点，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过来。
    一直以来，他们有事就会去找基路伯，儘管不是很情愿，也知道那个男人不安好心，不过这次他们已经不能再把责任推过去了。
    所以他们才会来到这里。
    不知道是他暗示得太过明显，还是未末还没有这个意思，对雾刃的回应，只有与自己无关的神情。
    未末露出思考的表情，决定从这个方向重新出发：
    「雾刃，就算是我，也不能一直成为你的避风港。这次的对手可是连基路伯先生都能打败，你来我这里根本没有好处。」
    「……这样啊。」
    既然未末提出她的立场了，他也该回应一下了。
    「那我们就住下来吧。」
    「咦？」
    「你都说不可能一直在这里了吧。那就待到不能待的那一天吧。」
    「雾刃！」
    「怎样？还是说，你小时候尿床的照片其实放在这间屋子？」
    「我才没有那种照片！说起来，哪有人会特地把自己尿床的画面拍下来当纪念！」
    「有啊。那个人就是你。」
    「才没有！等等，你要去哪里！就说我没有那种照片了！」

 阴阳两极篇 第四章 强攻者的作风 5

    红色房间——那是阿德斯克用来转播杀人实况秀的舞台。
    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阿德斯克至今仍记得清楚，因为他就是当年的国王……同时也是当年的居民、奴隶、囚犯、侍从——没有错，从身体到灵魂，从灵魂到人格，从人格到心灵，阿德斯克.吉亚艾克这个人，没有一个地方属于自己，也没有一个地方不属于他。
    阿德斯克.吉亚艾克——是合成人。为了能够再次捲土重来，某个组织利用来自里侧的黑暗技术，收集了能够收集到的阿卡德人的血肉，多达一百万份的数量，再戴上名为神无羽切的面具，成功造出了他。
    要说他恨不恨伊甸，说恨也行，不恨也可以，因为包含思维、作风与精神在内，拥有一百万人行动模式的他，各式各样的意见都有。
    但是，今天站在这里的只有阿德斯克一人，所以将来继承国王之名的人也只会有阿德斯克。
    说穿了就是最后的决策者终究只有他一人，不怕因为彼此的意见不同而起衝突。
    「我要利用这次的行动，来达成过去一直梦寐以求的目标。其实很多人都在找机会站上舞台成为主角，不过很可惜他们全在啟程时落败，没有荣誉心、也没有积极向上的心，又怎么站到我今天的这个位子呢？」
    这时，红色房间的门外传来阵阵脚步声，房门被推开后，走进来的是鬼大与丸药。
    「什么事情？」
    「总统，有件事要先向你稟告，将基路伯电脑收纳的部分资料解码后，我们发现里头包含了一些连我们都不知道、未公开的情报。其中之一指出了有名少女正藏身里侧——」
    「少女？那是什么意思？」
    如果只是女人，里侧也不少这类的物种，换句话说鬼大想说的不是那么小儿科的东西。
    「那女人是赫丽贝尔家的倖存者，同时也是神无雾刃的现任女友。」
    赫丽贝尔——
    基路伯那个男人——果然不可小看，他很有可能先预料到今天这个场面了，所以这是他设置的最后一道防线？
    要是连鬼大他们都是现在才知道，又更加可疑了。
    这个问题挺困扰人的，又不能放着别管，因为阿德斯克想起了教父的预言，不过既然能在这里遇上——说不定是一种命中注定，想不到自己运气这么好。
    虽然不确定预言中的「祸姬」指的是不是这名赫丽贝尔家的倖存者，总之都有可能成为他的阻碍。
    在得到雾刃前，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不能被允许，阿德斯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配合鬼大：
    「这还真是意想不到的情报。原来雾刃那孩子已经交了个女友啊，不愧是我的孩子。但是，赫丽贝尔——」
    「冥府契约的成立者，也算是我们的威胁之一。」
    「儘管这不是太大的阻碍，但既然基路伯有意对你们隐瞒这件事，表示少女的存在与地位就不只是雾刃女友这么简单。」
    「所以总统是要——」
    「尽快将她找出来，然后想办法先行除去。」
    鬼大与丸药纷纷露出兴奋的神情。
    「话说回来，雏蜂先生，基路伯那小子现在在哪里？可别让我听到你们把他丢去丝绸之路拍卖掉啊。」
    鬼大一下疑惑，一下惊呼，思考了一会才恍然大悟：
    「虽然我的确很痛恨那个男人，但还不至于会因为私人恩怨，就对他怎样。总统，毕竟我们的目标都相当深远，也不想破坏策划已久的计画。」
    「这样啊。」
    丸药无法理解地来回看着他们俩的互动，却没有及时发问，这个选择是正确的。
    「公爵的进度如何了？」
    因为不久前他们上街游说，「顺便」光明正大地向所有公爵宣战，所以阿德斯克认为就算现在公爵大摇大摆打过来也不奇怪。
    那么，他们应该也能理直气壮来盘点一下现在的进度了。
    「丸药体内的夏娃的因子已经饱和了。」
    「不愧是五贤老的成员，总是不会让我失望。」
    「不过，总统，到时要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不是只要凑齐所有公爵就行了。还需要夏娃的因子啊。就这样把基路伯放在那里，就和把提款卡放在别人身上一样，很有风险的啊。」
    「那是一定的。你们不需要担心，因为我已经想好了到时该怎么做。」
    这次连鬼大都露出被考倒的表情。那是一定的，因为这件事他就连鬼大与黄明都没说明过。不过，他也没打算明说，除了檯面上的总统与五贤，他也得考虑檯面下的「那个组织」。
    大概是点到了丸药在意的话题，丸药趁势偷挖了几口：
    「总统，除了目前在外负责善后的欧若博司，同样身为五贤老的摩拉克斯，在早上演讲后就不知去向，是不是——」
    「不需要管他，当初我会拉拢进五贤老，纯粹是他与雾刃的对决约定，实际上也算是我与雾刃父子感人重逢的踏板，没有特别的用意。」
    「好吧，就听你的。你是总统嘛。」
    「血红同学，你和雾刃的年纪相仿，年轻所以容易血气方刚，我年轻的时候也是一样，而且你又属于凡事求到最好的完美主义者，自然会看不顺眼那些打混摸鱼的人。」
    「是啊。」
    「不过呢，既然我已经在这里了，所有的事情最后都会有个完美的结果。就和我在民眾面前保证的一样，当然也不会亏待你们这些努力打拼的部属。」
    对于阿德斯克的说法，丸药听完后露出满意的神情。和雾刃不同，丸药属于非常容易满足的人，不过阿德斯克并不会责怪雾刃，就算分隔两地，他们终究是父子。
    阿德斯克探了一眼鬼大：
    「雏蜂先生，那个准备好了吗？」
    「既然是这个时候，当然已经准备好了。只要总统一声令下，那些由我的阴阳术驱动的『人偶』，就会开始行事了。」
    「很好，毕竟我已经等不及了。那就快出动吧，因为不只有我们在收集公爵，也有一方的人马在暗中进行着，不能被他们抢先。」
    就快来了——距离目标实现的日子就快来了，就在美索不达米亚王国成立的那一刻！

 阴阳两极篇 第四章 强攻者的作风 6

    直到晚上，镇守电视前的雾刃，还是没等到他在等的东西。他一直觉得之后还会有更多阿德斯克的新闻，看来是没有了。
    「在发呆吗？」
    疑似洗好澡的憧那，手里拿着两杯牛奶，依偎似的靠在雾刃的肩膀，意图撒娇地说：
    「雾刃，发什么呆呢？」
    「没什么，我放在外头的军团似乎也没有感应到什么……虽然这才是我焦虑的根源。」
    「为什么？」
    「大概是——想和我的父母比比看吧。」
    「那是怎样？」
    「我和你说过我爸妈很厉害吧。」
    「是啊。」
    「那份厉害一直是我追逐，甚至想要超越的目标。要说我为何要拼了命用功读书，其实就是想超越他们。」
    「是喔？」
    「可是，现在想想好像不对。他们能让自己的事业在学术界崭露头角，那些研究、技术与专长，是在课本上怎么学也学不到的。」
    「真的吗？」
    「你还小，还不知道吧。但是我这个比你多念十几年书的人，是很肯定这个问题的。真的学不到。」
    「是这样？」
    「是啊。所以，也许我的这个目标打从一开始就可能只是一场梦，永远也醒不来的梦。」
    「但是，雾刃的父母很烂吧。」
    「不只烂，而且还很臭。憧那，你知道尸体有多臭吗？」
    「那是什么意思？」
    「我会这么说，就是因为我闻过，而且十岁以前的我，不时就会闻到，想避免也必免不了。那傢伙就是我妈，那傢伙从不洗澡的，身上的臭味重到人在米亚市都闻得到。」
    憧那傻傻地笑了。
    「有什么好笑的，我说的都是真的。那傢伙臭得要死啊。证据就是我到现在仍记忆犹新啊。」
    「……」
    「而且，我还可以和你说：我爸会喜欢我妈，就是因为那傢伙对这股味道情有独钟。」
    「好啦，听你的。」
    憧那对这个话题厌倦了，开始推託排斥，也对，谁会想听一个每天住在垃圾场的人的故事。
    也差不多该说说为何他会突然提及，自己这辈子最讨厌的人的原因了。
    「他们身为父母很烂没错，但他们一生的成就却是我花一辈子的时间也不及的。实际上，我曾对生我的人说了很过分的话。」
    ——你可以继续胡闹下去没关係，我可不奉陪，反正我想你也听不进去，但就希望你别后悔至今以来的所作所为啊。
    「雾刃会说很过分的话，那就代表他们很烂啊。」
    「憧那，你只觉得他们很烂？」
    「雾刃说很烂就是很烂。」
    「没得商量？别因为你的父母杀了我父母，而我想杀你这件事，就怪到全体父母的身上啊。」
    憧那惊讶，歪着可爱的头觉得不解：
    「为什么雾刃会这么解释？」
    「受不了……你在这件事上还是这么天真。所以我才会说你很可爱嘛。」
    雾刃拉了憧那柔软的脸皮，憧那觉得莫名其妙，却笑了出来。
    「喂，你们两个。当我死了？」
    雅蕾丝从他们的身后探出脑袋，低沉的声音完全不像平时的雅蕾丝，让雾刃吓得跳开：
    「你……你想干嘛？不要因为未末的老家没电脑，就摆出一副死人脸。」
    「我早就死了。这个性癖特殊的臭老哥。」
    雅蕾丝从憧那手中抢走一杯牛奶，那不是要给他的？憧那无力还击，红着脸全身抽搐。
    「告诉你，没电脑才是好事，这个电脑中毒的要犯。」
    「……好想玩电脑啊。」
    吵死了。雾刃想了想，便走去楼上和未末要了手机，丢给雅蕾丝：
    「这下你可以闭嘴了吧？」
    不只是电脑，他们现在也不能拥有手机。即便阿德斯克还没对他们出手，要是这段时间让对方透过手机或电脑等媒介，查到什么，他们就完了，躲进未末家除了是要借助未末的力量，另外也是让他们完全摆脱这些东西的方法。
    如果这支手机是未末的，那就没问题了。因为这也是在和未末借助力量。
    「唔……」
    雅蕾丝要收不收，憧那露出温柔的笑容：
    「雅蕾丝，收下吧。你哥哥对你这么好，有什么理由拒绝？」
    「可是……算了。」
    雅蕾丝心不甘情不愿地扭着脾气收下了。
    暂时不会再发作了吧——
    「哥哥，教我怎么用。」
    「连手机都不会？」
    「你以为我是几岁死掉的啊？」
    「有够麻烦。」
    之后，雾刃手把手地教起这个笨妹妹，未末的手机要怎么用。其实雅蕾丝会用手机，不过这傢伙一旦遇到自己陌生的事物，就会自动產生抗拒的意识，不然以她对电子、3c產品的天赋，三两下就瞭若指掌了。因为雾刃手把手地带她走了一遭，雅蕾丝渐渐克服了这道障碍。
    「谢了，臭哥哥。」
    「要道谢就去和手机主人的未末道谢。」
    「不……我指的是，一直以来你都愿意包容我的自大这点。」
    「喔？你肯坦白啦？」
    雅蕾丝不做回应，招手要雾刃将脸凑过去，然后他的脸上增添了些许的馀温——他被亲了，一瞬间雾刃无法反应，所以雅蕾丝先做了说明：
    「嘴巴是姐姐的，那么脸颊就应该是我的吧。」
    「什么跟什么啊？」
    不过，雾刃马上想起这是一件很不妙的事情，而转头看向憧那。
    「憧那，这是——」
    「没关係啦，我早就知道雅蕾丝很喜欢雾刃了，在她愿意跟随你的时候就知道了。如果想晒兄妹情，儘管晒吧。」
    憧那这道难关惊险度过后，倒是有一道刺人的视线从刚刚就一直缠着雾刃不放，他看向客厅门口，纪嘉娜探出头，正释放着比憧那还浓密的瘴气盯着他们几个看。
    「对了，你好像很喜欢妹妹嘛。但我要和你说，要是你敢和我抢这个妹妹，今晚你就不用睡了。」
    「就算我不和你抢，你今晚也不打算让我睡吧！」
    「刚刚我到浴室走了一趟，发现原来你有在洗手台洗脚的习惯啊。水没放掉，就这么希望我把你浑身的骚味都闻遍？」
    纪嘉娜愕然，虽然对雾刃钟情于她身上的味道这点还是无法接受，可是独独这件事矢口否定：
    「我没事洗什么脚？而且我今天早上才在你家洗过澡耶。」
    「雾刃，你是不是提到浴室的洗手台？」
    未末一边拿毛巾擦乾湿润的头发，一边走进客厅。
    「那是我用的，刚刚我在洗脸，结果你急急忙忙跑进来和我要手机，还好你有提到，不然那些水放在那边也不好。我这就去放掉吧。」
    未末正要掉头走人，雾刃傻眼似的想起自己不只闻了那些水，还舔了几口，羞愤的他气不过：
    「你这个脸比骚货的口水还臭的熟女——」
    说时迟那时快，剧烈的声响躁动了这片大地。所有人不得不摆好架式，进入备战的状态，因为声响来得太不自然又诡异了。
    雾刃率先夺门而出，赶紧以双眼寻求爆炸的方向，当眾人跟上他的脚步跨出家门后，他才找到出事的地方——是政府。
    阵阵的黑烟从政府飘了出来，火红的焰光也是奇景之一，可是雾刃并没有感到兴奋或怎样，满脑的问号困惑着他。
    「那是……怎样？」
    恐怖分子出于早上的事情，所做的报復行动？或是灵异组合对阿德斯克的政见发表，起了理念衝突才干出来的？
    不管如何，阿德斯克与政府被人攻击的事情，千真万确。
    「纪嘉娜，你在政府从政多年了，对于这件事情你有什么头绪吗？」
    纪嘉娜纳闷地直摇头：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想不到政府有什么理由，会无故受人攻击。」
    「雅蕾丝，你在看什么？」
    就算他们的心思已经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恐怖攻击影响，雅蕾丝仍是紧盯着手机不放，像是发现异状而在第一时间出声的憧那，引起眾人的注意。
    「老哥，看来我们被摆了一道。」
    「啊？」
    雅蕾丝将手机的画面摊给所有人看，那是一则临时新闻的播放画面，总之光是标题就是一颗巨大无比的震撼弹：自称乐园的叛乱份子，以纠正秩序的名义，对政府发动恐怖攻击！
    「这是……在搞什么东西？」
    一波未平，另一波又起，原先雾刃计画好这两天要搞定的事情，结果现在这是在——
    当转播的镜头画面随机扫射到某个地方时，应该不能存在的傢伙竟大剌剌出现在大家的眼帘。
    「那是……雅蕾丝！」
    位于政府反方向的一栋大楼楼顶，酷似雅蕾丝的娇小少女，正俯瞰着政府的惨状，而她的手上抓着某种爆裂物，来这招啊……
    「那可不是我啊。」
    「我知道，应该是你的复製姐妹，镜头也是刻意去扫那个地方的，种种跡象都证明这是阿德斯克的杰作。」
    没想到那傢伙会在这时来这一套。原来那些傢伙也在等他们搞事，因为等不到，就主动出击了。
    「雾刃？」
    「今天发生这种事情，明天起那些傢伙肯定会为了追查，调阅美索市的所有监视器察看可疑人物，如果要核对嫌犯的长相，说不定还会逐一调查各个灵异组合。」
    到时若清查到雾刃这里，雅蕾丝就完蛋了。
    「妖怪只要妖化，人类的肉眼根本无法捕捉，而在政府全力缉捕妖怪与公爵后，一定有些灵异组合不会乖乖配合交出伙伴，这么一来就是顺水推舟，一举剷除那些还在政府管辖外的妖怪。」
    那些傢伙……究竟有多想赶快执行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雾刃彷彿能听见躲在美索市某个角落的阿德斯克的窃笑声。
    「可恶……」
    「总觉得你比我还紧张啊？」
    雅蕾丝的双眼非常无神，雾刃一眼就看穿这傢伙的真正心情了。
    「我看你才是吧。白天一听到阿德斯克那么宣言，露出那什么表情。」
    「那就好啦。憧那，我们进去吧，我想睡了。」
    雅蕾丝急忙牵着憧那的手，快速脱离雾刃的视线，憧那临走前偷偷对他点了头示意没有问题了。
    纪嘉娜尾随其后，在那之前不忘补了一句：
    「雾刃，其实你是个好哥哥呢。」
    倒是未末一句话都没留，就这么进去了，而且很自动地关上门。
    「你干嘛？」
    当雾刃试图进去，却发现已经被锁上了。
    「神无同学，还记得你在这之前对我说了什么吗？」
    「……啊？」
    雾刃想了想，才想起是他们衝出房子之前的事情。
    「干什么你，快开门，爱记仇脸又比骚货的口水臭的熟女！」
    「不给开！就是不给开！得罪我的人不会有好下场！雾刃，你今晚就在外面好好反省！」
    这一天，藤祈发生了门把死亡事件，起因是两个大人因为一点无聊小事，争执不休，拿门把出气，最终导致这场悲剧。

 阴阳两极篇 第五章 被侵蚀的正义 1

    隔天一早。
    雾刃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抚着脸上的掌痕。
    雅蕾丝一脸佩服。
    至于杀人未遂者——纪嘉娜则是气呼呼地吃着未末做的三明治，没有半点反省。大伙们享用着早餐，而雾刃则是有苦难言，一心等待罪犯的证词。
    「不要一直看我，有错的人是雾刃你。」
    「你的口水本来就很臭，有问题？」
    「我的口水就算真的是臭的，我也不认为你被我打，我有责任。」
    天下的女人一般黑。
    未末替雾刃的杯子倒满红茶后，竟跟着附和纪嘉娜的胡言乱语：
    「这点我站在纪嘉娜这一边，雾刃，你太过分了，你闯入我们女生的卧室偷袭就算了，闻了纪嘉娜的口水还当场舔下去，你是已经死会的人耶！」
    「口水算什么，我甚至想舔遍她的全身。」
    未末与纪嘉娜同时起鸡皮疙瘩，两人双双抱在一起害怕到无法自我。算了……不玩了，再玩下去会没完没了，雾刃狼狈地动起身，拉开裤子的皱褶，纪嘉娜惶恐：
    「你——你又想做什么？」
    雾刃反而想问他什么时候成了狼来了的主角，随意的几个小动作也得被警告两句？
    忽视纪嘉娜的警告，雾刃拉出正题：
    「总之，只凭我们几个根本应付不了阿德斯克与摩拉克斯那些人，所以我们要先救出基路伯。」
    只要能先救出基路伯，莱夏或阿德斯克的事情也会变得比较好商量。
    阿德斯克昨晚的行动，分明是在警告他们要动作就趁早。基路伯下台后，阿德斯克提出的改革，没有一个与过去的基路伯风格一致，也就是说他们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了，而且……那傢伙还说要清除所有妖怪并活捉七十二公爵，这么一来，即便这一战对他们再不利，也非打不可。
    所以，第一件事……
    「要先救出基路伯先生？」
    对于未末的问题，雾刃慎重地点了头表示：
    「现在那傢伙之所以敢那么嚣张，就是因为没人动得了他，就算我直接衝上去痛打他，也改变不了现况。那么，就只能从政治方面下手了，那个人就是基路伯。」
    「但是，基路伯先生才刚因为先前的事件被迫下台了吧？就算把他救出来，现在他也没有那个能力……」
    「问题就是我们没有时间了啊。现在就得行动。之所以不在昨晚就行动，则是因为我们还在思考、商量这件事。」
    原先一副焦急的未末，有些冷静了。之所以未末会那么激动，就是因为昨晚商量名单没有她。既然她这次没有选择参战，他们也没有理由告诉她了。
    「然后，我们决定在今天行动。」
    既然未末没问题，他就要将发言权交给雅蕾丝了：
    「雅蕾丝，之所以那些傢伙还没找上来，是因为昨晚的事件吧？」
    「看来他们已经在着手肃清乐园的成员了。他们以我的姐妹为出发点，製造了一起假的事件，成功捏造了虚偽的事实，所以他们现在能合理地揪出这个组织的成员。」
    「果然是这样，即便没有与他们为敌，只要有可能妨碍他们作业的傢伙，都会惨遭毒手。」
    「不过乐园不是已经很久没动作了？」
    未末感到匪夷所思地提出自己的看法，却被雅蕾丝狠狠打枪：
    「别太小看我们乐园的成员。虽然我已经很久没与乐园连系，这个反政府的地下组织一直存在美索市的表面，收集情报、挥舞反叛的旗帜、黑箱作业，甚至扰乱人民。」
    雅蕾丝的表情不是在开玩笑，非常认真：
    「目的是为了唤醒大家被七年前的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摧毁的美梦，我们的梦想不在于实现那个不可能的计画，也不是要挑战政治权威，只是想回到我们的家乡。」
    家乡——那就是伊甸了。
    「我们隐姓埋名，悲哀到不得公开任何一点与伊甸有关的记忆与情报。可笑的还在后头，政府不但这样对我们，却连回去的方法与线索都不告诉我们，还偷走我们操纵与驯服妖怪的技术，当成自己的东西。替别人做事还被栽赃成全民公敌，而那些真正为非作歹的傢伙，则是进行着无谓的计画与人体实验，还能被讚扬是大家的英雄，说到这里你还觉得我们乐园是需要被排除的组织？」
    「…………」
    未末不知该如何是好了，不敢正视雅蕾丝，但其实这些事情雾刃与憧那也是第一次听说，所以他在这方面非常能了解未末的心情。
    「雅蕾丝……对不起。」
    不知为何，这里由憧那带头道歉，雅蕾丝反而更不高兴地说：
    「够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
    「……」
    「老哥，红色房间被归类在都市传说，我在黑帮的生活圈往来时，也曾听过这个神秘的黑色地带，可是却从来没有听说这个地方的详细地址，当然不会有人知道要怎么去。」
    「但是，我和这个骚货那天的确赴了阿德斯克的约，到了那个地方。」
    「所以昨天我们一行人才又去了相同的地点，结果却是——」
    除了未末之外的眾人一同回答：
    「垃圾掩埋场。」
    雾刃以眼神向雅蕾丝示意，得到妹妹的认可：
    「我在那之后特别去查证过了，看来这个都市传说必须在某个时段，透过太阳的直射下，红色房间才会出现在大家的面前，今天正好有这么一个时段。」
    「看来我们今天非行动不可了。」
    「但是，雾刃——」
    「熟女闭嘴。我有我的考量，而且战术也在昨晚搞定了，虽然还是有几点比较麻烦就是了。比如说……」
    外头的门铃嘎然而起，所有的人不禁倒吸一口气，因为大家都很清楚来访者会是谁，而不敢轻举妄动。
    「未末，就和我们前一天说好的一样，由你单独去应门。不过手机要开着录音的功能，因为我们这些灵异组合也有义务了解对方的说词。」
    「……好，我知道了。」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未末接过雅蕾丝手中的手机后，便独自出了客厅，等到她回来时，已经是十分鐘之后的事情。
    雾刃二话不说播放了手机的录音档，在对话内容结束之前，没有一个人敢说话，大家神情非常专注，哪怕是一点的松懈，都可能全军覆没。
    「对方果然是政府的人啊……虽然听上去他们很从容，可是话中带刺，因为我这里包含了灵异组合、乐园，甚至连公爵都有。」
    「……是啊。」
    「未末，那傢伙不是有要你签名？那是在干什么？」
    「算是一种信任证据吧。他们已经逐一调查过所有灵异组合的身家，当然也包含雾刃与憧那，但你们从昨天就不在家，所以才会找上我这个保证人。」
    「手脚果然快……然而他们还是不动用搜索票扫荡藤祈家，想必是想让所有的事情都在『顺利』的情况下圆满落幕吗？会阻碍他们的傢伙都会加以排除……」
    「主人，那是什么意思？」
    「即便那傢伙的手段与态度都很刚烈，却也会希望能在合情合理的情况完成事情。基路伯会被那傢伙打倒，就是有太多黑歷史作为证据，让他无从狡辩而交出现在的身分。简单来说，那就是阿德斯克能成为强者的理由，对方比他弱就行了，而那个弱……是要有客观证据的。」
    幸好……他的为人没有卑劣到为了目的不择手段，即便当时对上赫丽贝尔家，他也会想办法借助他人力量，而不是乱来让自己能更快达成任务。
    想必阿德斯克就是在那之后做过一番清查，发现这些情报，所以才会在昨晚採取那种行动吧。没有证据只要製造出来就行了。
    「哥哥，对不起。又给你添麻烦了。」

 阴阳两极篇 第五章 被侵蚀的正义 2

    雾刃的耳边突然出现如此轻声细语。对此，他不会说出没关係或事情过了就算了之类的无聊话。
    「你也就只有这种时候才会喊我哥哥，明明平时都在乱叫。有时间想这个，赶快和我一起想办法，看看该怎么脱离这次危机。」
    「……」
    雅蕾丝反倒闹起彆扭了。他也不想闹了，这种时候实在笑不出来。
    反倒是刚刚被雅蕾丝那么一说，原先低落的憧那与未末相继振作，觉得他们兄妹的互动很好玩笑了出来。
    趁着话题还没跑偏，雾刃再次以这句话拉回大家的注意：
    「总之，阿德斯克只会打安全牌，不使用强硬的手段八成是不想在政治的生涯中留下污点，毕竟我们是灵异组合，而不是孤魂野鬼。而且先前我们也没有给大家製造麻烦，唯一称得上是证据，杀害奥格威家的嫌疑也被基路伯弄掉了，所以他们也只能从其它管道下手。」
    「雅蕾丝的复製姐妹吗？」
    「虽然不知道大家是怎么看待当时的輓歌计画，不过只要政府内部还有雅蕾丝犯案的记录，那些傢伙就会彻底利用。就算今天与基路伯无关，我们也得行动和那些傢伙对抗。」
    将记录销毁或救出基路伯。
    那就是他们行动的方向。
    「不管先搞定哪个都行，就是不能再坐以待毙。」
    雅蕾丝无奈地扫着手机上的新闻画面：
    「老哥，要行动就趁早啊。新闻上已经指出许多灵异组合因为包庇妖怪，而被多此一举的民眾检举了。」
    「而且，我们还得处理你和查理欧亚兄弟当年搞出来的鸟事，就是那些复製姐妹啊。」
    雾刃很不想提及这件事，却是铁錚錚的事实，就和莱夏活死人的内幕曝光，搞得她那段时间都得遮遮掩掩讨生活，现在轮到雅蕾丝。
    基路伯嘴上说那些姐妹都被他的实验处置掉了，要嘛基路伯只是想激起他人的竞争心理，不然就是随口说说，不管是哪个，眼前的姐妹他们都必须在第一时间掌握线索。
    「她们和你长得一模一样，万一她们在外惹事生非，到时就有一堆处理不完的案件，你也不想再过着地下的黑暗生活了吧？」
    「你只是怕因为我的关係，被阿德斯克抢先一步吧。」
    「……」
    「侧拍带扫到的画面不到一秒，所以阿德斯克一直在等待机会，安排那些姐妹弄出更大的社会问题，否则光是这样的画面还不足以定罪啊。」
    雾刃很冷静地听完雅蕾丝的说词，也很乾脆地对憧那说：
    「憧那，我们该走了，再囉嗦下去基路伯就会被大卸八块了。」
    雾刃淡然起身，憧那感到困惑，却也没有追问跟着起身，纪嘉娜见气氛不对，也赶紧配合雾刃。
    「我记得我好像有把臭老哥拿骚货的衣服上下其手的画面，记录在电脑里，要是我到时出事——」
    「叫哥哥。」
    「为什么是你在和我谈条件？」
    「那是我要问的。明明黑歷史被挖出来的是你，竟然还敢找共犯。」
    「……哥哥。」
    「我听不到。」
    雅蕾丝隐忍着，最后忍无可忍地激动表示：
    「哥哥！」
    抹开嘴角，像是吃到什么不乾净的东西，雅蕾丝一脸羞耻地瞪着雾刃问：
    「这样可以了吧？」
    「如果你每次都能那么老实就好了。」
    「少得意忘形了！」
    「得意忘形的是你。」
    「唔……」
    雅蕾丝几乎要哭了。他也没有要欺负人了，但看来要对付这个傲娇妹妹，这一招是最有效的。
    「哥哥……」
    「干嘛？」
    「要带我离开了吗？」
    「你要问这个啊？」
    「还是要我再承认什么，你才肯原谅我？像是我喜欢你之类……」
    「昨晚倒是有听到憧那说这个啊。」
    雅蕾丝露出可爱的表情点头，看来她还记得。
    「要说的话就去说吧。」
    他是无所谓就是了。毕竟他可是男神，就算被妹妹表白，也是很正常的。他可以接受。
    为了接下来这句话，雅蕾丝下定决心般卯足全力，摆出至今以来最可爱的表情，真情地和雾刃吐实：
    「哥哥，我喜欢你。」
    「……」
    要说没有动心，肯定是假的。可是，对方是他的妹妹。所以，就算动心他也不能接受。而且，早在之前他就做好了踩剎车的准备，因此就算现在真的听到了，他也不会有太大动作，而是宛若最佳的听眾，听着妹妹诉说真心话。
    这样就对了。
    这样就好了。
    能在出发前听到这些话，想必接下来也会比以往顺利了吧。
    雾刃却只感觉到有一股气息正朝他逼近，往前一看，那里只有雅蕾丝。不过，雅蕾丝的情况也很奇怪……总之，她在憋笑，一脸得逞地不知道在笑谁。
    「雾刃。」
    因为这句话，雾刃总算知道那个气息的来源了。
    「雾刃。」
    「干嘛？」
    现在的憧那样子很奇怪。儘管奇怪，他也不会放在心上，既然他已经准备好了，就轮不到这傢伙说话了。
    「雾刃，刚刚又在拈花惹草了吗？」
    「什么啊。你哪隻眼睛看到我拈花惹草？」
    「我全都看到囉。」
    憧那脸上的笑容比平时还自然。
    「雅蕾丝啊。你昨晚不是才说了吗？你也知道雅蕾丝很喜欢我，那她对我表白也没什么吧。」
    「为什么雾刃会觉得我不会在意？」
    「你昨晚就是这么说的啊。」
    「昨晚什么时候？几点几分几秒？」
    这傢伙……果然是来找碴的吧。
    雾刃已经不想理她了。
    无视憧那的存在，断然和纪嘉娜一起走向门口。
    「雾刃，你想去哪里？还有问题还没解决耶。」
    「你到底想做什么？不过就是兄妹间晒晒恩爱，你昨晚也接受了啊。」
    「不过？」
    憧那脸上浮现青筋了，纪嘉娜率先察觉不妙，先一步溜掉了。
    「兄妹？」
    然后，雾刃的世界在这些问题被问出后，彻底翻转了。
    「不过！兄妹！雾刃，你们虽然是兄妹！却也是没有血缘关係的兄妹！竟然说不过兄妹！看来我还是得对你狠狠教育一次！」
    这下他总算清楚了。刚刚雅蕾丝就是想挖洞给他跳，才会对他表白。看看现在，始作俑者已经跑去角落偷笑了。
    比起阿德斯克，或许他最大的敌人是这几个女人。
    雾刃认了，乖乖接受憧那的再教育铁拳。
    之后的时间，雾刃决定留给大伙们自行思考、讨论。趁着这段时间，雾刃偷偷一人溜进二楼的阳台独处。未末有发现他离开。
    雾刃大大伸了个懒腰，解放这阵子的疲劳，接着故作没事地拉开裤档。
    「……你是想让我看什么啊？」
    「出来吧，纪嘉娜。」
    躲在窗户的旁边，气息都没掩饰一下就想跟踪？虽然就算隐藏得好，凭着雾刃体内的夏娃的因子，也能捕捉到纪嘉娜体内的亚当的因子就是了。
    「但我拉开的时候，你更想看了啊。」
    「谁想看啊！」
    「你想干嘛？该说的昨晚都说了吧。」
    「我知道啊。」
    「美索市已经没有野生公爵了。」
    「别说公爵，四散的野生妖怪应该也已经只剩憧那与雅蕾丝了。」
    「认真？」
    「我哪时是在开玩笑？」
    「所以你的身体我随时都能乱摸？」
    「就说那是一种问候了！」
    「所以，你对我的作战计画小组分配，还有意见？我们这次最主要的目的，不在于恐怖攻击，而是要製造一起对阿德斯克不利的恐怖攻击啊。」
    没有基路伯帮忙，又要从敌人手上救出基路伯——他们想到这个方法。因为短时间内，已经无法改变大家对基路伯的印象了，所以他们决定反其道而行，趁现在挖出阿德斯克的黑歷史，要是没有，最多就是他们替他製造。和对方这两天做的事情一样。
    这么一来，到时基路伯与阿德斯克的立场就平等了。
    既然不存在差距，阿德斯克也不能继续以强者的姿态将脚踩在基路伯的身上，而是得公平竞争。
    那就是他们这次的计画。
    至于这个计画能不能顺利，关键就是……纪嘉娜。纪嘉娜能不能胜任她负责的角色，成了他们致胜的关键。
    他们别无选择了，穷途末路之际，雾刃决定这么做。
    纪嘉娜流露认真的眼神：
    「没有问题，主人。你以为我是谁？我能被基路伯先生看上，就代表我有足够的能耐啊。我还知道你现在又这么说，是想考验我的决心。没有问题的，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
    雾刃漫不经心地看向外头的风景，那是一个星期前应该不见的美色，如今却在阿德斯克的出手下重回了属于它的面貌。
    明明那是出于敌人之手，雾刃却觉得这样的景观很美……算不算得上一种讽刺呢？
    「要你们陪我演这么一齣烂戏，说真的，我……很抱歉。」
    气氛的驱使，使得雾刃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对着这个认识不过两天的人，倾诉心事。
    纪嘉娜惊讶，却露出温柔的苦笑说：
    「你已经是我的主人了，要我做什么我不会有第二句话，所以你不必向我道歉啊。雾刃，你不是这样的人吧。」
    「我不是这样的人啊。所以其实连我都觉得不可思议，自己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是吗？那就没问题了啊。因为我真的已经准备好了，就让我成为你的最强力量吧。」
    开战了。

 阴阳两极篇 第五章 被侵蚀的正义 3

    通往政府地下一层的管制室响起地区警报。
    位于连接管制室、地下停车场的保全与人员全都动员起来，也要早日揪出这些非法的入侵者。
    然而，在雾刃与憧那的活跃下，对方根本不是对手，逐一歼灭全军覆没了。
    「雾刃，就和你推测的一样，主动出击是对的，这张底牌肯定在阿德斯克的预料内，但他不会想到你真的会去实行这种战术，而且追兵的人数与实力并不多，是我们能够应付的范围。」
    雾刃确认了四下没有追兵后，赶紧命令未末：
    「熟女，你在这里等骚货过来，你们是同一组的，听到了没？」
    「不要叫我熟女！」
    「憧那、雅蕾丝，我们下去吧——我们要去这个黑暗的世界。」
    与未末道别后，一行人透过地下停车场的保养厂电梯，一路通过幽暗地牢的入口，进入内部查看。
    那时与纪嘉娜被困在这种地方半天，那种感觉至今回想起来仍是一场噩梦，而现在他竟然主动投入这份噩梦的怀抱。
    唯一不一样的地方，大概就是他们这次是从正门过来的。
    「真的会让人有种不舒服的错觉……」
    身为妖怪的憧那，竟然也会有这样的感觉，可见这个世界的存在，根本就不是正常人要有的观念。
    「真不知道前天我是哪里来的胆量，挑战这样的东西。」
    「你也很会在这种场合说笑话嘛，臭老哥。地下一层的气息就好比我和禽兽混过的黑帮，难道你忘了？」
    「——我是在说笑啊，你想怎样？这个笨老妹，想打架？」
    「先等我们活着走出这个鬼地方吧。」
    也好，这个提议不错。
    「雾刃，你说地牢的建构很坚固，是基路伯先生曾用来镇压妖怪的收容所？那地牢的数量呢？」
    「不知道，我和纪嘉娜囚禁的那一间距离入口其实很近，但我们也走了三分鐘才到，虽然地下一层开始就没有灯光，是靠手电筒维持光照的，可是我估计地下的楼层很广。至于有没有其他人也被关在这里，我们就没有想那么多了，那时只想着赶快出去，而且纪嘉娜也不知道的话，那我也不会知道。」
    大概是建筑地方设置在地底，才能肆无忌惮地往外拓展地域的规模，如果他没想错，光是搜遍整个地下一层，恐怕都要花上数个月的时间。
    没想到他们最先遇到的敌人，不是阿德斯克的爪牙，而是基路伯长年的丰功伟业。
    「而且我们被关的那一间很小，所以我猜地牢的数量少说也有上万间。」
    「不只吧……要是政府那些人是有目的的，我估计百万间有。」
    「不管有几间都行，反正我们目标不变，就是先找到基路伯。」
    「但是，那里也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突破的吧？」
    「我手上有纪嘉娜的记忆跟情报，区区密码只是小事。我们也不用担心那里会有守卫，因为作业程序的关係，那里半夜才会有人。比较麻烦的是那个地方有压制瘴气的效果，到时难题会落在那里。」
    在快到地下一层前，雾刃手上的手电筒出现了不明的闪烁，眾人不疑有他，但当他们抵达对岸时，手电筒正式宣告寿终正寝了。
    无论怎么开关，就是没有反应，一片昏暗中，没有人敢对这件事做出回应，三人面面相覷后，由雅蕾丝说出不相干的话：
    「光是徒步从上面走下来就花了我们十分鐘，比老哥的还耐操啊。」
    「你如果想亲身见证我的持久力，我现在就可以做给你看。告诉你，我不只持久，量还多到淹死你。」
    「走吧……雾刃、雅蕾丝。」
    憧那害怕地带头走出了第一步，地下一层起染上了一股幽闭感，连憧那这种小鸟脚步都听得一清二楚，可见黑暗已经离他们很近了。
    「雾刃，再和你确定一次，到地下一层我们要做些什么？」
    「确认地牢有没有其他囚犯。」
    「如果还有其他囚犯呢？比如说政客、毒犯，或实验体？」
    「将他们放出来大闹一场。除了可以拖延政府的脚步，让我们有更多时间把基路伯救出来，另外阿德斯克那些傢伙也会因为管理不当，而被追究责任，到时若我们出面阻止这场闹剧，我们就会成为英雄。」
    阿德斯克与五贤老就更难动摇我方的地位——别怪人不要脸抄袭，是你先逼我的。雾刃的战术确实就是以这种方式对阿德斯克下战帖。
    「只要我们能在事情闹大前搞定或阿德斯克抢先一步摆平，就不会把其他人牵连进来，所以我们才敢做出如此大胆的决定。可以的话，最好是前者，不过以我们现在的本事，或许只能救出基路伯。」
    虽然不甘心，但他们也只能尽力了。
    「总之，以基路伯为优先吧。无论是莱夏或其他无辜的人，现在都只能摆在第二顺位。开始吧。」
    而且……他们这次也不是没有帮手。
    所以他相信一定不会有问题的！
    拨开漆黑的云彩，雾刃主动将五指伸向黑暗的深渊。

 阴阳两极篇 第五章 被侵蚀的正义 4

    雾刃的战术很简单，让雅蕾丝与纪嘉娜分别用网咖的电脑潜入网际网路的深层，以匿名的方式不断发送无意义的文件令政府内部的网路瘫痪。
    要是他们平白无故往政府直衝，只会遭到对妖军队的制裁，所以他们要先分散对方的注意。从肉眼不见的地方下手，那就是网路。
    只要多数机械与网站功能发生问题，又不见肉眼可见的威胁，正常人就会先将有问题的地方当作第一优先处理对象，这时他们再从死角来一记光明正大的偷袭，那就是刚刚他们与对方的交战了。
    反正那些傢伙都自导自演昨晚那齣戏了，再来一次也不会怎样吧？就让他们体验一次，真正被攻击的感觉，不过政府得负担两起的恐怖攻击事变了，因为这两起事件的伤害都是货真价实。
    「纪嘉娜！」
    未末挺直腰桿，在停车场的入口处等候随后赶来的纪嘉娜。未末挥着手让纪嘉娜更能看清楚她的所在地方。
    之所以会让纪嘉娜从别的地方攻坚，也是要确信阿德斯克那伙人的其他势力或是有无埋伏，看来赌对了，挑在这时行动是对的。
    因为那群傢伙不只要忙于灵异组合、公爵，现在还多了乐园的事情要处理，加上电子设备都被迫停摆，遇上难关后纪嘉娜才能轻易突破其馀的阻碍。
    「不过……」
    「嗯？」
    「闹成这样，没有问题吗？」
    未末所见的一景一物，已经不再是过去的停车场，而是宛若残骸堆积的废弃处理场。
    盛况空前的灾情，让未末重新认识了雾刃。这些死守里侧世界入口的管理员，也算得上对妖很有一定的办法，现在却在雾刃的大闹下东倒西歪。
    雾刃真的变强，不再是那个总是依赖憧那、自以为的小鬼头，而是不只能说大话，又有实力的人。
    心头一阵温暖，应该不是自己的错觉。
    「主人的决定我没有拒绝的理由，所以你问我我也只能回答这是主人的命令。」
    「是、是喔……」
    这应该算得上未末第一次与雾刃麾下的公爵接触，果然所有的公爵都一样，一旦变成他人底下的战力，将会对宿主唯命是从。
    「那我们现在——」
    「先从外部下手吧。我们的任务范围看似招摇，其实和主人他们相比，我们的任务风险没有那么大，所以我们不能认输。」
    对——总觉得纪嘉娜现在的说话口气异常冰冷，明明雾刃在的时候，她还会吐槽、生气，这些人类富有的情绪她都有，可是这时的纪嘉娜宛若听命行事的人偶……
    「我们也该出发了，虽然落后主人一大段距离了，但里侧搜索起来比较费时，所以我们还是有赢面的。」
    纪嘉娜摇着屁股，领队走出停车场。
    「我就不行吗……？」
    未末有些沮丧，以至于移动的脚步慢了下来，甚至停下步伐。
    纪嘉娜回头确认的视线，没有一丝的温暖，冰冷至极的冷峻眼神，令未末一瞬间冻结了。
    「我觉得我已经很努力了，努力想追上雾刃，因为总觉得我好像都不了解这个弟弟。」
    和对方做一样的事情，甚至站在同样的角度好好思考，未末曾一度以为自己已经可以看到雾刃所能办到的事情，追上他的脚步了……
    「赫丽贝尔同学被活死人淹没时，和雾刃、憧那一起行动，虽然我只帮上一点小忙，但还是很高兴。可以更多、应该可以更多……当时的我一直是这么想的。」
    「……」
    「但是，现在来看，是不是只要我能站在这里，我就该心满意足了呢？」
    藤祈未末不过是个凡人，灵异组合、妖怪，到公爵，那都是遥不可及的存在，光是接触就可能让她人头落地，危险是存在的，而这份危险是否正好说明着——
    「没有那种事情。」
    消极的情绪已经慢慢从脖子渗向未末的脑袋，纪嘉娜却在那之前推翻，让她一度反应不了。
    「虽然这次的行动与灵薄狱那时不同，没有时间上的担忧，然而一旦我们开始对政府採取抵抗的态度，那我们就没办法回头，所以其实我们这次也是在和时间赛跑。」
    「……」
    「而且，我们最大的对手可不是时间，而是人类。对手不是乖乖将仪式、术式准备好，接着就等着验收成果，我们所要面对的敌人是会反应、会主动攻击的人类。」
    纪嘉娜严肃的眼神，未末无法再无理取闹了。
    「这也是主人为什么会说我们没有第二次机会，只因为这次的对手不只强大，状况还很吃紧，要是弄不好——我们将会与全人类为敌。」
    「————」
    为什么雾刃从没说过？明知背负着这么可怕的风险，他还是坚决行动——而且，这些事情自己竟然到了这个节骨眼才知道，未末再次感受到了自己与雾刃的距离，有多么遥远……
    「未末……很抱歉我对你这么冷漠，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如果现在怠惰，我们都会完蛋，虽然我背负着要让主人与基路伯先生完成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使命，在那之前我只是一名平凡的女性。」
    纪嘉娜伸出手，抓住未末的手懺悔着，未末实在不能接受这份道歉，该道谢的应该是她才对：
    「纪嘉娜，你一点都不平凡啊。和我比起来，你厉害多了。是我太任性了。」
    「不，才没有那回事。你在教训雾刃时才有一套，原来只要拿他介意的事物威胁就能征服他啊。」
    「不不，你才是呢。即使被雾刃骚扰，也能文风不动专心将份内的事情搞定，不受情绪影响。」
    「不不不，我也有打他啊——这方面的话题还是先打住吧。不然到时比赛输了，我大概又会被那个差劲的主人扒衣服了。」
    纪嘉娜点了头行礼，而未末也点了头当作回礼。
    「那我们重新确认我们的任务吧。」
    「好啊，未末。」
    未末想了一下，所幸自己的记忆力不错，没有随着身体的老化跟着远去，她带着自信向纪嘉娜说出雾刃前一刻交代她们的：
    「寻找红色房间，也就是关着基路伯先生的那个房间。毕竟我们这边的战力不够，只靠纪嘉娜一个人实在太吃力了。所以雾刃他们才要在前面打游击，要拖住敌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跑到面前，在敌人发现我们这边的真正目的之前，雾刃他们会想办法替我们争取时间。」
    论及战斗，藤祈未末确实不适合，所以她们能做的就是辅助之类的事情。

 阴阳两极篇 第五章 被侵蚀的正义 5

    「未末她们应该已经去牵制对妖部队了——我这边搞定了，憧那、雅蕾丝，你们呢？」
    躲在另一个房间避开那些毒犯与妖怪的眼线后，雾刃发现憧那与雅蕾丝过来了。
    「嗯——」
    憧那呆愣着眼前的无尽黑暗，即使看不清楚，雾刃还是能见她一副心不在焉。
    「你在担心什么？如果你是要说对妖军队的实力，我确实也找不到藉口，因为那支军队的实力在我们灵异组合之上，之所以妖怪不会随便找一直待在美索市的政府麻烦，不是五贤长年坐镇中心，而是政府内部与外部随时都配备这支更高端的组织维护。」
    而现在他们决定与政府为敌，这支军队势必会出动了吧。
    无论纪嘉娜再有本事，也不见得能突破重围。
    「可是，雾刃——」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面对这种状况，我已经没办法确定敌人是谁、他们的真面目与人数了，既然如此能用的对策就要尽量使用，憧那，当初你还鼓励我杀人啊。难道忘了？」
    「……」
    「而且那些傢伙的妹妹就在这里，比起我或谁，你先去向雅蕾丝解释吧。」
    雅蕾丝踩着沉重的步伐并肩靠在憧那的身边。
    「臭老哥，我这边也弄好了，憧那漏掉的细节我也已经补完了，这样你满意了吧？」
    「很好，这样外头的情况就更精彩了。」
    打开备用的手电筒照亮新的光辉，雾刃等人继续朝着下个目的地前去。
    「我们也该去找基路伯了。虽然这里没有网路，也是网路到不了的地方，不过我们也不是没有基路伯的线索，就在那些傢伙准备的监视器。既然他们能想到我们会来这一招，肯定也会在囚禁基路伯的房间加装监视器，而且要是我们能先确定基路伯的安全，我们也会採取进一步的行动，说穿了就是陷阱，所以我们选择上鉤，没有怀疑、没有试探，直接上鉤。」
    根据雅蕾丝与纪嘉娜的查访，基路伯现在被关在地下三层的t1无尘室。
    「红色房间一般是只有拥有里侧权限的人，才能使用的神祕地带，那时老哥与骚货能够进去，是因为阿德斯克在那里的关係，所以在他离开后基路伯也得被迫转移。」
    「虽然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解说了，不过总结来说我们的目的地依然是t1无尘室。走吧。」
    三人大剌剌走在这个羊肠小道上，透过手电筒微弱的光明，点燃了雾刃胸口那份对目标执着的热情。
    理所当然，雾刃会在别人的地盘闹事，又光明正大走在别人家的院子，现在也不需要掩饰，是合乎常理的。
    多亏纪嘉娜提供的方法，他们以合理的管道顺利到达地下三层，与前天看到的一样是个疑似自称实验室的奇怪场所。
    与当时看到的有些变化，实验的进度出来了，比那时见到的完成度更高，不过离完工还有段距离。真的有在动工啊。
    雅蕾丝不顾任务的进度，好奇地去翻弄放在各个房间外的一些废弃材料或预备的材料，活像个好奇宝宝。
    「看来即使是你，也会好奇里侧的生态啊。」
    原本雾刃想责备的，一想到他们今天能站在这里，这个小鬼也是功不可没，于是就放弃并配合她：
    「是想起了我先前和你们说的：基路伯正藉着这个世界的力量，移除莱夏活死人的细胞，而现在竟然有幸看到很多我们的世界没有的丰富资源，当起好奇宝宝吗？」
    「……」
    「对了，既然这里存在那么多不可思议的技术，说不定也有让笨老妹復活的技术呢。这样的话，也能算是完成葛多拉叶兄弟的遗愿吧。」
    「……其实我觉得这样就很好了。」
    「你有说什么吗？」
    「我说——」
    「憧那，你要去看看莱夏吗？我大概还记得路线。」
    「听我说啊！」
    「雾刃，没想到这里会有茶包、麦片、奶精，就连牙籤都有！雾刃，快来啊，我快搬不了了，好多喔！」
    宛若到大卖场扫货的中年妇人，憧那一个接一个赶紧收走眼前的各式物品，雾刃看了实在觉得丢脸，不只没帮还顺手打了她一拳，这才让兴奋的憧那沉淀下来。
    之后，凭着雾刃印象的最后一道线索，他们抵达了一扇机械门前。
    老实说，由于纪嘉娜不在这里，只来过一次的雾刃，只能凭着乾枯的记忆摸黑，他实在没把握是眼前的这一间，因为每间都长得大同小异。
    另外，密码锁也是一大问题，这已经不是硬着头皮就能处理的问题了，万一输入错误，招来警报都有可能。
    「你们，门开了以后可别吓到啊。」
    为了增加无谓的自信心，雾刃以这句话作为起头，随手一划密码锁的九宫格——
    「……雾刃，要是你敢和我们说你不记得是不是这一间，我会咬你喔？」
    「还真同情你呢，萝莉控。」
    「……」
    果然任何事都瞒不了这些心爱的家人，雾刃只好一边祈祷，一边输入密码。
    夹杂着湿冷的空气呼出，机械门打开了。
    「————」
    总之——当门打开的那一剎那，的确是让他们看清了里头的内容物，但所有人却步了——
    毕竟他们无法确定自己眼前的所见之物，或者更正确来说，他们不能置信。
    没有光泽的肌肉像是歷经了千年的风霜乾瘦垂老，毫无生气的发根坍塌下滑，眼前的男人被五花大绑，明显受过千锤百打的拷问，狼狈得不成人形。
    不过，比起虐待或处刑，在雾刃来看更像是在晒人肉。
    匪夷所思的一幕，让他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救人。或是说，眼前的基路伯.查普莉尔是敌人乔装而成的？
    「是……是神无同学吗？」
    基路伯微弱的声音，呼唤着雾刃的名字，但他知道这时不能大意。
    「你——你真的是基路伯.查普莉尔？」
    「让你看到这副模样，我很惭愧……可是，既然你会在这里，就证明你通过戈本斯特小姐的暗号了。」
    「你这傢伙竟然会那么没出息地和我道歉……基路伯，你在干嘛啊？」
    「很不错……值得我给你一些嘉许。」
    「够了，我相信你就是基路伯.查普莉尔了。」
    基路伯面黄肌瘦，可见这几天他都没好好吃东西。
    「别再说话了。保留体力。」
    基路伯面带微笑，却是狰狞的笑。
    这让雾刃想到……自己竟然没有考量到基路伯的体能状况，所以身上没有多带食物，要让他恢復体能，最好的办法果然只能回到地上了吗？
    雾刃向憧那与雅蕾丝招手，三人一同走向基路伯的身边，解开这些烦人的铁鍊。
    这时，雾刃感到些许的异状，让他不敢再有动作，后来又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还基路伯一个自由。
    「我告诉你，等你拿回五贤老之长的职位，我今天的所作所为你都要负责。」
    「……说得也是，看得出来你们这次的行动又是一个大手笔。」
    基路伯歇口气，转动两边的手腕活动筋骨，种种举动简直不像年过半百，而且才刚遭到粗暴对待的犯人。不，这傢伙根本不是人类吧。

 阴阳两极篇 第五章 被侵蚀的正义 6

    纪嘉娜与未末奔走在明晴公园附近，已经能看见后方对妖军队的追兵。
    除此之外还包含了不少政客、毒犯或以前曾见过的实验体，从她们离开地下停车场，不过数分鐘的时间，雾刃他们就办到了。
    真不愧是基路伯看上的新星，的确拥有这方面的资质与潜能，她们都还没动手呢。
    「未末！站稳脚步了，我们差不多也要步入战斗的节奏了。」
    纪嘉娜释出自己属于公爵的一部分，从虚空中拔出一把来福枪，射穿肉眼能捕捉到的无数行道树后，抓着未末赶紧离开现场。
    趁着政府陷入一团乱的现在，纪嘉娜能做的就是打游击战，尽情挣扎，直到任务完成为止。
    「虽然不知道这么做能做多少牵制，至少能撑一下子吧。对妖军队是政府的人马，每个人都具有高于灵异组合身手的力量，不好对付。」
    「那——」
    「未末，这你不用操心，我就是为此存在的。他们的身手还不到我的水准，所以到时如果爆发衝突，我一定会保护你，然后让你看看我有多强。」
    「好！」
    「未末，你后退！」
    纪嘉娜释放瘴气，包覆了自己，也保护了未末，从四面八方迎来的刀枪砲弹瞬间成了软木塞般的玩具，没有一个可以进入纪嘉娜的势力范围。
    数辆黑色轿车奔驰而来做出了强大的包围网，对妖军队的成员在下了车后，打出了事先安排好的阵形顺利压制了她们。
    「人数真不少……」
    纪嘉娜冷冷一笑：
    「那我是不是要感谢你们，太看得起我？因为我是公爵，所以知道就算是政府的人马，也未必能单枪匹马应付我。那好！我就展现我公爵的力量，来满足你们！」
    纪嘉娜拋了媚眼，名为第5位的统领麾下的36支军团颯爽驾到。
    对方异常冷静，或许他们准备了什么对策，来对付纪嘉娜这类型的叛徒，不过既然这是主人雾刃的命令，那她咬牙也要撑过这一关。
    双方人马正面交锋，纪嘉娜同样穿梭人潮中，提振我方的战斗士气。
    未末看得目不转睛，几乎到了全身放松差点让敌人有机可趁，不过在纪嘉娜熟练的控制军团运作下，敌方的人马根本连未末的一根寒毛都碰不上。
    纪嘉娜展现了过人的身手，战斗的风向一点一点在往她靠拢，直到最后的最后她击出了最漂亮的攻击，对手已经全军覆没。
    「纪嘉娜？」
    「已经……已经没有追兵了？」
    纪嘉娜气喘吁吁，看来是太久没使用军团造成的下场，不过要是在这里保留实力，就不能对雾刃交代了。这么做才是对的。
    「对，我们赶快离开吧！雅蕾丝不是说那个时段并不是每天都有吗！」
    纪嘉娜顶着虚弱的身子，认可了未末的意见。可惜就在她们奔走到一半，纪嘉娜一个踩空跪倒了。
    「纪嘉娜！」
    「……」
    未末胆颤心惊地摸了纪嘉娜的额头，仅仅一瞬间就弹开了手心，焚烧般的灼热感逼退了未末的用心。
    「……怎么了？」
    「还问怎么了……你发烧了吧！」
    「发……发烧？怪不得我今天的状况一直不是很好。」
    未末的焦急写满她的脸，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办。同样是妖怪，一般的妖怪出现发烧的症状是长期缺血的关係，但公爵不需要人血，也就是说这是一般的发烧。
    这里是大街上，她们才刚离开明晴公园不久，应该是可以向其他行人求助的最佳时机，然而在雾刃与憧那他们大闹政府的期间，街上也变得不安定了。
    那些对政府怀着某些怨念或仇恨的实验体，横扫街头，未末看得心慌意乱，因为大家光是顾及自己的性命都来不及，因此没人有时间顾虑纪嘉娜与未末的异状。
    「怎么办……」
    这时的未末宛若热锅上的蚂蚁，急得直跳脚。
    「没关係……不用管我，未末，你先走……」
    「怎么可以！我怎么能放着你不管！」
    彷彿能听见未末心底的祈祷声，祈求老天爷帮帮她们，手边当然也不忘搀扶纪嘉娜，朝着说好的目的地前去。
    途中擦肩而过许多路人，那些路人纷纷对她们投以怪异的目光，因为她们跑往的方向和多数人不同，摆明了会有敌人出没，是危险的黑暗地带。
    然而与雾刃说好的会面地方正巧就是敌人在的方向，无论如何纪嘉娜与未末都只能先遵从原先的指示，未末很清楚这点才不顾性命，拚了命也要直奔那个地方。
    可是，身为女人的第六感却在这时发出不幸的警报，是在这些人潮中！人群中有个怀着恶意的傢伙，正逐步朝她们逼近！
    「未末，你快走就对了……别再管我了！」
    犹如深不见底的黑暗物质已经对她们露出利牙了，说什么也要让未末先离开，纪嘉娜强行推开未末，但不知是生病没有力气或未末的力气过大，纪嘉娜就是推不动。
    然后——状况就这么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发生了，从黑暗的角落伸过来的粗重树干，袭向她们。

 阴阳两极篇 第六章 地狱深处 1

    雾刃很有心得地打量现在的基路伯。这傢伙果然还是老样子，即便好不容易重获自由，最先脱口的不是感谢也不是抱怨，而是「情报」。
    「……为什么要和我这些？雷蒙盖顿是不是我爸交给你的，很重要？」
    「神无同学应该没带着那玩意来和父亲会面，当重逢礼吧。那可是你的父亲在生前唯一交给我的物品。」
    「那傢伙才不是我爸。」
    「说得也是。戈本斯特小姐呢？」
    「那个骚货已经是我的人了，她现在与未末在表侧执行其它任务——我都还没找你算帐，居然敢骗我！」
    基路伯笑着期待雾刃如何无理取闹，而雾刃也毫无顾忌地宣洩这几天的压力，好好任性一回：
    「这间的实验体都被你清除掉了吧？而且，你不是那种被铁鍊绑着，就会乖乖等人来救命的人吧？即使将你嵌进水泥，丢进大海，你也能像变魔术一样脱困吧？」
    「原来我有这么厉害啊。」
    「基路伯，少再跟我哈拉了。当我第一天认识你？你以为这样很好玩？」
    「我倒是没有玩过这样的游戏呢。」
    「说白话点，基路伯，你只是在自导自演，然后让我来个英雄救美，考验我的程度到哪里了吧？」
    基路伯苦笑，耸耸肩不做回应。与憧那骂雾刃无故失联一样，实际上雾刃也只是在单方面担心着这个上司、亦是对手，更有如父亲一般的人物。
    「实际上，包含被阿德斯克活捉囚禁这件事在内，你早就全都料到了吧？把纪嘉娜这把衔接我和你之间的关键钥匙扔给我，不就是为了现在吗？」
    雾刃已经不能相信从天掉下来的会是礼物了，更何况还有莉莉丝这个前例在，姓查普莉尔的傢伙果然每一个接近他人都有目的。竟然能想到阿德斯克会在之后行动，并提前作铺垫，好让自己能脱身，这个男人果然只会让人生气。
    能看到他如此平平安安地从死里逃生，雾刃发自内心感到高兴。在一旁专心当着听眾的憧那与雅蕾丝看着看着，不免笑了出来。
    「神无同学，硬要说的话，我当不了第一名。这可不是自谦，是我货真价实的心声。」
    「因为能成为第一名的人是我。」
    「说得也是啊。现在该怎么办？」
    基路伯有意无意的调侃，雾刃虚心接受地说：
    「将眼前的公爵驱散啊，是吧？」
    一行人一同看向门口的方向，那是穿着一身的迷彩衣、胸口放了两个弹药袋的怪人。
    「如果我没记错，对方应该是排名第43位的侯爵——斯伯奈克。」
    是谁的公爵？阿德斯克的追兵？或是——不管谁的，至少可以肯定不是他们的。
    「看来对夏娃的熟练度到一定程度，只用肉眼就能分辨眼前公爵的排位、阶级与公爵名啊。我就不相信你这傢伙看过每具公爵，所以一定是这样。」
    「神无同学，你猜对了。我不在的这段期间，神无同学果然也没有间着，还是那么努力地精进自己。」
    「以前我肯定会怀疑一下你这么说是不是真心的，不过现在我愿意相信一次，因为你说的全是事实！」
    雾刃与基路伯双双握紧拳头了，打算以这种状态直接上前对干。
    「基路伯，我姑且问一下，这个区域也还是镇妖的范围吧？即使强如公爵，也不能在这附近使用力量吧？」
    纪嘉娜那时慌成那样，要是能使用力量应该就会用上了，可是直到最后她都只能摆出一副弱女子的样子。
    「因为这个地方就是我用来研究妖怪与公爵的实验场，所以多少要做一些安全措施。」
    「你还敢说啊。」
    不过，这下他就放心了。对方的条件也和他们一样。
    「随便你了。这傢伙……就用来还我当时欠你的人情吧。这样事后你也不能追究今天我给你添麻烦的事情了。」
    基路伯稍微想了一下，这才懂雾刃在说什么。
    「神无同学果然是个潜力股。」
    这是基路伯的回应，不过他们的对话也就到这里了。对方攻过来了。
    雾刃与基路伯没有事先说好，一个箭步同时衝向敌人，下一秒爆炸声四起，衝出火势，雾刃带头走出，基路伯则是心满意足地细数指尖上的战勋。
    「我们赶快去上头与纪嘉娜她们会合吧。」
    「臭老哥……看来还不行啊。」
    雅蕾丝的声音蕴含着不快，雾刃循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状况确实不是很乐观。
    「终究得面对啊……」
    明明只差一步了，结果还是在这个最糟的时刻遇上最难缠的敌人。基路伯很不是时候地对雾刃与雅蕾丝投以兴奋的眼神。
    「看什么看，那也是你欺骗我的证明。而且，对方的人马不只是一个，而是三个啊。」
    雾刃等人再次确认对方的身分及人数，都是让他们难以言喻的傢伙。而雾刃也能从他们出现的时机，看出上头的分配工作如何。
    雾刃摆出战斗的架式：
    「看来对方想让阿德斯克成为上头的英雄，所以才派出雏蜂鬼大与梨泽黄明当打手，为了应付我们这边的人数，昨晚闹事的假乐园成员复製姐妹也在。」
    而且，复製姐妹根本就是为了打击我方的雅蕾丝才出马的。宛若所有的状况都在阿德斯克编排的剧情中——难道我还不能超越当年的老爸吗？雾刃很不甘心。
    「神无同学，这里我必须修正一件事，复製姐妹的确都被我处理掉了，那边的姐妹想必是雏蜂先生使用阴阳能力的產物。」
    「那傢伙是阴阳师？看来对手的确有资格称为五贤老啊。」
    阴阳师——不好对付，而且这里不能使用妖怪与公爵的力量，对雾刃他们只会更不利，因为阴阳师操弄的不是妖怪，是灵体与量子意识。
    这样的种族活跃于远古时代，是那个时代的除灵师代表，然而随着时代的洪流影响，渐渐被淘汰，之所以雾刃能得知，是拜现今的网路发达之赐。
    想不到阴阳师——不是传说，真的存在！
    「雾刃，如果有必要，我也会帮忙。」
    「不行，你和雅蕾丝去对付那个姐妹，从那傢伙的外观来判断，我猜她也不好对付。要是雏蜂鬼大有在她的身上动什么手脚，那就是难上加难。」
    居然会在这里碰上阴阳师，这支下下籤带来的厄运会持续到什么时候？
    「基路伯，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硬要说的话——梨泽先生是我手上的实验產物。虽然他是神无博士名下得意的公爵之一，却也是经过我实验的第一个產物。现在在我们面前的欧若博司，已经是第四世代。」
    「公爵果然是人造物吗？」
    就算那样，纪嘉娜他们也是从人类变成的吧。如同妖怪那样，满足某些条件之后变成的。经过他母亲的巧手，从一般人类变成他们知道的超人类。
    没想到……一山还有一山高，原来这还不是最惊人的。

 阴阳两极篇 第六章 地狱深处 2

    「而且，除非公爵的亚当被夺走，否则会持续转生，直到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那天。」
    基路伯对雾刃的反应很满意。
    「这就是神无博士细心、厉害的地方。」
    接着，开始刚刚的正题：
    「毕竟要是亚当没有夏娃来控制，能使用的就只有爆发性的力量，虽然就这么放着不管也行，然而强大的力量也不是没有副作用。」
    「因为过度使用，就会加速细胞的老化坏死。」
    细胞是生物的最小单位，为了维持生命并保持「某种」平衡，每个人体内的细胞一生分裂都有次数上限。公爵会如此强悍，就是藉由加速分裂换来的。那就是公爵的平衡。
    简单来说就是先向未来的自己借用，度过现在的危机。
    有借有还。
    现在的方便就是因为牺牲未来而来的。
    「基路伯，看来你是因为发现七年前我们坠入阿卡德，就有公爵为了生存，滥用这股力量了吧。」
    憧那震惊不已。
    「只不过，既然发现者是你，收获不会只有这些吧。像是……你在那时就发现已经有公爵在狩猎其他公爵了。」
    憧那想要说话了，却因为发球权还在雾刃手上，只能对雾刃投以信任的眼神。
    「这也难怪，要是睁开眼的第一个景象，就是人间炼狱，不產生适者生存、不适者淘汰的想法才难吧。」
    为了活下去，第一件事就是保护自己。能够保护自己的，就是强大的力量。这些公爵为了变强，不惜滥用他母亲给的这股力量去掠夺他人力量。
    没错，他们不是因为原先就被赋予使命而行动的，就只是受情势所迫。不过，看样子不管他们怎么理解，憧那都是一脸不放心。这也难怪，他们才刚认识安杜马利乌士与纪嘉娜等公爵，原来这些公爵本来就是人类，所以憧那没办法想像安杜马利乌士与纪嘉娜残暴的一面。
    可是，很遗憾，既然基路伯现在没有反驳，这些推测都是正确的。真的有一些公爵，是带着这样的心理上场战斗。
    为了了解更多，雾刃从这方面着手：
    「但你说第四……那前三个果然——」
    「对，全都死了。我在他们的身上放置了超过五具的公爵，结果还没认知到力量的价值，就不受控制地发动力量，最后自我毁灭。」
    这个男人——果然可以为了利益谁都能牺牲！
    但是，同时也证明了基路伯是个很小心的人，连风险都料到了，换作雾刃是不会精打细算到这个地步。
    「既然公爵的存在是为了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那么在达成使命之前，就不被允许死亡、牺牲，所以只要他们在中途死亡、牺牲，他们的亚当就会自动转移到刚出生的新生儿，神无同学，你的母亲当年并不是没来由地收留孤儿的啊。」
    「————」
    雾刃呆愣了一会，这才惊觉过来，可是还是难以置信。
    憧那面有难色，应该是话题的进展过于骇人，加上当年也是这个小傢伙提议雾刃以狩猎公爵为目标，说不定就能因此报当年的仇。
    想不到事情辗转到这里，公爵的存在竟然是以人类的生命为粮食，一旦粮食短缺就转让给下一个人，直到夏娃的出现接手这些力量的残骸为止。
    照这个说法，比起力量的象徵，公爵确实更接近雅蕾丝口中的「分散的意识」。
    只因为他们是用来召唤神星因子，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原料，既不是人类，也不是妖怪，而是单纯的道具。
    「聊完了？」
    鬼大的口气显得不耐烦。
    「雾刃，要过来了！」
    「最后再提醒你一点，神无同学，我们现在不能使用公爵的力量，而对方却能使用灵魂或灵子等当武器，说不定身上还配戴了刀枪这类的有形武器。」
    「毕竟他们过来就是为了抓贼，有带防身武器挺正常的。而我们过来就只是救人。」
    雾刃实在看不出来这个基路伯有半点的紧张或顾虑，一脸就是在享受的模样。
    「憧那、雅蕾丝，就和先前说得一样，那个姐妹交给你们，我和基路伯去对付另外两个！」
    眾人为了迎击接下来的敌人，而各自散开以取得可以战斗的空间。
    一颗无声无息的拳头悄然飞过雾刃的视线，所幸他的警觉性还够，否则就真的会被直击，然而他不认为功劳是自己平日的成果，单纯是运气好……
    他的对手是五贤老的梨泽黄明。只不过，他现在看到的，是排名第55位的亲王——欧若博司。
    「本来你是血红的名单之一，但现在既然在这里让我遇到，就由我来收拾，我会夺走你身上的夏娃的因子与所有的公爵。」
    欧若博司的拳头非常扎实，也很硬朗——光是初步的交手，雾刃就意识到这个公爵并不简单，不是三言两语能带过的路人角色。
    这样下去不行，别说公爵的真本事，说不定光靠拳头，雾刃就没有胜算，他放弃正面迎击，在对手挥空之馀，切入死角来个出奇不意。
    「我的自由搏击是基路伯一路提携而来，所以你在想什么，我很清楚。」
    欧若博司嗤之以鼻雾刃的将计就计，不光如此，同时已经以行动说明了自己所言不假，化解危机的欧若博司，对雾刃加以反击，打到他防不胜防。
    明明才刚开场，雾刃就被打得东倒西歪，而且对方明显是在玩乐，这场战斗不缺乏致命一击，而是顺势将这些日子对基路伯的憎恨，发洩在他的身上。
    不需要使用公爵的力量，仅仅拳脚就让他只有当沙包的份。这就是五贤。他也不是没有与这样头衔的对手交手过，不过看来拥有五贤头衔的傢伙，真的都是精挑细选。不只是在各自领域都有一番成就，就连格斗技都不容小覷。
    原本他就已经没有小看这些傢伙，但看来对手的层级还在他想像之上。
    「算了，我也玩腻了，而且我真正要找的人是基路伯，就让我们在这里画下句点吧。」
    欧若博司气势十足地准备拿下雾刃的人头，一声巨响毫无预警轰临，打断了所有人的思绪。
    眾人瞠目结舌，没有人可以在第一时间反应，直到痛楚从欧若博司失去的右臂延伸，刺激受害者叫出声。
    「刚刚……」
    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光影扫过雾刃的心头，脑中的吗啡迟了一拍才加以分泌，当他与出手者的身影正式对上，让他回想起事情的经过——似乎是有一道锐利的刀锋，在几乎不到一秒的瞬间，救了他。
    「你、你——你不是！」
    别说欧若博司，连鬼大的动作都停止了。
    因为来者是应该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马头人身的妖怪——也就是冥府的使者马头鬼。
    「你来啦、终于回来了吗，莱夏？」
    『对……雾刃，我终于回来了。能再一次和你说：我喜欢你了！』
    莱夏侧首说着，虽然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可是想必是十分开心的表情。

 阴阳两极篇 第六章 地狱深处 3

    莱夏的归队完全在雾刃与基路伯的计算之内。
    应该说，就是基路伯的安排。
    这件事要说回雾刃、憧那与雅蕾丝，一同解放基路伯身上的枷锁时，他对雾刃的耳语。
    原本他们就是去救人的，从来就没想过能不能得到回报，想不到在雾刃来到基路伯身边的时候，这个绿眼褐发的西洋人偷偷说了几句：
    「赫丽贝尔小姐在送进我的实验室第三天，就恢復成正常人的状态了。」
    「————」
    雾刃的思考一时断了线，想不到要说什么，因为仔细想想这就是基路伯的作风。
    「莱夏现在处于无意识的状态？」
    「看来你已经去看过赫丽贝尔小姐了。要是我或神无同学陷入危机，赫丽贝尔小姐才会醒来，我已经事先设置过了，这个术式绝对不会在紧要关头洩气。」
    「说得真好听，我看你连你的五贤老总有一天会背叛，都事先预料到了吧。」
    「希望神无同学别把我的用心，用在其它地方，那可是会愧对赫丽贝尔小姐的英勇表现啊。」
    「所以你断定之后会有伏兵？」
    「该怎么说呢……总觉得事情演变到了这里，任何事情都不必见怪了吧。」
    ——也就是说，直到刚才为止，一切的一切都在雾刃与基路伯的演出脚本中，早已是条列好的项目，他们不过是在配合对方的演技罢了。
    『雾刃、憧那，还有雅蕾丝，我回来了——为什么会有两个雅蕾丝？』
    莱夏对这个画面无言以对，既没有感到高兴也没有怀疑，更多的是无限的疑惑。说起来她曾见过复製姐妹，却不知道其中的原理与理由，困惑是很正常的。
    「莱夏，别怀疑，其中一个是冒牌货。但我们不能打倒她，而是要将她夺回来，说不定这个复製姐妹有着对方的重要情报。」
    莱夏似懂非懂地听着憧那的解说，这时轮到发现异状的雾刃说话了：
    「基路伯，那也是阴阳术的一种？」
    雾刃惶恐地指着刚刚应该被莱夏拆掉的欧若博司的右手，如今居然回来了，宛若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虽然我没听过阴阳术也能修復人的身体，可是想必是了。但是，神无同学你不必失望，因为我接下来对赫丽贝尔小姐说的话对你也有帮助。」
    基路伯充满期待的眼神牢牢锁着莱夏不放，这似乎激起了憧那的斗争心，但当事人一点都不放在心上：
    「赫丽贝尔小姐，对于这次的治疗过程，我抱持着十足的把握，不过我还是要在这之前告诫你，你已经不是活死人，所以不能再像和老祖母战斗时那样乱来。」
    『……咦？』
    「当然，我不会只是白白降低你在作战时的优势，对于先前那棵袭击美索市的神祕肉树，我也有做过相对分析，并採集了样本做实验，真要说——我替你所植入的新的人类细胞，是经过挑选的。」
    「简单来说就是你筛选的全是对莱夏最有用的细胞吧？」
    断了一隻手，就能再长出一隻手；断了一条腿，就能再长出一条腿。
    活死人就是这么强悍。
    可是，今后的战斗莱夏不能再依赖这种身体了，为此基路伯趁着这次机会，顺势回收散落各地的活死人，并加以过滤，因此莱夏得到了现在的身体。
    会有强度变动的地方，势必是食用者在吃了那些肉后，有的人将养分吸收，转换成自己的一部分，之后因为运动或其它原因让身体变得精实，而现在又回到了莱夏身上，她便顺理成章继承了这些记忆。
    可见基路伯对这件事非常认真，也做足了事前的所有作业，打造出了一具最强的冥府契约者。
    基路伯轻轻点了头。
    「赫丽贝尔小姐，儘管使用这个我给你的全新的身体吧。」
    『好！』
    莱夏跃跃欲试：
    『雾刃，因为我的身体才刚好，所以最多只能召唤马头鬼，这样没问题吗？』
    「能有什么问题？我们来到这里的目的之一，早在你归队后就完成了，现在就等着打倒这些傢伙，莱夏。」
    现在的雾刃，即使身上些许负伤，能再见莱夏一面，那就相当于装备齐全的将军，上了战场也无所畏惧，足以横扫千军。
    「这样也好，省得我们去找你，赫丽贝尔家的倖存者。在这个区域，还能使用冥府的力量吗？无所谓，我就顺着这次战斗宰了你，你已经不是活死人了，只要把你身上那层冥府外衣剥下来，接下来就是处刑时间了。」
    彷彿是为了这一刻似的，欧若博司已经对雾刃失去兴趣，转而将矛头指向莱夏。
    然而，雾刃并不认为欧若博司他们已经猜到基路伯在背地搞的花样，换句话说除去莱夏才是欧若博司真正的任务。
    会提及赫丽贝尔这个姓氏，可见阿德斯克也在提防冥府之力吧。对这些傢伙来说莱夏果然也是眼中钉。
    欧若博司迅速将手中的长矛指向莱夏，雾刃从旁插手，虽然实际上他帮不上莱夏的忙，却能成为莱夏最大的助力。
    为了不让对方进入状况，雾刃採取不规则的步伐与动向，用来混乱对方的情报与分析。
    莱夏抓紧了时机，以主角之姿重新加入战局，虽然马头鬼的身躯庞大，凭藉基路伯对她身体的改造，灵活度到了百分之百。
    「好戏到此为止了。」
    鬼大以巧妙的动作穿进雾刃他们的战斗中，就好像他也是这场战斗的主打。因为鬼大的强行加入，雾刃与莱夏被迫屈于下风。
    和欧若博司不同，鬼大的阴阳术能在这个环境下正常运作，在雾刃提高警觉后，莱夏跟上了，看来还不知情的她也感觉得到明显的异样。
    鬼大嘴里默念着雾刃听不懂的咒语，或说专业术语——总之在那之后他接连从腰间抽出三张写满符文的符咒，在阴阳术的支配下，那些符咒召唤了如乌鸦、猴子等外形的黑色物体。
    「那是……」
    雾刃的眉头反射性地抽搐，如果他没记错，根据网上对阴阳师的描述，他们所擅长的其中一种召唤术——
    「式神吗……？」
    所谓的式神是指阴阳师的傀儡。
    他们能召唤与一般动物外表无异，全身黑色的工具傀儡，那就是式神，无论他们下达怎样的命令，这些式神都会使命必达。
    看来接下来不仅会有场硬仗，他们还会有不一样的视觉体会。
    这时，天外一个侧踢，那些式神就这么灰飞烟灭，是基路伯，看来他体内的查普莉尔之血在蠢动了，宣示着居然敢忽视他这个好战份子。
    「雏蜂先生，你还真见外啊。与我对打时，不出动式神，反而留给神无同学？」
    「既然你这么希望我用阴阳术宰了你，那我就如你所愿。」
    攻击竟是在说话的同时进行，鬼大老早使用阴阳术製造虚像来骗过大家的耳目，实际本体则是在基路伯的身后，还是老样子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然而基路伯也不是省油的灯，以他的经验与对鬼大的了解，化险为夷并让横衝直撞的鬼大，直直撞上企图从另一个方向包抄基路伯的欧若博司。
    莱夏趁着这个势头，挥舞手上的巨斧想一次清洁溜溜地打倒这两个人，鬼大翻了个身让式神当了替死鬼撑过死劫。
    鬼大继续默念某种咒语，乌鸦与猴子再次活跃，这次还出现了蟒蛇、兔子，甚至武士式神都成了共舞的对象。
    「敌人变多了，也变强了……神无同学、赫丽贝尔小姐，你们别再放水囉。」

 阴阳两极篇 第六章 地狱深处 4

    彷彿听见地狱的大叫唤，名为死神的访客就这么悄然造访未末与纪嘉娜。
    未末吓破胆腿软无力逃跑。
    但——这名死神并不是未末与纪嘉娜的敌人，而是在黑暗的爪牙伸向她们之前，出面阻挡的大英雄。
    「你在做什么，想背叛总统与我们五贤老吗？」
    敌方——血红丸药不解英雄的行为，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摩拉克斯！」
    顶着沧桑、看破红尘的无聊神情，摩拉克斯在确认了自己一身破烂又充满皱摺的打扮后，带着绝对的自信向世人宣示：
    「我只是在做我觉得对的事情。」
    「喔？」
    「为了可以早日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你们的作法不是一般的小心眼，竟然在控制了大部分的恐怖分子后，故意放任一小部分在外作乱，你们是故意的吧？而且，这个地方能够如此安全，不只是你们早就控制住了，附近的路人根本是你的军团吧？你们在区分什么？」
    「你大可用实力逼我说啊？」
    丸药从虚空中拔出一根超大的针筒，不顾一切地从摩拉克斯的头上扫了过去。
    扫过的针筒破坏了大楼的门窗，断开了花圃，毁掉了大楼其中几根柱子，所幸未末反应快，连滚带爬地突破障碍，倖免了她与纪嘉娜将成为亡魂之一的悲剧。
    烟尘纷飞的乱象中，未末带着纪嘉娜先后体认到了楼层倒塌，压垮行道树与车辆的惨况。
    摩拉克斯释放瘴气，像是气功般弹开这个不断蠢动的威胁后：
    「接下来这里将成为战场，不想丢命就赶快离开。」
    「……好。」
    为了不辜负摩拉克斯的好意，未末死命般拉着纪嘉娜逃离现场。
    丸药召唤军团想追上去，黑暗之刃划过虚空，军团被陆续消灭，右手掌握黑色镰刀的无头骑士摩，称霸武林般站上顶点。
    「还是被逃掉了啊……算了。说起来你也是继基路伯之后的五贤老之长，你有什么本事，就让我看看吧。」
    「……」
    「……对了，你不是黎泽那傢伙，不会对我轻率的发言提出警告。」
    附近的路人军团不知何时全消失了——把力量收回去？看来对方是认真的。
    「————」
    清风拂过脸颊，这不是瘴气的攻击，而是某种恶意流入了他的体内，摩拉克斯拒绝般跳开了，但这也成了丸药释放更多力量的起跑点，带着宝剑的公爵将刀锋砍向他。
    盾牌手「克」的现身，反璞归真般的闪耀激光，在双方衝突的当下，衝击波双双消除，战乱之后，双方相然无事，所有的攻击都在那个瞬间被迫回归原点。
    这时，无数的骑士军团踩过宝剑公爵的人头，继续对摩拉克斯进行武力上的施压。
    军团追放，共斗般的群体力量疯狂压榨，挑战克的防御上限，到了这里摩拉克斯终于相信不必再有所保留，收回克的力量同时，倾尽全力释放的力量，在一声剧烈的爆破中驱逐了公爵与所有的军团。
    摩拉克斯拖着更为狼狈的身躯，故作无谓的模样从一片尘烟中走出来，摩凑了过来。
    「主人。」
    看来摩已经解决掉外头的军团了。
    「对方并不好惹，注意点了。」
    「是。」
    对于摩拉克斯的说词，丸药当成了讚美：
    「摩拉克斯，这场战斗你应该不会让我失望吧？」
    「看来你的手段很符合你的人格啊。」
    「彼此彼此啊！」
    丸药召唤新的公爵，发起的突袭行动，吹响了下一场战斗的号角，摩拉克斯不惶多让，继续使用21位的军团之力，呼唤更多的帮手到这里。
    分别是：长枪兵「斯」、东洋武士「藤」、长鞭师「拉」与重槌使「龙」。看似精良的部队，实际上包含摩在内，他们各自缺了头颅、右手、下半身、脏器与左手。
    这些并不构成问题，因为他们是我方最得意的部属，也是最强的伙伴。
    对方採取了人海战术，完全不顾及体力与场地等因素，全力向摩拉克斯露出獠牙。
    跑在前线的是壮年的男人与孩童，老人则慢慢落后脚步，摩率性打出了第一击，横扫战场，对方无法承受镰刀带来的衝击力，一下子就被捲走。
    可是，这个高中生五贤老很快就补足了战力，斯与拉也相继加入战场，两人分别展现了狂人的战力，与对方的人马相互较劲。
    天崩地裂的声响急速窜升，有如小行星轰炸地球的猛烈攻击，周围残骸陆续消灭，战场的中心逐渐向外扩张，只剩双方人马的实力比拼，瘴气消弥了争端以外的一切。
    粉碎性的伤害将造成不可挽回的错误，然而在场没有人顾虑这点，持续火力全开地扫荡战友以外的事物。
    风雨之中，映照在摩拉克斯视野的画面——不只有敌人的身影！一名躲藏在壮汉背后的柔弱少女，抓起队友，不顾同伙死活般将队友一个个像砲弹扔了过来。
    摩拉克斯快速展开防御——再度动用盾牌手「克」。
    「又是那个不会打架的弱鸡啊。」
    丸药嗤之以鼻，但对于已经无法回头的战斗，双方没有道理收回当前的战术，殊死战全面啟动。
    接连引爆的烈火，吸引了摩拉克斯的注意。
    摩与拉忽然陷入苦战，原来是对面偷藏了弹药兵！
    看似弱不禁风的老人团，在被摩与拉扫到时，採取了自杀式的攻击，因而造成连锁反应，爆炸的特攻掀起恐怖热浪，肆意地干扰着摩拉克斯掌握战场的节奏——
    「摩。」
    ——联系已经中断，烽火连天的战场到处不见得意伙伴的下落，他们被迫回到原点。摩拉克斯眼前的事物扭曲翻转，像镜面般被切割，四分五裂后烟消云散，不见头颅的英勇骑士，驍勇善战回归。
    敌人全数歼灭，我方克已然到达极限，倒在身边的样子着实让人心寒，眼里的画面只有悔恨，慢慢消逝。
    丸药放低视线，不胜唏嘘似的——对于这样的场面司空见惯，彷彿自家的厨房经常游走。此时此刻的摩拉克斯，感到背脊发凉，这小子……到底是什么人？
    丸药欣喜若狂地右腿往前一蹬，这个瞬间周围產生了剧烈的变化，摩拉克斯的视线变了调，不，是急转直下的状况让他一度有了放弃现实的念头。
    无数巨大针筒升天，高掛丸药的身边，看似形成了某种绝对防御，实际上以对方疯疯癲癲的个性，肯定不会屈居于防守，而且——攻击才是最强的防御。

 阴阳两极篇 第六章 地狱深处 5

    意识到这一点的摩拉克斯，超乎以往的专注，便在军团的共睹中，迎接针筒的全面性攻击。
    化作流星闪耀追撞的英姿，数以千计的针筒掀起的风波，与其说是攻击，根本是一场灾难。所有敌军经过的地方，将不復存在，最后——衝击摩拉克斯的全身上下。
    粉碎性的攻击断绝后路，颳起连锁般的风暴，乱象之中，持续看到丸药发狂地投注更多战力，死神到访，漆黑无光的世界中，摩拉克斯脱胎换骨似的，褪去破衣，露出丰满的肌肉，衝出丸药的视线范围。
    「摩拉克斯……你果然很有意思。那么这招呢？」
    丸药不慌不忙，呼唤军团。瘴气满溢，那些军团接连融合，半男半女、半老半幼等奇形怪状的个体。
    抱持着必死的觉悟，摩拉克斯再次呼唤军团对抗，然而似乎因为融合让能力飞跃性提升，摩的现身没有替他打开希望之窗，延伸而来的超长手臂将他们俩撞飞。
    半空中，摩拉克斯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黑暗扩张，白天一下子染成黑夜，又是那傢伙的军团搞得鬼！
    忽然降下的千隻黑手，没有死角地衝突地表，有如要掏空地心般的追撞，一口气将摩拉克斯压进无尽的深渊，接连的撞击差点让他意识慢慢消散——要输了吗？
    当这样一个未知的问题显现，摩拉克斯顿时忘了痛楚，任凭对方的攻击强压在自己的身上。
    原来……这就是彻底败北的感觉啊。
    过去，他曾经为了母亲而向莉莉丝发起挑战，虽然结果来说不分胜负，那天却是力量正式觉醒的时刻。
    为了能让公爵之力成了引导自己未来的力量，开始精进力量的使用与知识，后来终于与宿命的敌人再逢，拔起利刃挥向对方。
    然后——这场时隔七年的战斗，以他的全面失败告终。
    真是可笑，原来自己不过如此。
    那么，他又是为什么成为五贤老？不就是为了能与立雾的孩子战斗吗？
    不能再被这点程度的攻击所迷惑了！
    摩拉克斯发动瘴气，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令全身的血管与神经获得了解放，火山爆发的精神脉衝，击溃黑暗，淡出光明。
    这时的摩拉克斯有如逆流而上的鯊鱼，仅凭意志无视任何的规则，以肉体撞翻对手的所有攻击，直到通往天际——回归地面。
    撒手一放，手握镰刀斩断接近的攻击。
    但是，危险没有因此过去。
    丸药抬起下巴，伺机等待的军团们出击。
    我方军团的復活还需要一些时间，手中能用的武器只有这把镰刀。
    状况十万火急，没有时间考虑——很好！这样就够了！
    瘴气的喷发带动了周遭的一景一物，双方的接触引爆了更多的悲鸣，塌陷的声音不断在摩拉克斯耳边苦苦哀嚎着，那是空间崩溃的惨叫声。
    摩拉克斯与丸药丝毫没有疲乏，没有流下半滴汗水，儘管已经挺进到最后，不留馀地地向对方发出最深层的咆哮，也要让对方甘拜下风。
    他们的脸上没有从容、没有享受，但也没有痛苦，有的只剩让这场战斗在最高潮的时刻画下最完美的句点。
    就在这个极限之刻，一把长枪逆着风势，划破周围的声响，硬是超越速度射向对方的首脑。
    「……」
    面对如此不得松懈的一击，丸药仅仅踩个小步伐嘲弄似的捡回一命。眾人一同目睹附近大楼垮台的身影。
    残骸的最后，丸药叹了口气环视附近的街景，确实是个会让人叹为观止的状况。
    五贤老不只出资，也出力挽回先前差点面目全非的美索市，结果这么轻易又回到了原点，难怪丸药一时半刻说不出话来。
    「直接攻击操控者？还真有这种战术，公爵落入其他人手上后，无论后来得到多少公爵，持有者的命都不会增加，依然只有一条，换言之只要打倒持有者，也就等于一次收拾无数公爵了。」
    佩服的同时，丸药露出高傲的神情抬起下顎：
    「但你要知道，能够得到这些公爵，就表示我很强——了吧？」
    「……」
    「摩拉克斯，你知道为什么我能成为五贤老，并被基路伯重用吗？那是因为我这独一无二的身体啊！」
    丸药兴奋地露出诡异的笑容，宽衣解束般褪去身上的皮衣，那是毫无污染，纯白无瑕的鲜嫩肌肤，然而既然对方敢如此夸大自己了，想必其身体真的有什么祕密。
    「不过，我想你们这些已经拋弃人类之身，得到人造物之名的妖魔鬼怪，无法理解每个人一生中必定会体会的生老病死吧——不对，事情走到了这里，我不需要隐瞒了。」
    「……什么意思？」
    「看到你们这样，我感到很兴奋啊！因为这样让我知道我不是孤单的一个人！我不是异类！」
    剎那间，摩拉克斯似乎看见了什么——不是错觉，那就是货真价实的事实，说得更明确点，丸药身体的秘密——的确很有看头！
    「那是……什么？」
    摩拉克斯傻眼，之所以傻眼，是他看见了有什么噁心的小虫正在积极穿梭丸药的身子，丸药的全身上下全是这种肉眼很难轻易捕捉到的东西，摩拉克斯可以看见当然是因为这些傢伙都是群体行动，因此每当有什么东西从这个地方移往另一个地方，他就会发现丸药的身体某处鼓起来并被挤压到另一个地方。
    丸药得意洋洋，就好像他们是互利共生。
    这样的东西充斥丸药的身体各处，其数量恐怕是用亿计，在旁观者的摩拉克斯来看，简直让人作呕，无法谅解，十分愕然。
    这时，像是为了向不曾见过牠们的摩拉克斯自我介绍，丸药的左胸口破掉了，有如被挤破的青春痘，流脓一般掉了几百隻出来。
    不，这不是自我介绍，而且这些傢伙明显是互利共生，换言之牠们改朝换代的时间到了，那些被推出去的虫子已经没有工作能力了。证据就是……在那之后还留着的伙伴立即以肤色的细胞把破掉的地方都补上，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回到原来的岗位继续刚刚的工作。
    「我和你们公爵一样，不会生病，而他们就是我不会生病的原因。这是名叫马丁乌斯，只有微生物大小的寄生虫，我把我的身体当作养育牠们的温床，而牠们能替我吃去企图入侵的病毒或细菌，另外也能替我回收没有用的红血球、白血球与血小板，所以我有两套免疫系统，不过可别以为我的强悍只是因为我的身体比别人多一套免疫系统喔？虽然我确实是靠这种身体在这个年纪就站上五贤的地位，不过这种身体带来的优势可不只这样，就是最重要的那一点，让我能活得比妲留奈久，基路伯那傢伙再蠢，也不会把我列为优先淘汰的五贤，这些马丁乌斯可以将那些病毒与细菌转换成身体能量，赋予我更多力量！我不只是基路伯名下最成功的实验动物，更是唯一一个能够得到这种身体的天子！」
    丸药傻呼呼地笑着：
    「馀兴节目该告一段落了，接下来我就会扒了你身上的那层皮，就靠我这具身体，以及——这些公爵。」
    一道又一道的耀眼光芒在丸药的身边现身，光学粒子飘散其中，像极特定季节会出现的萤火虫，让人看得目不转睛，但就在每道光芒中浮现人影后，摩拉克斯闭嘴了。
    摩拉克斯只能呆愣着这个窘境，因为对方的来头与人数都不简单……至少十来人。
    感觉来了——不好的感觉。
    要是他没搞错，直到刚才的战斗不过是一个公爵的战力，换句话说接下来摩拉克斯将面对比先前更难上十倍的战斗。
    「你希望先和谁打？」

 阴阳两极篇 第七章 阴阳两极 1

    没想到不能使用妖怪的力量，会有如此大的差距——战力上的差距。
    这些日子与雾刃、莱夏的努力，难道都是假的吗？不——那肯定是真的。那不就是对手太强——？
    「雅蕾丝……你还好吧？」
    憧那强忍着外伤也要挺住脚步，不过现在最要紧的应该是雅蕾丝，和自己比起来，雅蕾丝糟多了，或许这是对方的报復行为。
    「……闭嘴，我才不想输给一个不会说话，只有身体能力的复製品！」
    自尊心和雾刃差不多强的雅蕾丝，果然还是被这个急转直下的发展激怒了吗？憧那不知道该说什么，一直以来她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样的状况。
    「——你们果然以为我不会说话啊。」
    「————」
    憧那与雅蕾丝战战兢兢地将视线放在复製姐妹的身上。
    「而且，我还会和你们说：我是輓歌计画中唯一没被你这个本尊捉回的流浪姐妹。」
    「怎么可能！」
    「你想说当时有名单与电子记录，所以不可能会有漏网之鱼？你到底是太有自信，还是根本就不了解自己？」
    雅蕾丝闭嘴了。既然是「她」，又怎么可能会出这种紕漏。既然不可能会出紕漏，到时如果真的出问题，问题就是她自己。这个姐妹替她删去相关记录。
    「我的声音是五贤老替我装上去的，因为我认同他们的理念，所以自愿协助他们。」
    雅蕾丝咬牙提出看似合理的主张：
    「你给我搞清楚，我们乐园最初的目标是回到伊甸，而不是在这里等着成为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肥料。」
    「那你现在又在做什么？自愿协助那位哥哥，与他们成为灵异组合收集公爵，这么做不也是在为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打拼？」
    雅蕾丝哑口无言了，眼见这个状况憧那急忙替她解释：
    「既然你还没有否定乐园这个说法，那你就和雅蕾丝一样相信自己还是伊甸的一员。可是阿德斯克与五贤老昨晚做的，却是利用你的名义，肃清你们的同胞！」
    「我只说我认同他们的理念而已吧？」
    「……」
    「我们的大哥、禽兽都已经死了，所以身为他们的妹妹，就担负了復兴葛多拉叶家的责任。輓歌计画、付丧神、图坦卡门、摩洛，甚至是灵薄狱的召唤计画，那都很符合我们当年的宗旨啊。」
    「……」
    「乐园与伊甸怎样都无所谓，只因为我也曾是人类，想以我的自信活下去罢了。」
    言简意賅的说法，不只是雅蕾丝，连憧那都找不到更好的理由辩解了。
    这——就是人类的慾望，更可以说是所有生物的原始慾望，若没有这股慾望，那和死了没两样，这个姐妹一点都没说错。
    「但是，我们已经是死者了。你再怎么努力，终究只会换来空虚。那些傢伙在计画得逞后，一定不会放过你的瘴气。」
    「那你的意思是跟着哥哥就不会有事？」
    「当然不会有事。」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凭我们都是那傢伙的妹妹，凭你也和我一样称呼那个萝莉控『哥哥』。」
    现在换对方说不出话了。
    看来……雅蕾丝清醒了，虽然一路上跌跌撞撞，甚至差点以为这一关她不可能过得去，不过现在没问题了。
    「我们都很傲慢，自尊心也很强，却一直希望自己老实点，所以总是被戏称傲娇。明明被猛兽追的时候怕得要死，不敢直言，而疯狂开黄腔压抑焦躁的情绪。」
    然而，其实雅蕾丝后悔了。憧那看见了她脸上满是头疼的表情，不过她并没有打退堂鼓的打算，于是豁出去般地不断道着自己对雾刃一直以来的感情：
    「同住在一个屋簷下，自然瞒不过那个男人的法眼，所以很快就穿帮了。」
    「那……又怎样？」
    「现在轮到我来观察、来看待你了。你还要继续嘴硬吗？从刚刚就一直在偷看哥哥的『我』。」
    复製姐妹咬牙，明明还有话想说，却又硬吞回去了。
    「我希望你能将这些日子的所学、成长，以及经歷都告诉我，不只是我想要，那更是我的慾望。」
    「……」
    「哪怕全是抱怨、是痛苦的事情，我都想知道，因为要不是当年我认可了禽兽的想法，也不会害你变成这样。」
    「……真的吗？」
    姐妹的心房已经慢慢被化解了。
    「我们本来就是一体，如今距离实现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日子已经在眼前了，覬覦这个计画的敌人会不断来攻击我们，而且那个勉强及格的哥哥是那么让人担心，所以啦——」
    我们需要你的力量——雅蕾丝伸出温柔的手，示意着姐妹。

 阴阳两极篇 第七章 阴阳两极 2

    窒息的冻气发出剧毒般的包围网，流入空间断送了雾刃、莱夏与基路伯的退路。
    鬼大继续使用符咒召唤新的式神上场，他们明明才在刚刚突破蟒蛇等式神，想不到这傢伙的力量宛若源源不绝，还能使用阴阳术的力量。就连基路伯都很吃惊。
    「神无同学、赫丽贝尔小姐，接下来可要当心了。」
    雾刃完全无法理解，虽然状况的确比刚才险峻许多，不过他总觉得这句话似乎话中有话，还有别的意思。
    欧若博司与式神军团攻了过来，强迫中断这段没意义的对话，莱夏出面遏止，希望能让基路伯说明清楚，但看来是无法了。
    鬼大的式神军团随着战斗的推进，每一次的召唤都比上一次清晰、有魄力，原先仅凭莱夏一人就有办法抵挡的军团，如今连基路伯也得费一番功力才能驾驭。
    这就是基路伯口中的那些警告？原来如此，不过应该不只这样，基路伯确实将对方的情报传递给我方知道了，可是当中一定还有什么祕密，是连基路伯都不清楚。
    莱夏遭到击退，欧若博司紧接而来，雾刃及时扫出一记扫堂腿，让他失去正常的立足点，这时莱夏持着巨斧砍过去——不料只是用巨斧的另一侧打中对方，看来刚刚被打倒时一时没有抓紧才会变反抓。
    这倒是不要紧，而且他们也没有馀力再思考这种不起眼的小事，躲在欧若博司影子中的式神搞起了偷袭。
    即便雾刃第一时间反应，护住胸口还是遭到了瘴气般的攻击侵蚀，让他痛不欲生。
    『雾刃！』
    「我没事……先去解决那些式神，否则只会没完没了！」
    莱夏不放弃微小胜利的机会，听进雾刃的话后展开强力的追击打散了式神，并再次将巨斧挥向欧若博司。
    雾刃确认自己的双手，不过像是被某种灼伤物烫伤的伤口，恢復的速度慢得吊人胃口，可见在这个领域连夏娃都会受到部分限制，想想他们感应斯伯奈克与欧若博司时，几乎毫无反应。
    让人厌烦的镇妖地区，真不知道基路伯过去的所作所为，究竟是利还是弊。雾刃随后赶上莱夏与基路伯的脚步。
    基路伯见状，居然以巧妙的方式回避与对方的正面战斗，这么一来那些式神的锁定对象就会落到雾刃的身上……包准是故意的，是想测量现在的雾刃葫芦有多少水？
    不管如何，他也只能上场应战，而且其实雾刃看得出来基路伯已经吃不消了，毕竟那傢伙现在不只是伤患，还是数天没有好好进食的落魄游民。
    取代基路伯后，雾刃赶紧挥去多馀的怨念，打击那些式神，一进一退的攻防战就在雾刃的激进下爆发。
    然而，对方的忍耐似乎到极限了，因为鬼大想找的傢伙只有基路伯，却不断见到当事人跑去对付落单的式神或辅助莱夏的战斗。
    就在这时，鬼大收回部分式神，抓出几张符咒，嘴里祷诵从没听过的祭文，他的身边再度渗出黝黑的不详之气，污秽、混浊的空间顿时夺去雾刃他们所有人的目光，因为在那之后，有着利牙、眼睛全白，浑身散发着暴戾之气的巨人恶鬼从中现身了。
    基路伯吃惊：
    「雏蜂先生，你果然连阴阳道都会使用——那是十二神将的六合吧。」
    「我是阴阳血统的正式继承人，而且又是the5的成员，和你们这种光是得到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就满足的鼠辈不同。」
    在雾刃解决了剩馀的式神后，也不管基路伯是否了解十二神将，他以自己的肉身去试探巨人恶鬼的力量。
    结果，雾刃正要挥拳，自己的眼前先出现了一道不可踰越的黑影，接着阵痛从神经传导过来，当雾刃回过神，才惊觉自己被打了，飞了数十公尺远！
    『雾刃！』
    莱夏紧张到拋开与对手一搏的最佳时机，想过去援护雾刃却被欧若博司从死角暗算，但她还是挺直了脚步回到雾刃的身边。
    「你干什么？先打倒对手！」
    『你流鼻血了啦！』
    「……不只是鼻血，感觉连鼻梁都被那傢伙打断了……」
    雾刃抹开差点流进嘴里的血，仔细回想刚刚发生什么事情，却什么也想不起来，这就是十二神将吗？
    基路伯斜眼瞥向雾刃，嘴角上的笑容不见了。
    鬼大与六合展开形式及力量上的压迫，高速的移动逼得雾刃顾不得其它，得赶紧摆出架式。
    巨人恶鬼挥出的拳头足以產生暴风，打穿地面，宛若承袭了欧里亚斯怪力的破坏力，雾刃等人节节败退。基路伯多次饱受在死亡的边缘。
    再加上欧若博司与鬼大是长年共处的同事，其默契不是雾刃所能想像，他们的攻击交错不断，没有误伤队友，还顺利将基路伯逼进死角。
    雾刃与莱夏从两侧支援，试图替基路伯製造活路，却在六合无穷的破坏力之下，差点成了未了亡魂，然而他们是不会因此却步的，因为他们也是这个战场的一份子。
    莱夏将巨斧往上一挥，雾刃踩了上去当成跳板，藉由马头鬼的力量一口气飞了出去，就这么重击六合的脑袋，六合的身体下沉后基路伯找准时机踢了他一脚夺去平衡，凭着六合魁武的身躯，一面倒向鬼大。
    「很好！」
    雾刃沾沾自喜，可惜好景不长，他的腹部遭到殴若博司痛击摔了出去，肋骨断裂的声音清晰到毛骨悚然。
    莱夏为了报刚刚没砍成的仇，再度将巨斧挥向欧若博司，只见欧若博司以慢动作的形式转过身避开要害，顺势将巨斧往上一踢，莱夏顿时成了赤手空拳俱乐部的一员。
    欧若博司抓紧脚步，一个飞膝栽进莱夏的脸，顺势给了她一记过肩摔，明明马头鬼的身躯是常人的一点五倍，想不到在五贤老的眼中却只是个弱不禁风的小鬼。
    「鬼大，虽然我不能使用力量，但是你不一样。不需要和他们囉嗦。」
    欧若博司扭动脖子、转转手腕，难道刚刚不过暖身运动？
    鬼大与六合露出兴致上昂的表情。
    「事已至此，再保留真的会对不起总统——」
    雾刃与莱夏重整态势，做出随时迎击的打算，冷汗催促着他们，对方要动真格了。
    「神无同学，这算是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和赫丽贝尔小姐先离开这里吧。在这个领域，你们无法发挥所有的实力，对上那样的对手很吃亏啊。」
    基路伯的眼神中不带一点的玩笑，那是货真价实的认真，这让雾刃尷尬不已。
    「——臭老哥，别听他的。」
    「雾刃，就算他们还有底牌没使出来，我们三个人也会尽可能地协助你们！」
    雾刃与莱夏赶紧回头，满身是伤的憧那与雅蕾丝跌跌撞撞，也要搀扶着彼此加入战局。
    「看什么看，萝莉控，多了一个妹妹还不满足吗？臭老姐，别以为只有你变强了啊，我也会追上你们的脚步的！」
    真不知道是在骂人还是怎样，此时此刻的雅蕾丝表情丰富得可以用「满溢」来形容。算了……随便她唸吧，毕竟在场只有她完美地达成任务，雾刃他们都还在胶着，而且失职到需要这个自以为是的妹妺帮忙了呢。
    「雾刃、莱夏，没有问题了。」
    其实看雅蕾丝的表情就知道了，不过憧那还是想亲自说明，虽然说明的方式很粗糙，但看来这一趟他们确实没有白跑，收获很丰富。
    「这下我们的战力全都回来了。」
    『没错！雾刃、憧那、雅蕾丝，我们一定能赢的！』
    连莱夏都跟着起鬨了啊……这里雾刃就不说话了，说起来他与莱夏也一段时间没有好好说话，就让她好好说一次大话吧。
    「我马上就会让你们的自信灰飞烟灭。」
    「鬼大，有的时候话说得太多就会成为谎言，与其说大话，不如直接让他们闭嘴。」
    这两个傢伙才是最有自信的吧——雾刃不觉得他们的话会变成单纯的谎言，因为他有预感将会有更强烈的力量排山倒海而来。
    他做足了等等会有场更硬的仗要打，结果——鬼大与欧若博司住手了。
    「果然要这样啊？也好。」
    「……？」
    鬼大的视线落在某个地方，不是基路伯，也不会是雾刃，而且从话题的进展，他的说话对象不是在场的任何一人，所以他在和远处的某人以心电感应对话？
    「那傢伙是在和阿德斯克说话吗？」
    鬼大以眼神对欧若博司下达暗示，确实传达这个讯息后接着对雾刃等人说：
    「算你们运气好，我们这边要收工了。不过基路伯，下次见面我就会杀了你，给我记着啊。」
    前半段的话意义深远，雾刃选择先放在心上。

 阴阳两极篇 第七章 阴阳两极 3

    摩跳上高空，一个转身向孔雀型公爵挥出黑色巨镰。
    对方採取了绝对防御的型态，张开巨大的瘴气屏障，意图将所有的攻击力吸收，不料冷冽的空气在吸收了攻击的热度后，开始在气温中膨胀，最后崩坏。
    收缩的力量开始不受控制地释放，空间產生爆破，突如其来的连环爆炸考验着对方的耐性，而这也是摩拉克斯一心等待的桥段。
    终焉的倒数首先从对方脚下算起，承受不住鬼哭神号般杀意的地表当场下沉，对方一度错愕，也令无法完全扼杀的攻击重力，出现了漏网之鱼。
    那些漏接的攻击形成乱流，疯狂地往屏障的四周暴衝。
    身后的大楼倒塌，伴随着激烈的轰响，被压垮的砖瓦呼之欲出；失去的重力带动磁场，向量的平衡遭到破坏，牵动静电的反应，摩拉克斯进一步强化摩的瘴气，点燃的磷火在接触到空气的瞬间引爆了。
    阵阵浓烟从摩拉克斯的眼前飘去，无头骑士摩退到了他的身边，应该是喜悦的时候，但他眼神满是哀愁、严肃，只因为对手没有这么简单。
    断垣残壁的景象，让他想到自己
    诞生的那天，可笑的是今天的这些景象，全出于他的手心。
    「主人。」
    「我知道。」
    摩拉克斯抬高视线，由上往下俯瞰崩落的街景残骸中，一边拍去身上的沙尘，一边嘲笑着自己灰头土脸的蠢样——总之，丸药完好如初。
    「你果然不是随随便便就会将胜利的旗帜交出来的男人啊。」
    摩拉克斯倾尽全力的一击，也没能打倒丸药——五贤老之名当之无愧。
    自己到底打倒了多少具公爵……已经不是摩拉克斯所在意的事情了。这场战斗还会继续，因为还没分出胜负。
    「看着这样的情景，摩拉克斯，之后你要我如何向总统交代？拎着你的人头回去，说是这个人干的好事？」
    「……」
    「你真的很强呢，让我越来越想要你了……对了，刚刚那具叫什么名字来着？」
    丸药的口气像极了急于求学的孩童，安德雷斐斯——排名第65位的侯爵，之所以摩拉克斯迟迟不回应，是因为——
    「……」
    从死角插上的一刀，在极限一刻差点砍到摩拉克斯的脖子，好在他早就看穿了丸药的人格，所以能惊险躲过。
    对方的身影与气势都不到公爵的水平，而且没有杀意这点——也就是说这是军团的成员！
    「诱饵！」
    摩拉克斯召唤鞭条，打散周围的乱尘，这时触手军团从四面八方攻了过来，摩舞动起手中的黑色镰刀横扫战场，成功驱逐，不过危机肯定不只这些——
    怪异的巨大阴影笼罩他们的脚边——上面！
    无法回避的攻击令摩拉克斯的思考暂停，双眼发直地紧盯直直而落的敌人，就这样，在绝对力量的统治下，伴随着巨响摩拉克斯与他的军团被庞然大物活活吞噬殆尽——
    「到此为止了吗？我终于可以回家休息了吗——不！还没！」
    于远处观望的丸药，先是松了口气地讚叹自己的丰功伟业，后装作若无其事地侧身一倒，身后的摩拉克斯费尽心机的偷袭宣告失败了，对方看着他手中的刀头冷冷一笑。
    左手凝聚瘴气，丸药一个空转，带着闪电般的速度从上劈下的脚刀，摩拉克斯以双手护头顶住，双方的能力对衝，毁灭性的暴风掀起，顿时这里成了绝对不可进入的领域，除了摩拉克斯与丸药以外的所有事物都被加以删除，直到分出胜负的关键一击出现。
    「————」
    丸药的身体僵住了，力气放低后，摩拉克斯这才慢慢收回力量，放手拉开与对方的距离，以一种怜悯的心态正视这个可敬的对手。
    破烂的衣棠被染上了新的色彩，胸口绽放了血色的花朵渗透丸药的全身，而在那样鲜红的花朵中，矗立了一根既格格不入却又与这朵鲜花脱不了关係的刀刃。
    当事者发寒般不可动弹，当双脚落地后狰狞的眼神不放过摩拉克斯，可是比起直到刚才一直担当他对手的摩拉克斯，丸药更是带着满满的恨意确认刺杀他的傢伙——
    「摩拉克斯……果然是你！」
    摩拉克斯不说话，而是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手中的武器，因为这是现在唯一能控制整场战局的关键。
    「可恶的人造物……你这傢伙比我还阴险！就因为这样，你才会被总统看上，你才能够成为五贤老之长吗？」
    摩拉克斯不排斥这种说法，解开他们前方的摩身上的凭依，还给这支军团应有的面貌后，听着丸药临死前的抱怨，这是他这个杀人者现在的义务：
    「被我的军团压垮的瞬间，你就已经想到了这种欺敌作战了吗？让军团穿上你的瘴气偽装成21位的样子，虽然看似赌注，你们在默契上的搭配却将风险压到了最低，摩拉克斯，我想和你说……你输啦！因为我也和你下了一样的赌注！」
    惊觉不妙的摩拉克斯，想要收回攻击为时已晚，暴走般的侵略速度在丸药的情绪高涨中，从刀口一路侵蚀摩拉克斯的全身，麻痺感顿时扩散，风水轮流转，现在换摩拉克斯的神经被绑架了。
    消散的意识中，可见胸口插着刀刃的丸药化作瘴气，随风而逝，至于本尊则从坍塌的墙面中探出头，装出第三者的样子，恰巧经过战场，表情着实让人作呕，这傢伙还是老样子……！
    「摩拉克斯，被人暗算的滋味如何啊？」
    「……打从开打，你就一直在暗算我吧？」
    「嗯——是吗？或许吧！不过这下我终于毕业啦，按照总统的要求，我已经确实达到那傢伙的标准了。」
    「这就是你原先的能力，操纵病痛的能力吗？竟然能在瞬间对周围的事物注入病毒，并对外传播，真是可怕……」
    「我的能力虽然不具战斗的本事，不过却能有效致他人于死地，所以我才能受到基路伯的认可，一直坐在这个位子，不必担心哪天被那傢伙拋弃，虽然我早就想好要是到时被背叛，该怎么应对，不过现在也不需要去想这种事情了。因为那傢伙先下台了，而且我们这边也准备得差不多了，不管他之后想做什么也来不及了。」
    「是吗……」
    「首先就从你开始好了？毕竟你也是公爵，总统会让你成为五贤，本来就是因为你的公爵之身，至于你有没有其它目标都与我们无关，我们要的就只有你的亚当！」
    「但我想和你说——」
    「你输了。」
    「三」人的声音同时打响，丸药的动作再度在摩拉克斯的算计中止步。贯穿瘴气的直拳清楚地打在丸药的躯体，这次不是偷袭，而是光明正大。
    刚刚被丸药打倒的，真的是摩拉克斯，现在被丸药暗算的才是军团，丸药现出本尊，他也觉得自己不必再忍耐，让军团困住丸药，光明正大从瓦砾堆衝出来，给这个马丁乌斯的少年最后一击。
    「竟然又……摩拉克斯！」
    「这一拳相当的扎实，我确实感受到你的愤怒了，所以现在在我手上的你，真的是本尊，我终于看见你这傢伙面具底下的真性情了。」
    「……摩拉克斯！」
    摩拉克斯紧抓着丸药不放，并一同与这个可敬的敌人目睹第二个摩拉克斯解放瘴气，还原其真身——缺了右手的长枪兵「斯」。
    「是我赢了，现在我要夺走你身上所有的公爵与夏娃的因子。」
    没有情绪起伏的一段话，是摩拉克斯精疲力尽之后，于这场战斗获得最后殊荣能做的发言，也是他从公爵之间的战斗中得到的新认知。他充分地学起来了。
    公爵与公爵的战斗，不只是激烈的，而且还得赌上性命，要是他们还拥有夏娃，一旦对决就非得要战到其中一方死去为止。夏娃可以做部分转移，然而一旦交出所有夏娃，原持有者必然会死。
    因为摩拉克斯战胜了丸药，他得到了继承丸药体内所有夏娃与公爵的资格。
    过程没有障碍，风平浪静地好像这是公爵持有者必经的人生似的。
    当摩拉克斯再次抬起视线时，发现对面砖瓦的附近有个人影，他连看都不看就知道是谁了：
    「是你啊——我的王。」

 阴阳两极篇 第七章 阴阳两极 4

    翻着手边的报告书，阿德斯克沉思了一会。
    实际上并不是手头的报告与他预想的不同，而是看来丸药与摩拉克斯的战斗胜负已经出来了。
    而且，结果恐怕不是很理想。
    「要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21位的力量就是不可或缺，但那傢伙应该不会乖乖屈服，所以我才利用雾刃的身分拉拢他，在最近的距离製造混乱赶紧先拿下21位的爵位——我太大意了，竟然对美索市造成了那么多的损失。」
    算了，反正那些本来就是做给大家看的。而且，他已经确实得到民眾的信任了，只要能先做到这样就行了。接下来，不管那些民眾有没有看到，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
    可是啊……
    「还是教人惋惜啊，这座美索市。」
    守候窗边，阿德斯克感叹，利用活死人的细胞好不容易重建的这座都市，竟然没两下又付之一炬。
    「不知道到时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又会出现多少牺牲？要是到时得到所有公爵，结果一切都已经不存在，这样算不算成功？」
    肯定不算吧。
    毕竟……这个计画是他这辈子最爱女人的心血结晶啊。
    神无立雾——既是神无羽切的妻子，更是这个计画的发明者。
    「虽然实际上我和那女人没有半点关係，充其量就是拥有羽切的脸孔，才获得说这种话的权力，早在那时那个男人就已经不幸死去啦。当年不只是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影响，那对夫妻还遭到其它的不测，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因为等待了七年之久，在这个秩序与制度完善的现在，终于能行动了。雾刃，等着吧，身为父亲的我，是时候弥补你这个儿子了。」
    他们终究是血脉相连的父子，就算雾刃再怎么否定，仍旧改变不了这个铁錚錚的事实，这些年下来的准备与心血，就是为了这个时候。
    ……当然是以他的方式来弥补。
    思考到了这里，阿德斯克放下手边的报告书，房门同时被人推开，抬眼一看是秘书。
    「有什么事情吗？」
    在没有当事人许可的情况下突然闯进他人的领地，是多么没有礼貌的一件事——对方很清楚这点，因此想必有什么重大的事情，非得赶紧通知不可。
    「总统，根据我们曼森家族的情报，五贤老成员之一的血红丸药已经确实落败，手中的公爵与夏娃的因子全数被摩拉克斯夺走了。」
    果然是这样啊……
    「真是让人遗憾的结果啊。」
    「对于摩拉克斯以巴力之名开始向我们政府拔刀之后，是否要对他的行动进行即刻的处置？」
    「原先我拉拢摩拉克斯就是为了刺激雾刃的上进心，要是那傢伙能变得更强，说不定也能激发雾刃的潜能，所以暂时先放着不管吧。」
    「是吗？」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必定会发动，所以我们当务之急就是不能自乱阵脚，否则很有可能会被敌人夺得先机。」
    「是的，那么总统您接下来要——」
    「现在是我们的时代。而我也正在用这双手与智慧改写时代，创造奇蹟，人们的信仰与风向都掌握在我的手上，就算那些政客与实验体继续闹事也没关係，因为现在是我们的时代了。」
    他早就料到雾刃他们会走这一步棋，唯一没想到的就是他们真的会付诸实行，不过就算这样也没关係。正如他说的：现在是他们的时代，那些傢伙已经称不上妨碍了。
    比起这个，阿德斯克反而想到另一件事：
    「现在比较要紧的应该是乐园，既然那些傢伙不会受基路伯与政府的影响，执意要以自己的方式回到原来的家乡，不管我们这里做出多少决策，他们都不会乖乖服从的，在计画开始前先剷除他们吧。」
    「好的。」
    秘书有礼地点头认可了阿德斯克。
    「距离我成王还需要一些时间，但我相信这点也快了，大难之际，非得要有个英雄挺起胸膛，勇于站上战场的前线，引导世人，我会选在灵薄狱动乱之后出现正是这个理由。」
    「……」
    「那些被雾刃他们无理取闹放出来的实验体处理得如何？」
    「我记得总统已经交代过我们曼森家族了——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发动之前，那些受基路伯监视并控制的实验体，本来就没有用处了，所以我们已经在不见血的前提将他们排除了。」
    「没有用处的东西当然尽早排除了，唯有这点基路伯那小子和我的想法一致。」
    「是的。」
    「所谓的和平必须建立在简单轻松的状态下，利用我们所拥有的全部力量与暴力，去压制那些会对多数人不利的威胁，而且要是拥有这等力量，根本不需要多馀的防范——人类应该是彼此信赖的生物才对啊。」
    是不是这样，雾刃？虽然阿德斯克也不认为自己是神无羽切，不过这些日子他也没忘了学习怎么当一个父亲。即便他和雾刃不是真正的父子，现在他都获得羽切的脸孔，所以他就是雾刃的父亲了。
    他做的这些，全是为了弥补雾刃，当年他们夫妻亏欠雾刃太多了。
    「话说回来，我记得我还有交代你们曼森家族另一件重要的事情？」
    秘书一听，原先有些想不起来的样子，后来恍然大悟似的：
    「原来是那件事情，总统料想过血红丸药死亡的剧本，因此要求我们事先拢络更优秀的人才，补足五贤老的战力，这件事曼森家族的各位已经准备好了，正是总统指名的那一位。」
    「克利福德教的成员啊——我很期待我们的合作。」
    「需要我替你们安排见面的时间吗？」
    「作为秘书，你的确是可圈可点，在美索市等三座都市正式成立前，你一直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不过这件事并不着急。你先联络雏蜂先生与黎泽先生吧？」
    「这是为了——」
    「虽然会放跑雾刃与基路伯那伙人，但以我的判断来说，这么做将能获得更庞大的利益。所以别害怕，尽情去联络他们吧。」
    暴风雨之前往往只是片刻的寧静，然而要是暴风雨的发动者是自己，比起期望着奇蹟或和平，阿德斯克更希望能有他们这些「救世主」活跃的舞台。

 阴阳两极篇 尾声 活下去的慾望

    离开里侧后，等着雾刃他们的，就只剩一件事了。
    与纪嘉娜她们会合。
    那是在一个人烟稀少，但不算是政治的空白地带，简单来说就是过去赫丽贝尔家停止的半施工建筑工地。
    一行四人顺着某人的脚印，一步一脚印到了其中一栋只有两层楼半的空屋。
    残破不堪的木造楼梯是唯一通往二楼的道路，所有人走得战战兢兢，粗糙老旧的墙面不时爬过蟑螂与蚂蚁，看得憧那心很凉，最后他们在终点的二楼与未末、纪嘉娜碰面了。
    「雾刃——」
    未末揉着眼皮，大概是不敢置信，然而他们的确活着回来，完美完成任务了。未末带着几乎要哭出来的喜悦，迎接雾刃他们的回归。
    但她也很快发现雾刃的眼神放在纪嘉娜的身上。
    「雾刃，纪嘉娜她——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纪嘉娜眼神涣散、四肢无力地靠在墙边，像极了没有生命的洋娃娃。明明已经看见了雾刃等人，也没有半点反应。
    未末苦苦说着自己这些时间的遭遇：
    「听了纪嘉娜的指示后，我和她一起先到了这个红色房间待命，因为你们那边也很辛苦，所以我实在不敢向你们报告这边的突发状况，只好一直忍耐到现在。」
    简直堪称史学了，已经足够记录在人类的歷史上，是下个世代很好的教育典范与参考指标。
    「有怎样吗？」
    「基路伯先生战死了。」
    「……？基路伯？」
    雾刃、莱夏、憧那与雅蕾丝顿时无语。
    可是，事发的经过终究只有未末知道，所以他们非得倾听这个当事者的心情不可。
    未末难过地娓娓道来：
    「除了纪嘉娜发高烧外，当我们到红色房间后，发现被敌人绑住的基路伯先生，也遇到了好像是五贤老的人。纪嘉娜要我先去救基路伯先生，由她先暂时挡住对手。」
    「……」
    很像是那个骚货的风格，儘管重病在身，身上背负的使命感，是不会劝退她，仍会尽责地分配大家所适合的工作。未末继续绵绵说：
    「基路伯先生顺利脱困后加入战局，原本以为可以就这么打倒敌人，谁知道那个人的力量怪得出奇，基路伯先生很快就落于下风，无可奈何之际，基路伯先生便选择了与对方同归于尽……」
    「只留下纪嘉娜一人？」
    「是、是啊……」
    彷彿是有什么不堪回首的过去似的，未末不敢看纪嘉娜。
    「雾刃……憧那、该怎么办！美索市已经落入阿德斯克手中的现在，纪嘉娜没办法获得正常的医疗，基路伯先生又牺牲了……！」
    「你先把她扛过来吧。那个骚货不会让我碰她的。」
    「……好吧。」
    未末转过身面向纪嘉娜，那背影着实让人看了心疼，很难得会看见她如此自责的一面。
    如果有力量就好——想必她一定无数次对自己激励过，只可惜换来的总是悲剧。
    「……要是你真的这么渴求能够保护自己、也能保护他人的力量——那我就给你吧。」
    雾刃小声碎念，脚步跟着动了起来，当内心的焦躁濒临了临界点，他的手刀造访了正巧回过头的未末——正如体内蠢动的夏娃，这么大胆的偷袭没有命中的可能性。
    「真的是你……」
    当对方纵身跳到纪嘉娜的身边，脸上的表情平静地毫无波动，反而是有些呕气。
    「你到底是谁……？」
    雾刃的脸孔扭曲，想要狠狠赏自己一巴掌，可是铁錚錚的事实就落在自己的面前，无论多少的巴掌都无法挥去这个噩梦。
    「回答我，未末——不，排名第29位的侯爵——亚斯她录！」
    两人四目相交，一刻也不曾离开对方的视线。
    「后面那几个小毛头不说话不讶异，所以你们不只已经知道了，还串通好要设局把我逼出来？」
    「……」
    「那是什么表情？雾刃，我不过是用了和你相同的方式，知道了你手上的情报与战术罢了。你的手上有菲尼克司吧？居然都不当着我的面使用啊……」
    高傲女王的姿态——那就是未末的真面目？
    「真亏我前面的演技好到连我自己都讚叹不如咧，就算事先就知道了，多少捧场一下吧？一直是我说话，那很让人不好意思的啊。」
    从她的说法，看来纪嘉娜——玛巴斯已经落入对方的手里了。
    无法置身事外的莱夏怀着罪恶感胆怯地问：
    「藤祈老师……你真的已经计画好了在莉莉丝不在后，捕获所有公爵而展开行动——」
    「闭嘴，臭小鬼。」
    彷彿无法容下一丝的情感，亚斯她录的脸上净是某种黑暗的物质，黑暗、深沉，而且令人惶恐。
    依照实际年龄来说，莱夏的年纪远大于她，却被回了一句小鬼，或许吧？如果对方的目标真的那么遥远，雾刃与莱夏不过是个小鬼。
    「你也别躲了，放胆出来吧，基路伯。」
    亚斯她录抬头望向油漆脱落，衰老的残壁天花板。但是，基路伯并不在那里，而是从一边的破损门窗颯爽登场，想必亚斯她录想传达的意思是「他们」现在与基路伯的差距。
    进来的手法分明和闯空门的小偷没两样，却还是能给人一种洒脱感，雾刃已经快搞不懂这个男人想怎样了。
    亚斯她录一面确认雾刃等人的动向，一面监视着身后的基路伯，真实身分曝光后，他们已经敌人了。
    不……她有戒备的权利，因为先放出鱼饵的傢伙就是雾刃。
    「录，怎么样了？」
    ——谁！
    悄然无息的声音，震撼了雾刃的全身，伴随着宛若足以吹向大战号角的英姿，一名穿着蓬松外套、戴着墨镜、染金发的时髦男性毫无预警地降临在亚斯她录身边。
    「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这么有本事，捉到了基路伯手上的佛尔卡斯与其他公爵，果然是这样啊——」
    男子用「自信」打量了在场所有的人——正确来说是所有的公爵，有如眼里的一切全都是他手上的囊中物。
    雾刃认识这名男子，也是在知道未末的真身后，追查到的另外一名公爵，他的名字是——
    「严铁空座——还是要叫你排名第1位的君王——巴力？未末的老公。」
    「雾刃，看来我们注定是敌人啊。」
    不知是气氛驱使，或是他原先的个性使然，从这句话起，雾刃不再感受到多馀的威胁与沉闷感。
    「你不需要和我说客套话。毕竟你们的事情在我拿到菲尼克司后，全都知道了。会像现在这样见面，也是我的意思。这次作战除了救回莱夏与基路伯，另外就是要确认未末有没有要和我们合作的意思。看来是没有啊。」
    巴力以眼神向亚斯她录确认，她只回以一个微笑。
    「这就是夏娃的因子的力量，也是我母亲託付给我的力量！」
    莱夏、憧那与雅蕾丝纷纷将好奇的视线投向雾刃。
    「我要靠你们这些亚当的因子成为神，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
    「那我们就不得不成为敌人了，扣掉你们手上的公爵，剩馀的都已经在我们——我们三人的手上。」
    映照在墙面的巴力影子顿时放大，之后分裂成两个，当影子的含量降低，便在破碎般的声音炸出人类的型态，身穿破衣的无赖乞丐登场。
    「果然是你，摩拉克斯！你也已经成为夏娃的持有者了？」
    摩拉克斯没有回答，亚斯她录倒是很大方地公开了这个要不得的情报：
    「雾刃，我们三人手上一共有三十二具公爵，你该怎么办呢？」
    像是挑衅一般的话语，在雾刃来看却不是这么回事，他们是不是想传达什么……这样的气氛下，没有一个人胆敢有动作。

 通灵术篇 第零章 心血来潮

    这天，神无雾刃心血来潮地练哑铃。
    这就对了。
    这是他上网买的东西。当然了，二十一世纪的现在，网路购物已经不稀奇，他会特地提及这件事，就是因为重点不在这里。
    他用来买这玩意的钱，是他以灵异组合的身分赚来的，不只这样，这还是立大功赚来的。也许现在来看很奇怪，不过他会这么开口，也是因为这玩意已经买很久了。没错，这是輓歌计画之后，买来犒赏自己的，毕竟一直颓废的他，竟也有立大功，拯救美索市的一天，当然要对自己好一点啦。
    顺带一提，他买的其实不只这些，还有跑步机、飞轮车、倒立机、划船机、健腹机等十多样器材，几乎是把页面上看到，他没有的全包下来了。
    毕竟……这是他第一次拿到这么多钱，而雾刃也觉得，輓歌计画那种大规模的事件，自己竟然能够活到最后，要是之后再不做点什么，这样哪里对得起自己。
    然后那些东西全被自己的家人退回去了，现在拿在他手上的，就是最后的遗物，要说他之所以把着这玩意不放，很可能不是为了健身，就只是怕一个没注意，也会被憧那吞掉。
    怎么说那天都被憧那与未末联手训斥一顿，不知道这些女人在生什么气？要是他能因此练得更强壮，也有更多的力量战斗吧。
    然而，正如这些傢伙从不听人说话，不管他的理由是什么，最后都会被骂吧。也是这件事之后，所有因为灵异组合赚来的钱，全都归憧那管了。
    名副其实的神无家的家庭主妇，不管她有没有参与，到最后都是管钱的那个。
    而雾刃也是从这一刻，开始有了零用钱。
    一个月两个铜板。
    买一杯饮料就没了。
    然而，要是最可怕的是这点，他也不会特别搬出来说。
    在那之后，憧那还真的不吭一声地固定在每个月初给他这么一点钱，而且每次都要追加这一句话：唉，经济不景气啊。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卖命了。
    要说这是他把着手上哑铃不放的理由之一也不为过，这玩意不仅是最后的遗物，更是唯一愿意一直支持他的伙伴。
    不过，雾刃也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越是对自己不利的逆境，反而能激发更多的潜能吧？他相信自己也是这样。
    证据就是，先前他就经歷不少考验，最后也都被他撑过，还让他成为美索市的英雄，所以这点程度的苦难，没有什么的。
    但是，船到桥头自然直——这句话，真的也能适用在他身上吗？
    大概是雾刃一直盯着在场的某人，事到如今对方也没办法再忽视了，基路伯.查普莉尔一脸关切地询问：
    「什么事情呢，神无同学？」
    被默默点名的当事人，从容地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翻着报纸、喝着茶，似乎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你还真是随遇而安啊，这里是我家吧？」
    就算是入境随俗，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就适应，这傢伙也够厉害了。
    「说得也是。然而，政府已经不在我的管辖范围，而我也不再是你的上司了，而是平民老百姓，无家可归的我自然是在神无同学的同意下，才住进这个大家庭的。」
    强词夺理——
    但是，那是事实，雾刃无法反驳，所以他会在能等价交换的范围，将先前闯出来的大祸在基路伯重回檯面后一次算清，说到做到——不是基路伯的专利。
    「除了政府，你没有其它的家吗？」
    「当然有，就在伊甸。」
    「……」
    多么简洁有力的回应，只要搬出伊甸二字确实就能让人没辙。
    「那就是你肯定伊甸即使在七年前的灾难后，仍然还在的理由？你是信神论者？」
    「在我的知识库中，并没有那样的词汇。要我说的话，伊甸的存在与规模绝对超乎神无同学的想像。」
    故弄玄虚，但基路伯的说法雾刃决定採信。
    基路伯放下手中的茶杯说：
    「说到相信，我现在倒是能相信一件事，神无同学，如果你再不想想办法，在阿德斯克过来前，你就会先倒下了啊。」
    「你没看到我已经在用哑铃转移注意力了吗？」
    可恶……原本他已经不想再去想这件事了，这个男人果然只会让人讨厌，哪里有伤口就往哪里打啊。
    「我告诉你，我会像现在这样一直瞪着你，就是因为有一天我一定会打倒你。」
    像他这样的大人物，怎么可能需要做其它事来转移注意，肯定是错觉，而这里又是他家，要是他想用公爵自我训练，怕不是一个不小心，就把他们仅仅十六坪的家炸了，到时可不是被房东骂一顿了事，不过这个时候他也不见得只能间着吧？
    毕竟眼前的敌人是如此巨大。
    所以，那是错觉，一定是错觉。
    最终，雾刃认了，从与哑铃共舞的世界回到现实。
    现在的他——正被憧那咬着。
    雾刃的敌人不只基路伯，还有这个一直陪伴他的家人。
    明动憧那。
    看来乖巧可爱的十岁小妹妹，其实不是人类，憧那是妖怪，因此要是她想展现力量，也不会落人后的。
    一直到今天，他们不知道已经一起共患难多少次，他们是最强的灵异组合搭档，他是这么觉得的。雾刃很信任她，所以就算赚来的钱最后都落到这个家庭主妇手上，他也不会有怨言，因为他也觉得要是现在不好好多存一些，将来没得用就糟了。
    话虽如此，现在他们却非得与对方为敌，像这样展开宿命一般的战斗。
    因为——雾刃惹莱夏不高兴。
    早上莱夏走进雾刃房间，意外发现藏有其他女人的衣物，也就是先前纪嘉娜寄住神无家时遗留的衣物，因为这件事，莱夏默默流下两滴泪，所以雾刃被迫受到制裁了。
    最难缠的敌人不是那些看不到的傢伙，而是一直陪伴身边的人，此时此刻，雾刃已经亲身体会到了。
    憧那咬着雾刃，一边口齿不清地大声主张：
    「我不管！只要莱夏不高兴，我也会不高兴！」
    什么叫无奈，这就叫无奈。

 通灵术篇 第一章 第一件事 1

    「雾刃，你听到了没？」
    眼前的小大人，一副觉得自己的教育很有理一般，挺着扁平的胸部，理直气壮地继续高歌：
    「只要你又像今天这样，惹莱夏不高兴，那我就会继续修理你。」
    说得好像他还会再犯一样。不过，这句话最可怕的地方不是这里，而是这小鬼竟然已经做好长期抗战的准备了。
    该说佩服还是怎样？总之，雾刃挺佩服的。
    「我可以起来了吗？」
    憧那不再对他穷追不捨后，他就被迫罚跪了，告解一般，跪在这个小大人面前，直到他把全身的罪都洗净为止。
    他会下跪其实就只是憧那咬累了，但又不能轻易放过他这个罪人，所以憧那就一副回归初衷，要他双膝跪地，让他记得教训。
    他觉得挺无聊的，所以憧那才刚这么约定后，雾刃就提出这个意见。
    「雾刃，你没有听到我刚刚说的话吗？」
    憧那不演了，乾脆投出直球，不对，这傢伙从头到尾都说得很清楚，只不过雾刃不可能买帐就是了。他没事奉陪这个白痴干嘛。
    儘管憧那这次手上没有武器，也不等于她不会动手。
    他也不是会一直重蹈覆辙，不管先前做过什么，所以雾刃是这么回的：
    「就是听到了，我才会问你我能不能起来了。」
    「看来我还是得多揍你几拳，你才会记得我说的话啊。」
    「……啊？」
    然后，憧那亲身证明了她说过的话，「顺手」揍了雾刃四五拳。不知道是不是他会错意了，总觉得这个数字和纪嘉娜留在他们家的衣物数量一致。
    话说回来，纪嘉娜的衣服会在他的房间，不就是他们当初协商好的吗？到头来，这个死小鬼只是打上癮了吧！
    根本就是这样！仔细想想，他最近只要一犯错，憧那就会挺身而出，一副制裁罪恶的正义嘴脸，向他讨回公道，而且理由越来越莫名其妙。
    先是考试没有满分，然后是没有称讚她煮饭煮得好吃，现在则是惹莱夏不高兴，可笑的是这次的事件憧那也是共犯啊。
    为什么最后受惩罚的只有他。
    因为今天这件事，雾刃想起来了。
    这似乎不是第一次了。
    「混蛋憧那，给我过来！这次我不会再纵虎归山了！」
    没有被打败的雾刃，因为这股无法吞下的怨气，再次爬起来了，誓言要替自己争一口气。
    憧那在修理完他之后，就立即跑掉了。八成也是发现迟早会穿帮，先一步跑去避难了。
    「我叫明动憧那，才不是混蛋憧那，雾刃，你在叫谁？」
    躲进雅蕾丝旁边的憧那，不甘示弱地驳回雾刃的上诉。
    「就是在叫你，你这混蛋！给我过来！」
    「要是过去，雾刃就会欺负全世界最可爱的我。」
    「你不过来，那我就过去。」
    雾刃过去了。
    两人就这么上演鬼抓人，在雅蕾丝附近疯狂转圈，谁也不让谁。明明这个家就只有十六坪之大，硬是被这两个幼稚的傢伙玩出一千六百坪大。
    身处游戏中心的雅蕾丝不为所动，只要有电脑能玩，就算是海啸颱风也动不了她，彷彿已经与电脑融为一体，这点程度的干扰不算什么。
    就在雾刃以为自己要抓到永远只有一步之遥的小鸡，他却没发现这是憧那设下的陷阱，他被突然伸出来的脚绊倒，整个人飞出去了。
    这么一撞，雾刃差点不记得自己是谁，不过没关係，反正只要能看到仇人，就算是纳斯卡线的成画方式也能想起来。
    「可恶的憧那！」
    「雾刃，还要和我斗吗？」
    「你以为我会就这么放弃吗？死小鬼，给我记着，这笔帐我有一天一定会和你算清楚。」
    「只要雾刃对莱夏好，我也不会找雾刃麻烦。」
    「还真敢说啊。明明纪嘉娜的衣服会在我的房间，是你的杰作啊。」
    「因为雾刃说要啊。」
    「但我也答应你，我也会闻莱夏的衣服啊。」
    「所以雾刃没有闻啊。」
    「要是我闻了，你就会把莱夏推过来，要我和莱夏上床吧！」
    「和衣服比起来，当然还是本人比较好玩啊。」
    「先前没有把你带去给精神科医生看病，真是失算啊。」
    「我这是为雾刃好，我没有病。」
    「每个神经病都嘛说自己没病。」
    「我不是神经病，我只是想早点抱到雾刃和莱夏的小孩。」
    看来这个憧那被那些肥皂剧荼毒得不轻，说起来电视播的肥皂剧也差不多都是这类的题材，怪不得憧那会被洗脑成这样。儘管憧那平时就表现得比同龄的小鬼还成熟，不过会有这样的想法，想必还是肥皂剧害的吧。
    很好，他已经找到突破口了。
    下个月电费的缴费单寄来，他就把电视台的所有服务全部停掉。
    「雾刃，你是不是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你想太多了。」
    「要是你在打电视的主意，我可以和你说，我已经把电费、水费与网路的缴费单全都转成行动支付了，而且绑的是我的手机号码。」
    「你这傢伙！果然那些肥皂剧只会乱教！」
    「早在很久以前，政府就宣布提供这样的服务了。雾刃，别小看家庭主妇。」
    怎么样？要不要做？现在应徵还来得及喔？一说完，憧那百般以眼神暗示，试图拢络雾刃。
    「谁要做啊……我对煮饭洗衣打扫才没有兴趣。」
    一旦和这小鬼扯上关係，果然只会没完没了，雾刃放弃了，一声不响地脱离战场。
    「啊！雾刃，我刚刚说的话有没有听到！」
    憧那见状跟了过来。
    「就算我现在没听到，之后你也会提醒吧？」
    「那是真的。」
    憧那一听，心情顿时转好：
    「没错，那就是我的任务。」
    「任务咧，你现在的任务是去陪莱夏洗衣服，就是你这样胡乱起鬨，莱夏才会关在浴室，到现在还无法出来。」
    「雾刃，找我吗？」
    一听到自己的名字，莱夏.赫丽贝尔一脸无知地从浴室门口探头。
    「如果是说衣服的话，我已经洗好了喔。」
    身旁的小鬼双手叉腰，像是自己的功劳一般称：
    「雾刃，有没有听到，莱夏说她已经洗好了。」
    「你是凭什么重复别人说过的话？而且，我还在想你不是很宠莱夏吗？这个时候竟然把工作全扔给莱夏。」
    「雾刃，看来你是误会了啊。你以为为什么前一刻还很沮丧的莱夏，现在变得活蹦乱跳了？」
    他的女友什么时候活蹦乱跳？看来自前几天莱夏凯旋而归后，这傢伙太兴奋了，所以用词也变得比以前夸张。
    不过，由于他也很高兴，就不指证了。
    「就是因为我让莱夏去洗你的衣服。」
    「……？」
    雾刃只有困惑，直到他发现莱夏一脸不好意思地渐渐缩回浴室，这才恍然大悟。
    看来是以牙还牙吧。
    全世界也只有莱夏会买单，到底是太爱他，还是这个女友也和他的家人一样，都是脑袋有问题的笨蛋，他已经不知道了。
    明明一开始是她同意雾刃可以保留纪嘉娜的衣服，现在又让莱夏去闻他的衣服。
    对此，他只有一个心得：笨蛋是会传染的。
    这就是他们神无家的日常。

 通灵术篇 第一章 第一件事 2

    「莱夏，刚刚有没有自○？」
    既然开场是这句话，雾刃也不会客气，直接揍下去了。
    憧那一脸不甘心，就好像还有话没有说，至少等她说完一般，雾刃也不落人后，早就想到这个来乱的混蛋想说什么：比起○慰，还是上床比较过癮。然后他们又要被强迫洞房了。就雾刃的立场，他当然没有问题，早就准备好了，问题就是到时这个家人也会参与，名副其实的现场直播，就好像这么重大的场合，不能不找她。就算是他，也没有这种心脏啊。
    「那么臭，你也闻得下去啊。不愧是光看到老哥的大○○，当天就发奋图强的变态。」
    阻止得了一个傢伙捣乱，不见得能抑制得了另一个。原先一直沉浸在游戏世界的雅蕾丝，因为玩到一半被抓过来，现在正不高兴，想找一个出气筒。
    那个出气筒就是莱夏。
    才刚就定位，就顺着话题教训起她的姐姐。
    看来刚刚她在打的活动，是很重要的活动，不然已经愿意认真看待灵异组合事情的雅蕾丝，就算会错过一辈子只有一次的活动，也会和他们一起赴汤蹈火。
    「臭○○看三小？」
    这个妹妹根本就和以前一样。
    想玩的时候就只想玩，前些时候的认真只是巧合。
    「看样子人都到齐了。」
    因为这个声音，眾人的视线开始有了秩序，纷纷看了过去，焦点的中心就是基路伯。
    「这么一来，我们也能开始正题了。」
    明明这傢伙才是客人，为什么这时会由他来担任主持？这样也好，这里没有一个人要认真，要是就这么闹下去，真不知道哪时才能开始正题。
    因为话题的对象是基路伯，憧那与雅蕾丝也不好说话，纷纷闭嘴，静观其变。
    「不过，在开始前，我想先请教一下神无同学，你对夏娃的熟练程度到了哪里了？」
    「我才想问你，到底想在我家住多久？」
    这些问题对他们双方都是毫无意义，所以雾刃才会这么反驳。
    「嗯……打倒阿德斯克的那一天吧？」
    基路伯回得很随口，如此和罐头回覆没两样的反应，雾刃也习惯了，他也不是第一次问。自那天他们救出基路伯后，这个男人就入住他们家了。要对付阿德斯克和亚斯她录那样的强敌，这个曾经的五贤老之长的力量是不可或缺的。
    何况，就算他不这么做，那些傢伙也会把基路伯当成敌人排除，既然这样他也没有理由拒绝这个男人，先组成共同战线一起度过眼前的难关，之后再想办法吧。雾刃就是这么想的。
    儘管因为先前的事件，让他们与这个男人之间產生了无法修补的隔阂，只要他们还需要对方的力量，这点程度的屈辱，他们也愿意忍下来。
    「现在当务之急，确实是让你重回五贤老的位子啊。所以，我们要打倒以阿德斯克为首的政府，不过你最好记得这点：就算我们真的能打倒那些傢伙，民眾对你的信任已经盪到谷底了，因为你先前恶意让妲留奈与莉莉丝那伙人大闹美索市，无论你做什么也挽不回失去的东西。」
    可是，他们还是得打倒阿德斯克。
    也就是说，这次他们遇上的危机，恐怕是这辈子最困难的危机。
    因为阿德斯克的关係，现在美索市已经回到摩洛动乱之前的样子，虽然后来还是爆发灵薄狱入侵事件，以及某场他们没有亲眼看到的战斗，只要坐镇的是阿德斯克，他们的家园就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事实也是如此，那天他们离开活捉亚斯她录的巢窟，看见的美索市和平常没两样。
    这样的话，还是十七岁、十岁的学生年纪，他们和憧那就没有理由再顺着先前的做法，无故在家搞自主学习，该是回到学校了。不过，他们还是没有回去。
    「我们非得打倒阿德斯克那伙人，虽然现在那些傢伙的作为，对大家确实是好的，可是没有人知道，阿德斯克他们会怎么处理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那些傢伙也是衝着这个计画来的，这点无庸置疑，我们已经从先前他们的公开演说听到这件事了，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在那之前打倒他们。」
    那天最后，原先打算对他们赶尽杀绝的五贤老却突然撤退了，八成是阿德斯克的主意，要是与那个和他父亲有着一样外表的男人是有关係的，这个撤退就是有意义的。
    所以，作为神无羽切孩子的他，怎么可以放过对方。不只是要彻底查明阿德斯克.吉亚艾克究竟是谁，他还要搞清楚对方究竟想做什么。
    母亲之后，接下来是自己的父亲。
    那对夫妻到底要糟糕到什么地步才甘心……！
    雾刃没有慌乱，甚至没有在脸上表现出他对这件事的真正心情，因为先前的事件，他已经有所成长，不会再被情感之类的事物左右对当前状况的判断了。
    雾刃接着说下去，就算当下没有爆发，也不等于之后他不会被局势的变化影响，最好的办法就是一直说话，反正他们现在最需要的，也是讨论眼前这些事情。总觉得敏锐的基路伯已经注意到什么了，不过他是不会承认的。
    「为此，我要变得比以前更认识夏娃才行。」
    夏娃——夏娃的因子。
    这是他的武器，也是基路伯刚刚提出的问题。
    这玩意最早出自他母亲之手，是实现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关键之一，虽然没有力量，却能感应公爵体内的亚当，要是公爵得到这个，还能抑制亚当带来的副作用。
    某些时候，这玩意甚至远超七十二公爵的价值，也因此夏娃最大的缺点出现了。
    夏娃没办法感应其它夏娃。
    看上去好像没什么，问题可大了。要是其中一方有公爵，另一方只有夏娃，拥有公爵的一方就可能在情报不足的前提，与另一方发生战斗，然后到最后也不知道和自己战斗的傢伙，也是夏娃的持有者。
    事实上，持有者也没有义务报告自己是持有者。
    儘管这场战斗已经是命中注定，无法回头的事情却远比开战前还多。像是要是拥有公爵的一方，不小心杀死只有夏娃的一方，那个时候就糟糕了，因为这下夏娃的数量就会不足以发动计画。
    比起公爵持有者输给夏娃，夏娃输给公爵这种理所当然的结果，正好也会换来最悲惨的结局。雾刃的母亲八成就是有想到这些，才会这么设置，不愧是当年的天才科学家，就连这点细节也不放过，全力纳入自己的掌握。

 通灵术篇 第一章 第一件事 3

    儘管讽刺，现在来看却也合理，因为雅蕾丝他们这些乐园的成员也有说过，公爵是「分散的意识」，换言之要是到时能成功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就可以全面统一，为此夏娃与亚当就都是不可或缺，步步为营也是达成里程碑者必须的精神。
    「基路伯，我是还没有到达你那种境界，光是能透过夏娃感应到周围的公爵就已经尽力了，没办法在感应的同时，顺手摸出公爵的名字与爵位，不过既然你都敢在我面前，大胆地秀出夏娃的全貌，看来一旦来到你那种等级，能做的事也会更多啊。你给我等着吧，有一天我也会抵达那个高度，那一天就是我和你全面对决。」
    「神无同学，我也很期待那天到来啊。」
    这时，双方互看对方的眼神，已经有了明显的火花。不过，雾刃不会这么自讨没趣，选在这种时候出手的，现在的他也不是这个男人的对手。
    「话说回来，基路伯，你会忽然挑起这件事，果然也有发现了吧？美索市已经没有落单的公爵了。」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即便那天这傢伙没有和纪嘉娜一起参与调查附近公爵与妖怪的数量，也能想到什么吧。
    「除了你我与亚斯她录他们，其馀公爵都落到五贤老手上了，然而那天在场的五贤，只有摩拉克斯一人，我感应到的就是摩拉克斯体内的复数公爵。」
    「血红同学是因为我的关係，才成为夏娃的因子持有者，而下场就如同你们所看到的那样。」
    「果然是这样啊，那么那傢伙应该被摩拉克斯打败了。」
    莱夏不禁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对了，他的女友曾与摩拉克斯交过手，那个时候的摩拉克斯已经展现出过人的实力，和冥府打得难分难解，而现在摩拉克斯又更上一层楼。
    会有这样的反应不意外——兴奋的反应。看样子，莱夏也在期待与强敌交手。
    「只不过，我还是想不到摩拉克斯与血红起衝突的理由——应该说除了他是亚斯她录与巴力在政府的内应外，就没有其它可能了。」
    「喔？」
    但雾刃摇头立即否决了这个可能性，因为——
    「还有其它的可能性才对，好比血红对正要赶往红色房间的未末拔刀，身为亚斯她录亲信的摩拉克斯，自然就不会坐视不管。」
    但也由此可知，摩拉克斯有多强了。丸药至少拥有十多具公爵，他还能在一对一的局面下赢得战斗的殊荣。
    而且，随着那场战役的结束，摩拉克斯吸收了丸药的公爵，又会变得更强——可恶，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都在眼前了，结果强敌只会更强，而自己却始终在原地徘徊！
    为了转移注意力，雾刃继续说着：
    「原本那时我的目的是要逼出未末身为公爵的力量，所以才会有后续的毒犯与实验体作乱事件，不只是因为阿德斯克，我也不认为身处那样混乱中心的未末，不会动用公爵的力量，现在终于证实了，那些傢伙之间存在某种信任关係。」
    被欧洛辉亚抓时、遇上赫丽贝尔家的埋伏时，摩拉克斯会出现不是雾刃与立雾的亲子关係，而是未末身为亚斯她录的关係。
    亚斯她录被失控的憧那弄得满目疮痍，还能奇蹟一般的起死回生，也不是菲尼克司的功劳，而是她原先的力量。公爵会被杀死，无法和妖怪一样，被破坏得体无完肤还能透过瘴气再次捲土重来，而且未末的外表真的就和一般二十多岁的女人差不多，可见未末不是现在才认知到自己是公爵或对战斗没兴趣而隐姓埋名，这傢伙很享受战斗，说得更直接一点，亚斯她录比摩拉克斯更厉害。
    亚斯她录、巴力与摩拉克斯，这三具最强的公爵如今联手了。现在那些傢伙手上……拥有三十二具公爵。
    顺带一提，因为亚斯她录主动亮出了真身，如此招摇地要与他们断绝关係，原先在那个地方的藤祈家也不在了。如今只剩空地，彷彿在说他们原先就不认识，那里会住人是雾刃记错了。
    基路伯半认同地点头。其他人则是说不出话，他们和雾刃一样，明明已经先透过菲尼克司发现真相，就算当事人当眾承认，也不想认可。
    一直在身边的人，竟然是非得面对的敌人。就算是玩笑，也太过分了。
    「这并不是你的大意造成的悲剧，神无同学。只是当时你还不知道，也不会控制夏娃的因子罢了。」
    「你说得倒是很感人，很有一个父亲的模样啊。」
    「话可不能这么说，好歹我也是两个女儿的父亲了。要怎么看待、教育孩子，我也有一套以自身经验做出来的法则。」
    雾刃对基路伯的家世与背景没有兴趣，逕自开了新的话题来避免场子冷掉：
    「基路伯，那时你说现在的欧若博司是第四个欧若博司了，也就是说公爵也会被杀死，这是他们少数维持在人类身分的样子？」
    那是发生在里侧与欧若博司、鬼大交战的事情，欧若博司不仅仅是五贤老，更是基路伯实验底下的半產物，这个出乎意料的内幕，让雾刃震惊不已。
    但是，真正带来衝击的却是这点。
    「公爵也是妖怪吧？他们受了伤也会再生吧？虽然我曾看过安杜马利乌士因为滥用亚当，而造成细胞加速老化的现象——还是说，那就是公爵强大却又得付出的代价之一，而这份代价能靠夏娃补足？」
    基路伯深思了一会，像是看见了什么才决定说：
    「神无同学对公爵已经了解到这个地步，那我也无须再隐瞒了。公爵确实会被杀死，我过去就曾误杀了一具公爵。」

 通灵术篇 第一章 第一件事 4

    「什么？」
    「这也算是你母亲当年遗留下来的伏笔，用意是避开她的这些孩子被有心人士滥用。」
    「那个女人……」
    「神无同学还记得欧里亚斯过去曾被夺走过一次吗？」
    「那又怎样？」
    「公爵持有者双方交战时，无可避免的就是这种情况了。但是，比起去硬抢对方的公爵，以力压制对方才是更有效的战斗方式。」
    「……你想说的该不会是这时的公爵即使被消灭，也会回到持有者的体内？所以这时公爵的性命就与持有者连结了？」
    仔细想想，在雾刃拿到马可西亚斯等公爵后，中途被打倒、被杀死，仍照常回归体内，但遇上安杜马利乌士这种拥有偷窃能力的公爵，却敌不过被夺走的命运，所以公爵的交战，最大的关键不是持有数的压迫力，而是更具深思熟虑的做法？
    「但是，后来还是出现安杜马利乌士这个例外。妲留奈明明死了，那傢伙却还能在外面四处乱跑，也就是说，持有者死前进行的召唤，甚至能交代公爵做一些事？」
    「我想说的差不多就是这些了。」
    这……算是上了一课？虽然雾刃仍旧不满基路伯高高在上的态度，但总归来说也算学到了不少。
    但是，既然提到公爵，那就不得不想到这个：
    「基路伯，我的体内本来就有夏娃的因子？」
    虽然这个问题很奇怪，可是按照莉莉丝夸下海口，企图猎杀公爵，可是到头来那些都是妲留奈原先持有的，不就表示她体内的夏娃不够负荷那么多亚当。
    就算拥有夏娃，也未必能承受公爵带来的亚当的副作用，要是双方的数量没有一致，特别是亚当的数量多过夏娃，夏娃持有者还是要付出必要的代价。
    而自己在那之后还吸收了安杜马利乌士与纪嘉娜等数个公爵，也安然无恙，这不就是自己原先体内就拥有夏娃的因子？
    基路伯摸起下顎，有口难言似的给出一个模糊的答案：
    「从现况来看应该是这样没有错。」
    「说得还真咬文嚼字啊？」
    这时，基路伯才正色说：
    「不过，这不就证明了神无同学的父母还是爱着你的吗？」
    「————」
    「虽然我一样无法从现况的根据中，分析出这个世界、伊甸与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能有多少瓜葛与牵连，可是看来我能在神无同学的身上，看见那对夫妻的影子。」
    「……怎么说我也是那两个烂人的孩子。」
    雾刃倔强地强制否定。
    接着，他露出严肃的神情说：
    「所以我要成为神，这是我母亲在临死前託付给我的最后一句话——但我不会只成为神，而是要成为超越那对烂父母的最强的神。」
    基路伯靦腆地微微一笑：
    「神无同学，我可以把你说的这句话，当成对我的挑战宣言吗？」
    「我刚刚就说过了吧？我一定会和你一战，现在是强调，而且我和你保证，最后赢的会是我，而不是你这个假惺惺的混蛋。」
    「这样啊。这样我就放心了，当初把那个盒子交给你，果然是正确的决定。」
    「基路伯，看样子你还有什么事情没说啊。」
    差不多该开始了。
    没错，接下来才是他们要讨论的东西，前面的不过是暖身。他们要先确定眼下的状况，才能来到这里，他们没有搞错顺序，就是这样没错。
    「先撇开亚斯她录那伙人是不是也打算得到那个女人一手设计的计画，现在这种状态反而对我们有利，三国鼎立的状态能让我们有更多的时间思考今后的对策，所以这场作战会议，我也有权知道所有我想知道的事情。」
    「……」
    基路伯的反应迟了一拍，一脸这件事不能由他决定，不过他还是当起了代表，试着替谁澄清：
    「神无同学想知道什么？」
    儘管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的恩怨，要是现在不说清楚，对他们双方的合作也有不好的影响，不如乾脆坦率一点，所以雾刃不躲也不藏，甚至不管家人的意见，这么开口了：
    「明知道我这么说，其实是在试探，你还是愿意上当，我可以想成你也有这一天吗？说得也是，你平时高高在上，全是为了武装、保护自己，哪怕只有一点破绽，都有可能成为你日后的弱点，要是不想变成那样，就只能持续『将错就错』，然而你还是落到了今天这个下场，可笑的是，这一切也是你自己一手酿出来的。」
    「……」
    「但是，就算这样，基路伯，我也不会同情你，你不是我的谁，要是做错或没有尽到当初的承诺，该拿的我也还是会拿。」
    憧那的肩膀突然跳动了两下，看来她也还记得，他们当初有说好事情，不过就像雾刃说的，直到今天都没有履行当初的约定，明显食言，雾刃之所以不说，不是因为在那之后事件层出不穷，他只是觉得没必要说破而已。
    今天会当着憧那的面直接说出来，则是因为时候到了。他觉得现在的自己有资格得到该得到的一切，那就是知道所有真相的权力。
    基路伯变得难以回答了，不是迟疑了片刻那样而已，而是只能与雾刃对望，用游戏来比喻，就是这个角色不能说话了，因为操纵它的玩家已经出于其它理由离席了。
    嗯……那又怎样？他就是有想到基路伯又会像以前那样，每到紧要关头，就会和他打迷糊仗，才这么说的啊。
    怎么说……这次这傢伙都逃不了。哪里也去不了。这里是他家，而对方现在又因为先前的事件，落得身无分文。
    无论如何，他今天都能得到他一直在追求的真相。
    「妖怪是什么？」
    除了基路伯的其他人纷纷惊呼了一声。紧蹦到连空气都得窒息的氛围，什么时候开战也不奇怪，没想到雾刃想知道的却是这个，也难怪没有人能在第一时间进入状况。
    错愕得先惊呼再说。
    不过，雾刃也是有理由的。
    「基路伯，没有听到吗？我在问你：妖怪是什么？其它问题先不说，我现在只想知道这个。何况那些问题你也没有资格回答，所以你赶快给我回答就对了。」
    其他人没有松口气，觉得自己侥倖度过难关，反而更进入状况了。
    基路伯没有确认在场谁的眼神，安分守己地认清现在的自己能做的事情，随后以聊天的语气向大家介绍：
    「妖怪是人类死后的產物，因为死了没有得到转世的权利，被迫徘徊在这个世界，既然已经不是人类，所以他们得到妖怪这样的称呼。」
    「这似乎是我第一次从你这傢伙口中听到，和妖怪有关的背景。不过，你应该要知道的，都是这种时候了，我想知道的事情不是这个。」
    「……」
    「基路伯，总是高高在上的你，竟然也有词穷的时候啊。」
    看样子，基路伯也不是没想过这一天，只不过这傢伙竟然也是做出这种选择，看来平时无论包装得再怎么好的大人物，死到临头都是这个下场。他总算是看见这个男人人类的一面了。

 通灵术篇 第一章 第一件事 5

    不过，他也不是不会主动出击，如同那天他当着所有五贤的面，戳破乐园的真相，现在他也办得到。
    「你不承认，我就当你接受我这边的提案了。」
    「……」
    「基路伯，所谓的妖怪其实是七年前灾难的死者吧？」
    早在他们这一批最早的灵异组合诞生后，他就一直想问这个问题了：何谓妖怪？为何他们的世界会有妖怪？
    不过，基路伯刚刚也说了，那确实就是大家认识的妖怪，基路伯没有说错，而妖怪也是人类的的人，就算阿德斯克已经拿回政权，这个事实仍不会改变，毕竟这些傢伙……也不是出于憎恨或有趣才杀人的，要是不攻击人类，他们也活不下去。
    灵异组合的出现，不仅仅是他们用来对抗这些人类天敌的最好手段，更是妖怪唯一的避风港，双方互相合作，他们得到妖怪的力量，而妖怪也能获得血液。
    雾刃也是其中之一，他的妖怪搭档就是憧那，在那之后他们一起共同作战了七年，到现在培养了绝佳的默契，甚至还因此结识了雅蕾丝与莱夏。
    这段歷程，让他学到了很多、知道了很多，但是他却不是为了回归初衷，才想问这个一直困扰他们所有人的问题。
    随着阿卡德、阿德斯克与伊甸等字眼接连出现，他觉得他自己也有能力怀疑那些原先已经有答案的事情了。实际上，因为乐园的真相呼之欲出，雾刃已经不认为他的身边有多少是事实了，不过他也不会随便乱怀疑，搞得自己也不愉快。
    这件事就是最好的例子。
    他是有根据的。
    「仔细想想，在那之前妖怪什么的我听都没听过，虽然那时我还不到十岁，与外界的接触也不够多，不知道挺正常的，可是既然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都能造成七年前如此重大的损伤，难道副作用只有你祖母那种东西吗？那傢伙也会使用瘴气，而且实力远在憧那和雅蕾丝之上，甚至连摩拉克斯也曾败在她手上啊。」
    最重要的一点，也是雾刃开始怀疑当年真相真偽的那件事，也在不久前发生了：
    「最重要的一点，现在街上已经没有野生妖怪了。不只是公爵，就连妖怪也是，所以我才会產生这样的联想，要是妖怪从古至今就已经存在，为何会被抓完？就算是阿德斯克那傢伙，也不可能抑制妖怪的数量吧？也就是说妖怪的数量是有限的，不然怎么会抓完？」
    要是妖怪的成因就是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所有不能解释的地方全都能解释了。
    没有人拉住他，也没有人跳出来反驳，雾刃就当他说对了，而现在的他也有资格解这个锁。
    「正因为產生的条件极为困难，数量才会有限；而我们这些从七年前灾难活下来的倖存者，才会从那时起与这些未知的敌人战斗。」
    明明都已经提示得那么清楚，雾刃还是选择把话说完了。
    因为不知何时，聆听这场演说的，多了一个人。雾刃就是说给他听的。因为他早就知道这个不速之客是谁了。所以他也不会装作不知道，还会如此多此一举。
    对他来说，这个不速之客可以知道这件事。要不是这些傢伙忽然站出来，他们现在也不会站在这里，讨论这件事啊。
    雾刃带着欢迎的语气，点出对方的名字：
    「你说是不是，摩拉克斯？」
    「竟然在我的面前大剌剌地说出这样不可多得的情报，小子，你变得挺嚣张的啊。」
    「你的问题只有这些？我还以为你会这么问：当初那个毛头小子，竟然已经连你们公爵的气息都感觉得出来，明明在阿德斯克掌权的当下，最多就是千钧一发躲过摩的偷袭，而现在光是靠近也不行了。」
    雾刃会这么嚣张，不是没有理由的。因为他真的不是靠夏娃提前预测到摩拉克斯的出现，证据就是——他到现在还无法感应公爵的名字与其爵位。
    「小子，你果然很嚣张啊。」
    摩拉克斯的语气带着部分兴奋。
    「不过，就算那样，现在的你依然不是我的对手，证据就是我又变得更强了。」
    「所以，你今天才会特地找上门啊。这么说来，那天你和那对夫妻站在一起，没什么表现，今天是来说个痛快的？」
    不过……他却不想和这个落魄乞丐说话，他只想和对方一较高下。
    他相信对方也是一样的心情。无论他们有没有这个约定，无论他们是不是都为了发动某个究极计画，已经来到这里的他们，没有理由拒绝与对方一战了。
    这是他们男人心底潜藏、最原始的慾望。
    战斗的慾望。
    「……不是的吧？」
    雾刃笑容以对，逐渐回到现实：
    「要是眼下的事情有这么单纯就好了。我会当着你的面，说出那么重要的真相，也是因为这样啊。」
    多亏这些傢伙及时出现，成就现在的三国鼎立状态，所以雾刃才会那么说。简单来说，他相信眼前的摩拉克斯是摩拉克斯。
    「还是说……摩拉克斯，你这傢伙还是政府的人？明明都已经杀了血红，还夺走人家的一切，你竟然有脸回去啊？不过，再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我大概能了解，了解你是什么立场——」
    雾刃毫不留情地痛批：
    「你哪一边都要沾一下……我说对了吧？」
    这个乞丐原先的关係圈就挺有意思的，会变成今天这样没有哪里奇怪的。
    「你是效忠巴力的走狗，也是阿德斯克底下的五贤老之长，而我又曾与你有过几面之缘，也就是说要是你继续保持这样的身分，不管最后这场角逐战是谁胜出，你都能活下来啊。」
    怪不得你会在这个时间点出现了。
    就是想继续攀关係。
    「因为和另外两个势力相比，你我的关係是最浅的，为了保障到时的名额，所以你今天很识时务地找上门，摩拉克斯，你竟然堕落到这种地步，实在是太令我失望了。」
    面对雾刃排山倒海而来的指责，当事人非但没有生气，也没有辩解，而是露出自信的笑容，嘲弄一般地先是取笑了一下，接着才「稍微」地解释：
    「小子，你果然很嚣张啊。」
    「……」
    「不过，现在的你确实有资格嚣张。我越来越期待你我交手的那天了。」
    双方面对面，嘴角的微笑不仅是认可对方的强大，更是在向对方证明：到时的胜者会是「他」。
    「所以，摩拉克斯，你是来做什么的？我姑且先这么提醒你，我们这边可不是难民收容所，这几天多了现在坐在沙发的傢伙，粮食已经很紧蹦了，要是你也想加入，我只能当场和你做了断，反正你本来就很期待和我交手，而我也没在怕，那不如开战吧。」
    「虽然亚斯她录在昨天就已经将该交代你们的说完了，但我今天会特地过来，则是为了另外一件事——」
    是都说了，未末——亚斯她录应该是没有什么好说——

 通灵术篇 第一章 第一件事 6

    时间是那一天——
    他们与亚斯她录、巴力对峙的时候，双方人马正面交锋，衝突就在一念之间
    「雾刃，我们三人手上一共有三十二具公爵，你该怎么办呢？」
    未末很理所当然地向雾刃报告了这个要不得的重大情报，任谁都知道这是最佳的交手时机。
    基路伯也在场，真打起来雾刃不觉得我方会输。
    不，基路伯是关键。
    自始至终，雾刃都不认为这个男人与自己一国，就算他在里侧为他们製造逃脱路线，那也可能只是因为当下联手对自己是有利的，完全不能当作参考，总结来说直到今天雾刃仍搞不懂基路伯在想什么。
    而摩拉克斯不只是五贤老的一员，更是地位最大的五贤老之长，现在五贤老从缺了一名成员，要是他在这里动用这层关係——
    不行！怎么想状况都很不利！
    摩拉克斯从出现到现在，一句话都不说，莫非真的是在——
    「摩拉克斯，你倒是说句话啊？」
    「神无同学，你是不是在担忧我会突然倒戈，受到敌方的邀请而投入对方的阵营呢？」
    「……」
    真不愧是当了他数年的上司，光是眼神的交会就看穿雾刃的意图。
    「摩拉克斯先生，新的五贤老人选会是谁？是我吗？」
    「基路伯！」
    「雾刃，你先别说话！」
    只可惜紧张的神色早就写满你那可爱的脸孔了啊，憧那。
    「这个世界就快结束了，会被替换的五贤老不只血红丸药，雏蜂鬼大与梨泽黄明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你们应该知道吧？」
    「所以之后会大洗牌？」
    「对——就在我方的计画完成之后。」
    从基路伯的表情来看，他并没有失望，可是也不到期望，也就是说他和摩拉克斯的对话——他是我方的情绪与情报交涉员？
    所以，刚刚其实是在测试雾刃的器量——怎么看都比较像是测试忠诚吧。
    「但一部分的公爵在你们的手上啊，那位总统不会不说话吧？」
    「基路伯，这你就不需要担心了，因为很快地，所有的公爵都会成为我们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伙伴。」
    巴力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有自信。打从雾刃认识这傢伙以来，从不见他沮丧、失落，甚至是气馁，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
    「不——我还以为是你们的夏娃不够，结果跑来虚张声势的啊。对了，我可是很相信你们的手上确确实实拥有三十二具公爵喔。」
    对了——这些傢伙的夏娃！从菲尼克司的记忆情报中，雾刃记得未末一直在寻找夏娃的因子的下落，可是既然直到她那时出院为止都没有相关后续，那未末应该——
    亚斯她录兴致勃勃地用眼神暗示——她将视线放在了丈夫巴力的身上。
    也就是说亚斯她录本身没有夏娃，而巴力才是那个拥有夏娃的人？
    但是，雾刃感应到的三十二具公爵，却是加上自己与基路伯的，眼前的夫妻档真的是在虚张声势？
    「未末，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为什么你要执意寻找夏娃的因子？除了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之外，是不是还有其它的目的？」
    「雾刃，你问了两个问题啊。不过，你这些问题我也不是不能回答，而且我只要回答一次，就能解答你的所有疑惑了：因为我想活下去啊。」
    「————」
    乾脆直白的回答，雾刃久久无法反应。
    同样都有这样的愿望，却会因为在那之后不同人经过不同的际遇，而有不一样的心得。
    雅蕾丝的姐妹是在非自愿的情况下被创造，而亚斯她录却是在出生后就获选为七十二公爵，看似处境雷同，其实仍有差距，因为公爵的强大所以大家都想要他们的力量，也就造就自己只能不断变强，否则就会被淘汰的命运，未末一直活在力量的恐惧中。
    「雾刃，这就是人造物的悲哀啊。要不是你母亲神无立雾当年的作为，我们这无辜的七十二名孩童，会走上自相残杀这条毁灭之路吗？」
    「那傢伙的确很烂没错。」
    「但很不好意思！这方面我不可能和你有共识，因为你只是一个随处可见、平凡的人类！与我们这些人造物终究是不一样的存在！」
    未末已经在强词夺理了，雾刃别无所求地任凭她发洩。
    「所以——我们一直在等待这个时刻。成为神的这个时刻。如今公爵全都已经落入我们、基路伯与阿德斯克，以及雾刃你的手上，接下来将会是重头戏，你知道的吧？」
    「…………」
    「雾刃——我们是敌人，这一刻起我们就是敌人了。明明你有很多次下手的机会，在我住进你们家的时候、和你们一起作战的时候，结果你还是一再选择绕道，用这种拐弯抹角的方式，莫非是以为我会回心转意？那时我不已经和你们说清楚了？说得也是，毕竟你们还和纪嘉娜讨论那样的计画，真亏你这傢伙还敢强词夺理，说是为了夜袭纪嘉娜才闯入我们女生的房间。」
    雾刃说不出话，他的理由与未末的推测不会差太远，差不多就是那样。
    「既然都知道了最后只有一个人可以活下来，那我也劝你别再天真了。你不是这样的人吧？」
    「是啊，我不是天真派，当时分配人员，身为公爵之一的你，应该有注意到其中的细节，为什么我会那么分，确实就是在确定你的心意，毕竟我们没有时间了。」
    「很好！」
    未末大发慈悲般吆喝：
    「那我就可以正式和你说了：为了活下去，任何的必要手段我都会做。」
    「……我知道了。」
    亚斯她录、巴力，或是摩拉克斯都没有敌意了，而且今天的这个安排，算得上雾刃想从未末的身上确认是否还有「藤祈未末」的影子——结果很明显了。
    夫妻档回收纪嘉娜后，在他们临走前，亚斯她录补上了这么一段话：
    「雾刃，我曾以为我们能好好相处，不管是青梅竹马、师生或是——」
    结尾的地方雾刃没有听清楚，看来他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以后再也听不到「藤祈未末」的声音了。

 通灵术篇 第一章 第一件事 7

    「我本来就是为了这件事而来，至于你和基路伯，儘管对我来说也很重要，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件事的时候。就算是我，也是懂得忍耐，要是有必要，甚至愿意等树上的果实全都成熟，再来享用，只要这个等待是有价值的，再怎么漫长我也会等下去。」
    话说到一半，忽然改口毛遂自荐，原先雾刃想说两句的，不过看在这傢伙是摩拉克斯，他作罢了。没想到摩拉克斯也有这么一面，他觉得挺有趣的。
    「这次我会主动过来，当然是有事情要传达给你们……你和基路伯都是，你们都在这里正好省下我找人的时间。」
    这傢伙……前几天不只是在场而已，他们的对话他也有在听啊。
    「进入正题之前，我想我先重新介绍一下我自己好了。」
    「……」
    「小子，你都那么说了，要是我这个当事人还不出来闢谣，那就说不过去了。虽然就算这么说，你们也不见得会信了，不过我还是要说，因为我想说清楚。」
    「果然还是要说啊。」
    摩拉克斯没有换气，也没有以眼神示意，接下来就是重头戏，如同他自顾自的前言，一点服务的性质也看不到，贯彻自己的作法，一路直衝到底的精神：
    「我是巴力君王的挑战者，同时也是五贤老之长，而我现在的身分则是——奉阿德斯克的命令，向你们转达几件事的……信鸽。」
    「到头来，还是走狗吗？说了这么多，你只承认自己是谁的走狗？」
    「……」
    「摩拉克斯，原来你今天是因为阿德斯克而来的啊。演变成这种情况，也难怪那傢伙无法和先前那样，大摇大摆地当着所有人的面，公开自己的真身与真正目的。」
    「小子，如果是这件事，我只能说：看来是我太高估你了。」
    「……啊？」
    摩拉克斯没有接着解释，任凭他自己去想像。
    「三天后的中午，总统阿德斯克.吉亚艾克将透过加冕仪式，成为国王。」
    「————」
    所有人不禁睁圆了眼，连基路伯都沉默。
    「这一天……还是来了吗？」
    虽然他早就知道，这一天总是会来，不过当真正来时，他还是有那么一点不适应。想要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座都市将与不达市、米亚市正式合併，成为美索不达米亚王国。」
    美索不达米亚王国——阿德斯克那天就说过了，就是他发表竞选一般承诺的那天，其中的第四点提到了这玩意。
    原先雾刃没有理解，阿德斯克的居心，不过他已经搞懂了。所以，他现在才会如此不知所措。
    「雾刃，那天我还在里侧的某个地方，接受基路伯先生提供的治疗，所以我没有亲耳听到阿德斯克那些演说，即使这样，我还是多少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总算找到机会的莱夏，赶紧加入话题，发表自己对这件事的看法。先前阿德斯克动乱时，这个女友一直被迫在某个地方沉睡，所以与其说她是不愿意认输，不如说是想赶紧补回原先落后的进度。
    雾刃选择静静聆听，似乎还有什么没说的摩拉克斯，也将主角的位置暂时让给了莱夏。
    「阿德斯克的回归，不是没有目的，他的目的就是要透过成为国王这件事，得到这个世界的所有一切。」
    虽然这个说法夸张了一点，不过就「他们」来说并不会，因为他们的世界早在七年前就毁了，一起坠落阿卡德重新来过，所以这三座都市就是他们的全部。「世界」这个说法并不过分。
    「阿德斯克.吉亚艾克是这三座都市的总统，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因为对美索市、不达市与米亚市有着极大的贡献，而成为大家认识的总统，所以这个名字每个人都很熟悉，然而真正让大家记得的，却是最近几次的行动。」
    「毕竟先前的事件把美索市毁得体无完肤了，就连基路伯也处理不来，所以要是这时有个更厉害的英雄出现，民心就会往那傢伙靠拢，阿德斯克也确实做到了，才刚回归就立即变了一场魔术，把美索市变回以前的样子。」
    阿德斯克充分地履行当时的承诺：只要有我在，这个现实再怎么不利与悲剧，都没关係，你们可以平等地获得幸福，迎接更美好、更舒适的环境。
    不只这样……
    「不只这样，那傢伙还懂得打铁趁热，付诸第一波行动后，就立即展开第二波，也就是那天他带着一伙人上街游行，现场直播向全国民眾，宣布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然后……阿德斯克也都做到了。」
    就算当时没有在场，后续的行动莱夏也都看到了，所以她露出了苦涩的表情，强忍着对现实的绝望，硬是说出这句话。
    「现在就只差最后一步了吧。」
    雅蕾丝一脸心不在焉地说出这句话。要是这时认真，哪怕只是一瞬间，也会因为不可能赢过对方，未战先降，雅蕾丝的做法很聪明。
    「只要那傢伙成为国王，这个世界的一切就会纳入他的手下，如果我是他，也会选择这么做。比起一直製造衝突或事件，慢慢吸收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一切，这么做既快速也最保险。毕竟……虽然现在大家愿意支持他们的做法，却不是所有人都能认可，还有像我们这样不愿意融入这个支持阿德斯克社会的异端分子。」
    而且，阿德斯克也不能拒绝接受他们，倒不如说他们会反对，也是因为他们有反对的资本，所以为了有效打击他们，让他们乖乖服从，阿德斯克利用总统的身分与这些日子得到的支持，展开了这一步。
    「只要让美索市、不达市与米亚市合併成美索不达米亚王国，就会成为新的国家，那么到时也会重印新钞，就连身分证也得再次申请，所以不只是我们，本来就不会有飢饿感的公爵，要继续在这里生活，只有顺从一路，这是全面性的危机，没有人避免得了。」
    他们能做的事情，想必阿德斯克全都料到了，所以才不在一开始就说清楚，就是要让他们主动落入这个陷阱，像是……去提款机领钱时，系统侦测到不合「时代」的提款卡。阿德斯克就要这个，充分给他们定讞罪名后，再把他们一网打尽，如此只有合理的作法，他们不只不能抵抗，阿德斯克又会收到更多的支持声浪。
    阿德斯克.吉亚艾克——果然是这座王国最强的人。
    「然后，那傢伙还会以国王的姿态君临天下，所以我们才会认为那傢伙就要以这个身分得到全世界了。」
    别说一直与阿德斯克敌对的他们，成为五贤老之长的摩拉克斯，也是一脸无法接受。
    雾刃突然觉得好笑而故意这么问：
    「摩拉克斯，你们那一组会怎么做？就你们那天的高调姿态，遇上这种事不可能坐以待毙吧？」
    「终于要说这个了吗？」
    摩拉克斯冷冷一笑，期待不已。
    「我们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了。」
    「……喔？」
    「我们会採取行动，就在加冕仪式的当天，我们就会动作，因为也只有在那时才能彻底阻止这样不可循环的状况。这也是我前来的主要目的。」
    「所以？」
    「亚斯她录会在那天派人暗杀阿德斯克。」

 通灵术篇 第二章 王的证明 1

    巴力势力、雾刃势力、阿德斯克势力。
    不久前的美索市，因为阿德斯克正式回归，并在短时间内付诸行动，收获了多数民眾的支持，而形成了现在这样三足鼎立的状态。
    也就是说，要是其中一方去找另一方的麻烦，第三势力就有可能渔翁得利。
    古时候有些国家之所以能得到「暂时性」的保障，确定一段时间不会被敌国入侵，就是出于这个原因。
    不过，想必这样的状况，不会坚持太久。毕竟……古人的经歷就是最好的借镜。后人能从前人学到的，不只是他们成功的祕诀，也能避开同样的错误。
    而且，要是这个方向是战争，那就一定要记得。
    人类的歷史就是战争的歷史。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说法？这样的说法其实不是没有根据，虽然亚斯她录也不确定，这句话出自哪个人、哪本书，不过要是按照威尔.杜兰特写的歷史的教训这本书，人类的歷史有记载的三千四百年，只有两百六十八年没有发生战争，人类的发展与战争有密不可分的关係。
    之所以会有战争，其实就是资源所致。不管是古代或现代，甚至是未来，都是这样，这不仅仅是战争的「规则」，更是唯一的「原因」。
    就某种层面，没有人愿意过着这样整天打打杀杀的日子，要是能和平相处，当然选择和平相处，然而也没有人喜欢饿肚子，所以为了活下去，只能拿出武器，从别人身上抢走自己需要的任何一切了。
    当时间来到现在，「他们」的世界遭到了七年前的毁灭性打击，倖存的人们也从原来的伊甸，搬到了现在的阿卡德，以美索市、不达市与米亚市，建立了新的家园。
    这一路上，其实是很顺利的。
    原先一个文明遭到毁灭，往往需要数十，甚至是一百年以上，才有可能恢復到过去的辉煌。
    以黑死病为例，当年的黑死病造成了约七千五百万到两亿人死亡，是人类歷史致死最多的流行病，其中迟了百年才被这个疾病盯上的冰岛，人口几乎全灭，花了好几个世纪才成功重整旗鼓。
    光是人口数都需要时间来当缓衝了，但他们非但没有挫败，在那之后就立即捲土重来，究竟是基路伯的领导能力是奇蹟一般的存在，还是人们抗压程度过强，已经不得而知了。
    唯一可以确定的，这样的灾难又要再次到来了。
    当然了，这是他们这些反对阿德斯克之人，才会遇到的危机。
    这次改革下去，他们将会无所遁形，哪里也别想逃，只有落网、成为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养分的份。
    不需要动用武力，拚个你死我活；也不必浪费口水，进行一场不确定有没有结果的交涉；更不用在双方闹衝突时，看到不想看到的那张脸。
    阿德斯克的做法已经不是聪明等简单的字眼可以形容。
    分明就是理所当然。
    不愧是从七年前，就一直潜伏在美索市某个角落，以总统的身分让大家都记得，然后趁着莉莉丝动乱后，抓紧时机来个乾坤大反转。
    这样要人不对其讚歌？就算是亚斯她录，也做不到，拒绝实在太没道理了。
    ——早在他们夫妻那天离开「红色房间」后，作为还没被打败公爵之一的她，就已经在思考这件事。
    没想到还没多久，摩拉克斯就回到他们的根据地，和他们夫妻说明这件事。因为摩拉克斯是五贤老之长，这个情报是有可信度的，何况阿德斯克也不会没事来这么一击，毕竟他们会怎么应对，才是阿德斯克宣布这件事最想看的馀兴节目。
    是要当场开战？还是有样学样，也来个破天荒的决定？全看他们。不过，不管他们做出怎样的决定，阿德斯克都会坐在他的王座，等他们过去吧。
    这么一来，那个男人的目的就能达成了。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
    不只是他们夫妻与雾刃，政府那伙人其实也在追求这个究极计画。
    虽然阿德斯克演说当天，她没有到场，光是从电视直播的氛围，都能感觉得到，这些人也在覬覦计画。
    而他们又都是公爵，实现计画的必需品。
    对阿德斯克来说，要是能当场开战，绝对是最快的捷径，反过来说，要像这样一步步把他们逼到角落，活活整死，对他们就是最折磨人的做法。
    但是，没想到他们却对阿德斯克最后的慈悲置身事外，因此那些实际的掌权人，动用了最后的手段。
    话说回来，要说到为何他们夫妻在阿德斯克回归后，还依然保持中立的态度，恐怕就得说回雾刃的决定了。
    阿德斯克的回归，损失最大的其实是基路伯。
    不过却由于雾刃的反对，让原先被迫下台的基路伯，夺回了自由之身，这个举动无疑是对阿德斯克的挑衅，也是那时，雾刃与阿德斯克正式槓上，只要他们双方见面，就得开战，注定水火不容。
    所以，如果只是这种雌雄难辨的局面，也只需要一场战斗就能见真章，也因为状况太过好解释，真要打，阿德斯克也不会亲自出面。
    这么一来，这场战斗对雾刃就不会有好处，雾刃他们会鸡婆到先走基路伯这条路，就是因为他们还是希望掌权人是基路伯。
    亚斯她录能理解雾刃的立场，在雾刃来看，阿德斯克.吉亚艾克这个男人的身上，有太多谜团了，他不能轻易相信一个来路不明的人，何况阿德斯克回归的时间点怎么看都太巧合了，要是就这么认可，怕不是失去更多东西。
    因为现在的基路伯，就和路边随便一个身无分文的老头没两样，而他们也需要更多的力量，百般思考，雾刃做出了这个选择，他要和他们夫妻联手。
    纪嘉娜是他们之间的领路人。
    对于这个邀请，亚斯她录只有拒绝。
    乾脆地拒绝。
    想都不用想。
    也不需要和阿德斯克做比较，双方对事情的处理能力与选择，本来就是一天一地，没得比，也不能比。

 通灵术篇 第二章 王的证明 2

    不过，事到如今，亚斯她录也不是不能出面说明。
    简单来说，这样的三国鼎立对他们才是最好的。
    这样阿德斯克也没办法随便对其中一方动手，他们手上的三十二具公爵全数联手起来，实力可是未知数。这么做毫无疑问对他们和雾刃都有保障。亚斯她录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另外，摩拉克斯和阿德斯克似乎有约定，所以摩拉克斯这个游走在各大势力之间的墙头草，说出来的话是有可信度，把事情交给他处理就对了。
    遗憾的是，要是阿德斯克真的成为国王，这么做能坚持多久，也会沦为「未知数」。
    一听到这个消息，亚斯她录就不断陷入自责一般的思考漩涡，久久都是一个表情。而她也没有发现自己这样的异状。
    「录。」
    「……」
    「看样子，你还是很苦恼吧。」
    由于对方是带着类似玩笑的语气，和她搭话。亚斯她录一时间幼稚得不想理人。就这么放水流最好。
    不过，要是这样就能逼退这个怪人，他们也不会结为夫妻，一起走到今天了。
    外表看上去和她差不多的英俊青年一脸苦笑，随手一般坐在床缘。一早醒来后，亚斯她录就没有想要下床的意思，因为眼下有太多事情需要考虑了，她根本没有那个心情。
    糟糕到只会让人得忧鬱症的状况，让亚斯她录埋怨到想指责自己的丈夫，亚斯她录依然闹着脾气，瞪着巴力说：
    「那是我的问题，老公，都这种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你还吃得下饭？」
    「要说的话，这几天录都没有下厨，我确实有点没胃口啊。」
    「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啊。」
    就像是为了证明自己这几天的食慾不佳，亚斯她录听见了阵阵的咕嚕声。明显不是她的杰作，让她更生气了：
    「没有胃口的人，肚子还会叫啊？」
    「嗯……可能是反射动作吧？虽然我真的没有食慾，不过要是一段时间没有进食，肚子还是会受不了，所以发出通知，要我赶快吃饭。」
    「那我就更不能煮给你吃了。」
    「咦？」
    「因为我也是从那天起，就没有好好吃饭。一起来参加减肥计画吧。」
    亚斯她录笑得可灿烂了，反观巴力一脸不妙，似乎看见了世界末日，不过管他的，谁叫都是这种时候，还想吃饭。
    「找遍全世界，也只有你这傢伙会这样，都要打仗了，还在考虑吃饭的问题。」
    巴力轻松以对，见招拆招的气势说：
    「吃饱好上路啊。要是肚子饿，也没有力气打仗了吧。」
    「要去哪里？天堂吗？」
    亚斯她录不可能会输的，自称怪物的她，不会害怕这点程度的场面。
    「老公，你要知道，我们公爵也是会死的啊。我们确实因为神无立雾，获得了这个身分、这股力量，可是我们也不是完美的，要是一个不小心，就会死于非命。」
    「……」
    「那个时候，你口中的『录』就会是别人，不再是我了。」
    亚斯她录是认真的，货真价实的认真。
    「你也知道吧？我们公爵会死的，儘管会死，我们依然是发动计画的关键之一，因此要是我们死了，我们体内的亚当就会转移到下一个新生儿，直到计画成功为止。」
    「说起来，我们也不是没有实际地调查过，要是公爵在这之前不幸牺牲会怎样。你说得对，那就是我们公爵的宿命，注定成为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一部分。」
    不再玩笑的巴力，这时无疑是她最强的靠山。她就知道，要是她的丈夫认真起来，阿德斯克或基路伯什么的，算哪根葱啊，哪里是对手。
    「所以，儘管我们不去正视这件事，也有许多有心人士，会为了追求这股力量而行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究竟能带来多少奇蹟，光是有这个可能性，就值得花一辈子去得到了。」
    「图坦卡门、莉莉丝、基路伯……然后是现在阿德斯克，没想到知道这个计画的人，会这么多啊。我们会知道，也是因为你这傢伙似乎被立雾託付了什么，所以我们是一定会知道的，反观这些傢伙……」
    「录，先撇开这些不谈吧。」
    这个话题就先到这里吧。点到为止就行了。由于巴力突然这么说，又没有解释原因，亚斯她录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然而，这次巴力也是认真的。
    她的抵抗毫无用处，擅自被遗忘在某个角落，而她也被自己的丈夫带往下一个世界了。
    最终，亚斯她录还是放弃了无谓的挣扎，因为她也觉得巴力这么说是对的。
    「我们接下来……来谈谈今后的方针吧。」
    巴力一脸严肃，亚斯她录无法插嘴，只能先让他说完：
    「不只是原来的舒适圈，因为阿德斯克这么决定，所有的一切都将重新来过了。」
    舒适圈……啊。还真有这么一回事。原先被称作藤祈家、严铁家的那些地方，现在已经不在了，就连足跡也没有留下，彷彿一开始就不在那里一样，他们夫妻现在待的这个地方，是巴力为了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而事先准备的地下设施，安全程度足以媲美核子研究所。
    「这一切……全是为了对抗阿德斯克，不过要是太过明目张胆，我们反而会掉入敌人的圈套，所以我就先从这方面着手，看样子还挺顺利的，阿德斯克似乎还没发现美索市的地下，除了黑帮的巢穴，其实也有像我们这样，用来自保的基地。」
    「所以我才想问有没有搞错？老公，我们不是才怀疑过阿德斯克来自里侧吗？这样才能解释，为何这些日子大家知道的总统，总是只知道名字，却不曾有人见过真身。」
    既然七年前的灾难，让他们全数从伊甸坠落阿卡德，当年的损失势必就不只有他们看到的那些，所以后来阿卡德成为了现在的里侧，为了向他们讨回公道，以阿德斯克之名捲土重来，而这些傢伙的復仇……也快要成功了。
    对这些一直潜伏地底的黑暗居民，这样的抵抗有和没有一样，分明是在浪费时间。
    「嗯……我也不是没有想过，我们现在还能像这样一脸无所谓地聊已经知道的事情，或许也是那些人的慈悲，不过我们也不是一直在坐以待毙啊。」
    巴力明快地点出这点，并将问题随手扔过来：
    「录，你不是最清楚的吗？」
    「……啊？」
    「要不是你那时候做出了那样的选择，我们现在也不会在这里，愉快地聊着天啊。」
    亚斯她录傻眼了，不过她也不是没有听到，她确实听到了，所以她不想承认地反驳：
    「……要说的话，老公，我到现在还没原谅你啊。没错，我们现在能愉快地在这里聊天，就只是因为有共通的敌人，那就是阿德斯克！」
    然后，越说越生气，想要一次都说出来一般，亚斯她录也是不惶多让地全招了：
    「竟然对雾刃那小子抓我胸部这件事置之不理，你这丈夫是怎么当的！你应该要生气，应该要替我打抱不平！」

 通灵术篇 第二章 王的证明 3

    「哈哈。」
    「还笑？有什么好笑的啦！算了……你这人就是这样，凡事都可以沟通似的，不管遇上什么事情也不会生气。」
    「我也是会生气的啊。」
    巴力一副理所当然地澄清：
    「录，要是你落入敌人手上，或是被敌人打败，我就会生气。因为今天非礼你的是雾刃，所以我才能像这样，以玩笑的心态看待。」
    「……」
    「实际上你也是吧？儘管当下是惊讶的、是很不舒服的，不过事后你也不会想怎样，不然你怎么会在察觉雾刃的目的后，就露出真面目，和雾刃全面摊牌，不就是想透过这件事，证明我们和雾刃不是同一国的吗？」
    「这……」
    「你也知道吧？以雾刃现在的身手，不是阿德斯克的对手，贸然行动只会牺牲，所以你做出这个决定，确保雾刃的安全。虽然还不知道，对阿德斯克来说，雾刃的定位是什么，不过只要我们继续扮演第三势力，雾刃就一定不会有性命的安危。」
    「……是啊。这是真的。只要我们还在，阿德斯克就没办法对雾刃出手，而这就是我要的，所以要我假扮坏人也行。」
    「……」
    「对雾刃来说，我已经不是藤祈未末，而是排名第29位的公爵——亚斯她录；而你也不会是严铁空座，而是排名第1位的君王——巴力。」
    这就是保障雾刃安全的代价。
    可是，真的这样就行了吗？
    「说是那么说啦，要是阿德斯克成为国王，这种权力制衡的状态也会瓦解了……就在三天之后。」
    亚斯她录已经不想谈这件事了。怪物又怎样？拥有实力又怎样？到头来，掌握这个世界的，还是那些掌权者。只要他们一声令下，不愿意也得愿意，弱肉强食这句话可不是给他们用的，而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在用的。
    污浊的氛围，搞得亚斯她录突然想起如此衝动之下做出决定，而付出的另一个代价，那个时候她是想说什么啊？
    她会做出这个决定，是因为她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不过她还是得和雾刃摊牌，说个「清楚明白」，所以那天临走前，她又鸡婆地多说一句话。
    「雾刃，我曾以为我们能好好相处，不管是青梅竹马、师生或是——」
    想必收尾的地方，雾刃也没有听清楚吧？因为她本来就没说得很清楚，不过现在回想，本人的亚斯她录也已经忘了，自己究竟都说了什么。
    「录。」
    大概是自己又不自觉地陷入自我厌恶的轮回，作为丈夫的巴力，不可能坐视不管，轻轻拍了她的肩膀，亚斯她录顺利返回现实。
    看着这样的亚斯她录，巴力露出一副觉得可爱的表情说：
    「要说我的缺点，就是几乎不会生气，凡事就事论事，能沟通就尽量沟通，那你应该就是过分的责任感吧。」
    「……老公，你在说什么啊？」
    「只要一插手，就会管到底。雾刃的事情也好，公爵的事情也好，或是现在阿德斯克引发的状况也好，你一直在遵循这个原则。然而，事情还没解决，以你的本事也不可能解决，所以你被自己的责任感带来的压力压垮了，这几天你一直处于这种状态，就是最好的证据。」
    「……」
    「不过，也不是不让你介入，这件事就不会发生。因为对你来说，插手的事情可以有很多方面，也能是同时进行，所以你只有插手与还没插手两条路可以走。」
    亚斯她录忍不住别开视线，尷尬地不敢去看眼前的丈夫。因为深知要是就这么下去，自己只会更难受，亚斯她录选择招了：
    「……我也不是没有发现啊。可是，又能怎么办？都已经参与了，哪有叫停的道理。」
    「我没有觉得你这么做不好，我反而因为这样，更加尊敬你了，录。」
    「咦？」
    「所以，我才会在这里，光明正大地点出你这个人最大的缺点。录，别再一个人鑽牛角尖了，我们一起度过眼前的难关吧。毕竟……你我都已经结为夫妻了。」
    「……」
    亚斯她录半天都没办法说话，随后也和巴力露出一样的表情，大方地在巴力指责自己之后，以牙还牙加倍奉还：
    「老公，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没办法真正地讨厌你。就算我们经常因为一点小事，出现意见不合，我们也不能乾脆地和对方分开，说到底就是我不能没有你啊。因为……我们会吵架，每一次都是我太爱计较的关係，而你则是选择默默忍受，要是我就这么失去你，还有谁愿意扮演这个角色？」
    「不，其实是我选择了你。录，打从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就已经看上你了，所以这点程度的退让，对我来说反而是享受。」
    「那这次就这样扯平吧。谁也没有赢谁，但谁也没有输给谁。」
    「好主意。」
    「话说回来——」
    谈情说爱的时间结束了。接下来她就要恢復怪物的样子，展现29位的凶性了。第一个祭品就是从刚刚一直躲在角落偷听的无辜鼠辈。
    「你还不出来吗？还是说，你的癖好就是偷听？那么，你就继续听下去吧，不管是你想听的、你不想听的，我们夫妻都会说给你听。」
    亚斯她录的建议，在某种层面上，其实是一种徵兵令。只不过，她召集的或许不是她的军团，而是那些被她的瘴气刺激，害怕到没有地方可以躲的胆小鼠辈。
    话虽如此，她也不会让这傢伙成为她的左右手，而是要让这傢伙知道，他只有这个选项。
    这就是无故入侵他们夫妻地盘的代价。

 通灵术篇 第二章 王的证明 4

    对方收到命令了，赶紧以瘴气还原自己的身体，现出真身。不一会，看来十岁左右的少年，带着尖锐的眼神出现在他们面前。
    既然拥有瘴气，又是一副小鬼的样子，这傢伙八成是妖怪吧。
    「果然是小鬼，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不过不管你是不是小鬼，一旦你来到这里，就别以为能轻易回去。」
    面对亚斯她录的咄咄逼人，妖怪少年没有示弱，冷静到不能再冷静地回嘴：
    「你们就是公爵？」
    「是又怎样？说起来，你不就是衝着我们的公爵之身而来的吗？」
    这个时间，亚斯她录不认为对方没有目的，只是单纯迷路或因为阿德斯克的暴政，而想找个避难地点，静待风波过去。
    所以，她也就不装了，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而这也是她身为公爵时，应有的样子。
    「你们果然是公爵啊。」
    说着，少年都要摆出架式来硬的了。不过，对方还是没有动手，静观其变似的，等着他们，看看他们会怎么出招。
    「这小鬼……」
    亚斯她录有些生气了。明明论长相、论实力，这小鬼都和路边的小草没两样，完全不会让人想多看一眼，但她却还是被刺激到了。激动地想要动粗。
    「如你所见，我们都是公爵。」
    要不是巴力及时制止，说不定她就会因为衝动，抢在对方之前动手，直接破坏这场难得的「见面」。
    「那你是谁呢？」
    「洛罗坦丁.斯捷潘，乐园的一员。」
    乐园——不就是雅蕾丝的伙伴吗？不，如果这傢伙也是乐园，那就代表他也记得自己也是从伊甸坠落阿卡德的倖存者，他还有当年的记忆。
    其实所谓的乐园，他们提倡的宗旨之一——内斗，真的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因为只要是在这片土地，全是当年的倖存者，他们都是乐园的一份子，就差在知不知道这个真相。
    但是，他们眼前的十岁少年，明确地表示他就是乐园，看来他很清楚自己的立场，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这下连他们也得认真了。
    这是一个好机会，要是连乐园也不能忽略阿德斯克的行动，他们或许就能联手一起翻盘。
    「我希望能和你们这些活到现在的公爵合作，我是以乐园代表的身分，替所有人向你们递出邀请。」
    亚斯她录笑了：
    「竟然说我们是活到现在的公爵，虽然你说的是事实，不过应该有更好听的说法吧？像是最强的公爵之类的。」
    「是喔。」
    「你！话题是你挑起的吧！结果你又表现出一副没兴趣！」
    亚斯她录气得要打人了。
    「不管我们是活到现在还是最强，洛罗坦丁，看样子你们也都侥倖活过了先前阿德斯克採取的行动吧。」
    巴力的说法不是在反击，就连亚斯她录也很清楚她的丈夫不是在替她报仇，而是就事论事地在尽全力稳住他们的地位：
    「只要没有明确的反抗行动，就不会遭到政府的肃清。这么说来，阿德斯克要成为国王，并统一三座都市合併王国，也只是方便管理，就算是阿德斯克，也没有杀人这样的诡异兴趣，能和平处理就会和平处理。」
    那么，那时阿德斯克发下豪语，要打击所有盘据三座都市的妖怪，只是嘴上说说？怎么可能，至少街上已经没有落单的公爵了，也就是说乐园这些傢伙一直在等待反击的时机，那就是现在。
    「所以像你们这样的乐园成员，即使他们再怎么痛恨，只要你们愿意服从，他们也不会做什么。名副其实的君王主义啊。要是底下没有人民，成为国王也没意义。」
    先前一直苦等，也不是静观其变，也有在调查，然后这些傢伙得到了他们的情报，认为他们可以在这时结盟，挑战名为阿德斯克的魔王。
    「不过，那却不是你们要的，你们也和我们一样，无法接受阿德斯克的做法，所以想在阿德斯克正式成为国王之前，趁早结束这场闹剧。」
    「是啊。你说得对，我们就是这么打算的。」
    「所以……你们已经知道要怎么做了？」
    亚斯她录也不是不信，不过既然都敢找上门，至少不会是不自量力的敢死队吧。
    洛罗坦丁看了过来，面无表情地一口咬定：
    「总归来说，我们要杀了阿德斯克。」
    「……啊？」
    「只有这么做，才能结束这场闹剧。你们也知道吧？只要阿德斯克掌权的一天，大家就得听他的，要是让这傢伙当上国王，到时只会更无法无天。」
    「说得倒容易啊。」
    到头来，这些傢伙也是只会这么做啊。无聊的傢伙，原本还在期待这些傢伙的表现，没想到也是这么无趣。
    「我们也知道不容易，不过要是我们双方能合作，就能瞒天过海，让阿德斯克成为这座王国任期最短的国王。」
    「……」
    「这三座都市确实需要领导人，来领导大家从过去的悲痛走出来，不过那个人既不是被拉下来的基路伯，也不会是突然跑出来的阿德斯克。」
    「看来你的意思是你们这段时间的调查，还包含了阿德斯克与五贤那些人私下的恶劣勾当，你们已经蒐集到足够的证据，接着就看我们要不要合作，让我们成为杀掉阿德斯克的英雄。你们有人力与资源，而我们则有力量，要是我们双方能谈妥这件事，对你我都有好处。」
    问题就是……
    「问题就是……这件事对我们太不利了。一个没弄好，我们就会当场成为全王国的敌人，我们不会答应的。」
    他们不会妥协的。根据地曝光也无所谓，因为他们的根据地其实不只这一处，这就是第1位军团的本事之一。
    「录，别急，先听洛罗坦丁怎么说。」
    因为夫妻档听了进去，答应这次的合作，在那之后摩拉克斯才会以「巴力势力」的名义，向雾刃他们通知这件事。

 通灵术篇 第二章 王的证明 5

    无论是雾刃或亚斯她录，都知道三天后的国王加冕仪式，对自己来说是很重要的。
    阿德斯克有没有成功成为美索不达米亚王国的第一任国王，将是决定他们在那之后，能否继续待在这个家园的最大关键。
    眾所期待的这一天——来了。
    那就是今天。
    一大早，雾刃他们就能从新闻与落地窗看过去的景象，看见他们的家园到处都是支持阿德斯克的声音。
    已经在美索市住了七年的他，从没看过这座都市如此活络的一面。
    由此可知，阿德斯克做人有多成功。这让雾刃不禁想要看看身边的傢伙，同样都是三座都市的实质掌权人，为何他们的评价会差这么多，不只是「现在」一天一地，全盛时期的基路伯，也得不到如此如雷的掌声。雾刃不认为阿德斯克做得比基路伯好，才能收获如此海量的好评，就只是出手时机的不同。
    阿德斯克选择在这时出手，并在抓住人民的心之后，立即宣布就任国王的消息，时机之好，所以他得到了如此海量的好评。搞不好他拒绝，还会被大家拱上去。
    另外，还有时间的问题。
    基路伯早在七年前就开始行动了，人们对他的认识与了解，已经是生活的一部分，既然习惯了，要是他做出什么事情，都会被轻易放大，何况他做的不全是好事，太多因为私慾，而连累其他人了。
    没一会，雾刃就放弃了。不只是基路伯，他现在也是岌岌可危，与其去担心别人，不如先想想今后的自己该怎么办。
    阿德斯克真的成为国王，他们这些反阿德斯克的势力，也会被拱上行刑台，就算没有当着大家的面被处决，也会因为旧的身分证与提款卡全数报废，无法再在这个国家立足。
    「神无同学，你在想什么呢？」
    基路伯一脸有趣地凑了过来。
    「你们查普莉尔家的人都是你这样吗？危机当关也不要紧，只要有有趣的事情就行了。仔细想想，还真是这样啊。你和莉莉丝都是，将妲留奈扔给纪嘉娜处理；而你的老祖母则是不断对我们放水，最后一刻也不放过。」
    雾刃的回应毫不客气：
    「你们查普莉尔的脑子是怎么回事？莫非你们是那种，一被逼入绝境，反而能激发更多力量？」
    然而，对上这种情况，查普莉尔这个姓氏与血统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
    眼下的情况不是危机，而是最后的慈悲。阿德斯克对他们施予的最后的慈悲。
    「基路伯，作为你这几天室友的我，因为你的关係，也变得很想知道，这种情况到底哪里有趣了啊。」
    「神无同学，要我说的话，我并不觉得今天要在这里发生的事情，是很有趣的。只不过，由于神无同学刚刚的表情实在太耐人寻味了，我很想知道，你想到了什么，就当作主菜来之前的开胃菜，神无同学应该不会让我失望吧。」
    「究竟是因为这几天你住在我家，让你我有更多相处的时间，所以你开始好奇我的私生活，还是说……你想藉此掩饰什么？像是今天过后，你该怎么办？」
    他已经说过了，他不会同情身旁的这个男人，该拿的时候就会拿，而前几天那次特地说出来，不只是实话，更是他在测试，他想先知道，一旦遇上与「自身」相关的事情，对方会怎么看待。
    前一次由于是第一次，就算是基路伯，也不可能有所准备，结巴是很正常的，这次可不一样了，也就是说，这次才是重头戏。
    雾刃也不是要把人家逼到绝境，比起单方面的压制，他更想知道，基路伯到底在想什么。
    现在在这里的，只有基路伯.查普莉尔。
    这个男人已经不是政治人物，更没有五贤老之长的皮囊，无论是谁来介绍，都只会以基路伯.查普莉尔的名字，来称呼他。
    「神无同学，要是阿德斯克就这么被其他人杀害，对我当然只有好处，而那也是我要的。」
    这傢伙……竟然老实承认了。
    「前几天与你们的对话，就是我的肺腑之言，能让我回去的地方，就只有那个地方。」
    「……政府啊？」
    那里是埋藏什么几百年前的宝藏吗？都已经是这个下场了，还这么在乎自己的政治生涯，这傢伙果然是政治痴吗？因为他会认识基路伯，就是对方的政治头衔。
    可是，这样不对。
    因为基路伯应该不是政治人物。
    虽然他们对基路伯的印象，确实只有五贤，不过那也是因为七年前的悲剧，让他们来到阿卡德，被迫重新开始，那时就是基路伯主动跳出来，领导他们走出过去的阴霾，那么在更早之前呢？基路伯是做什么的？基路伯也不是没有说过，就是在他父母底下做事，也就是研究员。
    如果基路伯的前身是研究员，那就是和政治八桿子打不着的工作。
    总之，他想说的是：图坦卡门没有搞错。
    过去他们曾与这个埃及第十八王朝的法老交手，图坦卡门为了证明只有他有资格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所以他这么说。
    后来，基路伯也承认了自己为何会对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那么清楚，充分证实了他的前身与政治无关。那么，这个男人就是到美索市，才开始了他的政治人生。
    「基路伯，你也是有家人的人吧？而且，从你前几天提到你女儿的事情，你的表情其实是很满足的，你和我不一样，你是爱你的家人吧？」
    「是啊。要是我的女儿还在身边，大女儿应该比你稍长几岁了吧。」
    「还在……？」
    这个字眼莫名吸引人啊。
    不过，他和莱夏、雅蕾丝也不是没有因为过去的灾难，失去曾经的家人。
    然后……再看看这个男人，也不是没有在活捉妖怪，而他现在又在覬覦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
    「不过，我想我的妻子与那些孩子应该都还活着。」
    「……啊？」
    「麻烦的是，现在她们在哪里就不得而知了。」
    「基路伯……」
    「神无同学，既然你都愿意认真了，我也不能再像以往那样，故意放长线引你上鉤吧。」
    「……你也知道你很故意啊？」
    「首先，就和前面说的，她们没有被七年前的灾难波及，所以她们不可能和我一起来到这个世界，事件爆发前，我是距离计画最近的人之一，即使后来没有卖命地去踏平这片大地，我也知道她们其实是平安无事的。」
    「……是喔。」
    「所以，我会摇身一变从研究员到现在从政，成为你们都认识的五贤老之长，不是因为家人的关係。我没有那么悲壮的背景。」
    「那你是出于查普莉尔的血统？」
    「那么，为何我会想从政呢？为何我会知道当年的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没有发动成功，并预告下一个发动者就是我呢？」
    「……」
    「神无同学，在我解答之前，我可以很明确地先和你分享一件事，要是我们其中一人成功发动这个计画，无论阿德斯克有没有加冕成为国王，到时都是我们赢了。」
    「因为阿德斯克的目的也是这个究极计画？原来如此，难怪你才会希望有人能除掉阿德斯克，你现在根本没办法发动这个计画，而阿德斯克又抢走了你原来的一切，要是再这样下去，你只会失去更多。」
    这个老狐狸……还是老样子，有什么都不会自己去得到，不需要什么也会推给别人处理掉。这次摩拉克斯带来这则消息，这傢伙乐极了吧？像自己这样十恶不赦的混帐，老天爷竟然还没放弃，愿意在这种时候为他开这么一扇窗。
    然而，事情会这么顺利吗？
    「谁知道呢？或许吧。」
    「我看你还是先解释刚刚丢出来的问题吧。」
    「其实就只是方便蒐集公爵而已。毕竟七十二公爵就是发动计画的最大关键。已经是公爵持有者的你，应该也发现了，我们会擅自把公爵封为灵异组合的顶点，就是希望能增加像神无同学这样的英雄，替我们打倒更多公爵。」
    「基路伯……你今天说的话，我已经记住了。你也最好记清楚。」
    期待未来的一天，我们能再像这样聊天。
    两个男人很有心得地看了对方一眼，看似话题已经告一段落，等着他们的只有无止尽的沉默，雾刃又鸡婆地多嘴几句：
    「基路伯，要是你还能再见到自己的家人，你会对她们说什么？」

 通灵术篇 第二章 王的证明 6

    「这个问题挺有意思的，可惜我从没想过。」
    「真的碰头，以你囉嗦的性格，不可能什么也不说吧。」
    「说得也是，不可能什么也不说。」
    「是吗？我也有话要说就是了——」
    雾刃以眼神引导，要基路伯也看向「那个」地方。
    「阿德斯克来了。」
    他们会突然提到这个眼下最棘手的敌人，就是因为他们因应国王这件事，来到外面了。都是这种盛大的场面，他们不可能还躲在家里，透过电视看直播，他们也要亲眼见证这个瞬间。
    由于他们都已经是家喻户晓的知名人物，贸然出现在大家面前，只会招来不必要的纷争，他们躲在大楼的楼顶，登高望远一览无遗，从这里能轻易看见三百公尺远的地方。
    从刚刚他们就一直在等这个瞬间，而阿德斯克也没有让人失望，加冕仪式的十点之前，就先与其护卫抵达现场了。
    黑色轿车缓缓地驶进人潮，抵达广场中心，那里就是等会仪式的举行地点。因为这个过程是很重要的，附近已经有黑衣人开始驱散人群，不容有一点大意，一定要圆满结束，很快地，中心地带只剩阿德斯克乘坐的轿车与管理秩序的黑衣人。
    阿德斯克还没下车。
    想必不只是时间还没到，他也有料到有人会在这时搞事。后者的可能性——比前者低。稍微想一下就知道了，要是真有那么一天，阿德斯克这时就得开始武装自己，直到入土为安的那天，毕竟要暗杀，就是要当事人的命，而阿德斯克也没办法在获得国王的身分后，变得刀枪不入、所向无敌，最多是改变，不过雾刃会想到前者的机率比较高，不是这样谁都能想到的理由。
    那傢伙可是阿德斯克.吉亚艾克，既然料到了，会没有半点防备吗？也就是说，对阿德斯克来说，今天也是将那些企图与他为敌的鼠辈，一网打尽的机会。
    没有在抵达目的地后，就立即下车，和他的信徒打招呼，简单地带一下仪式流程，现一下他的政治理念与今后的规划，想必就是这样。
    『雾刃，阿德斯克他们来了。』
    耳际传来憧那的声音，因为他们被分配到了不同组别，所以他们透过耳机来联络彼此。他们正好是各自组别的情报传递员，只有他们俩有联络对方的手段。
    「我知道，我已经看到了。」
    随口一般打发憧那，雾刃瞪了基路伯，威吓等级的语气转达：
    「基路伯，看到了吧？也听到了吧？今天的主角来了啊。」
    他也不是吃饱太间，再次郑重强调。
    「我们在这里的理由，和那些信徒不一样吧。人都来了，你也差不多该说说，为何要这样分组了吧。这个组别是你分的吧。」
    他们会过来，本来就不是为了见证「神蹟」降临的。
    然而，他们也不能缺席。
    所以他们才会徬徨无措地分成两组，从两个地方监视仪式现场。
    「你也是有想过吧？为什么摩拉克斯说得那么有自信，搞得他们的计谋已经得逞，因为儘管到时失败，他们也不会被追究责任。」
    成功的相反就是失败。
    只要没有成功，就一定是失败，不过也不是所有的失败，就是没有成功。
    还有「再来一次」。
    等等在这里上演的，就有可能是「再来一次」。
    这次的暗杀没有成功，亚斯她录他们就会另闢蹊径。
    因为到时被捕的，会是什么事情也没做的基路伯。
    「基路伯，等会搞暗杀的，不会是亚斯她录那些傢伙吧？而是不久前他们打倒的纪嘉娜。」
    「戈本斯特小姐的能力，实在太适合搞暗杀、偷袭等小手段了。会被应用在这种场合，其实挺正常的。」
    「你果然也是这么想的啊。」
    「不过，到时要怎么想，还是得看阿德斯克他们。」
    「说起来，那些傢伙也不是不认得纪嘉娜。不过，也就因为他们都知道纪嘉娜是你的人，事后他们会找的就是你啊。」
    警察是怎么判断这个人是不是这起案件的杀人兇手，就是案发现场的指纹、dna，同样的道理，到时阿德斯克也会以这点，把今天的罪行怪到基路伯头上。
    「虽然你早就把那骚货推给我，而我们也有和她一起行动，大肆破坏政府内部的记录，只要那些傢伙想，要蒐集到我们当天搞事的足跡，连带这件事的帐全都算到我头上，也不是没有可能，不过我想最后的责任归属，还是只会由你一人去扛。」
    因为……这样就能直接收拾掉基路伯了。不管现在的基路伯，多么狼狈、多么可怜，要是需要战斗，这傢伙都是最难缠的那个。
    能够用战斗以外的手段加以排除，那是最好的。
    真打起来，阿德斯克也不见得有胜算，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製造状况，利用舆论的压力打倒基路伯，然而基路伯也不是省油的灯，他早就想到自己的下场，所以他才会这样分组，对基路伯来说雾刃不是队友，而是护身符，根据这几天的观察与同居记录，基路伯发现雾刃不是出于美索市的英雄之名，阿德斯克才会一再放过，而是有其特别意义，那基路伯也不会错过，一定要利用到底。
    雾刃会那么问，则是想知道基路伯是不是已经走投无路，才会想到如此狼狈的战术。既然都肯大方承认，阿德斯克一死能对他带来多少好处，那就全说出来吧。
    「和我们相比，你的处境艰难多了，我们会和你一起行动，就只是因为我们不能认同阿德斯克，要让那傢伙成为国王，不如让你继续掌权，我们今天会在这里，则是想看看你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
    「在阿德斯克那伙人的眼里，他们有看到我们一起行动也一样，要是纪嘉娜等会真的出手了，也只会说那是你的主意，所以你也差不多该说说，你要怎么办了吧？你会把我们拆成两组，应该不是方便和我说心事，你不是那么愚蠢的男人吧？」
    保护阿德斯克，暗中替对方处理掉不知道在哪里的纪嘉娜；全力支持亚斯她录等人的暗杀，必要时还会替他们製造可趁之机。
    基路伯只有这两个选择。
    然而，加冕仪式的时间都快到了，基路伯却迟迟不告诉他们这些「友军」他的计画。在卖什么关子啊？这样他们和广场那些民眾有何两样？乖乖回家看电视直播不就得了？
    而他也一直没有感觉到纪嘉娜的亚当，到底在搞什么？基路伯与亚斯她录这些傢伙——
    左思右想，依然理不出一个头绪，还是就这么放任不管？这场角逐战，本来就没有他们的戏份，他们是被基路伯拖过来的，他们只是观眾。
    陷入思考的雾刃，没有发现阿德斯克已经下车了。不过，他也很快就发现了。
    因为——枪声。
    阿德斯克才刚下车，就被不知道打哪来的枪声正中太阳穴，当场倒地。
    尖叫声、手忙脚乱等等，撕裂热闹气氛的元兇接踵而来，搞得现场混乱无比。
    雾刃连忙寻找枪声的源头，结果他才刚抬头，就发现他们隔壁栋的楼顶有一道人影。他也在这时感觉到亚当了，和那道人影是一样的地方。
    雾刃与对方对上眼了。
    「纪嘉娜.戈本斯特——」
    眼镜成熟大姐手持来福枪，眼神中丝毫没有情感，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既严肃，却不时带着女性性感魅力的骚货，而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冷血杀手。
    「主人，好久不见了啊——不对，你我已经没有关係了，现在的我只能这么称呼你：神无雾刃，你好啊。」
    微风吹乱了纪嘉娜的瀏海，却吹不断此刻这个女人，留给雾刃的噩梦画面。

 通灵术篇 第三章 该来的 1

    阿德斯克.吉亚艾克这个第一任国王不幸辞世了。
    说是这么说，其实阿德斯克并没有加冕成功。这点大家有目共睹，才刚离开宛若要塞的轿车，就被不知名的狙击手做掉了，这几天的新闻也是这么报导的。
    要说的话，是国王候选人吧。
    这么一来，他们应该也能安心了。
    因为只有阿德斯克成为国王，三座都市才会正式合併，成为美索不达米亚王国。
    也就是说，他们原先的身分证、提款卡与钞票等，都还能用。
    话虽如此，这也只是缓兵之计而已。
    阿德斯克没有成为国王，不等于其他人不能接替；也不是只有阿德斯克成为国王，三座都市才能合併。
    说穿了他们的敌人还在那里。
    而他们又不能轻举妄动。
    那天之后，回到神无家的他们，没有新的作战会议，对这件事也是绝口不提。不过，纸是包不住火的，该来的终究得来，他们唯一能控制的，就是什么时候谈论这件事。
    雾刃决定就是这一天。
    「你还真是清间啊，基路伯。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你还可以轻松地看着报纸。」
    遭到雾刃突如其来的吐槽，基路伯将视线移开报纸，简单地表示：
    「这是取得情报最直接的方式。」
    「因为你已经被踢出五贤，身边也没有在政府工作的朋友，所以你只能透过报纸与新闻，打听阿德斯克他们的近况啊。」
    雾刃不禁觉得好笑。这个男人到底有多讨人厌。他被迫成为五贤时，那段期间政府的每个人都很尊重基路伯，只要基路伯经过，他们就会道好，怎么这个时候没有人愿意挺身相救？不就是这种时候，才更应该出手？
    看来他不是相信纪嘉娜，而是只能相信纪嘉娜吧。
    雾刃有点同情了。
    「你有从报纸发现什么吗？」
    「很遗憾，什么也没有，唯一有的就是阿德斯克的死讯，已经传遍三座都市，没有人不知道他们的第一任国王不幸被暗杀了。」
    「那就是没有进度吧。」
    就和他们那天看到的一样。
    然后……也和他知道的一样。
    基路伯担心的事情，就是他现在担心的事情，所以这是他们睽违数天后，第一次交换情报。
    顺带一提，雾刃得到情报的管道，也和基路伯一样。不过，他本来就没有与其他灵异组合有过深交，任职五贤的时间也不够长，在政府没有朋友。
    所以……接下来才是重点。
    「雏蜂那些傢伙没有打算调查这件事的真相？」
    因为他完全没有在新闻发现，那些傢伙有意开始执行如此常规的后续动作，姑且这么问。雾刃比较希望，是他漏看了。或者说，那些傢伙以暗号的形式，写进报导，用这种形式警告他们。
    「看来是没有。」
    基路伯还是一脸遗憾，接着补充：
    「这几天的报纸我都有蒐集下来，电视新闻也全都录製下来，反反覆覆重新看了很多次，不过仍是一无所获，不只是表面的说法，『里面』的说法也没有要对我们说的。」
    「毕竟那些傢伙本来就很想除掉你，越快越好，不过……原来也没有要给你的暗号吗？」
    这点雾刃蛮讶异的。
    「如果雏蜂先生他们愿意坦率一点，就算是以暗号的形式，发讯息给我就好了。」
    偏偏他们选择继续这样明争暗斗的游戏。就算都是政治人物，有的时候也要大方一点啊。基路伯的自言自语，雾刃只有无言：
    「……你还敢说别人？你这傢伙也不坦率好不好。那天你到底还有多少话没告诉我啊。而且，你也没有说成暗号，让我去解谜，你们根本就是一丘之貉。」
    那些傢伙能活到今天，看来不只是都是最强的五贤，性格也很投合吧。
    「还有多少话啊？」
    明明只是随口乱说的，基路伯反而认真思考起来：
    「这就考倒我了。」
    「那就闭嘴吧。」
    反正他也不是很想知道。
    「喂，基路伯，你真的觉得阿德斯克死了吗？」
    「这个嘛……」
    「虽然那时你因为他弄得遍体麟伤，还被关进里侧，不过你们也不是爆发衝突，你会被他以压倒性的实力打败，是出于阿德斯克的身分，以及这些日子你和莉莉丝铸下的大错，你没有脸面对身为总统的他，所以只有单方面挨打的份。」
    「神无同学，你说得没错。」
    「但是，要是你们真打起来，我也不认为你赢定了，最多五五吧？虽然我还不确定那傢伙是不是我的亲生父亲，光是他顶着我爸的脸，就让我觉得那傢伙不会被轻易打败。」
    三百公尺远的狙击技术，这样的恐怖技术，找遍全世界也只有纪嘉娜办得到，名副其实的狙击手，阿德斯克就是死在这种怪物手上。
    所以，雾刃提出了这个问题。因为阿德斯克无疑是在那之上的怪物，就算是七十二公爵，也不能光靠暗杀，就拿到他的首级。
    「我也是那么想的，可是那天出现在大眾面前的，一定是阿德斯克本人。」
    基路伯百般肯定，他顿时感到气馁，看来还有许多他不知道的黑暗势力，在他们看不到的另一面，操纵他们的家园。
    「就因为被戈本斯特小姐杀掉的，不会是其他的替死鬼，我这几天才会不断地研究新闻与报纸。」
    「……」
    「其实我也有做出另一个假设，要是阿德斯克.吉亚艾克在那天以这个名字、这个身分被杀掉了，会怎么样呢？」
    「……会怎么样啊？」
    阿德斯克掌握人心的技术是一流的。比起他做事效率或大胆奔放的性格，他的做法之所以能那么顺利，做什么都会有人愿意无条件跟随，其实全归功这点。
    有些人只是打个哈欠，就会被周遭关心是不是想睡；反之有的人就算在玩大家都喜欢的游戏，也是乏人问津，为何会出现这样的差别待遇，一定是哪里搞错了。反过来才对吧？其实这没有错，与他在做什么无关，真正引来他人目光的，是「他」这个人。
    阿德斯克就是那个打个哈欠，也会被民眾关心的人；至于基路伯则是不管做什么，也不会有人想多看一眼，要是他犯了错，搞不好还会被放大检视。
    今天阿德斯克遇到了这种事——还在位子上的那些五贤，就能藉此蒐集民愿，得到处决基路伯的权力。
    实际上，阿德斯克正躲在其它角落，一等到基路伯被当眾处决，就会突然现身，向大家宣布这个好消息：他没有死，因为他听到了大家的声音，所以他也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倒下。那天被送进医院，经过医生与护士好几天的抢救，终于脱离险境了，这一切全是大家的功劳。
    先撇开这点不提，因为要是能得到「大家都有亲眼看到，大家全是当天的证人」这般超强到没有半点辩论空间的不在场证明，想必阿德斯克也不会白白浪费在杀死基路伯这点小事。
    因为……要杀死基路伯的方法多得是，其中一个还在眼前，没必要特地绕大圈。
    「他就能趁机去做其它事了。就像大家原本知道的阿德斯克.吉亚艾克，只有名字与总统这个身分，除此之外一切不明，而他也在回归后想好了理由，说前些时候去其它地方办事，让人產生他确实有在做事的印象，因为最近这傢伙不是没有拿出成绩，大家也就不质疑，反而是不断的高歌鼓掌，这部分也就自动被忽略了。」

 通灵术篇 第三章 该来的 2

    不过，被忽略不等于可以忽略。没有看到不等于没做过。
    他们就是发现了这点，才会在那之后，还紧咬对方不放。他们不相信阿德斯克会这么简单被打败。
    这是雾刃的解释，在他说完后，轮到基路伯了。
    「神无同学，你的看法和我一致，不过我想我也得说什么才行。」
    「……」
    「原本我以为这件事只有我们这几个当年的领导人知道就好了，这下不说不行了。」
    「……你到底要不要说？不想说就别说啊。」
    「既然事情来到这里，要是再不说，就无法对抗阿德斯克了。美索市成立的初期，秩序与治安，虽然就现在来看，已经是过去的东西，不过其实那时阿德斯克就在了，所以这或许能当成一个线索，就让我们来讨论这件事吧。」
    「那你就早说啊。非要拖到现在。到头来，你是来搞笑的？」
    「或许就是来搞笑的，今天成为总统的人才不是我吧。」
    「阿德斯克一上来就自称总统？但是，现在来看毫无违和感。」
    「现在来看确实毫无违和感。不过，我说的却是当年的情况。」
    「那就和出张嘴没两样。」
    为何找工作需要学歷，就是因为这样老闆可以更快了解你这个人。虽然也能先做几天，从实战来判断表现，不过那样实在太慢了，也有一定的赌性。
    总之，不管怎样都要有一个「证据」。
    虽然基路伯与阿德斯克从事的是领导大家的政治工作，过去上过哪间学校、在哪里就业，还是有多少得奖作，都无法成为评断的标准，不过他们也得获得一定支持，才能坐稳这个位子，也就是说这是一个死循环。不能开始，也就没有过程，更别提结束。
    说是这么说，这些傢伙都还是成了他们的领导者。
    「神无同学说得对，那就和出张嘴没两样。所以那也要当时的人们，有足够的理智做判断。」
    「对了……」
    他早就知道了。
    七年前的灾难让他们所有人都面临世界上最大的考验，能够保命已经是奇蹟，至于前进的方向在哪里，不知道就算了，想必那么想过的人，不只他一人。
    反观基路伯与阿德斯克这些人，可不一样了。
    他们不畏惧眼前的挫折与失败，还一肩扛下大家的责任，就这样他们成了被大家信任的希望之星。
    明明在这之前，基路伯还是研究人员，却因为果敢的精神，这几年成功褪变成了大家眼中的五贤，让雾刃想到了上个世纪一个知名实验——史丹佛监狱实验。
    这是一个名叫菲利普.津巴多的心理学家发起的实验，实验主题是要测试人类会不会因为「身分」的不同，而改变自己的作法。他觉得每个人的做法与个性或背景无关，而是出于身分。
    原先是研究人员的基路伯，只是知道要是自己再不跳出来，胜任这个工作，引导大家走出黑暗，事情就没办法解决。基路伯没有政治方面的天分，强如他这样的男人，也是一步一脚印，才会成为现在如此可靠的五贤老之长。
    然后，基路伯刚刚还说到了，阿德斯克一开始就是总统……
    「基路伯，当年成为你的导师，传授这些政治手段与知识的，就是阿德斯克。要是你也没有政治天分，光靠后天的努力也有限，至少也要有一本说明书，而你则是选择了接受阿德斯克的指导。」
    而阿德斯克会选上基路伯，并全力栽培，就只是刚好这时基路伯愿意。
    那么……摩拉克斯也是差不多的情况吧。雾刃想不到这傢伙有什么理由成为五贤，因为五贤也是他们公爵的最大敌人啊。别说也是公爵，却选择效忠阿德斯克的梨泽黄明，那傢伙本来就是基路伯的实验体之一，那是特例。
    「原来你是自愿成为阿德斯克的棋子。因为后来的进展很顺利，你也没有时间去思考，所以你才会拖到现在才开始回顾，你们这些傢伙的政治生涯。」
    「但是，这些都不能改变，阿德斯克是突然出现的。没有错，那个和你亲生父亲有着一样面貌的男人，是突然出现的。」
    「突然……这是——」
    「说得更夸张一些：那个人是在不知不觉烙印我们的印象——也能说是我们的记忆中。」
    「难道那傢伙拥有改写记忆的特异功能？」
    「我无法确定是不是特殊能力之类的非科学事物，在他正式亮相以真面目示人之前，与我们五贤老商讨会议或未来方针，总是将想要传递的讯息交给秘书代言人去处理。」
    「见不得人？不过，这么看来那傢伙很在乎美索市的发展与未来，又不能让你看见他，所以才交给他人去做？」
    这么做到底想干嘛啊？也未免低调过头了吧，不想邀功，却又那么在乎他们的生死。雾刃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为何那傢伙会拖到现在才现出真身，因为基路伯已经无心管理，为了让他成为五贤，其他人的牺牲都是必然。
    ……他是很想这么说啦。
    他也不想让阿德斯克成为国王。
    因为那傢伙也不是出于热情或鸡婆，而是为了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
    要发动这个计画，就需要一个适合的舞台，那就是他们的家园。
    要是基路伯能保持安分，不把事情闹大，但既然他做出这种决定，阿德斯克也只能亲自出马了。安杜马利乌士那次，八成就是阿德斯克给他的最后通牒，故意把其他五贤从前线支开，全推给基路伯处理，则是一种暗示，暗示基路伯，有问题的只有你。
    事情来到现在，这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而他们也都知道了……阿德斯克其实才是最不把其他人的命看在眼里的混帐，所以他们也能这么想了吧？
    「其实我也不是没有调查过这个人，而且我还挺想认识对方的，能用如此浅显易懂的教学，提携我这般政治菜鸟，让我能顺利驾驭所有以前不曾驾驭的事物，我怎么可能不对对方產生兴趣，没想到这一查还真不得了，无论我从哪里下手，就是找不到有人的名字是阿德斯克.吉亚艾克。」

 通灵术篇 第三章 该来的 3

    「你也是政府的一员吧？而我们的世界没有户政事务所等公家机构，像这样和身分、出生有关的资料，都是由你们统一管理吧。」
    结果，他们这个世界的最高领导人的资料，却不在其中。竟然有这种事，这已经不是玩笑了，也没有人笑得出来。
    他们不会去想，阿德斯克是不是假名，其实他也有户口，只不过不是这个名字，既然要自称一个国家、一个世界的领导，那就不能做这种错误示范；另外他们也不会去想，像这种户口调查，不只需要名字、身分证字号与出生年月日，还要附上照片，因为阿德斯克与他父亲长得一模一样，要是被基路伯看见，马上就会被认出来，简单来说阿德斯克是故意的。
    越来越多的谜团接连浮现了。因为没有人能解释谁是阿德斯克.吉亚艾克，更没有人可以证明阿德斯克与神无羽切没有关係，雾刃不禁这么想：
    「阿德斯克……不是七年前从伊甸坠落阿卡德的难民。」
    他的父亲早在七年前就不幸罹难死去了，而且没有和雅蕾丝一样，被瘴气影响沦为妖怪的一员，身体被某人接收，那个人就是后来出现在他们面前的阿德斯克。
    但是，要是阿德斯克不是……
    「但是，要是阿德斯克不是难民，他不就是……里侧？」
    不是难民，那就是里侧。雾刃只能这么想。
    其实这些事情他都是到最近才知道，原来当年发生灾难后，他们就「失去在原先家园的居住权」，而这里是一个名为阿卡德的国家。因为他母亲不分敌我的疯狂计画，他们全都成了强盗，而且还是杀了无数人的强盗。
    不过，这些被夺走一切的阿卡德人，也没有选择谅解他们的愚蠢，反而潜伏地底，将地下当成他们的下一个居所，在那里重新来过，静待有一天能拿回他们的土地。
    为此，他们解除了一切法律与限制，只要是能加速发展的手段全都用上。
    终于，那样无法无天的黑暗世界，诞生了足以拯救他们的救世主。
    「那傢伙直到现在才出现，还有我爸的脸，就是因为他们也在筛选，究竟要让谁成为这个救世主。因为我最近的表现，他们觉得可以以我父亲的身分接近我，这样也比较有说服力。」
    原来他们的国王是美索市英雄的父亲，神无一家身上流的都是救世主的血统！光是这件事，那些吃饱没事做的媒体，又有新的题材可以发挥了。
    「喂，基路伯……」
    基路伯一脸在顾虑什么。
    「要是我说错了什么，你大可说出来。我没那么无理取闹，要是你说的才是对的，我也会听。」
    他怎么看，这傢伙不说话都不是因为「不能说」。这几天与这个男人相处，他已经渐渐熟悉对方的行动模式，所以他才敢如此确定，基路伯是出于其它理由，不想理他的。
    曾经的上司轻松地笑了。
    「笑什么啊？」
    「神无同学，你承认过去的你是烂草莓了？」
    「那壶不开提那壶？」
    气死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傢伙！
    「嗯……我们刚刚说到哪里了？」
    他已经搞懂对方的思维了，对方也没有停下脚步等他啊。
    「阿德斯克是里侧的代表，那傢伙的所作所为全都是为了向我们这些外来者报仇。」
    「阿德斯克早就知道有人会来杀他。」
    「……啊？」
    「毕竟向我们传递这个消息的，本来就是现任五贤老之长摩拉克斯先生。」
    「你觉得摩拉克斯也有和阿德斯克他们透露这件事？」
    这是有可能的吗？那些傢伙才是一国的吧？他这个外人说什么也没用，决定权终究还是在摩拉克斯手上，而他与对方的关係也没有好到了解彼此，他根本就不知道摩拉克斯在想什么。
    再说了……那个破烂乞丐是为什么成为五贤，他到现在也不知道。
    「那傢伙……果然是墙头草？」
    「这就不得而知了，毕竟我也是从先前发生的事推算出来的。」
    「……」
    「不过……」
    「不过？」
    「不过，我想摩拉克斯先生不是突然想加入五贤，他会成为五贤老，一定是有理由的。证据就是其实我以前也有试着拉拢过他，结果被他拒绝了。」
    「基路伯，你这傢伙……不过，我还是不认为，那傢伙会出卖那对夫妻。从他愿意连着好几次奋不顾身保护亚斯她录来看，他们之间应该已经建立了某种超越信任的关係。」
    「也就是说，神无同学认为摩拉克斯先生被阿德斯克利用囉？因为阿德斯克就是知道摩拉克斯先生可以轻易在我们这三个势力来回，觉得可以邀请他，幸运的是，当事人也有这个意思。」
    「只能这么想了吧？」
    果然还是只能这么想。
    「这样来看，这场加冕仪式，果然不是为了让阿德斯克成为国王，那些傢伙是有其它目的的。」
    而这件事，搞不好就和那天鬼大与黄明突然撤退有关。
    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摩拉克斯曖昧不明的态度吗？他们最多只能从这件事，确定阿德斯克他们的居心，至于这个公爵在想什么，他们仍是不清楚。其实也不是吧，既然他们都可以选择先把阿德斯克当前的下落放一边，这点程度的小事，也能自动无视掉了。
    「基路伯，你果然也注意到了吗？」
    雾刃这才探向窗边，因为从他的位置眺望出去，外头的景象与人流就会一览无遗，所以他从一早就不想面对，多少发现这件事的雾刃，一直在忍耐。
    多亏基路伯，他不再怀疑了，一口气衝过去就对了。
    「街上一如往常。」
    这个平时很正常，这时来看异常到可以的状态。
    他们的国王才刚不幸离世，一直仰慕阿德斯克的人，怎么可能等间视之，要是政府不打算追究这件事，这些民眾也会自告奋勇。非要替阿德斯克讨回公道不可。
    究竟是谁杀了他们的国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踏平三座都市也要将之逮捕归案，给他一个应有的惩罚。
    数天过去了，非但没有引发暴动，政府门口也没有造成围堵。
    大家各过各的。
    就好像打从一开始，阿德斯克这个人就不存在。
    「不，搞不好还比阿德斯克掌权时……更加和平。」
    现在新闻与报纸的主角都是阿德斯克。但是，他们也能从另一个角度去看，因为现在也没有出现阿德斯克以外，可以登上版面的新闻。
    小至抢劫，大至杀人事件。
    全都没有。
    这几天全都没有。
    因为阿德斯克发生了这种事情，大家为了凭弔他，决定从今以后和平相处……打死他都不会相信这么荒谬的共识。他没有根据，只是觉得太荒唐了。
    「所以，神无同学还是相信阿德斯克其实没有被戈本斯特小姐一枪打死。」
    「……」
    「这时的阿德斯克，正巧可以利用里侧人的身分，回到里侧去追求他要在接下来的行动，用上的东西。那天我们能被雏蜂先生他们放过，果然不是因为他们突然不想打了。」
    「但是，这样还是不能解释，为何街上过分和平。」
    「说得也是。」
    基路伯也是一脸无解。
    该说的都说了，不知道的依然不知道。正当他们以为对话似乎要告一段落，家门被打开了。
    出门买东西的三人组回来了。

 通灵术篇 第三章 该来的 4

    这件事不只说明了他们短时间不会有粮食短缺的问题，另一方面也是在说，阿德斯克将他们的户头还回来了，虽然雾刃不确定确切的原因，但想必是无法从他们身上找到「问题」，所以阿德斯克也不能无故刁难。
    不过，这样的和平不会持续太久吧……
    由于某个电脑儿童很难得地跟着出门，雾刃多看了她们几眼。
    最先有反应的，是雅蕾丝。这个没事找事做的妹妹，一回来也不是奔向她的好朋友，而是先服务雾刃：
    「看三小？」
    「你最近是不是很喜欢这样骂我？太久没有被打，皮痒了？」
    「我也是会出门的。」
    雾刃不太明白雅蕾丝这么说的意图，但是他直觉这时不能惯着这个妹妹：
    「就你这路痴？」
    「我已经学会怎么用手机的导航了。」
    「是喔。」
    想必原因没有那么客套。在那之前他们遇到了企图协助五贤的姐妹，后来雅蕾丝说服了她，这个姐妹因此加入他们的阵营，雅蕾丝现在会出门，就是想用这种方式告诉她的姐妹，他们是伙伴、他们可以一起好好地看看眼前的世界。
    「既然没兴趣，干嘛问啊……？」
    「明明是你先开口的吧？」
    「因为某个萝莉控哥哥似乎又在妄想我吹弹可破的完美肌肤了，要是我再不出声，赶紧把你拉回现实，下一秒我就会被骗到床上。」
    「我看你也有这个意思吧。」
    「你说谁有这个意思！」
    原先双方还在隔空喊话，彷彿两个互看彼此不顺眼的邻居，不过血压高的雅蕾丝，还是率先打破这个平衡，从唇枪舌战上演到全武行了。快步过来的雅蕾丝，就连挥拳也没有手下留情，就这样雾刃被打了。
    只有他挨揍，因为他压根就没有还手，他也不觉得自己有必要反击。因为他的妹妹拳头就是这么软，软嫩到连按摩的力道都不到，所以他就乾脆放手，享受被妹妹撒娇了。
    「可恶！你这傢伙，越来越可恶了！别说还手，也不吐槽了！」
    雅蕾丝气呼呼。打人的比被打的还气，雾刃也是一整个看不明白。不过，要是闹事的是他妹妹，那他就能理解了。
    「你要我说什么好？你的体力是不是越来越差了。」
    「才没有！」
    「说个话就气喘如牛，我说中了吧。」
    「……」
    「唉，要我说话也不是不行，雅蕾丝，就顺你的意吧。」
    不过，雾刃却在这里打住了，没有马上说下去。吊人胃口的战术，雅蕾丝露出破绽了。
    似乎还不只如此。
    「雅蕾丝，不累了吗？我说的话什么时候还有恢復体力的效果？」
    「……咦？」
    想也知道没有吧？只不过，因为雾刃的关係，雅蕾丝没有馀力去管她累不累了。
    雅蕾丝投降了，不再替谁说话，混乱当前的重点，与雾刃一起看向最应该注目的中心人物。
    已经把战利品都放好的莱夏，与憧那一起过来了，就等他的提问似的。
    「……雾刃。」
    莱夏的语气不像她有意隐瞒。只不过，却因为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口，就乾脆别说了。但是，不能不说吧。这样对事情没有帮助啊。
    「莱夏，你要说了吗？」
    原先他没有在意，毕竟就是无心之举，结果反而招来了莱夏的不安。这下他也不能不说话了。
    总不可能是因为她在路上发现了比他还帅的男人吧？毕竟……这一趟憧那也在，要是莱夏在外拈花惹草，就会吃憧那的拳头。
    其实憧那也不是只会一昧地宠莱夏，要是莱夏企图乱来，也是不会客气的。对这个小怪兽来说，他只能和莱夏在一起，同样莱夏也只能和他一起，现在是，以后也会是。
    不过，即使憧那不做到这个地步，雾刃也不觉得莱夏会背叛。莱夏对他是一见钟情，第一次见面就爱上他了，后来也是想尽办法都要和他搭到话，吵架也好，莱夏就是有这么喜欢他，他是在莱夏被活死人吞没后，透过憧那之口才知道，要说惊讶挺惊讶的，却也没有很惊讶，因为他老早就看到莱夏对他的用心了。
    在那之后，他们分开了一段时间，他成为了五贤，而莱夏则是以拔除活死人为名义，被基路伯送进里侧，接受某种技术的治疗。
    到了现在，他们好不容易又在一起了。
    莱夏对他房间其它女人的衣物抱有疑问。
    就算全天下的女人都离他远去，莱夏也不会放弃他的。雾刃就是有这么相信他的女友。
    「莱夏，你是不是在外面遇到了什么？」
    他和基路伯这些留守组的，都察觉街上的不自然了，亲自出门的莱夏她们，要是有遇到什么，其实并不奇怪。
    「我……」
    「莱夏！」
    憧那紧张地夺走发言权，不让莱夏说话。这傢伙果然也失去了平时的判断力，不知道这样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吗？
    「别紧张！那是你的错觉！一定是看错了！毕竟最先看到的是我，所以也不是没有看错的可能性！」
    「憧那，你闭嘴。我现在要找的是莱夏，没你的事就别捣乱。」
    「雾刃！」
    「老哥要你住嘴就住嘴吧。」
    「雅蕾丝！」
    憧那的挣扎，最终只能换来莱夏主动出面。
    莱夏先对憧那与雅蕾丝点头，表示对她们的感谢，不过该是面对现实的时候了，随后一不做二不休地自首了：
    「雾刃，我们刚刚确实在超市遇到了什么。」
    「但是，憧那觉得一定是你们看错了。你们是看到了什么？容易心软的憧那就算了，没想到公正无私的雅蕾丝，也很难得地瞎起鬨，看来这件事非比寻常啊。」
    「因为……真的非比寻常。」
    「……」
    「而且，直到现在我也会觉得那是我们看错了。毕竟我们在看见的当下，没有马上过去确认，就只是看到那么一个画面而已，没有太多证据，要是就这样定案，未免太草率了。」
    「草率啊。」
    他大概能想到为何莱夏她们当时不追上去。惊讶大于事实。
    然后……等到回过神来，对方已经跑掉了。
    「所以……你们究竟遇到了什么？」
    雾刃按捺不住了，顺口就要莱夏她们别再卖关子了。反正他也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再怎么衝击的事实，他也有足够的心脏去承受。什么大风大浪他没有见过，他已经是美索市的英雄，对阿德斯克来自里侧这个真相，也没有惊讶到腿软。
    这么有本事，那就试着打倒他吧。哪里也不会逃的，他会光明正大迎战到最后。
    「瑟莉娜……雾刃，我们在超市的生鲜食品区遇到了瑟莉娜，她和一个看来能当她母亲的女人有说有笑地从我们面前经过。」
    「瑟莉娜？」
    瑟莉娜.柯琉……？

 通灵术篇 第三章 该来的 5

    瑟莉娜.柯琉——雾刃也不是不知道是谁。他对对方也是印象深刻。虽然他们没有到很熟，见面几乎都是在吵架，不过他是认识对方的。
    瑟莉娜是赫丽贝尔家的养女，一直被莱夏当成妹妹，她们的感情很好，在赫丽贝尔家破產、活死人的真相公诸于世之前，她们就和亲姐妹没两样，无话不谈。
    然而，这样对莱夏很重要的家人，在维拉佛兰卡马戏团被烧毁的那天，与恩德克森、莱依一起葬生火海了。
    早就死掉的人，不可能再次起死回生。
    没错，在他们的世界，人类死掉是有可能变成妖怪的，不过这样的真相，早在不久前，就因为阿德斯克对妖怪的缉捕行动中被推翻了，只有死于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人才会成为妖怪。
    话虽如此，他们还是对瑟莉娜抱有一丝希望。
    因为……瑟莉娜也在七年前发生了变化。
    瑟莉娜没有变成妖怪。虽然她平安地撑过了那场灾难，却在后来因为误吃了莱夏的肉，导致她被活死人的细胞感染，成了活死人的一员。
    「莱夏，你觉得你没有看错的理由是什么？因为你们曾是同住一个屋簷的家人，都已经看了七年，不可能搞错？还是说……」
    活死人又及时救了瑟莉娜一命。
    雾刃故意反着问，明明他没有别的意思，毕竟事情都已经发生了，遇到就遇到，有时间后悔，不如赶快採取行动。然后，他听到了他的女友激动到想骂人的声音：
    「那是不可能的！」
    一说出口，才惊觉自己太衝动了，莱夏顿时变得不知所措。憧那想要帮她，却因为连自己也搞不清楚状况，在他们之间徘徊，迟迟拿不定主意。
    「雾刃，我……对不起。」
    莱夏愧疚地低头道歉，满满的歉意雾刃收到是收到了，可是他现在只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莱夏，要是你还在想，要怎么和我解释的话，我就给你一点时间缓衝一下情绪吧。」
    「咦？」
    「老哥，根本就不需要。」
    原本就挡在他们之间的妹妹，又再次介入了。
    「臭老姐，你说对吧？我们不就是因为发现了疑似瑟莉娜的傢伙，才会赶紧回家吗？搞不好阿德斯克的计画已经开始了啊。而瑟莉娜就是计画的其中一环。」
    听见雅蕾丝的声音，莱夏重新振作了，不再被过去的阴影束缚，勇往直前地郑重说：
    「雾刃，瑟莉娜已经死了。」
    「……」
    「虽然瑟莉娜曾因为爸爸，吃了我的肉，成为活死人的一员，不过像瑟莉娜这样被感染者，和我这个0号病人终究不一样，他们必须在一定时间持续服用活死人，否则还是会变回普通人，我们与爸爸战斗的最后，瑟莉娜就已经破功了，所以瑟莉娜不可能还活着。」
    「你们看到的又是什么？」
    「不是单纯看错，把其他人误认成瑟莉娜，就是……雅蕾丝说得那样，阿德斯克为了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把应该已经死去的瑟莉娜，也纳入成为他计画的一环。」
    「……果然是这样啊。」
    看似二选一的选择题，想必在场没有人会去注意第一个选项吧。
    阿德斯克的命才刚被纪嘉娜拿下，他们的世界却没有出现半个事件，然后……就在刚才，莱夏她们都能证实她们看见了应该已经死去的瑟莉娜。
    他们的世界果然发生了什么变化。
    而且，还会持续变化下去。
    直到——变成阿德斯克喜欢的样子。
    「神无同学，我可以说话了吗？」
    自莱夏等人回来后，一直保持沉默的基路伯，一副蓄势待发。
    「就知道你一天不说话会死，即使是这种莫名其妙的状况，你也能插嘴，说个两句啊。」
    「因为这种状况我总觉得很熟悉。」
    「莫非……又是五贤？」
    但是，丸药应该已经被摩拉克斯打败，另外两个五贤也没有让死者復活的能力。如果又是前任五贤，那就是未知领域了，可能性实在太多了，他们想不到的。
    「毕竟阿德斯克不会对血红同学的牺牲坐视不管，想必早就有备案了，而那个备案……很可能才是阿德斯克一开始要的。」
    「等等，基路伯，就算加上摩拉克斯，现任五贤也才四个人，根本就不需要把谁踢出去吧？」
    「神无同学，你忘了吗？现在管理五贤的人，并不是我啊。」
    「……那也就是说，儘管五贤还有缺人，摩拉克斯与血红闹翻开战，对他们也是有帮助的。」
    而那场战役的最后，不仅是摩拉克斯胜出，他还得到了丸药的公爵。
    「像是要摩拉克斯在这之前，替他们管理血红的公爵。」
    和丸药相比，摩拉克斯可靠太多了，也不容易衝动。雾刃也不是没有被丸药找过碴，那时他就只是想试探基路伯，这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少年，就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起他的手臂。要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就不能把最重要的公爵交给一颗不定时炸弹，因此摩拉克斯被选上了。
    阿德斯克究竟还有多少计画，是他们没有看到的？每次都要等到出事了，他们才知道原来那傢伙已经行动了……
    阿德斯克需要有人在这段时间替他们管理公爵，但那个人不能是血红丸药；另外阿德斯克心中的五贤，也不见得一定要是五人，只要拥有五贤的资质即可。
    而丸药在不久前被摩拉克斯打败了。
    也就是说，现役五贤分别是这些傢伙：摩拉克斯、雏蜂鬼大与黎泽黄明——
    不需要凑齐五人，光是这样的配额，就已经远超当年基路伯在位时的实力了。
    「基路伯，最后一个傢伙是谁？果然也是曾经被你暗中做掉的前五贤？」
    这让雾刃更想知道了。那傢伙究竟是何方神圣，被基路伯强制消失掉，竟然还有办法捲土重来。
    「就是那傢伙復活瑟莉娜的吧？」

 通灵术篇 第三章 该来的 6

    那一天，摩拉克斯也有亲眼看到阿德斯克被纪嘉娜射杀的画面。他也是证人之一。
    不过，即便连他也能出庭做保证，他们的国王已经死了，被阿德斯克任命成为五贤老之长的他，在那之后也没有怠惰，继续以这个身分，巩固他们的民眾与家园。
    虽然他是五贤老之长，却也是这个家园的一份子，既然他现在是五贤老之长，他就有义务做好份内的工作。
    老实说好了，他对阿德斯克的死一点兴趣也没有。摩拉克斯一直以来的目标，就只有一个：那就是与更强的傢伙战斗，并且战胜对方。
    自他与莉莉丝交手的那一晚之后，他就被赋予了这样的使命。
    现在摩拉克斯最想要的脑袋，一定就是巴力的脑袋。
    排名第1位的君王——巴力。
    「巴力君王，你们都已经开始狩猎公爵，却没有将我列进名单之一，而是在大肆狩猎后，一副顺路的嘴脸，过来通知我一声：你们已经开始行动了，这件事绝对会变成你们人生的最大遗憾，因为我马上就会战胜你们。」
    与他们是不是公爵无关；与他们是不是神无立雾的最高杰作无关；与他们能不能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无关。
    这一切的一切，全是出于他体内对战斗的慾望。
    他只是想战斗，想与各式各样的强敌战斗。
    基路伯、莉莉丝、阿德斯克，或是任何一个足以成为五贤之人，他全都不会放过。
    在这样茫茫人海，摩拉克斯相中了一个人。
    排名第1位的顺位，最适合成为他的对手了。他是第21位的伯爵。虽然不知道当初立雾是怎么分配他们的顺序，这些顺序又分别代表什么意义，不过既然他做为第21位，就不可能忽略第1位的存在，他要超越巴力，成为名副其实的第一名。
    神无雾刃，你就乖乖成为我的经验值吧。摩拉克斯的目标，怎么可能只有巴力一人，热衷于与各式各样强者战斗的他，不会放过任何的强者，雾刃就是其中之一，其在他心中的地位，甚至远超巴力或基路伯，因为这个看来只有高中生的少年，实在太有潜力了。
    你能想像，原先连他们公爵的脚边也摸不到，光是军团出手，都能被吓得腿软，一段时间不见，竟然已经能跟上他们的视线，和他们做出有来有往的对决吗？立雾的孩子办到了，而且还在持续变强，就他来看，再过不久，就能与他并驾齐驱，甚至超越他。
    因为这次挡在他们面前的，是阿德斯克。
    那小子很特别，越是艰苦的逆境，就越能激发潜力。
    这次的敌人既是这座王国最大的掌权人，更有着与他父亲一样面貌的男人，如此逆境，雾刃会怎么表现，摩拉克斯已经准备下注了。
    阿德斯克已经被纪嘉娜射杀了没错，但要是这也是阿德斯克计画的一环，雾刃他们也不能提前庆祝，反而要警惕起来，注意来自死角的偷袭。想必雾刃已经开始准备了。
    而他也能想到，他们全面决战的日子就快来了。
    「不知道那小子会怎么看待阿德斯克这次的行动。」
    独自一人走在前往五贤老办公室的路上，摩拉克斯不禁提出这个问题。因为雾刃不在这里，他只能自行想像，要是当事人在场，会怎么回答。
    然后，他想了半天……还是不知道。
    他实在想不到，雾刃会怎么回答。
    或许是被那些傢伙先前乱七八糟的行动吓到了，让他开始觉得，正是因为这样，那个明明还是十七岁的高中生，才能在短时间内如此突飞猛进。
    一打开办公室的门，摩拉克斯不把早就到场的其他人当一回事，擅自走向他的工作岗位。只要没有会谈，他们就是各做各的。因为业务很多，要是不想无谓地浪费时间，最好的办法除了分工合作，另一点就是赶快做好份内的工作。
    在这里，摩拉克斯学到了何谓珍惜时间。其实以他的公爵之身，要怎么妥善运用自己的力量与身体，是很重要的，可惜他根本不到火侯，也不懂得控制，擅于与强者交手是一回事，最大的问题还是和多数公爵一样，因为不知道自己何时会被打败，寧可用尽手段，也要撑过眼前的难关，结果就是明明才七岁左右的年纪，外表看上去已经是中年大叔。
    就在不久前，他因为打败血红丸药，得到了对方所有的一切，也包含了他们公爵都必须要拥有的夏娃。摩拉克斯也有感觉，自己变强了，自己变得更接近巴力这样的强者。然后，他也不会在乎，丸药的夏娃够不够，必要的时候还是会动用这股强大力量，这就是摩拉克斯眼中的战斗，唯有全力以赴才叫战斗。
    然后，他也会继续做好五贤的工作，要是能藉此激起他战场上的那一面最好。与丸药一战后，摩拉克斯才真正察觉，原来能当上五贤，不只是空有政治本事而已。
    摩拉克斯很规矩地坐上了五贤老之长的座位，欧若博司随后坐上了自己的位子，至于一开始就在办公室的鬼大，则是摆出一副等候多时的不耐烦模样。
    「……这就是五贤老所有的现役成员啊。」
    欧若博司嘲讽似的小声碎念，摩拉克斯很清楚这句话是衝着自己来的，不过他一点都不在意。
    「欧若博司，够了。根据国王的理念，其实血红的能力非必要性，而且若不是摩拉克斯，现在我们也没办法做到今天这个地步。」
    「鬼大，你说的这些我当然都懂，不过既然你与我都认识这么久了，那就该知道对我来说，这个世界是由谎言所建构的世界。」
    「……」
    「就算是现在出现你们眼前的我，也只是这个谎言的一部分。摩拉克斯，你说是吧？」
    原先看不惯摩拉克斯一意孤行的欧若博司，顿时一跃三五好友，其状况之突然，摩拉克斯根本无法招架。心想：这个人在搞什么？
    「居然不理我……哼，鬼大，受你邀请加入我们五贤老的小子，真不错啊。」
    摩拉克斯无言以对，不过这才是欧若博司的风格，因此他不得不接受。无谓的题外话已经够了，欧若博司适时地切回正题：
    「基路伯那傢伙也差不多察觉街上的异状了，就算和我比，那个人类仍是怪物中的怪物啊。不过，那傢伙会亲自出马吗？一直以来，那个男人就是这样，就算闹得再大，也只会作壁上观，就好像只要没有威胁到他，就不关他的事。」
    不，即使威胁到他，也不会亲自出马。那个男人不是没有实力，正好相反，他比谁都更有实力。只不过，基路伯.查普莉尔是不会出手的，在他眼中，所谓的力量是用来证明自己的，而非表现，而他也一直在寻找最强的五贤，和他一起成为全人类的领导。
    因为欧若博司这么说，摩拉克斯也跟着好奇了。那个男人已经不是过去兴风作浪、无恶不作的五贤老之长，身边能够依靠的，似乎也只有雾刃了，这种情况他还会想着利用雾刃，替他打倒强敌吗？
    就某种层面，阿德斯克比过去任何一个强敌都还要厉害，他甚至可以说，先前那些敌人全加起来，也未必敌得过。要是基路伯还想继续隔岸观火，他就再也没办法回归政府了。
    「黄明，这你就错了。这次基路伯一定会亲自出马。」
    鬼大一脸兴奋地驳回了欧若博司没有根据的臆测，信誓旦旦地接着说：
    「因为我这次一定会杀了他，我会亲手杀了那个男人，基路伯不会再像以往，躲在观眾席，好坐享其成。」
    握着拳头，就好像手里有什么，鬼大死不放手，就算对方已经死了，也绝不放过，直到对方的肉体与存在全数从这个世界消失为止。一提到基路伯的名字，鬼大展现出他从没看过的强烈决心。这两个傢伙之间……果然是有仇的吧。
    「摩拉克斯，你也有听到了吧？基路伯是我的猎物，就算是你，要是敢和我抢，我也是不会客气的。」
    「……」
    「五贤老之长的位子，你要就给你吧。我对那种程度的东西没有兴趣，我要的就只有基路伯的命，我会成为五贤，就是因为这个该死的男人，不过现在这件事也不重要了，既然你敢让我拥有今天，我也会用我的方式报答你。」
    鬼大说的应该是基路伯吧。因为他越说，身边就越散发出难以接近的气场，很难不让人產生他们才是加害者的错觉。
    「回到正题，以基路伯的性格，想必早就把王国三百万人的所有资料，都记在脑子了，要是有哪里对不上，一眼就能看出来，所以应该有部分原先已经死掉的死者，被那傢伙再次处理掉了。」
    那傢伙应该没那么好心才对，要是没有好处，放任不管或许才是正确的。摩拉克斯也不清楚这些傢伙背地里在搞什么，不过从这些谈话，也不是不能听出什么，眼下的王国果然是他们的杰作。
    摩拉克斯继续选择扮演局外人。

 通灵术篇 第三章 该来的 7

    从刚刚起，欧若博司就对他投以寂寞的眼神，就好像他们在等他发问一般。这傢伙也很有问题。
    「看来这件事你们也有参与啊。」
    他还在想，为何鬼大会对基路伯那么有自信，不出所料，眼下这个事件是他们引发的，而他们的目的就是引出雾刃与基路伯。
    要是他们想，也能直接找上当事人，没有这么做，恐怕是在提防巴力与亚斯她录。但是，只要雾刃与基路伯主动过去，巴力他们就没办法阻止了，而且因为这次行动是由这些五贤主导，巴力就会犹豫，是否该在这时以第三势力的名义，维持檯面上的平衡。
    阿德斯克的死果然不是一场意外。
    「阿德斯克现在在哪里？」
    鬼大与黄明突然不说话了。
    然后，他们很有默契地一致指向附近的地板。
    这是……怎样？是在说阿德斯克真的被杀死了，还是阿德斯克趁着这次的死亡，回到里侧进行下一步？
    摩拉克斯猜不透，他猜不透的不只是阿德斯克的计画，还有这些「同事」到底怀了什么鬼胎。
    「摩拉克斯，你是这么想的啊？」
    平时一副鬼大跟班的欧若博司，主动破除了这阵沉默。
    「那么，你是不是也是这么认为的，现在这个国家还不是王国，国王在加冕仪式之前就不幸被不看好我们的其他势力射杀，三座都市也不应该在这种非常时期搞合併。」
    「……」
    「这次我就诚实一点，大方地和你分享我们这边的计画与目的好了。」
    「你们愿意说了？」
    「要是你想听，我们也不是不能说啊。」
    这傢伙……果然很有问题。
    「对你们来说，五贤老或五贤老之长，其实都是一样的吧。你们的实力老早就不是这些地位能够限制，所以你们才会和阿德斯克合作，以王国之名重新定义这个世界，怪不得你们会出卖基路伯，基路伯的眼光确实短浅太多了。」
    突然间，鬼大与欧若博司诡异的视线，把他团团包围了。明明说想知道什么都愿意说，一说话就变成这样，有问题的到底是谁啊。
    「摩拉克斯，你说得对，我们的目标才不是成为五贤或王国的领导，我们对这座王国的未来没有兴趣。」
    因为你的兴趣是杀死基路伯？因为鬼大说的主词是「我们」，摩拉克斯很快就打消这个念头，从这里做出回应：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是吗？」
    「……」
    「雏蜂鬼大，你应该不是当年坠落阿卡德的倖存者吧。」
    最坏的打算竟然也有成真的一天。
    「我早该知道了……当年不可能只有莉莉丝是出于利益过来这个世界。毕竟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就是这么有魅力啊。」
    鬼大笑而不语，拍手讚扬他的推论，然后很有感觉地吆喝：
    「摩拉克斯，你说得对，我们组织的目标是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为了可以加快推进这个计画，我们甚至不惜等了七年，不过我们也不是等着坐享其成，我们和基路伯那种混帐不一样，我们有明确地对三座都市做出投资，葛多拉叶家、赫丽贝尔家，或是杜恩哈特、图坦卡门他们，就是因为有我们the5在背后推波助澜，才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顺利来到今天。」
    其实他们也不是没想过这些问题。
    七年的时间究竟能做多少事？原先多达数千万，甚至过亿的人口，一夕之间只剩三百万，并流离失所，失去的不只是一切而已，他们甚至还搞不清楚状况，为何事情会变成这样。
    后来，基路伯等人站了出来，以五贤的身分成功引导眾人，就这样七年的时间过去了，他们走出了阴霾，找回了往日的自信，然后……还一起再次创造了新的家园。
    不需要鬼大或谁来解答，这个过程都有明显的问题。
    顶多比小学多一年的时间，面对的又是如此巨大的挑战，就算有留下黑匣子之类的东西，或是再多的经验人士，也是不可能及时挽回的，这可不是游戏，而是现实啊。
    这下真相大白了。
    而且，搞不好……当年会引发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也是这些傢伙的主意。立雾或莉莉丝都是被他们利用而已。
    不过……没想到这些傢伙这么乾脆就承认了。想必也是因为胜利就在眼前了吧？只要能让阿德斯克加冕成为国王，或让基路伯彻底断气，他们这些主宰者就能开始享用胜利的果实了。
    「哼。」
    对此，摩拉克斯只有好笑。
    「原来你们的计画，甚至早于图坦卡门啊？真是那样，怪不得连基路伯与莉莉丝都是用来衬托你们伟大的陪衬品，不过……你们应该没忘吧？你们的国王就在不久前，被纪嘉娜一枪打死了。」
    「摩拉克斯，老是用我们有问题的眼神看我们，你这傢伙问题也是挺大的啊。」
    公爵同事笑得合不拢嘴：
    「你不是也有发现了吗？这个世界新的变化，死人全数復活，即将取代现世，成为这个世界的一份子。」
    「……？」
    摩拉克斯狰狞的目光，死死地瞪着欧若博司。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到最后你会成为牺牲的替死鬼，像这样的復活术，不需要抓交替，活着的人不会突然遭殃，虽然就算会危害到从七年前苟活到现在的人，我们也不会找上你就是了，你已经打倒丸药，得到他手上的所有公爵，那你就是我们政府的公爵管理员，在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之前，我们一定会确保你的安全。」
    「因为这种復活术最后的发动对象……是阿德斯克吗？就算是我，也是知道的，这种违反生命定义的禁术，不能随便乱用。说起来，这也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个世界有人已经成功开发出这种技术。」
    不过，这样就好了吗？大量地復活已经死去的人们，让他们无条件力挺现在的政府，以便他们可以顺利完成计画。
    想到这里，摩拉克斯这才惊觉到不对。
    因为……这些傢伙根本不需要这么做啊。
    早在之前，大家就已经愿意对他们投怀送抱了，这岂不是多此一举？
    这些傢伙没有那么笨，聪明得很。
    「摩拉克斯，既然你那么想知道，那我们就告诉你吧。」
    又是这种乱无章法的奇怪说法，摩拉克斯已经有些生气了。因为开始无法掌握现况，摩拉克斯变得焦躁、不安，这种寂寞的心情……最终就会昇华成愤怒。
    然后，这股愤怒都还没成形，就被迫胎死腹中了。
    不知何时，这间办公室有了第四个人的气息。
    摩拉克斯都还没看过去，那傢伙就先说话了。
    「——雏蜂先生、梨泽先生，你们是这样介绍我的啊。是为了配合我的登场方式，所以突然地把我加进话题，还是……你们又怕我再次临阵脱逃？我是曾从基路伯先生的手上逃走过，毕竟我本来就不是五贤的料，不过这次你们都这么认真，我哪还跑得掉啊。」
    毫无预警、没有风吹草动，就好像是直到刚才才被想起一样。
    对于这名陌生男子的突然闯入，摩拉克斯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气。只不过——他的努力不会有效果，除了摩拉克斯之外，在场的所有人都摆出纳闷的表情。
    结果，有问题的真的是他？
    察觉了有外人入侵，还要装出一副若无其事，那才正常？强者的风范不是这么使用的吧？
    所以，对方出场的第一句话便成了影响全场的关键——从陌生男子对鬼大与欧若博司的称呼来看，他们彼此认识，就算如此也不可能信任到这个地步吧！
    摩拉克斯打颤着视线，努力以自己的双眼，确认来者的真面目——对方穿着整齐，五官端正，看来是个有钱人家的公子，然而嘴角隐藏的笑意，却又带着让人毛骨悚然的错觉。
    光是第一印象，摩拉克斯已经认定对方拥有成为五贤老的资质了。
    在这样的前提下，鬼大招呼了对方：
    「默拉特拉，别太放肆，就算你曾经是初代五贤老的成员，和我们这些资深五贤老比起来，仍是小鬼。少用高高在上的口气命令我们。」
    「你曾隶属擅长使用黑魔法的克利福德教，因此我们需要你身为这个邪教组织的能力，只不过看来是长期在外的潜伏任务，你还没能适应已经改变的环境，让你在回归后没有更多的时间进入状况，而开始大放厥词啊。」
    被鬼大批评得无地自容的默拉特拉，非但没有反省，反倒很见外地一直在鬼大的耳边说三道四，试图挽回自己的顏面。
    争辩到了最后自然没有好的结果，默拉特拉只好先向摩拉克斯自我介绍了：
    「你……就是五贤老之长摩拉克斯？好吧，你好啊，我就是让死者復活的元兇，黑魔法的召唤师——默拉特拉.加亚道亚。请多多指教啊！」

 通灵术篇 第四章 没有轮回的概念 1

    亚斯她录与巴力这一组，正式展开行动。
    洛罗坦丁那伙乐园的傢伙果然没说错，阿德斯克的计画在加冕仪式之后，也就是说他们的战术反而有可能帮到阿德斯克。他们的战术会反过来被阿德斯克利用，亚斯她录不意外，毕竟那傢伙的可怕程度，甚至远在莉莉丝之上。
    阿德斯克的强大，亚斯她录不禁想到了一个笑话：有一天阿德斯克捡到一个神灯，神灯精灵就跑出来了，于是阿德斯克问精灵，你想要什么愿望？
    阿德斯克的本事，早就不是人类等级的范畴，要说他连神的愿望都能实现也不过分吧？
    要是不这样，就不好玩了——以往，亚斯她录会这么说，唯独这次不会。只要敌方大将一天没有断气，她就不会安心。
    或许是因为洛罗坦丁的关係，让她不得不开始重新检视阿德斯克.吉亚艾克这个男人，也可能是她的心理问题，不管怎样事情已经发生的现在，她再也不会大意了。
    有必要，她会动用「王牌」。
    「录，看来你又变得更不安了。不过，就算那样，你也不能动用你那张王牌。」
    陪在她身边的丈夫，忽然来这么一句，亚斯她录差点被吓到。直到刚才，应该都是她个人的思考时间，为什么没有说出来的话，巴力会知道？
    巴力二话不说地道破了：
    「录，因为我是你的丈夫，我当然有义务了解你的状况了。」
    由于巴力的态度过于爽朗、轻松，让她有点想要好好与对方辩一场。
    不过，她还是作罢了。他们没有因为阿德斯克被纪嘉娜杀死，而变得轻松，反之时间更吃紧了。分秒必争的现在，没有时间再像平常那样，上演无聊的夫妻相声。
    话虽如此，她也不会轻易就范。这样可有辱怪物之名。
    「那么，巴力，你知道我现在想做什么吗？没错，我刚刚真的因为某些事，不知不觉陷入漩涡无法自拔，要不是你及时叫出我的名字，眼前这隻小老鼠就会趁乱溜掉，不过既然我已经回来了，该做什么就会去做，我马上就会履行原先的义务。」
    夫妻公爵的视线，因为亚斯她录这一席话，一致来到了眼前的「战利品」身上。对方是个看来哪时时退休都不奇怪的落魄老头，因为他们在这之前毫不客气的言行，一发现对方的身影，就上前逮人，到现在还处于惊魂未定的状态。
    无法理解，却又很想求饶，一副可怜兮兮，亚斯她录都想同情对方了。他们没有綑绑对方，夺去自由，就只是把人家当成路边随手捡到的流浪猫狗，一回到家就放任不管，给对方时间适应新环境。所以，是战利品。
    然而，他们不能就这么放过这个老头。所以他们在回家后，就立即上工，第一件事就是先处理这个老头的事情。
    那就是他们上街逮人的原因。
    「老公，在动手之前，我姑且再问你一次：这个老头早就死了没错吧？只不过，由于阿德斯克的黑暗计画，才被迫復活，暂时成为这个世界的一份子。」
    为求谨慎，巴力认真地观察了一下对方，确定没问题的语气点头：
    「千真万确，他是数天以前，因为跌进水沟不幸摔死的桔梗老爷爷。」
    要是说到这个名字，亚斯她录就有印象了。桔梗老爷爷是这附近出了名的老顽固，对他人的意见总是充耳不闻，除非亲自犯了错，否则绝不会记取教训。
    老爷爷的儿子与朋友也时常告诫他，别这么铁齿，总有一天会吃亏的。
    结果……这一个亏，就这样让他死了。
    那时的丧礼办得多么盛大，直到今天亚斯她录仍记忆犹新，不可能会记错。
    他们没有认错人，眼前的傢伙充分满足他们要找的所有条件，已死之人——以及死后又被从坟地挖出来。
    那么，他们这边也能开始动工了吧？他们今天的行动，完全就是他们私人的行动，与摩拉克斯无关，而像桔梗老爷爷这样，莫名被復活的前死者，很有可能是政府的杰作，要是一个没弄好，会连累摩拉克斯的，他们只能趁着能行动赶快行动。
    反正只要能让他们先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就是他们赢了。
    这次的对手，恐怕就只有发动计画，他们才有胜算，计画是他们唯一能战胜敌人的方法。
    然后……雾刃就会乖乖放弃了。
    那孩子的最终目标是杀死憧那。
    虽然这个目标听来很奇怪，却是铁錚錚的事实，更是雾刃成为灵异组合的动力。
    为何一直在同一个屋簷生活，宛若家人一般的他们，要立下这样的目标？原因……亚斯她录也是知道的，怎么说她就是在知道所有事情的前题，成为雾刃灵异组合的监护人。
    据说，起因是憧那的父母亲手杀害了雾刃的父母，为了向他们报仇，雾刃决定变强，并透过灵异组合的身分，接近憧那的父母，在他们面前杀害憧那，以牙还牙，我不会向你们报仇，但我会让你们嚐嚐相同的痛苦。
    当然了，这件事要成立，不只是雾刃要有强烈的决心，另外也要得到憧那的同意。当年犯错的是憧那的父母，本质上这件事就与憧那无关，只要憧那拒绝，雾刃应该也不会穷追猛打。
    他们的关係如同兄妹一般，一起长大、互相扶持、一起度过眼前的难关，而雾刃会產生这样的仇恨心理，也是因为他那天亲眼看到了那样的画面，所以理论上只要憧那拒绝，悲剧就不会发生。
    他们是一家人，不应该彼此仇视，甚至演变成自相残杀。
    这样的他们，在面对一次次的难关后，总算知道了一切的真相，而雾刃也因此褪变，变得积极，他们知道了自己的目标就是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只要能发动计画，就能达成一直以来的目标了。
    所以，亚斯她录不认为他们的决定哪里有错，就让他们来代替雾刃，来发动这个计画吧。一来能阻止无谓的杀戮，二来这也是他们公爵被赋予的使命。
    那个时候，他们也能重修旧好。亚斯她录就是这么计画的。现在的他们，只是因为吵架而暂时陷入不和对方说话，他们是在冷战，很快就会復合了。
    另外，他们也能正式避免与基路伯衝突了吧。虽然她也不是不认识这个深不可测的男人，不过她还是知道，只要他们公爵还在这个世界的一天，就没办法避开与基路伯交手。

 通灵术篇 第四章 没有轮回的概念 2

    莉莉丝引发事件之后，他们夫妻开始狩猎公爵，加速计画的进度，原先就是因为夏娃的存在被公诸于世，让他们不得不赶快行动，所以只要附近出现公爵的气息，他们就会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挑事，没想到还是让她与基路伯不期而遇。
    基路伯也是持有者没错，不过强如他们，也不会把基路伯当成第一时间处理的对象，至少……也要让他们拥有更多公爵，人多才有胜算啊。
    那个时候，亚斯她录真的以为完了。幸好后来爆发了安杜马利乌士召唤灵薄狱的事件，她被放过了。以她的实力，是不可能动到基路伯一根寒毛的。
    虽然基路伯会饶她一命，想必不是这么理所当然的理由。
    不过，没关係。都已经没关係了。因为摩拉克斯打倒丸药，让他们又更接近究极计画一步了。只要能让他们发动计画，他们也能与基路伯和平相处。
    将计画交给他们，大家都能获得幸福。
    好吧……虽然现在还是因为阿德斯克，让他们知道政府那一票人没有放弃这个世界的打算，不过这也只是一个过程，而他们也会参与这次的事件，不管之后还有多少难关，儘管来没关係——
    「但是，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巴力露出思考的神情，郑重地做出第一个分析。
    「录，要是桔梗老爷爷那么不信邪，遇到像我们这样的小毛头，会甘愿臣服在我们的脚边，什么话都愿意听吗？」
    由于状况来得实在太快，亚斯她录差点以为他们夫妻什么时候用不同语言说话。
    「老公，那是什么意思？我是没有认出老头的脸，不过一说到桔梗老爷爷，我也不是不认识，我刚刚也和你再三确认过了，你也能证实啊。」
    他们抓到的傢伙就是老爷爷。
    「录，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然是什么意思？」
    「这个人是桔梗老爷爷，这点毫无疑问，可是性格不是桔梗老爷爷，也就是说现在使用老爷爷身体的，是其他人。」
    「————」
    她的丈夫没有等她反应，紧接着说下去：
    「我会提出这个观点，就是因为直到刚才，我们都已经把对方带回家了，这个过程对方不吵也不闹，虽然表现出害怕，却也很安分地配合我们这边的作业。」
    「如果这个老头真的是桔梗老爷爷，不可能一句话也不吭。就算明知自己已经死定了，也不肯认输，非要抵抗到最后一刻。」
    老爷爷就是有这么固执。
    「另外，虽然有个说法我不太相信，到现在也没有专家能证实这句话的真偽，不过或许我们能将身边认识的人，当成一种参考。」
    「什么说法？」
    「人类到死个性也不会改，即使死了，不会屈服、不会妥协的，依然不会妥协。哪怕那种性格不招人待见也一样。」
    「毕竟性格就是一种习惯，也是每个人最难改正的习惯。」
    而他们认识的桔梗老爷爷，则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听见他人的声音。那么，这样的老爷爷，有可能在死后，选择认清自己吗？
    老爷爷被復活，已经是确定的事实，他们也能准确地摸到老爷爷的身体，他们的瘴气也能对老爷爷造成负面的影响，那是活人的身体，而非妖怪用瘴气做成、暂时性的身体。
    搞不好直到这一刻，老爷爷都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于一场意外了。
    「那……那么，我们抓来的傢伙又是哪里的谁啊？」
    夫妻俩的视线整齐一致地回到人质身上。
    「你是谁？」
    「……」
    「你听得懂我在说什么吗？你我用的应该是同一种语言吧？毕竟要是你早在七年前就死去，你应该会和雅蕾丝他们一样，变成妖怪，而不是以这种形式復活。」
    对方没有回答，孤苦无助的样子，就好像在说他不认识他们。对方已经被恐惧等情绪支配，不可能对他们提出的问题做出正常的反应。
    但是，他们也不能就这么放人，就算这傢伙不是老爷爷本人，也是不知道多久以前就死掉的其他人。
    巴力以这句话重新召回亚斯她录的注意：
    「看来这种招数，也不是完美的，总有一些瑕疵，即使能復活已经死去的人，使用他们身体的，也不见得是本人。不过，或许阿德斯克他们也只是要人来支持他们而已，没有想那么多吧。」
    「老公，你要怎么做？」
    巴力故意在回答之前，探了对方一眼。
    「总之，不排除对方就是知道这种招数有这方面的风险，但他们却还是选择这么做，来混乱这个世界的人口数，另外……」
    巴力还没说，亚斯她录就想到什么而抢答：
    「另外，至少证明了要是阿德斯克在途中被杀死，他们不会寻求这种方法，復活他们的国王。」
    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通灵术篇 第四章 没有轮回的概念 3

    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这个问题，就连雾刃他们也想问。
    不只是亚斯她录与巴力，雾刃他们一得知默拉特拉的名字、背景与现在他们的世界发生的事情，就立即展开行动了。
    而他们也借用了基路伯的记忆，顺利逮到了几个应该早就死掉的前死者，但是没有一人能满足他们这边的需求，光是没有一人的名字与基路伯的记忆能对上，就够诡异了。
    更加可疑的……他们不是在外守株待兔，等着对方落网，而是到曾死过人的家里逮人，加快他们这边的作业。
    要是对方不是那些死者，又怎么会回到死者的住家。岂不是证明，他们就是这个家的一份子吗？
    除非这些傢伙在胡说八道，企图浪费时间，以便阿德斯克那一边能更快完成计画，毕竟他们就是默拉特拉復活的棋子，协助阿德斯克才是他们的任务。
    但是，他们也不能继续追问，直到其中一方耗不下去。
    因为基路伯已经动手了。
    反正执法的地点，是这些傢伙原先的住家，就算弄乱了、弄脏了，也不是他们负责，所以基路伯不客气地大动干戈了。虽然他们还没问这傢伙的理由，想必也与没有时间、顺带来测试这些前死者的身体，比较接近人类或妖怪之类脱不了关係吧。
    既然他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说再多也没用，没错，雾刃只是放弃沟通而已，不代表他已经认同这个男人的作法。
    明明不久前，他们所在的环境，还是看来轻松愜意的舒适环境，多亏这傢伙在非法绑架之后，还大胆出手，已经是宛若人间炼狱一般的血腥世界了。
    到处都能见到曾是人类身体一部分的东西。
    可以想见，对方是在还「活着」的状态，被基路伯残忍肢解。为了探究他们究竟是人类还是妖怪，为了探究他们究竟能不能像活死人那样再生，这个男人无所不用其极地付诸他的行动。
    由于画面过于残忍，这个环境只有雾刃和基路伯，莱夏她们被暂时搁置在另一个房间，不过想必她们早就猜到，雾刃要她们先过去其它房间是藉口了。雾刃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他早就知道他的前上司会为了回到原来的位子，不择手段地对抗阿德斯克。
    「神无同学，来得正好，我刚好处理完手边的事情。」
    基路伯一脸满足，就好像在说他有一段时间没有杀人了，多亏阿德斯克突然来了这么一手，他很满意，脸上满是笑意。
    「你这傢伙……还真是脏啊。」
    雾刃只有不屑，对基路伯身上的血跡感到噁心。
    「我会过来，可不是因为我有准备毛巾，我也不会带毛巾过来，我只是来看看，你是不是真的会对这些前死者怎样。」
    「嗯……就如神无同学看到的，这些前死者也和我们一样，都是人类，被拷问就会受伤，一旦伤到极限，就会死去。」
    「你这傢伙……别说你我是一国的，我可不会为了私人的目的，对别人如此心狠手辣。」
    「这可难说喔？」
    「够了，你也不是因为好玩才弄成这样的吧？」
    在偏离主题之前，还是先搞清楚状况吧。他们本来就不是一时兴起，才会上街寻找猎物的，而是在听见了瑟莉娜疑似復活的消息后，以此求得实证。
    莱夏她们没有搞错，死人确定被復活了。
    而且，不只瑟莉娜一人，就他们确定的，至少五人。
    「这下你也能确定，这些都是那个叫默拉特拉.加亚道亚的傢伙干的了？」
    「加亚道亚先生是隶属克利福德教的成员，所以他很擅长使用黑魔法，我会看上他，也是因为在调查里侧与阿卡德歷史期间，偶然知道这个人的存在，不过其实我没有看过他使用这样的招数。」
    「这你刚刚就说过了，但是你还是在第一时间想到了默拉特拉。就算当年他成功从你手上逃离，也不等于今天这件事就是他做的吧。」
    「不，一定是他。神无同学，我敢肯定造成这次事件的元凶，就是加亚道亚先生。」
    「……基路伯，你说得是很有自信啦，但你要不要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脏死了，根本就是靠捡垃圾维生的拾荒老人。」
    「神无同学觉得我要先借用这间屋子的浴室冲洗一下身子吗？」
    「你要说什么就赶快说吧。」
    「总之，加亚道亚先生应该已经因为阿德斯克，回归五贤了，而他的任务就是替阿德斯克復活过去死亡的人们。」
    「这么说来，基路伯，你和默拉特拉很熟？」
    「称不上熟识吧。当年是我单方面拉拢他的，而他也没有多想，就加入我们了。」
    「他是为什么脱逃？如果他有这么大的本事，可以操纵生命的意义，应该不至于被你排除吧？」
    「以加亚道亚先生的本事，我没有理由对他出手，要是他能一直做到今天，他就会成为继我之后，第二个资深五贤了。」
    「你这么看好那傢伙啊。」
    「毕竟加亚道亚先生是克利福德教的一员，能成为这个邪教组织的成员，都不是简单人物啊。要是有机会，我一定会积极拉拢。」
    「但是，那傢伙还是临阵脱逃了。」
    「加亚道亚先生会临阵脱逃，我并不意外，毕竟他是那个邪教组织的成员，要是被发现与其他人有关係，是会出人命的。加亚道亚先生应该是有这方面的顾虑，才会做出这个选择。」
    「真难得，基路伯，你竟然会帮别人说话。」
    「要说的话，我还是在为自己说话。我指的出人命，不是加亚道亚先生会死于非命，因为死的人会是我们这些五贤。」
    「……啊？」
    「这个宗教会学习、研究黑魔法，也是因为他们就是这样的性格。总归来说，克利福德教会提倡、散播黑魔法，就是因为黑魔法能达到这些效果：谋杀、致病、迷惑、役使、嫁祸与致灾。」
    「所谓的黑魔法……就是用来报復的工具？」
    「神无同学，你说对了。这些死去的人会一再復活，不只是出于加亚道亚先生的功劳，也是因为他们有这个意思。顺带一提，这样和禁术没两样的东西，其实就连里侧的其它势力也很反感。」
    「所以这些崇尚黑魔法的反社会傢伙，才会组成克利福德教啊。反正也只有会使用黑魔法的他们，会认可彼此，不如大家组成一个组织吧。」
    「没错，顺带一提，克利福德教这个组织有一定的歷史，甚至早在阿卡德时期，就已经有明确记录。」
    「从阿卡德一路被讨厌到里侧，这些傢伙讨人厌的程度，不下于你啊。」
    「……」
    「那么，基路伯，你是因为怕要是到时追击或追杀默拉特拉，才乾脆作罢，放他一马的吗？虽然先落跑的是默拉特拉，你也不会轻易放过已经煮熟的鸭子吧？」
    能够找到一次，就代表能找到第二次，何况基路伯对对方的身世背景调查得一清二楚，要找到人还不简单？

 通灵术篇 第四章 没有轮回的概念 4

    「而且，那傢伙可是已经『加入』过五贤囉？对这个身分与组织的了解，已经不再是局外人了，要是就这么放着不管，怕不是你们这些傢伙的真面目被揭发。」
    「这么说来，我好像都还没说到为何加亚道亚先生会突然跑掉。」
    「……啊？」
    「简单来说，加亚道亚先生爱好自由，像五贤这样忙到完全没有自己时间的工作，他做不来。」
    「于是……那傢伙就这样跑掉了？这就是那傢伙跑路的真相？」
    雾刃傻眼了。
    什么跟什么？
    这个理由未免太直接粗暴了。
    这个叫默拉特拉的傢伙……虽然他也不是没想过，在眾多案例中，是不是有这样的案例，不等基路伯进攻，就先出招，杀得基路伯一个措手不及，不过真的遇到，还是多少会怀疑一下。
    还真有啊。
    「千真万确，我也是在事后对加亚道亚先生的背景做调查，才知道原来克利福德教也有这样的成员。原先我都已经想好，要怎么对付克利福德教的追兵，毕竟这个组织还是早点除掉好，加亚道亚先生这波操作，我也只能暂时收手。」
    「……」
    这个男人的理由也很荒唐，就是傻眼吧。
    「等等，基路伯，你还没解释黑魔法与报復之间的关係。如果黑魔法只能当作报復的工具，阿德斯克就没办法借用这股力量再次復活吧？」
    「神无同学，你说得对，阿德斯克不会利用加亚道亚先生的力量復活，这是两码子事，也就是说我们今后要面对的难题一共有两个，一个就是黑魔法一定是用来惩罚我们这些从阿卡德人民夺走阿卡德的新住民，另一个则是阿德斯克的死并非完全没意义。」
    「嘖……」
    从这件事，就能证明阿德斯克是认真的，无比认真，无论是对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或阿卡德与三座都市的关係，他都会用他的方式，回报过去他们歷经的一切。
    「阿德斯克不会被加亚道亚先生復活，原因也有两个：一来他是故意被杀，换言之他本来就有这个意思，因为前提不对会自主抗拒被召唤，另外他可是拥有阿卡德的救世主这个美称，要是这时还接受其他人的力量，恐怕会影响到原先的目标。」
    「就像那些被復活的人？」
    雾刃突然想到一件事：
    「对了，基路伯，阿德斯克是为了做某件事，才会故意被纪嘉娜杀死的吧？他为什么不自杀？虽然很明显，那是为了做给我们看，让我们知道这个国家的国王被其他人杀死了，但纪嘉娜并不是他的人，不确定的因素那么多，我不认为阿德斯克会愿意承担那些风险。」
    他们已经确定要与阿德斯克战到最后，阿德斯克还会这么糊涂吗？能够猜到当天会有其他势力的人，已经是极限了吧？
    「因为没有办法自杀。」
    基路伯说得很肯定：
    「神无同学，我也不是什么都没调查过，就让你们去刺探赫丽贝尔家，老实说他们的冥府我也很感兴趣，所以我知道了：自杀是一条重罪这件事。」
    「自杀啊。」
    有别于其它死亡，只有自己能办到的一种杀人方式。
    「除了常人能想到，何谓自杀与自杀和其它杀人方式的区别，之所以这个死法是例外，而被列为重罪，最大的原因是……每个人从一出生，就会同时决定死亡的日期。然后，让灵魂接受审判，是否可以转生以及该前往天堂或地狱。」
    「而自杀是唯一能打破这个规则的方式？」
    「要是贸然做决定，阎罗王是会伤脑筋的。所以阿德斯克不会那么做。」
    「先前安杜马利乌士就差点召唤正牌的灵薄狱，要是阿德斯克再乱搞，我们这些原先七年前就应该要死去的人，也会被拖出来审判吧。看来我们应该要感谢阿德斯克，利用了亚斯她录他们的计画啊。」
    「……」
    「……」
    「而这件事也是阿德斯克另一个不会被復活的原因，他都知道自己会被杀死，他当然要好好利用这个事实，来完成别的事情。」
    「毕竟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不是说发动就能发动，何况我们也是公爵持有者，发动计画的必要条件有部分就落在我们手上，想和恩德克森那样，直接拿美索市来当作召唤的舞台，到最后只会和恩德克森一样走向毁灭。」
    儘管他们在这里聊得很大声，篤定短时间内阿德斯克还是拿他们没办法，风向的主导权只要还在这个国王手上，最后笑的人就不会是他们。
    「可恶的阿德斯克……一开始就没在安好心啊。就为了能把我们一网打尽，利用默拉特拉与黑魔法，復活曾经在这片土地生活过的人，成为他们最大的棋子。」
    这些復活的前死者也不是随机的，儘管数量眾多，也是经过精挑细选。首先，不能是曾被他们害死之人，也就是前阿卡德人，其次黑魔法就是出于报復之名，这些兵力一定要是能成功打击他们之人，那就是最近才死之人，名副其实的报復。
    这股怨气，雾刃没办法吞下去。他们都是一起生活在这片土地之人，现在竟然非得因为某些混蛋的计画，搞成自相残杀。
    雾刃越来越想赶快解决这个事件，以至于他在衝动之下这么道：
    「基路伯，除了刚刚我们发现的那些，还有没有新的收获？」
    因为基路伯露出了有别于刚刚的表情，让雾刃想到，平时都是这傢伙以高高在上的样子，要他去做这个那个，现在……则是反过来，风水轮流转。
    不过，他也没有特别去塑造这种场面，是基路伯自愿接下这个案子的。
    基路伯很快就恢復平常，一脸善意地娓娓道来：
    「除了我刚刚说的那些，看来这些无辜被阿德斯克利用的人，就是活脱脱的其他人，说得直接一点：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经復活了。」
    「所以……这是在说，他们会回来这个家，也不是他们自愿的，而是出于反射动作？因为他们已经得到这个身体了，当然只能照着这个身体的意思去做，毕竟阿德斯克就是为了让他们在计画开始前，扮演这个身体的主人，要是他们不这么做，阿德斯克会很困扰的。」
    也就是说，这些「活着的死者」只是半成品。人类没有那么好操纵，何况又是不认识阿德斯克的其他人，这傢伙当真就是「凑人数」用的。
    「这些傢伙当真就是凑人数用的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虽然证据还不够，无法推测出阿德斯克究竟想利用这些前死者做什么，但既然已经被復活的前死者，有一定的数量，这个『数字』就不是好看用。」
    「人海战术啊。反正不会是到时与我们，或与亚斯她录、巴力那伙人全面开战，用来当作砲灰的祭品吧。」
    他们是公爵持有者，实力远在一般人类之上，要多少人手就有多少人手，而现在阿德斯克也一样了，只要他的手上有黑魔法这张王牌，砲灰也是多得用不完。不，他们会输，黑魔法復活的全是人类，与他们手上的瘴气军团是截然不同的存在。
    对于这个问题，以他们现在能够掌握的讯息，是不可能会知道的，双方在互看了对方一眼后，依然没有得出结论。
    然而，他们的耳边却没有停止处理新的讯息的意思。轰隆的爆炸声，分明是从莱夏她们那一侧传来的，一得到这个消息，雾刃不管基路伯地快步前往家人身边。
    却只见新的悲剧来临。
    明明他离开前的最后一刻，莱夏她们待的房间还是乾净无暇，住起来一定很舒适的环境，现在则是一片人间炼狱，像是刚歷经某种激烈战况，面目全非、满目疮痍。
    在场除了莱夏与憧那，就没有别人了。袭击者什么的，连个人烟也没有，看来对方一发现他们不是对手，就赶紧撤退了。不过，这件事他还是决定管到底。
    「莱夏、憧那……」
    一直望着墙上大洞的家人们，听到他的声音，这才回过神，纷纷对他投以无助的表情：
    「我……」
    「……雾刃。」
    「是谁做的？」
    雾刃已经不想管这么多了，他只想知道究竟是谁下的手。
    对方会突然打退堂鼓，恐怕不是找错下手对象，而是他们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那些傢伙的目标是雅蕾丝。
    眼下还有一堆谜团等着他们去处理，那些傢伙还这么搞，掳人想干嘛！他都想先问，要是死者復活了，他们的亲属知道这件事吗？就算是用来对付他们这些公爵持有者，继续像这样居民一般的样子在附近走动，多少会被发现吧。
    但是，直到他们展开行动，都没有引发类似的骚动。
    该不会……当时那两个五贤会突然撤出里侧是因为——

 通灵术篇 第四章 没有轮回的概念 5

    「多亏默拉特拉的黑魔法，那些过去死去的死者，都已经回归社会了吧。」
    「是啊！虽然许多死者的復活，会在某些方面干扰在世亲人的情感，因为死者的復活不能选择，只能随机，这是黑魔法唯一的缺憾，不过只要我们这边继续加油，像这样的破绽也能补足的。」
    「反正我们要的也只有黑魔法的產物，那些住民再怎么力挺国王，到时也帮不上忙，就拿国王要故意死去这点来说，要是换成平常，老早就出于国王的死，引发暴动了，竟然让像我们这样连自己也顾不好的傢伙成为这个国家的主宰，这个时间点就先准备好替代用的居民是正确的，我们可以用这些傢伙来巩固我们这边的阵营。」
    「鬼大，无法在那时对基路伯报仇，你是不是觉得遗憾？若他们当时还继续待在里侧，那些运送过去的活人就会被他们发现了，这个计画也不能顺利进行。」
    鬼大冷冷一笑，像是无所谓似的：
    「同志，在场没有人比我更了解那个男人，基路伯那傢伙的实力一定不只那天那样，所以我敢以我的性命保证，当下再打下去我们不会有胜算。会在那时出手，只因为他不能使用公爵的力量。」
    「真不愧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恶魔，只要目的能达成，任何不公平的场合都想参与。」
    「我还不够格成为恶魔。说起来这是你的真心话，还是一如既往的谎言，我的同志？」
    「老样子啊。」
    「那我就放心了。」
    默拉特拉本人现身后，这两个五贤的对话越来越过分了。摩拉克斯都有些怀疑，这些傢伙是不是不曾见过默拉特拉与黑魔法，因为确定了这样的傢伙不是空穴来风，让他们更加得意，才会认为什么都能说。
    反正他份内的工作，早在默拉特拉出现的同时，就已经搞定，既然没他的事，就别再占着茅坑不拉屎，悄悄地离开岗位走出办公室。只有一人的走廊，这是他要的。
    话说回来……黑魔法是吗？不只是鬼大与欧若博司，其实连他也是第一次听说。
    「原来黑魔法这种东西连死人都能復活吗？」
    如果是这样，他也想试试。虽然算算时间，他也不过是七岁左右的孩子，这些日子他歷经的人事物，可不是这个数字能够计算的。他是公爵，拜亚当的因子之赐，短短七年的时间，他已经长大成人，对人类的社会也有一定的了解了。
    他不再只是懵懂无知的孩子。
    而他……要是能得到黑魔法，也会利用这种力量，復活他想復活的人。
    「——黑魔法没办法復活人类或是任何有生命的对象啦。」
    摩拉克斯立即做出了条件反射，而他的反射就是——以武力反击。
    漆黑的镰刀往声音的方向砍过去，就连空间也要一併斩断的气势，摩拉克斯最终只能换来一场空。
    对方早已不在那里。
    不如说，对方一开始就不在那里。
    对方就是知道他会反击，才会故意製造这样看似破绽的机会。
    那么，爱说话的傢伙……现在又在哪里呢？耍人也该有个限度，何况这傢伙会过来，八成不是出于好玩。
    「默拉特拉。」
    摩拉克斯不再做无谓的挣扎了，也不打算继续移动，前往下一个地方，说来他也没有要去哪里，只是因为不想与那些五贤共处一室，而外出透透气。
    就拿这傢伙来打发时间吧。反正他也有些问题要请教。
    忽然间，脖子感觉到一股凉意，随后名叫默拉特拉.加亚道亚的男子，吊儿郎当现身，堂而皇之地来到他面前，不躲也不藏，这个男人也有认真的时候啊。
    「看来你也有事情要找我啊。」
    「嗯……没有啊。」
    默拉特拉一脸天真地歪着头，一脸他怎么会这么问。
    「我只是因为这边好像比较好玩，所以就跟过来了。要我一直跟着你，回你们的秘密基地也是没问题的喔？」
    「说反了吧？这种话一般不都是当事人提出邀请吗？」
    「是这样吗？不管啦，反正我就是觉得你比雏蜂先生他们有意思多了，我才会过来。」
    「我看你分明就是想顺着我这条线，找到巴力君王与亚斯她录，一口气击败我们吧。」
    刚刚鬼大与欧若博司会对你露出那样的表情，就是这么一回事吧？明明都搞出了这么大的事件，为何同为圈内人，会有两种表情，看来默拉特拉不只是五贤而已，与阿德斯克的关係……
    「喂喂喂，饶了我吧？」
    默拉特拉一脸可怜，一听到摩拉克斯这么说，只能被吓到地疯狂摇头：
    「你以为黑魔法这种东西不用代价啊？何况又是那么大量的死者！虽然我用稻草人避开了大部分的代价，还是差点赔掉我的命啊。光是还能站在这里和你说话，我就已经用尽全力了，要我再去接其它活，不如杀了我吧。」
    「……」
    「我会在这个时间回归五贤的行列，替国王做事，已经不是自愿了，别再替我找工作啦。」
    这下懂了吧？儘管这个男人说得有条有理，摩拉克斯还是选择保留。
    「你来做什么的？」
    摩拉克斯不由分说地向对方指教了。
    「嗯，也对？来做什么的啊？」
    下一秒，默拉特拉的脸色大变，随时都会开战一般地——将双手放进裤子两侧的口袋。
    「我只是刚好经过。」
    「……」
    「你刚刚也看到了吧？雏蜂先生那伙人完全就是把我当成发动黑魔法的工具，既然都没我的事了，我当然要赶快溜之大吉啦，谁知道等会又会被他们说什么，我可受不了紧张的气氛，顺便跟你分享一件事——当年我能够离开五贤，是因为我本身就有这种本事。」
    摩拉克斯几乎要再次拔出武器了，这傢伙果然不是等间之辈。
    「别这么兇嘛，我已经知道你很厉害了，所以赶快把武器收回去吧。话说回来，你不是很想知道什么是黑魔法吗？想知道我也不是不能说给你听。」
    「……」
    默拉特拉微微一笑：
    「不过，在说之前，我要先声明一件事：我们克利福德教讨论的黑魔法，没办法再现已经消失的生命，说穿了就是不能復活死者。」
    「……？」
    「没错，你们看到的不是假象，应该已经不在的人们，又重新回到这个王国了，这是无庸置疑的事实，而我也能证实，那是我们克利福德教的黑魔法的產物。」
    「那是怎样？」
    「摩拉克斯，你相信轮回一词吗？」
    「……啊？」
    「有生就会有死，要是死了就能投胎转世，然后继续等待下一次死亡的到来，所以死亡并非生命的终点，最多就是这次的人生结束了。但是，你不觉得这样的规定很死板、很空虚吗？为什么就连生命也会像水那样，有着某种循环与规则，成天老是做着一成不变的事情，久了也会腻啊。我们是人类，可不是机器人，不可能无时无刻都专注在一件事。」
    「但是，这些事情并不是你或我来做，你也做不到这种事情。」
    「是啊。我承认，我做不到，虽然做得到也不会去做就是了。」
    「……」
    「我的意思是，每个人的死亡日期不是一开始就决定好的，而是必然的，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来到这个世界。」
    这样你有懂我的意思了吗？看来默拉特拉是想说这件事谁来做，都会出现一个问题：总有那么几个例外，违背了原先的规定，跳脱既定的传统。
    流產、堕胎与死婴。
    像这样的例子层出不穷，特别是现在这个科技蓬勃发展的二十一世纪，因为各式各样的理由，人们提早接触性，以至于不小心產生了这些结果。养不起或父母年纪还小，连自己也顾不好，不得已只好选择无法对孩子负责的结果。
    这些孩子既然无法顺利来到这个世界，他们也无法享受与大家一样的生与死，等着他们的只有无情与死亡。
    但是，有例外也是无可奈何的吧？
    管理生与死的傢伙和歷经生与死的傢伙又不是同一人，歷经的傢伙也多得有如天上繁星，每分每秒都有婴儿出生与生命逝去，会有漏网之鱼也是难免。
    看来默拉特拉比他还早发现这些癥结点，默拉特拉要说的也不是这种宛若常识的东西。
    「因为灵魂的数量其实是固定的，而生与死则是这个世界的区分方式，要是灵魂拥有身体，那就是生；反之则是死，等待下一次转世的机会。为什么有的文章与报导，在撰写某个人生病死去后，会特地补上一句，希望来世能获得健康的身体，就是这么来的。这就是这个世界对生命的定义，简称……轮回。」
    「……」
    「我们克利福德教愿意以另一种形式来评价生与死，我们没有轮回的概念，我们只相信已经发生与眼前上演的事情，因此我们才能连死者这样的东西都能利用，报復或玷污……再不然拿来做国王希望的这件事。」
    「阿德斯克会需要这些死者，不是为了报復当年的事情？」
    黑魔法的使者笑容以对，避而不答只会让人起疑啊。
    「摩拉克斯，以后还请多多指教，作为萨满教其中一个分支的克利福德教，我很荣幸能在这个世界即将结束之前，认识像你这样的男人。」
    默拉特拉一说完，现场就只剩摩拉克斯一人的气息了。
    摩拉克斯认真地反芻刚刚那男的临走前最后说的话，宛若忠告一般的建议。
    萨满教。
    他也不是没有因为工作，接触原先不属于他的世界应有的东西。
    其中之一就是这个巫覡宗教。
    「怪不得他们会无视轮回的概念，并试图挑战原先既有的规则，而且还接连做到许多常人不可能做到的事情，萨满教这个以巫医、术士、驱魔师、占卜师、亡灵巫师与灵魂行者为主的宗教组织，就是这方面人数最多、势力最广的组织，要是其中有这样的傢伙，也不是很奇怪。」
    默拉特拉说他们克利福德教是分支，看来就连他们这些成员也认可了他们组织的存在，换言之这些傢伙虽然仍是萨满教，做的事情也不是萨满教能理解的东西了。
    「阿德斯克那傢伙……究竟打算怎么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

 通灵术篇 第五章 乐园的邀请 1

    雾刃由上往下俯瞰对方的模样。
    「我再问一次，你是不是瑟莉娜.柯琉？」
    疑似瑟莉娜的少女——在雾刃一番追查下，终于逮到本人了。途中的辛苦不算什么，因为只要有个好结果，什么都值得。
    这里是神无家，为了方便之后他们要「做」的事情，雾刃展开了公爵瘴气的薄膜，包覆整个住家，防止邻居听见这里的大小声，二来也要保住我方的情报。
    「我在问你问题啊，回答我。我告诉你，你没有保持缄默的权利。」
    因为对方死都不肯吐实，雾刃等得不耐烦，用力抓起对方的头发，将双方的视线拉成同一个水平线。
    以绳子绑着全身架在椅子上，这是最简单也是最快速的拷问捷径。
    「唔……我……我不是……不是瑟莉娜。」
    瑟莉娜有气无力，声音小得如蚊音，雾刃篤定她在垂死挣扎，死都不肯招供。
    这样的话，也没办法了。只能来硬的了。
    虽然他们才刚重逢没多久，不过对方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嘛。那也只能和这个看来十三岁左右的可怜少女说再见了。
    「够了，雾刃！」
    看不下去的莱夏最终跳了出来试图圆场。
    「你都把她打成这样，还是坚持自己不是瑟莉娜，那她就真的不是瑟莉娜啊！」
    莱夏说得对，在「正事」之前，雾刃就先对被绑在椅子上的瑟莉娜，上演一阵全武行，他也不是为了出气而已，虽然也不排除当中也包含出气的成分，不过他会先痛打对方，就是方便之后的拷问，先让对方了解自己现在的立场，可以有效地问出所有能问的事情。
    另外，他也想测试曾是活死人的瑟莉娜，现在还有没有当初的再生能力。截至目前为止，雾刃打了她再多拳，伤口只是有增无减，看来这傢伙能復活，不是被活死人召唤，而是那个叫默拉特拉的傢伙做的。
    眼见莱夏还想上前，憧那出手制止。
    「那你是谁？」
    瑟莉娜半死不活，就在她双眼将要闔上的瞬间，雾刃赏了眼球一拳。因为是凭依公爵得到的力量，这一拳打下去就和被车撞上没两样，原先就已经鼻青脸肿的脸蛋，这下整个变形了。血流不止，就好像失控的水龙头，只有等到能流的东西全都流光，才会停止。
    雾刃不会同情对方，要是他还有一点怜悯心，他就不会选择弄脏自己的手了。天知道在他们问话的这段期间，被绑架的雅蕾丝会遭到怎样的严刑拷打，他甚至不知道敌人趁乱带走他的妹妹，是为了什么。只要这些傢伙愿意把他的妹妹还来，他就会住手。
    毕竟……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些傢伙是不是阿德斯克的人啊。虽然刚刚基路伯搞了半天，却独独漏了这个问题，这也难怪，一旦他们确定了这些傢伙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復活了，他们也只会往这些傢伙身上贴上受害者的标籤，不会再去追究任何的可能性。
    怎样都好啦。
    反正他现在火气已经来了，能问不能问、对方能不能回答的问题，他全都会问清楚。
    这些傢伙才不是无辜的。要不是这些傢伙，他也不会失去雅蕾丝。
    「唔啊！」
    「吵死了，你知道现在的你已经很幸福了吗？生在福中不知福啊。告诉你，因为打你的是我，要是你再这么倔强，什么都不肯说，我就会让你嚐嚐雅蕾丝承受的痛苦。」
    瑟莉娜没有回答，摇摇欲坠的样子随时都会踏入梦乡，雾刃就当她是还想再多吃几颗拳头，将这般行为当成对他的挑衅。
    这些混帐傢伙，明明就是现在最接近他母亲开发的究极计画之人，还对已经如此岌岌可危的他们赶尽杀绝，就这么想置他们于死地，那就儘管来啊。没事搞这招是出于什么心态？
    「喂，要你说话的时候就儘管给我说，还是你已经开始怀念我的拳头了？刚刚是左眼，这次就是右眼了。」
    「瑟莉娜！」
    「我……我不是……瑟莉娜。」
    对于莱夏迫切的关心，顶着瑟莉娜面容的少女仍是痛苦地回绝。
    「莱夏，不要过去。交给雾刃处理就行了！」
    几乎是发动妖怪特有的力量了，憧那拚了命也要给雾刃製造更多机会。其实憧那早就看不下去了，证据就是她已经是背对着这边，不只是因为莱夏一直不放弃，坚决要过来，憧那不能同意，自愿以人墙的形式挡住莱夏，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自己。
    不只是莱夏，憧那也与瑟莉娜成为了朋友，她们被恩德克森抓到的时候，和彼此聊了不少心事，她们之间的情感，老早就不是简单的几个字可以形容，话虽如此憧那之所以放任雾刃，让他持续以最残酷的一面对待瑟莉娜，却也不是因为面前的傢伙夺走了她最好的朋友。而是因为只有这么做，他们才能在最短最快的时间，搞清楚事件的方向与处理方式。
    毫无疑问，把復活的殭尸一个个拖出来处理掉，效率实在太差了，而且雅蕾丝又在这时被不知打哪来的不速之客夺走，如果他们要继续以这些殭尸为对象，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他们认识，而且是被确定復活的殭尸。
    很显然，这些殭尸是被随机并大量地復活，品质与数量什么的，阿德斯克才不管，然而要是他们才刚调查殭尸的真面目，对方就先出手，他们就只能怀疑，他们似乎动到了什么，所以他们也要开始正式行动了。

 通灵术篇 第五章 乐园的邀请 2

    先后顺序什么的，其实不需要在意，因为……对方本来就是在等他们发现、上鉤，然后一网打尽。
    现在再回头看看阿德斯克这阵子对事情的处理速度，难怪那些傢伙会嫌弃他们的进度，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分析復活的殭尸与妖怪、活死人有何区别。
    这么做，也能避开亚斯她录与巴力这些第三势力。因为亚斯她录等人在这时突然跳出来，要是这些傢伙急着先以他们为目标，只会换来渔翁得利这个结果，而且阿德斯克还被纪嘉娜一枪打死，贸然行动绝对没有好事，所以不如放出诱饵吧，只要他们先上鉤，亚斯她录那伙人也会在不知情的情况，继续置身事外。
    如果不在这里打破由阿德斯克製造出来的非现实，那他们就不会有明天，这是阿德斯克对他们的宣战，他已经知道了，而他也愿意接下，要打就来！
    「如果你不是瑟莉娜，你是谁？回答我，就算是殭尸，也有名字吧？」
    当瑟莉娜缓缓张开口，吞吐地念出自己的名字。雾刃睁圆了眼，默默将视线导向基路伯。
    莱夏一脸状况外，还在等瑟莉娜说清楚，不过早就听到的雾刃与基路伯，则是觉得这样就已经够了。瑟莉娜已经说了她的名字了。刚刚说的就是她的名字。
    也是因为这种状况，雾刃觉得眼下的重点，不是她的名字，而是她的语言。
    「基路伯……那是神祕学、不，是马雅文吧？」
    前些日子，雾刃有幸参与了五贤老的工作，在那里等着他的除了做不完的工作，更多的是文件与报告都是用奇怪的语言拼凑而成，这段时间内他学了不少这类型的知识，没想到现在派上用场了。
    基路伯深思了一会才说：
    「正确答案，是马雅文。」
    莱夏还是不懂，不过看来接下来有大工程要忙了。
    雾刃对憧那下达了眼神示意，她清楚了自己该做什么。
    「莱夏，已经没有我们能处理的事情了，接下来交给雾刃他们就行了。进去吧。」
    莱夏备感疑惑，憧那加快脚步，从后面推着莱夏，要她赶快进去她们的房间。家人们都进去里面的房间后，基路伯很识时务地关上房门，并以公爵之力加上一道强力的锁，就算动用蛮力，也是打不开的，除非……他们这边的作业告一段落。
    「基路伯，你觉得这傢伙不会再生，是装的还是真的？」
    雾刃已经不知道自己警告对方多少次了。不过，他还是不会住手，这就是他现在能为雅蕾丝做的。
    「这我也不敢保证。」
    基路伯也打探了许久，看来这方面他们的见解是一样的。
    「虽然我对活死人也有一番研究，不过要做到自在地控制伤口的再生速度与再生地方，那是几乎不可能的，光是前提就有问题了。一般来说，受伤都不是自愿的，既然是不得已的，要是让其他人看到，只会引来更多误会。」
    「就算当事人有想过，也不会去学？」
    这傢伙对活死人的了解程度，恐怕远在他女友之上。但是，这傢伙对活死人的了解，恐怕不只是研究与接触等阶段而已吧。提示得那么明显，分明也没有要遮掩什么的意思。
    「神无同学想拿眼前的少女测试看看吗？」
    雾刃对她的拳打脚踢顶多皮外伤，懂得运用能力优势的高手就能自在控制修復的时间与顺序，所以他很清楚这里绝对不能掉以轻心，一定要将这个殭尸的底细全挖出来。
    雾刃无法逃避地瞪了身旁的男人一眼，这傢伙从刚刚就跃跃欲试，到底在兴奋什么？
    「不然我们现在还能做什么？你不也是为了防止莱夏再跳出来乱，才把门锁起来吗？」
    「说得也是。」
    「这傢伙可和你刚刚开肠破肚的死者不一样，虽然现在还看不出来有哪里不同，就是突然被復活的死者，只要还有那么一点可能性，我们就得试试看。」
    少女刚刚的自我介绍，也是他们有所顾虑的地方。因为他们的世界老早就在这七年，完成语言与文字的统一了，即使先前他们彼此会有头发、肤色等差别，造成文化的隔阂，现在也不需要再和对方保持距离，那么少女刚刚的自我介绍，又是什么意思呢？马雅文也不是在这之前，他们这个世界的人会使用的语言。
    接下来——才是重点，他已经有这样的预感。
    雾刃与基路伯从左右两侧步步凑近，不知在已经奄奄一息的殭尸眼里，现在的他们是什么样的存在，八成只能想到他们才是怪物吧。
    「好歹你是我们费了番苦心，才抓到的活死人殭尸，你得为我们贡献些什么，别轻易死去啊。做好准备了吗？虽然你还没有，我们也不会在乎，只要我们做好准备就行了。」
    在这之前，对方享用的是一系列的拳头套餐，但是等会就是不一样的了。总要换点口味，不然是会腻的，而且雾刃也觉得他还可以尝试许多招数，这么难得的机会，他要玩得尽兴。
    剪刀、螺丝起子与铁鎚。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家会有这些东西，未免太刚好了，能派上用场的就是好东西。
    原先疲惫不堪的殭尸，眼见他们手上的利器，顿时清醒过来，拼命摇头，也要求他们别再过去了。
    雾刃与基路伯是不会就此打退堂鼓——手术开始！
    惨叫声不断回盪神无家的各个地方，而雾刃也感觉到莱夏所在的那个房间一直传来新的蠢动，就在莱夏藉着冥府之力突破公爵的防线，手术正好结束了。
    『雾刃——那是……』
    莱夏慌张，心急如焚地像是急着确认什么——雾刃当然不会让她失望了，所以在莱夏环顾了四周后崩溃了。
    强拉着她的憧那也从阻止不了变成瞠目结舌。
    怵目惊心的一幕就在他们的面前真实上演，那个应该有着瑟莉娜外表的可爱少女，如今在雾刃与基路伯的合伙下，成了血泊中的无数肉块。
    窗帘、桌面、电视、电脑、沙发等等，神无家的客厅已经浸泡在巨大的血海中，雾刃与基路伯的身上也是一片血红，而且雾刃的手上正拖着一条肠子。
    「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
    莱夏心灰意冷地跪倒在地。从冥府到人类，不到一秒的恢復时间。莱夏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冥府的使者，能够轻易操纵这股非人力量，并与公爵打得势均力敌，然而这样的她，仍有一个问题困扰至今，那就是在常态下，她没办法任意解开冥府的状态。
    今天她做到了，因为接连承受了巨大的心理压力，让她没有办法再去顾虑这股力量的存在，彷彿看到自己的孩子出事，扔下手边的工作，也要以孩子为优先的母亲。
    莱夏的全身还有不少来自冥府瘴气的蒸气。
    背对着从落地窗射进来的阳光，脸上还被染出一片阴影的雾刃，选择在这里落井下石，冷酷地抓着手上的战利品说：
    「那些傢伙夺走了我的妹妹，那我也不会让他们好过。」
    莱夏大概只能听到这段话，无法从雾刃脸上的表情，分辨他现在的心情，然而光是这样就已经足够，这段话就有足够的理由了，让他做到这种地步的理由。

 通灵术篇 第五章 乐园的邀请 3

    状况再次回到亚斯她录与巴力这一侧。
    雾刃与基路伯他们有新的进展的同时，他们也有更进一步的收获了。
    雾刃他们选择了最残忍的处理方式，而这对夫妻——也是不惶多让。虽然没有给死者更多的痛苦，他们选择以量取胜，不过他们也得承认，自己因为这起事件，杀了不少「人」。事后要他们赎罪也行，不过现在他们是不会认输的，因为随着接触的死者越多，他们也发现不少有问题的地方。
    毕竟巴力对他的军团就有这样的安排，要发现问题所在并不难。
    看着成堆的尸体，亚斯她录露出沉痛的表情，向她的最强丈夫提出问题：
    「老公，这些尸体……」
    「因为本来就是活人的身体，要是不幸牺牲死去，就会像这样留下有形的东西。要是阿德斯克他们就是想製造证据，向全世界宣称，我们不仅是违背阿德斯克意志的人，更是喜欢杀人的快乐杀人犯，那就好说了。」
    然而，阿德斯克的目标才没有那么短浅，这种做法的成本与效果也完全不符，阿德斯克不会去做效益如此之低的事情。
    「但是，这些身体一定是真正的身体，这也是我们之所以动手的最大原因，我们要先知道，这种復活是哪一个种类。」
    很不幸的，是他们最不乐见的那种。
    百般「尝试」后，被復活的死者，全是一样的结果。儘管让他们得到是同一人以同一种復活术所为，他们却不认为这能称作收获。
    没错，问题还在后面。解开了一道锁，后面还有一道锁，直到所有的谜团水落石出，他们都要拚下去。这是他们与阿德斯克之间的战斗。
    也是这样，他们才会在到一定进度后，又停下脚步，先交换一下彼此的意见。
    说得直接一点：他们不认为这种復活术不需要代价。不如说，任何的事情都有其因果顺序，因为做了这件事，而导致后续发生别的事情，今天抽了一张面纸擤鼻涕，就会少一张能用的面纸。不用到蝴蝶效应的等级，微小的动作也会得出微小的结果。
    而今天在他们身边上演的事情，不是擤鼻涕或从椅子上起来等小动作，更不是因为无视红灯直接衝过去，引发一连串的车祸事故，而是一起大事件引发另一个大事件。
    那就是他们现在需要探究的方向。
    「结果，这些死者的身体是真正的身体，只不过使用的人已经变成了别人，那么身体又是从哪里来的？因为我们不是事件的始作俑者，只能先从这里下手，像剥洋葱一般，一层层剥开，直到顺利接触其一切核心。」
    每看到一次他们眼前的景象，亚斯她录就会觉得哪里不舒服。或许是因为一弄不好，倒在这里的就会是他们吧。虽然他们是七十二公爵，本事远超连人类也不及的妖怪，他们却是有生命的，被杀就会死，这就是立雾给无敌的他们的上限。
    这是不管爵位顺序，能力强弱，军团多寡，性格好恶，人生经歷，除了亚当，所有公爵都会有的另一个共通点。
    虽然只要他们能得到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就可以改变所有需要改变的命运，在那之前在这方面就和凡人没两样。他们是公爵，却也有如凡人一般脆弱。
    「至少这些身体不会是从坟地挖出来的吧。先撇开有些人的死法很凄惨，就连死后身体也无法完整保留以及已经死亡多年腐烂掉的，真需要人类的身体，他们也会尽量选择最近死掉的新鲜身体，既然我们想知道的一开始就不在那里，就要从另一个方向去看，像是……要是那样，使用者也不会是别人，虽然也能想成宝特瓶那样，只要有一个容器就行了。」
    「可是，问题依然不在那里。」
    排名第1位的君王一脸洒脱地接着说：
    「这个黑魔法是一定需要代价的，既不是连身体也是利用已经死去之人，但也不会是拿还活着的人当祭品。」
    她也有同感，要是阿德斯克其实是来自里侧，作为向他们这些外来者的反扑先驱，会浪费这个原先的身分吗？
    他们的世界还能维持原样，没有因为过去的死者被大量復活，出现人口过剩的现象，就是单纯地被偷天换日，每復活一人，就会有一人被暂时送往里侧。
    「录，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一脸苦恼的丈夫，突然这么提案：
    「这些尸体等会我会让军团处理的，我们会在另一个根据地实验这个，就是因为这样也方便后续的处理。」
    没有办法的话，就只能土法炼钢，而土法炼钢就会招来这样的结果。儘管麻烦，现在也只能听巴力的。
    夫妻俩走在平时不会经过的路上，才刚与其他人擦肩而过，亚斯她录就发现那对父子也是被復活的受害者。她没有特别去记，现在究竟谁是活人，谁才是死者，不过她也是知道的，父子档实在太显眼了，一个分明是东洋人，另一个则是西洋人，五官与发色也没有一处像对方，因为还有一种特殊情况。
    他们在追查这起事件的时候，还发现了一种特殊情况。
    要是双方的灵魂在生前是认识的，是彼此重视之人，他们在復活后各自拥有从外表看不出来有关係的身体，也会被对方吸引，恢復以前的关係。
    会造成这种情况……也是因为他们都不知道自己已经回来这个世界。
    说曹操曹操到。
    父子档一番说笑之后，就各自走向不同地方，一副他们从头到尾就不认识，刚刚也没有任何交集，要是有看到，那就是你的问题。

 通灵术篇 第五章 乐园的邀请 4

    自他们开始调查这起事件，这样的案例不在少数，而他们也因此得到这个结论：被復活的死者身体与灵魂既不是同一人，而且使用这具身体的至少有两人。
    这样的缺陷没有问题，因为这就是维持表面和平的代价，他们不会让这些「新住民」有时间适应现在的世界，每过一段时间就会以这种方式「清除记忆」。
    因为刚刚巴力似乎说到了什么有意思的字眼，亚斯她录也不想管那对父子档了，才刚回到另一个根据地，她就迫不及待地开口了：
    「老公，你已经想到这是黑魔法了？」
    「要说到对我们最好的制裁，那就是以身边的人的名义向我们展开报復，既然是出于报復的心态，那就只有黑魔法了。我当年调查龙司的下落时，不小心打听到这种不应该存在的禁术，而我也有了解一下。」
    「所以你才会知道那么多细节啊？可恶……到头来我们还是脱离不了以牙还牙这一词啊？」
    亚斯她录也不是不能预见那样的未来，总有一天得面对当年因为他们失去一切的「原住民」。
    道歉、赎罪，甚至是以命偿命。
    可是，为什么是以这样的形式……？因为她很会记仇，所以比谁都清楚这样只会招来怎样的后果。然而，她会记仇的对象也只有雾刃一人，那已经是他们之间的默契、互动了，他们这次会闹翻也不是因为自己这个缺点。
    ……黑魔法是吗？多亏巴力为她介绍了这个字眼背后的意义，看来她也能展现自称怪物的那一面了。一直躲在水面下，暗中寻找夏娃的亚斯她录，要以排名第29位的身分正式出击了。
    这里就是她这个怪物出发的起点：
    「老公，雾刃他们会成为灵异组合，不只是因为他和憧那、雅蕾丝长年建立起来的默契吧？」
    「是啊，不只是因为默契而已，怎么了吗？」
    亚斯她录一边假借这件事，回味与雾刃、憧那一路走来的点滴，一边配合正题般的气势开口：
    「所谓的灵异组合，是政府雇用的妖怪猎人，因为每次都需要执行与妖怪抗衡的艰难战斗，不只是筛选条件严格，来避免造成不必要的牺牲，另外他们也会在通过考试后，得到适合自己的妖怪搭档。」
    「以雾刃来说，他的搭档就是憧那。不过，雾刃与憧那的认识却不是那么回事……他和雅蕾丝的认识也挺与眾不同的就是了。」
    亚斯她录轻轻一笑，简短地以此回应自己的丈夫，随后接着下去：
    「但是，就算这样，问题也没有解决，让妖怪去对付妖怪，绝对是明智之举，能够想出这个办法的，智慧不下于神无立雾，然而这个办法却只能解决多数问题，仍有一些问题被漏在了外面，其中一个就是妖怪需要人血，实际上这也是妖怪会攻击人类的原因。」
    妖怪需要人血。虽然他们先前也是人类，然而现在已经是妖怪了，要是想一直保持理性，就非得对人类出手。家人、朋友，再不然不认识的人，只要能得到一滴血，他们就有可能继续活命。
    部分妖怪会加入灵异组合，成为政府的走狗，替人类效命，就是因为可以用这种方式，换取固定的酬劳（人血）。
    而雾刃已经当了憧那与雅蕾丝的血浆包多达七年之久。
    然后，顺着这个突然想起来的话题，亚斯她录收起玩笑般的神情，回到原来的舞台，沉痛地开口：
    「那么，黑魔法的代价会只有祭品而已吗？像这样轰动全国的死者復活事件，不可能只要上缴几滴血就了事了吧？」
    而且，也不是分期付款就了事了。
    这时，巴力也感觉到不妙：
    「看来这些死者是利用了活死人，才能再次拿回身体，因为阿德斯克要的本来就是在那之后的代价。」
    因为阿德斯克也不是没有利用过活死人，要是这次也是这样，也就没什么好奇怪，何况被復活的死者并不在少数，活死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强大的再生能力与无止尽的增值能力。
    「那就是阿德斯克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方法啊。」
    怪不得需要固定清洗记忆，这才是全部的真相。要是让他们彻底掌握不死的方法，就没办法进而昇华成瘴气的同类，来发动立雾一手创造的计画了。因为活死人能够跟环境同化，但要是让他们持续与同类合併，反而会成为主体，就像当年的莱夏，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维持原样。
    因为发动的舞台是他们的世界，而黑魔法的使者也是其他人……阿德斯克会躲进里侧，原来真的就是他很胆小，连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最后，不如就先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直到风波过去，表面上的这些则是做给他们这样反阿德斯克势力看而已。
    他们也不需要浪费时间与体力去清剿殭尸、伤害无辜了。他们的敌人从头到尾都只有一个，那就是诈死的阿德斯克。然后，就是黑魔法的使者。先斩断这个宛若轮回一般状况的源头，接着再去排除造成一切事件的元凶。
    夫妻俩一得到这个结论，赶紧对彼此点头，一起迎来最后一个难关，好巧不巧，他们的伙伴回来了。
    原先一无所有的地方，因为周围的瘴气有了新的面貌。
    洛罗坦丁一现身，就面无表情地快速来到他们面前。
    想必是来回报什么的，对方还没开口，亚斯她录就已经猜到，这个十岁左右的少年，不会没事回来找他们。因为他们已经确定要打倒以阿德斯克为首的政府，正式与对方组成同一阵线了，而现在则是在那之后的后续行动。
    他们怎么样都没想过，阿德斯克会来这一手，不过那样也没关係，因为这样的痛苦马上就要结束了。
    「洛罗坦丁，有新的收获了？这几天你一直在外蒐集情报，这时回来应该就是有事要报告吧。」
    「高高在上的口气啊。」
    「……你说什么？你刚刚说了什么？」
    亚斯她录的额头冒青筋了。这个死小鬼……！就在她几乎要衝动，巴力「又」适时地介入，不然话题又要跑偏了。
    「洛罗坦丁，你们乐园能躲过先前阿德斯克他们一次又一次地查获，不只是因为你们的人数够多，另外你们还故意打散情报，让阿德斯克他们无法随时随地掌握你们的行踪。」
    「是啊。」
    「但是，你可以获得今天这个身分连结你我，并担起代表，成功接触阿德斯克，却不只这些，你和你奶奶也有通过政府的考试，也就是说你身为乐园的同时，也是灵异组合，这是你们乐园擅长的招数之一，假装报考公职考试，实则要是到时被抓包，可以用灵异组合的名义矇混过关，而且不久前阿德斯克才废除了灵异组合，并声称曾经的灵异组合在那之后都能获得更充足的保障，既然他们不会查到灵异组合这里，你也能风雨无阻地接下这个任谁看了都觉得艰难任务。」
    对于巴力充分、且合情合理的分析，底子被扒个精光的当事人，感到战战兢兢，却也在同时敬佩他的智慧：
    「排名第1位的君王……是吗？虽然那时我只说了一些，你就能推论到这个地步，你能活到今天，不只是因为神无立雾赋予的力量而已啊。」
    等等，为什么主词只有「你」？莫非她不是人？
    顿时又满肚子火的亚斯她录，企图找少年理论，又想到现在不应该为了这点小事动火：
    「洛罗坦丁，你要说了吗？」
    要是没有要说，就给我滚出去。
    洛罗坦丁很有心得地探了她一眼，就好像他们之间就该是这样的关係。
    「阿德斯克现在在现世与冥界的狭缝，用你们也能听懂的话来说，就是他人现在在里侧。」
    「这是真的？」
    「谎报对我有什么好处？」
    「……」
    「只要那傢伙一天没有倒下，我们乐园就不会有好日子可过，所以只要是能打倒那傢伙的方法，我全都会尝试。」
    这个小鬼果然——
    「总之，看来阿德斯克真的还在这个世界的某个地方活跃着，你们已经准备好，要与那傢伙一决生死了吗？」

 通灵术篇 第五章 乐园的邀请 5

    得到瑟莉娜身体的某个少女，已经被雾刃和基路伯处理掉了。他们从这次的行动得到不少收获。一举超前了预计的进度，几乎直逼终点。
    「看来你们不是一般的乐园成员，想必也有灵异组合的身分，不然我实在想不到，你们凭什么活到现在，而且还想以这种形式，和我们取得联系。」
    一来到约定好的地方，雾刃毫不客气地抢在对方之前开口。因为……他到现在都还很火大啊。
    对方不仅是乐园，也是以马雅文留下讯息的人，更是无故带走他妹妹的绑票犯。
    「一上来就点名我们是乐园，你果然是那个大名鼎鼎的无暇之玉（paidakiaofanthropos），儘管重要的伙伴被夺走，犯人当前的现在，你也没有衝动，而是就事论事，先冷静地理解状况。」
    两人组中的老太婆对雾刃的表现讚赏有加。
    「基路伯会这么看好你不是没有原因的。你们放心，虽然这里是美索市的中心地带，不过为了今天这场赴约，我们也做足了准备，附近移动的行人都是我们的人，要是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们愿意接受停止交易。」
    「你说的傢伙现在就在附近，如果你们有事找他，我大可叫他过来。原本我们就是想到，要是你们是乐园，很可能会因为长年被基路伯打压，心生不满而选择在这时报私仇。」
    我们可不是来看肥皂剧的。
    不过，既然对方都敢承认基路伯的眼光，那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吧。
    不，还是有问题啊。因为点名基路伯的，是明显已经上了年纪的老奶奶，陪同的年轻女性未必认可了。
    「西麦堤芬，别这样。人家肯赴约，和我们商讨接下来的事情，我们就没有理由再为了过往的事情，挑起争端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打倒阿德斯克这件事，要是你还想找基路伯，事后再说吧。」
    名叫西麦堤芬的女人，虽然还是一脸不甘心，不过已经没有明显的杀气了。
    「嗯……我想我还是先把你们的伙伴还给你们吧。你们能够想到我们是乐园，除了这个节骨眼，没有其它势力试着抬头，另一个原因应该就是这孩子吧。」
    因为婆婆的批准，一直被夹在中间的雅蕾丝，带着有些落寞的心情，兴奋地回到雾刃身边。
    「哥哥……」
    雅蕾丝露出楚楚可怜的表情。
    看着他们兄妹俩时隔半天重逢，一旁的莱夏与憧那一脸温暖地笑了。
    「哥哥，你身上怎么有血的味道。」
    「我看是你肚子饿了吧。」
    「而且还有女人的味道。」
    「你会被这些傢伙踢出来，根本是因为太吵了吧。」
    他们会与这个妹妹成为一家人，就是雅蕾丝有那张三寸不烂之舌，因为不想与其他姐妹一起沦为基路伯的实验白老鼠，不惜乱说话，而她最终也成功了。可笑的是，最终身败名裂的，却也不是雅蕾丝，而是雾刃，现在回想起来，那段时间真是噩梦一场，明明就与他无关，还被莫名责备，甚至被贴上萝莉控的标籤。
    不过，只要现在他的妹妹愿意叫他一声哥哥，并像这样依赖他，这点程度的误会就不算什么。
    多亏这宛若平常的对话，雾刃与雅蕾丝都松了一口气，他们不是在作梦，这里是现实。
    久违地摸着妹妹小小的脑袋，雾刃顺着这件事开口：
    「那些傢伙应该没有对你做什么吧？」
    雅蕾丝轻轻摇头，甚至还有想要帮对方说话的想法，不过最终还是没有成功说出来。这时雾刃是认真的。不过，他也不是不了解自己的妹妹，只要是与她有过类似遭遇的人，都会以包容的态度，去看待、帮助对方，无故带走她的是乐园，那么她这个乐园成员，即使有理由也会选择原谅。
    「好吧，你没事就好了，而且你人也回来了，那我也不会多说什么。」
    雅蕾丝这才放开一直紧蹦的肩膀，比起自己的事情，竟然还比较担心伙伴的安危。他们会成为兄妹，看来不只是因为偶然而已，某种层面他们真的就是兄妹。对雾刃点头后，雅蕾丝立即前往莱夏与憧那身边，将现场的主导权，交给谈判的双方。
    接下来才是他们这次与对方见面的目的，雅蕾丝不过是促成他们见面的契机。
    「瑟莉娜是你们乐园的杰作？」
    虽然有点难以想像，不过他是不会放过任何一点蛛丝马跡的。
    「嗯……我先说一下我们这边的进度好了，我们已经知道死人一一復活了，现在街上似乎找不到原先还活着的人，他们八成都被偷天换日，阿德斯克果然是要利用这些死人做什么吧？可是，我们也没有急着消灭这些死人，唯一被我们杀死的，就是顶着瑟莉娜面貌的其他人，多亏你们在这傢伙身上埋藏了讯息，我们才能顺藤摸瓜来到这里。」
    比起世界末日，雾刃更重视家人。
    不过，看样子他在要回妹妹的同时，也能得到主线任务的线索。
    才刚收到雾刃的说法，老婆婆就赶紧做出答覆了：
    「那个叫做瑟莉娜的少女，是我们的杰作。无暇之玉，像我们这样的人，要顺利接近你们这些美索市的英雄，最好的办法就是利用你们身边的人。」
    「毕竟在那之前，你们才刚伤害过我身边的人，所以你们也只能走这种下三滥的途径啊。」
    而这次则是绑票他妹妹与復活瑟莉娜。
    老鼠组织说到底还是老鼠组织。
    这次没有人受伤，雅蕾丝也试图帮忙说话，他就不计较了，他是看在妹妹的面子才不计较的。
    乐园这一侧依然是由年迈的婆婆代表：
    「其实我们早就在注意基路伯先前疯狂的行径了，所以对于阿德斯克的出现与提出的新改革，没有感到意外，而我们也在那时开始准备，我们觉得这是我们乐园反击的最佳时机。」
    「然后？」
    「然后，终于让我们等到了。你们想得没错，发动黑魔法的另有其人，那个人现在就在政府，所以我们在对方行动的同时，窜改了黑魔法的数据，使其復活的死者有部分成为我们的人。」
    「那就是瑟莉娜吧？」
    「是的。」
    「但是，你们忙了半天，却只是为了讨救兵，也未免太大费周章。虽然我本来就不相信你们，不过就算这样，我还是觉得你们是在白忙。」
    应该还有更好的办法才对。
    这些傢伙都能开发出他们灵异组合现在的规则，并成功研发出复製妖怪的技术，结果……
    「其实不只是你们，我们的伙伴也去找其他伙伴了，我们相信反对阿德斯克的人，不是只有你和我而已。实际上，我们早就料到阿德斯克会来这招，直到这一刻，状况都还在我们的掌握中。」
    其他伙伴？不会是那些傢伙吧……？
    「原来你们把时间与人力都耗在了解状况？」
    那么，接下来就会是阿德斯克与乐园的全面大战了吗？
    「阿德斯克不会那么简单倒下，我们也不会轻易妥协，把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拱手交给那个男人的。」
    「但是，你们要知道，就算可以打倒阿德斯克，在那之后还有基路伯。实际上，当年把你们逼到走投无路就是这个男人。」
    「那我们就会杀了基路伯。」
    这个老太婆……？
    「我们没有说过，我们和基路伯之间的恩怨，就到这里为止啊。就算在那之后，非要再次与这个宿敌一战，我们也愿意，不过前提是要先度过眼前的难关。」
    「老太婆，你很有意思啊。」
    「我是普科奇华。」
    「普科奇华啊。」
    「这个女孩是西麦堤芬。」
    明明他已经接受这些傢伙了，西麦堤芬似乎还是不买帐，仍是持续和他们保持距离。
    「无暇之玉，看样子你们已经接受我们的提案了。」
    「应该说，只有这次我会认同你们，事情结束后，你我就没有关係了，要是到时非得为敌，我就会出尽全力打倒你们。」
    普科奇华露出慈祥的微笑。
    「哥哥，接下来可以换我和她们谈吗？虽然你还没有问出，她们想到什么办法，来让这场闹剧画下句点，不过我会一併帮你问出来的。」
    拉了雾刃的衣服，雅蕾丝兴致勃勃地挺身而出。
    「所以你被她们绑票这段期间，到底都经过了什么？」
    「要是臭老哥不先说那个女人是谁，我就不会说。」
    「那就别说了。反正等会我也会知道这些傢伙的计画。」
    「小○○。」
    「你给我过来！去哪里！」
    雾刃才正要给这个胡说八道的妹妹一点教训，雅蕾丝就溜进普科奇华背后了。平时慢半拍，倒是这种时候手脚特别灵活。
    看着对雾刃吐舌头的雅蕾丝，普科奇华似乎有话要说：
    「雅蕾丝，看着这样的你，就让我想到我的孙子。」
    「你的孙子？」
    「这么说你可能不认识，不过既然你也曾是我们乐园的一员，那你应该也有听过这个名字。」
    「什么名字？」
    「洛罗坦丁.斯捷潘。」
    「斯捷潘家族？」
    「没错，就是斯捷潘家族，洛罗坦丁是我的外孙，而那孩子现在也和你们一样，以妖怪的身分，成为灵异组合，在其它地方和伙伴一起战斗。」
    如果叫洛罗坦丁的傢伙找上的伙伴是亚斯她录那一伙，他的人类搭档应该就是这个老太婆或旁边的妙龄女子。对普科奇华或其他乐园成员来说，这一战是背水一战，既然没有退路，人员的分配与挑选就格外重要。
    人类与妖怪的组合，应该才是最强的组合，然而既然面对的敌人是阿德斯克，像这样的难关也是挺正常的吧？其实也不正常，因为就是前些时候，阿德斯克那伙人整顿过这个世界的环境，人手才会变得如此有限。
    「那么，我也不能认输了吧？虽然这一战我是一定会参与，但是我也不想输给洛罗坦丁那傢伙。」
    雅蕾丝意气风发地对乐园的伙伴发誓。
    「原来你原本还想中途落跑啊。怪不得被绑票这段期间，你都没有打回家。」
    现在都知道犯人是乐园了，雾刃觉得自己也能这么说了，顺便报刚刚的仇。雅蕾丝满足地偷偷看了他一眼，然后回头继续和她的伙伴们分享自己这些日子的遭遇。
    「不过，我要先声明一件事：等会的行动，我要和臭老哥一组，不管你们的计画是什么，我都要和臭老哥一组，因为我们是灵异组合啊。我们乐园当年能想到这个组合，就是因为一人一妖这个组合才是最强的组合。」
    但是，还没多久，雅蕾丝就改口了：
    「不对，是一人二妖，再加上笨老姐的冥府与某个蠢女人的公爵。我们的阵容就是这么丰富、强大。所以，要是到时需要分配任务，给我们这组的，就按照这个组别去调整、去分配就行了。」

 通灵术篇 第六章 半醒的魔性 1

    亚斯她录与巴力大步往前迈进。
    拜阿德斯克如此疯狂之举之赐，现在政府可说是「无政府」的状态。
    原先政府的地址只要网上搜一下，就能确定。这样无论是公爵、乐园或妖怪等反政府之人，一有不爽就能直接登门造访，但是在这七年间，他们的领导人却依然坐在那里，哪里也没有去过，却也没有遭遇不幸。
    那是因为——他们的领导人不只是最强，而且还有最强的火力与防御力啊。
    对妖军队就是这么来的。
    这些傢伙是灵异组合的上层，堪称菁英集团，而这些菁英平时也不是以灵异组合的身分保卫家园，而是用来保护所谓人类最后的希望——高高在上的政府官员。这些傢伙是阿德斯克等人的专属守护天使。
    不过，现在这些「设定」似乎毫无意义了。因为这个世界就要结束了。要是不想让无辜之人都遭到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偷袭，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把他们请到安全之处。
    那就是里侧的世界。
    那些无辜之人当中，就包含了这些镇守之神。
    不久前雾刃他们为了救出基路伯，大胆地从正面闯入，而这些军队也相继出面迎击，当时究竟发生了多少衝突，就连亚斯她录也说不清楚，但是想必军队们早已因为败下阵来，出现不少损伤吧？
    这些损伤——不是他们今天没有出面的理由，而是阿德斯克给五贤们的建议，要他们记得现在没有军队的保护，随时注意政府的安全与计画的进度。
    已经与洛罗坦丁等乐园成员联络上的亚斯她录与巴力，也能想到在计画之前，其实连五贤都是阿德斯克利用的对象。对这个男人来说，只要是能帮他这一把的人就是好人。
    而五贤们，也会因为先前看到阿德斯克如此大方地捨弃基路伯，并给他们各式各样的意见，即使是这种时候，也会无条件地採信阿德斯克的话。
    就连她都能猜到，阿德斯克是怎么对他们解释的：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马上就要开始了，只要被黑魔法召唤的人数来到一定阶段，我们就能迎接崭新美好的世界，就算到时失去政府、失去家园，敌人的魔掌就要伸向我们，那也没问题，因为我们已经成功抵达神无立雾创造的世界。
    儘管这样又会让她有新的疑惑，不过现在他们就是为了打倒对方，而走在这条平时不会走的路，只要能打倒对方，想必这个新的问题也不重要了。
    一路上，少了军队的阻碍，他们风雨无阻地持续前进，而她也是这么希望的，在遇到大魔王之前，都别再遇到什么麻烦了。就算只是一点风吹草动，都有可能把楼上那些五贤引过来。反之，只要他们能先打倒阿德斯克，一切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打定主意的亚斯她录加快脚步，刚刚不小心因为过多的思考，差点脱队了，她现在就会补上，她可不想连这种时候也落后自己的丈夫。
    排名顺序输了没关係，这种只看脚程与努力的事情，她可不能输。
    「录，刚刚在想事情吗？只要你一陷入思考，就会不顾周遭，直到想到什么，你才肯放过自己，所以你已经想好了吗？」
    丈夫如此调皮的声音，让她反而不想说了，不过她还是低下头，沉痛表示：
    「接下来我们就要去打倒阿德斯克了。不是战斗，而是打倒，我们没有退缩的理由，也只有打倒对方，大家才能得救，我刚刚一直在想这件事。」
    说着这些的同时，亚斯她录不小心发现了他们脚踩的地面，是那么平坦、是那么安稳。
    出发到现在，也有一段时间了，目的地在里侧的他们，已经来到与「表侧」有段距离的地方，四周不见光，他们确认彼此的方式，如今只剩声音与瘴气了。
    他们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或许是他们本来就不是这个黑暗世界的住民，或是没有达成某些条件，不然她实在无法想像，没有光的世界，人类要怎么生存。
    他们已经确定，所谓的里侧就是当年的阿卡德住民成立的，那么在这个世界的，就都是人类，同样都是人类，对方一定也需要光。
    那么，他们什么也看不到，果然就是因为他们不是这个世界的一份子吧。
    而对方则是里侧的救世主。
    「想不到在决战之前，还要继续增加游戏难度。老公，我一直在想这件事。」
    但是，亚斯她录脸上却没有半点犹豫或害怕，兴奋到快不能呼吸了。
    虽然不知道她的丈夫看不看得到她脸上现在的表情，不过想必也能感同身受，他们都是名副其实的怪物，即便在七十二公爵中，也是没有人驾驭得了的怪物，那么能够成为他们对手的，应该也都是这般等级的怪物。
    阿德斯克够格成为他们的对手。
    他们才没有在管，这里是不是敌人的地盘，敌人看不看得到他们。
    「是吗？老实说，录，我也是。而且，说不定对上阿德斯克，你也能动用你那张王牌了。」
    「明明你才说不能用的吧。」
    「要是对手是阿德斯克，就没有不用的道理了。」
    「都给你说就好了。说到底，为什么是你来教我怎么使用军团？论对军团的了解，我不认为我会比你这个第1位逊色。」
    「要说的话，在公爵当中，录，你操纵军团的本事，绝对是首屈一指，搞不好还比我厉害。」
    「是吗？」
    「不过，我会让你先留住底牌，也是因为那是你的底牌，而且我早就想好了，你我最后一张底牌，要用在谁身上。要是太早搬出来，那就太没意思了。」
    「反正只要在这之前对那个人保密就行了吧？而且我先对其他人使用，那个人也未必在场啊。要是那个人在场，那样最好，因为我能用上那张底牌，就表示要与那个人一战了。」
    最要紧的一点：她不认为有哪个亲眼目睹她王牌的傢伙，能从她面前活着离开。
    这就是排名第29位的公爵。
    就算在公爵中，也是独一无二的强大存在。
    「不过，我也不是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其实亚斯她录也是能理解这个丈夫的用意。他们都已经在一起这么久了，所以她也不是不能想到巴力在想什么。
    「老公，你希望我的王牌的第一次战斗，能用在与雾刃他们身上吧。那些孩子最近的表现，你也有看到，所以你也很想与他们战斗吧。」
    「那是一定的。我也想和雾刃他们战斗。」
    「——喂，你们是不是忘了我的存在？我还在这里啊。要是没有我，你们又要怎么找到阿德斯克？」
    忽然介入的声音，就是他们的领路人。
    因为说得太起劲了，都忘了其实这不是他们夫妻两人的蜜月之旅，他们身边还带了一个伴。

 通灵术篇 第六章 半醒的魔性 2

    洛罗坦丁的声音很不耐烦，明明他们也没有说什么，而且他们说的也是等会的战斗啊。
    「喔……这样啊。」
    不过，亚斯她录也不是不能认可：
    「我们确实不知道阿德斯克的下落，虽然你也可以给我们一张里侧的地图，不过这里实在太黑了，没有达成某种条件，根本不可能看到半点东西，所以我们才会找你当我们的导游。」
    「……」
    「不过……我刚刚也有想到一件事，洛罗坦丁，你的女朋友呢？」
    这只是随口说说，她没事去关心别人的恋情干嘛。何况这小鬼也不是雾刃，她没有理由多此一举。
    「不只是阿德斯克的事情，你的事情我也多少有想过，毕竟你我才刚认识，对彼此都还不熟嘛，要是能在决战之前，更加认识彼此，那就太好了。」
    似乎能听见丈夫的苦笑，不过这不重要，她就是要让这个不知死活的小鬼知道，自己在和谁说话。
    移动的脚步声从三个变成两个了。
    少的是谁，他们夫妻已经能猜到。毕竟要是不跟着对方的瘴气移动，他们也只能当无头苍蝇了。
    「西——」
    「我说的是你的女朋友，不是你的人类搭档。虽然你也和憧那、雅蕾丝一样，不幸死于七年前的灾难，不过既然你也是男人，那你应该有女朋友吧？」
    洛罗坦丁已经被打败了。
    大获全胜的亚斯她录，通体舒畅地接着表示：
    「死小鬼，以后还敢不敢和我顶嘴？」
    「好好好，录，你就别气了。我们现在最该做的，应该是找到阿德斯克并想办法打倒他吧。要是再在这里蘑菇，搞不好人就会先跑到别的地方了。」
    而且——
    「而且，我们在出发前，不是才听到洛罗坦丁这么说吗？阿德斯克之所以会回到里侧，不是因为这里很安全或这里是他出生的故乡，他是回来得到力量的。」
    「……恶魔是吗？」
    一听到巴力这么点名，亚斯她录也按捺不住寂寞，轻易地松口了。
    恶魔。
    其实他们也不是没听过。
    不过，或许他们和阿德斯克的解释不一样。
    他们知道的恶魔，也是大家都知道的恶魔，传说、神话与宗教等负面的代名词。
    然而，现在起，他们可能得改观了。
    这样的傢伙……有可能不只是传说。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啊。
    因为他们对里侧也有一点了解，所以他们是能相信在这个无法无天的世界，也有恶魔的一席之地。
    而阿德斯克这趟回来，就是为了掌握这种东西。
    据说那玩意就封印在这个佔据地表95％黑暗世界的某处。
    亚斯她录不禁感觉到脖子有一股凉意，轻轻一抹才发现，原来是她的冷汗。因为对手是那么强大，听闻的她也不得不对其產生一些敬畏。
    「不过，阿德斯克那傢伙是凭什么得到那些怪物？我是还不知道那傢伙有多厉害，不过我们这些公爵，光是听到恶魔的名字，都能吓出一身冷汗，最多就是人类的阿德斯克，又是哪来的自信控制恶魔？」
    「录，话可不是这么说的，雾刃与基路伯他们也是人类，然而他们也已经能够接近我们了，所以我想阿德斯克应该也不是因为一时兴起。」
    「那只是你的推测而已。」
    亚斯她录一口回绝了，索性接着说；
    「因为所谓的恶魔，就是一种罪。每个恶魔各掌握一种罪，因此恶魔的数量也多达七个，也就是说七宗罪是名副其实的存在，不只是大家口耳相传的都市传说而已。」
    傲慢、贪婪、色慾、忌妒、暴食、愤怒与怠惰。
    那就是七宗罪。
    而握有各一种罪名的恶魔们，也分别拥有自己的名字。
    据说阿德斯克的目标，不只是恶魔而已，而是所有的恶魔。
    「这些傢伙会这么厉害，就是因为他们能完全发挥这些罪名的力量。这些罪名可不是说好玩的。因为完全掌握了这些罪行，要是让他们在这些罪行展现力量，连神也不得不允许，杀人、破坏样样来，他们就是为了成为这些罪行代名词而诞生的。」
    这些傢伙一定是神创造的，虽然这么说很奇怪，魔鬼、邪神这样与神对立的另一个势力，为何会出自神之手，但神也不是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有的时候是需要平衡的，不择手段来维持某种平衡。
    这是一种供需法则。
    这也是源自供需法则。
    有需求就会有供给，然而要是需求过量，作为供给的一方就会不堪负荷，作为神就有必要去抑制这个数量，祂们创造了恶魔，藉由单纯的破坏，继续维持原先的平衡。
    为何世界各地每分每秒都会上演悲剧与死亡，除了是神的意思，另一方面就是被神赋予这个权力的恶魔的杰作。
    这样的恐怖存在，即将在阿德斯克的需求下，被全面唤醒。亚斯她录几乎能看见，他们的家园被一群打着神的名号的恐怖分子蹂躪的未来。
    在那样的未来，没有人可以存活……除了一个人，那就是阿德斯克。要是阿德斯克有办法驾驭与神匹敌的存在，还有谁能阻止？
    巴力也不是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所以他接着回头确认洛罗坦丁的意思：
    「洛罗坦丁，虽然现在才问这个问题，有点不看场合，也已经太晚了，但我还是想问问你的意思：你是知道这次战斗的危险，才自愿以导游的身分，带我们过来这里的吧？」
    言下之意就是，要是到时开打，他们也会自顾不暇，更别提顾及周遭了。
    「——你说得对，现在说这些已经太晚了。」

 通灵术篇 第六章 半醒的魔性 3

    回话的当然不是洛罗坦丁，那么究竟是谁呢？虽然他们仍身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这个声音他们也不是不认得。虽然他们和对方没有什么友好的关係，也会因为前阵子的新闻报导，让他们能在听到对方的声音后，就立即认得对方。
    「阿德斯克！」
    率先叫出对方名字的，当然是易怒的亚斯她录，一个气愤，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召唤自己的军团，一口气淹没气场，造成全方位的破坏。
    轰隆巨响之后，是短暂的沉默。既没有人说话，也没有走动的声音。
    「录，冷静点。这很有可能是对方的陷阱，就因为敌人也知道我们不是这个世界的一份子，所以他们在出手前先用这种方式，让我们自乱阵脚。」
    「……比起这个，洛罗坦丁呢？」
    她刚刚的攻击，应该没有波及到那个妖怪少年。要是有，应该早就听到对方的抱怨了。毕竟那傢伙就是这种性格，因为「已经认识多年」，她再了解不过。
    那个当下，她只有愤怒，失手杀人应该都是情理之间，但是洛罗坦丁却一句话也不说，看来洛罗坦丁在对他们夫妻的问题做出反应之前，就先落到阿德斯克手上了。
    她为这样的情势变化感到放心的同时，也加深了她一定要打倒阿德斯克的决心。早在莱夏被活死人吞没，作为公爵的亚斯她录，就已经看不下去，她的这股力量应该是要用在更适合的力量，而非大家口中的怪物，不过现在没有这个问题了。
    雾刃他们早就知道她不是一般人，而她现在也能以公爵之姿示人，不需要再像以往那样遮遮掩掩，把自己当作不能见光的吸血鬼，大胆展现出来就对了。
    先前不能对雾刃他们做的事情，现在已经没有问题了！
    这次不只是没有声音了，周围也感觉不到他们以外的瘴气。
    「看来是被敌人捉走了吧。毕竟我们也有听说，洛罗坦丁其实也和我们一样，什么也看不到，他能够成为我们的导游，是因为他曾以灵异组合的名义到过这里。」
    「……嗯，是啊。只不过这次是以不一样的名义，来到这里。」
    愤怒的亚斯她录，这次没有以往的紧张、不耐烦了。
    因为对方夺走了洛罗坦丁，让她认为接下来的战斗，再也没有后顾之忧，所以她变得异常兴奋，可以尽情展现实力了。
    「排名第1位的君王与排名第29位的公爵，我马上就会得手你们。只有我一人，是没办法打倒你们的，特别是第1位，你的能力与军团似乎没有那么好搞定，不过我已经将灵魂出卖给恶魔了，这下胜负又会很难说了吧。」
    对方……果然是阿德斯克啊。伴随着不舒服的气息，新的脚边声随即在他们耳边响起。
    漆黑的魔掌从某个地方伸过来，吓得亚斯她录往后跳了一大步，然后怒不可遏地以瘴气展开屏障。
    但是，过了半天，她的瘴气依然什么也没碰到。
    「录，别光顾着听阿德斯克单方面的演说，那是陷阱。要判别对方的所在位置，还有很多方法，虽然你已经冷静下来了，却还是太心急了。」
    「我知道啦，但我就是……」
    有一种言语无法形容的诡譎感，让她没办法一直进入状况，总觉得要是不出手，遭殃的就会是她自己。毕竟……对手是恶魔，所以即便对上的是他们这般怪物级的公爵，阿德斯克也能一直把笑容掛在嘴边。
    「老公，要来了！」
    这次总不会是她的错觉了吧！
    无情的瘴气一口气支配整个空间，而他们则是其中的笼中鸟，除非分出胜负，否则谁也没办法离开这个到处被死亡的气息覆盖的空间。
    亚斯她录连续出动军团，而巴力也毫不吝嗇地解开他身为持有者的部分力量，那个瞬间，他们不知道与敌人交手几次。
    数百、数千，甚至是上万。
    双方的瘴气没有停战的跡象，火力横扫全场，只要是能被消灭的事物，都只有被消灭的份；就算不得消灭，也会因为惨烈的战况，一起被消灭。
    「这傢伙……得到的果然不只一具恶魔！所有的恶魔都已经臣服他的名下了吗！」
    亚斯她录大吃一惊。
    「嗯……毕竟我已经把灵魂都卖给恶魔了，要是就只有得到一具的力量，那也太浪费了，我的灵魂应该没有那么不值钱。」
    「阿德斯克，要是你这么想死，那我就成全你，让你连同灵魂一起坠进看不见半点光明的死海！」
    「录，冷静！你的老毛病又犯了！别被敌人的言语牵着鼻子走，阿德斯克就是知道你很容易衝动，才会一直以言语激你！」
    亚斯她录很想回嘴，就算她听得进去又怎样？只要阿德斯克那张嘴巴没有停下，她就会一直重蹈覆辙。
    「不过，其实我还没得到所有的恶魔就是了。总计七具，对应七宗罪这个数量的恶魔，经过我这么多天的大力追捕，也才得到其中的六具……不过我想最后那一具我很快就会入手了，现在应该在路上了。」
    搞什么啊这傢伙！
    「那么，你们觉得拥有六具恶魔的我，能不能打倒你们呢？老实说，我对自己还是挺有自信的。」
    「阿德斯克！」
    不用多说，火力全开就对了，让对方知道，他惹到了全世界最不该惹的人。
    近乎无限的瘴气，呼应亚斯她录的愤怒，尽情地释放出来，所到之处已经没有正常的东西。
    就在这个连他们也没办法决定谁才能活到最后的关键时刻，新的声音闯入了。
    「——到此为止了。」
    踩着几乎没有声音的脚步，摩拉克斯走出黑暗凛然地叫着。这句话不是说给亚斯她录或巴力听的，也就是说——
    「阿德斯克。」

 通灵术篇 第六章 半醒的魔性 4

    「是摩拉克斯先生啊？不过，我可不会听你的，即便你与这两个人是朋友，在他们入侵这个地方后，我就有义务要打倒他们。还是说——」
    「但我也可以和你说：我会加入五贤，不是为了你们的梦想，而是与立雾的孩子战斗，所以我本来就不会听你的，反之要是你想违反当时的约定，我就会当场和你开战。」
    阿德斯克很无奈的样子：
    「……好吧，确实有那么一回事。」
    这傢伙要放手了？反正不管怎样，她都不会信啦。亚斯她录只能想到，等会是他们三人联手，打垮这个阴魂不散的老妖怪。
    「那么，我就先回我们克利福德教的大本营了，毕竟我也不想让阿斯摩太等太久啊。摩拉克斯先生，你可以替我招呼这两位客人吗？」
    摩拉克斯没有理会，突然保持沉默，连她都觉得这傢伙在搞什么。
    不过，差点成为国王的傢伙也确实说到做到，没有对他们穷追不捨，很快就感觉不到气息了。
    「这个阿德斯克……在搞什么啊？」
    洛罗坦丁还在对方手上，对方会把摩拉克斯的建议听进去，就是他的手上还有这么一张底牌。与摩拉克斯的对话，没有把洛罗坦丁的人头供出来，不是因为摩拉克斯不认识洛罗坦丁，而是在引诱他们主动挑战，这么一来，摩拉克斯的约定就没有意义了。
    亚斯她录不可能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只不过她也觉得现在不是时候才暂时不说的。
    在那之后，应该是愉快的叙旧时光，强烈的瘴气无缝接轨地向他们提出挑战。
    新的衝突由此爆发。
    对方正是应该与他们是一伙的摩拉克斯。
    而被挑战的傢伙……则是她的丈夫。
    「巴力君王，你的对手是我。」
    摩拉克斯没有认输地随即道出他的理由：
    「没错，我刚刚对阿德斯克说的那些，都是真心话，不过你也是我的目标之一，而且是最大的目标，也就是说我在杀死立雾的孩子之后，就轮到你了！」
    「龙司，我也很期待那天的到来啊。我也想和你与雾刃交手。」
    「哼。」
    巴力的回答他很满意，冷冷地从鼻子哼出声音。
    「这么说来，君王，要是刚刚我没有出现，你也能凭着你们夫妻的力量，成功化险为夷？」
    「我不敢保证，不过要是想到之后能与你和雾刃战斗，那我说什么也会和录一起打倒阿德斯克。」
    「那我还真不应该出现的。虽然或许会错失与你的战斗，不过我想你也不会随便被阿德斯克打倒，你是第1位，除了神无雾刃，另一个被立雾託付所有希望的人，这样的你哪有理由在之前被其他人打倒。」
    「龙司……你也知道吗？」
    「我不知道当年立雾对你说过什么，只是根据顺位来猜，看来你会有今天的本事，不只是立雾本来就对你下足功夫，另外也是因为你很清楚自己的立场与能做到的事情。」
    你果然很值得我挑战。言语之间，一直在暗示这件事。
    「说得好像你已经战胜我们了。」
    不甘被冷落的亚斯她录，总算找到说话的机会了。
    「摩拉克斯，现在的你别说我老公，就连我也战胜不了。」
    亚斯她录双手环抱胸，一副高高在上的说教语气：
    「你是已经从莉莉丝手上，拿回以前被夺走的力量，不久前还打倒了血红丸药，成为夏娃的持有者，现在的你早就超越全盛时期，找遍全世界也没有多少人是你的对手，但是……就算你再厉害，你也不是我的对手。」
    然后……
    「有意思的是，你又在刚刚放弃争夺第1位的权力，明明你一直在以巴力为目标，而这里也没有人会打扰你们之间的战斗，只要你有这个意思，我想我老公也不会拒绝，这样也不能怪谁了，要怪就怪你自己吧。」
    亚斯她录的瘴气全面打开。
    「摩拉克斯，我要在这里向你提出挑战，反正我本来就在追求夏娃，既然你主动送上门，那我也不能错过了！」
    蓄势待发的她，听见了摩拉克斯的窃笑声：
    「哼……你也还是老样子，一听到夏娃的因子这几个字，就会兴奋到不能自我。」
    「我不否认，不过这不能当作逃避的藉口！摩拉克斯，好战的你，应该不会拒绝吧？」
    「我确实找不到回绝的理由，有人想挑战我，那对我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要是这傢伙又是比我厉害的人，更是求之不得。」
    「是吧？」
    「但是，我还是要拒绝。」
    摩拉克斯的声音混了一些嘲弄的味道。想必不是在笑她自信过剩，而是有着更具体的原因。
    「阿德斯克那伙人的计画已经来到最终阶段了，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也是指日可待，要是真有什么要说、要是真有什么要做，那天再说吧。」
    「摩拉克斯，你变了啊。」
    「……」
    「明明以前的你，是个标准的热血笨蛋，总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只要目标在面前，就要当场开战，好几次都把附近的无辜民眾捲进来。结果，现在倒是学会忍耐了啊。」
    「或许我也受到了立雾的孩子的影响吧？你们不也是？」
    「喂，别把我也牵连进去，明明被雾刃影响的，只有你们！」
    亚斯她录的强词夺理，没有换来辩解或什么，所以她很快就认输了，妥协一般的语气低头坦白：
    「好啦，我也是……原先我就只是想追求夏娃，因为我很清楚身为公爵的我们，就算没有什么慾望，也需要这玩意，不过在看到雾刃接连立功，我也开始觉得，有力量既很重要，该用的时候也要用上。」
    毕竟立雾已经赋予他们这些力量了。
    同样都是「那个母亲」的孩子，他们有什么理由继续冷眼旁观。
    原先她会一直阻止雾刃成为灵异组合，不只是因为总有一天他们会在狭路相逢，另外也是她本来就觉得，当个普通人有什么不好，她就是想要成为普通人，才会追求夏娃，那么原先就是普通人的雾刃，也不需要犯险，他是他，母亲是母亲，没必要出于血脉相连，就去承担立雾当年造下的罪过。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所以要是雾刃也想和我打，我也会奉陪，而且还会拚尽全力打倒他。」
    这就是怪物。
    这就是排名第29位的公爵
    她不会再浪费立雾赋予她的使命了。
    虽然还是不见一丝光明，不过她一样能从声音感觉到，巴力与摩拉克斯因为她这些约定笑了。

 通灵术篇 第六章 半醒的魔性 5

    仍不知道亚斯她录与巴力他们刚刚遇到什么的雾刃等人，与乐园的成员取得合作后，迅速分配好组别。乐园没有辜负他们的要求，替他们量身定做了一套专属组别。
    他和莱夏、雅蕾丝一组。
    落单的憧那则与欧里亚斯和基路伯一组。
    儘管他们都还不知道，不过他们也是知道，要是他们现在不行动，这个世界就没有未来。
    他们已经展开行动了。
    在乐园的支援下，他们分成了三组，他们和憧那等人分别从左右两侧进攻，而乐园则是支开无辜的民眾，避开被激烈战斗捲入。
    菲尼克司与沙克斯等公爵已经展开翅膀，对标示好的地方进行猛烈轰炸，製造火灾。所谓标示好的地方，就是当初阿德斯克用活死人修復的地方，这些地方有着太多不确定的因素，不能保留，所以相继成了他们和阿德斯克宣战的祭品，尽全力剷除就对了。
    言下之意就是单纯的闹事。
    据乐园的调查，军队已经在他们先前的行动与阿德斯克的计画的双重加持下，不再是政府的专属守护天使了。
    也就是说，要是他们现在做出什么，五贤都必须亲自出面阻止。
    对他们来说，军队或那些无辜被復活的死者，都不是他们的目标，他们也不是为了滥杀无辜，才展开这次的行动。
    打从一开始，他们的目标就只有一个，那就是阿德斯克。
    不过，要是这时他们又开始捣乱，想必阿德斯克也不会亲自出面吧。那傢伙似乎还没得到什么，所以还有潜伏里侧的理由。
    无所谓。
    他们不要紧。
    因为他们早就知道了，敌人大将不会随便出面。
    要是大将又是那个阿德斯克，那就没什么好意外了。因为基路伯也有表示，阿德斯克不会随便出面的，那个男人似乎还有别的计画，为了不耽误大家的时间，能先着手剷除的对象，就先以那些傢伙为第一目标。
    所以，就让他们先拿下黑魔法的使者吧。
    默拉特拉?加亚道亚……是吧？
    「默拉特拉?加亚道亚……是吧？」
    逐步远离政府的雾刃，突然思考起来。这个名字——他不可能有听过，会突然唸出来，也只是要确定等会的敌人叫什么。
    一直以来，他都没有特别去记别人的名字。
    对他来说，重要的只有家人。
    只要自己的家人平安、快乐就好了。
    除此之外的傢伙，都与他无关。
    不过，这些日子与像是莉莉丝这样的强敌交手，他也变得很会记得他人的名字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变得这么擅长，不过他也不是猜不到，因为他在这些日子得到的东西，其实不只有能够看到的人事物。
    要是现在又遇到像是莉莉丝那种等级的对手，他既不会逃避，也不会坐视不管。儘管来就对了，就算他赢不过，他也不会轻易退出的。
    「雾刃，默拉特拉怎么了吗？」
    已经很努力配合他脚程的莱夏，突然这么问，他有点讶异。看来这个女友在体能方面，也有一定的进步了，现在竟然已经能边跑边说话。
    顺带一提，他们的妹妹似乎脱队了。乍看之下如此，实际却不是这样。他们的妹妹其实还在身边，不过这样似乎就是极限了，光是奔跑就让她使尽全力，看上去就像想说什么，却因为会浪费更多体力，一直在忍耐。
    他不会为了听妹妹说话，就刻意停下来，虽然他们现在正没有目标地跑向前方，却也不是完全的无头苍蝇，还是有一定的目的在。
    就当作刚刚那件事的报復吧。
    一听到这个名字，莱夏随即啟动了认真模式，不由分说地和他们讨论起来：
    「雾刃，等会我们果然就要与这个黑魔法的使者交手了吗？」
    「我不太清楚阿德斯克是怎么分配任务，给那些五贤的，不过要说眼下的状况，这个默拉特拉都是我们必须打倒的大目标之一。」
    因为这个黑魔法也和活死人一样，不确定的因素实在太多了。基路伯是怎么解释黑魔法的？这玩意就是为了报復用，那么他们是不是也能想成，默拉特拉不会负责。
    反正原先就是为了报復，东西扔了也可以跑了吧。就像有的人会在旅馆的热水瓶呕吐，反正不是他家的东西，因为东西就在面前，就随手拿来用。
    而且，这个默拉特拉本来就是里侧的一份子，他们表侧发生再多事，都是他们表侧的事情，就算危机是他一手酿出来的，他也能基于这里不是他的故乡在事后赖帐。听说默拉特拉也不喜欢负责了。或许这就是阿德斯克当初开给他的条件：可以提供他测试黑魔法的实验场，事后要怎么处理都随他高兴。
    「雾刃，如果是这样，默拉特拉就交给我吧。说什么我都要和他一较高下。」

 通灵术篇 第六章 半醒的魔性 6

    莱夏的兴致高昂到没有人阻止得了。
    「因为瑟莉娜的事情吧。」
    「……是啊。」
    莱夏感到很惭愧，就好像瑟莉娜今天会遇到这种事情，是她的责任。
    「虽然我也知道，被復活的不是瑟莉娜，不过光是看到瑟莉娜再次出现在我面前，就让我的心情激动到停不下来。」
    「毕竟你们已经有一段时间不见了，而且你们的感情也好到像是真正的姐妹，你怎么可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
    「所以，我一定要找到默拉特拉，并当面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做的意图是什么？就算要诉诸武力也没关係，因为我不可能会输的。」
    「其实要说的话，再次把瑟莉娜送回那个世界的我，也有责任就是了。明明只要从对方口中问到有用的情报就好了，我却还是把她弄到不成人形。」
    而且，对方中途就把能交代的全都交代出来了，然而他却变本加厉，和基路伯一起把能试的全试过一轮。
    「如果只是要把已经死掉的傢伙，再次送回那个世界，根本不需要做到这种地步。因为这样等于是二次伤害。」
    他根本不能想像，当时那个少女究竟经过多少痛苦，唯一知道的，就是让少女痛苦的兇手，是他和基路伯。
    因为一时气愤、衝动，而把这股恨意波及到其他人身上，就算打着只有这个办法，才能把已经不在之人送回另一个世界，也还是太冠冕堂皇了。
    「要说的话，我也是罪人啊。要不是我没有注意到普科奇华他们的计画，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
    紧跟着他们的小傢伙，有些脱队了。不过，最终他们还是并肩跑在彼此的身边，因为他们这些做哥哥做姐姐的，选择放慢了脚步。
    「雅蕾丝，别这么说。毕竟你早就脱离乐园了，而且要不是你已经没有与这个组织联络，今天的作战也不会这么顺利。」
    莱夏的安慰不会有效果的。这个妹妹在某些方面，也和他、憧那一样顽强，要是没有立即见效，就很难从阴霾走出来。
    「你啊，这下知道你在我心中有多少地位了吧？」
    要是姐姐不行，也只能换哥哥上场了。不过，他可不会只说能说的话。
    雾刃也不认为自己的表达能力，能够安慰到任何人。
    要他应付这种场面，已经很尷尬了，何况还要说出别人想听的话，根本是不可能。免谈。
    「先前还以为我会听从阿德斯克的决定，把你们扔下，气不过跑来搥我。没有力量就别白费力气了，那样只会把你自己搞得更累而已啊。」
    「……」
    雅蕾丝不说话了，但雾刃相信雅蕾丝已经都听到了。
    被夹在中间的莱夏，似乎才是最开心的人。虽然没有加入话题，光是能够看到他们兄妹俩恢復以往的互动，就很满足了。
    「那么，莱夏，你还打算去找默拉特拉吗？」
    「这是一定的，也只有找到他，才能问清楚他这么做的目的，虽然很明显，就是为了协助阿德斯克的计画，但我还是想当面问清楚。只有这么做，才能知道他在想什么。」
    「那就是你的风格啊。」
    莱夏爽快地点点头，认可这个评语。
    「要是到时需要帮忙，我们也会协助你的，黑魔法这玩意光听名字就知道不好对付，所以真的遇到了，就别客气了。」
    「反正一直以来我们都是这么过来的，这一路上也不知道接受过多少人的帮助，真的需要就儘管说出来吧。」
    雾刃才刚说完，他们的妹妹又不管自己的体力，逕自加入话题。这下他们又要放慢脚步了啊。
    「那么，那些傢伙也差不多该出来吧。自己的世界被搞得一蹋糊涂，而且明显就是有规则地到处破坏，那些傢伙会坐视不管吗？」
    这么明显的战帖，再没看到那他也没办法了。
    然后，他们停下脚步了。
    因为他们再也过不去了。
    接近米亚市的田地之间，一望无际到处不见清楚的景物，倒是有那么一个人影，始终矗立在那里，要人不去注意才是最难的。
    而那个人也不是别人，正是五贤之一的梨泽黄明。
    虽然不是他们要找的人，不过也没办法了，先打倒这傢伙再说吧。
    「……雾刃，我记得这个五贤……」
    和安杜马利乌士或巴力不一样，这傢伙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要隐藏自己亚当的意思，所以雾刃不会觉得扫兴，他早就先透过自己的夏娃，感应到对方的存在了。
    「嗯，他也是公爵。不过最好别小看他，这傢伙能被基路伯看上，就说明他的本事恐怕远超我们以前遇过的公爵，别把他当成一般公爵看待比较好。」
    「……不是默拉特拉啊。所以就是另一组遇到囉？其实要一起上也没问题啊。一个个派出来，是有多怕被我们一口气打倒？」
    雅蕾丝无法接受这种安排，一脸扫兴。
    「特地用这种方式，让我们远离政府啊，还与老鼠组织联手，让他们去支开被默拉特拉復活的殭尸，避免波及接下来的战斗。这么做究竟有没有用，我可以先告诉你们：这么做根本没用，因为你们一直以为的秘密武器，就是我们本身，而我也会马上用行动告诉你们，基路伯选择我们成为五贤，不是没有原因的。」
    这就是同时拥有公爵与五贤之名的人，会说的话吗？雾刃也觉得这种说法不是没有可信度，因为他们也不是没有与这傢伙交手过，虽然那时他们都不在状态，光是单纯的赤手空拳，他们都得动用莱夏的冥府，才有办法击退……这傢伙可不是随口乱说。
    「所以，你们真的没有祕密武器？憧那他们遇到的傢伙也是？我们会分头行动，其实就是要增加你们出动更多人力的机率，我们的目标从头到尾都只有默拉特拉，毕竟我们有话想问他啊。结果……遇到的却是你。」
    「我们有秘密武器啊。」
    「……啊？」
    「你们放心，鬼大同志很快就会拎着基路伯的脑袋过来这里了，虽然……前提是你们要活到那个时候。」
    憧那他们遇到的五贤是雏蜂鬼大……？他们还是得先打倒这两个资深五贤，才能见到默拉特拉吗？不，搞不好在那之前他们还会遇到摩拉克斯。
    那么，他们是不是也能想成，要是他们打倒默拉特拉，现在盘据这个世界的死者，也会全数被消灭，默拉特拉就相当于这些死者的司令塔，一旦垮掉就会无法维持。
    这样……岂不是加强了让他们想更快打倒默拉特拉的目标吗？
    「哼，看样子，你们以为你们能打倒默拉特拉，解开黑魔法的秘密，事实也是如此，结果你们却什么也做不到，因为你们会先死在我的手上。」
    黄明笑着说：
    「就让你们看看，因为基路伯当年的人体实验，获得足以匹敌第1位的我，有多少本事吧。」

 通灵术篇 第七章 言语会说话 1

    雾刃与基路伯这一伙绝对是最大的不定时炸弹。
    对鬼大他们来说，绝对是最大的不定时炸弹。
    虽然他们对巴力、亚斯她录这一伙的了解还不够，毕竟在这之前，这些傢伙也只是有过一次行动，那就是夏娃的情报曝光后，对公爵展开全面狩猎那一次，不过就算他们拥有最完整的情报，这对夫妻的威胁程度也远比不上基路伯等人。
    一个是原先整天浑噩，后来因为振作摇身一变成了美索市的英雄，另一个则是五贤之耻，为了增强自己名下的战力，毫无节制地捨弃用不到的棋子，说这两个傢伙是他们现在最大的威胁，应该不过分吧。
    而他们也一直相信，这些傢伙不会坐以待毙，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就在眼前的现在，出击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也就是说，他们只要配合对方就行了。
    毕竟……这些傢伙本来就是公爵持有者。
    说是那么说啦，鬼大还是按捺不住，毕竟其中一个就是他的目标，要他等对方过来，那是不可能的。
    所幸——现在的他，已经找到值得他跟随的上司了。
    原来对方不是基路伯，而是阿德斯克。
    他们的国王，阿德斯克.吉亚艾克。
    除了顺应局势的变化，再选择动作之外，不让军队出击，维护王国的秩序，也是这个国王的主意。
    鬼大愿意无条件地跟随并相信这个国王。
    他才不管阿德斯克是不是真心想要带领他们这些下属，前往更美好的未来，因为阿德斯克怎么做，都比基路伯那个耻辱好多了。
    雏蜂鬼大——原本是the5的成员，为了调查立雾当年发动的究极计画，成为政治人物，从最接近这个世界真相的角度，加入上级要求的组织。
    那就是五贤老。
    一开始的他，当然不是这方面的料，他也是经过五年之久的自我训练与向他人指教，才好不容易被基路伯看上。顺带一提，其中他最尊敬的，就是做为五贤老之长的基路伯。
    那一天，能被基路伯指名，成为五贤之一，比起终于实现组织给他的任务，更令他高兴的，还是被自己的偶像看上这件事。
    在那之后，他尽责学习，做好五贤老的本分，稍有不懂便积极向基路伯请教，于是——便在短时间内不仅取得基路伯的信任，同时成了基路伯最得意的部属。
    他几乎忘了原先的使命，甚至做好为了基路伯，与整个the5为敌的准备。
    对鬼大来说，现在、当下最重要的，是基路伯。
    至于组织——他本来就不记得自己为何而加入，不如就趁着这个机会，一口气与组织断绝关係吧。反正基路伯的最终目标，想必也是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这个计画也只有一个，他愿意以基路伯的下属身分，支持上司的行动。
    然而，几年过去了，他在基路伯.查普莉尔这个男人身上看到的，不只有他想看到的那一面，就好像老夫老妻，因为相处得越久，长久相处下来，他也看到了许多不想看到的那一面。
    基路伯眼中的五贤与政府，和他眼中的不一样。
    对基路伯来说，五贤与政府不过是证明自己强大的道具。
    那个男人的最终目标一定是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只不过要是在那之前，自己就先被其他势力打倒，那就得不偿失了。
    为了实现被称作最终目标的计画，五贤与政府能变得多强大，也是他一直追求的其中一样东西。
    而他——雏蜂鬼大上任到现在，在这之间不知道看过多少五贤，因为基路伯一时的自私，被迫「被辞职」。其手法之熟练，肯定不是这个时候才成为如此心狠手辣的恶魔。
    很显然，基路伯是惯犯，而且这就是他对待「不及格五贤」的唯一作法。
    奥嘉维卡.霍金、普德.希蒙塔、亚歷山大.佛雷德里克、梨泽黄明、血红丸药、藤见妲留奈——这些是鬼大还记得的五贤老成员，也是他这些日子以来的功绩。
    其中，鬼大对奥嘉维卡的印象最深……毕竟当年就是因为他，这个疯女人才会被基路伯除掉。
    不过，这些都没关係了。
    因为他会带着这些「同志」的仇恨，一起向基路伯讨回来。
    据阿德斯克说，基路伯的手上有阿斯摩太这张王牌。
    七大恶魔之一的阿斯摩太，为何同时也是所罗门七十二公爵，这点他也不知道，不过要是他们的国王，需要透过自己的灵魂，得到掌握七宗罪的真相，他愿意献上自己的力量。
    这个任务交给他这样对基路伯恨之入骨的人，可说是如虎添翼，他不只能得到讨伐基路伯的权力，还能藉此宣洩一直以来没有疏通管道的恨意。
    鬼大求之不得，一听到阿德斯克这么表示，二话不说地举手，自愿成为基路伯的对手。
    他们会这么分配队形，不是随机或为了替谁争取时间，根本是命中注定，他有理由找上基路伯；而黄明也会继续针对雾刃。
    里侧那一战，是前哨战，也是告知对方，要是他们双方爆发战斗，只有这种配法。
    而今天这一战，他们一人既能报仇，一人能成为公爵持有者，一人能得到恶魔。
    不久前，还坐在位子上的鬼大，就是看到这样的未来。
    「雏蜂先生，我能说几句话吗？」
    刚刚不知道去哪里的默拉特拉，一回来后就因为没有公事要做，一直坐在他的对面玩手机。
    这时举手，是想做什么？鬼大根本没有兴趣，不过既然这傢伙是黑魔法的使者，想必是和正事有关的事情吧。
    他也能顺便了解了解，在这个前辈五贤眼中的基路伯。
    「虽然我不知道该不该问就是了，不过毕竟我也是被国王召回来的五贤，该问的时候就应该要问清楚。」
    「你想说什么？」
    「国王似乎没有安排我成为迎击基路伯先生的尖兵啊。」
    「看来你还不知道啊。」
    「咦？」
    「其实阿德斯克.吉亚艾克是the5透过里侧的黑暗技术，合成的合成人，理所当然也会继承这个组织部分思维，我们组织提倡一人一事，也就是说每个人只会分配到一个任务，而你的任务就是维持黑魔法的运作。」
    「……？」
    默拉特拉无法理解，究竟是哪里不懂——与他无关，他只负责把话带到。
    「要是到时需要与基路伯战斗，交给我和黄明同志就行了。这样不是正合你意吗？默拉特拉，你似乎也不是自愿被召回的，要是能少打一场，你也能继续去玩你的手机吧？」
    「话是那么说没错啦？」
    「莫非你认为我会输给基路伯那傢伙？」
    默拉特拉露出害怕的表情，一时找不到藉口辩解，没有退路地缩起肩膀。由于这是事实，鬼大也不会严肃看待，而是一脸轻松地接着说：
    「我是还没有亲眼见过那傢伙的真本事，不过要是打起来，我也不是完全没有胜算。」
    「因为你是阴阳师的正统继承人？」
    「不只是因为我是阴阳师的正统继承人，还有我对那傢伙的执着与憎恨。」
    「但是，雏蜂先生，战场上看的是战术与时机，光是靠憎恨是没用的。因为我是克利福德教的一员，所以我很清楚，像这样只是一鼻孔的感情用事，到最后只会害到自己。」
    「我就是知道你是克利福德教，才会这么和你说啊。我对基路伯的憎恨，超乎你的想像，也不是你们克利福德教能够理解的。」
    「……」
    「这种感觉你们应该比我还清楚吧？想要赶快杀死对方，了结长久以来恩怨的心情，不过光是啃对方的骨、吃他的肉、吸他的血，那是不够的，一定要亲手杀死对方，那才叫报復。」

 通灵术篇 第七章 言语会说话 2

    「哇……雏蜂先生，你到底有多恨基路伯先生？虽然我当年刚成为五贤不久，就因为觉得这个工作不适合自己，赶紧诈死溜回里侧，不过我也是记得的，基路伯先生对我挺照顾的。」
    「那是你还没看到那个男人恶劣的一面。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但我还是错估了人类的底线，特别是那个男人，我在那个男人身上看见了就连里侧也不能理解的恶意。」
    或许就是这样，基路伯才能成为王国第一个涉足里侧之人。
    要进入那个黑暗的世界，是需要条件的。
    而基路伯已经办到了，还开始着手开拓从王国连结里侧的路径。
    「默拉特拉，看来你连成为克利福德教，都是被利用、被出卖吧？我怎么看，以你的性格，都不像是这个报復专家组织的一员。」
    「嗯……应该吧？不过，其实我在这个组织还挺快活的，因为组织没有特别约束我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只有告诉我，要是在外结怨不必担心，他们会替我报仇的。」
    这傢伙……果然是克利福德教的一员。虽然这傢伙似乎没有自觉，不过组织都这么说了，想必他们已经认定这个男人是他们的人了。
    「默拉特拉，你有报復过别人吗？我指的不是这次，这次是我们与国王的意思，你只是收到命令做事而已，我指的是以你个人的名义。」
    虽然刚刚才说，对基路伯没有厌恶感，不过这傢伙怎么看也和他一样，都是二十岁以上的大男人，这么多年的岁月，总有一两个不喜欢到想将其除掉的混帐吧。
    「雏蜂先生，虽然你一脸认真，要是我不说点什么，你就不会放过我，不过我想我还是只能这么回答：没有啊。」
    「……」
    「我这个人不是爱好自由，正确来说是『懒』，不想和他人计较，只想过着自己想过的人生，所以我想雏蜂先生遇到的问题，我在这个位子再久，我也不会遇到。」
    「真亏你这傢伙能活到现在啊。」
    「嗯……好吧。」
    默拉特拉耸耸肩，一副说不过而想赶快结束这个话题。
    「默拉特拉，你想问的就是有这个？」
    「要说的话，是还有啦。不如说，刚刚那个只是我问好玩的。」
    结果，你却那么认真，滔滔不绝地说一大堆，吓到我了。默拉特拉一脸这个表情。
    真是这样吗？总觉得这傢伙不是这个意思，而是他们竟然会同意这种任务分配。要说的话，这样的配法确实不是他和黄明的主意，不过感觉默拉特拉还想表达什么，像是阿德斯克还另有所图。
    不过，他已经说了，阿德斯克怎样都好，他要的就只有向基路伯讨回所有失去的一切。
    果然是因为这里只有他们俩吧。摩拉克斯离开后就没有回来了，至于黄明也因为其它事，暂时去别的地方忙了。
    不知不觉，他把默拉特拉当成说心事的对象。
    「你想问什么？」
    他已经知道了，黑魔法是需要代价的，要是又是如此大工程，代价也是很可观。不过，这些代价在默拉特拉眼中，有和没有一样。
    默拉特拉利用了「稻草人」。
    黑魔法的发动条件，是出于决心之类曖昧不明的东西，毕竟这玩意原先就是用来报復，要是没有强烈的憎恨，下手对象被下的诅咒就会越来越弱，这是呼应的系统。
    鬼大会那么问，也是因为打从一开始，默拉特拉就利用稻草人回避多馀的风险。
    默拉特拉把稻草人比拟成王国的受害者，并把这玩意关在无论何时何地，都会受到王国伤害的地方，以此不断维持憎恨。
    话说回来，要说这个术式有没有明确对王国的风险或代价。
    答案当然是有的。
    稻草人对王国的憎恨，其结果就是復活死者的数量。憎恨越深，被復活的死者就会越多。
    也就是说要是继续放着不管，王国迟早会被死者淹没，而死者也会因为定时清除记忆，对这种事情毫无感觉。就算他们没有打着立雾一手研发的计画的主意，这个国家也会完蛋。
    顺带一提，被復活的死者可不只是侷限于这七年死去之人，而是这座王国从以前到现在——四千三百年的歷史。
    在这无数的日子究竟死了多少人，就连擅于操纵阴阳术的鬼大，也开始好奇了。
    「雏蜂先生，多亏你刚刚滔滔不绝地说一堆，让我想问其它问题，因为其实一开始我想问的，就是你好像很讨厌基路伯先生，既然你已经说了，而且还补充了许多细节，我充分认识到你和我是不一样的人，那我就问别的吧？」
    「……喔？」
    「我想知道，如果你我打起来，谁的胜算比较大？」
    「你只要负责使用黑魔法这股力量，继续维持现在的王国就行了。战斗的事情交给我与欧若博司。」
    「不……我是说如果啊，事情总有个万一吧？」
    这傢伙在追求结果还是过程？总觉得默拉特拉是有目的在问的，既然是这样，事情就好办了：
    「总觉得会不分上下，前提是——没有意外的话。」
    「不分上下……是吗？」
    默拉特拉似乎无言了，嘴里只能默念这几个字。

 通灵术篇 第七章 言语会说话 3

    如他们所料，在那之后基路伯等人行动了。
    而且，还是用如此不定时炸弹的方式。
    那么，他也不能让对方等太久了吧。他等这一天等很久了。
    「基路伯，时候到了，我终于可以证明我已经超越你了。」
    双方来到不达市的工业区出入口，在那里只有他们双方，没有其他人影，不过他们还是能听见其它声音。
    那是工厂机器运转的声音。
    不过，这里确实只有他们几个。
    这座不达市在某种程度上，已经迈入全自动化的时代，阿德斯克回归后，甚至取消了其中原先必须按照星期一到星期日的顺序，依然在七大工业区上工的限制。
    而这么做也确实让產能更进一步。
    其实早该这么做了，让系统全面自动化，而负责的工程师则以维护、检查机器为主，说穿了就是不需要大量的人力与分批上工，那样毫无意义。
    特别是他们的世界，仅仅三百万人口，那就应该把人力用在对这个社会更有帮助的地方。
    之所以会造成这个看上去不符合现在时代的乱象，当然就是因为那时的领头是基路伯，而他——当然就是为了限制技术。
    「雏蜂先生，你果然是the5的一员？」
    基路伯嘴角微微一笑，没有因为话题，突然一百八十度转变，提出警告或威吓。
    「即便今天王国发生了这种事情，也在你的掌握之中？」
    所以才能一如往常，如同开会一般，和大家一起商讨这件事。
    鬼大很快就否定了他自己提出来的说法：
    「我不这么认为，而且我还会和你说：你今天会因为过去的所作所为，付出惨烈的代价。」
    基路伯不是一个人，身边还伴了一个叫做憧那的小鬼，他的目标只有基路伯一人，无论这个男人身边带了多少帮手都一样，他的眼里只容得下基路伯。
    他也不会在意，为何一上来就是如此剑拔弩张的紧蹦状态，叫憧那的小鬼也能稳如泰山，随时等候出击，因为她的队友是基路伯吧。
    可惜的是，这种状态他一定比较可靠，为了这一天，他就连阴阳师的最后一道锁也解开了，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会输。
    「基路伯，你对我们组织似乎也有一定的了解啊。」
    鬼大感到很愉快，虽然被提早揭穿，不过没有关係，因为就算这样，他们也是赢定了。这就是the5。世界上最神秘的组织，没有之一。行动曝光的那天，他们的计画也来到一定阶段了。
    「基路伯先生，我没有听过这个组织……」
    基路伯带着一定的思考轻轻地回了自己的队友：
    「你没有听过挺正常的，我也是在观察这个世界的进度与时间轴后，才发现的，似乎有我们之外的其他人，提供力量帮忙修復，只不过我什么也不知道，一直到雏蜂先生提出the5的名字，我才有方向，刚刚也只是想用他们组织的名字，和雏蜂先生打招呼，看来我的猜测全是真的，我们接下来的对手就是这个组织。」
    「接下来……？基路伯，你真爱说笑。你今天就要死了，这里就是你的葬生之地。」
    鬼大摩拳擦掌，嘴上不饶人，拳脚当然也不能落后。
    「反正你们都要死了，我也能先和你们这么说了：没错，我们就是the5，而这座王国能在短短的七年，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多亏了我们，因为我们要再次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
    比起基路伯，憧那更是傻眼，在他清楚地说明他们的来歷后，这个不起眼的少女整整呆了三秒。
    「对我们来说，五贤也好、里侧也好，还是美索不达米亚王国，都只是我们得到所有一切的踏板而已，既然阿德斯克这个秘密武器已经出动了，那我们当然要尽快把东西都弄到手。」
    「阿德斯克果然也是你们的利用对象吗！」
    小鬼的意见不重要，鬼大继续针对该针对的傢伙，滔滔不绝地说下去：
    「基路伯，就让你看看我这个阴阳师的正统继承人，有多少本事吧。」
    「……」
    「你以为你那么做，做得了什么呢？就和现在一样，你做什么都是白费力气，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基路伯，你就是那种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人啊！」
    「雏蜂先生，我从来就没有那么想过，我也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那个瞬间，基路伯的声音有了明显的起伏，是愤怒的味道。战慄感随之支配全场，先是震摄到了他的队友，接着确切地以暴风的形式，访问了隻身一人的鬼大。
    「很好，基路伯！就该是这样！我们这一场战斗，就该是这样！」
    鬼大松了口气，不仅没有害怕，反而更加猖狂地睁大双眼表示：
    「你我究竟谁才是最强五贤，谁才是最资格拥有五贤老之长这个身分之人，马上就知道了！就让我们以全力拚死一搏吧！」
    鬼大伸出了右手，食指与中指之间夹了一张写着古代文字的符咒。
    率先察觉的，不是基路伯，而是他的小队友。
    「基路伯先生！」
    身躯巨大的恶鬼毫无预警地出现在基路伯的后面，握起的拳头就连战车砲弹都能轻易接下，就这么重重地挥下去。
    超乎想像的爆炸，一口气连人带地地打出一个陨石坑，重力掀起粉尘，无法承受这种压力的铁皮屋，全数遭到波及，不是直接倒塌，就是因为压力撞出大洞。
    那里已经没有正常人可以活动的空间。

 通灵术篇 第七章 言语会说话 4

    雾刃似乎听到了什么。
    『雾刃，怎么了？』
    已经与马头鬼一体化的莱夏，正准备行动，视线的死角就先捕捉到他不对劲。
    「我有不好的预感。」
    「不只是你而已啊。」
    对雾刃这般言论很失望的雅蕾丝，一脸无奈地接着说：
    「不管是我们或基路伯他们，这次遇到的对手，都是莉莉丝那种等级的，所以臭老哥就别再说废话了，而且只要我们打倒眼前的傢伙，就能过去支援了。」
    雅蕾丝疑神疑鬼的视线，重新回到了公爵五贤身上：
    「反正那个叫默拉特拉的，应该不会参与战斗。」
    「谁说默拉特拉不会参与战斗？那傢伙就是我们的王牌，我们都过来了，那傢伙有什么理由躲在安全的地方？」
    「而且我们对上的傢伙似乎有问题，经常说一些前后不一的鬼话。我只知道我会因为紧张胡说八道，但这傢伙……」
    他们也有感觉，梨泽黄明——欧若博司这傢伙，到底在搞什么？如果只是为了混乱他们的判断，那就好说了，别听就得了，问题就是事情似乎没有那么单纯。
    雾刃摆出架式，随时都能应战：
    「好吧……反正我们还是得先打到这傢伙，才能过去憧那那边或去找默拉特拉。」
    「打倒我啊？在那之前，你们就会先去见阿德斯克了。不对，阿德斯克还活着，要说也是这么说……你们马上就会去见神无羽切、欧洛辉亚、恩德克森了。」
    家人们没有随着对方起舞，所以雾刃也觉得这时可以由他来代表发声：
    「欧若博司，说完了吗？要是说完了，就把你的爵位交出来。」
    家人们不生气，不等于他也能息事寧人。
    「基路伯.查普莉尔，你以为你打倒了安杜马利乌士，能证明什么？一来到我们这种级别，那种程度的对手就连塞牙缝也不够。」
    事先凭依马可西亚斯的雾刃，已经如子弹飞奔出去了。
    「看来你这傢伙只会胡说八道啊！」
    双方眼神对上的瞬间，雾刃的上鉤拳成功命中对方了。激烈的摩擦感，他能保证自己的拳头打到的不是替身。
    欧若博司飞了数十公尺远，倒进了已经灌水的农田，身上到处泥泞，看来滑稽，但现在的他们没有时间取笑，取而代之的是……
    「这是还你的！虽然那时打我的不是你，不过你敢那么说，那就给我咬紧舌根！」
    欧若博司一脸没事地起身，对雾刃的愤怒置身事外，但是他下巴的伤与身上的污泥都是事实，再怎么推託，也改变不了既定的事实。
    「臭老哥，那傢伙看上去没怎样耶。」
    「但是，我确实有打到。你们也有看到了吧？」
    他也不是第一次与公爵战斗，就算同样都是公爵，被公爵的拳头打到也不可能毫发无伤，虽然他用的是以速度得名的马可西亚斯，而不是怪力之王欧里亚斯，不过应该也已经对对方造成一定的伤害了。
    除非……对方也有马可西亚斯那种闪电般的速度，早在双方接触之前，就先製造当作替身的幻影。
    不过，那是没有可能的，因为他真的打中了，伤口也清楚地烙印在欧若博司的下巴。
    「看来你们以为我的能力和伤口或速度之类的有关。」
    抹了抹自己的下巴，然后再一脸好玩地看了看已经脏掉的身子，欧若博司发表了一些心得。
    「是不是，我们马上就会用更进一步的行动挖出来，不需要你来告诉我们。」
    「因为那样就不好玩了？可是，我很想直接告诉你们耶。」
    「那你就说吧。」
    前提是你有办法说话。
    欧若博司才刚这么大方，已经凭依雅蕾丝的莱夏，就用马头鬼的身体，移动到对方身后了。
    毫不客气的一击，垂直而落，目标是欧若博司的脑袋。
    明明当事人仍背对着姐妹俩，对方却先预判到他们的战术，直直地看着雾刃，以这种角度轻松往旁边一站，莱夏不得不扑空，整个人差点摔进农田，所幸雅蕾丝的反应更快，千钧一发之际取代姐姐，把她们拉回雾刃身边。
    「欧若博司……」
    雾刃这么叫喊，但其实他早已另有准备。
    从另一个方向过来的狼犬公爵，撕裂空气，钢铁一般的利爪伸向欧若博司。
    「毕竟我的对手是公爵持有者与冥府，这点程度的防范还是要有的，不过你们最好别搞错，我不是因为你们的实力强劲，才要如此多做准备，就只是碍于你们的人数比我多。」
    这次，欧若博司又以些微的角度，躲过来自死角的攻击。一举手一投足就像在跳舞，莱夏与马可西亚斯她们则是他的舞伴。
    看不下去的雾刃，再次主动出击，不过这次他的伙伴是安杜马利乌士与菲尼克司。没错，双重凭依。而且，是双重公爵凭依。
    这个对手值得他这么做。
    得到这两具公爵的助力后，他也能同时获得他们的能力。
    安杜马利乌士擅长偷窃，有形无形、存不存在，甚至是被想像出来的，全都能成为这个能力的战利品。
    而他原先也打算要在这场战斗，以这种形式投入这个神偷公爵，因为安杜马利乌士已经无法靠自己战斗了，双手早就出于长年滥用亚当整个废掉了。
    他们那一战，是安杜马利乌士以自己的名义参与的最后一战，在那之后要是也想加入，就只能以凭依的形式，将力量借给他人。
    雾刃当然也有想过，像他们这样的夏娃持有者，能够帮助多少，结果就是他们已经在做了。
    夏娃只能把公爵的亚当带来的副作用，控制在得到夏娃那个瞬间，也就是说夏娃没有控制时间或让时间逆流的能力，已经失去的东西夏娃也无法替你拿回来。
    以安杜马利乌士为例，在他们相遇之前，这个小偷公爵已经是上年纪的中年大叔，为了维生与妲留奈，还成为了计程车司机，这既是他们眼中的安杜马利乌士，更是当事人滥用亚当的结果。
    对公爵来说，夏娃就相当于照相机或录影机，把他们记录在某个瞬间，只不过在那之后他们也能有自己的意志，做出更多行动。
    既然安杜马利乌士已经失去了双手，那他就把他的双手借出去吧！让他们一起战斗！
    背后拍动了火焰的翅膀，双手都被肉眼不见的瘴气包围，准备好的雾刃，什么都不想地衝出去。
    强大的衝突一瞬间就让全场沸腾起来。
    雾刃感觉得到，他们接触的瞬间，对方也发动瘴气了。比起刚才，欧若博司急了。
    原先应该只要随便跳一支舞，就能避免无谓战斗，这傢伙还是动用公爵的得意武器。
    欧若博司一个下令的指示，模糊不清、正好介于固态与气体之间的巨手，重重挥下，强烈的打击感，掀起乱流一般的风压，让雾刃紧急拍动翅膀，迅速飞上高空，震耳欲聋的恐怖破坏，令刚刚他们待的地方突然间沦陷。
    超越音速的追击，让雾刃不能示弱地继续与公爵们并肩作战，而莱夏和马可西亚斯她们，也分别掌握时机地介入战场，超乎想像的乱战，就此爆发。
    但是，他们都很清楚，他们的敌人只有一人。
    而莱夏她们也都很清楚，雾刃这时动用安杜马利乌士是为了什么。别怪他们用人海战术，要怪就只能怪为何对付他们，还只动员一人。
    没有人手下留情，全都抱持着杀死对方的觉悟，从四面八方伸出利爪，目标全是欧若博司的喉头。
    「嗯……这种战斗也超出了我能应付的范围，就算是我，也不是万能的，一开始的老鹰抓小鸡游戏结束了，我也要开始反击了。」
    欧若博司依然不动用能力或军团，伸出了十根手指，随机一般向外疯狂将瘴气当成子弹，原地转圈扫射出去。反正对他来说，这里没有伙伴，眼里看到的全是敌人，那就好说了，动手就对了。
    无差别杀戮开始了。
    黑色狼犬发出凄凉的嚎叫，犬科动物全数出击，成群结队淹没全场。
    趁着这个机会，莱夏与雅蕾丝抓住了破绽，笔直衝刺的气势，成功突破欧若博司的攻击网，瞬间取下了对方的右手。
    但是，她们也因此换来敌人的报復，疯狂的瘴气从欧若博司脚边蔓延，姐妹俩被有如掀地毯一般的招数，立足点被抽去，双双摔了出去。
    「雾刃，接下来就……」
    接下来就交给我们吧。收到家人们心意的他，立即张开翅膀，与对方展开有如自由搏击的问候。
    双方既不打算对对方做出有力的一击，也不想随便将胜利让出去，你来我往只为了试探。
    但是，真是那样吗？

 通灵术篇 第七章 言语会说话 5

    原因果然还是在他们这个组合，光是瘴气是撑不过去的，一旦接触就会直接定胜负。
    要知道，安杜马利乌士被废掉的，是他的双手，而不是他的能力。
    ——雾刃！我的能力光是接触，就能直接夺走对象的其中一样东西，而且这个东西是可以指定的，不会有拿到不需要东西的风险！
    安杜马利乌士给了他一个很好的提示。
    那么，他们什么都还没拿到的现在，看来刚刚的接触没有成功，欧若博司适时地用瘴气进行某种程度的阻绝，正巧是偷窃能力的有效展开范围。
    为了与他们战斗，欧若博司也对「妲留奈」做了一定研究。
    「就这么想要我的能力啊？神无雾刃，要是你也在追求公爵，那你就该知道，公爵之所以强大，不只是他们有着强大的能力，他们也有操纵军团的本事，一个人就能变成数十、上百人。」
    「那你就出动你的军团让我们瞧瞧啊。」
    说时迟，那时快，太空衣军团堂堂登场，人数的优势再次让风向落到雾刃他们手上。
    欧若博司见状，轻轻一笑，仍不改原先的战术，坚持只靠瘴气打垮他们，立即以左脚画出一道道的线条，雾刃还以为这傢伙又想玩什么把戏，只见随着图案的完成，地面发出刺眼的光亮，魔法阵一般的图案清楚显现，最后欧若博司伸出唯一的手臂。
    如今，只剩一条手臂的他，还有很深刻的求生慾望。
    独臂的傢伙向外伸出唯一的手臂，把瘴气编织成如麵线一般纤细的绳索，每根手指各连结了无数根，由于其已经有了一定规模，雾刃根本不用去想，这傢伙是不是要用那种东西当成棒槌，对他们进行一般扫荡。
    就这样，新的灾难来临。
    地上的魔法阵不是摆好看的，而是为了增幅力量并确保攻击范围与对象的，站在魔法阵的欧若博司，不会被自己的攻击殃及。
    全方位的攻击宛若流星雨，在欧若博司将瘴气绳索射向高空后，相继解体坠落。
    每一发都足以改变这附近的地形，雾刃顿时窥见了地狱的景象。
    军团全灭，马可西亚斯被淹没在流星雨之间，没过多久雾刃已经确定她战死的消息，雅蕾丝也来不及操纵莱夏的身体，不断在被打击与躲避之间徘徊。
    至于雾刃他们，一边的翅膀被打断，失去飞行能力，即便拚尽全力，也依然改变不了鲜鱼的命运，在那之后还是被端上了砧板，饱受全力轰炸。
    这就是排名第55位的亲王——欧若博司。
    而且，还是被基路伯看上的五贤。
    其实力当之无愧，远远不是妲留奈或安杜马利乌士能比较，不需要动用能力或军团，光是瘴气就能当场把他们玩死。
    全方位的瘴气流星雨下了整整五分鐘。
    周围到处是被痛砸而残破不堪的农田，不只是看上去没有人类活动过的跡象，就连应该称得上可以诞生生命的条件，也全都没有了。
    在这样险恶的环境，唯有一个人可以毫发无伤地尽情畅游。
    「看样子……情况不太妙啊。」
    欧若博司一副瀟洒地离开了他的专属堡垒，尽情驰骋其中，就好像在享受他一手打造的环境。
    「会不会做得太过火了？」
    欧若博司只能自言自语，不过他还是很高兴的样子，大概是因为他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尽兴，从未有过的喜悦，让他想要接着说：
    「毕竟神无雾刃也是公爵持有者，要是就这么死去，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就会延期了吧？据说公爵死去后，亚当就会立即转移到下一个新生儿，当作新的公爵。虽然我们公爵的数量与身分永远也不会变，不过这下又要绕一段路了啊。好不容易才走到这里，血红的公爵也才在不久前，成功转移给摩拉克斯。」
    不过……
    「不过，还是先回收夏娃吧。无论是谁与夏娃的持有者交手，最后的最后胜利者都必定会拥有夏娃，而神无雾刃也是夏娃持有者，我就先回收这玩意吧。」
    这下我以后战斗也不需要保留，只要拥有这玩意，我就不必再担心亚当的副作用了。毕竟我的能力本来就挺耗费亚当的，能不用就别用。欧若博司喜孜孜地接连表示，说得好像他真的赢了。
    觉得时机已经差不多了，雾刃快速衝破一切，目标只有欧若博司，伤痕累累的身躯不顾一切地撞过去。
    「神无雾刃！」
    大吃一惊的欧若博司，没有时间应对，眼睁睁地看着横衝直撞的雾刃，朝自己奔来。捨命的撞击，反而是雾刃受到更多伤害，毕竟他们才刚歷经一场灾难，全身上下多处骨折与伤口，还能站着已经是奇蹟，不过他不会管这么多。
    他们也只有这个办法，等到对方住手，他们才有反击的机会。
    他们已经充分领教到，这个五贤公爵不是等间之辈，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能错过任何一个可以致胜的瞬间。
    「你……！」
    欧若博司脸色大变，眼睛都要凸出来，勃然大怒，就好像在说这和当初说好的不一样。
    「神无雾刃，你这傢伙！」
    「早就知道我已经凭依安杜马利乌士的你，会没想到安杜马利乌士在那之后挺身而出，替我挡下大部分的攻击吗？」
    最后的一隻手背高高举起，随时都能拿下雾刃的脑袋，在雾刃的亲眼见证下飞出去了。痛楚很快就造访欧若博司，一脸狰狞地想要哭喊什么，却又因为状况来得太过突然，惊吓得只能先确认究竟是谁干的好事。
    如此强而有力的刀法，也只有那个人办得到。
    马头鬼外貌的莱夏。
    莱夏依然没有留情面，直到得到欧若博司的灵魂，都会追杀到底的决心，继续挺着狼狈的身子，和妹妹一起向前进攻。
    雾刃也会跟上，乘着双头龙公爵，和莱夏分别从前后直接撞击欧若博司，就连内脏都会被挤出来的猛烈撞击，唯一的受害者痛苦挣扎。
    然而，这种乱七八糟的情况，欧若博司还是笑了。
    那是多么让人不寒而慄的微笑。
    「这傢伙……都已经失去能用的武器，还笑得出来？等等，这傢伙的能力是什么？」
    对了，他的能力到底是什么？
    一时紧张的雾刃，这时又看到欧若博司脸上诡异的表情，而且总觉得他能感觉到某种力量正在运作。
    「神无雾刃，纳命来吧！」
    伴随着欧若博司的狂妄，新的力量即将涌现——原本应该是这样，但他却只能换来「落幕」这个结果。
    在那之前，雾刃就先动用华劣克的力量，拿下欧若博司的脑袋。
    莱夏与雅蕾丝也是一脸尷尬。
    但是，她们还能说什么好？他不认为在那种场面，有谁不会动手，而是等对方的下一步，再做判断。
    「老哥……」
    看着已经没有生命跡象、倒在地上的尸体，雅蕾丝郑重地以警告的语气提醒雾刃。
    「……我知道，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他不会奢求家人们和他一起淌这趟浑水，毕竟搞砸的是他，他愿意担起一切责任，事后要去寻找下一个欧若博司或怎样都好，那是他一个人的事情。
    『雾刃！』
    莱夏赶紧大叫，一副欧若博司其实还活着，如此紧张感，让雾刃与雅蕾丝纷纷感到奇怪，不得不回头。
    「神无雾刃，你们果然很想知道我的能力啊。那我也只能秀一下了。」
    就在他们不远处，排名第55位的亲王热切地向他们打招呼。
    「双手」放进口袋，一身「乾净」的样子抬头挺胸，彷彿他是出于五贤的身分，过来这里关心农民的工作进度。
    仔细一看，他们脚边的尸体不知何时不翼而飞了。
    欧若博司若有深意的表情，雾刃觉得事有蹊蹺。
    「这场战斗……还没结束是吗？」

 通灵术篇 第八章 君临天下的最后者 1

    十二神将——那是所有式神的愿望，唯有阴阳师的正统继承人，把阴阳道修练到极致，才能得到的唯一力量。如同这个名字，如六合这般的怪物共计十二个。
    这样的正统继承人，现在成了最大的敌人，以五贤之名挡在憧那他们面前。
    就在刚才，他们的战斗爆发了。
    巨大的恶鬼六合不由分说地在鬼大的召唤下，从背后偷袭了基路伯，漂亮的一击在那个当下，只会让人想到一个结果。
    但是，就憧那来看，不是那样。
    基路伯已经没有当年那么生涩了。
    无论是本事、政治，甚至是战斗，基路伯都已经远超当年的莉莉丝，成为最适合被冠上查普莉尔这个姓氏之人。
    这点程度的偷袭——最多就是招呼。
    粉尘之间，矗立的人影依然不只一个。
    一个当然是偷袭者六合，另一个就是差点遇难的基路伯。
    只不过，因为六合的偷袭，檯面上多了一人。
    人影共计三个。
    也因为这样，憧那不需要去想，在那种情况，基路伯究竟是做了什么，来改变摇摇欲坠的命运。
    结果很明显。
    基路伯一直在被动等待，等着风波过去。
    之所以能毫发无伤地活下来，则是他对公爵的应用。
    早在之前，基路伯就已经将佛尔卡斯当成衣服穿在身上。
    然后，就是刚才。因为骑士公爵佛尔卡斯提前注意到了附近的动静，而主动挺身而出，及时替基路伯扛下了来自六合的恐怖攻击，而佛尔卡斯也确实做到了，双方正势均力敌地互相比拚力量。
    「这是……六合吗？雏蜂先生，连你也堕落了啊。」
    「不过就是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一部分，这样的你还敢和我大小声？」
    由于仍是不相上下，六合放弃了无谓的争夺，回到鬼大身边，等待下一次的命令。
    「要怎么打倒怪物，变成怪物就行了。」
    搞偷袭的罪魁祸首，对基路伯与佛尔卡斯的默契，表示最高的讚赏：
    「基路伯，你果然是灵异组合的成立人，你能够想到拢络妖怪，来除掉不愿意配合的妖怪，不是你异想天开的想像力，而是你的性格本来就是这么扭曲，因为这样既不用脏了你的手，还能让那些妖怪知道，你们已经回不去了，唯有政府才是你们的去处。」
    不对，这个点子不是基路伯想到的。
    而且，对方应该早就知道，基路伯是公爵持有者，像这样情况本来就会呼唤公爵，让他们成为自己的最强武器。
    雏蜂鬼大——究竟有多恨基路伯？
    不管怎么说，现在的鬼大都不会听吧。鬼大从头到尾都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基路伯没有针对这点，偷看身为现在队友的她，而是顺应状况表明他的立场：
    「雏蜂先生，你的兴致不是普通的高啊。我已经收到你的心意了，那么我也不能落人后，要认真看待这场战斗了。」
    「你终于有想和我打的意思了？」
    「所以，我现在才会出现在这里啊。」
    基路伯的话还没说完，他的影子就自动地变得细长，似乎有谁在操纵着他的影子。不，那不是他的影子，如同佛尔卡斯，早在先前基路伯就先让某具公爵与他的影子同步，等待反击的狼烟升起。
    那就是现在。
    排名第25位的亲王——格剌希亚拉波斯带着老鹰的翅膀，以神兽的型态堂堂登场。
    「格剌希亚拉波斯，赋予我们打倒雏蜂先生的知识吧。掌握了过去与未来的情报，并熟悉数学、技术与科学知识的你，想必要做到这件事轻而易举吧。」
    『雏蜂鬼大……是吗？』
    这具公爵的说话方式很特别，不只是因为他的公爵型态并非人类，明明有在说话，嘴巴却没有动作，另一方面也是他充分理解过去与未来，对他来说过去就是现在，现在也是未来，三位一体一般，让他每次的言语与行动都能代表过去、现在与未来，那么这个「设定」会对现在这种情况造成什么影响？
    他们如此光明正大讨论战术，鬼大不会听到，只要神兽公爵把这段对话送往未来，现在这个时间就和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样，也就是说等到鬼大知道他们的行动，胜负已经分出来了。
    『阴阳师的正统继承人……是吗？竟然连十二神将都出动了，那么强如我格剌希亚拉波斯，也是挽回不了，神将的武器是一种名叫神格振气的东西，长年不断进行修练的式神，不只成功让它们的愿望具像化，得到了神将的身分，为了配得起这个身分，它们还研发出专门对抗瘴气的东西。』
    那就是神格振气吧。而且，这玩意虽然说是专门对抗瘴气，不如说是以人类之身接触神之领域，得到神的代理人之名，因为使用的对象是阴阳师。
    所谓的阴阳师，不只是存在于古代，为了以占卜、祭祀之名，奉行律令制，辅佐政府之人，他们一直在监视歷史的洪流，说得再直接一点，他们掌握了阴阳道的全貌，成为超越限制的唯一存在，要是能够修练到如鬼大这般等级，甚至能让自己成为灵体与量子意识，自由穿梭阴阳两界。
    毕竟……古代的大官大多贪生怕死，所以阴阳师经常接到这样的命令，替他们寻找长生不老的方法，再加上阴阳师也擅于占卜，要操弄结果更是轻而易举，结果就是这些阴阳师活到了最后。
    他们既有权限，也有本事，更能操纵一切，实现所有的不可能，地位就和神没两样，与其说神格振气很厉害，倒不如说正因为使用的是阴阳师，这股力量才能发挥到极致。
    基路伯没有被打败，只要结果还没出现，就还有挽救馀地一般：
    「嗯……这样的话，就有点麻烦了。不过，我也不是不清楚神将与神格振气这些东西，所以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替我们製造破绽，只要有那么一点就行了，这样我们就有胜算了。」
    对手一上来就出动神将，不再和那天一样，先以式神试探，不只是因为这次他们双方都能以全力战斗，另外……鬼大对基路伯的恨意更深了。

 通灵术篇 第八章 君临天下的最后者 2

    竟然连这种时候，基路伯也没有半点悔意，坚决要反抗到底，鬼大说什么也不能原谅，誓言一定要得到他的首级。所以，这个鬼大究竟在憎恨什么？这么说来，她也曾有过不能接受基路伯的主意，那就是雾刃自愿加入五贤那次。
    她无法理解，不过她无法理解的，却是她自己为何要对这件事如此生气，甚至在雾刃回来，就不由分说地要处罚他，说穿了连她都不了解基路伯的为人。
    虽然他们也认识一段时间，但其实他们也是各做各的，她和雾刃成为灵异组合，而基路伯则是在七年前重新来过后，以五贤的名义领导眾人走向更美好的未来。
    也许……只要让她也参与这场战斗，她就能理解这个情感是怎么回事。
    「你不需要参与这场战斗。」
    「咦？」
    「既然雏蜂先生要用神将战斗，妖怪之身的你就不能冒这个险，交给我就行了。而且我想雏蜂先生也不会希望有别人来搅局。」
    憧那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何会害怕因为基路伯，而失去雾刃这件事。因为基路伯真的会把雾刃从她们身边夺走，基路伯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基路伯了。
    「雏蜂先生，你们和阿德斯克是没办法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你们没有这个资格。」
    基路伯嘲笑一般的语气试着提醒。
    「那你就有啊？少神气了，基路伯，已经超越你的我，不可能不会受到这个计画的青睞！」
    「因为有资格的人，是神无同学。如今能够发动这个计画的人，只有神无同学。那个孩子是雷蒙盖顿的持有者，拥有发动计画的权限。」
    「……？」
    鬼大的眉头抽动了一下，不想漏看什么似的，继续紧盯着基路伯：
    「你会在那天当着我们所有五贤的面，把那个破盒子交给立雾的孩子，果然也是不安好心啊。你就是在打这种主意？不，怎么可能啊。」
    鬼大忍不住窃笑，欣喜地接着表示：
    「那是因为神无雾刃替你打倒了你的祖母吧！你是为了奖励他，才把立雾的遗物还给他！」
    「……」
    「而且，还是遗物！」
    说着，鬼大都要替谁抱不平似的，言语之间，不难听出他已经陷入疯狂的情绪：
    「神无雾刃是立雾的孩子！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与木盒子都是立雾的最高杰作！我是不知道你从哪里弄到这些东西，不过你今天对神无雾刃的付出与栽培，全是因为那小鬼对你是有好处的！而你那么做也是在物归原主罢了！别说得好像你是好人！你早就不是人类了！」
    无法宣洩的压力，彻底解放了，以「神格振气」之名，鬼大继续掏出两张符咒。
    剎那间，憧那与基路伯双双陷入无底洞的危机。不知何时，他们失去了立足点，四周也不见半点可以稳住脚步的东西，看来其中一个神将，具有与环境融合，并将其纳为己有的能力，在鬼大的命令下，他们身边的所有东西都被接收了。
    憧那不认为这么做能做得了什么。
    因为基路伯已经先把神兽公爵叫出来了。
    拍动老鹰翅膀的25位，成为紧急的吊桥，他们纷纷站了上去，迎击第二个神将。要是一张符咒等于一个神将，鬼大这次派出来的就是两个。
    天上的「第二个」太阳坠落了。以火球一般的姿态，带着足以烧尽一切的能量，在快要接近他们之前，进化出了第二个型态，鸟兽的型态，发出尖锐的叫声，一鼓作气向他们发起攻势。
    「那是……朱雀吧？那么，刚刚得到地表控制权的，就是玄武了吧。」
    「基路伯，你的遗言就只有这些？」
    基路伯没有屈服，收到基路伯命令的格剌希亚波拉斯立击向前飞奔，来躲过俯衝的朱雀，并和佛尔卡斯凭依，伸出巨剑，挥向手无寸铁的鬼大。
    所谓的阴阳师，其实也和持有者是一样的，只要他们倒下，神将也会停止动作。看准这点的基路伯，打从一开始就只想着要怎么打倒鬼大。
    面对如此情况，一直在旁边担任终极保鑣的六合，没有出面保护他们的宿主。
    因为——根本不需要保护。
    作为正统继承人的鬼大，自己就能搞定了。
    对于基路伯的突击，鬼大只是伸出了自己的右手。不过，他当然不是以他的肉身，来承接来自公爵的攻击，这个世界没有一个人类可以抵抗得了公爵的一击。
    阴阳师的手臂布满了青蓝色的鳞片，晶莹剔透，宝石一般的光泽闪闪发光，因为基路伯的进攻，他们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然而，当憧那一看到鬼大的嘴里咬着什么，真相就不知不觉浮出檯面了。鬼大与神将融为一体，另一个最好的证据就是他的脑袋变得有如海龙，长出了类似鰭的东西，眼神与嘴型也变得尖锐，全身都被看来坚硬的青蓝色鳞片覆盖，屁股的地方也有一条很有活力的尾巴。
    「这是……青龙啊。」
    前五贤老之长嘖嘖称奇，丝毫不觉得这是一场危机。
    「这下就没办法只靠佛尔卡斯的力量硬拚了。」
    「哼，那你就出动更可靠的公爵啊。好比——阿斯摩太。」
    这句话似乎有别的意思。不过，憧那也问不了了。这里真的没有她的戏分，两个男人的恩怨情仇，就此展开。
    弹开基路伯手上的剑，鬼大让出一步，让六合可以顺利加入战场，就连空气也得让路的一拳直奔而来。
    强劲的打击，只是凭依佛尔卡斯的基路伯，不可能会是对手，就这么被击飞场外。

 通灵术篇 第八章 君临天下的最后者 3

    虎视眈眈的朱雀与玄武相继而来，憧那见状，赶紧凭依欧里亚斯，和格剌希亚波拉斯一起作战。
    「基路伯先生，这里交给我们吧！」
    理解时间洪流的神兽公爵，立即吐出混浊的雾气，憧那以火箭砲的速度，捨身一般的攻击，成功撞毁无法判别「现在」的朱雀与玄武。
    然后，他们就被掀飞了。空气砲之类的恐怖攻击，在那之后频频传来。看来对方已经等不及了，现在就要基路伯的性命，距离他们有数公尺的六合，从刚刚就一直对着一无所有的地方挥舞拳头。
    宛若因为地壳变动引发的海啸现象直衝而来，拳头震撼引来的狂乱漩涡与气流排山倒海而来，儘管在那之后基路伯立即振作，展开公爵凭依，其力量与衝击还是不可抗拒地想把他拖进地狱的深渊似的。
    面对这压倒性的力量，基路伯一点都不想认输，也没有认输的理由，因此他用了更强大的瘴气与凭依，在挣扎之馀试着寻找突破口。
    凶性的瘴气如火山般喷发，双方的最强对上最强，哪怕看不见明天的未来，也要在这里全面打倒对方的决心，本能似的催促着基路伯与鬼大。
    这是他们现在的使命，更是唯一的依赖。
    瘴气与瘴气碰撞產生的衝击波狂扫檯面，遭到弹开的瘴气追撞附近的大楼、烟囱，简直就是世界末日的陨石撞地球，若说生存游戏，也太逼真了。这是现实，而他们是人类。
    六合继续打着足以震撼地表的空气拳，不让基路伯有一丝一毫接近的机会。
    如此暴力与杀戮支配的世界，无法介入的憧那，只能眼睁睁看着基路伯一步步走向毁灭。就在这时，有什么东西飞了过来，那是一条手臂，基路伯的手臂。
    「基路伯先生！」
    憧那的紧张，基路伯想理也没办法理，光是应付这种场面就没有馀力，而且看样子对面那个被憎恨支配的復仇者也不会停手，这只是开始而已，好戏还在后头。
    不知不觉，这一带已经只剩焦土，曾经的景物全都不在，低矮的铁皮屋遭到粉尘冲毁，面目全非都只是好听的说法，因为就在这个瞬间——附近的工厂全都发生冲天爆炸了，看来刚刚的打击，造成空气变异，工厂内部的机器遭到侵蚀，控制不住选择自我了结。
    原先英勇面对神将的公爵们，也在刚刚的战役被淹没在神格振气的洪流了。回到一个人的憧那，孤独地望着这个宛若人间炼狱的场面。
    「雏蜂先生……」
    背对着她的基路伯，则是放下自己的伤口，先稳定局势一般地继续以对手的身分，与对面的倖存者四目相交。
    鬼大很有兴趣地打量着现在的基路伯，特别是已经没有东西的右臂，彷彿那里是他的殖民地，因为他好不容易战胜了一直想要战胜的基路伯，他想要好好地关心一下。
    这个猜想很快就被推翻了，而且鬼大会在这时停手，也是为了这件事。
    基路伯的右手回来了。一副刚刚只是为了避难，而缩回肩膀，风头过去后也就能回来。事实却是，那隻右手是新的右手，基路伯拥有蜥蜴那样的再生能力，没了就会再长回来。
    「……哼。」
    「……」
    「基路伯，这就是你啊。基路伯，赫丽贝尔家垮台后，你会不顾一切地收留唯一的倖存者，就是因为这个啊。」
    鬼大一脸愤怒地指着基路伯的右手，证据确凿地怒骂：
    「活死人！你为了到时能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在自己的身体植入了这种细胞！你刚刚能够撑过六合的攻击，也是有活死人的加持！毕竟这种细胞就是为了适应各式各样的环境而存在的啊。」
    鬼大说得对。而她也没有看错，刚刚那隻失去的右手就是因为再生能力回来的，而基路伯……就只是人类，身为人类的他，能够得到这种再生能力，也不是没有管道，简单到一个不行，就只要得到活死人就行了。
    「不过，基路伯，我想你早就在打这个如意算盘了吧，你不是到现在，才覬覦赫丽贝尔的秘密武器，早在很久以前，你就得到活死人了，我就不信贪得无厌的你，拚了命狩猎公爵，还有馀力去顾及夏娃的数量，不够的部分你是靠活死人补齐的吧？」
    如果是活死人，是有可能成为夏娃的替代品，不过……那样风险还是太大了。因为活死人能够依附的，不只有生物，椅子、橡皮擦，几乎是活死人以外的一切，都能成为它们的宿主。
    但是，她再看看现在的基路伯……她却不能说活死人完全没有帮助。基路伯的决定或许是正确的。
    鬼大继续落井下石：
    「你会让神无雾刃他们潜入赫丽贝尔家，则是因为时机差不多了吧？毕竟那小鬼是立雾的孩子，也在不久前击溃了葛多拉叶家，你觉得可以打铁趁热，就让他们去打倒活死人的中心，一来这个家族也知道究极计画的存在，要是不早早处理掉，很可能成为日后最大的威胁，二来……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需要更多活死人，你的身体已经撑不住了，要是不赶快得到活死人本尊，在那之前你就会被数十个亚当吞没。」
    由于憧那从一开始就一直望着基路伯的背影，鬼大说得再多，他们最多也只能想成：明动憧那的视线没有从基路伯的身上移开。
    不过，要说她有没有被这些话影响，一定有的，虽然她也认识基路伯一段时间，对其的了解也是最近才开始，没想到……这个男人果然和莉莉丝是有血缘关係的，野心大到这种地步。
    「要那小鬼退后，真正的原因大概也是想利用我，来测试从活死人的始祖身上得到的成果，能让你的力量进步到什么地步吧？不过，就算是我，也不得不承认，要是对手是活死人，神格振气这张王牌也会失去原先的意义。」
    儘管这些话说得很委屈，憧那却不觉得眼前的阴阳师要认输，恐怕还有更厉害的东西没拿出来。
    不行，这样下去不行。
    他们会这样分配组别，就是因为他们不是闹着玩的，有一定的意义在。出发前，基路伯也再三强调，他们会遇到埋伏，一定是鬼大，而基路伯也同意了这样的分组，他们既不是出来郊游的，更不是来谈只有他们双方才知道的事情。
    憧那理直气壮地来到基路伯身边，并肩而行证明她也是这个组别之人：
    「基路伯，我也要战斗。这次不管你说什么，我都要打，我已经想到要怎么对付神格振气了。你放心吧，在亲眼见证雾刃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我不会死的。」
    基路伯无言地探了她一眼。
    鬼大觉得有趣地歪着头：
    「小鬼，你好像从刚刚就一直在观察基路伯，原本我以为你只是出于队友的身分关心这个骯脏的男人，现在我得对你改观了，你似乎比神无雾刃那些傢伙还要聪明，你八成就是你们那一伙的智囊吧，那你刚刚在想的，也就不会是那么简单的东西。接下来我不会再把你愣在一边了，我会好好对待你的，就像对待基路伯那样，你就等着被我的神格振气消灭吧。」
    「……你也有听到了吧？虽然妖怪没有生命的概念，要是碰到专门对付另一个世界的神格振气，你也会死的。」
    憧那轻轻一笑：
    「基路伯，你以为我是谁？」

 通灵术篇 第八章 君临天下的最后者 4

    欧若博司还活着。
    虽然这么说很奇怪，可是在他们面前的，毫无疑问就是欧若博司本人。
    排名第55位的亲王——欧若博司。
    第四世代的欧若博司。
    莫非这就是他能成为五贤的原因？那么，他们是不是也能想成，阿德斯克还没有死，虽然那天确实被纪嘉娜一枪打死，但他也利用了这种能力捲土重来。
    「能够成为五贤的傢伙……全都是这种杀不死的怪物啊？」
    雾刃咬牙切齿，忍不住抱怨了两句。
    「要说的话，我们妖怪也是杀不死啦。只不过，我们是因为早就死了。」
    妹妹这些话，没有半点建设性，因为眼前的傢伙是公爵，很明显不适用这个案例。
    「看来你拥有类似不死的能力啊。难怪你才迟迟不发动能力，就是因为你只能在死后发动。」
    雾刃觉得有点好笑。
    可是，他又马上收回嘴角的笑意。
    要是这傢伙的能力就是「死后復活」，当年基路伯为什么还会选择他成为实验白老鼠，测试公爵的极限。他不认为是因为测试的是公爵一次能够拥有多少亚当，超出了能力计算的范围，不得不死去来解脱受困的灵魂。
    『……雾刃？』
    无视女友与妹妹的存在，雾刃踏出新的一步，没有气馁地大声声明：
    「看来你的能力不是死而復活，而是类似倒转时间的能力。除了你被莱夏砍掉的手臂都回来，你那跌进粪坑的衣服也恢復乾净了。」
    欧若博司笑而不语。
    这傢伙不会随意透露自己的底细，最擅长的甚至是乱说话，企图混乱他们的思考。除非直接打倒敌人，否则他们这场战斗全是假的。雾刃已经是这么想。
    「单纯比拚瘴气已经行不通了，你们这些傢伙竟然能让我动用能力，再这样下去我就没办法给基路伯一个交代——接下来我要认真了。」
    一个弹指，欧若博司的身边出现了无数伙伴。
    毫无疑问，那些傢伙就是对方的军团。
    对方是公爵，像这样的事情如喝水一般轻而易举。但是，雾刃他们还是想要提问，他们看到的到底是什么。
    军团不躲也不藏，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他们面前，而欧若博司召唤军团的动作，也和他们认识的公爵没两样。
    他们……会有疑问，当然是因为这些军团的长相。
    「这是……欧若博司？」
    眼前的傢伙全是欧若博司，公爵是欧若博司，军团也是欧若博司，就好像影分身一般，复製了公爵的全部，成为对方最强的武器。
    要是这时欧若博司再把自己藏进这座森林，他们就再也找不到本尊，实际上他们也已经不记得，是哪一个欧若博司召唤了这支军团。
    「怎么啦？还不赶快过来吗？」
    「我们已经准备好了，接下来是你们的回合。」
    「儘管过来吧，要让华劣克派出军团也行喔。」
    「我们已经等不及要和你们交手了呢！」
    每个欧若博司各说一句，雾刃却完全没有心情听取，光是思索怎么突破这种状况，就已经分身乏术。
    土法炼钢，全数剷除绝对不是好办法。
    可是，他们还能怎么办？
    没有人能保证，这些傢伙也是一般的军团，硬碰硬对他们没有好处，而且对欧若博司来说，除了他以外全是敌人，大可展开单方面的屠杀，而他们却依然只能对付那唯一的敌人。
    说穿了，状况还是没有改变。
    华劣克抬起左右两侧的龙头，对准目标就是一顿喷火。
    风水轮流转，这次轮到他们无差别扫射了。
    前排的欧若博司率先遭殃。
    后排的没有留恋，将伙伴们的尸体当成通往胜利的踏板，看都不看一眼就朝他们奔来。
    这样——他们可以想成，刚刚落难的没有一个是本尊吗？还是不行，要是欧若博司拥有支配时间的能力，死了最多捲土重来。
    因为敌人数量眾多，雅蕾丝离开莱夏的身体，与待命的牛头鬼凭依，姐妹俩从左右两侧分别进攻，劈砍、重击又消灭了数个欧若博司。
    因为他们接连的英勇表现，欧若博司也觉得时机差不多了。
    脚边画出魔法阵，将瘴气编织成丝线。
    军团也会使用这招。
    那就是他们的作战风格。
    而且，因为这次是数十人使用这招，只要有那么一个人成功，这场战斗就结束了，以雾刃他们现在的身体，也挨不过第二次全方位的攻击。
    他们做什么都是无济于事，打死一个，还有下一个，打死两个，后面也有一大堆。
    然而，他们迎接的，却不是流星雨，天上确实接连落下了什么，可是那很明显就是从别的地方召唤过来的。
    无数箭矢从四面八方奔向他们，目标全是欧若博司，数以千计的箭矢把无数欧若博司打成蜂窝，只要还有可能活命，他们就会全力剥夺，直到敌人彻底断气。
    勒莱耶与巴巴妥司。这次的对手是五贤，他们从没小看这场战斗，为了能把每个人的能力发挥到极限，雾刃提前做了这样的安排，回收菲尼克司后，就让这些弓箭手公爵在远处待命。
    倒下的欧若博司们一一蒸发消失，这些傢伙果然都是军团！
    『雾刃！』
    女友的声音，他想都不想就猜到是怎么回事了，他们一行人接着看向那个地方。
    欧若博司一副在等红灯，从对面向他们挥手打招呼。
    「看来刚刚勒莱耶他们的攻击，不是没有命中你这个本尊啊。」
    欧若博司刚刚又死了一次。
    要是他没有猜错，每当这具公爵企图重来，除了会死过一次，另外就是会转移到其它地方，至少是与案发现场有一段距离的安全地方，来确保这次的「復活」不会白费。
    然后……时间则是受伤之前的全盛状态。
    就算只是鞋子被泥巴沾到，嘴角有番茄酱，也会视为一种「破坏」，不能採用这个时间点来当作下一次的身体。
    「我不是一般的厉害，你们是不可能战胜我的，乖乖束手就擒，交出你们手上的所有公爵与夏娃吧。」
    说着，欧若博司的身边又出现许多军团。
    「又是跟刚刚一样的战术，你就这么想把我们拖在这里，好让阿德斯克能够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
    「不，这是最后一次了。要发动这种能力与军团，是很不容易的，而且我也不能保留了，就拿出我珍藏的秘密武器，来做了结吧。」
    力量虽强，却也不是没有代价？
    复製人军团接连出击，毫无规则更加乱来，誓言杀出一条血路，对他们露出凶狠的毒牙。
    也正因为他们更加乱来，勒莱耶等猎人无法出手，游击战一般的气势，只怕远处的支援只会误伤队友，眼前的五贤公爵不是没有想过所有的可能性，而是藉由一次次的「死亡」，来换取更多情报。
    华劣克强行以龙火突破，莱夏与雅蕾丝则是继续固守左右两侧，歼灭可能落单的敌人，只属于雾刃与欧若博司的康庄大道，就这么随着这个结果出来，跟着浮现檯面，雾刃二话不说地凭依公爵，与敌人大将来个公平的一对一。
    欧若博司一脸微笑地从怀里抽出三张符咒：
    「这是我从鬼大同志那里借来的力量，多亏鬼大同志，这下连我也能与这些伙伴对话了。」
    「莫非！」
    十二神将……？雾刃感到大事不妙，这下只会让他们更加焦急、更想赶快结束这场战斗，雾刃失控一般放手暴衝过去，沉重的拳头击中了，沉重到足以贯穿人体的拳头，欧若博司嘴角的笑容可灿烂了。
    这场战斗——还没结束。
    「立雾的孩子，我在这里。」
    这次的提醒——雾刃只感觉到自己被羞辱。别说跑去哪里，对方根本就在他面前。因为能够捲土重来的特性，即使是那种生死一瞬间的场面，也能乾脆放弃，当作一次教训，下次就会记得了。
    三张符咒还在对方手上，因为符咒只是随身携带的物品，不是伤害，也没有任何副作用，又是五贤又是公爵的男人一副高高在上，随时都能处决他们一般，将他们彻底耍得团团转。
    雅蕾丝在第一时间就知道自己的使命，迅速以能力无视空间与距离，举起牛头鬼的槌子，狠狠地往欧若博司身上挥去——
    「……」
    这种情况——恐怕只能用「没来得及」这几个字来形容。
    因为雅蕾丝的行动没有成功，虽然即使得手了，也不见得是他们的胜利，可是只要没得手，就一定是失败。
    他们的妹妹失败了。
    疑似从欧若博司手上出现的其他人，以一种特别的力量，消除了牛头鬼的武器，以至于牛头鬼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愣在原地，和雅蕾丝一起在近乎零距离的地方，观赏及时过来帮忙的救兵。
    救兵共计三人。
    这个数字正好能与那些符咒的数量对上。
    「现在就让你们看看——那些曾被你们这些凡人利用，无辜受害成为神的道具的亡灵，他们怀抱的憎恨。」
    欧若博司一脸说笑的口气，然而就雾刃来看，比起兴奋，更接近愤怒、紧张。或许玄机就藏在这个能力之中，不过顶多当成参考就是了。
    就这样，天空被染成了血红色，恶意的导火线从云层拨开，伴随着雷电与烈风，以欧若博司等四人为中心，把在这之外的一切全都夷平，似乎是某种召唤的仪式，而他们不是被选上的对象，自然要先排除在外。
    多亏如此，他们这才得以拜见那三个人的真面目。
    在这之前，就好像他人的叮嚀，接下来会有新的敌人出现，至于对方是谁，只有对方过来才知道，对方现在才过来。
    对方有男有女，奇装异服，就好像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一样，而他们唯一的共通点就是都顶着一张扑克脸，由上往下俯瞰的冷峻眼神，简直是君临世界的帝王。
    三人维持着浮在半空的状态，不知道是用了什么祕术，才能达到这种非人的境界。不——他们应该不是人类吧。
    手握某种东西的其中一人，立即锁定了刚刚差点要了欧若博司小命的冥府，一个握拳，雅蕾丝就失去了凭依对象，牛头鬼被不知名的力量完全消除了。
    不，雅蕾丝也会被打包带走，只不过她先料到了对方的下一步，提前採取了行动。不过，这……算什么？
    这又是什么能力？竟然夸张到能不接触，就让指定对象直接退场。
    「莱夏，牛头鬼去哪里了？」
    『我……不知道，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别说雅蕾丝，就连冥府的继承人的莱夏也是一问三不知……？
    作为敌人大将的欧若博司，兴奋到忘我的嘴脸笑着说：
    「接下来就是你们了，让我动用这张王牌，你们就别想活着回去，乖乖将立雾的遗物全交出来吧。」

 通灵术篇 第八章 君临天下的最后者 5

    憧那他们与鬼大的战斗还在如火如荼持续着。
    没有白天，没有黑夜，在这里不只是时间的概念，就连空间也是说好玩的。
    憧那与基路伯终于展开反击。
    不过，对方可是阴阳师，刚刚的气势与战术大家也有看到，那么理论上就应该轮不到他们这边反击才对。
    就只是因为他想看看这些「小虫子」有什么本事，从刚刚到现在都是他的回合，他也想知道与自己槓上的傢伙，能不能靠自己的力量，从他手上活着走出来。
    面对信心满满的憧那，鬼大从手上掏出「一般」的符咒，将其随手撕碎后，散布空中。
    那不是神将的符咒，只是一般式神的符咒，而鬼大还特地在出招之前自断一条腿似的作秀，憧那没有大意，马上就察觉了鬼大的真正目的。
    「基路伯！」
    憧那的怒吼，替她召唤了最强的靠山，凭依佛尔卡斯的基路伯，即刻介入他们之间，与六合彻底槓上。
    鬼大那么做并非只是自暴自弃，而是……这样就能刺激六合，赋予更多力量。伙伴被打倒，六合说什么也不能忍，执意要替伙伴报仇，杀红了眼。就算那个杀人者是他们的宿主也一样。
    双方的拳头正中对方的脸颊，看上去就很痛的一拳，没有人有感觉似的。
    「你的战术就是把基路伯当成自己的终极保鑣？要他随传随到地保护你？这样岂不是本末倒置？你们妖怪就是因为死不了，人类搭档才会心甘情愿成为你们的食物来源，不过，妖怪的你本来就没有办法应付全身上下都被诸神保佑的我，你会想到这个办法也是情理之间……不过，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吧？」
    「我才想问你，你在想什么！说话到一半就出手，刚刚还滥用这些神将的同伴心理，用这种方式提升他们的力量！」
    憧那难得地生气了。
    「臭妖怪，这不就是你们平时的做法？你们不也是因为成为灵异组合，对自己是有好处的，才会出卖同伴，让自己能够活下去。」
    「我不否认我们一路走来，也有扮演过坏人，而且我们经常扮演坏人、叛徒，但我们和你仍是不一样，别把我们和你相提并论！」
    「说了一大堆就只是想指责我的做法有问题，要指责别人就提出依据，再不然举例也行，结果什么也没有，我看你还是闭嘴，等着被我消灭吧。」
    反正我早就有意要杀你了。鬼大眼里的憧那，就和自投罗网的嫩兔没两样，而他也很快就张开血盆大口，等着把憧那吃乾抹净。
    她没有公爵，也没有如雅蕾丝那样拥有特殊能力，然而她也不是不能战斗，就算只能赤手空拳，也有适合她的战斗方式。
    快速奔向鬼大的憧那，忽然加紧油门暴衝过去，然后——就在他们要擦肩而过之前，憧那一拳贯穿大地。
    四分五裂的快感立即席捲全身，中心的鬼大掉了下去，就这么掉下去了，一脸无所谓，这可不是什么一二十公分的土坑，看来鬼大也在期待她会使出什么计谋来扳回一城，到头来却还是如她的武器一样没有半点亮点，然后……阴阳师的继承人玩腻了，随即解放新的神将。
    兇猛的龙形神将张牙舞爪，想必那就是刚刚接下佛尔卡斯巨剑的青龙，憧那自认不是对手，而对方又拥有能一击把她送进天堂的振气，没有半点胜算的憧那，踩着受到激烈攻击飞上天的地板，因为这个场面的主角也不是她。
    没过多久，她的帮手就过来了。
    无法踩剎车的六合，以背对着宿主的英姿，直直地撞了过来，一人二神将就这么飞了出去。
    「基路伯！」
    静静走过来的男人，只是探了她一眼。
    「这就是你的战术吗？只不过，看来没什么用啊。」
    「不，效果就要出来了。」
    鬼大没有被打败，反而因为憧那这些话而被召唤似的，与六合、青龙一起起身，憧那觉得这时的她可以出手，扔下队友独自朝敌人逼近。
    六合的出拳速度远在憧那的反应之上，那个瞬间憧那就被巨鬼神将一拳击碎了。
    由于憧那已经不是人类，即使被如此爆击，也不会皮开肉绽，甚至是掉一地的内脏。
    因此，她也算是「捡回一命」。那么，已经被粉碎的她去了哪里呢？
    既然妖怪被粉碎，不会出现如此惨烈的画面，他们又会以什么形式表现这个状态？一时间，憧那也想不起来，因为其实她没有被六合打中。
    暴力与愤怒之间，娇小的人影还在任凭自己意志地摇曳着。
    因为她早在衝入敌阵之前，就先踩到不该踩的东西，那就是镇妖壶，专门收服、封印他们妖怪的道具。为了不让鬼大发现，这次准备的是超小型镇妖壶。
    当然了，这玩意他们妖怪碰不得，哪怕只是碰到一点，都会被灼伤，然而这玩意确实是憧那准备的，她在事前装进盒子，必要时就会连同盒子一起扔出去，成为自己另一个避风港。她早就知道了，他们这次有可能对上身为阴阳师的鬼大，这玩意可以帮上忙。
    不出所料，同样都是专门对付妖怪的神将，不只不会受到镇妖壶的影响，还能替她撬开其封印。
    最重要的一点……
    看到这一幕，鬼大几乎要失控了，因为他一眼就看穿了憧那的战术：
    「基路伯，你这傢伙！」
    想也不想就将责任全怪到他们的前五贤老之长身上，这也难怪，论这种情况怎么样也只会想到这不会是憧那一人的杰作。
    其实，这种战术毫无意义，最多就是躲过一次攻击，然而她却觉得这次可以採取如此行动，因为对手是鬼大。对基路伯恨之入骨的鬼大，要是让他看见基路伯当年的轨跡一直出现在他面前会怎样？
    灵异组合、镇妖壶……以及七十二公爵。
    虽然这些东西不完全是基路伯一人的功劳，不过对鬼大来说可不是这样，只要是一点能与政府扯上关係的东西，那就都是基路伯做的。
    基路伯是原罪，他经手的东西也是原罪，对鬼大来说，基路伯?查普莉尔是一个传染力极高的病毒，别说摸到就要截肢或捨弃，光是听到基路伯说话，说话对象也要当场宰掉，基路伯就是有这么危险。
    那么，一直借用基路伯的成果，在他面前晃来晃去的憧那，又是什么？
    毫无疑问，就是必须除去的敌人。
    虽然她是妖怪，身为阴阳师的鬼大却正好拥有能够制裁她的力量。
    然而，鬼大三番两次出手却都只能碰一鼻子灰。
    接下来对方会怎么做？作为阴阳师的正统继承人，不会轻易地打退堂鼓吧？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已经近在眼前的现在，有理由收手吗？
    何况，鬼大一上来就出动神将，说明了他这次的决心，没有分出胜负，谁也别想从这里走出去。
    总算理解憧那战术的基路伯，对鬼大无法原谅的眼神投以一个温和的微笑。
    佛尔卡斯上前，一击砍掉还在等待下一个命令的六合的一条手臂，痛不欲生地摔倒在地，憧那趁势让出一步，基路伯接收到这个指示后，递补了憧那的位置，一拳挥向手无寸铁的鬼大，然后就是佛尔卡斯与青龙的激斗。
    无法介入的战斗，让憧那与基路伯只需要将重点都放在鬼大身上。

 通灵术篇 第八章 君临天下的最后者 6

    对方已经不想对话了，杀红的眼里只有基路伯，露出野兽的一面，然后——不要命地把符咒往嘴里硬塞。
    要是他们没有看错，那是六合与青龙的符咒。
    这是……什么情况？
    阴阳师把自己的伙伴全吞下肚。
    「……糟了。」
    基路伯的表情看来沉重，可是她也没有馀力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被鬼大瞪了一眼，因为这个前置动作，憧那很清楚他们被捕捉到了，他们是猎物，而他们也在之后被鬼大一个出拳，双双被打飞出去。
    把那些符咒吞下肚，果然不是为了果腹，是有更进一步的意义。
    而鬼大也没有就这么罢休，一个伸手，他们就撞上了来自身后的墙壁。这是水泥墙。这里是不达市，像这样的建材并不常见，换言之鬼大已经得到了支配整个不达市的能力。鬼大把水泥墙召唤过来。
    那是不可能的。
    这么说来，鬼大刚刚把青龙的符咒吞下去了，而青龙拥有的能力……似乎就是能以精准的防御力，抵御来自其他人的攻击，而他们现在是让他们的肉身战斗，一面水泥墙确实就够了。
    这下真相出炉了，鬼大透过吞掉神将的符咒，获得他们全部的能力。
    但是，鬼大也不是只吃了青龙而已。
    暴力掀起了新的风波，看不见的重拳，接连袭击而来。
    只有死路的他们——没有放弃希望。
    憧那快速解开人类的身驱，恢復妖怪原先的姿态。
    至于基路伯则是拿出事先凭依的佛尔卡斯的巨剑，将其粉碎后，召唤无数骑士均团。
    衝突一触即发。
    趁着军团包围了走火入魔的鬼大，憧那与基路伯分别从死角连续性地发起挑衅。
    结果——就是全都失败收场。
    果然是因为不管他们或军团，在鬼大眼中都是一样，都是该除去的敌人。
    强力的振气发动，不只是清除那么简单，已经是格式化了，佛尔卡斯的军团全都不堪一击地相继退场。
    没过多久，他们这个阵营又恢復到只有他们俩。
    鬼大做出了结印的动作。
    面对这种情况，基路伯二话不说直接出击。憧那感觉不到他的身上有公爵，看样子基路伯现在是以肉身进攻的，大概是考量到对方擅于使用振气，不如就别浪费了吧。
    挥出的每一拳都带有绝对的狠劲。
    但是，仍有什么想做的鬼大，不会配合基路伯的演出，一边后退一边完成自己这边的进度。就这样，一颗大石坠落了，重重地把基路伯压成肉酱。
    基路伯毫发无伤地粉碎阻碍他的大石，轻松自在地走了出来。
    鬼大也因此向前，继续展开新的对峙，憧那则是一找到机会，就会加入战局，扰乱对方的判断。因为其实这个时候的鬼大也能使用振气，没有对他们使用，恐怕是有目的的，憧那依稀记得，鬼大前一刻说的话。
    「基路伯，别再蘑菇了，赶快使出阿斯摩太吧。」
    鬼大发狂地叫出了排名第32位的君王的名字。
    「能够配得上这场战斗的公爵，就只有阿斯摩太啊！所以，赶快叫出来吧！」
    这场战斗到现在也一段时间了，就连她也不曾见到基路伯有意使用阿斯摩太，但那也是基路伯判断没有用上的必要啊。
    七十二公爵之所以是七十二公爵，就是因为他们各有不同，甚至做到彼此互补。
    说到底，鬼大的意见不重要，只要持有者觉得没必要，就是没有必要。
    想必鬼大也是在顾虑什么吧。
    才会以「保险起见」为前提，向基路伯提出这个邀请。
    持有者与公爵之间其实有一条虽然不成文，却又很合理的规则。
    要是公爵要转移到其他人身上，就要先把该名公爵叫出来，反之要是原持有者战死，没有被召唤的公爵也会全数死亡。
    鬼大果然有被阿德斯克吩咐什么任务。
    「雏蜂先生，阿德斯克果然在覬覦七大恶魔啊。你会来找我，不只是因为长年的恩怨，你还被吩咐要从我手上得到阿斯摩太。」
    鬼大笑得可灿烂了。
    「基路伯，交出来吧！连同你的性命，一起交出来！」
    青蓝色的火焰逐渐包覆鬼大的全身，双手结印的同时，嘴里念起祭文。
    「阴阳召唤——黄泉归来，彦五瀨命，开天闢地，迎鬼而来，袭神而去！阴阳神界的修罗，彦五瀨命召来！」
    宛若发洩似的尽情滥用，鬼大彻底解放自身所有的力量，汹涌而上的神格振气，產生了形同三温暖一般的环境，还没有正面接触，憧那与基路伯已经热得汗流浹背。
    「居然还有这么多的力量……不敢置信。」
    「不，对方的变身还没结束呢。刚刚拚了命结印，应该就是为了这一刻吧。不然我也想不到，只需要透过符咒与古代文字就能召唤的神将，为何还要绕一大圈来结印，就是为了召唤更厉害的东西。」
    不断喷发、流出的瘴气体现出完美的凶性，接着又回流回到鬼大的身上，变成了像是盔甲的东西，将他紧紧包覆，化身为攻防一体、形体超越人类的巨大式神。
    不只是憧那得抬起头来看，雾刃、基路伯这样的成年男子，也得对眼前的傢伙敬而远之。
    那是一具至少五公尺以上的巨大甲冑武士，四隻手，每隻手各拿了一把媲美这种体型的巨大武士刀，以海蓝色的振气赋予了肉体。
    成为召唤祭品的鬼大，则是以指挥官的身分，被收容在甲冑武士的脑袋。甲冑武士——彦五瀨命从嘴里吐出了混浊的气息，以此表示自己醒了。
    这是什么不得了的怪物……背脊一凉，从未有过的恐惧骚动着憧那的全身。

 通灵术篇 第八章 君临天下的最后者 7

    牛头鬼只是被暂时囚禁某个地方。
    只要这么想就行了。
    他们不知道欧若博司那些傢伙做了什么。
    不需要战斗，就能直接消除对象的能力。
    「哪有这种能力。」
    稍微想一下就知道了，不然他们为何现在还会在这里，就算卡在雾刃是公爵持有者，不能随意排除也说不过去……因为还有莱夏她们，她们可没有公爵啊。
    「再不然就是这种能力的达成条件很严苛，或需要某种程度的代价，总之至少不会是没来由地就能让对象消失！」
    雾刃一这么想，黑色旋风直奔战场，乌鸦公爵沙克斯的军团全力出动。
    雾刃与莱夏双双出击，替他们的妹妹製造逃脱路线，失去牛头鬼的雅蕾丝，就和误闯战区的平民没两样，雅蕾丝成功搭上顺风车，凭依在雾刃身上，与忽然衝过来的唯一女性槓上。
    ——臭老哥，就是这傢伙！刚刚就是这傢伙消除了牛头鬼！
    ……这样啊。真是不得了的情报啊。那么，他们兄妹也不能轻率地做出任何动作了吧，免得步上牛头鬼的后尘。
    「沙克斯，尽情混乱战场就对了！勒莱耶他们也要准备出击了！这种情况，先以摸透敌人的能力为主！」
    他可没有忘记，在这之前他们的敌人说过的每句话。儘管有一些是真的，一些是假的，但是只要他们全力核对，假的也能派上用场吧。
    他们就是这么打算的。
    因为……这个欧若博司背后似乎也有什么故事。被召唤的援兵数量……怎么看都不是巧合，他才会这么想。
    万箭齐发的箭雨攻势随之降下。
    不打算留活口的全力攻击，掀起比刚刚欧若博司的瘴气流星雨还要更刺激的混乱。
    雾刃他们也在其中。
    没错，要是他们乱来，勒莱耶等人的支援就有可能帮倒忙，但要是他们不是乱来，这个箭雨就是最强的帮手。
    他们不是在乱来，这次他们是认真的，那么勒莱耶又怎么会搞错对象。
    「欧若博司，你们最好搞清楚一点：不只是你们在利用类似能够让时间倒回的能力，让你们能不断捲土重来，已经知道你们背后一些故事的我们，也可以成为这个利用者了。」
    反正不管怎么样，你们就是死不了吧。那我们用尽全力地对你们展开全方位追杀，也是没问题的吧。
    这时，他们的眼神对上了。
    他没有漏看，仅仅一瞬间，欧若博司的表情出现了变化。
    这傢伙会死，只不过因为获得这个能力，让他在某些场合，获得了完美的身体。
    「既然这样，就再让你们看看，我们这一路走来，究竟都歷经了什么吧？」
    欧若博司停下脚步了，明明置身战场，勒莱耶与沙克斯没有住手的跡象，如此玩命一般的行为，当事人却一脸怡然。
    欧若博司将瘴气化成无数细线，一举扫开所有接近他们的障碍，接着连同欧若博司在内的四个人，一起站到了其中一个地方，正好是东西南北。
    沙克斯与勒莱耶不会住手，直觉只有一个目标地将所有火力全都集中过去。
    顿时间，那个地方成了全世界瘴气最浓密的地方，企图掀起七年前的灾难，令一切再次重新来过。
    但是，这种集火式的攻击却没有打倒半个人，果然是因为他们连结了彼此的力量，形成一道无形的结界，唯有被邀请之人才能进入。
    「你们只有这点程度吗？如此攻击，竟然连我们一起设下的结界都过不来，那还谈什么打倒！别笑死人了！」
    激不得的沙克斯，随即率兵企图二次拿下欧若博司，因为看见沙克斯的下一波行动，远处的勒莱耶也跟着祭出兵力。
    在那之后，对方也选择了迎击，不同于刚刚，这次出面的是一名男性，面无表情地张开双手，拥抱沙克斯与勒莱耶一般的欢迎，这些公爵与其军团——消逝在衝突中。
    雾刃他们差点衝动上前。
    然而，不管他们反覆确认多少次，已经失去的伙伴还是没有回来。
    『雾刃，这是……』
    「莱夏，这下我总算能明白你的感受了，为什么牛头鬼被对方带走，自己却毫无感觉了，原来就是这种感觉啊……！」
    既愤怒却也平静；既有事却也没事；既正常却又不正常。
    结果很明显，无论是牛头鬼或沙克斯，他们都是在发起挑战后，因为触怒了什么，而被那三人组消除掉。
    这下没有人敢轻举妄动了，要是又对对方发起攻势，怕不是成为下一个牛头鬼。
    以往，这种情况，恐怕只会让人想到用愤怒与暴力来解决，然而刚刚沙克斯他们这些先驱就是做了，才会落得这个下场。
    别说其他人，最容易被这种情况刺激的雾刃，也不敢乱来了。
    ——臭老哥，我就不和你开玩笑了，不过我还是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你觉得这样下去就好了吗？
    就在雾刃差点要陷入徬徨之前，妹妹这么提醒了他。
    对了，他不是一个人，同样对方也不是一个人。他们双方打从一开始，就不是一个人在孤军奋战，既然对方也是这样，他的那些伙伴……也是各司其职。
    就像他能够操纵公爵，莱夏则是冥府的继承人，而雅蕾丝拥有瞬间移动的能力，对方也给他们的伙伴量身定做了一套战术与风格。
    不就是这样吗？消除牛头鬼与驱逐沙克斯他们的，并非同一人，而且其理由似乎也不一样。
    一惊觉这些，雾刃就觉得他们还能继续战斗。
    「你这傢伙……总算给我一些有用的情报了，不枉费我们千里迢迢过来救你。」
    重新振作的雾刃，快速扫了一圈整个战场的环境，记下对方所有人员的长相后，对莱夏点头，莱夏领会到他的意思后也跟着点头。
    「要上啦，臭老妹，给我抓紧了，要是中途被甩下去，别怪我啊。」
    其实雾刃话还没说完，他们就飞出去了。
    第一个目标就是刚刚抹去沙克斯存在的男性。他想起来了，在沙克斯被排除的前一刻，这傢伙似乎说了什么。要是沙克斯第一次会被结界挡下来，第二次的行动也不会奏效才对，因为对方说了什么，才会导致沙克斯被直接退场，而不是又一次吃闭门羹。
    不过，第一次也是有意义的，倒不如说正因为第一次有意义，才能衍生出第二次，也就是说对方的战术是激将法，对方就是要藉此刺激沙克斯，这样沙克斯就会上当，直接扑上去……然后被强行退出战局。
    结界是为了让这个激将法有足够表现的舞台。
    也就是说，别听就对了。
    要沙克斯做出选择的男性，笑着拥抱他们兄妹俩，然而就在他要开口之前，莱夏便强行介入，以野蛮的瘴气衝撞对方的结界。
    反应不及的男性，虽然还是有他们的要塞保护，莱夏的攻击无法及时拿下，但对方还是被撞得东倒西歪。

 通灵术篇 第八章 君临天下的最后者 8

    要是这个结界是由四个人一起维持，没办法站稳的现在，又是什么情况呢？雾刃大胆地衝进敌营，对其主将一顿拳打脚踢，尽可能地把对方逼出伙伴伸手可及的范围。
    「被看穿了啊？我们一人只能使用一种能力，要是无法一直混在人群，就有可能被逐个攻破。」
    欧若博司没有紧张，一脸轻松地招供了。但是，那也不是因为他们被逼入绝境，而是这些傢伙还有什么没使出来。
    就算是这种场面，他们也能轻松活下来。
    欧若博司弹了手指，复製人军团相继挺身而出，他们已经分不清谁才是正牌的公爵本人。
    不只是这样，场面变得拥挤的罪魁祸首，还有在场的其他人，也就是刚刚被欧若博司召唤的三人组，他们也陆续叫出了自己的复製人。
    「莫非……这些傢伙是前任欧若博司！」
    怪不得他会一直觉得这个数字很熟悉。
    真的不是巧合。
    欧若博司为了今天这一战，託鬼大之名，把他们从黄泉国度请回来。
    ——可是，不对，老哥，要是这些傢伙也是欧若博司，为什么能力全都不一样？我也是知道啦，公爵因为强大，而且名下都有数十支军团，每具公爵只会获得一种能力，然而这样却不能说明，同一个公爵的能力不一样。
    「看来这就是这傢伙憎恨并加入反基路伯阵营的理由了。毕竟当年就是基路伯的意思，排名第55位的亲王才会变成我们今天看到的傢伙。」
    「你们还有间情逸致聊天啊？」
    风向又落回自己的手上，欧若博司笑得合不拢嘴：
    「那你们就一起去天堂慢慢聊吧。不知道怎么去也没关係，我们愿意无条件送你们这一程。」
    劈开黑暗的斩击，开闢了新的道路，无数军团因为这精明的攻击倒下，莱夏继续维持着马头鬼的身体，打倒了她附近的军团。
    欧若博司觉得这一幕很有意思，与其他的欧若博司一起以眼神欢迎莱夏的到来。
    看来华劣克被刚刚的人潮打倒了，因为雾刃没有得回华劣克，他判断八成又是被某种能力囚禁在某个地方。
    然后，他们就一起目睹了接下来这一幕。
    什么也没做的莱夏，连同马头鬼的身躯，一起被带出场了。
    雾刃与雅蕾丝难以置信，可是他们却也透过这一幕，察觉到了什么。
    ——哥哥……
    「我知道，看来我已经知道了。这傢伙在搞什么鬼，还有为什么会特地叫出那么多前任欧若博司。」
    他们又不是基路伯，他们也没有理由被这个公爵五贤报復，也就是说这些欧若博司不是基于报復的心态而被召唤。
    但是，欧若博司也不是为了战斗或人多势眾之类的理由，才拜託鬼大这件事。
    以欧若博司原先的身手，根本犯不着这些「前辈」。实际上也是这样，他们到现在都还不知道现任欧若博司的能力是什么。
    说到这里，那些「前任」的真面目，他们也差不多摸透了。
    接下来就是——打倒眼前的敌人了。
    「只要知道能力，接下来就容易多了！」
    ——说那么多，你只是想赶快救出笨老姐吧？果然是满脑子色情妄想的色老哥。
    等会再来取笑这个爱吃醋的妹妹吧。
    乘着风，雾刃无视距离，来到了把莱夏与牛头鬼消除的傢伙面前。
    那就是唯一的女性。
    「你的能力是真实吧？所以莱夏他们才会因为触犯，而成为这个能力的俘虏。」
    莱夏他们不是真的什么也没做，确实做了什么，才会输给对方。因为莱夏最后奋力一搏，雾刃才终于发现这个能力的真相。
    「简单来说，这个场面就是真实，因为我们注定赢不过你们。但是，要怎么做，才能有效区分谁胜谁负，当然就是直接打一场，莱夏与牛头鬼他们都确实挑战过你们。」
    然而，牛头鬼的攻击被召唤时的气场弹开；至于莱夏则是因为先以军团为目标，不管女性欧若博司，所以被消除了。避开眼前的敌人，先找自己敌得过的对手，这种情况能力也会判别成赢不过。
    「既然都知道你的能力是什么了，要不被打包带走，就容易多了。只要赢过你就行了。多亏莱夏在最后一刻，清出这个跑道，现在不会有别人干扰你我的战斗，感谢莱夏吧！我会用这一拳，让你知道你得罪了谁！」
    雾刃毫不客气地往对方的肚子胖揍一顿，他感觉得到自己拳头上的份量，那是人类的份量。
    也因为他们打倒了其中一个欧若博司，他们兄妹再次断定，另一个假设是可以成立的。
    女性欧若博司没有太多挣扎，痛苦地按着肚子，失去力气一般昏倒在地。想必是因为没有肉体，而是被符咒所召唤，其消灭的画面就和军团一样，蒸发成气体渐渐消失在他们面前。
    ——老哥，要按照「顺序」击破吗？
    「好主意。」
    妹妹给了他一个很好的主意。
    那么，他们下一个目标就是逼退沙克斯的大嘴巴欧若博司了。
    瞬间移动发动，下一站就是这里了。
    照惯例，打倒对方之前，他们要先提出自己的分析，雾刃顺应这个惯例，当着当事人的面，照本宣科的语气说：
    「你的能力是选择吧？沙克斯与勒莱耶他们会突然消失，就是因为你在之前说的那些话，那些话把他们都变不见了。」
    要别人做选择，他们也要先做出什么，所以这些傢伙才会紧急架起那道谁也过不去的强大结界，让他人相信，只有更进一步的火力，才有可能突破。
    但是，这样还是不够，为了有个明确的选择，还是要有个出题者，那就是欧若博司。
    「所以，你那时才要说话，只要能让题目成立，接着就等沙克斯他们上鉤了。」
    「你们不是一般聪明啊。还当着我的面，打倒了第一任欧若博司。但是，那又怎样，这说明了什么？」
    「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你在出手前，还要如此大费周章，虽然换来的能力很强没错，不过要是每次都得绕大圈，才能得到想要的结果，还是别用得好。开战途中还说一堆废话，只会把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中吧。」

 通灵术篇 第八章 君临天下的最后者 9

    他们不会再理会了，一旦理会就会落入陷阱。
    「果然是因为那种情况也只能让你出面，要是继续滥用那个女人的能力，穿帮的机会就会大增，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轮流用，尽可能混乱我们这边的判断，反正以你们的人数与本事，这样就够了，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就在我们快要全军覆没之前，我们先看穿了，要怪就怪你们找错对象吧。要是你们先干掉的是我就好了，你就带着这个悔恨下去吧！」
    又是一拳撂倒一个对手。
    这些傢伙太过滥用能力了，身体素质差到和某个十岁的小妹妹没两样。
    ——臭老哥，你说谁啊？
    雾刃无视妹妹的抗议，直接找上「第三任」欧若博司，不过他得说，他根本就还不知道这个欧若博司有怎样的本事。
    不过，就算这样，他们也不需要害怕了。
    真实、选择，下一个是什么，他们已经有头绪了。
    「喂，你们的能力因为基路伯的关係扭曲了吧？」
    所以才会出现现在这种情况，明明都是欧若博司，能力却完全不一样。
    「欧若博司原来拥有的能力，应该是你们其中一个吧？只不过，后来因为基路伯的贪婪，让你们接连无辜惨死，能力也由爱生恨，到了现在甚至获得了谎言能力。」
    答案揭晓了。
    现在这一任欧若博司的能力就是谎言。
    现在这一任欧若博司每次在死前，也有很明显的行动。
    那就是对他们百般挑衅——以此来换取他们杀掉自己这件事。
    只要这个先决条件达成，接下来就好说了。
    他们不能杀掉身为公爵的自己，他们的目标就是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对他们来说，欧若博司也是不可或缺的独一存在。
    那么，要是他们真的动手了，会怎样呢？
    结果就是后悔与怀疑。
    只要有那么一点怀疑，就能成为一种谎言。
    「欧若博司，你说是吧？」
    真实、选择，再到现在的谎言。
    能力从正面扭转成背面，就算再重来一次，也未必能成功翻回去。而且，也没有人能保证，每次重新洗牌，会不会把已经抽过的放回去。
    如同那些抽卡型的手机游戏，说机率有多少，但其实每次去抽，都会把已经抽过的放回去，十分之一的机率不是抽十次至少会中一次，而是每次都是十分之一。
    「你会在决战时把这些前辈叫出来，不是因为要报復或寻求帮手吧？就只是因为你我的这场战斗是公爵之间的战斗，你认为你不够格，已经扭曲的你，不能自称排名第55位的亲王，所以你找来了这些前辈。」
    「立雾的孩子，我好心提醒你，在你自信满满地说这些的同时，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现在在你面前的欧若博司，是第三任欧若博司，而他的能力并不是真实或选择，也就是说当你我开始这段对话的时候，你们就等着去陪赫丽贝尔家的小鬼了！」
    但是，无论他们怎么大眼瞪小眼，雾刃和雅蕾丝就是没事。
    雾刃秀出了他自认这辈子最帅的笑容：
    「欧若博司，要是你办得到，就不会叫出这些军团了。」
    然后，以眼神指出他们附近的复製人。
    「你自己也说过了吧？这种能力不是没有代价的。没错，你的不死之身也是一种能力，因为强大，所以也要付出比常人更多一倍的代价，也就是说这种能力不能频繁使用，就在刚才，你今天的次数用完了。」
    证据就是这些军团。
    「无论要不要用，再有一次生命危险，你真的会死，这时你该怎么办？当然就是出动这些复製人，来为你製造反击的机会，因为只要赢了，就不会死。」
    好巧不巧，这傢伙的军团是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复製人，就连他们也能证实，要是欧若博司动员军团，他们就没办法分辨谁才是本尊。
    如此得天独厚的先天条件，想必当事人比他们这些局外人，更清楚、更懂得怎么利用。
    而且……
    「而你也看到了，现在我们这边也因为这场战斗，被搞得残破不堪，我们甚至还不知道，莱夏他们究竟被你们弄去了哪里，总归来说就是状况对我们还是最不利的。」
    「但是，不管是我们还是你们，都还在虚张声势。」
    「说到这点……你就别再鬼扯了，因为虚张声势的只有你们。」
    状况对他们还是最不利的。这可不是他说好玩的，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不过，他们也不是不能打，只要他们还想打，就有可能扳回一城。
    因为刚刚接连打倒了两个欧若博司，雾刃觉得虽然他们人数落后对方一大截，气势却没有输多少，搞不好还比对方多，只要他们还想打，就有可能逆转得胜。
    雾刃展开行动了，随手撂倒距离他们兄妹最近的军团，一拳打倒最后一个前任欧若博司，由于对方一直没有反击，他一度以为他们又陷入什么能力的回圈，事实却是对方真的都没有动作，乖乖待在原地给他们打。
    他们还没放弃，他们觉得自己还能打。
    他们不是在虚张声势，他们已经採取行动。
    没过多久，檯面又恢復乾净，只剩他们双方了。
    要是莱夏他们也还在就好了，可惜看来现在只有打倒眼前的傢伙，他们的家人才能回来。一想到事成的战利品如此丰富，就让雾刃变得更加跃跃欲试。
    「神无雾刃，我记得你不是那么冷静的傢伙才对。失去身边的人或他们因为你陷入不幸，你就会失控，要是罪魁祸首就在面前，你更是不会坐视不管，甚至把对方打到半死。」
    欧若博司的军团渐渐聚集到某个地方，看来他们的老大就在其中，形成这道防护罩，守住他们最后的财宝。
    雾刃奔跑了起来，目标就是那个地方。
    如此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起初吓到了站在最前排的复製人，不过就在他们几乎要交手之前，这些军团不再畏惧了，仗着人数这个优势，果敢地向他们发起挑战。
    然而，对方不可能会是他们的对手。
    对方会不断用人数来给他们压力，就是因为这些傢伙单体实力不够，那么他们也只要製造一对一的场面，就能扭转所有的不可能。
    雾刃与雅蕾丝合力，势如破竹地不断披荆斩棘。
    随着他们接连地前进，欧若博司紧张了，虽然他们还看不到敌人的大将，不过他们也是能从后续的战斗，感觉到对方的士气越来越低迷，因为赢不了，而有了屈服的想法。
    就在这时，他们终于顺利抵达大魔王面前，这是时隔十多分鐘，他们再次与欧若博司见面。
    欧若博司脸上冒着冷汗，一脸诡异地看到他们兄妹俩分开的场合。
    「凭依解除了……这是瞧不起我，还是说你们的身体也到极限了？虽然你这小子因为获得公爵，身体素质变得非比寻常，凭依的活动时间比以前更长，不过你的身体还是人类的身体，要是过度使用，还是会对身体造成不小的负担。」
    雾刃与雅蕾丝疲惫到在喘气了。
    虽然他们只有相隔几步的距离，不过现在的他们却连这点路，也不见得过得去。
    获得打倒军团的力量，其代价就是最后的敌人明明在面前，却有可能战胜不了。
    「乖乖认输吧。交出夏娃，痛快地死去吧！虽然只要交出夏娃，你就一定会死，不过我们可以和你们保证，我们会妥善地利用神无立雾当年留下来的计画！」
    「少做梦了！」
    雾刃扔下雅蕾丝，率直地奔了过去，就在他的拳头要击中对方的额头之前，欧若博司一脸狰狞地接了下来，几乎要扭断右手一般加以出力。雾刃也变得痛苦不堪。
    「还能动啊……臭小子，看来不先让你少一隻手一条腿，你是不会感到害怕了。我决定了，在发动计画之前，要先让你吃足苦头。」
    「这是……你的真心话吗？」
    「……啊？」
    「看来这是你的真心话，你不是只会胡说八道的欧若博司。明明你做得到，为什么要接连否定自己？」
    欧若博司没有掉以轻心，思考着雾刃提出的问题，所以他不会回答，只是负责思考。
    「嗯……或许吧？我妈当初给你们的能力，明明是这个能力，结果被基路伯那混蛋利用，成了现在这种能力，你觉得你对不起我妈，无法承认这样的自己，而选择了这条路，以更多的谎言去掩盖前面的谎言，可是到头来，你还是想要面对原来的自己。」
    因为……
    「因为你也不喜欢说谎，你也是真实的欧若博司，虽然你已经是第四任欧若博司，不过你也是真实的欧若博司，虽然你拥有的是谎言的能力，不过你仍是真实的欧若博司。」
    然而，事实就摆在眼前，想要否定或澄清，也是没意义的。
    那么，只要憎恨基路伯就行了吗？那样也是不行的，就算杀了基路伯，他也不会变回原样，大家还是会认为他是谎言的欧若博司。
    因此，最好的办法就是连他自己也否定。
    实际上，胡说八道也是这个世界最轻松的生存方式，既然大家都在演戏，他也能安心地演下去了。
    就这样，谎言的欧若博司诞生了。
    「你我这场战斗，不是公爵之间的战斗，而是你我之间的战斗，你会输给我们，也是因为这点，我这个人最讨厌胡说八道跟做作了，要就给我拿出原来的样子，不然就骗到底，半吊子的傢伙是赢不了的，你一直没办法打倒我，就是因为你是个半吊子！」
    雾刃愤怒地将对方甩开，就在对方即将因为没踩稳摔倒之前，他就先将拳头挥出去了。

 通灵术篇 第八章 君临天下的最后者 10

    「雏蜂先生，不得不说，这个底牌很不错，我已经等不及要和彦五瀨命交手了。我体内的查普莉尔血统一直在蠢蠢欲动，就让我来当你的对手吧。」
    「你就继续说大话吧。我马上就会杀了你。」
    从阴阳师顺利转职成舵手的鬼大一脸得意。虽然这个男人一直抱怨基路伯的卑劣，要是能被称讚，也是挺开心的。
    两个男人之间的战斗——彷彿现在才开始。
    鬼大伸出手，紧握起右拳，彦五瀨命的动作跟着同步了，接着向基路伯挥出一刀。
    一个劈砍就这么迎面而来，在他们这些渺小人类的眼里，就好像飞来一栋房子，双眼只有其压倒性的庞大，又无力改变这个事实，只有被宰割的份。
    基路伯不管憧那的反应，多此一举地一手把她抱起，迅速脱离战场，然后——他们听见了世界的悲鸣声。
    憧那急忙回头，恐惧顿时骚动全身，因为她看见了——世界最黑暗的一面。
    原先放眼望去，全是工厂与烟囱的地方，因为鬼大这么一搞，都被夷为平地，就好像这才是不达市原先的面貌。
    彦五瀨命——简直是暴力的化身。
    「彦五瀨命——是我族代代传承式神的最终型态，通过神武东征之式神才能得到，世界曾因为地磁陷入永夜，正值时代之初的那个时候，传闻就是彦五瀨命的火焰燃烧不断，净化一切而恢復生命力，而被认为太阳的创造者，虽然我不这么认为，但你马上就能体会了，基路伯，接下来就是你了。」
    鬼大目光一闪，开始移动起彦五瀨命巨大的身子——光是移动，就让高山低头、河水让路的这股魄力，恣意破坏着憧那的视神经。
    因为——这种情况让她想到了七年前的灾难。
    没有人可以阻止，只能任凭这种力量持续蹂躪，直到一切全都消失为止。
    「别分心了，我没办法一直保护你，那种攻击打下来，连你也会被消灭。虽然你的身体是妖怪的身体，但我想雏蜂先生召唤的那个，也是以神格振气为主体的东西，而且是全身上下全由振气组成，如今已经成为妖怪的你，要是还想战斗，就只能退到后面，以司令塔的身分指挥我。」
    「……」
    基路伯的考虑很正确，她找不到反驳的点，而她也没办法再像刚刚那样任性，情况就是有这么不乐观。
    可是，基路伯还是给了她这么一个机会。
    基路伯是怎么说的？她能以司令塔的身分指挥他。
    因为基路伯不只有公爵，还有活死人，活死人能够应付所有类型的战斗，就算是像这样专门对付妖怪与瘴气的对手，也能来去自如，堪称全能型的能力。
    基路伯好像还有话想说，可是又在敌人压倒性的力量下，苦笑简单带过。
    鬼大向前进攻，他们被逼得只能不断往后退如果只是这样的鬼抓人，或许被抓到就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然而鬼大没有那种耐性，带着刀剑，往前劈砍。
    周围的景物被捣得乱七八糟，像是连同空间都是鬼大的猎物，劈出去的每一刀，沉重得能够斩断空间。
    「基路伯，我没办法原谅你，为了自己的利益，利用莱夏拉拢雾刃。就算到了现在，我也还是没办法原谅你这种自私的行为。」
    基路伯耐心地听着，他找不到反驳的点。
    「你明明就知道，对我来说，雾刃有多重要，你却还是硬要挑战我，从我身边把雾刃夺走。我原以为那天你会亲自到我们家，是想听我分享，我们最近发生的事情。」
    「那天你确实说了很多，我从没看过你那么开心。」
    「到头来，你果然是五贤老之长，是来分配任务的，而且这次的对象还是美索市最大的财团。」
    那个当下，「憧那」不能说话，也没有资格说话。不过，或许她会闭嘴，却不是出于这些原因吧。因为当年就是她提议的，她提议让雾刃以所罗门七十二公爵为目标，为了让雾刃可以更快变强，当然要打铁趁热，艰难的任务最好。
    「不过，我还是不会怪你，就算那些五贤都看不惯你的作风，甚至在大家面前指责你的不对，我也不会怪你。」
    因为……她也一样。她也是罪人。
    「因为我也一样。」
    基路伯出动公爵，阿斯摩太以外的四具公爵，以一对一的形式，各自挑战彦五瀨命的每隻手。
    鬼大欣喜若狂，增幅了四手的力量后，挥舞出去。刀剑所接触的东西，都在转眼间消失在次元的地平线，连同空间一併遭到吞没的公爵，连砲灰也称不上。
    「基路伯，别再派出这些小嘍囉了，要就叫出阿斯摩太，只有阿斯摩太才够格成为我的对手！」
    鬼大放胆地开始驾驭庞大的身躯，在光秃秃的大地上尽情舞动，面对渺小如砂砾的憧那与基路伯，他没在客气。
    基路伯跳上废墟的楼顶，一脚踩破所有能踩的地方，将鬼大当成足球门，接连将破碎的瓦砾踢过去，然后——只有暴力的一击迎面而来，对方不需要战术，光是体型与暴力，就能直接把他们逼死。
    就这样，他们被衝击波吞没——

 通灵术篇 第八章 君临天下的最后者 11

    险些之际，基路伯再次捨弃自己的手臂，以独臂侠的姿态混在爆炸的烟尘之间，带着憧那从庞然大物的手中死里逃生。
    要是她没有看错，那个瞬间基路伯曾试图以自身的力气去阻止，结果可想而知，人类的他们注定斗不过巨人。不过，这也让他们知道，对方的体型并非如木星、土星那般，外表虽大，却是气体一般，是有实际重量的。
    鬼大企图以彦五瀨命的脚踩死他们，踏平天下的气势，每次行走都能引起规模不小的地震。
    基路伯失去的左手还没长回来，就算是活死人，再生也需要时间，但是对方不会再给他们时间了。
    阴阳师的继承人已经决定不管三七二十一了。只要能把阿斯摩太逼出来，任何方法都会试。抱持着杀死基路伯的觉悟，鬼大解放所有的振气。
    「基路伯，放我下来！再这样下去——」
    「这种情况……难道你有什么好方法吗？」
    「……」
    「再这样下去，你我都会死吗？不会的，你不还有目标没有实现吗？而我也有目标还没实现，虽然可能已经没办法实现了，不过我们不会败在这里的。」
    「基路伯……难道你还有办法？」
    这是大话。虽然她已经确定，现在和她并肩作战的男人，不是她所认识的基路伯?查普莉尔了，不过她却不觉得，基路伯还有办法扭转局势。
    正当他们展开如临死前的最后议论，基路伯失去的手臂回来了。
    正好，他们可以以这点为出发点说点什么：
    「那是不可能的，你刚刚不就一直在试了吗？精通瘴气的公爵，连对方的身体也碰不到，就被当成苍蝇拍掉了，活死人也是，你已经尝试去阻止了，却还是改变不了体型带来的巨大差距，还没做什么就失去左手，而且彦五瀨命一直在燃烧自己的身体，不断替换构成的一切，活死人最擅长的与环境同化，要是无法掌握对象的真面目，就没办法依附上去造成妨碍。」
    「看来你对活死人的真面目，也有一定的了解啊。」
    「咦？」
    「这种情况，交给我就行了。既然事情来到了这里，也只能交给我了吧。」
    不管什么方法都会试，明明我已经透过刚刚的行动，向你传达我的战术了，为什么你还不懂？憧那被放下后，看到的基路伯的背影，还蕴含了这句话。
    她……果然不知道现在的基路伯在想什么、有什么打算。
    这么说来，她又知道基路伯什么事情？一直以来，这个男人就不喜欢说自己的事情，他们这些局外人会知道，都是事情发生之后了。
    以前是，现在也是。
    莫非……基路伯没有变过？其实她能确定的，似乎也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她已经变得不一样这件事。过去的她和现在的她不是同一个人，就只有这件事。
    「那就交给你了。」
    如果是现在的明动憧那，就不会一昧地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而且还会无条件相信伙伴。
    所以，她只能这么说：
    「基路伯，你就去吧。让我看看，何谓五贤老之长。」
    明明从头到尾，她的眼神都没有从基路伯身上移开，不知为何当她做出这个决定后，看到的画面却有了不一样的变化。
    那是充满期待、可以期待的画面。
    背对着憧那的基路伯，始终没有说话，不过憧那却感觉得到，这时的基路伯是靠得住的，她的眼光没有错。
    「基路伯，你的手又长回来了是吗？要是我把你整个人打成肉酱，你又会不会再像蜥蜴那样恢復原状呢？就算是扁形虫，丢进果汁机也会被搅得尸骨无存，这次我一定会让你彻底尸骨无存！」
    巨人动作了。
    踏平天下的气势，继续朝他们逼近。
    「雏蜂先生，我在这里。」
    但是，基路伯却为了某个目的，故意朝敌人的方向奔去。为了不让妖怪的她受到牵连，自发性地担起诱饵的角色。鬼大买单了，因为他的目标其实就只有他曾经的政治导师，憧那只能算是附属品，就算是这种情况，他也会先以基路伯为优先对象。
    双方正式展开只有他们俩的衝突。
    然而，憧那刚刚就说了，基路伯不可能是鬼大的对手，基路伯能用的招数全被对方的振气封死，说穿了鬼大根本就是为了克制基路伯而存在。
    彦五瀨命的武士刀一刀挥下，足以直通地心的一击，毫不留情地把基路伯埋了进去。轰鸣响起，在憧那听来，就好像是谁的哭泣声。不过，这个世界应该没有人会因为基路伯而流泪，莉莉丝已经不在的现在，没有人会欢迎基路伯。

 通灵术篇 第八章 君临天下的最后者 12

    奇怪——
    鬼大的脸上没有喜悦。
    看来基路伯还没死，憧那决定继续拭目以待地看下去。
    但是，鬼大一拿开武士刀，那里什么也没有了，他的目标应该已经实现了，把基路伯打到尸骨无存的目标应该已经实现了。
    随后，彦五瀨命像是被什么烫到，只有放开手上的武器，才可以捡回一命，然而那把看来笨重的武士刀，也没有被放下，坠落途中就因为不明原因破碎了。因为构成彦五瀨命的就是守护这个世界的神格振气，那些「记忆的片段」没有在解体后对他们造成重创，分解的同时就擅自消失在空气中了。
    「效果总算出来了……吗？」
    突然出现在战场中心的基路伯，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气色也不是很好，可是他的嘴角却扬起满足的微笑接着娓娓道来：
    「说得也是……毕竟对手是根本就附不上去的彦五瀨命，要等到效果出来，本来就有难度，不过也不是做不到就是了。」
    「基路伯……？」
    不只是鬼大，憧那也是瞠目结舌。要是她想得没错，基路伯的武器该不会就是他自己吧？所以他才会在武士刀解体后出现，在彦五瀨命把刀子挥过来的瞬间，他把自己整个人贴上去，让所有的细胞都附着上去，以此入侵敌人的身体，达成支配的效果。
    虽然很困难，却不是完全办不到，而且基路伯一直以来都在挑战不可能，像这样说出来会让人发笑的事情，反而是他最喜欢去做的事情。
    基路伯抬起疲倦的视线，眼里只有鬼大的语气说：
    「雏蜂先生，接下来就是你了。少了武器的你，又会怎么作战呢？我很期待啊。」
    「基路伯！」
    鬼大怒不可遏，甚至还忘了前一刻的他，是怎么被他们耍。
    一直待在甲冑武士脑袋的鬼大，开始结印。
    背后的双手被吸进体内，然后又再次成功绽放，企图与什么连结，振气接连向外扩张。
    基路伯判断这时不能让对方得逞，儘管疲惫，依然不管地拖着狼狈的身子一路奔过去。
    踩着对方的大腿，不给对方反应的时间，基路伯快速衝了上去，因为他原先就是人类，振气不会对他造成影响，而且要是战场瞬间缩小，体积庞大的傢伙就会被杀得措手不及，别说反击，就连动作都有困难。鬼大之所以会持续以压倒性的暴力逼迫他们，一方面是因为他想得到基路伯手上的阿斯摩太，另一方面就是为了掩盖这个致命的弱点。
    基路伯继续进攻，毫无规则地乱窜乱跑，鬼大已经不知道要先凝聚力量，还是先应付在他眼里的小虫。
    然后，基路伯一举跳到了鬼大的「面前」，双方四目相交，这是鬼大召唤彦五瀨命之后，他们视线第一次来到对等的高度。
    基路伯带着活死人，一举击破了甲冑武士的额头，因为这次不是为了使其失控或打倒，纯粹地击碎即可，对基路伯来说，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将面前的墙壁击碎，看来基路伯要把对方从如此要塞的巨大身体里面拖出来。
    鬼大不仅是彦五瀨命的控制者，想必也是这个身体的命脉，一旦失去了他这么重要的主人，眼前的庞然大物也会崩解吧。
    以他们的身体，根本不会是彦五瀨命的对手，所以他们当然要以对方的弱点为目标并持续进攻。
    因为基路伯得到了活死人，能轻易获得对任何环境适应的能力，这种时候也不例外，反而对方还差点出于状况的混乱踩错脚步，被他牵着鼻子走，双方从彦五瀨命的身躯摔了出来。
    这下他们又回到了「对等」的状态。
    基路伯追了上去，对失足的鬼大挥出一拳又一拳，双方扭打成一团，鬼大没有退缩的想法，两人几乎是同时坠地。
    回到地面的他们，第一件事不是怀疑自己在哪里，即便还在半梦半醒，也要立即提枪上阵，因为对方不会给自己时间，那么他们也不能给对方机会，一上来就给对方的脸一拳。
    「基路伯……！」
    基路伯面无表情，也不想费唇舌和鬼大计较似的，静静听着鬼大单方面的抱怨。
    失去主人的彦五瀨命还在燃烧，火势似乎越来越旺，但想必他们不需要担心了，这是消失前的警告，透过这种方式召回主人。
    基路伯不会让鬼大顺利回去的，死命地挡在他们之间，就这样巨大的甲冑武士燃烧殆尽，生命的最后一刻垂下了脑袋，憧那觉得那时候的它发现了自己的主人，明明就在这里，为何不要它了？憧那也没办法给它一个很好的答覆，因为它已经消失不见了。
    然后，承受不了基路伯拳头的鬼大，被打飞出去，整个人摔倒在地，一身沙子。
    「雏蜂先生，我赢了。」
    基路伯慢慢走过去，大概是念在他们过去的同事情谊，他既没有骄傲，也没有气馁，一如往常，到对方的身边拍其肩，告知他一声辛苦了。
    这场战斗……他们双方确实都很辛苦。憧那选择在远处看着，因为这场战斗本来就是只属于他们两个男人的战斗。她不认为这场战斗就这么结束了，接下来的时间交给他们俩吧。
    动弹不得的鬼大，就这么静静地躺在地上等基路伯过去。
    基路伯没有蹲下，依然选择扮演坏人，打直腰桿，由上往下俯瞰的高姿态，再次向鬼大这么说：
    「雏蜂先生，我赢了。」
    从憧那这边，看不见鬼大脸上的表情，要是没有说话，她完全无法判断鬼大在想什么。
    「我不知道阿德斯克具体想做什么，不过你们这些五贤毫无疑问是被利用了，像你们这样的人才，竟然被用在这种场面，大材小用啊。」
    「难道要像你一样，不断用在巩固自己的阵营，要是这个国家遇到危机，就把底下的人推出去，谁才是大材小用！你倒是说说看啊！」
    「……说得也是，当年的我确实是以这样的基准点，寻找下一个适合的人才。」
    「基路伯，你也有坦率的一天？果然是因为神无雾刃吗？自从你企图拉拢这个小鬼，你的心思就一直放在他身上，要让人不难想到你今天的改变是因为神无雾刃，反倒才是最困难的啊。」
    「……说得也是，或许我已经因为神无同学而改变了。」
    「但是，你那讨人厌的说话方式还是没变啊！装什么谦虚，明明你才是最强的那个！不用打，我就已经知道，凭我是不可能赢过你的！」
    「但是，你还是努力到了最后，就连最后也不肯妥协，这样的你已经有资格成为五贤老了。」
    「我早就是五贤了！然后，我现在的目标是超越你，成为名副其实的五贤老之长！」
    「说得也是。」
    「基路伯，看样子你还没认同我啊。你知道吗？就算是现在这一刻，我也没有想过要接受这个无情的现实，我还是想要超越你，我要成为名副其实的五贤老之长。」
    基路伯会怎么回应呢？这个亦敌亦友的同事，憧那感觉得到他是真心的，以及——他的决心。
    不祥的预感突然造访，让她不得不说什么。鬼大那些话，既是真心，也是决心——
    但是，在那之前她眼中的画面，就先发生了天地翻转等级的变化。
    突然飞奔过来的雾刃，一把推开了基路伯，也是这时基路伯才察觉鬼大真正的意图。
    然而，就跟一直在远处观望的憧那一样，他们没有人可以改变接下来出现的状况。
    唯有一个人有可能反转。那个人就是雾刃。然而，雾刃能做的，或许也只有顶替基路伯，与鬼大同归于尽。
    鬼大不管三七二十一，决心在最后的最后殊死一搏，甚至可以说，只要他的计画得逞，能够一次收拾掉雾刃与基路伯。不管怎样，风向都不会再回到他们这里了。
    鬼大大喊，憧那听不见他说了什么，眼里只有雾刃的憧那，现在只看得见雾刃。
    于是，在基路伯被雾刃推开的瞬间，鬼大将五指嵌进自己的心脏，向心脏传送什么后，动輒数十公尺深的爆破如花朵绽放了。
    「雾刃——————————！」

 通灵术篇 尾声 通灵术

    阿德斯克?吉亚艾克——已经死了。
    当纪嘉娜?戈本斯特开枪射出的子弹，打中他的瞬间，他就确定死了。
    那一天就是他的死期，而他也无法避免，自己被纪嘉娜杀死的命运。无论对方在哪里，身边有多少防护，只要纪嘉娜一指定目标，必定能要对方的命，这就是纪嘉娜的能力，所以就算那一天阿德斯克让替身顶替他成为国王也是毫无意义的。
    话虽如此，他也不是因为想到纪嘉娜，才故意以真身示人，实际上这样对他没有好处。说到底，他就是要透过自己的死，来得到某些东西。
    七大恶魔。
    就在刚才，他收到最后一具恶魔了。似乎是鬼大拚尽全力，才好不容易从基路伯那里抢来的。
    至于鬼大怎样，就与他无关了，要与他为敌还是怎样都好，当他得到所有的恶魔，也就证明他因为第八罪，掌握理解所有罪孽的资格了。
    这样一来，距离实现他的目标，只差一步了。
    毕竟……他都已经将灵魂出卖给恶魔了，要是再失败，那就说不过去了吧？为了达成条件，他甚至尝试死过一次，让灵魂能够成功脱离肉体，前往里侧的最深处，告诉恶魔们，有人要与你们签订契约。
    不过，阿德斯克也不是真的已经掌握控制灵魂的方法。
    就算是他，最多也只能知道，唯有将自己的灵魂当作粮食，献给恶魔，他才有机会拜见这些曾被阿卡德当作至宝的唯一存在。
    他还需要另一个东西——通灵术。
    所以，他才会把克利福德教的默拉特拉叫回来。
    除了鬼大与黄明，还有一些傢伙是他的直属部下，其中一个就是这个默拉特拉。
    他会需要默拉特拉，就是其克利福德教这个背景，谋杀、致病、迷惑、役使、嫁祸与致灾等报復行为，让原先也是萨满教其中一个分支的克利福德教，成了就连萨满教也不愿意承认的邪教，另外也让他们得到了「通灵」这个本事。
    据说就是因为被孤立的关係，让他们更加团结了，相信只有彼此才是自己的依赖，所以就连死后他们也不会捨弃对方，利用通灵盘，在某种程度上留住已经离开的伙伴。这些傢伙对伙伴是唯一的忠心。
    克利福德教没有轮回的概念，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在他们眼中只有伙伴与敌人的概念。
    对已经被纪嘉娜杀死的阿德斯克来说，他的伙伴就是同样都是克利福德教的默拉特拉，而他再利用这个「缘分」接触里侧的秘密武器，那就是他用来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方法。
    他既没有违背the5当初给他的交代，也有遵守the5一人一事的规则。
    「虽然接下来就不一定了，因为组织没有吩咐我去得到恶魔啊。雾刃，你就代替你的老爸，多帮忙消灭几个the5的成员吧，只要你能做到，属于我们父子的未来，就不远了。」
    已经失去所有肉体的我，只能靠着灵魂的形式与恶魔的记忆维持样子，要是你能做到这些，我就会得到你的肉体，让我们一起生活吧。这就是我神无羽切用来弥补你的方式。

 潘朵拉的盒子篇 第零章 不会是妄想

    悠间的午后，神无家一如往常。
    大家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看似没有交集，其实所有人一直围绕在某个人的身边。
    那就是正在客厅翻阅着报章杂志的神无雾刃。
    无论莱夏、憧那或雅蕾丝，大家都是因为某些事情，而与这个少年相遇，并成为他的家人。
    以她——莱夏?赫丽贝尔来说，她是因为他们家闯出的事件。
    事后，因为活死人的真相被公开，他们赫丽贝尔家一度成为全人类的敌人，唯独这个少年没有拒绝，还对她提出了这样的邀请：要是有烦恼，随时都能找他商量。
    至于雅蕾丝则是因为輓歌计画。
    据说他们兄妹原先企图利用大量的复製姐妹，攻击美索市，逼政府公开乐园的真相，失败后雅蕾丝为了将功赎罪，自愿来到雾刃身边，协助其灵异组合的任务。
    明动憧那就不用说了，这些日子一直陪在雾刃身边的家人，从很久以前就成为雾刃的家人，无怨无悔地对雾刃付出，虽然雾刃总是认为憧那没有其它去处，再加上其父母当年的所作所为，选择用这种方式赎罪，憧那可不是这么想，她是有更深刻的理由，才做出这个选择的。也就是说，相较于她们，打从一开始憧那就很喜欢雾刃，付出也是心甘情愿，和谁没有任何关係。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吧？在她们当中，雾刃对这个家人的评价，远远不是她和雅蕾丝比得上，甚至声称，即便女友的她再怎么努力，也超越不了。
    对雾刃来说，他心中最棒的女人，是这个看似只有十岁的小小家人。
    不过，她是不会放弃的。因为她是莱夏?赫丽贝尔，赫丽贝尔家的人是不会轻易认输的，就算战到最后一刻，也会持续战下去。
    而且，这样挺好的。她觉得这样挺好的。要是她一见钟情的男人，有这么好追，那还挺让人失望的。这样最好这样她就有新的努力的方向了，人类本来就应该要有目标，在追到雾刃后，接下来就是彻底攻略雾刃，她要成为名副其实的第一名。
    实际上，他们能在一起，当初也是有憧那在他们之间牵红线，不然以她那种乱七八糟的战术，恐怕到现在还只能望梅止渴。
    总而言之，她想说的是，神无家的大家都很喜欢雾刃。然后，她不会输给任何人，还会更加喜欢雾刃，这次她会只靠自己的力量，追到她这辈子最爱的男人。
    那既是她的目标，想必也是大家的目标。
    大家不会因为一点小事而拆散，即便相处的过程有不愉快，那也是他们与对方互动的方式。
    说是机缘、命运都可以，所以在莱夏洗着碗盘时，也会不时想起这个男人的身影，即使雾刃就在眼前、即使他们已经成了一对情侣，莱夏还是会不时想着他。
    当她搞定这些碗盘后，接着就是准备饭后的水果，雾刃习惯在中饭后吃水果，因此她也配合着，只要能满足雾刃，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莱夏，是弄好了没啊。」
    雾刃等得不耐烦了，出声传唤莱夏，看似让人不舒服的说法，却令莱夏开心不已。因为这就是雾刃，而且她也知道了这个任性的男友是需要她的。
    「等一下啦……不要一直叫。」
    要叫也是我叫啊，莱夏的脑中忽然萌生了奇怪的淫秽思想，这当然都是雾刃害的，谁叫这个男友是这么吸引她，才会害她天天发情。
    当她好不容易弄好，将要端进客厅，赫然发现雾刃已经不再杂志的面前，而是跑去看雅蕾丝玩电脑了。
    雅蕾丝总是顾着那台电脑，莱夏几乎不见她离开过，雾刃也没有特别限制她，想玩就玩，开心就好。
    话虽如此，就连她这个姐姐也知道，他们的妹妹会那么喜欢雾刃，不只是因为雾刃看似无法无天的宠溺，有什么需要一定尽可能满足，另一方面也是出于这点：
    「雅蕾丝，今天你只剩十分鐘可以玩了，我放在这里的杂志跑哪去了？」
    「我怎么知道，家事又不是我在做的。」
    「少来了，那本杂志有抽奖吧？就是你在玩的那款游戏的抽奖，结果你因为撕歪了，整本脱页，乾脆丢掉假装不知道。」
    「臭老哥才是，明明现在已经是二十一世纪，电子书的时代，却还要买纸本书，自己弄丢还怪我。」
    「雾刃，你们在吵什么？」
    听到兄妹俩吵闹的声音，原本在浴室洗衣服的憧那，赶紧探头出来。
    「这小鬼把我的杂志扔了，我要打她。」
    「我又没有扔掉，我把整本杂志都寄给游戏公司。」
    「人家会收才有鬼啊。明明游戏规则是把有抽奖资讯的那一页寄过去，把整个垃圾都扔过去是怎样。」
    「所以抽奖人的名字我写神无雾刃啊。这样到时被笑的人就是你。」
    雾刃一个铁拳过去了，雅蕾丝的脑袋被敲出包了。
    「算了，我再去买一本。」
    「又要买垃圾？」
    「垃圾你还撕得那么开心？」
    「我也要去。」
    「因为你还要再抽一次是吧。」
    「……就当作这样吧。」
    要是犯了错，虽然会生气，不过也会理性包容，最重要的一点，雾刃嘴上这么说，其实他完全不会计较，事情过了就算了。
    所以，他们的妹妹才会和她一样，那么喜欢这个哥哥。
    「莱夏，要来吗？既然都要出门，就乾脆外出透透气，老是闷在家里，对身体也不好。」
    趁着雅蕾丝关掉电脑，雾刃向她招呼了。
    「咦？好啊！」
    身为雾刃的女朋友，没有第二句话，莱夏想都不想就点头了。
    这时，憧那也放下手边的作业，快步从浴室跑出来：
    「雾刃，我也要跟！」
    「要来就来吧。」
    大家不会因为一点小事而拆散，即便相处的过程有不愉快，那也是他们与对方互动的方式。
    没错，不管是什么样的事情，都不可能拆散他们，就算雾刃遇到敌人设下的陷阱，他们仍会一直在一起，他们都是神无家的成员——
    ——

 潘朵拉的盒子篇 第一章 该意识到的事情 1

    ——他们都是神无家的成员。
    没有错，他们都是神无家的成员。
    虽然他们没有神无这个姓氏，就只是因为先前的事情，陆续加入的成员，不过他们都是神无家的成员。
    不管别人怎么怀疑、否定，只要他们四人认可，他们就是神无家的成员。
    事实上，他们也不需要经过他人的同意，他们就是他们。
    那么，要是今天神无家的成员只剩三人呢？
    虽然很明显，这只是莱夏没有根据的胡思乱想，然而也不是不可能。因为他们过去就曾因为一些事情，被迫拆散，让整个家差点失去向心力，成为无依无靠的存在。
    话虽如此，他们又见到了彼此，并大胆地向对方诉说自己的想法。
    也就是说，只要他们肯努力，再困难的危机最后也能挺过去。
    现在呢？
    他们似乎又要因为一些事情，各奔东西，分隔两地了。
    毫无疑问，这次也是一个危机。
    但是，比起这场危机，莱夏更想知道一件事。
    要说这件事，要先从他们三人组，在打倒欧若博司后，赶往支援憧那与基路伯这里说起。
    他们不认为与基路伯对上的雏蜂鬼大，会公平公正地打上一场。不如说，在他们从欧若博司口中听到，与憧那他们对上的是鬼大后，雾刃就这么断言了。
    虽然他也没有什么根据，充其量就是他心中的最强男人这个外号，已经给了基路伯?查普莉尔，雏蜂鬼大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战胜，然而欧若博司还是坚持表示：鬼大会拎着基路伯的脑袋过来，他们是不是也能这么想……鬼大用尽手段也会杀死基路伯，就算那个方法要赔上自己的性命也行。
    事实证明，雾刃的猜测是正确的。
    他们与欧若博司的战斗一结束，过去支援憧那与基路伯，就发现倒在地上的鬼大，一脸还没放弃。第六感持续作祟的雾刃，在鬼大露出真面目之前，就推开基路伯，代替其成为鬼大奔向黄泉的伴侣。
    那个瞬间，虽然莱夏看到的，只有一心想要保护自己前上司的雾刃，没有看清楚鬼大究竟做了什么，不过事后她也能从毫无秩序的现场，做出更进一步的推测。
    简单来说，爆炸威力炸出了数十公尺深大洞，这样的火药威力，常人不可能活下来。
    不，别说活着了，就连尸体也不会留下。在那之后，他们到处寻找，别说雾刃的生死，就连一丁点属于雾刃的东西也找不到。
    面对这种情况，没有人可以乐观以对，虽然在场的大家都知道，雾刃是夏娃的持有者，早在与莉莉丝战斗之前，他就被他母亲赋予了这个身分，不过夏娃的修復力也是有限的。
    用一句话来说，夏娃对生命力的解释，只是比常人敏感。
    要是遇到受困、封印的情况，夏娃就会替其另闢蹊径，带领持有者脱困，就像莉莉丝那样，因为被镇妖壶封印，找不到出口，这不是夏娃要的，而在其它地方重新塑造莉莉丝的身体，代替别人还她自由。
    既然成为夏娃的持有者，就会被自动赋予得到七十二公爵，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使命，不得随意死掉。
    他们会大意，正是因为这点。
    因为会对他们出手的，全是被他们母亲当年的伟大发明吸引过来，要是杀死雾刃，也别想得到计画了。
    结果他们这次真的踢到铁板了。
    根本不管目标或有没有长远计画，执意就是要在这一天要基路伯的命，不择手段到这种地步。
    他们是很想这么想，雏蜂鬼大这个男人其实很清楚自己已经被阿德斯克利用，才会在这种非常时期，接下这次的任务，不过他们根本不会佩服对方，也是有自己的想法，而非一昧被其花言巧语欺骗，自愿担下这次的任务。
    那些怎样都好——
    「雾刃——————————！」
    伴随着憧那发自内心地吶喊，她和雅蕾丝内心最原始的慾望，也被跟着唤醒了。
    她们终于进入状况，雾刃真的已经消失在那场爆炸中。
    虽然她们姐妹也在第一时间看到那个画面，却因为她们一心相信，她们这辈子最喜欢的男人，不会在杀死憧那之前轻易死去，她们產生了抗拒接受的心理，不过……她们还是破功了。
    「雾刃！」
    「哥哥！」
    因为憧那的不甘心、因为憧那决堤的泪水，她们再也忍不住了，解放悲痛一起面对这个无情的事实，姐妹俩哭喊着相继奔了过去。
    明明他们这些神无家的成员又再次聚集，却又不是如此。
    光是足足少了一人，就没有说服力。而她们也不能说，雾刃刚刚就在这里，只不过暂时离开了。就连她们自己也没办法这样胡说八道，自欺欺人。
    「雾刃已经不在了」。
    因为鬼大临死前企图拖基路伯下水，及时发现的雾刃，代替了自己的前上司，成为这场战役最后的牺牲品。
    她们这些家人也是这场闹剧的见证人。
    她们没有办法直视鬼大炸出来的那个大洞，与憧那会合后，三人一直待在原地不敢动弹，哪怕只是不小心看到，都会在瞬间击倒她们，再也不能战斗。
    像这样的状况，对莱夏来说不是第一次。要说的话是第二次。至于第一次——就是他们赫丽贝尔家被揭穿而走向毁灭那次。
    父亲与妹妹不由分说为了自己，而向对方摊牌，最终一起葬生火海。
    一夕之间失去一切的她，还成了全人类的敌人。
    那种感觉——就连绝望也无法形容。
    这个世界根本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但是，后来莱夏还是重新振作，因为神无雾刃这个同年纪的少年，给了她新的避风港。
    因为有雾刃，她可以不必沉溺于失去一切的悲伤与痛苦，还给了她全新的一切。
    只要雾刃一直在她身边，她就有勇气面对任何困难。
    然而，就在刚才，她的希望也被迫消灭了。
    为了救自己的上司，雾刃没有第二句话地自愿扮演这样的角色。
    现在该怎么办？
    因为事情又是发生在自己的面前，莱夏不禁开始这么想——该不会是她害的吧？
    始这么想——该不会就是她害的吧？

 潘朵拉的盒子篇 第一章 该意识到的事情 2

    要不是她的关係，瑟莉娜也不会被感染成活死人，甚至与她的父亲闹翻。不久前，她们三姐妹在超市偶然遇到疑似被復活的瑟莉娜，瑟莉娜脸上洋溢的笑容，那是多么自然、多么可爱。
    虽然她也知道，对方不是瑟莉娜本人，就只是拥有瑟莉娜身体的其他人，不过说到底，当初要不是她，瑟莉娜也不会被亲生父母拋弃，成为他们赫丽贝尔家的养女，也就是说要是没有她，瑟莉娜就可以和母亲一起愉快地出门、聊天，幸福快乐地长大。那一天她们在超市看到的画面，就是瑟莉娜想要的未来。
    然后……则是现在。
    赫丽贝尔家的她，明明已经继承了冥府，这些日子也没有懈怠，拚了命学习怎么操纵、怎么战斗，刚刚与雾刃、雅蕾丝的合作也堪称无懈可击。
    为什么到头来，还是只能遇到这种事情呢？
    莫非再继续和阿德斯克对立下去，情况不只不会好转，还会持续恶化吗？
    不知不觉，莱夏已经產生退出的念头。
    没有雾刃的世界，她也觉得没有战斗的必要。
    前些时候制定的战术与计画，全都没有意义了。是啊，凭什么有意义？那些战术与计画，也是基于有雾刃这个前提制定的，现在雾刃已经与鬼大同归于尽了，她们没必要打下去了。
    没有人可以决定今后方针的这个时间点，有人动作了。
    基路伯?查普莉尔。
    雾刃的前上司，也是现在与她们一起反抗阿德斯克的伙伴。
    基路伯面无表情地移动起步伐，目标果然是鬼大自爆的地方。因为那个瞬间这个男人也在场，莱夏觉得问什么都是白问，等基路伯自己解答就行了。
    静静待在原地的她们，只有等待的份。
    她们等到的第一句话是这个：
    「情况……很不乐观，虽然雏蜂先生故意不说爆炸的范围与威力，不过会產生这样的大洞，周围也没有被炸碎的柏油路残骸，也不是猜不到炸弹的等级，想必只要是接触了炸弹的对象，都会被炸个精光，简单来说这是雏蜂为我量身订做的炸弹，连活死人也杀得死。」
    因为莱夏也曾是活死人，她听得懂基路伯在说什么。简单来说，只要没有对象，活死人也会被消灭。虽然活死人的生命力很顽强，任何环境都能存活，却也不是完美的，其中一个弱点就是这个。
    可是……为什么眼前的男人要说这种炸弹是为他量身订做的？这么说来，总觉得基路伯很了解他们赫丽贝尔家不为人知的一面，他应该不是赫丽贝尔家的人。
    据说当初她被活死人吞没后，就是基路伯主动提出可以替她摘除活死人的细胞这个方案，而她也只知道其代价是雾刃要成为五贤。
    现在想来，这件事要成立，至少要有两个条件，第一个就是雾刃要答应基路伯的交换条件，另一个……却不是莱夏的活死人之身，而是实行者要了解何谓活死人。
    虽然在活死人的真相公诸于世后，他们赫丽贝尔家就成为全人类的敌人，活死人这一词也成了这个世界的禁忌之一，不过在这之前，却没有半点相关风声，至少那时的她，没有从自己或父亲以外的人口中听过这个字眼，不排除父亲用了某些手段，让知情者消失了。
    基路伯不只知道，还很清楚其构造、来源与作用一般，搞不好比她这个「始祖」还清楚，这是怎么回事？眼前的男人果然很有问题……！
    「赫丽贝尔小姐，我也是活死人。」
    莱夏才刚產生类似怀疑的情感，基路伯就二话不说地主动招供了：
    「因为我的夏娃数量不足以应付公爵，得到血红同学之后，我就开始另闢蹊径，正巧这时你们赫丽贝尔家的事业版图正好要抬头，我稍微调查了一下，意外发现你们家族背后一些不为人知的歷史。」
    「然后……你就替自己植入这种细胞？」
    活死人还能这么用？她想都没想过，原先她有意要请教憧那的，可是憧那的状态比她们姐妹还糟，所以她就这么擅自决定了。
    「赫丽贝尔小姐，毕竟我对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也是很感兴趣的，要是在见证这个计画完成之前，就先倒下，那就太枉费先前的努力了。」
    「基路伯先生，你知道的事情果然比雾刃还多……？」
    莱夏已经进入了随时都能应战的状态。虽然他们双方现在都不在状态，要是有问题，她还是能召唤冥府。
    莱夏这句话，不是从基路伯的血统或身份判断，而是其它地方，因为那些地方，让基路伯注定能跑在雾刃之前。其实她也不会厌恶其他男人比雾刃厉害，她的心眼没有那么小，但要是这傢伙连起跑点都赢了，还妄图利用这个情报量的差距，来做什么危害雾刃的事情，可不能这么算了，说什么她都会讨回来。
    「基路伯先生，早在出发前，我就一直想问这个问题了，不过没有问出口，不是因为雾刃在场或单纯不敢问，就只是……即使问了，你也不会回答。」
    「……」
    基路伯微微一笑，像是已经做好准备，等她提问。
    总觉得自己被羞辱了，这个微笑就是在羞辱她、瞧不起她。莱夏总算知道，为何即使赢不了，雾刃也要反抗这个男人到底，就是因为这样啊。不管出了什么事，基路伯总是以这种看透世间一切的表情敷衍。
    「赫丽贝尔小姐想知道什么呢？」
    莱夏感觉不到这句话是真心的，说穿了就是要他说也不是不行，不过你要怎么想，那是你的事情。真亏这个男人敢自称五贤老之长，如此不负责任……
    「笨老姐，不需要和这傢伙说那么多，那时我会被他放过，没有成为那座尸山的一员，就只是因为老哥还有价值，而我能衬托出老哥的价值。就算他说了，也不见得是真心话。」
    「雅蕾丝，我知道，所以我要透过这次的对话，来决定之后要不要继续战斗。」
    一对一。
    接下来是她和基路伯一对一的对话。
    「基路伯先生，在这之前，我要先提一件事：首先，我代表我们神无家澄清，我们不会计较或追究，对于今天雾刃莽撞的行为，我们事后不会计较也不会追究，那不是你的责任，你也没有怂恿雾刃，雾刃在那个当下那么做，全是他自己的选择，就算那是会让人后悔的选择，我们也不会把责任迁就到别人身上。」
    莱夏说的这些，不知道这个曾经那么看好雾刃的上司能够听进去多少，她唯一知道的，她才刚说完，基路伯就往旁边的大洞看过去，想藉此缅怀雾刃吗？她姑且当作是这么回事。
    「好，接下来就是重点了，基路伯先生，我只说一次，所以请你务必听清楚。」

 潘朵拉的盒子篇 第一章 该意识到的事情 3

    「请说。」
    「你会想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是因为莉莉丝的关係吗？」
    莉莉丝?查普莉尔。
    基路伯的祖母，也是憧那心中最大的噩梦。
    因为这样的强敌在不久前被他们打败，雾刃也因此得到了她体内的夏娃，才会出现现在这个问题。
    「我们才刚打倒莉莉丝，你就立即把我们召回，表面上是关心雾刃的伤势，其实是你想要从我们口中直接听到这个消息吧。」
    没错，其实基路伯并不想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那么先前才说这个男人的一言一行都是为了完成计画又是……？
    只是局外人的莱夏，如今也能站在基路伯的立场，解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基路伯先生，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你们之间的恩怨，不过在我看到你把雷蒙盖顿还给雾刃时，我就已经可以看到一些蛛丝马跡了。总归来说，要是莉莉丝还活着，你就会继续以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为目标吧？然而我们却在之前先替你打倒你的祖母。」
    也就是说，基路伯对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本来就没有兴趣，充其量就是为了将其当成和自己的祖母谈判的筹码。
    因为她们也不知道这对祖孙之间有什么恩怨，他们具体要谈什么是猜不到的，不过就算猜不到，成立五贤并不断用非法手段，排除弱小的五贤来强化自己的要塞，光是这点，她也能想到，对基路伯来说，政治这种东西只是用来证明自己强大的武器。
    莱夏他们一开始会產生那样的误会，一来是出于对基路伯?查普莉尔这个男人还不熟，二来则是亲耳听到了基路伯为了拯救世界，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可以替他实现这样的梦想。
    「但是，要是你的祖母已经不在了，你也没必要执着，继续把着从妈妈那里得来的雷蒙盖顿不放，既然你用不到了，就交给更需要的人，那个人就是雾刃。」
    毫无疑问，雷蒙盖顿也是发动计画的关键之一，掌握了所有公爵真相的最终兵器。
    基路伯脸上的表情仍是没有变化，不过她还是感觉得到，现在的基路伯不一样了。不过，她是不会退缩的，直到听到对方的回答，她是不会轻易死掉的。
    「基路伯先生，其实我一直有些话想对你说，我很感谢你前阵子的照顾，虽然我也是知道，你是因为赫丽贝尔家与活死人，才对根本不认识的我伸出援手，不过那个时间点的我，也没有其它选择，所以不管你是不是有目的，你都是我的恩人。」
    这是实话，不是为了向谁争取加分的机会。
    「赫丽贝尔小姐，看来你是从这几天，因为你我受到阿德斯克的影响，同住一个屋簷，如此近距离的长时间接触，让你了解到，原来身为五贤老之长的我，也有许多不为人知的一面，不过我想这件事应该早在不久前，就已经失去意义了。」
    「……我知道，雾刃都紧张成那样，何况是直到不久前，还是温室草莓的我。不过，就算那样，我还是愿意相信你，在你的心底，仍是想做自己理想中的工作，过去的你只是一个小小的研究员，因为崇拜神无立雾，来到她底下工作，并以她为目标偷偷努力着。」
    那就是莱夏看到的基路伯，现在根本看不到的基路伯。
    「所以……你愿意说吗？」
    基路伯还是没有这个意愿，一直用别的方式，模糊焦点，试图逼退她。而她也很紧张，因为她也是知道的，要是对方一开始就没有想要说，再怎么勉强也问不出所以然。
    然而，她就是很想知道……在她们面前的男人，曾是雾刃上司的男人，为了某个目标而渐渐走火入魔的男人，一直以来都是在和谁战斗。
    她们就是这么想的，就算莉莉丝已经被打败的现在，名为基路伯的男人还在战斗。
    「赫丽贝尔小姐，要是我说了，你们就会继续挺身而出吗？这是你说的，你要看我的回答，再决定要不要继续战斗。」
    「……我不能保证，不过……这么说来，为什么我要战斗？其实我没有战斗的理由，不过我还是和雾刃、和憧那、和雅蕾丝——以及和基路伯先生你，一起来到了这里。我是赫丽贝尔家的成员，我是冥府的正统继承人，然而这些并不能当作我战斗的理由，身高高的人未必要成为篮球员，同样的道理，我也没理由挺身而出，所以我想我能够一直坚持到今天的契机，就是你们，是你们为我打开了这扇门，然而既然雾刃都已经不在了，我想我也能放手了。」
    少了一人就不是神无家，同样的道理，没有雾刃的战场，她也不会战斗。或许就是任性吧？不过，现在的莱夏只想知道基路伯是怎么看的。
    没有莉莉丝的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竟然还能藉由雾刃或其他人，继续走下去。无论是现在的心情、现在的目标，只要是和现在的基路伯?查普莉尔有关的一切，她全都想知道。
    「赫丽贝尔小姐，你说得对，我会想得到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就是因为老祖母。而且，早在七年前我就已经想到，老祖母可能没有死。」
    这个回答——憧那傻眼了。
    「为此，要我做什么都好，五贤老、所罗门公爵、里侧、人体实验，只要是我做得到的，我全都会试过一轮。就算我已经成功脱胎换骨，成为你们认识的五贤，我骨子里那个科学家之魂也还健在。」
    「……真的是人渣。」
    对于基路伯满脸笑容的回答，雅蕾丝只有作呕。
    「但是，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莉莉丝被我们打败了。」
    「没错，而且我想老祖母也已经料到我的目的，才会接连对你们发起挑战。」
    「咦？」
    不只是莱夏，憧那与雅蕾丝也跟着迟疑了。
    「那么，现在的我究竟在努力什么呢？其实阿德斯克回归，并基于先前的事件把我从五贤的行列踢出来，不是我还在前线的理由，真是那样，早在阿德斯克有这个意图，我就会出手反击了。」
    「嗯……我想也是。」
    「果然是因为神无同学吧？能够打败老祖母的男人，我非见识到最后一刻不可，在打倒老祖母之后还继续战斗，不放手直到梦想到手的男人，接下来又会怎么做，所以我将雷蒙盖顿还给他，比起我，这个男人现在比我更有资格拥有这玩意。要是神无同学到时需要我的力量，我也会竭尽所能地提供可以提供的协助。」
    「……你果然也是因为雾刃吗？」
    果然是这样吗？
    这样她就知道了。
    莱夏重新振作，回过头来到憧那面前：
    「憧那，继续战斗吧。」
    脸颊两侧还有泪痕的憧那，一度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我要继续战斗，雅蕾丝也会继续战斗，就连我们都这么想了，一直陪在雾刃身边的你，也不会就这样被打败吧。」
    虽然雅蕾丝从头到尾就没说过几句话，不过作为姐姐的她，还是擅自替这个妹妹做决定了。

 潘朵拉的盒子篇 第一章 该意识到的事情 4

    美索市的状况还是一样，不怎么乐观。
    开头竟是这句话，当然是因为这时的视角，直到刚才都不在这个宛若世界首都的都市。
    亚斯她录与巴力。
    他们都是七十二公爵，分别是排名第29位的公爵与排名第1位的君王。
    身为公爵的他们，当然清楚自己天生被赋予了怎样的使命，而他们也一直在朝这个方向前进，他们相信再过不了多久，长久以来的目标就会实现了。
    名为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目标。
    只不过，到时究竟是不是由他们来掌握，就不一定了。
    所以，他们不会松懈，直到最后一刻，都会坚持下去。
    这样的他们，直到刚才都在里侧，为了打倒阿德斯克，他们在一个名叫洛罗坦丁?斯捷潘的少年的带领下，前往了无法无天的另一个世界。
    虽然这件事没有结果，洛罗坦丁还被阿德斯克带走，不过他们也不会继续在自己不熟悉的地方徘徊，这样只会增加更多风险，实际上他们能得救，也是他们的朋友及时出现，所以他们在那之后先回到了「表侧」，静待最好的反击时机。
    他们可以如此安心，先暂时放着洛罗坦丁不管，一来是因为这个十岁少年不是人类，他是一种名为妖怪的怪物，既然不会死，就给他们时间思考今后的计画吧，要是阿德斯克趁机对其做了什么，亚斯她录也会在那之后替他讨回来。
    然而，他们才刚回来，就听到疑似熟人充满凄凉与后悔的惨叫。没错，死人要不要復活，究竟还有多少死人会被阿德斯克他们復活，都已经与他们无关了，亚斯她录现在只在乎刚刚听到的声音。
    位于政府附近的亚斯她录，急切地想要找出这个声音的来源，却在之前被她的丈夫制止了。
    「放开我，巴力！」
    「录，你要去哪里？」
    由于丈夫一脸不解，她更生气了。就连她都听到了，这个「第1位」会没有感觉？
    不过，既然他要装傻，亚斯她录也不会客气了。没有人挡得住的气势，一口气全说出来了：
    「我要去找憧那！刚刚的声音就是憧那的声音！为什么那孩子会发出那么悲伤的声音？一定是雾刃出了什么事，对那孩子来说，雾刃就是她的一切，她会不甘心到如此声嘶力竭，一定是因为雾刃出事了！」
    如果真是那样，作为雾刃青梅竹马、歷史老师，甚至是作为对手的她，也不能坐以待毙。她非得去一探究竟，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实际上，像这样的状况，他们也不是没有遇过。
    至今为止，已经无数次了。
    印象中，第一次是因为这对宛若兄妹的搭档吵架，憧那闹脾气，铁了心在与雾刃和好之前，都不饮血，结果导致失控，误伤了她，还差点被政府处决掉。
    所幸后来雾刃与憧那解决了輓歌计画，立大功而被赦免罪名。
    接下来……应该就是雾刃成为五贤。
    为了拯救莱夏，接受基路伯的交换条件，据说憧那无法原谅雾刃这般行为，雾刃刚回家就一脸气愤地处罚他。虽然憧那没有交代她的理由，不过既然憧那都这么做了，代表她是真的生气了。
    看上去，只有两次，其实对他们双方来说，还有更多次，他们是美索市的英雄，解决无数事件，但没有一次顺利，总有挫折与失败，每一次都相当于最后一次，考验着他们，是否能撑过这次难关。
    虽然撑过了这次，下次就未必了——亚斯她录就是这个意思。看来就是这次，雾刃的好运已经用完了，憧那才会不甘心到嚎啕大哭。
    那么，作为藤祈未末的她，还有什么理由置身事外。或许亚斯她录的她，与雾刃只是战场上的竞争对手，不过藤祈未末的她，是神无雾刃的青梅竹马、歷史老师。
    凭什么不能去关心朋友的状况？
    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就赶快放手让我过去，然而亚斯她录都已经释放瘴气了，巴力还是不肯，执意要把她留在这里，宛若她一离开，他们就不再是夫妻。
    「严铁空座！」
    「录，我只说一次：冷静。」
    「要不是当初我阻止不了雾刃成为灵异组合，他现在也不会变成这样！」
    所以，她有责任。她要负责。就是因为她，雾刃才会一去不復返。要是她能早点承认自己是亚斯她录就好了。
    不就是……吗？
    亚斯她录自有记忆，就知道她和别人不一样，她不是普通人类，而且还被赋予天大的使命，所以这些日子她没有过放弃寻找夏娃的因子。
    然而，她却死命地保留了这个秘密，谁也不能说一样，而她的理由也是可笑到了极点，并非常人都能想到，要是被发现是怪物会惹出不必要的麻烦，就只是想鑽亚当的漏洞，无法感应彼此，来趁机得到完成目的，说穿了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她也在寻找夏娃。
    这样的她就是罪该万死，明明拥有力量，却不挺身而出。
    亚斯她录顿时说不出话。
    她醒悟了，她总算明白自己的丈夫，为何要这么做了。明明雾刃他们就在不远处，为何就是不让她过去。
    「老公……莫非你的意思是现在说这些有用吗？」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说再多也没用。
    「或许吧？或许真的没有用吧！可是，我还是要过去！」
    因为她不间断地持续歇斯底里，脸上一直没有表情的巴力，总算有了一些不一样。
    巴力笑了。
    嘴角洋溢的微笑——在她来看和嘲笑没两样。幸灾乐祸什么啊？别人都已经很烦恼了，竟然还摆出这种表情！岂有此理，难道你就这么想和我打吗？
    「录，你会这么想，我就放心了。」
    「咦？」
    「原本我还在想，亚斯她录的你与藤祈未末的你，究竟有什么区别，因为其实在我眼中，不管是哪个录，都是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所以我也不会去深入这个问题，不过就在不久前，你还是为了雾刃与憧那他们，自愿把自己的一切全抖出来，那个时候我的脑海就產生了这样的疑问。」
    巴力应该还有其它话想说，只不过由于她的自白，让他有了这个机会。
    如果是那样，她有兴趣了。
    这次换她放手，让巴力说下去了。
    「看来不管是哪个录，都是录啊。」
    「……啊？」
    由于巴力说得太过自然，嘴角的微笑也是爽朗到不行，亚斯她录一度以为这就是她期待已久的回答，而事实上也是，巴力想说的似乎只有这些。
    「严铁空座，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要是这次不好好说，我就把你和三天没洗澡的纪嘉娜扔进同一个房间。」
    「等等，这到底是处罚还是奖励？不过，要我再多说一些什么也行，能够让我多夸奖几句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当然是求之不得。」
    巴力一脸幸福又想要求饶似的。
    亚斯她录不想说话，全看眼前的男人的意思。
    「总之，录，其实你没有明确地一直扮演着谁，你还是你，不管是公爵的亚斯她录或歷史老师的藤祈未末，这两个身分都是你。」
    「因为这两个身分……都是我啊。」
    「没错，这两个身分都是你，而你也一直在做着你自己。录，听懂了吗？既然这次的话题人物是你自己，那你应该也会比我更清楚我在说什么。」
    亚斯她录有些不确定，视线也变得茫然，一副走错一步，就会要她的命而变得小心翼翼，不过她还是鼓起勇气，回想过去的种种，得出这个回答：
    「藤祈未末的我，比谁都更关心雾刃的状况，就算会造成雾刃的困扰，也不在乎，因为我觉得这是为了雾刃好；亚斯她录的我，一直在寻找夏娃的因子，不管发生什么事，绝不轻言放弃。」
    亚斯她录又做了一次自我介绍，她当然也知道藤祈未末与亚斯她录的经歷、目标等一切全都不一样。
    所以，巴力想说的，就不是这点程度的东西。
    「但是，不管是哪个我，会得到这些东西，全是因为我自己的选择。因为我是这样的人，才会想要对雾刃好，因为我是这样的人，就算机率再渺茫，我也会继续寻找夏娃。」
    至于这件事和现在这个当下……有没有关係，很明显是有的，而且因为亚斯她录因此重新认识了自己，她也能冷静下来，以全新的态度面对。
    「老公，莫非你想说的……不是因为现在的我们，已经在不久前和雾刃摊牌，成为名副其实的第三势力，要是就这么莽撞过去，恐怕会招来更多麻烦。」

 潘朵拉的盒子篇 第一章 该意识到的事情 5

    像是……一直在某处以阿德斯克的使者的身分监视这个世界的某人，就能立即向他们的主将回报这件事，一口气向他们发起总进击。
    他们也不是没想过，阿德斯克诈死的期间，做出的无数对策。有得必有失，为了防范像这样的事情，一定还有除了復活死者的混帐以外，类似监视者的傢伙，在这段期间代替阿德斯克，维护这个世界的秩序。
    他们会突然向雾刃宣告他们即将成为第三势力，本来就是为了平衡现在的战力，让阿德斯克那伙人暂时不得轻举妄动，反过来说阿德斯克也一定在找证据，推翻他们身为第三势力的假象。
    对阿德斯克来说，要是加冕成为国王无法一口气将他们这些反阿德斯克的阵营一网打尽，就会从这方面下手，毕竟……那傢伙已经得到恶魔了，再加上由黑魔法復活的死者数量也来到一定阶段。
    如今，这个世界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条件，已经都凑齐了。
    「虽然我刚刚彻底失去冷静，只想赶快确认雾刃与憧那他们的状况，说的也不是这件事，不过……反正都一样吧？反正就是不能过去，不管雾刃他们出了什么事，我都不能过去，所以你才会拚了命拉住我，有意思的是，决定这件事的人——也是我。」
    因为——
    「因为——当初就是我愿意放手，让雾刃他们自己去闯，他们才有今天的成就。」
    只要看事情的角度不一样，结果也会大不相同。
    已经不再衝动的亚斯她录，得出了这个结论。
    「那些孩子虽然还是孩子，如今却是多次拯救美索市，大家的英雄了。虽然不见得能得到大部分的人的认同，搞不好还会因为灵异组合的身分，遭到许多白眼，不过他们还是会努力下去，而他们一定也很清楚，这样会招来多少麻烦，既然这样，我又是凭什么担心，和以往一样，相信他们就对了。」
    相信就对了。
    如今，她也只能相信了。
    夫妻俩相视一笑。
    然后，巴力逕自拍起手来，表示讚赏地说：
    「恭喜，录。」
    其实在场就只有他们这对夫妻，不过亚斯她录还是害羞了起来。她又没有发明什么东西，也没有参与任何比赛，就别这样了。
    不过，她是不会阻止的，试问到底谁会不喜欢他人称讚自己？她也不会，而且因为对方又是这个世界她最爱的男人，她更加得意了。
    想要听更多——带着这样的心情，亚斯她录一副宛若听床边故事，期待她最强的男人会再说些什么。
    「录，这么想就对了，雾刃那傢伙老早就不是我们随便一两句话就能决定的人，那么我们现在也只能继续等待，雾刃他们之后更精采的表现，然后……就是我们与他们全面对决的那天。」
    「原来我的身边，不是只有摩拉克斯一个热血笨蛋啊。」
    亚斯她录松了一口气，因为她也是。
    「我们之所以会认识并在一起，果然是因为我们都是这种笨蛋啊。」
    「没错，不管是你、我，或是龙司，我们都是热血笨蛋。」
    「等等，至少也否定一下！只有你们是，而我只是被你们影响的！老公，我是你最美丽、最大方的老婆吧！」
    「哈哈。」
    「有什么好笑的啊！」
    「录，看来你真的恢復冷静了，这下我就能放心了。」
    「说得好像要是我再继续失控，你就会亲自『处理』。」
    处理——这是什么意思，巴力一定听得出来。
    巴力收起了玩笑，认真地看待这件事：
    「录，虽然你已经问过很多次，不过我还是那句话，我不会对你做这种事。虽然对其他人很不公平，不过你对我来说，就是有这么特别。」
    亚斯她录握紧拳头，企图反过来利用这个独一无二的权利，继续以言语刺激眼前的男人：
    「喔？是这样吗？虽然这个回答我也已经听过很多次了，不过你也不可能无止尽地对我让步吧？因为到时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人，也有可能是我。」
    而她体内的瘴气也开始蠢动了，随时都能进入状况
    「只有一人可以活到最后，并发动这个计画，虽然我已经不记得七年前的今天发生了什么事，不过要想发动计画，就得得到所有公爵，即使是你也不例外，被立雾赋予最强公爵的你，也不例外。」
    所以他们才会在这之前，拼命狩猎公爵……就连他们昔日的友人也不放过。不计手段，战胜对方，只为了得到对方的爵位与亚当。
    「那么，到时你就只能做出两种选择，让出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被我打倒，或者踩过我的尸体，由你来带领大家走向更高次元的时代。就算是你，也非得妥协，排名第1位的君王——巴力，你会怎么做？」
    巴力一脸轻松地笑了，就好像他早就想好了，要是遇到这样的状况，该怎么应对：
    「录，我已经说了，我不会打倒你的。」
    「那你就等着被我打倒吧。虽然一对一我一定没有胜算，不过要是到时非得战斗，那我就会用尽手段。」
    「如果是那样，那也没办法了。」
    「就是说吧——老公，你刚刚说了……什么？」
    原以为这个完美的男人又会做出什么出奇不意的回答，而她也一直在期待着，没想到等了半天是这样……？
    「录，你说得对，就算是我，也只是立雾手上的其中一个研究成果而已。虽然我似乎在一开始就被赋予了什么使命，不过也不等于我就一定要照着立雾的意思去做，要是到时有必要，我也会主动让出这个位子，把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交给更需要的人。」
    「……」
    「我会一直在前线战斗，就只是因为有你、有龙司，以及有雾刃，玩游戏还是大家一起玩才有乐趣吧。」
    亚斯她录傻眼了，但是她也很佩服自己的丈夫：
    「真是服了你了，竟然把立雾当年最伟大的发明当作一场游戏。这下连我也不得不这么说了，不愧是排名第1位的君王，游刃有馀到连这种话也说得出来。」
    「就是说吧？」
    「不要学我说话！」
    气死人了。
    「好好好。那么，录，我们回去吧。政府就在附近，这里终究还是在阿德斯克的五指山控制下，要是再待下去，怕不是爆发不必要的战斗。」
    「回去就回去，不过在那之前……」
    「嗯？」
    「严铁空座先生，你应该没有忘了刚刚说过什么吧？」
    「什……什么啊？录，总觉得现在的你很恐怖？」
    「不只是雾刃，连你也是！那么喜欢纪嘉娜身上的体味！很好，刚好这附近有个超大的垃圾掩埋场，你就在这里待个三天再回去！」
    「等等，录，这也太不讲理了吧？为什么啊？住手，录，住手啊！你要把我带去哪里？不会吧！」

 潘朵拉的盒子篇 第二章 作战计画 1

    时间是雾刃与基路伯他们和五贤决战之前——
    因为已经确定，普科奇华这些乐园的成员也会参与这次作战，所以他们只需要思考阿德斯克与鬼大等五贤的事情。
    雾刃、莱夏与雅蕾丝。
    基路伯与憧那。
    目标、方向与人力如此明确，他们想都不想，就敲定出了这个组别。
    「憧那，这个组别你可以接受吗？」
    说是那么说，其实这个组别是雾刃单方面的主意，他没有请教过谁，也没有事先过问过大家怎么看。
    所以，他才会在事后问出这样的问题。
    憧那讶异不已，一脸怎么又是她，这种时候最要紧的应该是莱夏，而不是她才对。
    「嗯，我也不是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我就是想问你。」
    「咦？」
    大伙们仍聚在一起，这里还是宛若公共场所的地方，然而雾刃根本不管，就是要这么做，就好像没什么好不能说的，事实也是。
    不只是雾刃，就连莱夏与雅蕾丝都因为这个话题，变得好奇。现在的他们，眼里只容得下这个话题了。
    「这次我不是要问你又有什么与眾不同的见解，给我们更多打倒阿德斯克的方法，一起共度眼前的危机，就只是想问问你，你有什么心得。」
    说到底，就是这样的分组雾刃也觉得新鲜。
    从未有过的体验，他异常期待，这样的分组等会能给他们怎样的过程与未来。
    某种程度，他是在享受战斗，享受与各式各样的强敌的战斗。
    嗯，果然有点突然吧？大家才刚一起得出这个结果，就要人立即发表心得，就算是暑假作业，也没有那么残忍，第一天就要做完，否则不给放假。
    「憧那，你也知道吧？当年还是小鬼的我，为何会想要成为保家卫国的灵异组合，因为只有这么做，才有可能接近目标啊。」
    雾刃决定做表率，第一个站出来发表自己的心得，他一路走来的所见所闻……以及他从没对这些身边的家人说过的心底话：
    「然后，就这么过了七年，这些日子我的人生也不是顺遂的，甚至持续走下坡。」
    莱夏与雅蕾丝似乎想说什么，却因为发现雾刃的眼神，决定等他说完再看看要不要补充或反驳。
    「因为敌人越来越多、那些傢伙也越来越积极，虽然我也不是猜不到，他们究竟在急什么，现在的我已经能感同身受，我也想要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那些等了足足七年之多的傢伙，想必比我还着急吧？所以，越是这个时候，敌人越多。」
    但是，儘管这样，他还是不会认输，这是他母亲留给他的遗物，有什么理由让给别人。虽然他不曾听那个最差劲的母亲，说过这样的话，他也会透过这个计画成为「神」。
    「情报量等差距，我和那些傢伙对上，注定只会陷入苦战，因为在这之前的我，没有在努力，成天浑噩地过日子。这不是谁的错，更不是憧那你的责任，虽然就是你给我这个建议，要我变强打倒公爵，不过总归来说，还是我的选择，让我直到不久前，都和一个米虫没两样，没有工作却一直白领薪水，在那之后发愤图强，还招来非议，也只是刚好，就当作代价，我已经要还了，只不过是连本带利，连同以前的代价一起偿还。」
    他没有被打败，妲留奈与殯葬业那时的他没有被打败，就是因为早有心理准备了。虽然这么一来，让他產生了其它的疑惑，不过他也早就知道了，这个世界没有谁是完美的，而且他的身边还有愿意陪伴到天涯海角的这些家人，所以他也不会被这些
    问题打败。
    「不过，到了现在，这个瞬间，即将与五贤决战的这个瞬间，我还没有被打败，其实还有别的原因，虽然这个原因是我直到刚才才领悟到的，不过我想也已经陪伴我们一段时间了。」
    黑魔法、阴阳师、七十二公爵，甚至是里侧——虽然眼前的傢伙全都是统帅这个世界的领导人，要是认真一看，就会发现他们来自四面八方，而且每个人都是那个圈子的高手，但是他们却不会却步，反而勇敢向前，誓言抵抗到底。
    因为能够守护这个世界的，如今只剩他们几个了。
    另一点……就是他们的热血也被激发出来了，被这些强敌激发出来了。
    「葛多拉叶兄弟、恩德克森、妲留奈、图坦卡门、莉莉丝、安杜马利乌士，终于来到这里的我们，这一路上与不少人交过手，虽然交手的当下，对对方只有厌恶，甚至有一种为何还不死心的错觉，不过每次谈到这些事，就会觉得有他们在，真是太好了。」
    现在也一样。
    搞不好还比以前更加期待接下来的战斗。
    不只是为了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更是为了他们自己。
    「雾刃，接下来我们要面对的，是比以前更艰难的挑战。」
    憧那轻轻地说出这句话。
    雾刃很有感触，不过他也不是没想过，早就知道了。
    「而且，我们过去也不是没有遇过，吸取前人的教训，来让这次计画更加顺利的敌人。」
    「我知道，那是安杜马利乌士对吧。」
    「所以，要是这次又遇到什么无法回避的危机，也是理所当然的。」
    「是啊。」
    「既然雾刃都已经做好准备，还很期待接下来的战斗，我也没有问题。就算途中真的发生什么，我也没在怕，儘管来吧！」
    「等等，憧那，还记得我刚刚说了什么吗？明明我要问的，不是我准备好了没耶。」
    而且他自己有没有准备好，还需要问别人吗？憧那挺起七年来毫无起色的扁平胸膛，理直气壮地反驳：
    「因为雾刃是问题儿童嘛。老是让我担心，还经常不听我说话，所以我也不会说我是怎么想的。」
    「要说的话，你不听别人说话的次数比我还多。」
    雾刃有点受不了了。一旁的两姐妹也很无奈，不过她们也没有办法，要是憧那进入这种状态，除非等她自己清醒，否则没有人可以制止。
    「那么，雾刃，有没有问题？」
    「马上就无视别人说的话。」
    「我没有无视，我一直在听，雾刃对我来说那么重要，我怎么可能无视。」
    眼前的小大人还是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
    「而且，我是真的没有什么问题。虽然要说心得的话，也不是说不出来，不过大概就和雾刃一样吧，只有期待、兴奋，我也想和更多厉害的高手过招，要是基路伯先生的情报没有错，接下来我们这一组就会遇到阴阳师的正统继承人，身为妖怪的我，遇上这样的对手想必没有胜算吧？不过那又如何，就因为没有胜算，才值得一战啊。」
    我们过去遇上的那些敌人，有哪一个是有胜算的？所以，根本没什么好怕的。憧那就是这个意思。

 潘朵拉的盒子篇 第二章 作战计画 2

    雾刃笑了：
    「但是，憧那，我想知道的，却是你对于这个分组的心得。这次和以往最大的不同，就在这里，所以我才会这么问啊。」
    憧那恍然大悟了，不过她并没有慌乱，仍是很有馀裕地表示：
    「没有问题，而且我也和雾刃一样，很期待接下来的战斗。」
    憧那这么说，最先招来的是基路伯的注意。一分配好组别，他们当中唯一的中年人，就先暂时退到一旁了，将场子交给他们几个小鬼头发挥一般。他们什么时候有炒热气氛的责任？因为没有，现在来看莫名其妙到了极点。
    但是，基路伯还是没有参与话题，只是静静地在一旁看着。
    「而且，我也知道为什么雾刃会这么分配组别，因为我们到时一定会遇到雏蜂鬼大。那一天，我也有看到，这个阴阳师对基路伯先生怀抱的憎恨，所以你才会这么安排，要我从一旁协助基路伯先生，连我也感觉得到，要是下次他们俩碰头，对方一定会不计手段要基路伯先生的命，这时深受大家喜爱的我，就派上用场啦。」
    「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你知道一般敢这么说的都是哪种人吗？」
    「都是我这种可爱的妹妹。」
    「是快死的人啦。没事替自己立旗干嘛，而且要杀你的是我，就算是我，也不会把这个机会让给别人的。」
    「那么，雾刃，其他五贤就交给你们了。除了雏蜂，其他五贤就比较难以预测了，所以你们那一组的人才会比我们多，也许你们会同时遇上摩拉克斯、欧若博司与默拉特拉呢。」
    「没错，普科奇华那些傢伙只能替我们支开被黑魔法復活的死者，要是对上五贤，还是得靠我们自己，不过那有什么问题？我不认为现在的我，会输给摩拉克斯那傢伙。」
    「说大话！雾刃自己才是在说大话！」
    「不帮我说话，还泼我冷水，你这小鬼越来越皮了啊。」
    这个不惩罚不行了，雾刃使出全力，抓乱憧那的头发，憧那没有抵抗，乖乖受罚，很享受地受罚。
    要是能就这么闹下去，或许也不错，可惜他们没有那个时间，阿德斯克那些傢伙不会给他们时间的，雾刃及时踩了剎车，不过让他回到现实的，不是阿德斯克，那些傢伙就在附近。
    莱夏与雅蕾丝。
    从刚刚就一直以类似忌妒的视线，盯着他们看。
    他也不是现在才知道自己是万人迷，不过这样的状况好像是第一次，这对姐妹因为憧那吃醋。
    憧那见状，没有回头找上雾刃，指责他又在外面和其他女人乱来，何况这次这个女人就是她自己，所以憧那也用以前从未用过的办法处理这件事。
    憧那抱住了雾刃，整个人贴了过来。雾刃感觉到了——憧那的身子有多柔软。憧那紧紧地抱着他，哪里也逃不了，这下就不是晒恩爱了，只能晒恩爱了。
    「唔……憧那……」
    「你这个洗衣板……！」
    姐妹俩哀怨的声音，憧那像是没有听到，依然抱着他，只有这样才能获得能量似的，尽情在这个过程徜徉。
    「我没有听到，现在雾刃是我一个人的，不管怎么骂我，我都听不到。」
    这下连雅蕾丝也束手无策了。
    「莱夏，你还有问题吗？」
    突然被叫到的莱夏吓了一跳，憧那一副不要紧地接着问下去：
    「我们等会就要上战场，和雏蜂那些五贤战斗了，说是这么说，其实战场就是这个地方，也就是说我们随时都会遇到不知情的居民闯入，像这样的突发状况是没办法避免的。」
    其实现在这个世界应该没有多少活人了，那些傢伙一边復活死者，另一边把人们带进里侧，来达到偷天换日的效果。
    不过，就算这样，下不了手还是下不了手。特别是莱夏，他们在商讨这次作战计画时，第一个想到的并不是雅蕾丝肾衰一般的体能，而是莱夏杀不了人。
    话虽如此，他们也不鼓励莱夏就这么成为嗜血的杀人魔……像这样的事情，交给他去做就行了，毕竟他迟早都会变成杀害自己家人的罪犯。
    而且，早在之前，他就已经为了妹妹奋不顾身，杀害可能是瑟莉娜的其他人了。
    也就是说，憧那要说的不是这个：
    「虽然普科奇华他们会尽量帮我们拦截，避免造成更多悲剧，不过事情总有万一，刚刚我和雾刃也有说过了，所以莱夏，你最好也别乐观地以为，到时可以顺利。可以的话，还是请你痛下杀手吧。」
    「憧那……」
    莱夏还是有些犹豫，不过没过多久，就进入状况般，双手握拳，认真地看待这件事说：
    「好，我知道了。」
    然后，莱夏一副坚强地找上雾刃：
    「雾刃，你和憧那的事情我已经全都知道了，也知道为什么你总是把杀死憧那这句话掛嘴边，对于这件事我是支持你的，不过我也不是要鼓励你，成为毫无感情的杀人犯，实际上我也不想看到这样的雾刃，所以我想说的是……要是到时你下不了手，我和雅蕾丝也会强迫你动手。」
    「……莱夏。」
    这样啊……这些傢伙都知道了啊。这样的话，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虽然莱夏这么说，他挺意外的，因为就他对这个女友的了解，即便是可以轻易做出的残酷选择，像是杀人兇手就在自己面前，也会选择宽恕，毕竟他的女友就是这样的人，寧可自己受伤，也不要伤害别人。
    不过，这么来看，所有的人都是支持他的目标。因为未末也是这么说的。虽然最后一定是悲剧收尾，不过他们还是选择支持，因为这是雾刃的选择，这是他的选择。
    既然他这个当事人都这么说了，其他人又是凭什么阻止、劝导。
    实际上，也没有人比他和憧那更清楚他们之间的关係与因缘，所以为了让这段「缘」有个最完美的结局，他就非得这么做。

 潘朵拉的盒子篇 第二章 作战计画 3

    雾刃一脸无话可说，不过他还是做出了回应：
    「你们这些傢伙……特别是憧那，放心吧。我怎么可能下不了杀手，到时我一定会很乾脆地结束你我之间的关係，就在我成功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之后，那个时候你就儘管看着吧，打倒所有公爵的我，是怎么在你父母面前终结你，而且我告诉你，我还会在动手前，爽快地和你父母说明，我等会要做的事情。」
    原先听得很过癮的憧那，忽然这么开口：
    「小孩呢？」
    「啊？」
    「雾刃，虽然你已经计画好，那一天你会怎么报仇，可是比起这种事，我更好奇你和莱夏的小孩在哪里？既然你都能有如此完善的报仇计画，你和莱夏下半辈子的行程，应该也规划得差不多了吧。」
    「哪来那种规划啊？」
    雾刃无言以对，自莉莉丝来袭后，他们就没有一天安寧，在那之后还被基路伯拉去做五贤，忙都忙死了，哪来那种间情逸致。
    憧那大受打击，不敢相信到都要昏倒了。
    「所以，你这傢伙，这次也别藏了，给我拿出全力吧。要是你真的这么想看到我和莱夏的宝宝，那就拿出全力，连阿德斯克那傢伙也打倒最好。」
    「要是事情变成那样，那我一开始的计画不就没了？我会让雾刃去打倒七十二公爵，就是希望雾刃可以越来越厉害，所以阿德斯克一定要交给雾刃。」
    「那就这么说定啦，在我们打倒雏蜂与默拉特拉那些五贤后，就一起去打阿德斯克吧。把那傢伙彻底打倒，还要撕下他脸上那张面具，我就不相信那傢伙是我爸，那傢伙不可能会是我的亲生父亲。」
    不只是憧那，这次莱夏与雅蕾丝也凑了过来，纷纷点头表示也算她们一份。
    「神无同学，已经谈妥了吗？」
    分明就是算好时机才加入的傢伙……说这什么话啊？他还以为基路伯这时走过来，是想说什么，到头来是如此煞风景的鬼话。
    「就算还没搞定，你这傢伙过来也搞定了。」
    雾刃有些不爽，然而基路伯似乎挺愉快的。
    「反正就是这样，基路伯，你和憧那去应付雏蜂，其馀五贤交给我们。」
    「……」
    雾刃感到奇怪，这种时候这个男人竟然会不说话。
    「你是不是还想说什么？你会在这时过来，不可能只是为了和我们做最后的确认吧。」
    「要说的话，也不是没有。」
    「……你这傢伙。」
    基路伯露出思考的表情，依序以眼神点名了雾刃、雅蕾丝、莱夏、憧那，最后又回到了雾刃身上。
    「我只是想到了阿德斯克?吉亚艾克。」
    「阿德斯克？那傢伙又怎样了？」
    就他们的常识来说，这个冒牌老爸已经被纪嘉娜一抢打死了。
    不过，就他们的非常识来说，这个男人放弃了成为国王的机会，用这种方式转而回到里侧「做什么」。对这个阿德斯克来说，那些事情比成为国王还要有价值。
    那就是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
    那就是黑魔法。
    因为他们已经看到了，所以没有人可以阻止基路伯说下去：
    「要是阿德斯克真的趁着这段时间回到里侧，那就一定不是为了找地方避难，等待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发动，实际上这个计画的背景就不简单，要发动也不是躲到安全的地方等一切风头过去就行了。」
    憧那似乎也有同感，虽然雾刃想参考这个家人的判断，不过他还是想等基路伯说完再做打算。直到刚才为止，他们讨论的范围只限于要怎么打倒现在在政府的那些傢伙，没有阿德斯克的戏份，不过他们迟早都会与这个幕后主谋对上。
    因为他们和对方的目标是一样的，都是他母亲当年创造的计画。
    「也就是说，我们不只要将阿德斯克列为最终头目，另外也要反过来推测，为何这个男人会知道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存在。虽然我想一切的真相就在眼前了，只要再继续闯下去，就能知道全部的始末，不过在那之前应该也有我们可以做的事情。」
    「就是这个吗？大家聚在一起，讨论阿德斯克到底是谁。」
    有准备总比没准备好，他也觉得这时讨论这个，是有意义的。不过，最先发表意见的是他们的妹妹，雅蕾丝一副自言自语加入话题：
    「其实我也有想过，为何那傢伙会知道这个计画的存在，虽然不排除是其他五贤透过基路伯告诉他的，而且后来基路伯被踢出五贤的行列，所以我就当作是这样，不过既然连当事人都这么说了，看来背后还有什么隐情啊。也就是说，或许阿德斯克知道的不会比我们少，搞不好比我们这些本来就以计画为目标的人还多。」
    「……the5吗？」
    憧那惊慌地看了过来，一举手一投足都是那么不知所措。
    「看来阿德斯克和雏蜂一样，都是这个组织的一员，他们从七年前起就一直在行动，而现在时机成熟了，他们才会不改本色地陆续露出真面目。」
    敌对组织竟然是这个世界的掌权者，像这样在各大影视作品并不少见的剧情，真的在他们的世界观上演——雾刃没有惊讶。或许是因为太缺乏真实感了，也可能是因为知道了也没意义，对方已经在暗地活跃了整整七年，搞不好这个世界能够如此迅速恢復正轨，就是他们一直在背后当推手。
    不惜卧薪嚐胆，也要得到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
    雾刃与基路伯的眼神对上了，双方四目相交，彼此对视了好一阵子。
    「基路伯，该不会当年的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就是这么来的！我妈是这个计画的发明人这点毫无疑问，不过那傢伙不是发动者，因为发动者另有其人，那就是the5！」
    眾人大吃一惊。
    「这样的话，所有不能解释的全都能解释了。那些傢伙才是七年前的灾难的罪魁祸首，虽然还不知道他们为何要发动这个计画，不过他们也知道当年的行动失败了，才会在那之后捲土重来，试图挽回当年的悲剧。」
    「可是，这样不对吧？雾刃，要是当年的真相就是这样，莉莉丝又是怎么回事？」
    神无立雾、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莉莉丝?查普莉尔、the5。
    要是想追究当年的真相，这几个关键字就是一字不落，不过雾刃的推测，却没有把莉莉丝放进来。
    「因为莉莉丝和the5有合作关係，双方交换情报，来确保到时他们一定能得到计画。」
    憧那冷静到不能再冷静地提出这个观点：
    「但是，莉莉丝很显然是被利用，因为the5打从一开始就想独吞这个计画，却又不想轻易暴露自己的情报，而藉莉莉丝来接近神无立雾。」
    「然后……双方闹翻，争斗到了最后，计画虽然发动了，却失败了，还让莉莉丝变成那种怪物，the5则是选择静待下一次反击的机会，而潜伏到现在。」
    眾人都是这么想的。
    「不过，这么一来，又会延伸出新的问题。虽然我想这个问题只要一想到我们知道的the5，就能解释了，然而我们还是得继续思考，直到全部的真相都公平地在我们面前摊开。」
    「你这傢伙身上就一堆秘密死都不说了，还有脸要求别人自我介绍？」

 潘朵拉的盒子篇 第二章 作战计画 4

    算了，现在说这些对眼下的事情也没帮助了。
    「算了，你想到了什么？」
    也该轮到这傢伙表现了，刚刚为止都是他们几个人的回合，作为小鬼的他们都能推理到这个地方，想必大人的基路伯不会输他们吧。
    「方舟挑选计画。」
    「……啊？」
    基路伯无视雾刃的白眼，继续娓娓道来：
    「要是当年这个组织就已经潜伏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研发团队，等待夺取的机会，那么他们也一定听过方舟挑选计画，这个计画是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前身。」
    「前……前身？」
    这个究极计画竟然有前身。
    想想也是，这个计画一旦发动足以席捲全世界，无论成功与否，必定带来颠覆性的灾难，然而要是能成功，得到的成果也会相当丰富。
    科学的发展必定带来牺牲，所以在那之前必定也有无数白老鼠被无辜淘汰，其中也不乏那些被荒废的废案。
    「那个女人……」
    究竟有多执着科学与发明……？就不能拨一点时间关心他这个儿子吗？只有几分鐘也好！果然是这样，和他比起来，那个女人更喜欢科学与研究，虽然他们有血缘关係，而他也确实是那个女人的亲生儿子，不过那个女人只把他当成人生其中一个里程碑而已。
    雾刃快要忍不住了，随时都会动怒，付诸行动，向谁讨回公道，不过他还是打住了，因为现在要紧的不是这种小事。
    「基路伯，要是你还有什么想说，就儘管说出来吧。」
    雾刃等着洗耳恭听。
    基路伯虚怀若谷地收到他的命令后，随即带领大家前往下一个阶段：
    「这个计画之所以后来会胎死腹中，并成为日后大家认识的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就是因为有太多瑕疵了。」
    「有什么瑕疵？说起来方舟挑选计画又是什么？」
    基路伯一副被考倒：
    「嗯……首先，我要先澄清一点，这个计画我没有参与，我加入神无博士底下的团队时，团队已经开始着手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相关事项了。」
    「反正就算是那个女人五十年前的发明，你也会想办法翻出来吧？你不是很崇拜她吗？」
    「说得也是，我确实是因为崇拜，才会加入这个团队，在最近的地方欣赏神无博士的工作状况。」
    「……」
    「总之，方舟挑选计画无疑是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前身，在进行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开发的过程，包含博士在内的团队成员，也多次提到了这个前身计画，大家就是想用这种方式，不断提醒彼此，别再重蹈覆辙了。而我也趁机打听了不少，接下来我要说的，就是我从那些前辈那里听来，并以我自己的喜好汇整后的方舟挑选计画。」
    「……说吧。」
    他拭目以待。
    「这个计画的最终目标是称王，只要得到这个计画，就能成为掌握全世界，名副其实的全知全能。」
    「……啊？」
    「神无同学，你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大吗？你能立即回答出，这个世界具体有多少人口、多少生命吗？」
    「这……怎么可能啊？谁回答得出来？」
    他们的世界总人口数不是三百万，能得到这个数字就只是因为政府现在记录的资料，就算不去细数那些没有报户口的幽灵人口，他们也知道这个世界没有这么小。
    那就是里侧。
    佔据95％地表，一直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偷偷生活、发展，在那样的世界究竟有多少人，他们不会知道的。
    雾刃很乾脆地承认了。
    「但是，这个看似无解的问题，方舟挑选计画的持有者却回答得出来，因为这个问题是有标准答案的，能够无视一切并凌驾万物之上的持有者回答得出来。」
    「虽然标准答案什么的，我还挺好奇的，不过你还是先说说这个计画更多的细节吧。」
    说了这么多，这个基路伯还是没说明何谓方舟挑选计画。
    不过，他已经多少知道了，这个计画也不是什么正常的东西。
    「原先这个计画就是为了领导世界并完成统一，要是持有者想，控制人口，甚至是毁灭人类也不成问题。」
    基路伯说得振振有词，然而就连他自己也不乐见那种未来似的，他的脸上已经没有正常的表情，纳闷、质疑通通来，他似乎也很想问，为何人称天才的神无博士会想到这么恐怖的东西，如果是神无博士，应该可以做出更厉害的计画才对。
    「所以，在那之前要先从全人类选出一个人，让那个人来成为诺亚。」

 潘朵拉的盒子篇 第二章 作战计画 5

    「诺亚？对了，这个计画是——」
    「神无同学，就是你想得那样，这个计画参考了圣经记载的诺亚方舟，所以才会取名为方舟挑选计画。唯一的不同就是不管世界有没有被神毁灭，被选上的那个人都能成为诺亚，并让他来决定要怎么领导全人类。」
    「那……选拔的标准是？」
    「简单来说，就是支持度。」
    「就像选举那样？」
    「差不多。不过，因为这个领导人的地位有多重要，光是存在就足以决定能不能毁灭全人类，所以不是多个竞选人参与，少数服从多数来决定胜者就行了，能成为诺亚的人只有得到全人类认同的人。」
    「这也太难了吧？就算是没有半点污点的艺人、歌手、企业家、商人、电竞选手、网路红人，也不见得能得到所有人的喜爱。」
    而他们的世界现在最受大家欢迎的，就是阿德斯克?吉亚艾克。几乎是除了他们这几个反阿德斯克势力的，大家都愿意接受这个男人成为国王，来领导全人类走向更美好的未来。
    怪不得这个计画在开发途中被迫流產。
    「不过，这应该不是那傢伙捨弃这个计画的理由吧。」
    基路伯既没有点头，眼神也没有想要传达什么讯息，照本宣科般接着带场面：
    「不过，这不是神无博士提倡的计画，虽然领导人依然是神无博士，但其实就只是打着神无博士的名号，来开发这个计画而已。」
    「基路伯……你的意思是这个计画后来会喊停，就只是因为被那傢伙抓包？」
    未免也太……雾刃不予置评，不过最让他傻眼的，并不是这里。依他对那个女人的了解，会只是提醒、建议而已吗？一副为你好的语气，要大家别再在一个根本不可能实行的计画浪费时间。
    「这就是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诞生的真相？」
    要是方舟挑选计画真的就是这个计画的前身，这个计画又是凭什么在那之后成为前一个计画的后继者。
    除了补足当年方舟不足的部分，让实行的难度降到最低，包含神无立雾在内的团队，也要有一个动因，他们才会开始上工吧。
    那就是记取方舟挑选计画的教训。
    「果然是混帐……」
    莱夏及时挡在了憧那面前，至少是雾刃看不到的程度，然后一脸迫切地想要加入话题。基路伯还是看得见憧那的样子，不过由于莱夏似乎很想说话，他也没有心情多管间事。
    「笨手笨脚的……」
    他们的妹妹感到同情地翻起白眼。
    「雾刃，这样来看，阿德斯克就是想发动方舟挑选计画吧？又是活捉妖怪，又是復活死人，又是把大家送进里侧，种种忙活都是在说明，阿德斯克想利用方舟的条件，实现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
    「……是啊。」
    那些被活捉的妖怪恐怕凶多吉少，全被变成了瘴气发动机，等着覆盖这个世界，让这个世界成为发动计画的舞台。
    「雾刃……？」
    女友还是很不安，因为他的反应断断续续的，招来了她的注意，唯有处理好这件事，她才能放心。一副要她做什么都可以，拜託别再拘泥于过去的恩怨了。
    但是，或许他们想的打从一开始就不是同一件事。雾刃没有多想，立即解答：
    「不，我只是想到方舟的发动条件，要是唯有这个世界的人都得到同一个共识，那个人才能被赋予诺亚的身分，成为全人类的领导人，阿德斯克干嘛把所有人都运进里侧？」
    活捉妖怪、復活死人什么的，他还能理解，把大家都运进里侧，有什么意义？因为基路伯刚刚才这么问，而他也想到了，所以要嘛阿德斯克是在白做工，再不然就是还有什么方法，可以规避掉这些障碍。
    「就算阿德斯克是里侧的救世主，到时也一样要得到那些被送进里侧的人们的投票。看来我们这些反阿德斯克势力的人，到时会被五贤或10级以上的瘴气杀死，而阿德斯克也不需要得到那些人的投票，因为里侧的世界就是另一个世界，名字都这么写了，那就是另一个世界。」
    要是觉得复杂，想成冥府或灵薄狱就行了。要是这个世界想发动需要集合大家力量的计画，只要不会影响到其它世界，那些世界负责看戏就行了。
    「……是啊。没错。就是这样啊。要是阿德斯克真的把目标放向了方舟挑选计画，事前一定做了很多调查，连我们都能想到这个计画有哪些漏洞了，阿德斯克会没想过吗？一定早就想到了，然后也用他的方法弥补这些缺失，毕竟这些日子他们也没有间着，比我们还要更积极地行动。」
    「莱夏……？」
    莱夏忽然自言自语起来，这次换雾刃困惑了。
    「雾刃！有什么事吗？」
    「不，没事。」
    这个女友……搞什么啊？不过，既然没事的话，他也不会穷追猛打。因为——他也知道了，他的女友与妹妹知道得也比他多。
    因为莱夏突然乱入，他差点忘了他们刚刚说到了哪里，基路伯觉得又轮到他表现，接着说下去来召回大家：
    「成为诺亚的人，在全人类眼中，就相当于神的存在，能够轻易决定任何事，要解放大洪水，并准备方舟，只有被诺亚选上的人，才能度过这个浩劫，像这样的事情也是轻而易举。」
    「到了那个时候，阿德斯克也能让所有的妖怪成为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材料，成功再现这个计画的奇蹟了吧。」
    明明就是人类，却把自己当作神的代理人。
    雾刃只有无言，他无言的地方有几个，一个就是他到现在才发现对方的真面目与真正的目的，另一个……就是他们再怎么动作恐怕也来不及了。
    因为需要一定程度的准备期，条件也是又多又杂，然而要是真的全都做到了，到时也只会让人想到一句话——苦尽甘来。
    「看来我们这次对上的傢伙，真的是神的代理人啊。虽然不是神，走过的路却和神没两样，这傢伙确实有资格自封为神。」

 潘朵拉的盒子篇 第二章 作战计画 6

    那么，他该怎么办呢？七年前的那天，他也被託付了一件事，那就是成神，他要透过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这个计画，来让自己抵达神之领域。
    那个託付者就是他的亲生母亲。
    而他也已经在这条路上了。
    也就是说，他和阿德斯克对上是迟早的事。
    「基路伯，你就是这个意思吧？不管前面做了什么，你都觉得最终魔王要由我来打倒。不只是因为对方很有可能是我的亲生父亲，现在也只有我能拯救全人类。」
    因为他是美索市的英雄。
    要是这场战斗不交给他，还有谁能胜任。
    「好吧，反正有些问题也只有当面问本人才会知道了。」
    正当眾人都以为话题有一个段落，雾刃还是没有想要打住的打算。既然要讨论，就一次搞定，别再节外生枝了。
    「基路伯，既然我的目标在里侧，等我们打倒五贤后，下一站就是这个未知世界了吧。出发前，你再给我一些提示吧。」
    阿德斯克都特地躲回去了，就不会再回到这个世界。雾刃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
    基路伯也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没有拒绝地这么开口：
    「神无同学应该也已经知道了吧。里侧这个世界与我们的世界，虽然都能称作一个世界，但要是仔细一看，还是能发现明显的区别。」
    「因为没有法律与道德之类的限制吧。因为那些傢伙在七年前被我们夺去了一切，为了再次捲土重来，也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只不过他们选择捨弃了法律与道德，投身黑暗，也要重返当年的荣耀。」
    那么，要是他们这些非里侧之人，前往了那样的世界，会擦出怎样的火花呢？种族、文化等差异，让他们重新挑起过往的仇恨吗？
    想必不只吧。
    雾刃想问的就是这个。
    「而且，神无同学你们那天能赶来里侧，把我从那种水深火热的世界救出来，不只是因为戈本斯特小姐的教育有成果了。」
    「……说什么啊？说了半天，原来你这傢伙就是想炫耀那些路径是当年的你开闢的？」
    雾刃无法认同，因为他们会过去，又不是出于好奇观光，去的唯一一次，就是为了救这傢伙。今天他们是考古团队也不会去那种地方——
    「那是……你开闢的，所以要是按照常识来说，我们根本找不到你，本来就不是里侧一份子的我们，不可能找得到你。」
    已经回到状态的家人们，纷纷感觉到奇怪，都在纳闷雾刃为何突然变得紧张。
    「你是怎么得到权限的？要是没有得到，你也没办法开通那条连我们这些非里侧之人也能自由来回的路径，因此在那之前至少要有一个人来当先驱，那个人就是你，也就是说，你成为了里侧的一份子。」
    眾人不禁停止了呼吸，唯有基路伯稳如泰山。
    「里侧……为了早日夺回当年被我们抢走的一切，那些傢伙不计手段也要超英赶美，法律、道德在他们的面前和不存在没两样，这是他们变强的途径，更是与我们的最大区别，所以在我们眼中，那些傢伙就是名副其实，活在黑暗世界的黑暗份子。」
    没想到他们身边有人正为了某种东西，企图加入对方，他已经不想知道基路伯究竟在图什么，才会将里侧也纳做他的名单之一，不过他也不能将目光从对方的身上移开了。
    眼前的大叔一这么说，他变得没办法以正常的眼光看待。
    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虽然还没有得到当事人的证实，不过他已经是这么看待，他只能这么看待。
    要是再不说话，就会被对方吃乾抹净。虽然莱夏她们也在这里，不过他们已经没办法用其它方法，发现对方的存在，大家都搞清楚状况了。稍有一个不注意，就会被基路伯吃掉。
    虽然这个话题是他起头的，可是他不觉得自己哪里有问题。警察审讯犯人时，就只是希望对方能老实点，乖乖配合这个过程，谁知道对方不但老实，还很爽快地分享自己犯案的心路歷程。
    该说的、不该说的、可以听的、不能听的、人性的、非人性的，全都大方地说出来。
    现在的他们，差不多就是这种状态。既麻烦又不能拒绝，既倒楣却不能回头。
    可是，又要说什么好？一时间，他想不到自己能说什么，虽然好像还有很多事情可以说，可是却又都与眼前这件事无关。
    雾刃咬牙切齿，莫名的羞耻感，让他想要赶快结束这个话题，鼓足了勇气，一口气衝下去：
    「军火买卖、毒品走私、人口贩卖、杀人、活人生吃、身分偽造、人体实验，像这样在里侧稀松平常的事情，因为每天都在上演，为了有效区分是不是里侧之人，他们把这些事情当成了权限对吧？每完成一个，就能得到一个权限，完成的越多，就越能得到对方的认可！」
    对那些傢伙来说，这个世界只有两种人。
    自己人与敌人。
    所谓的敌人不只是他们这些新住民，还包含了不认可这种人性尽失行为的正义魔人。
    「神无同学猜得没错，权限越高，非里侧之人身上的味道就会越浅。」
    基路伯欢迎一般地拍手，因为他等等就会加入这个行列了吧。
    「你这傢伙果然只能让人厌恶。多亏这次对话，我越来越讨厌你了，甚至恨不得当场杀了你，混帐傢伙！」
    然后，雾刃笑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笑，果然是因为麻烦的事情接踵而来，终于把他逼疯了吧。
    雾刃已经有点累了。
    虽然他们还在讨论接下来的行程，连敌人的影子也没有看到，不过他已经被折磨得苦不堪言，然而他还是觉得既然都做了，就要有始有终，而他也想好这段对话要以怎样的形式落幕，他决定对基路伯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基路伯，那你怎么样？既然你都能在里侧自由游荡，就表示你的权限在我们之上吧？」
    「……」
    莫名的沉默降临，基路伯好像不打算回答，也可能是吊人胃口，但他一定会说的——
    「那些我全都做过了。」

 潘朵拉的盒子篇 第二章 作战计画 7

    脑袋还在晕眩。
    自那之后，又过了一段时间，然而还是没办法进行正常的思考。
    就这么……再待一下吧？虽然这是好主意，不过他是不会同意的。
    神无雾刃不会同意的。
    没错，就算全人类都同意，雾刃自己也不会同意。
    他似乎成功撑过了那场爆炸。现在想来，仍是一场奇蹟。因为就连他自己，也差点以为没救了。
    与欧若博司全面对战时，他就已经失去所有公爵，那种情况没有一具公爵保护得了他。
    不过，千钧一发之际，还是让他想起了前些时候与基路伯的对话，那些对话救了他一命——想多了。
    那些对话最多给了他一个方向而已，要论救人差远了。
    他从里侧调度了一些军火。
    似乎是一种能在穿戴期间，把自己隔绝在这个世界之外的衣服。这是基路伯推荐的，在给了他一些里侧通用的货币之后，就向他推荐这件衣服，如果只是为了取得里侧的权限，倒也不是不行，实际上这件衣服也能在战斗派上用场。
    然而，他并没有将这件衣服投资在与欧若博司的战斗。也就是说，他又被基路伯耍了，那个男人八成连鬼大最后会如此不择手段也算到了，然后他就顺理成章地顶替了自己的上司，成为敌人上路的陪葬品。
    「不过……我现在穿的却是出发前穿的休间服，要是没记错，和憧那他们会合时，我已经把衣服套在身上了。」
    也就是说……雏蜂鬼大的炸弹把那件衣服炸个粉碎了。理论上，这种衣服没有弱点，因为设计者一开始的目的，就是为了提供杀手与相关专家一个更绝对的杀人管道，使其能够确实地完成任务。
    「……也对，那个男人似乎特别了解活死人，赫丽贝尔家的真相曝光后，二话不说地收留莱夏，要是一切都是为了可以更接近活死人，那就好说了。」
    那么了解基路伯的鬼大，要是真的有心想打倒以前的上司，把活死人考量进去才是理所当然的，能够连活死人也一併粉碎的炸弹就这么诞生了。
    「那些傢伙果然都是怪物，一个比一个还狠……」
    虽然他成功地得到了衣服的庇护，全身几乎没有明显的外伤，爆炸產生的效果还是差点把他的脑子震到快脑溢血了。整个人还处于不正常的状态，没办法走路，独自坐在角落，将这里当成临时的休憩地。
    那颗炸弹到底是什么材料做的？
    不予置评。
    雾刃不予置评。
    「不过……这里是哪里？」
    雾刃一脸疲倦地抬起视线，仰望无尽的黑暗。
    虽然好像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他去做，但还是先了解一下自己现在的处境吧。才刚打倒欧若博司与鬼大的他们，不过就只是解开了一道锁，后面还有一堆难关等着他们去闯。
    而他——明明都已经抬头的他，仍不见高掛天上的太阳。他们出发的时间点，应该是白天没错，就算在那之后沉淀了一会，也不至于就来到晚上吧。
    因为这个过程他是清醒的，所以不会是回笼觉造成了时间飞跃之类。
    看来他又被基路伯耍了，一天内被这个可憎的男人连耍两次。
    这里毫无疑问是里侧的世界，无法无天的黑暗世界。
    天下最好是有那么刚好的事情，落下的地方正好是计画之内的里侧，根本是基路伯的安排吧。
    那傢伙到底有多会算？不是数学领域的范畴了，说不定那样的男人早已突破三六九，找出其隐含的宇宙真理了。
    不管了……先想想今后的事情吧。
    他们在那场战斗中，成功打赢了欧若博司与鬼大等强敌，也就是说阿德斯克已经近在眼前了。
    接下来，他们就会与阿德斯克和默拉特拉等人交手。
    「默拉特拉就交给莱夏他们对付了，而我……要继续往前，直到把阿德斯克拖出来打倒为止。」
    也休息够久了，该是振作的时候了。
    雾刃才刚起身，就因为感觉到其他人的气息，释放杀气瞪向那个地方。
    有股……至少两股力量不请自来，雾刃摆好架式随时迎击——
    「主人。」
    对方是安杜马利乌士与马可西亚斯，雾刃暂时解除了警报。
    「竟然是你们……？怎么回事？」
    「前方三百公尺处疑似有人活动过的跡象。」
    小偷公爵一点也不见外地自动揽下导游的责任：
    「因为你刚刚似乎不在状态，我们商量之后，决定先替你开路。」
    「但是，你们伤得比我还严重啊。」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你也别忘了我们是公爵，我们修復的速度本来就是常人的数倍，而且我们现在也有你的夏娃，来控制这股力量，这个担心是多馀的。话说回来，比起我们，你先去担心你自己吧？现在的你竟然连我们的亚当也感觉不到。」
    「安杜马利乌士！」
    恢復成人类外貌的狼犬公爵，愤怒地伸出嘴里的利牙。
    「够了，马可西亚斯，安杜马利乌士说得对，我确实不在状态，现在光是说话就很勉强，更别提感应你们身上的亚当。」
    「你这傢伙……明明和基路伯顶嘴时，就挺倔强的，结果现在这么认命？」
    「要说的话，大概就是我真的只剩说话的力气吧。」
    「嘖，算了。反正我们带回的情报不会让你失望。」
    真有自信啊。这傢伙本来就擅于收集情报，要是再加上谋士安杜马利乌士，根本就是天衣无缝，雾刃很期待这对公爵搭档等会的表现。
    「那就说吧。」
    马可西亚斯以眼神向身旁的搭档做确认，安杜马利乌士安分地往后退一格，马可西亚斯觉得对方果然识相，对这个结果很满意，她也因此向前一步，由她来代表说明：
    「主人，这里是里侧的第四阶层。之所以四周是一无所有的黑暗，彷彿已经被拋到地平线的尽头，是因为这里是往返的出入口。」
    「我们刚好掉到出入口？也对，毕竟这个地方就是基路伯选的，那傢伙全都算好了。」
    出入口都是黑的……看来这是一种提醒，也能说是警告，警告与这个世界无关的人，就别鸡婆多管间事。
    「第四阶层啊？所以这个里侧有分很多阶层，以此划分多达95％的领地？」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不过你最好别小看一层一层区分的每个阶层，因为这个分级似乎还包含了阶级、种族与文化大小，说得直接一点，对里侧越重要的阶层层级数越高，那些傢伙距离表侧越遥远，而且所谓的阶层和房屋楼层不一样，一个阶层不只三公尺。」
    「我想也是，要是这个分层的条件还包含了阶级与种族那些东西，阶层的定义就会比我们想像还要复杂。无论是脚踩的地板或一直高掛在那里的天花板，都不见得是邻近的阶层，搞不好真的只是普通的地板与天花板。」
    这下他又得佩服鬼大准备的那颗炸弹了，竟然给他了一张从不达市到第四阶层的直达票。
    披头散发的女子没有受到影响，继续她的介绍：
    「另外，这个世界的文字与语言也有分层级，而这也是区分彼此的最快方法。顺带一提，这个阶层使用的是加泰隆尼亚语，这是已经失传的语言之一。」
    「既然已经失传了，这个阶层却还在使用……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不是哪里搞错，看来这个世界的阶级制度比我想得还要严重。」
    不，再怎样都没有「排外」来得严重。
    因为双方要建立起关係，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对话，要是语言不通，沟通上就会有困难，然而他们也不能轻易使用这个语言，既然都已经对外宣称，这是没有未来的语言，使用的几乎都是老一辈的长者，反观他们……即便是最年长的安杜马利乌士，在那些傢伙眼中，也不过是「小鬼」。
    其次，所谓的排外还包含拒绝与他人深交。
    虽然这里是他们在里侧的第一站，他们却注定不能在这里得到有利的线索。
    「阿德斯克那张脸……想必不会是这个阶层的住民吧？老一辈也不会接受阿德斯克这种主观意识强烈的。」
    「……」
    「马可西亚斯，我们可以前往下一个阶层吗？」
    「要前往下一个阶层，要得到导游的认可，或是得到当地的相关证书。」
    海关……证书？

 潘朵拉的盒子篇 第三章 接下来不是改变 1

    默拉特拉?加亚道亚——他是五贤老的成员，如同组织名，这个组织包含他在内共计五人。
    不过，或许现在是一贤老了。
    鬼大与黄明出动后，也有一段时间了，一直在办公室待命的他，却始终没有收到这些「同事」的好消息。
    凶多吉少。
    八成凶多吉少。
    依鬼大那种性格，肯定会在事后，大肆宣传他终于成功杀死基路伯，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他雏蜂鬼大要做也是做得到的。
    多亏出发前，这个五贤同事分享了许多，他是怎么看待他们的前五贤老之长，默拉特拉也不再是局外人了，也知道鬼大对基路伯的恨意与杀意是货真价实的。
    那么，那个男人就不可能拖到现在。虽然这些同事才刚离开没多久，算算时间结果应该也出炉了。
    结果……很不好啊。
    默拉特拉独自一人漫步在不达市的某个地方，他没有想要去哪里，就只是出于五贤的身分，关心这座都市的人们与状况而已。
    不过，就算他再怎么想要以关心的名义，巡视这座都市，总有那么几个地方，是他说什么也绕不开的。
    那个地方也不是哪里。
    就是刚刚鬼大与基路伯发生衝突的地方。
    「唉。」
    还没抵达目的地，默拉特拉就先发出一声叹息了。
    原因嘛——果然还是那个。
    「波及范围究竟有多广啊。虽然我也不是不知道，雏蜂先生跟基路伯先生都是怪物，不过这样我反而不知道具体的目的地在哪里了啊。」
    一望无际的平地，彷彿连地平线的另一头也能清楚可见。这里应该不是机场跑道吧？附近也没有像飞机的东西。
    不久前，这里还是人称七大工业区的就职圣地。
    才多久不见，就变成现在这样。
    「那两个傢伙果然都是怪物，要是爆发衝突，就是要连对方的存在也一併消除，然而消除的对象不会只有他们几个，肯定还会把周遭牵连进来……然后就变成这样了。」
    默拉特拉有些同情了，同情这个原先还是工业区的地方，因为两个大男人的恩怨，成了最大的受害对象。
    放眼望去，到处光秃秃。虽然他不需要替谁善后，这是唯一值得庆幸的地方，反过来说也挺麻烦的。
    「战场中心到底在哪里啦。」
    已经走了好一会，就是不见可以当作基准点的标的物，这样他要怎么找人？虽然他没有被吩咐到回收尸体的任务，不过还是免不了好奇，这场战斗是怎么分出胜负的。
    而且，要是鬼大只是走不动，他就更需要前往现地了吧。谁知道这个男人事后会不会找他算这笔帐。
    在看到鬼大如此执着的一面后，默拉特拉也不得不振作了，该做事的时候就得绷紧神经。他当然知道鬼大与黄明的战场是在完全相反的两个地方，而他会以鬼大为第一个搜索对象，就是因为这个，他真的被吓到了。
    偷偷地在心底和黄明道歉，默拉特拉继续走下去。
    「嗯……？」
    该不会……就是那里吧？就在默拉特拉以为自己今天只能无功而返，前方似乎有什么。
    他好像发现了什么。
    一个大洞。
    黑到几乎不见底部的大洞。
    多亏背景如此荒野，他不需要特别去找，只是没有方向地走下去，就这么晃到了这个地方。什么嘛，看上去没有半点人类活动过的地方，也不是没有优点啊。
    那个大洞之明显，是连距离数百公尺的他，都能轻易捕捉到的，不过洞口的直径不算大，而是因为「深」，就算只是「深」，要发现其实也不难。
    事不宜迟，赶快过去吧。反正周围也没有其它东西了，就将这个当作他寻找鬼大的证据。
    「那种深度……总觉得能让人联想到什么。」
    嗯，就是他的故乡。
    里侧距离这座王国也不算远，对他们里侧来说，差不多就是几张证书的差距，只要能得到，即使是「都市传说」的阶层，也能消除所有的距离，轻易往返两侧。
    他们里侧真的与王国有一段距离，不只是「权限」的限制，徒步再快也要数天才能抵达第一阶层。
    据说会造成如此之差，都是他们里侧的意思。
    简单来说，他们想避免与这些强盗有瓜葛。
    虽然他们不会要回当年失去的土地，不过要是可以，维持这种关係就行了，所以这些年他们才没有动作，安分地一起窝在那个黑暗世界，发展他们的社会与科技。
    ……直到阿德斯克出现。
    就连他也不得认可，这个突然出现的傢伙，成了他们里侧的救世主。然而，这个叫阿德斯克的合成人，根本就不是他们里侧的人啊。最多就是利用当年丧生的阿卡德人们，合成出来的代理人罢了。
    「不过，就算我这么说，基路伯先生那一伙的也不会听吧？要是一开始就能听进去，他们也不会反抗到这种程度了。虽然我不知道这个洞是谁弄出来的，这种深度很显然就是衝着国王来的，他们已经想到，国王在那天之后，偷跑进里侧了。」
    不过，这种时候才这么做也来不及了。虽然那也不是他乐见的未来，不过他的通灵术都已经来到这个阶段了，就别挣扎了吧，乖乖将立雾的遗物全交出来就行了。
    就连他这个事件的元凶之一都愿意出来闢谣了，真不知道那些傢伙为什么还不放弃。
    为什么他没在怕，既不偽装，还如此大摇大摆地外出，查看外头的状况，这份自信就是这么来的。
    说得直接一点，当事情来到这里，杀了他也是没用的。
    他也知道，反阿德斯克的所有势力，都已经决定要合作，和他们对抗，直到一方被彻底消灭。
    以基路伯为首的前政府势力。
    不久前正式兴起的巴力势力。
    以及从七年前起，就意图推翻现况，还大家一个公道的乐园势力。
    这次向他们发起挑战的，是前政府势力与乐园势力。
    不只是基路伯那一伙，就连乐园也开始行动了。
    如果不是这样，他很难想像，为何附近没有多馀的尸体。两个怪物的交锋，注定出现死伤。
    那些殭尸都是他一手做出来的，他们克利福德教不只是萨满教的分支教派，为了缅怀不幸提前离开的伙伴，成功得到了「通灵术」这个禁术。
    只要是被这个禁术復活的死者，全都拥有与常人无异的身躯。
    这样的他们，要是再次死掉，还是会出现尸体。
    然后，也只有直接杀了这些殭尸，才能解除这个禁术。为何杀了他也改变不了现状，就是指这个。
    因为还是没有看见一个像是尸体的东西，基路伯与乐园合作这个推测，应该八九不离十了。基路伯负责对付鬼大等五贤，乐园则是负责支开殭尸团。
    「这种分工……有点麻烦啊。因为我原本就有意要透过这些战斗，来让基路伯先生他们替我多消灭几个殭尸。」
    因为真的只有这个办法才能把那些殭尸送回另一个世界啊。
    「国王，我到底还要当你的共犯到什么时候？不会真的得等到那个什么计画发动吧。」
    他已经不是自愿回归了，结果现在又这样……看来他只能祈祷，到时立雾的杰作，能够替他收拾眼下这些残局了。
    无奈到根本没有地方愿意收留的默拉特拉，这时还发现另一个刺人的事情，望着那个可以直接抵达里侧的大洞，默拉特拉面无表情地直接说出来：
    「国王，果然就和你说得一样，雏蜂先生他们只是你争取时间的砲灰，只要能替你搞到恶魔，剩下就不重要了。」
    这个大洞是鬼大弄出来的，只有被憎恨支配的鬼大，能够毫无顾忌地造出这种东西，也就是说鬼大他们失败了，他也不需要回头确认黄明的生死，八成也被打倒了。
    「这下我真正的任务也要来了……是吗？国王是这么说的，等到他得到恶魔，我们这边就开始行动，让先前活捉的妖怪成为10级瘴气的材料，至于舞台当然就是这座王国了，所以……」
    所以，摩拉克斯，我要来了。你就是我的目标，先前受你保管的公爵与夏娃，全交出来吧。
    他和那傢伙不是五贤，而是直属阿德斯克的部下。
    这才是他们被召回的真正原因。

 潘朵拉的盒子篇 第三章 接下来不是改变 2

    雾刃与公爵们继续前进。
    不如说，他们才正要前进。
    直到刚才，他们都还在讨论接下来的方向。虽然阿德斯克的事情很要紧，谁知道在他们休息的这段期间，对方又飞到哪里去做什么，他们还是耐下性子，先敲定作战计画再行动。
    这里是对方的地盘。
    他们还在里侧。
    而且，他们也不能指望莱夏与基路伯他们过来支援。光是「上头」还有默拉特拉、摩拉克斯这些傢伙镇守，莱夏也不能轻举妄动。
    虽然他还是想先和那些家人报告他的好消息……
    「雾刃，你还真是有间情逸致，看你的表情，八成又在想那几个女人了。」
    走在旁边的安杜马利乌士突然开口，雾刃只是探了一眼，没有打算理会。不过，他还是在看了前方后，奉陪了一下：
    「你觉得莱夏她们到现在还没有跳下来找我们，是因为什么？」
    「至少不会是放弃了，认定你已经被雏蜂鬼大准备的炸弹炸个粉碎，如果真是这样，那些傢伙更不会接受，除非找到你的碎片，否则绝不回头。」
    安杜马利乌士开始品味这个话题，至于没有说话的马可西亚斯则是安分地以狼犬型态，走在他们前头，他们正依赖着这具公爵的鼻子，寻找下一个目的地。
    「不过，或许她们迟迟没有过来，不只是因为相信你还活着，想必也有和基路伯那傢伙谈过，双方敲定接下来的行程，既然没有这一站，她们也不能随便过来了。」
    「果然是这样啊。」
    「不过——」
    还有啊？说得也是，因为他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她们也只是把基路伯的话当成参考而已，真正的决策者还是她们自己，这是她们自己的选择，因为她们相信你还活着，而且一定能打倒阿德斯克，并再次凯旋而归。」
    他不会说他们越来越有默契了。
    「那你又是在想什么？就算你打死不承认，也是掩饰不了的，刚刚的你就是在想女人。」
    不过，你也不会否定吧？安杜马利乌士再次肯定自己的说法。
    「安杜马利乌士，那时你为了与我们对抗，替妲留奈伸张正义，前后做了不少准备吧？」
    「那是一定的，既然都要行动，当然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没有人会希望到最后白忙一场，所以事前准备是一定要有的。不过，我还是和你们先前遇到的敌人有点不一样，那就是我还记取了先前事件的所有教训，还趁机利用了灵薄狱与殯葬业……遗憾的是，最后还是失败了。」
    败在亚当滥用过度——曾经的强敌不是这么说的，而是：要是妲留奈不希望我做这种事，那我也不会去做。
    一说到妲留奈，这具公爵脸上就会浮现幸福的表情，看来直到现在，他还没忘掉这个「家人」。
    「欧若博司也是，为了打倒我们，竟然和雏蜂调度了前三任欧若博司。原本那傢伙就够难缠了，竟然还来这招。」
    瘴气流星雨、复製人军团，再加上连同能力一起重现的前三任欧若博司。
    「我们能赢过那傢伙，全是因为他的瘴气刚好用完了啊。」
    雾刃与安杜马利乌士忽然都不说话了。
    下一秒，雾刃再次开口：
    「安杜马利乌士，就和你一样，我们能赢，都是因为对方在最后出现破绽。」
    「雾刃，你的意思是……和我们交手之后，你正式意识到，这些傢伙不只有『表面』，我为了能成功召唤灵薄狱，前后利用了殯葬业与尸体，补全不足的部分，至于欧若博司那傢伙则是和雏蜂借用了阴阳术，把前几任的欧若博司全都从另一个世界叫回来。」
    毫无疑问，这些都是他们在实战后，才能够看见的。
    顺着这个话题，雾刃不由分说地道出来了：
    「要是阿德斯克与默拉特拉那些傢伙也有这么一面，那就麻烦了。毕竟你我都在那天看到了，阿德斯克被纪嘉娜一枪打死了。」
    用这种方式名正言顺回到里侧的阿德斯克，究竟想做什么呢……？
    「安杜马利乌士，你猜对了，我刚刚就是在想莱夏她们的事情，不知道她们在那之后，做了什么打算，可是我们也不能忽略基路伯的意思，那傢伙想得比我们还要多，想必那傢伙从阿德斯克倒下那一天就已经开始计算，阿德斯克骨子里在怀什么，这下一目瞭然了，他是回来取得某种东西，他要用那种东西与我们对抗，甚至是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
    「而且，这里又是里侧，这个世界究竟还有多少我们不知道的黑暗……」
    「直到今天为止，就连基路伯那傢伙对这个世界的了解，也只有3％啊。」
    然而，阿德斯克那傢伙不仅知道另外的97％，搞不好已经将其纳为己有，成为自己的一部分了。
    这一战对他们只有不利。
    他要说的就是这个。
    就常识来说，他们没有胜算。
    「所以，就常识来说，你觉得我们有胜算吗？」
    光是打一个欧若博司，他们还得借用莱夏与雅蕾丝的力量。
    「就常识来说，我们当然没有胜算，但就非常识来说，就未必了。」
    「所以，你在发现这些细节后，才没有马上打道回府，和那几个女人求救啊。」
    「安杜马利乌士，我只能说：能说的我都说了。」
    接下来就看你怎么想了。
    「喂，说话的两位，做准备了，我们就快抵达第一个有人类据点的地方了。」
    徒步走了一段时间，总算要看到「绿洲」了吗？
    附近光秃秃一片，寸草不生的恶劣环境，那就是第四阶层的出入口一带的景象。因为这个阶层已经没有年轻人进驻，缺乏维护与打理，长年下来导致环境变得如此凄凉。
    不过，他们还是得找到活人，儘管他们不会受到对方欢迎，这也已经是避不可免了。
    前方是一个规模不大的村庄，距离目的地还有几分鐘路程的他们，光是这么眺望过去，就能一览无遗，将对方的全貌尽收眼底，足可见人口也不会多到哪里去。
    「走吧。」

 潘朵拉的盒子篇 第三章 接下来不是改变 3

    如果这些傢伙是极端的排外主义，安杜马利乌士他们又是从哪里得到情报的。
    这些傢伙一上来只和他报告在这里的规则与生存法则，果然是故意的。看上去，这是理所当然的，现在来看，却大有问题。
    他们真的是故意的，就是要测试现在的雾刃，究竟成长了多少。他也不想抱怨了，到时八成只会换来这个解释：他们是公爵，只有他们会被单方面拿走情报，要是不爽，大可别问了，直接回收不就得了。
    即便现在也已经发现，他既没有说出来，也没有打算请教这些伙伴，他们是怎么突破这个限制。想必不是安杜马利乌士又利用了他的能力，做到偷天换日。
    他们也是利用他们人类的身分，得到这些收获的。
    再加上他们刚刚也徒步走了好一会。
    种种跡象都能成为他接下来的养分。
    也就是说，他也只要依样画葫芦就行了。
    只有做好心理准备，半点偽装或谦虚的样子都没有，雾刃就是以这种状态，直接登门造访。
    因为明显的脚步声，在屋外活动或工作的村民们，马上就发现了。
    村民们的脸上只有莫名其妙，这些人是谁啊？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虽然没有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对方却已经把他们想说的话，全都表现在脸上。
    这种作法挺好的。
    至少双方可以避免无谓的口角衝突。
    不过，雾刃不会停下脚步，因为他就是有事要请教这些在地人，才会如此莽撞地过来。
    「你们就是这个阶层的居民吗？」
    这种事情看就知道了，雾刃会这么问，是想确认一件事，其中一个居民迫不及待地开口了，雾刃从容不迫地点头，这样他就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了。
    这个村庄的官方语言是加泰隆尼亚语。
    前些日子为基路伯做牛做马的工作经验派上用场了，雾刃二话不说地入境随俗，以他们的语言进行对话：
    「我们是从别的阶层过来的，因为我们偶然间发现了这个阶层有许多地方像是没有开发过，我们觉得很可惜，所以想请教你们，能不能将附近土地授权给我们。」
    要是一上来就直接和对方说，他们想找这个阶层的导游，只会引发更多怀疑，所以雾刃选择从这里进攻，先化解对方的戒心，再来做打算。
    「只要一有结果，我们就会立即将土地归还给你们，不会佔有或徵收。我们是第七阶层的文化保护协会，这么做的目的只是不希望文化或歷史白白消失，我们想用我们的方式保留并延续、传承下去。」
    越来越会说话了啊。看来你成长的不只是实力与眼界。身旁的公爵露出一致的眼神。
    「你们竟然也会我们的语言，看来是有备而来啊。」
    其中一个老伯村民从这里开口，然而他也听得出来，对方还没有接受他们，会这么起头只是要证明，这才是道地的加泰隆尼亚语。
    「小兄弟，你们还是请回吧。像这样的事情我们会没有自觉吗？就是已经做好与岁月抗争的准备，我们才始终维持原样，只坚持自己能做到的事情啊。」
    「我们不会走的，既然我们都已经做好准备，到时要带回去的就要是好消息，不然就枉费跑这一趟了。」
    「那你们为什么还要来请教我们？」
    老人的眼神变了，像是看穿了雾刃的居心，而对方也没有手下留情，一口气道破：
    「那些荒废的土地，你们要怎么用随你们高兴，反正我们也没有能力阻止你们这些年轻人在这里扎根，然而你们还是先找上我们……你们果然是有别的目的吧？」
    「……」
    「说不会佔有或徵收，是因为你们想对我们提出别的交换条件吧。」
    这个老伯……见过世面。这种情况——他不是第一次遇到了，经验老道得没有弱点，也就是说只要他们遇上这种情况，他就会代表出面，对付这样的「外来种」。
    「你们要什么？」
    老伯理直气壮地反问回来。他不能说，而老伯就是看穿这点，才会对症下药般，从这里加以反击。
    「不管你们要什么，我们都不会给的。这可是你们说的，你们并不希望延续了数百、数千年的歷史就这么白白消失。那你们就是出于慈善的心理。好好加油吧，这附近的土地要怎么使用，都随你们高兴。」
    「这可是你们说的。」
    慈悲的面具摘掉后，真面目什么的就一目瞭然了。
    雾刃带着绝对的自信，弹了手指，爆破声与类似地震的反应接连造访这个地方，村民们被吓得措手不及：
    「我先和你们说一件事好了，你们不是我们在这个阶层第一个拜访的村庄。」
    早在之前，他们就先找到别的村庄了。
    而且，他们也已经和对方取得合作了。
    而他们会来到这里，则是因为要让对方取得对他们的信任。
    「你们！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村民们开始自乱阵脚了，部分村民还举起自己手边能用的武器，随时都能应战。锄头、镰刀，就连缝纫用的针也来了。
    「就像你说的，随我们高兴使用这些荒废的土地啊。」
    不过，他们要用来做什么啊？连雾刃也不知道，像这样挑起争端的行为，最后能有什么好处。不管了，他们要先溜了。
    因为接下来就轮到「那些傢伙」演出了。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一群平均年纪在七十岁以上的老人军团，从地平线的另一头气喘吁吁地奔来。
    这些傢伙也是这个阶层的居民，只不过是另一个村庄的居民。
    这个村庄的居民感到莫名其妙，一时间没有领会到，这是雾刃设下的陷阱。
    就这样，双方吵了起来，至于雾刃他们在这场对手戏，则是扮演了渔翁的角色。
    这就是他的战术。
    先找上第一个村庄，和他们说其他村庄居心不良，那些傢伙是外地来的野猴子，为了独佔第四阶层，而发起示威活动，那些轰炸就是证明自己实力用的。
    而雾刃他们则是被这个村庄利用的第三者，毕竟要延续歷史，最好的办法还是将这种事情交给他们这样的年轻人。他们是被骗上来的。
    这个战术一定会成功。因为他们还利用了第四阶层与世隔绝这点，村庄与村庄长时间没有交流，自然也不会知道附近邻居有谁了。
    这时出现争议……要是搞事的不是自己，那就是别人。
    「雾刃，真亏你能想到这个战术。这下我又得对你刮目相看了。你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公爵持有者，利用菲尼克司搞事，还不慌不忙地将这笔帐嫁祸给其他人，完美脱罪的同时，让别人欠下恩情，接下来你要什么都可以轻易开口了。。」
    看着已经吵起来的两家人，身边的公爵纷纷表示佩服。
    「这是学你们的，虽然我还是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和这些老顽固要到情报，不过也是因为有你们这样的开路先驱，我才能想到这个战术。正因为这些老头都很顽固，谁也不让谁，一旦遇到争夺主权的状况，势必会变成这样，要是这些老顽固不买单怎么办，大不了换下一个，反正这里还有人，直到问完为止，在那之前我都会一直尝试下去。」
    他就是衝着这个心理，不愿放弃地接连尝试下去。大概是老天爷听见了他的心声，第一次跨出这一步就成功了。
    一个需要拄拐杖才能走路的老爷爷，悄悄地靠过来了。
    「年轻人，你们想要什么？」
    「老爷爷……？」
    「看你们的样子，是有事求于我们，才会用这种方式吸引我们的注意吧。」
    「被看穿了啊？你说得对，我们想去其它阶层。我们被设计了，才会不小心来到这个阶层，我们没有证书，也没有认识的导游，现在很苦恼。」
    「原来是这样啊。」
    「是啊。」
    「你们想去哪里？」
    「老爷爷？」
    「我就是第四阶层的导游，让我带你们过去吧。不过，你们要和我约定，以后别再来这个阶层了。」
    「没有问题。」

 潘朵拉的盒子篇 第三章 接下来不是改变 4

    摩拉克斯比那对夫妻还要早回来这个世界。他们既不是结伴前往里侧，回来也是看各自的心情。没有为什么，他向来就是独行侠。这种时候依然单独行动才是他的作风。
    不过，纵然他们是先后回来的，他们在心得方面倒是如出一辙，看着这样已经因为阿德斯克而出现变化的世界，摩拉克斯也是感到惋惜。
    阿德斯克那些傢伙的最终目标就是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
    那么，得到计画的途中，这个世界遇上了怎样的变数，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到了最后，这些都会回归虚无。
    新的世界与乐园会取代所有的一切，成为这个世界的新居民。
    摩拉克斯会这么篤定，就是因为过去就曾发生过一次。
    七年前的灾难——就是这个计画造成的。虽然最后好像失败了，不过仍有一点是怎样也改变不了的——要是这个计画一旦发动，谁也阻止不了。
    就连神无立雾也阻止不了，这个计画就是这么强大。
    破坏世界，不知多少人被屠杀，他们的不幸却没有因此止步，反而有更多连锁反应，在那之后接连上演，他们这些倖存者被迫坠落阿卡德，世界人口顿时从数十亿，变成现在的三百万。
    话虽如此，事情来到现在，他却不觉得真的没人可以阻止那个不可一世的计画了。
    那就是阿德斯克?吉亚艾克。
    那傢伙不仅仅是现在最接近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人，更是最有可能成功发动，并驾驭的人。
    在这之前，摩拉克斯也是抱持怀疑的。
    不过，现在他已经不会再对他们的国王说三道四了。
    因为他看见了这么一幕：
    「梨泽黄明被打倒了吗？想必雏蜂鬼大也是吧？」
    这里是米亚市，原先就只是为了打发时间，才来到这个田野都市的他，意外撞见了这么一幕。这里刚刚上演了一场战斗，周围都被荡平，附近已经找不到半点适合人类活动的地方，由此可知战斗之激烈。
    能够引发这种规模的战斗……毫无疑问，就是雾刃、基路伯与那几个五贤。
    不过，看样子胜负已经分出来了，而且有段时间了，他来迟了。
    然后，他很确信得胜的是雾刃那一伙。虽然他没有根据，不过他已经决定要和那小子战斗，所以雾刃不可能会落败的。
    总之，摩拉克斯惊讶的点，不是雾刃他们竟然能打倒鬼大那几个五贤。
    在阿德斯克的计画中，鬼大他们果然只是用来争取时间的小角色。
    就连鬼大与黄明这样的狠角色，也只是用来争取时间，所以他的推测也不是没有根据，能够掌握连立雾也把握不了的究极计画，这般宛若救世主的傢伙，当然比他们更懂得怎么运用底下的棋子。
    顺着这件事，摩拉克斯想到了某个傢伙。对现在的他来说，米亚市怎样都好了，因为要是他再不去管这傢伙，下一个遭殃的就会是他自己。
    这件事——让他热血沸腾。正好，他也有这个打算。瘴气顿时间在体内乱窜，他已经等不及了，等不及要和高手战斗了。
    手握镰刀的摩拉克斯，就这么连同这份心情，一起将瘴气以镰刀的型态扫向某个地方。
    爆破声炸出了一个椭圆形的大坑，因为过于平整圆滑，摩拉克斯确定他没有打中该打的目标。他对展现力量没有兴趣，要是他有机会表现，一定是出于那个原因。
    战斗。
    毫不意外，他的突袭被躲过了。
    「龙司，你果然对刚刚在这里发生的战斗也有兴趣。」
    如同对方能够不眨眼地轻易躲过他的攻击，不知何时这个自称友人的男人，已经来到他身旁了。
    然后，一副他们的相处模式就是这样，很自然和他搭话：
    「不过，看来你也是来迟一步。」
    两个大男人都已经发现彼此了，被唤作龙司的摩拉克斯，感觉到奇怪地提出疑问：
    「就算是为了来找我谈接下来的事情，也不用把自己搞得那么狼狈吧？你刚刚是去了哪里的垃圾场，也未免太悽惨了。」
    「这……」
    一向是自信化身的巴力，难得结巴了。这样啊，这样他就知道了，这傢伙八成又让亚斯她录不开心了。
    自他认识这对夫妻后，他们之间的争执就没停过，所以他也算是习惯了。摩拉克斯也不想在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做无谓的纠结：
    「你也……？」
    「其实另一个方向也是战场，我和录刚刚就是去了那里，才会直到现在才过来的。」
    「……」
    「龙司，看你一脸平常，你似乎比我们还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
    摩拉克斯只是静静地扮演听眾，没有说话，同样也不能说话。说到底，就是因为他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因此，他再次举起手上的黑色镰刀，不由分说地砍过去，空气被划穿，周围的一切全数沉默。
    然而，该沉默的傢伙始终不会沉默，反而在以两根手指头接住他的「邀请」后，一脸爽快地表示：
    「这下我就知道了。龙司，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事，你都不会改变你的想法，该和谁打就和谁打。」
    「巴力君王，你能理解是最好的。」
    「是吗？」
    「不过，看来你们也是，虽然发生了这种事情，你们的目标也不会变。」
    「那是当然的。」
    在巴力之后，摩拉克斯的嘴角也浮现了些许笑意。
    「巴力君王，这个世界再过不了就要结束了。」
    「是啊。我也有预感。」
    「不过，看样子我们到死都不会改变已经确定的想法与目标，我是战斗，而你则是亚斯她录。」
    「就你来看，我的眼中只有录？」
    眼前的金发男子似乎想替自己说话，后来还是爽快地承认了：
    「龙司，你说得对，自我遇到录之后，我的眼里就只有录了。」
    「这么说来，你似乎不承认自己是第1位？实际上，你这傢伙也很谦虚、低调，从不展现自己强大的一面，平时也很随和，就好像邻家的大哥哥，拥有力量却选择不使用这些力量。」
    「要说的话，第1位就是立雾赋予我的身分，不是我自己得来的，我不能轻易收下，然而这么说还是来不及了，所以我就以这种方式，证明其实我也和大家一样，也有自己喜欢的人、也有自己想做的事情。」
    「唱反调？」
    「不算唱反调吧？因为我或多或少还是会使用这股力量，所以要说的话，应该是我也有我自己的选择。」
    「所以你也是出于自己的意思，追求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
    「是啊。与立雾无关、与雾刃无关、与基路伯无关、与阿德斯克无关，当然也与录以及龙司你无关。只是因为我想，才会在莉莉丝被打败后，就立即与录展开行动。」
    摩拉克斯自嘲一般笑了：
    「哼，我和你这傢伙果然合不来。」

 潘朵拉的盒子篇 第四章 第七阶层 1

    雾刃一定还活着。
    雾刃那么厉害，那点程度的炸弹，是不可能打败他的。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敌人的强大是有目共睹的，然而雾刃却也没有放弃过，不到最后不知道谁胜谁负，篤定这点的雾刃，持续前进下去，然后……他真的唤醒奇蹟了。
    雾刃的韧性甚至比他们赫丽贝尔家还强。
    雾刃一定是反过来利用了鬼大的炸弹，让他能够从政府以外的管道，顺利潜入里侧，毕竟他的目标阿德斯克就在那里。而她也想了起来，在那之前她们姐妹看见了雾刃特地穿上基路伯要他买的特製衣服，那件衣服就是雾刃用来对付鬼大炸弹的王牌。
    这样的话，身为雾刃家人的她们，又怎么能对此產生质疑，而她们该做的，也不是这点小事。
    实际上，她们也没有这个时间，要知道她的目标还在那里。
    因为刚刚与基路伯对话，莱夏终于冷静下来了，她已经搞清楚状况，现在的她不该怀疑自己为何战斗，要想也是去想，她该怎么打倒默拉特拉，让今天上演的这些闹剧有个好结局。
    雾刃，阿德斯克就交给你了，至于默拉特拉——就交给我们吧。就这么说定了！重新确立目标的莱夏，在那之后离开了前一刻的战场，和憧那、基路伯等人前往下一个地方。
    因为还不知道默拉特拉在这次的行动，具体扮演的角色，他们不能一直在同一个地方逗留。
    在那之后，他们和普科奇华等乐园成员会合。
    和先前相比，双方的成员都明显有些不同了。
    他们少了一人，至于对方则是多了两名男性成员，不过或许有些变动，只有透过双方进一步的沟通，才能知道吧。
    总之，因为雾刃暂时缺席的现在，他们这一侧由她这个雾刃的女友顶替，代表和对方对话。
    对方的代表依然是当中的长者普科奇华，老婆婆稍微看了一下，这才确定没有认错人出面。
    「无暇之玉……雾刃不在这里，发生了一些事情，为了解决那些事情，他独自一人去里侧了。」
    等等，在说什么啊？明明对方没有问，为什么要滔滔不绝地说出来，不打自招也不是这样吧。
    不过，普科奇华与其他乐园成员却没有见怪，因为这样，他们反而露出希望她能说清楚的表情。
    家人们还是坚守原先的岗位，决定将所有的话语权都交给她。莱夏领会到了这些，不再荒唐了。
    「普科奇华，谢谢你们今天的两肋插刀，因为有你们，我们才能风雨无阻地与黎泽黄明、雏蜂鬼大这些五贤交手，而结果也是值得庆祝的，我们成功打倒了他们。」
    「你们果然很厉害。」
    「不过……没想到雏蜂竟然到死也不愿意屈服，临死之际动用体内的炸弹，企图与基路伯先生同归于尽。」
    「……」
    「后来，雾刃及时挺身而出，因为与基路伯先生有过约定，知道他之后还有阿德斯克这个目标，他没有畏惧死亡，反而将这颗炸弹当成前往里侧的车票，而他也成功了，现在雾刃已经抵达对方的地盘，开始展开搜索，而我也相信再过不久，就能再次和他见面，并听到他的好消息。」
    「这样啊。那么，我也在这里代表我们乐园，向你们致上祝福，希望神无雾刃最后能马到成功。」
    「谢谢。」
    这个话题刚告一段落，包含普科奇华的乐园成员，一致将眼神锁定了莱夏的后方。那里有人，那个人就是基路伯?查普莉尔，造成今天乐园不受大家欢迎的元凶。
    但是，他们会对这个中年大叔露出敌意，原因或许不只这些。莱夏也是知道的，因为半天前这样的对话，基路伯没有参与，为什么这时要冒出来，岂不是多此一举。
    就算是填补雾刃的空缺，也还是太多此一举。
    就这样，莱夏错过了解释的最佳时机，临危之际，她又忘了他们之间的立场差距，不过也是这时，他们的妹妹站了出来。
    「婆婆，还有大家。」
    雅蕾丝没有以眼神和她打暗号，挺直腰桿，从头到尾都背对着他们，也就是说这一切全是她自己自愿的。
    莱夏决定相信这个妹妹。
    「这个男人会在这里，就是他本人的意思。」
    「雅蕾丝？」
    「不过——也是我的意思。我认为这个男人也有资格出现在这里。」
    「因为他也和我们一样，一样有打倒阿德斯克这个目标？」
    「没错，而且就在刚才，他和我们一起打倒了雏蜂鬼大，要不是他拥有的力量，依我们的本事，根本碰不到对手一根寒毛，雏蜂是阴阳师，被赋予了神格振气这样专门针对妖怪的力量，而他也确实拿出了成果，要是你们还在怀疑这个男人，大不了事后再一次讨回来吧！」
    现在的雅蕾丝既是乐园的成员，也是他们神无家的成员，更是——愿意在这个非常时期，和大家一起跳出来，对抗阿德斯克的成员。
    像是很感谢雅蕾丝愿意在这时说明，普科奇华一脸慈祥地轻轻摸着雅蕾丝的脑袋：
    「雅蕾丝，谢谢你愿意和我们说这些，虽然早在我们双方见面后，我就已经想到你们在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了，不过婆婆我还是代表我们乐园，向你们道谢。」
    「婆婆……」
    「现在这个非常时期，我们本来就应该要放下以往的仇恨，团结一心全力抗敌，其它的不说，其实比起基路伯，我们大家更讨厌阿德斯克。因为相较于基路伯，阿德斯克为了完成对王国的统一，竟然连灵异组合的妖怪也不放过。」
    「对了，婆婆，你的孙子！」
    「……」
    原先平易近人的普科奇华，脸上顿时浮现了一层阴影。没有小孩子不会被吓哭，这让雅蕾丝突然变得为难。
    「雅蕾丝，你猜得没错，婆婆的孙子早在七年前就不幸丧命，和你一样成为妖怪，平时以十岁左右的外表混在人群中。」
    看上去刚成年的少女自动补上，替普科奇华说明一切来由。莱夏也认识这个少女，当时就是她陪同婆婆，和他们见面的乐园成员。
    记得……少女的名字是西麦堤芬。
    「不过，婆婆不是洛罗坦丁的妖怪搭档，婆婆的年纪已经很大了，所以当时在挑选搭档，我们就先把婆婆的名字从候选名单移除了。」
    「这样……」
    「洛罗坦丁的人类搭档是我。」
    「原来是这样啊。」
    「虽然这件事好像很少人知道，不过要是需要澄清，我还是会亲自出面澄清。你们会误会也挺正常的，为了让供血等任何形式的合作，都能对双方公平，在选择搭档时，往往都会从血亲着手。」
    「是啊。」
    「然而，就算一切都准备就绪，也没办法避免注定会遇上的悲剧。以洛罗坦丁来说，就是他的父母和他一样在七年前都失去一切，而且是连转生成妖怪的机会也没有的那种。」
    这样……也未免太悲惨了。原先他们一直以为，没有因此丧生，反而沦为妖怪并在现世徘徊，已经是最大的诅咒了，但果然也不是没有这种例子，家人们全数丧生，独独自己被阎罗王漏掉，被迫留在原来的世界，以妖怪之姿继续接下来的人生，与人类为敌又不得不需要人血的悲剧人生。

 潘朵拉的盒子篇 第四章 第七阶层 2

    「西麦堤芬，虽然洛罗坦丁的父母都不在了，我还在啊。还有我在，所以那孩子不是一个人。」
    普科奇华嘴角的微笑，彷彿不只拯救了自己的孙子，也拯救了西麦堤芬。
    「婆婆，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西麦堤芬，我很感谢你，愿意在这时跳出来，成为洛罗坦丁的人类搭档，要不是你，或许我连这个唯一的亲人也守不住。」
    西麦堤芬害羞到只能故意无视婆婆的谢意，然后回到正题般接着说：
    「总之，我也是乐园的一员，所以我也有与政府抗争到底的义务，这点程度的牺牲不算什么，早在我得知这个世界的真相后，就已经做好所有的准备了。」
    说完，少女还不忘以眼神向某人提出警告。看来他们政府与乐园之间的恩怨，不会轻易过去，现在会像这样和朋友没两样对话、合作，只是因为有阿德斯克这个更麻烦的敌人，想必事成又会回到互为敌人的状态。
    「话虽如此……我们也在这次的行动后，失去洛罗坦丁的后续消息了。」
    「————」
    「一开始和你们说的都是真的，而洛罗坦丁就是其中的代表，他负责以妖怪之身，拉拢其他势力和我们一起对抗阿德斯克，不过就在他离开之后，我们就没有他的消息了，你们都已经打倒五贤了，而我们还是连络不上人，八成凶多吉少。」
    「总觉得……事情都在你的预料之内？」
    莱夏觉得奇怪，顺势提出了这个问题。
    「因为那孩子挺倔强的，虽然经常说大话，甚至不自量力，不过要是事情交到他的手上，除非有成果，否则会一直坚持下去。」
    「……」
    姐妹三人一听，不免按下暂停键，以眼神和彼此讨论起来……因为总觉得这样的傢伙她们也不是不认识。不过，她们的生活圈应该与西麦堤芬没有重叠才对。
    率先打破僵局的，是一直陪在雾刃身边的家人，憧那握紧拳头，暴躁到没有人拦得了地说：
    「雾刃那傢伙！什么时候！又在外面有女人！这次果然也是啊！假装中敌人的计，就是要去里侧找女人！差点被你骗了！神无雾刃，这次你死定了！等你回来，看我怎么修理你！」
    憧那也只能到这里为止了，在那之后莱夏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他们家的家庭主妇抱进丰满的胸口，感到满意的憧那，现在只管要怎么「使用这颗枕头」。
    「也就是说，就算发生了这种事，你们仍相信这个洛罗坦丁？」
    雅蕾丝以这句话重新拉回所有人的注意。
    乐园的同僚们整齐一致地点头，毫无破绽的样子，让莱夏再次觉得这个组织果然不是一般的团结。
    「另外，我们还要和你们说一件事，这也是我们这次过来的主要目的。」
    西麦堤芬认真无比，雅蕾丝欢迎一般地点头：
    「好吧。」
    「在我们替你们支开那些被黑魔法復活的死者时，我们发现了死者还有继续增加的趋势，也就是说这个黑魔法的復活是没有上限的。」
    在那之后，双方便解散了。
    等待下一次的迎击一般，在那之前先撤退，回到各自的状态暂且休息，以便下一次能拿出更好的成绩。
    不过，莱夏还是没有想要停歇的意思，马上就找上基路伯，不由分说地开口：
    「基路伯先生。」
    因为她的招呼，憧那与雅蕾丝纷纷抬起疲倦的视线。
    「我觉得阿德斯克背后有一个组织当靠山。」
    「……」
    「而那个组织很有可能就是雏蜂说的the5。」
    「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这个男人果然早就想到了，而雾刃八成也是以这点为前提，选择在那时听进去，并付诸行动。即便他们现在组成共同战线，这个男人也不忘原来的原则，莱夏也不想生气了，因为生气也没有用，不如先想想之后该怎么办。
    多亏雾刃那么解释乐园与妖怪，她的想像力也被刺激出来了。
    「而且，雾刃也有说过，这三座都市不可能只靠七年就来到这一步，实际上雾刃也有亲眼看到，不到一个晚上的时间，原先被莉莉丝与摩洛破坏的地方全都回来了，要是the5就是幕后推手，一切就说得通了。」
    而且，他们不久前才讨论过，七年前的那场灾难是怎么回事。要是the5就是打算在七年后的今天捲土重来，自然也得付出一定的心力。
    所以，他们成了掌权者，不只是立雾而已，就连基路伯也是他们的利用对象，因为他们不能轻易现身……要也是像现在这样，事情都要尘埃落定，才主动拋头露脸。
    至于是为什么，原因还在后头。
    莱夏继续以自己的观点，提出直到刚才的新发现：
    「欧若博司他们肯定是被阿德斯克利用了，虽然他们都很厉害，一度把我们逼入绝境，要不是最后我们识破他们的真面目，根本没有胜算，然而这样的强者，对阿德斯克来说却只是砲灰，很明显就是争取时间用的砲灰。」
    当然了，这只是小事，如同阿德斯克眼中的五贤老，他只是把他们应用在如此随便的地方，也就是说她要说的还在后头。
    为什么她会将阿德斯克与the5联想在一起，理由就在这里：
    「因为就连雏蜂他们也不知道阿德斯克的真面目，每个人都被分配到不一样的任务，彻底做到情报不会外洩的效果，所以这个组织才能潜伏到今天，然后……我们会发现这些事情，不是因为情报走漏，而是他们的计画已经来到最终阶段了。」
    说穿了就是来不及了。
    有如癌症一般，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虽然可以做身体检查，随时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不过没有多少人愿意那么做吧？因为实在太麻烦了，要是没检查个什么所以然，还会觉得是在浪费时间。
    同理，他们也不会在敌人没有行动的时候，去清查每个人的出身、背景与兴趣。
    要是对方又是这方面的高手……
    「阿德斯克?吉亚艾克是the5的產物，集结当年阿卡德的憎恨，他是阿卡德最后的希望，而且为了方便接下来的行动，the5还给了他雾刃父亲的脸皮，因为他们也不知道到时与他们在同一个舞台较劲的，会是哪里来的谁，保险起见直到这一刻，都不让阿德斯克出来。」
    毕竟在这之前，就有许多势力躲在某个地方偷偷观测着，赫丽贝尔家、图坦卡门都是很好的例子，只要是知道这个计画的人，没有人不为其疯狂、讚美。
    为什么连基路伯也不曾看过阿德斯克的真面目，理由就是这个，因为the5也不是预言家，也无法做到准确的预测。
    也就是说……雾刃危险了，这样的分组反而是敌人要的。
    ……真是这样吗？
    说到底，还有一些地方还不明朗，他们还不能断言就是这样。
    「赫丽贝尔小姐，你的说法我也有同感，我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现阶段我们去想这些，对事情是没有帮助的。」
    「因为一旦去想，就会鑽进某个死胡同，再也出不来了。只要还不知道阿德斯克与the5这么做的理由，就只能在原地踱步。」
    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来接近最接近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之人……？明明那些傢伙都已经花费七年，也顺利走到这一步了。
    「不过，我也不是没有方向就是了，或许我们可以从这个地方出发，彻底揭穿阿德斯克他们的底细。」
    基路伯忽然来这么一句，姐妹三人彷彿能够看见什么。
    莱夏相信一定是她刚刚说的那些话奏效了。
    「但是，在那之前，我们要先搞懂并确定一件事，那就是这个决定对阿德斯克他们是有意义的。」
    「一定是有意义的。」
    不只是雾刃，憧那与基路伯都不敢置信，衝着这点就足以让她怀疑了。
    「那么，为何外界都没有这么说过呢？」
    「咦？」
    「外界是怎么评价阿德斯克?吉亚艾克这个人的呢？」
    「不就是……」
    总统？国王？救世主？这些字眼她们都有听过，甚至要她们现在随便背诵一篇阿德斯克的报导也没问题，就因为听到不想再听了。
    然后……问题也悄悄到来了。要不是基路伯直接画出重点，她们还真不会去注意到这些，怪不得前些时候，这个男人要把报纸当成用失传文字写成的书籍，不分昼夜地研读，原来有一部分的原因就是这个。
    「基路伯先生……除了我们之外，没有人知道雾刃与阿德斯克的父子关係。」
    他们的国王是美索市英雄的父亲，原来就连英雄的血统也是会遗传的。
    父子两人对这个世界的贡献，堪称全人类的楷模，值得所有人学习。
    这么说来，阿德斯克正式露脸后，还真的没看过这样的新闻，原来不只是因为没有人认得无暇之玉（paidakiaofanthropos）就是雾刃，阿德斯克也没有公开这件事。
    但是，阿德斯克真的只是出于「不想」、「没必要」，才没有公开吗？根本是因为「不能」吧。
    「看来这就是那个男人冒充神无羽切的原因了，那傢伙不只是想要得到计画，还想要老哥的身体。」

 潘朵拉的盒子篇 第四章 第七阶层 3

    在那之后，雾刃他们抵达了第七阶层。
    那么，接下来该去哪里呢……？
    他们本来就不是里侧人，会报这条路，只是想赶快摆脱第四阶层，免得被捲入那些傢伙的纷争。
    阿德斯克是不是在这个阶层还很难说。以雾刃现在的立场，当然是希望能赶快找到这个冒牌父亲，不过他又觉得这样也挺不好的。
    「你在想什么？莫非和刚刚的喷嚏有关？」
    马可西亚斯恢復成人类的外貌，配合他们的步伐走在旁边。
    「看来有人在想我。」
    就在刚刚，雾刃打了超大的喷嚏。
    不过，他很不想去想，这是不是心理作用造成的。不是有一种说法吗？一想二骂三唸叨，要是打一次是有人在想你，打两次是有人在骂你，打三次就是有人在唸叨。
    他刚刚打了一次。
    「如果这种说法是真的，那我应该一年到头都在打喷嚏，什么事都不用做了。」
    他不会信的。
    他这个男神就是最好的证据，这种说法只是一种说法。
    马可西亚斯嗤之以鼻，一脸今天网路用多了。
    这么说来，打从第一次见面，这个女人就没有对他展开热烈追求。因为那时被莉莉丝插队，所以他还以为只是刚好被抢先，原来她真的没有这个意思。
    雾刃也知道男神不好当，有的时候谦虚、低调一点才是对的，所以他没有见怪，选择原谅。
    「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啊。」
    「不然要怎么说？」
    「算了，你这傢伙果然是立雾的孩子，对自己只有绝对的自信。」
    马可西亚斯已经不想说了，多说无益似的。明明话题就是这傢伙挑起的，却又突然结束。
    「这么说来，你还被收容在费雪研究室第六密室的培养容器时，就已经拥有记忆与辨别的能力了？」
    「差不多吧。不过，其实我已经记不得了，那段时间究竟在那里做了什么，像这样鸡毛大小的事情，是与我无关的事情了，你在读取我的记忆时，也只有碎片等级的零碎讯息吧。」
    「是啊。」
    「那么，我又是为什么能够如此斩钉截铁，断言你就是立雾的孩子呢？」
    因为莉莉丝说过啊。那时这具狼犬公爵也在场。
    但是，很明显，马可西亚斯说的不是这个，更早之前就知道了。
    马可西亚斯嘴角的微笑，是挑衅的微笑。最终，雾刃还是买单了。
    「因为你对这段记忆很有印象。因为那个女人完全不管我这个亲生儿子，整天只顾着陪你们几个。」
    「你说对了，那段时光立雾几乎每天都会来实验室陪我们、和我们聊天。」
    安杜马利乌士也有同感，看来他的母亲确实没有忽略「任何」一个孩子，公平对待了每个人，让他们都能在成长的道路，有母亲的陪伴，获得健康的成长。
    而他——则不重要。某种层面上，最近的他一提及这个差劲的母亲，怒火比平时还旺盛，就是这么来的。原来他的亲生母亲之所以不要他，是因为还有更多、更好、更值得自己去付出、去关心的孩子，那就是所罗门七十二公爵，能够实现「二十二世纪」，天生的领导者。
    「然后呢？」
    雾刃快要没有力气应付这个话题了，总觉得再说下去，他会只剩三字经。
    「然后？没有然后了，我只是想说你们果然是母子，就算你们平时感情不好，有些东西也是改变不了的。」
    「血统啊。要是你喜欢，全给你也没关係。」
    「我才不要。」
    披头散发的女子一个甩头，回绝了雾刃的好意。
    「不过，要说的话，我的确挺羡慕你的。」
    「因为我是立雾的孩子？」
    「你是立雾的孩子，所以你被赋予了完成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任务。」
    「……」
    「但是，我羡慕的不是这个，我羡慕的是你现在的人生、生活圈。明明一样在那天失去一切，你却没有被打败，反而变得比谁都积极，现在甚至成了美索市的英雄。」
    「我在那之前还挺荒废的。」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即便你有那样让人同情的过去，也不曾被打败，没有父母关心的童年，和垃圾没两样的七年人生。也就是说，你是那种只要自己想，没有办不到的事情。」
    「……」
    「虽然我也不认为，要是你在那时付诸行动，立雾就会多看你一眼，就连我也知道，立雾不会听别人说话的。可是也因为这样，我更羡慕你了，这意思不就是说，你这傢伙一直都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对雾刃来说，没有来不及一词，因为他知道要是他和憧那办不到，还有基路伯那些傢伙可以替他们找到輓歌计画的源头。
    对雾刃来说，没有办不到一词，因为莉莉丝就在眼前，这时摩拉克斯也愿意与他们一起战斗，打下去就对了，只有这么做，他们才能扭转局势，赢得胜利。
    「无论怎样的逆境，只要你肯坚持下去，就必定可以克服，而且在这个过程，你还学会了妥协、承认与信任，这是你母亲没有也不可能会有的东西，要我说的话，和你母亲相比，我们更愿意跟随你、信任你。」
    这么说来，查理欧亚也曾对他说过类似的话。没想到来到这里，还能再听到这样的话，他觉得挺不可思议的，然后……比起一昧地夸耀他帅、他厉害，他更喜欢听这样的话。
    「跟随我啊？这么说来，你们一开始会和我合作打倒莉莉丝，是因为妲留奈的关係，不过你们现在也已经知道妲留奈的下落了，然而却还是在这里，原来就是这样啊。」
    「明明早就知道的事情，还问我们做什么？」
    马可西亚斯说的是记忆读取，持有者的他们能够单方面地接收公爵的记忆与所有知道的事情。
    「你这傢伙不是一般的无聊，就算我们无法用这种方式得知你的想法，你也不必特地说出来，正因为我们是公爵，所以比你还清楚这样的状况。」
    「……」
    如同雾刃不是第一次这么做，披头散发的女子也不是现在才知道。马可西亚斯露出看笨蛋的表情。
    「这么说来，每次你一遇到没见过的事物，都会闻一下，就算对方是人也不例外，果然是因为你的公爵型态是狗吗？」
    这件事雾刃也是得到当事人的记忆后才知道的，因为这傢伙是狗，嗅觉的灵敏程度是人类的二三十倍，距离目标数公尺也能闻到，要不是他是持有者根本不会知道。
    「你这傢伙！信不信我杀了你！」
    「……」
    你这傢伙！这辈子最好不要给我用鼻子闻！你们母子果然都一样，我看立雾就是想看你笑，当年才会给我这个爵位！这是哪门子的公爵型态，为什么就只有我是狗！」
    说不过就乾脆推给别人啊。
    马可西亚斯气炸了，喋喋不休说个没完，他是无所谓，不过他们不是来度假的，要骂什么赶快骂一骂。

 潘朵拉的盒子篇 第四章 第七阶层 4

    「安杜马利乌士，你觉得我们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一直置身事外的偷窃公爵被叫到，还一脸是不是搞错了。他没有搞错，这里也只有他们三人，要是不问他，还能问谁。
    「至少半天吧。这个女人一发起飆，就连妲留奈也阻止不了。」
    「安杜马利乌士，你这傢伙胡说什么！」
    总觉得这个女人越来越生气了。雾刃才这么想，气噗噗的傢伙沉住了气，然后打起歪点子地从这里向雾刃提出指教：
    「神无雾刃，我们在赶路嘛，所以这件事就算了，不过你最好给我记着，我比你的青梅竹马还要会计较。」
    「……未末啊？」
    如果参考对象是那傢伙，他真的得小心了。不过，由于什么都还没有发生，他也不会放在心上，应该等会就忘了吧。
    因为马可西亚斯实在太认真了，他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
    「你刚刚说了什么？」
    马可西亚斯傻眼，却还是忍住了，露出狂妄的笑容说：
    「神无雾刃，你给我记住，这个仇我一定会报的！」
    「……」
    「……」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要不是这傢伙多次提起他的名字，他都忘了这件事。马可西亚斯、安杜马利乌士这样的名字叫习惯也是一大原因，不过这些名字终究只是他们的公爵名，不是他们真正的名字。
    这次不只是马可西亚斯，他身旁的大叔也要昏倒了。
    那壶不开提那壶——公爵们一致露出这种表情。
    「马可西亚斯、安杜马利乌士，虽然我一直是这样叫你们的，不过这些都不是你们的名字吧？你们是公爵，但也有人类的名字吧？」
    而且，这样的傢伙也不是没有，他们还认识咧。其中一个就是他们刚刚的话题人物。
    未末。
    未末是公爵，排名第29位的公爵——亚斯她录，可是她也有藤祈未末这个名字。
    而未末也不是唯一的案例，未末的丈夫也有人类的名字，那就是严铁空座。
    然后……是纪嘉娜?戈本斯特，排名第5位的统领——玛巴斯。
    作为五贤之一的排名第55位的亲王——欧若博司也有梨泽黄明这个人类名字。
    另外，摩拉克斯似乎也有龙司这个人类名字。
    那么，马可西亚斯他们呢？
    「我必须承认，我会这么问，是因为先偷看了你们的记忆，确定你们没有想过，才觉得可以和你们商量这件事。」
    但是，看来是反效果。这些傢伙打从一开始就有公爵的自觉，并一直朝着这个方向努力。名字什么的，只会成为阻碍，因为他们都知道这样的自己，根本不可能拥有正常人的人生与生活。
    「雾刃。」
    一顿看似没有终点的对望后，安杜马利乌士轻轻地开口了：
    「我和这傢伙……跟欧里亚斯他们都没有人类的名字，因为我们是公爵。」
    「我知道。」
    「不过，你也不用大费周章替我们取名。」
    「……」
    「因为现在的我们以这个身分、这股力量为荣。立雾确实对我们做了很过分的事，而我们也曾埋怨过，为何这种事情是发生在我的身上，不过要不是我们得到这些力量，你我也不会相遇并战斗。雾刃，和你的那场战斗，我打得很痛快。儘管称呼我的公爵名字吧，只要你说得出来，我也会成为你的力量。」
    「我的理由和这傢伙差不多。」
    如果是这样，那也没办法了，就当作是这么回事吧。
    话题就这么暂时告一段落了，因为没有人再开新的话题，眾人开始将重心放在移动这件事。走了半天也不见背景有半点变动，光秃秃的一片，看上去甚至比第四阶层还荒凉，不禁让人怀疑，这个阶层到底有没有住人。
    其实他们也不确定。
    想想里侧的占地面积可是高达95％，将近他们的世界二十倍，如此广袤的领地其中几层没有住人也是挺正常的，搞不好那就是这一层，被某些地主买下来，当作渡假胜地。
    不过，这个想法也很快就被推翻了。每个阶层一定都有人，因为不管怎样他们都需要导游来帮助移动到各个阶层。
    然后……他们找到了这个阶层的第一个人类据点。
    马可西亚斯见状，眼明手快地赶紧利用她的公爵之力，没过多久他们这个队伍又变成两人一狗了。
    现在的他们是「实地考察团队」，要是能带上狗之类嗅觉灵敏的动物，想必能增加别人的信用。
    话虽如此……他们还不知道这个第七阶层都是使用哪种语言。
    眼前的村庄有着明显的生气，还在距离数公尺远地方的他们，就已经能感觉到其阳光有朝气。
    村庄的外围由农田与花圃包覆，往前一看，村庄的房屋平均不超过两层楼，以茅草搭建，另外村庄的附近也有像是牛舍与马厩的屋子，看来这个村庄主要以农业、游牧为生。
    老实说，雾刃活到今天，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真正的牛舍与马厩。
    「雾刃，别太大意。虽然这个村庄看上去纯朴愜意，你也别忘了，这里终究是里侧，无法无天的黑暗世界……」
    「我知道，所以我才会一直待在远处观望。」
    虽然他已经觉得有点麻烦了。都什么时候了，还要把时间浪费在这种地方。
    可以的话，阿德斯克最好就是在这个阶层。反正……那傢伙也有事要找他啊。不然的话，他还真想不通，为何阿德斯克迟迟不对外公开与他的关係。
    英雄父子——这可是很光荣的。雾刃不认为是因为他们先前曾被诬陷成杀人兇手，也不是出于灵异组合的身分之敏感，他怎么想都觉得是这样——
    要是就这么公开了，那些在底下蠢动的势力，就没办法对他伸出毒牙了。
    说穿了，阿德斯克也和基路伯一样，想透过这种方式，来让他变得更强，以此替父亲的自己，完成某些事。
    那就是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
    试问，什么方法可以快速赚进大把钞票？当然就是从别人的身上抢来了。
    反正他们不是在赛跑，当事人不见得一定要参与，只要最后能得到所有的公爵，就能发动计画了。
    雾刃也不是没有根据。
    阿德斯克已经死了，失去了肉体，也就是说要是他想得到计画，就只能连同雾刃的身体一起接收。
    而那傢伙也已经把舞台准备好了，那就是死人接连復活的三座都市；想必到时发动的材料，就是先前那些傢伙大量活捉的妖怪。
    这时，有人注意到他们了，是个浑身都是泥巴的野孩子，目测大概五六岁吧？甚至比憧那与雅蕾丝还幼小。
    这样的野孩子不只一个，陆陆续续从其它地方冒出来，和他们一样都在远处偷偷观望。
    「……这下怎么办？」
    安杜马利乌士理直气壮地将问题推了过来。
    雾刃还没有想到办法，那些孩子就迅速撤离，一群人匆匆离开，不知道要去哪里，没过多久他们就和村里的大人一起过来了。
    几乎是把全村的人口都带来，数十个村民一起露出好奇的神情，就好像他们从没看过外地人一般，有的人已经开始私下讨论，不过对方还是没有靠近的跡象，最近的也是在农田，丝毫没有接近的意思。
    「这是怎样啊。」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就在他们都快萌生离开的念头，两个不怕生的野孩子踩着赤脚跑过来。
    「大哥哥，你们是从外面来的吗？」
    雾刃与安杜马利乌士一下子就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不是出于这些傢伙使用的是北波莫语，而是……对方似乎是愿意接纳他们的。
    因为这两个少年不畏惧地打开了这个窗口，一直在远处观察他们的村民们也纷纷地开始展现热情。
    雾刃他们选择了接纳。
    在那之后，他们以「访客」的身分，加入了这个纯朴的村庄。
    一经了解，这才知道他们真的是第一批访客。原因也很简单粗暴，就是因为这个阶层没有足够的资源，光是自给自足就已经是极限，根本没有能力发展观光產业。
    话虽如此，他们也没有自暴自弃，反而更加欢迎外地人，希望有一天能与更多人认识。
    这个村庄的小孩子，虽然没有手机与网路，每天只是在泥巴堆打滚，把自己弄得脏兮兮，不过还是玩得很开心。
    雾刃不禁这么想，这个年纪的他究竟都在做什么。
    因为他们是被招待的一方，一行人来到了明显下雨就会漏水的茅草屋。里头没有灯光，鼻头不时能感觉到一些湿气，即使外头是白天，他们在这里也只有阴暗。
    「实在很不好意思，没什么好招待。」
    他们才刚踏进去，这个阶层的导游就立即赔不是。
    「你们等等，茶水已经在路上了，等会就来了！」
    ……总觉得这个导游很紧张，说话丢三落四的，看来他们真的已经很久没有遇上这种场面了。
    「说真的，你们也未免太热情了。」
    雾刃不由得开口，四处打量这栋看上去就像是刚刚才想到要建的客房。
    「不过……其他村庄也像你们这样吗？我指的是你们这个阶层。」
    「咦？倒也不是……」
    对方一这么说，雾刃就明白了。看来客人都被其他村庄抢走了。
    「看来即使是你们，要想养活自己，也不是整天拜神就好了。」
    「咦？」
    因为对方来者不拒地接纳了他们，他也不会摆脸色，立即和公爵伙伴们走出屋外：
    「我们也不是平白无故来这里的，我们是文化保护协会，刚刚那些全都是测试，看来你们确实有符合我们这边的保护资格，像这么热情、有活力的村庄，要是消失掉真的是这个世界的一大损失，就让我们来帮你们吧。」

 潘朵拉的盒子篇 第五章 这里是里侧 1

    文化保护。
    全名保护和促进文化表现形式多样性。
    原先由尼古拉斯?洛里奇提出，并在十多年前由联合国完成的一种公约。
    大致能分成以下几个方向：确认、认识到、意识到、忆及、颂扬、强调、考虑到，以及最后一点承认。
    总归来说，就是要让全人类承认并认识人类文化与其重要性。
    而雾刃他们现在被赋予了这个任务。被他们自己赋予了这个任务——他们是自愿的。他们会想到这个身分，原先就只是一种方便，他们本来就不是这世界的一份子，而且他们会过来也是有目的的，要想接近不认识的种族，最好的办法就是能给对方好处，然而他们也是知道的，每个人想要的东西不尽相同，他们也不可能每次都能料到对方在想什么。
    因此，他们想到了这个主意。
    文化、歷史。
    事实上，他们会找上门的，也是以村庄、社区为单位，有一定密度人口的地方，所以这个身分基本上都行得通。
    要是不行，大不了换下一个村庄而已。差不多就是推销那样，直到对方买单为止。
    结果……没想到真的派上用场了。
    明明几个小时以前，他还只是同时拥有学生与灵异组合两个身分的十七岁少年，儘管也懂何谓文化、歷史，他终究不是专家，这下……有意思了。
    两人一狗担下了如此重责，承诺可以帮助这个纯朴的村庄，走出自家的院子，迈向国际舞台。
    「雾刃，你觉得怎么样？」
    安杜马利乌士这么问，不是要和他做最后的确认，以这个村庄的资源与地理位置，能不能成功发展起来。
    根本是在质疑他，刚刚有没有说错。
    雾刃不会怪他，马上就做出了这样的回覆：
    「啊？你在说什么？我和你用的应该是同一种语言吧？现在是怎样，入境随俗，你也开始把北波莫语当成母语了吗？好吧，无所谓，反正我也不是不懂北波莫语，我就勉为其难，充当翻译，要回答你的问题，就要先知道你在问什么吧——你是不是疯了。」
    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翻译得很漂亮。
    简直无懈可击，可以在就职灵异组合的同时，胜任翻译的工作。
    没错，这个大叔在意的点，就是他们能不能帮上忙。他们终究不是这方面的专家，甚至连相关的工作经验、考试都没有，充其量就是知道有这个职位而已。
    然后，这样的他们就连一次实习的机会也没有，就要迎来他们的实战了。
    「我是疯啦。」
    雾刃没有在怕，这就是他觉得的「有意思」。
    「不过，我也是很正常的，我就是清醒到不行，才会夸下海口。」
    「……」
    「而且，你们最好也别忘了，你们刚刚怎么说的，你们对我的评语，我不会忘的。」
    他就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才敢这么骄傲。
    公爵们纷纷以自己的习惯摇头，虽然没有说话，雾刃也能想到，他们现在在想什么：这傢伙果然疯了。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们也不能对你说什么，但你最好别太得意忘形。人啊，最容易犯错的时候，就是得意忘形的时候。」
    「我知道。」
    一行人在简单对话后，正式迈出了这一步。
    「呃……客人们？」
    突然再次成为焦点人物的导游，被唬得一楞一楞，明明这里是他们的地盘，却显得他才是外人一般。
    因为已经来到屋外，雾刃趁机观察了一下这个村庄的生态。虽然他们已经知道了，这个村庄大致是怎么运作的，不过亲眼看过和听说终究是两个东西，他们现在看到了。
    在那之后，他们边走边继续刚刚的话题，途中只要有遇到村民，对方就会对他们露出亲切的表情。
    因为这次要找的人是导游，雾刃也顺势切换成了北波莫语。
    「刚刚说到哪里？」
    他说的当然是这个村庄的事情。
    「虽然这个环境你们可以透过自给自足来养活自己，而你们也已经靠这种方式，持续了差不多有七年了，不过你们还是希望可以发展观光產业。」
    导游歉意满满地表示：
    「是的，虽然我也知道我们这样很自私，不过我们也不想一直当井底之蛙，可以的话还是想认识更多人，让更多人知道我们的存在。」
    「看样子，你们根本就没有想过要走出这个村庄吧。」
    儘管已经承诺会帮忙，却不等于他会手下留情。
    雾刃这句话，立即让导游看见了什么，双眼撑得老大，久久无法回神。
    然后……雾刃也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这是事实啊。
    雾刃选择继续下去，除非对方听进去并改进，不然没得商量。
    「不就是这样吗？这就是你们口中说的欢迎。」
    翻开字典，就能得到欢迎这个词汇的意思，高兴某人来而迎接他，诚心希望、乐意接受。
    既然一开始就抱持被动的状态，等着被他人看到，要做起来当然有困难了。
    要是再加上这个村庄「没有特色」，那就是负上加负，陷入更恶劣的循环，再也没办法起死回生。
    想不到随便问个几句，他就发现这个村庄的问题了。
    「但是……我们也没有办法啊。光是自给自足就有可能出问题了，根本没有馀力顾及他人。你们刚刚也看到了吧？我们村庄那栋唯一用来招待访客的茅草屋，破烂得不像话。」
    呵……看来这就是代价。也好啦，因为我本来就不是好人，也当不了好人。导游对这样的他们，只剩嘲笑了。
    「这不是藉口。」
    儘管对方再可怜，他也不会同情。雾刃二话不说就驳回这个上诉了。
    「而且，想要什么就要主动去追求，哪怕过程辛苦、需要付出代价，光是在原地待命是没用的，只会让你错过原本可以得到的东西，要是到时反悔，重新振作，搞不好得付出更多才能得到。」
    「总觉得……你很有经验。」
    对方有些不确定，不过雾刃确实得承认，他就是那个过来人。不过，他没有当场说出来，因为现在的重点根本不是这个。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就别再敷衍我了。没有人靠近的村庄，就一定不会有后续的事情，你们想要的未来也不可能会出现，你们的村庄从远处看就是农田、花圃跟牛舍这些东西，光看就觉得无聊，路过的旅客又怎么会接近，并认识你们。」
    「好，我知道了！」
    问都不问就全盘接受，还那么开心地猛点头，这傢伙果然是在敷衍。
    「我就这么说吧，每个人行动一定有目的，就算是喝水、打哈欠，如此微不足道的小事，也是有目的，毕竟会想喝水就是因为渴了，打哈欠就是因为累了，而我们也有，虽然我们自称文化保护协会，也不是真的做慈善，只是单方面给你们帮忙与建议，总要有点好处吧。」
    「咦？」
    「自私、自以为一点是好的，因为至少你们是知道的，要是想做事，出发点都要先以自己为主，那栋破烂的茅草屋就是最好的例子，你们只能做出那种东西，你们的环境只能做出那种东西，所以你们靠那种东西来和这个广大的世界竞争，企图分到一杯羹，甚至脱颖而出，得到全世界的瞩目。」
    这没有什么，实际上大家一开始也都是从零开始。
    「要说的话，你们比我优秀太多了，因为你们至少懂得在客人来时，怎么表现热情，向访客展现最好的一面。」
    「为什么？」
    「这是你们最大的优势，天生一般的优势。也就是说，你们只要愿意踏出那一步，之后就没有问题了，而且当我在疯狂批评你们的时候，你也没有恼羞成怒，疯狂替自己辩护，愿意听取他人的意见，这点也是这个时代许多人欠缺的。」
    「但是，我刚刚还是……」
    「那是实话。」
    对方还没说完，雾刃就急忙打断，因为他也早就想到了，对方会来这么一笔。
    「我会这么说，也是故意的，就是想刺探你，会不会挑起这件事，不出所料，你们这个村庄值得我尊重。」
    「……」
    「这让我对你们更感兴趣了。」

 潘朵拉的盒子篇 第五章 这里是里侧 2

    「这句话的意思是……你要开始和我们捞好处了吗？」
    总觉得耳边能听见谁的偷笑声。雾刃没有介意，先搞定这件事再说。
    「我想知道你们村庄的歷史。」
    「歷史？」
    「我们刚过来的时候，你们就有特别介绍过你们的歷史了吧。说你们也曾遭遇七年前的空前灾难，前前后后花了七年，才好不容易来到这里。」
    这样才是正常的。
    和他们的国家相比，这样才是正常的。
    农业、畜牧业为主，几十户人家的迷你村庄，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就连一丁点对外开放的馀地也没有。
    因为有这个村庄做比较，雾刃更确信他们的国家能有今天，不是他们自己的功劳。
    「你能说说，那一天你们究竟看到了什么、遇到了什么吗？」
    「这……」
    对方很为难，大概是在想，他一人说的话，怎么能代表全村，有这种考量是正常的，他们刚刚会知道，也是因为大家聚在一起讨论。
    可是，他还是得知道，特别是这种一对一的场合，这样是最好的。像这样会直接影响到「真实性」的话题，除了要仔细地去查，另一方面就是别被错误的讯息误导。
    毕竟歷史是只属于胜利者的。
    就算过程跌宕起伏，出现无数死伤，只要胜利者高兴，就能随意窜改，像是对方一开始就是他们的奴隶，而他们则时常将这些奴隶当成各式各样的玩具，甚至不惜将其推入战场，为他们打仗。
    明明都已经被改得面目全非，没有一点与实情吻合，为何还能被后人知道，并当作真正的歷史，因为这是胜利者的意思。
    然而，要是他们只从一人的口中得知，不管怎样就是只会有一条路线，不会有同一件事不同的过程，甚至是结果。
    最重要的一点……他们相信这个村庄的每个人。
    他们相信这些人不会乱说，随意编造只对自己有利的事实。
    为了不给这个村庄的人带来困扰，他们才会决定在与对方混熟后，挑起这样的话题。
    以访谈的形式，得到这个他们一直求之不得的情报。
    「我知道了，要是你们可以相信我的片面之词，那我就说。」
    「不管你说了什么，我们都会相信。」
    因为接下来的对话很严肃，眾人随便找了一张公用的板凳，坐了下来。一上来，导游就露出在沙漠迷路的表情，茫然到随时都会累倒在这里。
    「那一天来得很突然，我们根本没有心理准备，就这样当我们再次回过神，家园没了，原先一直在身边的亲人、朋友、邻居也没了，什么都没了，就是这么惨。」
    「……」
    「我也知道，这是老天爷的惩罚，凭我们人类，根本不是这般神之灾难的对手，光是逃命都来不及，就别提与之对抗了，可是我还是很气，为什么是我们。虽然我还是不知道我们做错了什么，但既然要惩罚，先告诉我们原因吧？什么也没有，就对我们展开如此无情的掠夺，也未免太不讲道理了。」
    真的挺不讲道理的。可惜这个不讲道理的傢伙，不是神，也不是老天爷，而是他的亲生母亲。
    虽然发动的傢伙另有其人，做出这种东西的傢伙也是罪该万死，何况那傢伙的理由还是只为证明自己更厉害。
    「但是，后来我们还是选择原谅，因为我们根本就不是对手，而我们也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一个改变的好机会。」
    「改变？」
    「不瞒你说，其实我们这个村庄的人挺小气、挺暴力的，甚至在以前经常做一些犯法的事情，比起努力，相信自己只要肯做就能成功，还不如从其他人手里抢来。」
    「不劳而获啊？」
    「你们也知道吧？据说这个世界在很久以前，陷入某种灾难，为了向那些把我们害得很惨的傢伙报復，解除了法律，就连道德也能无视，因为这么做是变强的最快捷径。」
    「……」
    「可是，既然我们在七年前遇上了这种事，那就是一种警告、那就是一种苦劝，我们不能这么做，而我们也确实在那之后金盆洗手，再也不去做非法的勾当。」
    「原来……你们还遇过这种事情啊？」
    在雾刃来看，这个村庄的居民确实金盆洗手了。他甚至没办法想像，这些傢伙以偷盗维生的样子。
    「接下来，有好长一段时间，我们都在试着改进，有几次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假装、在演戏，你们也看到了，我们村庄一直没有得到外界的重视，到头来只是大家一起和乐，村庄没有犯罪而已吗？明明我们已经那么积极了，也没有锁国，拒绝与他人接触，然而……」
    「然而，还是没有人愿意造访。这样的村庄，我们也不是没有遇过。不过，他们看上去就和你们一样。」
    「一样？什么意思？」
    「就是现在这样啊。村庄的外围没有搭建围墙，看上去就是很纯朴的地方，欢迎他人随时光临，但实际上却没有人愿意嚐一块没有味道的麵包。」
    如果是饿昏头，那还有可能，问题是这个村庄面临的议题，不是为了填饱肚子，所以光是端出一块没有味道的麵包，是改变不了什么的。
    「你们和他们就差在你们是愿意的，而他们则是直接把我们拒绝在门外。」
    「这个区别……」
    「不过，你放心吧。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既然我已经答应会帮你们了，就会帮到底。」
    导游还来不及理解，周围就先骚动了起来。
    附近邻家的孩子，吵吵闹闹地牵着父母的手，也要赶紧鑽出被窝，跑向某个地方。因为不只一个孩子，雾刃他们也不得不进入状况，一窥究竟是怎么回事。
    「看来是英雄，英雄回来了。」
    没有跟着起鬨的导游，陪在他们身边地做出解释。这时的导游，也是一脸祝福，看来连他也很认可这个名叫英雄的存在。
    「英雄？」
    「其实我们村庄的人口，不只有你们看到的这些，有一部分人因为在外工作，所以时常像这样，一段时间才会回来一趟。这个时间回来的应该是英雄。」
    人口……不只这些？
    有人在外工作……？

 潘朵拉的盒子篇 第五章 这里是里侧 3

    英雄——这当然不是名字，而是这个村庄对这个人的称呼，因为他是村庄第一个愿意接触外界之人，并用这种方式，定期带回外界的情报。
    他们……怎么会没想到这点。
    世界那么大，一直只能在这个村庄活动的人们，要想接触外界，最快的捷径无非是网路。
    然而，这个世界不久前才刚歷经重大灾难，人口顿时骤减到今天这样，活动范围也没有以前宽广，村庄的人们失去了网路与科技等技术，从农业与畜牧业重新来过。
    这样的他们，是怎么知道外界的一切的？真的不是基于「先前」的知识，而是有人会固定一段时间从外面带回来啊。说得也是……先前与现在已经不一样了，歷经七年前的噩梦后，物是人非，世界都变得不一样了，既有的知识也不见得适用了，也该是改版的时候了。
    而替他们改版，准时更进最新版本的，就是这些负责外出的「英雄」。
    话说回来，导游他们也从没说过，这个村庄的居民就只有这些人。
    「……雾刃。」
    跟在村民屁股后面的他们，也在这波人潮的带领下，见到被称作「英雄」的男人了。
    他们一直躲在村民的后面，彻底扮好「局外人」的角色，假装只是凑热闹用的，趁着远处观望的期间，一边眺望被所有人当成神明一般侍奉的英雄，一边以只有对方才听得见的音量谈论这件事：
    「安杜马利乌士，那就是英雄啊。」
    不知不觉，被赋予导游工作的年轻男子不见了。而他们眼里现在也只有英雄三人组，对方除了都被叫做英雄，另一个共通点就是全是肌肉发达的吊嘎打扮。
    在他们交谈期间，其中一个男子抱起了最近的孩子，这些人的互动除了自然……就没有其它形容词可以形容了。
    「说真的，我不认为那是英雄，光是打扮就不像经常往返两地的旅客，两手空空就算了，身上竟然连一点像样的装备也没有。」
    他也有同感。
    但是，他们的怀疑却有证据。
    「但是，这里没有一人对这点提出质疑，我看不只是因为这不是第一次了，还有另一个主要原因。」
    那就是这个村庄已经长时间没有与外界接触，让他们变得对外面的世界抱持渴望，就算只是一点、就算只是别人带来的……
    「什么都好，只要能告诉他们外面的事情，他们愿意做任何事，包含不插嘴、不怀疑……甚至照单全收。」
    究竟是这个村庄为了赎罪，不得不面对的「报应」，还是这几个英雄一手主导的剧本？看样子……
    「看样子，有必要问清楚。」
    「果然是这样啊。」
    他们之间的对话才刚有结论，他们与「英雄」的距离就顿时缩短为零，也不需要眺望，只要睁开眼睛就能看见对方，因为中间的人潮退散了。
    为了让他们双方可以好好认识认识，他们之间不需要这堵墙。
    「英雄！我来跟你们介绍介绍，他们是我们这个村庄的第一个访客！果然和你们说得一样，要是强求，反而可能会自食其果，所以我们一直坐以待毙，最后也真的皇天不负苦心人，让我们等到了！」
    其他人很热烈地拍手鼓掌，表示他们也是这场见面会的见证者。导游依然表现得很热情，不过在雾刃他们来看，他们会被注意到，不是导游，也不是其他村民，就是这些英雄。
    要是只是基于他们不是在地人，觉得很新鲜、没看过的好奇心态，而想认识认识，那还好说，然而这些傢伙……看样子有发现他们刚刚在交头接耳。
    虽然表现得平常，脸上没有明显变化，不过雾刃还是看得出来，他们被盯上了。好歹他也在那个冷面笑匠的上司底下工作多年了，这点程度的偽装瞒不过他，基路伯比你们还要会演多了！
    「请问……你们就是我们村庄的第一个访客吗？」
    英雄面带微笑，伸出友谊的手，雾刃无视这个看似善意的举动，只有口头回应：
    「是啊。」
    「……」
    「喂，倒是说点什么啊？你们不是有话要说吗？」
    英雄无奈，只有接受的份，他才不管这些傢伙有多爱握手，他想知道的只有这些傢伙在说什么。
    但是，他也没有漏看，对方的额头已经有几条筋了。因为气氛还是很活络，英雄没有当场说出来，除了他们几个，在场的村民都很期待他们之间的世纪对手戏。
    「没想到我们的村庄会有访客，虽然当初提出这些建议的，确实就是我们，不过其实我们也是挺意外的。听说你的名字是无瑕之玉（paidakiaofanthropos），我在这里祝福你们，这几天可以在我们村庄玩得愉快。」
    「我也是挺意外的，人称英雄的傢伙，下巴竟然与脖子黏在一起。」
    「你说谁下巴和脖子黏在一起！你都知道了，我会不知道自己有什么问题吗？」
    「所以你每次外出的第一趟都是找整形医生吗？」
    「你才整形医生咧！你全家都整形医生！我为什么要为了这点小事，浪费自己的时间！」
    「明知自己有问题，却又放着不管，真可怜啊。」
    「这下我知道了，你为什么不和我握手，就是怕被我传染啊！」
    别说雾刃了，因为这个话题的展开，另外两个英雄也纷纷让出一步，让眼前的傢伙有更多表现的空间。
    明明就是针锋相对的场面，不知为何村民们依然看得津津有味，没有人要跳出来圆场，放任他们一直吵下去。
    「是又怎样？要是我这个男神因此被传染，那就是全人类的损失啊。」
    不是雾刃要自夸，他这张脸甚至比波克夏?海瑟威公司每股的价值还高。
    「不过，你也不必灰心丧志，天生我材必有用，你这张脸与身材，很适合当模特儿，特别是在希腊博物馆拍照的时候，模仿雕像动作拍照。」
    「那样会被警察抓走吧！」
    「是啊。」
    他没办法想像，这副德性的傢伙，能找到什么像样的工作，不如去蹲监狱，这样就不必担心挨饿了。
    「可恶的傢伙……才刚见面就对人出言不逊。」
    对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肩膀一直在颤抖，随时都会动手似的。
    于是，下一秒又有新的进展，对方主动进攻了：
    「喂，我问你：你这傢伙，有女朋友吗？」
    「有啊。」
    「我就知道。」
    对方也为此感到骄傲一般，满是真心地恭喜雾刃。
    「我们走吧。」
    下巴脖子怪人领着另外两个英雄，点到为止一般企图从他们面前消失。
    「要去哪里？莫非你有认识的整形医生？」
    「哼，这还用得着说，当然是去希腊博物馆了。」
    「你们真的要去博物馆啊？」
    眼见对方的背影越来越小，雾刃依然不慌不忙，稳如泰山地开口：
    「明明刚刚一副有话要说。我怎么想前面那场闹剧，都只是开胃菜，你们会找上我们，应该不是为了那种玩笑话吧。」
    「……」
    「下巴脖子怪。」
    「你说谁是下巴脖子怪！」
    「既然都知道我们是无瑕之玉，你们应该也从他们口中听到我们的来歷了，就这么走掉真的好吗？」
    双方人马的视线又再次回到同一个水平，被称做英雄的傢伙们也不再乱来，嘴角扬起的微笑，那是自信的微笑。
    接下来就要认真了。

 潘朵拉的盒子篇 第五章 这里是里侧 4

    在那之后，就是他们双方的私下对话。
    这个地方，现在只有他们双方，没有其他间杂人等，可以放开手脚，豁达地大声说话了。
    雾刃也很期待，这个状态下的「英雄」会怎么表演。
    反正这本来就是对方要的，他们没有理由拒绝，乾脆地答应了这场邀请。
    「现在这样近看，你这傢伙的下巴与脖子果然是一体的啊。」
    雾刃双手叉腰，理直气壮地道出第一句话，被找碴的当事人这次也没有让步，直接反击了：
    「你这傢伙果然是为了羞辱我才造访我们村庄的吧！」
    「喂，雾刃，别闹了。」
    安杜马利乌士及时跳出来灭火了。
    雾刃也觉得玩得差不多了，开始进入正题：
    「喂，你们这些傢伙，根本就不是什么英雄吧。这个村子会变成今天这样，全是你们搞得鬼吧。」
    「没错。」
    不需要自白剂，对方就轻易吐实了，嘴脸也变得狡猾，完全没有先前那么平易近人，同时——名为英雄的存在，也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这里——只有与雾刃他们对峙的罪犯。
    「我们就老实说了，你们的存在会对我们造成困扰，可以的话，最好在今天以内消失，只要你们肯照做，我们事后也不会追究。不过，最好还是在我说完这句话之后，就赶紧收拾行李，离开这个村庄。」
    「我们也不打算在这里久留，得到我们要的东西就会自动离开了。」
    「喔？所以你们想要什么？我的脑袋……还是在我们背后的东西？」
    这些傢伙……背后当然没有东西了。
    他们指的是存在他们背后的组织……或是某个集团。
    「你们应该也是在这个村庄土生土长的吧。」
    「是啊。」
    眼前的英雄们纷纷点头，过分的自然，让雾刃不禁觉得这不是真的。
    「就因为我们也是从小就在这里长大，才知道外面的世界广大，原来是那么的美好。」
    「但是，你们却不打算把真相告诉同村的伙伴，独享这份喜悦。」
    「没错，这份喜悦由我们独佔就行了。」
    英雄们脸上满是对奢华与虚荣的嚮往，最重要的一点——他们脸上的表情自然到完全没有破绽。
    「为什么？」
    「你们……该不会以为，我们特地找上门，是为了和你们说明一切事情的来龙去脉吧？」
    对方不禁大吃一惊，如此稀烂的演技，雾刃只有同情。顺带一提，他是问好玩的，想也知道这些傢伙不会说了。
    「想也知道不是啊。我们——是来警告的，幸好你们很迟钝，发现得晚，不然找上你们的，而是其他傢伙。」
    带头的傢伙瞥了一眼躲在雾刃脚边的狼犬：
    「而且，你们也别想唬弄我们，这点程度的偽装技术在我们来看，有和没有一样。这条狗不是一般的狗吧。」
    「……」
    基路伯要他买的那件衣服果然是里侧的產物，在这些傢伙眼中，就连七十二公爵也是路边随处可见的招牌啊。这下他知道了……不能和对方硬碰硬。
    对方是来真的，要是认真起来，他们就会沦为下一个实验白老鼠，体会到比死还痛苦的下场。
    「果然是这样啊。」
    雾刃假装冷静地代表他们这一组，移动起眼球，确认每个英雄现在的位置。随着他们的对话，另外两个人也不是继续当陪同的同伙而已，不知不觉他们被包围了。
    大概是雾刃的态度变得谨慎，对方判断他们挺识相的，抬起下顎，再送他们这一句：
    「看样子，你们也有自知之明啊。不愧是自称文化保护协会，像你们这样的人，应该很难死吧。」
    「我们难不难死，你们很快就会知道了。」
    「最好是这样。」
    「……」
    「刚刚说到哪里了？」
    这种时候还故意把问题扔过来？看来是想挖洞给人跳吧。要是答得不好，他们就会被当场处理掉。
    既然这么不相信人，何不一发现就直接动手，也省得后续这些麻烦，一劳永逸。儘管他们已经知道里侧也有这种村庄的存在，他也没忘了里侧的本质。
    「对了，我差点忘了，你们是为什么过来？」
    自问自答之后，又很轻松地把问题扔过来了。这下不回答不行了。
    「我们是自称文化保护协会，从其它阶层过来的访客，因为迷路了，现在正在想办法回去。」
    「你们在哪个阶层？」
    「要是我说了，你们就会放我们回去吗？」
    好说歹说这些傢伙也是这个村庄的英雄，只要他们肯开口，想必没有什么办不到的事情。
    「想也知道不会吧？」
    「这句话是你的口头禪吗？」
    「要是你觉得是就是。」
    果然在耍人啊。
    「要说了吗？」
    对方越来越靠近了，雾刃不只感觉到无形的压力，就连有形的压力也来了。
    「哼，不说是吧。」
    然而，还没多久，对方就不勉强他们了，取而代之的，他们换来了这个：
    「你们不说，就换我们说了。」
    「……」
    「总之，我们是这个村子唯一一个踏进世界的人，我们也是自愿的，换言之村子的一切全都掌握在我们手上，而且是就连我们不在的时候，也能维持我们想要的运作。这不只是从七年前起就订下的规则，更是我们自己订下的规则。」
    「你们自己订下的规则？在那之前，你们有先请示过其他人吗？」
    「就是因为有，我们才能成为这个村子的英雄啊。」
    果然是这样。雾刃已经确定了，这些傢伙不是被谁逼的，而是自愿的。
    「我想你们也已经听说了，这个村子以前的样貌。偷拐抢骗样样来，那就是这个村子以前的样貌。其实那些都是我们带来的。」
    带来……的是吗？
    「所以，在那之后这个村子企图改变，我们觉得很好，我们不会有意见，不过既然都要改邪归正，那就请保持下去，一直保持下去，以现在的样子继续保持下去。」
    现在的样子？这个样子？这些傢伙……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啊。
    「不过，要是你们这些傢伙妄想改写我们第七阶层的歷史与现状，那就不好了。没错，如同你们非得等到我们这些『监视者』回来巡视，才能知道这个世界也有这样的人，我们也一样，所以我们才会每逢一段时间，就回来一趟，可以给大家报平安，同时也能做到再次与外界隔绝的效果。」
    「那些人问起外面的工作，你们是怎么回答的？」
    「这还不简单？虽然一开始有难度，因为大家都一样，脾气暴躁、没有耐心，禁不起考验，就会再次去打破那道禁忌的枷锁，不过只要习惯了，这些问题都不是问题。」
    「看来一开始你们都是以适应与还不熟悉之类的关键字，故意模糊焦点吧？早在村子变成今天这样之前，你们就一直在外面闯荡了吧？也就是说，你们比大家知道得还要早适应外面的世界。」
    因为那时大家都在忙着重建村子，已经自顾不暇，自然也不会有心情去多管间事。
    然后……时间一久，轮到大家开始适应他们的作息与行程后，他们只要稍微发挥一些演技，再不合理也会有理。
    「你们果然是唯一的敌人，来自外面的傢伙果然全都是敌人，只是把村子用农田与花圃围绕起来，还是不够……虽然多数旅客与资方不是因为这点程度的伎俩骗走，不过果然还是避免不了，像你们这样不挑对手的傢伙。」
    下巴脖子怪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了：
    「我就这样说好了，不管你们是哪个阶层都可以，一旦你们擅闯我们的村子，又被我们当场逮到，你们就得听我们的，来配合我们这边行动。」
    「……」
    「我们也知道，像你们这样的傢伙迟早会进驻第七阶层，所以也早就想到方法对付你们，彻底让那些乡巴佬继续活在自己的世界。」
    「然而，你们现在还只是一直在口头警告。」
    「是啊。这点我承认，但那又如何？反正距离我们拿下你们的人口，只有一步之遥，我们又不急，可以慢慢和你们耗。我就大发慈悲再和你们分享另一件事好了，我们最喜欢的就是吊人胃口，把别人活活逼死的过程，是我们在和对方谈判时，最享受的一个环节。」
    别太嚣张，乖乖照我们说的去做就行了。言下之意就是这样吧。
    「……」
    雾刃已经无言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和对方谈了。
    直到对方等三人的身影完全消失，他们才开始接下来的对话，就连马可西亚斯也感到事情有点棘手了，所幸解除公爵型态，来到人类型态加入讨论。
    「这下是真的踢到铁板了吧。」
    「雾刃，那些傢伙……他们其实一直在村子的外围监视吧？不然哪可能算得那么准，我们前脚才刚进来，他们后脚就跟上了。」
    「不只是这样啊，看来这个村子是某个实验的实验场，要是没了，他们就亏大了，所以他们才会死命保住。」
    毫无疑问，那些傢伙顾及的，是「这个村子」，而非居住的村民，因为有村民，才能保持稳定的运作，所以他们才会希望继续维持原来的样子，最好是没有一点改变的那种。
    雾刃一脸沉重地思考起来：
    「西洋棋的升变，是为了防止无棋可走，我们的升变呢？虽然我们和那些傢伙的战斗才正要开始，我已经觉得我们也需要升变了。」

 潘朵拉的盒子篇 第五章 这里是里侧 5

    对方的率先退场，果然也是不安好心。
    简而言之，就是利用刚刚与他们的对话，来告诉不知情的村民们，他们已经取得合作。刚刚的对话，则是为了交换双方的情报与意见，藉此统整出一个明确的方向。
    其中，最要命的一点——那就是在这件事有成果之前，作为英雄的三人组不会离开村庄。
    雾刃不认为他们将刚刚的对话公开，事情就会变得对他们有利，一来他们根本没有料到对方马上就採取下一步，因此也没有录音存证，二来以这些英雄在这个村子的人望，区区一段对话不能证明什么，搞不好还会毁掉他们与村民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关係，他没有勇气去赌这个可能性。
    与其尝试去打草惊蛇，不如先选择按兵不动。反击的时机一定会来的。
    一回到村庄，雾刃就开始想这些事，就连安杜马利乌士他们刚刚有离开，也没有注意，然后他就听到伙伴们对他的呼唤：
    「雾刃。」
    「……啊？」
    「怎么了？」
    「……」
    「算了，我们会来找你，也不是有事情，就只是想将这个交给你。」
    安杜马利乌士的手上有两个饭盒，其中一个交到了雾刃手上。
    「开饭的时间到了，有什么要想的等会再说吧。吃饱喝足才有力气工作啊。这是他们给我们的，虽然现在遇到麻烦了，我们终究是访客，所以他们才会如此招待。」
    「原来我们落入里侧，也有一段时间了。」
    看着眼前的饭盒，因为这熟悉不已的菜色与香气雾刃想到了一件事：
    「话说回来，这里的人和我们吃的东西差不多啊。」
    「说是里侧，本质上终究是人类，而且他们原先就是阿卡德的住民，会变成今天这样，全是因为立雾当年的计画，要不是这个计画，他们也不会为了夺回自己的家园，开始不择手段，就连法律、道德也一併无视，直到目标达成为止。」
    「所以，这里才会连导游那些傢伙都有吧。」
    热情、只把自己的心力与时间都用在生活。
    就算过程不顺利，也会气馁，却不会因此犯罪。
    因为刚刚与那三个傢伙对话，这下雾刃又搞懂更多事情了。做骯脏勾当的从头到尾只有那几个傢伙，其他人是被波及的。
    说穿了就是因为他们都来自同一个村庄，一人犯罪全员受罚的概念，而且这也不是什么名誉之事，加上已经传遍千里，眾所皆知的事实，狡辩也没用，没有犯错的人也只能跟着认罪，甚至是赎罪。
    那时候，导游是这么呢喃的，雾刃说了一大堆，为何只记得这两个字——区别，就是这样吧。其实那个当下，他就想澄清自己没有做过坏事，然而说了又有什么用，不如乾脆别说了。
    名副其实的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所以，吃吧。在那些傢伙又来找碴之前，我们先填饱肚子。」
    「话说回来，安杜马利乌士，你们不觉得这个世界很神奇吗？」
    「啊？」
    「明明是在地下，顾名思义的里侧的世界，这样的世界竟然也有光明。」
    「如果只是用电力或风力之类取得光源，根本没有什么，不过……你说得对，这个世界竟然也有太阳。」
    而且，八成每个阶层都拥有这样的环境，他们误打误撞进去的第四阶层也有太阳，看来这是所有阶层的共通点之一，拥有「製造」的本事，才有资格成为这里的一份子。
    「不管这颗太阳与这些光明是怎么来的，我们也管不着吧。」
    安杜马利乌士在了解后，驳回了雾刃的意见。
    「这本来就是他们要克服的东西，做到这样也只是刚好而已，虽然我听说生物没有阳光也是能活的，唯一不能缺的是水，所以要是他们一直生活在黑暗，久了不能适应也能适应。」
    「……」
    「而且，这些傢伙还解除了法律与道德，在这种条件下，要让科技与技术迅速进步，想必也不是不可能，就算他们的世界科技水平在我们之上，也是理所当然的。」
    「……」
    「雾刃。」
    伙伴们相继察觉他的不对劲，一直静观其变的马可西亚斯也恢復成人类，然后他们就听到不知何时，陷入消沉状态的雾刃，委屈地道出这句话：
    「那些傢伙应该有一百种方法让我们死去吧。」
    「被这个村庄唤作英雄的三人组？」
    「就算我们拥有七十二公爵也没有意义，我不认为他们能拥有比公爵更强悍的力量，然而要是我们和他们起衝突，最后落得悽惨下场的一定是我们，这不是力量或人数的差距，这是思想与价值观的差距造成的。」
    那些傢伙一开始就是在想这种事情。
    他怎么会忘了呢？他们这些表侧人，能顺利来到这个黑暗世界，而不被发现，是因为什么，不只是有基路伯的引荐，他们还为了融入，杀人、分尸、搞恐怖攻击，不久前还购买了非法军火，这就是进入里侧的条件。
    也就是说，他们和这些傢伙注定不会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就算企图站在对方的立场着想，也会因为如此根深柢固的问题，再次让他们分道扬鑣，下次再见面就是以敌人的身分，互相开战，直到一方被消灭。
    然后——他们被消灭了。
    和对方相比，他们的决心有和没有一样，以他来说，他的目标是替自己的父母报仇，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并在憧那父母面前亲手宰了憧那。
    这个目标……果然有和没有一样。
    因为他的对手可是整个里侧，而里侧的目标、梦想，则是夺回曾经失去的一切，为此这些傢伙也展开了行动。
    法律、道德等一概无视，只是其入学的门槛，他们的秘密武器与行动力都是在那之后的產物。
    这些傢伙最可怕的地方，不是他们对人性的冷血与无情，而是他们还有超乎常人的行动力。也是这点，一旦双方开打，表侧的他们只有落败的份。
    雾刃口中的一百种死法，不过是好听的说法，因为他不可能一直看着这些傢伙，因此这顶多就是他眼中的「他们」，反之对方却能日以继夜地拼命行动，要是倒下，大不了交棒给其他伙伴，把所有能用上的人力与资源，全都投注在这件事，毕竟……他们的目标就在眼前了。
    这就是里侧，佔据地表95％，无法无天的黑暗世界。

 潘朵拉的盒子篇 第五章 这里是里侧 6

    单拚战力，他们一定有胜算，然而要是他们贸然出手，那就是在太岁头上动土……刚刚的三人组敢如此招摇地挑衅，自信来源就是来自这里。
    这些傢伙无视的生命——包含自己，正因为他们失去过一切，所以他们不认为自己还有什么不能丢失的。
    面对如此强敌，雾刃破天荒地笑了。马可西亚斯他们刚刚说了什么？那句话查理欧亚也有说过……是啊，他们之所以愿意无条件跟随，是因为他一直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这样的他——却不知道为何自己现在要笑，是有什么好笑的，他的脑袋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到，所以他才会笑吧。嘲笑好不容易走到这里的自己，总算要解脱了。
    以死的结果从这个世界解脱。
    只要死了，他也不必这么拼命；只要死了……他也不用杀了憧那，来替他父母报仇。这件事本来就不合理，为什么父母铸下的错，孩子要帮忙偿还，何况憧那又是那么好的女人，没道理随他的復仇计画起舞。
    「雾刃……」
    「喂，你这傢伙……」
    他已经听不见公爵们的声音。
    穷途末路的情况，因为他的烦恼，让他逐渐淹没在由各式各样负面情感堆叠而成的洪流，再也不可能起死回生。
    「雾刃，你的身体！」
    而他的视线与全身，也开始被不明的黑色气体包围，他不会挣扎的，就这么把他带走吧。雾刃不会知道，现在在公爵们眼中的他，就和一具植物人没两样，明明还活着，却因为某种原因，无法动弹。
    ——这样真的好吗？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声音，这么开口了。他很确定这不是安杜马利乌士他们的声音，虽然好像在哪里听过，不过他现在不会管这么多。
    因为从对方的语气与问题来看，对方似乎有意帮他——他还等什么？求之不得啊。
    ——看样子，你好像真的要放弃了。
    反正再挣扎，也做不了什么，赢不了的对手就是赢不了，这件事打从一开始就说好了。
    ——这样啊。那我就来帮你一把吧。你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吧。
    黑暗的视线，彷彿能看见一隻即将向他伸出的手，那个瞬间雾刃被惊醒了，吓得他整个人急忙往后退，而对方也开始加速了。
    「死吧！」
    非得拿下他的首级不可，对方伸出五指，气势如虹地有如一头失控的老虎。
    雾刃紧急以手上的饭盒去挡，这是他们双方第一次接触。
    然后，饭盒破碎了，里头的东西全洒出来，他也因为失去这个唯一的防具，一时间不知所措，而整个人向后仰倒。
    然而，对方并没有穷追不捨，雾刃翻过身重新面对敌人时，已经不见刚刚的袭击者。
    「马可西亚斯！」
    狼犬公爵迅速以公爵的型态快步追上去，只要对方还在这个村庄，就逃不过这具公爵的鼻子，而且她还拥有全公爵最自豪的速度，对方插翅难飞了。
    「安杜马利乌士，我们也……」
    「不需要。」
    这句话不是安杜马利乌士说的，然而也不是马可西亚斯说的。虽然马可西亚斯已经回来了，没花多少力气就逮到刚刚的偷袭者的她回来了，然而这句话也不是她说的。
    这句话是偷袭者自己说的。
    但是，想必她们也没有说好，接下来该怎么分工才对，直到现在，马可西亚斯依然以眼神监视着偷袭者，持续释放要是乱说话就杀了你的电波。
    偷袭者似乎没发现身边的视线压力，不，她根本没放在眼里，因为不曾看在眼里，所以在被逮捕归案后，才会依然如此我行我素。
    明知这个场面对她只有不利，依然完美地扮演自己。
    想想也是，这次清楚看见偷袭者的真面目后，雾刃也会这么想，这才是这傢伙的风格。
    「该说……好久不见了吗？」
    他们也不是不认识对方，因此刚刚的偷袭他们也不会计较，而雾刃也决定开啟其它话题，来填饱这段空窗期。
    「一上来是这句话，神无雾刃，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我怎么可能认错？虽然你的样貌和我印象的有点落差，不过既然你都说话了，那就不是我的错觉，你那和恶魔没两样的甜美声音，我不可能会认错。」
    「喔……那你倒是说说看，现在在你面前，这个看上去已经超过四十岁的熟女，叫什么名字？」
    「莉莉丝?查普莉尔。」

 潘朵拉的盒子篇 第六章 魔女的智慧 1

    亮丽的金发放了下来，应该在脸上常掛的迷人笑容已经不在，而且眼神满是无奈与虚弱，话虽如此，那份强悍的气息依然健在，眼前的女人毫无疑问是莉莉丝没错。
    虽然就他们来说，他们知道的莉莉丝?查普莉尔应该是个外表看似十岁左右的妹妹，和面前明显已经可以当他母亲，四十岁以上的爆乳辣妈，根本是不同的两个人，可是雾刃刚刚也提出证据了。
    声音、刚强感，这些都能佐证，这个女人就是莉莉丝。
    实际上，这个穿孕妇装的赤脚女人，也只可能是莉莉丝?查普莉尔。因为雾刃看得很清楚，这个女人是从他的身体跑出来的。
    也就是说，刚刚那团不知道打哪来的黑色气体，其真面目就是眼前的熟女。
    「莉莉丝。」
    公爵们逐一聚集到他的身边，摆出架式，随时都能应战，而他也知道这些伙伴在想什么，即便现在无法从眼前的女人身上，感觉到以往的危险气息，其身上散发的气息也仍无法让人轻易忽视，事实上自莉莉丝被逮捕归案后，雾刃就一直在偷偷观察了。
    虽然这不是他第一次呼唤这个名字，自那之后他们也有多次提到这个女人，不过他这次这么喊，还是有点生疏，毕竟……
    「真的是你啊。」
    「就是我啊。自那之后过了多久？看来应该有一段时间了，因为……没想到在我被打倒之后，连安杜马利乌士也被打倒了，真亏你这傢伙还一副很了解妲留奈的嘴脸，结果最后还不是输了。」
    不过，既然都要把我叫出来，也选一下地点吧。这里是哪里？湿气那么重，脚边这又是什么，凹凸不平，我赤脚耶，很不舒服耶。莉莉丝开始抱怨了。
    这里是这个村庄给他们的茅草屋，雾刃没办法解释，因为他的意见已经先被其他人的声音盖过去了。
    「莉莉丝！」
    「喔，好兇啊。你以为这样恫吓，就能吓到我？那也未免太小看我了。」
    「看来我得亲手宰了你，你才会记得我的名字啊。」
    莉莉丝一脸愉快地表示：
    「如果你做得到，你早就做了。」
    「……」
    「不只是我，现在的你也因为一些事情，失去力量了吧？刚刚也是，要是你有足够的力量，也不会是旁边那个女人来抓我。一段时间不见，没想到我对你的第一个心情竟然是同情。你当初就是畏惧我的力量，才不参与和妲留奈有关的活动，到最后就是救不了妲留奈成为四处漂泊的公爵，没想到现在我都脱离魔女的行列，你也没有办法对我进行报仇。」
    这个女人的眼光还是老样子敏锐，光从他们的言行就能猜到他们先前发生的事情。莉莉丝说得没错，安杜马利乌士的身手已经没有以前灵活了，因为滥用亚当的关係，他的双手再也举不起有重量的东西。
    被批评得体无完肤的当事人，在那之后闭嘴了，只能以眼神向莉莉丝释出诅咒般的讯息。
    而莉莉丝则是毫不在乎，一脸曖昧地重新找上雾刃：
    「少年，是你打倒这傢伙的吧。」
    「是又怎样？」
    「那你应该就拥有这傢伙的所有权，没想到你完全不管啊。」
    「如果你是说我放任他刚刚乱来，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安杜马利乌士从头到尾都没乱来，乱来的是你才对。」
    「不，我的意思是，你似乎很相信安杜马利乌士。你们之间的关係不像是持有者与公爵，更像是伙伴、朋友。」
    「这些傢伙确实是我的伙伴、朋友。」
    「所以，我才觉得你这么做很浪费。明明这些傢伙都是立雾当年的杰作，你却把他们当成伙伴、朋友。」
    这些傢伙拥有的力量，光是单一个体，都能挑起一场战争啊。莉莉丝嘲笑一般地补充。
    「不管他们是不是和我妈有关，既然他们选择了我，我也有权力判断要怎么发挥他们的力量。」
    「是是是。」
    莉莉丝已经听腻了，随口结束这个话题。
    「雾刃，别再和这个女人废话了。虽然我是不知道你们刚刚发生了什么，不过和这个女人说下去，只会没完没了，这傢伙最擅长的，就是那张嘴巴。」
    「就算这样，我还是有问题要问她，而且你那个问题我差不多猜到原因了，总之我们不能随便放这个女人离开。」
    要问什么儘管问。莉莉丝已经摆出这样的表情了。
    「你要问她什么？」
    马可西亚斯也很有兴趣的样子，不过她眼里的敌意还在。
    「你们先别插嘴，特别是安杜马利乌士，你们一说话就会吵起来啊。」
    安抚好这些公爵后，雾刃鼓起勇气站出一步，表示他已经准备好了。
    莉莉丝依然高傲得不像话，就好像这里是她的地盘一般。然而，这里也不是他们的地盘，他们和这个女人一样都是外来者。
    「莉莉丝。」
    「少年，有什么想知道的？只要我回答得了，我就会说，搞不好连那些你不想知道的，也会一併说出来喔。」
    「你的性格还是老样子恶劣。」
    「那当然啦！这次你的身边没有那几个跟屁虫，正好给了我这个机会，我当然要好好表现啦！」
    「够了。」
    再扯下去，就会和安杜马利乌士说的一样，没完没了。
    「莉莉丝，你是不是g罩杯？」
    因为总算把憋了很久的问题说出来，雾刃感觉到身心都被解放的舒畅感。然后，他就被身边的公爵们先后海k一顿。
    看到一身狼狈的雾刃，莉莉丝总算露出满意的笑容，为了解答他的疑问，还不忘抖了一下胸前两颗硕大的果实。随便一动，都能激起海啸与地震一般，雾刃看得目不转睛。
    「少年，你果然也是男人啊。就算当时的仇敌在面前，也没办法抗拒最原始的慾望。」
    莉莉丝双手抱胸，这个举动将她的最大武器再次拉拔到一个更高的境界，雾刃眼中已经没有其它事物了。
    「是啊。我是g罩杯，而且——我还可以偷偷和你爆料另一件事：那就是我现在没穿胸罩。」

 潘朵拉的盒子篇 第六章 魔女的智慧 2

    莉莉丝的眼神持续暗示着：想摸摸看吗？雾刃的慾望来得快去得也快，因为看不下去的马可西亚斯已经偷偷凑了过来，在他耳边提醒一句：
    「给我清醒一点，信不信我和你的搭档告状？」
    也只有这种时候，这傢伙不会找事件的元凶。
    「你这小子还是老样子有意思，不过看样子是因为那时候我对你说的话、做的事，造成了现在的局面吧？」
    「……你要和我做。」
    「是啊。我要和你做爱。」
    雾刃已经很小心，不把话说完整了，然而这个女人果然是莉莉丝?查普莉尔，自由奔放到宛若没有人可以限制她一般，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不过，这下他也可以放心了。
    「总觉得你好像很放心。」
    「……」
    「因为从你体内冒出来的是当初被你吸收的我，而不是其他人，所以你才会这么放心？」
    「你果然是从我体内冒出来的啊。那么，刚刚那些黑色气体，就是你的瘴气了。」
    「应该是吧？虽然我也不确定，瘴气有没有黑色的，据我所知，瘴气的浓度再浓，也只是看上去像烟雾那样，所以这是我要问你的。」
    看来真是这样了。这样他就知道了，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果然知道啊？」
    莉莉丝等他解答。
    「这里是里侧的世界，这里不是我们的国家，而是曾在七年前实际存在的国家，后来因为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沦陷，成为只在地下运作的国家。」
    「喔？」
    「原先被我们打倒的你能够復活，八成也是这么来的，这些傢伙为了能早日夺回他们失去的一切，就连法律、道德也一併解除了，刚刚会出现那种气体，八成是呼应我的低落情绪，你这傢伙才会获得假释的机会。」
    「所以现在好了？因为看到我曼妙的身材，所以已经不再低落了？」
    这么爽快地和我解释，也是想得到我的好感，好和我上床？莉莉丝喜孜孜的嘴脸，让他突然觉得，当初真应该直接杀了她。
    不过，莉莉丝也没说错，多亏她冒出来，他不再鑽牛角尖了。不过，原因没有那么窝囊，真正的原因恐怕与这个世界的环境有关，一旦陷入某种走不出去的漩涡，就会不断加重，而他又曾和莉莉丝扯上关係，这种惩罚又更重了。
    「哼，看来连地狱也不会收我啊。竟然没两下就被踢出来，这算什么啊。」
    「从你被我们打倒到现在，确实还没有多久，不过你这傢伙该待的地方不是地狱，而是我的体内。你的夏娃已经全被我夺走了，现在的你就连一丁点力量也使不出来。」
    「看你连安杜马利乌士那傢伙都能操纵，就算没有我的夏娃，你对公爵的理解也早在我之上了。不过，你说得对，重新復活的我已经没有力量。」
    莉莉丝伸出了手，试着发动什么，然而半天过去了，该出现的东西就是没出现。
    「嗯，无所谓啦。」
    「不管你高不高兴，现在的你都休想威胁我们，你也没办法做出当初那些事情了。」
    「那倒是真的啊。」
    「所以，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如果又是身体之类的问题，我想你身边那条狗这次真的会发病。那傢伙本来就很讨厌我，现在又知道我的身材这么好，怕不是到时连我们製造小孩都会跑过来凑一脚。」
    「谁要凑一脚啊，莉莉丝，少在那边随便给别人扣帽子！」
    因为这次是认真的，雾刃不会理会这种毫无进展的对话。
    「莉莉丝，你是不是故意输给我们的？」
    「喔？这话怎么说？」
    当事人反而不能理解了。
    「因为我实在想不到，我们那时凭什么赢过你。没错，当时我们为了打倒你，集结了无数人的力量，不只是马可西亚斯、菲尼克司他们，就连摩拉克斯也没有缺席，而且你还为了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不惜动用摩洛，说得再直接一点，我们只有人数赢过你。」
    「然而，你们却还是赢了。」
    莉莉丝也觉得很有趣，明明这是她做出来的，却还是和他们一起狂欢庆祝，雾刃有点不爽了。
    「莉莉丝，其实你对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一点兴趣也没有对吧？」
    「你怎么会这么说？小子，看你的样子，你应该不再是当初那个一直被矇在鼓底的小鬼了，现在还说这种话，我有点失望啊。」
    「好吧，我换个说法好了：莉莉丝，你的目的是不是已经达成了，所以才会放弃接近计画的这个大好机会，因为比起你去得到，要是今天得到的人是我，对你才是有好处的。你会千里迢迢地过来，是为了让某人放弃这个计画。」
    「……」
    「不说话是因为我说对了？那么，那个人就是基路伯了吧。」
    他也想不到其他人。
    「只要我能得到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基路伯也能乖乖放弃了吧。因为你认为，要是今天是基路伯得到，他可能会用来做你不希望去做的事情。」
    「……」
    「莉莉丝，你是不是猜到基路伯到时会利用这个计画做什么。」
    「……」
    「……那傢伙的目标果然不是什么拯救世界啊。」
    因为他也想不到，那个男人具体在想什么，所以他也只能这么说。
    莉莉丝的眼神变了，像是在和他说：谢谢他愿意分享这件事，因为就连她这个亲人，也不知道那傢伙在想什么。
    「结果，玩着玩着，最后我连自己也赔了进去。」

 潘朵拉的盒子篇 第六章 魔女的智慧 3

    然后，大概是为了面子？莉莉丝开始了很没有天分的演技，企图转移话题：
    「不过，这下我又更了解这个计画了，立雾那丫头果然不是没有考虑过这种情况啊。为了保证最后只有一人可以发动计画，一旦夏娃的持有者彼此廝杀，就会出现这个结果。」
    「莉莉丝……」
    「少年，毫无疑问，现在你体内的夏娃，比以前更多了，因为那场战斗，你得到了我的夏娃。」
    莉莉丝一脸轻松地接着说：
    「而且，现在也是，没有因为我冒出来，那些夏娃又回到我手上，证据就是现在的我没有力量，我已经在那时被你杀死，所有的一切都被你夺走了。」
    这个时候的莉莉丝是轻松的，雾刃没有看错，已经与计画无缘的她，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解脱感。看来对这个女人来说，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就是一种诅咒。
    「那么，现在的我又是怎么回事？刚刚的黑色气体又是什么？少年，多亏和你们的对话，我已经想到了。果然是这样啊。」
    「啊？」
    「你们也都知道了吧？要是夏娃的持有者在彼此廝杀之前，就先因为其它理由失去战斗的能力，会持续捲土重来，直到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为止。」
    「所以，我从你的身上夺走了所有的夏娃，你不可能起死回生。」
    「事实却是最残酷的，我又回来了。」
    「你这傢伙……果然连地狱也不想收留啊。」
    「少年，我告诉你，这就是魔女。凭你们人类的智慧，是不可能动到我们魔女一根寒毛的。」
    魔女……？
    这个辣妈刚刚好像也有说过这句话。
    她是魔女，和憧那、雅蕾丝不一样，不是一般的妖怪。
    「怪不得你不费吹灰之力就击倒妲留奈，真的不是一般妖怪。」
    「毕竟瘴气的总量不一样啊。人类要和我们魔女比，大概就和老鼠赢过人类一样困难。」
    程度差这么多？怎么说妲留奈都是灵薄狱的使者，他甚至不认为妲留奈会输给公爵，但是既然事实摆在眼前，他也没办法替妲留奈说话。
    「刚刚被我的情绪唤醒的，就是你身为魔女的瘴气吧。」
    「是啊。黑色的部分八成是你的情绪与我的瘴气融合而產生的顏色，就算是我们魔女，瘴气的顏色也和你们知道的一样啦。」
    「像你这样的怪物，果然不只你一个啊。」
    「唉呀，听出来了啊？那我就再多嘴几句吧。少年，你最好小心一点，你可能会被我那些姐妹盯上，你打倒我的消息，早就传遍千里了。我是巴贝隆纳的魔女，记清楚囉？」
    他们明明什么都没有说，就连安杜马利乌士的事情也是被对方翻出来的，这个女人的观察力果然没有最强，只有更强。
    「这是我猜的啦。因为像我们这样的怪物，根本就不常见，要是出现你们一定会知道的，所以我也能反过来推测，哪一天真的出现能够打倒我们的英雄，想必那个时候那些姐妹也会开始注意吧。」
    「总归来说，就是到时会有更多人来和我们竞争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吧。」
    莉莉丝惊讶不已，双眼撑得老大。
    「你想得这么开啊。少年，我越来越好奇在你们打倒我之后，你发生了什么事？」
    「至少知道得比你还在时还多。」
    「但是，不是所有的事情都知道吧。」
    莉莉丝毫不畏惧他们之间的关係，没有芥蒂地整个人凑上来，想要看得更清楚似的，雾刃差点出于反射动作反击，不过要是他现在对上这个女人，八成只会诉诸他身为男人的一面吧。
    「那些不知道的事情，我也是可以说给你听喔。反正这里只有你和我，那几个跟屁虫女人都不在，就算是原先不能做的事情，也能大方全做出来喔！」
    「我应该早就回绝了吧。」
    他已经回绝了。只有憧那说的他才会听，他们已经约定好了。
    「而且，只要我没有问，你也不准回答，现在这种情况怎么看都是对我有利。莉莉丝，多亏你那张大嘴巴，连自己已经没有力量都敢说出来，这下我几乎能够确定，你得听我们的。」
    「那可未必喔？」
    这个女人……哪里来的自信？雾刃才刚想到这个问题，却发现了一件很要命的事情。现在的他和莉莉丝是如此之近，换言之只要他轻轻地将视线放低，想必也能看到平时看不到的东西，而莉莉丝也没有半点防备，一副要看就看的随兴样子……
    这下他知道了，这就是这傢伙的自信来源。
    「莉莉丝，这样好了，你先回答我这个问题，只要你能回答这个问题，我们就会给你一个最公平的身分。」
    「你已经问了吧？而我也要回答了。」
    「少学基路伯那傢伙玩文字游戏了。」
    「真无趣。你还想问什么？看来我得收回前言了，你这小子还是和以前一样懵懂无知。」
    「你为什么想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我指的是已经发动的那一次，虽然我们也知道了，当年的你也是受害者，不过不管你是不是受害者，你都曾为了这个计画，试图接近我妈。」
    「……喔？」
    「回答我。」
    莉莉丝露出邪恶的笑容，这傢伙该不会又在打什么歪主意吧？
    「让我亲两下，我就回答这个问题。」
    「莉莉丝！」
    「唉呀，生气啦？嗯，我是无所谓啦，不过你们没有乾脆弃我于不顾，不就是需要我的力量吗？这里是所谓的里侧吧？你刚刚是这么说的，所以我记下来了，你们似乎是因为一些事情，才来到这里的，现在还不离开就是因为那些事情还没完成，而你们也遇到困难了。」
    原来……束手无策的从头到尾只有他们吗？就连马可西亚斯他们也无能为力。
    「雾刃，我再偷偷告诉你一件事好了，这个年纪的我性慾很旺盛，比起你们上次看到的二十多岁样子，更需要男人。从刚刚我就在忍耐，当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啦。」
    「为什么起死回生的你，会得到这个年纪的外貌啊？」
    「谁知道？不过，我就是在这个年纪生下基路伯，八成是因为这件事，确定我有成为魔女的资格，才会在我再次復活之后，从数十年的岁月选上这副外表的吧？」
    「基路伯……果然是你的孩子，你们不是祖孙，而是母子关係。」
    「那孩子会喊我一声祖母，是因为他的父亲也是我的孩子。」
    「————」
    乱……乱伦？

 潘朵拉的盒子篇 第六章 魔女的智慧 4

    一时间，雾刃怀疑自己的理解力是不是出了问题，还以眼神徵得伙伴的意见，结果也是只能得出这个答案。
    有问题的不是他们，而是眼前的魔女。
    「基路伯完全遗传到我刚强、不轻易低头的个性，因此对于这样的关係，他选择以祖孙的形式看待我。」
    「多亏你们这对乱源母子前些日子闯出来的祸，你的孩子官阶被拔了，现在还在我家当起了食客。」
    「但我想那小子应该很自得其乐吧。要让我亲了没？」
    莉莉丝一脸淫荡地舔着自己的下唇。
    雾刃只感觉到自己背后凉颼颼的，左右各有一股力量，其中一股光是气息都能杀人。
    「嗯？少年，你应该早就知道了，现在只有我帮得了你们，而且……你以为基路伯比我好说话？你确实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一问三不知的孩子了，然而你给我的感觉却是这样：这些东西全是你靠自己努力得来的。」
    「这样很好啊。说明我一直在成长、一直在进步。」
    「是没错啦，要是什么都靠父母，到最后只会害了自己，有这种想法我也觉得很好……不过现在这种情况，可不是什么靠自己就能挺过的。」
    因为他们一直没有得出一个合理的共识，马可西亚斯已经在准备了。反正他也没有任何损失，雾刃一不做二不休，无视其他人的意见，化作慾望的化身往前衝了。这一仗是他带头的，雾刃主动、积极地赶紧将嘴唇贴了上去，那个瞬间他能感受到莉莉丝双唇的温暖与甜气，还能闻到成熟女人的气味。
    马可西亚斯难以置信，想要做什么却为时已晚，不过让她住手的，恐怕不是她自己，而是正与雾刃抱在一起的女人。
    雾刃才以为只要这么做就行了，没想到他的主场才刚来没多久，就被对方的攻势压回来，莉莉丝非但马上就反应过来，并在那之后急起直追，主导权一下子就换过来。
    伸出去的舌头遭到莉莉丝的反扑，彷彿是要将人吃乾抹净，这女人的舌头疯狂在他的嘴里窜动，在那之后的口水洪流一口气支配了全场，雾刃顿时有了成了对方性爱俘虏的错觉。
    口水激烈的对流，舌头扭动缠绵，雾刃已经有一种置身天堂的错觉，飘飘欲仙，以至于他不受控制地将手放在莉莉丝硕大的乳房上。
    同样都是属于巨乳级的胸部，比起莱夏，莉莉丝的胸部更为饱满、充实，浓郁的成熟气息遍地开花，简而言之——完全不像上了年纪该有的身体。
    莉莉丝.查普莉尔——毫无疑问是色、香、味俱全的集合体。
    莉莉丝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体被人乱摸惊慌失措，不如说这才是她的根本目的，既然双方都有这个意思，她随即将雾刃推倒，成为彻头彻尾的主宰者。
    双方几乎上演了爱情动作片中会有的画面，名为情慾的战火一触即发。
    这样的心得与境遇，不是说有就有的，就在雾刃将要迷失森林时——莉莉丝牵着口水的丝线，放开了雾刃。
    反应之快完全不愧对查普莉尔当家的美名。雾刃顿时瘫软脚，站不起来了。
    「居然想咬我的舌头，雾刃，你果然让人又爱又恨，让人不想释手啊！」
    「唔……」
    雾刃的嘴角猛流着口水，他不会承认是自己对莉莉丝魔女般的诱惑没有抵抗力而流的。
    「可恶的莉莉丝，你这傢伙在想什么！」
    「嘴上这么说，身体倒是挺老实的啊。」
    莉莉丝的视线下滑了数十公分，目标当然是雾刃已经胀到不行的裤档。他好歹也是思春期的男生，要是突然被爆乳辣妈这么出手，不可能忍住。
    「还有一次，准备好了吗？」
    「够了，我相信你就是了，你这傢伙已经失去所有力量，只剩慾望了。」
    「我早就说过了，不过我没有要你们相信吧？一开始不就是这么说的，亲两下我才会回答问题。」
    要是再来一次，难保不会变成成人片的拍片现场。雾刃会做出反击，也是因为再这样下去，他就没办法回头了。
    「你们几个，我们走吧。」
    「竟然就这么走掉？」
    莉莉丝也没辙了。
    「好啦，你要问什么？就算是我，也不知道这个里侧在哪里，要是你们就这么走掉，我也回不去了。」
    「你愿意配合了？」
    「也只能这样了吧。」
    「莉莉丝，你为什么想要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
    「嗯……」
    「啊？」
    「其实这个问题早在前面的对话，我就已经给过提示了。简单来说，就是返老还童。」
    「你想要返老还童？」
    「因为我想要重回年轻的时候，弥补基路伯啊。」
    「对了……基路伯是你和你的孩子乱伦生下来的，你也说过基路伯出生的时候，你已经四十岁了，就算基路伯在那之后没有乱用公爵，导致身体老化得比常人快，你们母子至少也有四十岁的差距，怪不得你会将脑筋动到我妈身上。」
    后来会作罢，想必是因为那时他们看见的，十岁左右外表的小妹妹。虽然计画最终失败了，莉莉丝也得到这个外表，而且她还获得了所有妖怪都具备的特点之一，自由操纵外表年纪，那么她的目的也算达成了。
    莉莉丝的愿望，就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无聊。
    「也许你们觉得无聊，不过对做为母亲的我，却是非得达成的目标。我是那孩子的母亲，不是祖母，就算那孩子的父亲也是我的孩子，我们终究是血脉相连的母子，这点都是无庸置疑的事实。」
    「你是基路伯的母亲啊……」
    雾刃还是觉得无聊。
    「立雾的孩子，你好像还是很感冒？不过，我觉得理由已经偏题了，你是不是想到了自己的母亲？」
    「……是又怎样？」
    「要我说的话，我也不喜欢你的母亲，因为那傢伙直到最后都在耍我，至于你我倒是挺同情的，因此我对你既不喜欢，也不讨厌。」
    「……」
    「你以为为什么和你母亲是旧识，却不认得你，立雾那丫头从来就没有和我说过你的事情啊。要不是我们能有今天这个机会，在这里愉快的约会，我也不会知道原来那个洗衣板也有孩子。」

 潘朵拉的盒子篇 第六章 魔女的智慧 5

    「这么说来……你一直到要和我生小孩，才有意想知道我的名字，原来不只是因为方便为我们的小孩取名，你和那个女人还有这段因缘啊。」
    「那个女人啊？」
    对于雾刃的说法，莉莉丝露出诡异的笑容。他不觉得他们合得来，不过他却觉得莉莉丝这时的笑容，是一种认可，至少有人愿意倾听他的想法。
    「不过，就算是像你这样，对自己的母亲恨之入骨，到头来还不是走在母亲为你安排的路上？」
    「大概吧。但是，我不会后悔的，既然都已经开始了，就没有理由喊停。我会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终结这一切。」
    「那你也知道这个计画发动后，会发生什么事？」
    这……应该不是指七年前那次，既然那次失败了，想必真正成功时，得到的收获也会比失败巨大许多。
    直到今天为止，这个计画都没有成功过。
    但是，他却不一定不知道。而这些都取决于他得到了马可西亚斯他们的记忆。这些公爵曾听莉莉丝说过什么，而他现在也获得了这方面的记忆。
    「莉莉丝，那段落落长的提倡标语……是真的？」
    莉莉丝笑了，充满自信地把标语说出来：
    「当二十二世纪的黎明升起时，人们将走向更高次元的时代，到时斗争与慾望将会消失，新世界的未来将在前方等着我们。」
    「……」
    「我拿不出有力的证据，佐证这句话的真实性，不过我却敢说这一定是真的，因为当初领队开发这个计画的人，不是别人，就是你的亲生母亲神无立雾。」
    「不想相信也得相信了是吧？」
    他们所处的时代是二十一世纪，距离下一个世纪，还有数十年的时间，大概就是因为这样，他的母亲才会为计画取这个名字，也就是说，名为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究极计画能够直接将他们带往下一个世纪，提前享受所谓二十二世纪的世界。
    这就是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成功之后的產物……吗？
    「雾刃，看来我们真的合得来，就连这种时候我们也能异口同声。」
    「……」
    雾刃迟疑了一会，才一副搞清楚状况：
    「或许吧。」
    这时，他的眼里只有这个辣妈的身体。即使如此，莉莉丝也没有抵制，大方地在他面前简单地秀一下，看来这个女人对自己的身体不是一般的有自信。
    在场只有马可西亚斯持反对票。
    「雾刃，你要问的只有这些？」
    辣妈天真地歪着头。
    「老女人，装什么可爱？」
    「雾刃，她骂我耶。」
    一番大聊后，这个女人认为他们是一队了，被马可西亚斯这么一咬，快步跑来雾刃的旁边，寻求保护。
    「好可怕喔。」
    「其实还有啦，不过我想先处理眼下的问题了。」
    「例如？」
    「我们要打倒阿德斯克，为此来到这个无法无天的黑暗世界，然而我们现在卡在眼前这一关，也没有这傢伙的线索。」
    「你们要我找出那个阿德斯克？会不会太强人所难，撇开别的不说，阿德斯克是谁我根本就不认识。」
    「你这个从外面过来的，会知道才有鬼。我们当然不会提出那么困难的请求，是想请你帮忙，和我们一起脱离眼前这个阶层。」
    雾刃才刚提出这个请求，他们的耳边就传来阵阵脚步声。不只一人，听起来至少有三人的脚步声，对方还没现身，他们就先想到是谁了。
    他们没有轻举妄动，乖乖地等对方主动上门，就在他们双方见面之后，对方的真面目公布了，导游与英雄三人组纷纷吓了一跳，一起指着雾刃身旁的莉莉丝：
    「那……那个女人是谁？」
    特别是没有女人缘的下巴脖子怪，他的火气都要来了。恨不得马上咬断雾刃的脖子，在那之后死死地瞪着雾刃。
    嗯？不知道莉莉丝发现了什么，他似乎听到了这个女人的鼻息。
    雾刃也没有让步，大胆地这么替大家介绍：
    「和我有肉体关係的女人。」
    不知情的人们再次被吓得不知所措。
    为了证明这件事，雾刃当着所有的人，公开示爱一般，搂住莉莉丝的双肩，并将舌头伸进莉莉丝的耳朵，在里面翻滚了几圈。
    「而且，还在做这种事！多么让人羡慕……不对啦，所以我才说帅哥有多么可恶！」
    眼见某人的脾气正在逐渐升温，乱如莉莉丝也不得不识相，轻轻推开雾刃：
    「雾刃，好了，别玩了。」
    雾刃只觉得奇怪，因为这个辣妈刚刚好像是用……
    莉莉丝笑容满面地向大家自我介绍：
    「我是刚刚才过来的，这几个小毛头似乎有事要我帮忙，看来是真的啊。」
    莉莉丝嘴角的微笑，不只是她天生的，更是……她因为察觉这个状况是怎么回事，故意摆出来的。
    英雄三人组收起下巴了，原先对莉莉丝的敬意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畏惧。

 潘朵拉的盒子篇 第六章 魔女的智慧 6

    「那么，你们可以再说一次吗？你们希望我们做什么，老实说这几个小毛头根本靠不住，所以我想直接听你们说一次，你们遇到了什么困难。」
    如果连导游也在场，那几个傢伙应该就不敢捣乱了，没想到还能这么把握时机的。不过，还是小心为上，因为他们还不知道这个世界的黑暗面有多深。
    这里由导游出面，和莉莉丝进行了一段时间的一对一对话，期间莉莉丝几乎只有点头同意的份，没有提出什么意见，如此配合的样子，再加上其原先得天独厚的外表与身材，很快就赢得对方的视线，不知情的四人害羞到已经不敢与莉莉丝对看了。
    搞不好现在她说什么，对方都会答应。雾刃趁机以只有他们才听得懂的语言，和莉莉丝商量：
    「莉莉丝，顺便问他们阿德斯克现在在哪里？」
    「等等啦，雾刃，你在急什么？而且，他们最好是知道，要是他们知道，你们会束手无策到要我帮忙吗？」
    根本听不懂的下巴脖子怪起疑了，一脸狐疑地要雾刃解释，雾刃随口敷衍：
    「关你什么事？难道我们等会要去哪里上床，也要经过你的同意？」
    「我果然得先杀了你这个帅哥！」
    其他人连忙上前制止。
    小剧场之后，莉莉丝他们又讨论了一段时间，雾刃都快睡着，这才有结果。
    直到这栋破烂的客房又回到他们几个的状态，莉莉丝开心地带着满满的情报回来找他。
    「雾刃，我好啦。」
    「喔。」
    「你是不是快睡着啦？」
    「从我们坠落到现在，都不知道过了多久，刚刚也因为你这傢伙的鸡婆，可以两句话就解决的事情，硬是多拖了半个鐘头，不睡着才有鬼。」
    「但是，也多亏我那么多此一举，我似乎问到了比你们更多的情报喔？」
    「不管是谁，男人就是男人，总是对美人计没有抵抗力。」
    「是吧？雾刃，是不是又更迷恋我啦？」
    「我是越来越喜欢你的身体了。」
    「坦然承认的同时，双眼还一直盯着我的爆乳看。你不是已经有赫丽贝尔家的丫头了？」
    「要是我和莱夏有怎样，憧那也不会缺席。只要那傢伙在，我跟莱夏根本不能做什么啊。」
    「这样啊。」
    「话说回来，莉莉丝，原来你也懂得北波莫语？」
    「我会是正常的。和我相比，你们也会这种语言才是不正常。」
    「……因为你是魔女？」
    「这就是魔女。和我相比，你们的北波莫语其实带有一些乡下口音，但是这个村庄的人，他们说话是没有这种习惯的，也就是说我的北波莫语更接近当地人的北波莫语，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可以更轻易接近这些人。趁着这个机会，我就再和你们解释一次，何谓魔女好了。」
    这个女人——不只是行事作风，其存在就是魔女本身。
    「我们魔女被伊甸视为一种禁忌……雾刃，你还记得七年前发生过什么吗？你猜得没错，在这之前的我一直待在其它地方，因为赫丽贝尔家在这里，我不能随意过来，我已经受够当年的教训了，只有这个家族倒下，我才能正式行动，不过这么一来，平时的我又待在哪里呢？又是谁让我得到这种自由穿梭的能力？」
    「伊甸恨不得你们这样的异端份子消失……你能自由来回阿卡德与伊甸，是被伊甸赋予的？」
    可是……
    「可是，如果是这样，你应该要被牢牢地困在阿卡德，而不是像这样随心所欲地畅游两个国家之间吧？」
    「雾刃，你以为当年的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是谁发动的？」
    「不就是——」
    雾刃还没说出来，就先发现一个致命的事实。他们是在说同一个话题吗？因为……就他们知道的，当年的发动者应该是the5。
    他的母亲与基路伯的母亲都是受害者，这是无庸置疑的事实。
    然而，莉莉丝现在要说的，分明与他们不一样。对莉莉丝来说，发动者是伊甸。
    「莉莉丝……那是你当年亲眼看到的吗？还是说，因为伊甸想利用你们这样的特殊存在，才会透过我妈之手，让你们成为魔女这件事变得合理？」
    莉莉丝也是人类，至少在七年前也是人类，他还没有得到本人的认证，不过想必也与真相不远了，而且莉莉丝就是在这个时间点得到这种身体的，那一天雅蕾丝他们成了妖怪，而她则是被伊甸选上，才会成为魔女。
    要是计画的发动者是伊甸，那也没有什么好奇怪。因为他们就是要让莉莉丝变成连他们自己也视为威胁的唯一存在。
    「……」
    莉莉丝不发一语地盯着雾刃，看了好一会，就是要吊胃口，不肯给他解答。
    「雾刃，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算了，无所谓，不管你想到什么，都不会改变我在那天看到的画面、遇到的遭遇。」
    「……」
    「而且，我还可以告诉你们，就是因为有我们魔女，你们才会从伊甸被打落到阿卡德，这条路径是在我这个魔女诞生的同时被打通的。」
    由于莉莉丝的表情过于认真，他们这些没有参与这件事的局外人，插不上嘴，只有被「斥责」的份。
    「莉莉丝，只有你能自由来回就对了？因为你是连结的关键，因此你不只是路径，更被赋予了来回两地的权力。」
    「要我现在马上带你回以前的故乡也行喔——我是很想这么说啦，可惜我已经办不到了，不过在那之前，我确实利用这个权力，经常来往两地，了解了何谓魔女。」
    「但是，像你这样的存在……」
    「对伊甸是禁忌是吗？然而我却能不受限制地继续出现在伊甸面前，因为——这就是伊甸的目的。」
    虽然是禁忌，伊甸却不会害怕她们。对了，要是伊甸拥有让人变成魔女的本事，凭什么要把她们驱逐出去，直接杀了她们不就得了？多亏莉莉丝毫不厌倦地持续引导，雾刃也想通了。
    「因为将你们视为禁忌的，是我们这些普通人类。不就是这样吗？看上去，我们同样都是人类，然而你们却能施展那种非人的力量，所以伊甸利用这点，只要你们被所有人排挤，那么全世界也只有伊甸会愿意接受你们了，伊甸将你们视为禁忌，则是要让这件事变得合理，要是连伊甸都把你们当成异端，大家也会跟进，直到全世界都成为你们的敌人为止。」
    然后……对莉莉丝来说，她人生最大的考验，就在七年前上演了。因为他母亲的计画，眼前这个妈妈也成了魔女的一份子。
    事件、时间点与状况，全都到齐了。
    而他们这些也是当年计画的受害者，则是被归类为「魔女的受害者」。对伊甸来说，所谓的魔女是连结伊甸与阿卡德的路径，对不知情的人来说，所谓的魔女就是无情的杀戮者，莉莉丝是造成三百万人一夕间无家可归的怪物。

 潘朵拉的盒子篇 第七章 何谓英雄 1

    在那之后，雾刃他们离开了那栋根本不能住人的茅草屋。
    「外头的空气果然新鲜，总觉得好久没吸到这么鲜活的氧气了。刚刚真的快把我闷死了，那种地方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啊。」
    「没错，那是魔女待的。」
    「马可西亚斯，这栋狗屋你喜欢吗？」
    一伸完懒腰，莉莉丝就一脸有事地挑逗了一下马可西亚斯。
    「你这女人！」
    安杜马利乌士已经是出于反射动作制止了。看来他找到这趟里侧之旅的重心了。
    「雾刃，我们走吧。」
    一看到马可西亚斯一脸狼狈，莉莉丝就满足了，不负责任地快速脱离战场跑过来。
    「我们和刚刚那些傢伙有约吧？因为我们还在吃饭，他们就先跑过来了，所以我和他们约好，等我们吃饱再继续刚刚的话题。」
    「多亏你这傢伙，我的饭没了。」
    「你反而要感谢我喔？那种地方又小又潮湿，空气也不好，就算餐点再好吃，也会变得不好吃啦。这件事解决后，我们再一起去更大更舒适的地方吃饭。」
    「莉莉丝，我发现你和某人一样有洁癖啊。」
    「和女生约会，还提起其他女人的名字，雾刃，这次我原谅你，下不为例喔。」
    「你也知道我在说谁？话说回来，我和你什么时候在约会了，我们会过来，是为了打倒阿德斯克啊。」
    不管现在的莉莉丝多么黏他，对他来说，都是上司的母亲。
    「可是，雾刃刚刚对我那么热情，一说可以接吻，就马上飞扑上来。那么刻骨铭心的吻，我已经不会忘了，我们的世纪之吻，我会一直保留在脑海的某个地方，不时翻出来品嚐、回味。」
    还是说——莉莉丝一脸邪恶地提出邀请：
    「还是说，雾刃，你想要更刺激的？我已经不会再向你索求你积欠的那个吻了，接下来我会光明正大出击。」
    「莉莉丝，玩够了没？」
    一直在他们身后的安杜马利乌士火气上来了。
    莉莉丝嘲笑一般回望了一眼，然后还是没有记取教训似的，只是很扫兴地继续以她的风格服务：
    「雾刃，你说说，接下来要去哪里？不管你要去哪里，我都不会有意见。」
    「先去这附近最大的农田吧。我们和刚刚那些傢伙有约啊。」
    「那就出发吧！」
    也是这时，莉莉丝的机会又来了。莉莉丝抓紧时机，对雾刃拋了一个媚眼：
    「雾刃，我可以搂你的手吗？」
    而且，这个辣妈也没有忘记自己的长处，不如说她就是想藉此展现这点，才会如此大方。
    雾刃很自动地就把右手交出去了。似乎可以感觉到背后有什么骚动声。
    莉莉丝整个人贴上来了，他的右手顿时融化在这些果实的乐园。
    「莉莉丝。」
    「嗯？」
    「你里面果然没穿啊。这触感，分明就是没穿。」
    「你刚刚就摸过了吧？现在才说也太迟了。」
    「我看还是再摸一次好了，我又有点不确定了。」
    「说得好像你摸过有穿的，不过既然你和赫丽贝尔家的小鬼在一起，有摸过应该也没什么。」
    「莱夏那傢伙，要给我摸就会乾脆脱光了，不过有穿的我也不是没摸过。」
    「你这小子私生活到底有多淫乱？怪不得你没有第二句话就接受我的提案。」
    「那傢伙说可以摸我就摸啊。」
    「……你还真是毫不客气啊。」
    「不过看样子等会得给你几件内衣了。」
    「还是得这样啊？好吧，其实这个样子真的挺不方便的，要是需要战斗，我根本就上不了场，光是动几下，我就会觉得痛。」
    两人一搭一唱，几乎忘了这一趟他们是四人组。
    「雾刃，我们走吧。」
    「嗯，走吧。」
    从这里过去，也要几分鐘吧。
    「莉莉丝，这是你的阴谋吧。不直接在那栋破烂屋接着刚刚的话题，还要特地跑这一趟，现在我们完全成了眾人的焦点了啊。」
    特别是男性，几乎全村的男性都没办法错过他们，纷纷对雾刃投以羡慕的神情。
    「雾刃，你想太多了，而且要是不直接去事发地点，我们也没办法把话说清楚。你们过来时，有留意这附近的环境吗？」
    「……」
    「要是没有，听我的就对了。我不认为光靠美人计，那些傢伙就会屈服，这种时候还是採取正规管道才是上策。不管什么时候，保险牌都是最好的。」
    「虽然我不知道你的实际年纪，但现在的你怎么看都超过四十了，竟然还能这么爹里爹气。」
    虽然前面才那么说，不过其实全村的眼光都是在莉莉丝身上，与雾刃无关，他们也没必要理会雾刃，只因为在他身边的这个辣妈实在太美了。虽然他也见过二十多岁的莉莉丝，不过他却能理解那些傢伙，他也觉得这时的莉莉丝更美，这时的莉莉丝是他看过最美的女人。
    不知道在不知情的人眼中，莉莉丝是几岁，不过想必这个问题也不重要吧？只要能让他们的眼睛吃冰淇淋就行了。
    这个女人真的是魔女，儘管当事人已经澄清，现在的她不再是魔女，在其他人来看，也是魔女——美魔女。
    「雾刃，不喜欢吗？」
    「喜欢啊。」
    「其实我在和基路伯的父亲聊天时，也是这样，所以我早就习惯用这种方式说话了。」
    「我们第一次见面，你似乎也是这么说话。原来是你的习惯啊。」
    「不过，比起这种身体，我更喜欢十岁左右的外表，这样我就能随心所欲地叫你一声雾刃哥哥。」
    「你现在这个样子，任谁看了都只会觉得我们是母子。」
    「说起来，立雾也差不多是这个年纪。」
    「对了，我妈到底几岁？」
    「你怎么会连自己的母亲年纪都不知道？」
    「反正那个女人也从没关心过我，这样只是刚好而已。」
    「雾刃，我们果然很合得来啊。」
    「是啊，身体方面。」
    「你又来了。」
    「不过，一旦遇到事情，你不只会收回这种玩笑话的口吻，还会露出比谁都可靠的坚定神情吧。」
    「那是当然的。」
    这是可靠的时候，这个辣妈比他看到的还要厉害，竟然能够做到一秒切换。不过，或许最可怕的地方不是这里，而是——不管是哪个莉莉丝，都是莉莉丝?查普莉尔。
    既不做作，也不是演戏，他们所看到的，全是莉莉丝?查普莉尔。这就是莉莉丝?查普莉尔。
    「……想或不想啊。」
    「嗯？」
    「没什么，我只是想到了憧那说过的话，这是她对你的评语。」
    「只有这个？」
    「只有这个。不过，只有这个也够唯恐天下不乱了。」
    「因为她说对了。」
    「因为她说对了，所以你这傢伙无论何时何地，都是认真的。战斗、商量、撒娇，甚至是上床，你都会全力以赴。」
    莉莉丝一脸认真地点头：
    「没错，这就是莉莉丝?查普莉尔。」
    「莉莉丝。」
    「如果要问突然復活的我，第一次有没有跟着回来，我也不确定，不过要当场测试没有问题喔？」
    「我想有一件事，得先和你问清楚了。因为是这个时候，所以我才会问，倒不如说，我是故意拖到现在才问的。」
    「喔？」
    「这里是里侧，进出虽然不需要许可，然而要是没有满足某个条件，就会穿帮成为所有人的敌人，你为什么也有里侧的权限？」
    他不认为是因为在这之前，这个辣妈一直被他封印体内，当他与大家策划恐怖攻击、杀害并分尸疑似瑟莉娜的女人、非法调度军火的同时，这傢伙也因此受惠。
    「雾刃，你是说这件事啊？虽然你还没有解释，这个世界与我们认识的世界有什么不同，不过光听你这么说，我也不是听不出所以然来。」
    莉莉丝一听，乐不可支地笑出了声，狂妄的嘴脸连雾刃都觉得这傢伙是不是有病：
    「嗯，如果是这种事，你就问对人了。因为在这之前，我的双手就已经染上鲜血了。怎么说我都是有经歷过战争的人，杀人或走私军火什么的，根本是家常便饭。」
    「战争……」
    「那种时代背景下，没有杀一两个人，怎么说得过去呢？别说你们这些小毛头，基路伯与立雾能安稳地学习并得到今天的地位，都是因为有我们做开路先锋啊。」
    「你就是因为这样……得到进入里侧的资格啊？」
    「是啊。」
    「但是，或许你也因为这样，失去认识基路伯的机会，你所知道的基路伯一定比我还少。」
    莉莉丝没有气馁，雾刃觉得有点意外。
    「那是肯定的，就连我自己也知道，我很自私。我想把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用在哪里，也从没和那孩子说过，要是那孩子有一两件事没有和我说，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你这母亲的失败程度，不下于我妈啊。」
    「是啊。」

 潘朵拉的盒子篇 第七章 何谓英雄 2

    步行了一段时间，他们终于来到村庄边境的农田。这个村庄最大的农田，占地面积超过十万平方公里，在某一头的他们，完全看不到尽头。
    已经在这里等候许久的英雄三人组，早就一脸不耐烦，准备臭骂他们一顿，却在看见莉莉丝后，怒火顿时消散，各个都变成了这个辣妈的粉丝。
    原先应该要成为他们之间镇定剂的导游不在这里，说明了一件事。所以，雾刃现在也不会客气，开门见山地开口了：
    「这里是你们的根据地……我猜得没错吧？」
    「是啊。」
    根据地——这片农田，就是他们的根据地。与他们一开始到访，知道的农田，是完全不一样的农田，不只是地点不一样，就连其发展也不尽相同。
    因为这里直到今天仍是一片平坦，说穿了就是没有半点开发的跡象，明明作为土地，这个地方很有可塑性，要是发展起来，一定可以帮到大家，然而他们却还是以这片土地被其他集团佔去为由，不让任何人接近，这种趋势也会持续下去。
    顺带一提，农田是他们对其他人的说法。
    只要这么说，其他人也会相信，因为农田和土地最大的区别就是一个已经有明确的行程方向，另一个则是可以用作农业之外的其它用途……当作实验场之类。
    「这种说法……看样子你们还没有将这件事的真相说出去，算你们聪明。」
    一句话就能察觉背后的所有意义，这些傢伙果然不是现在才兴起这种念头。这样他也不是没有话可以说：
    「不过，要说出去也不是不行，最多就是你们这辈子都别想从这里走出去。」
    「这傢伙送你们吧。当作交换条件，你们告诉我阿德斯克那傢伙现在的下落。」
    雾刃二话不说就将身边的熟女推出去了。他可不想一辈子被关在这种地方，对方那么认真，他也不能落人后。
    如此突然的举动，只有对方吓到，比起生气或惊讶，对方反而觉得这个提案也不错。
    「别闹了，雾刃，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而且我刚刚就已经说了，他们怎么可能会有阿德斯克的线索。」
    「但是，那些傢伙似乎能为了得到你，帮我们找到阿德斯克啊。」
    「那也不行啦。」
    看样子这个交换条件，还要得到「交换条件」的同意才行啊。
    「要我们当你们的共犯是吧。少了大家支持的那一份，由我们来弥补。」
    「你这傢伙果然聪明。」
    「你们会占用这片土地，是为了与那些集团对抗。虽然你们欺骗了自己人，却也是不得已的，这个世界正在高速发展，然而你们却早在很久以前就脱队了，要你们与那些集团竞争，已经是不可能，而你们也没有足够的金费，开发这片土地，也就是说你们一直在等像我们这样的人出现，帮助你们与外界做连结。」
    而他们会过来，则是为了一窥所谓的「证据」，证明这个村庄确实有与国际一搏的本事，那就是这片土地。
    因为莉莉丝的加入，他们得到了三方会谈的机会，他们、导游与英雄三人组，一起得到了这个方向。当然了，因为那时导游在场，三人组的说法很隐讳，不过还是被他们成功解读，不是一开始约定、已经处于开发阶段的农田，而是这个地方。
    「说得好像那个有缘人就是你们，猜得到却不见得做得到啊。不过，既然你们都已经知道了，那我们这次就真的不能对你们睁隻眼闭隻眼了。」
    雾刃默默来到莉莉丝的后面，早就猜到他要做什么的莉莉丝偷偷地瞪了他一眼：
    「雾刃。」
    没想到这件事比想像还要麻烦。
    不过，或许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里是里侧，佔据地表95％的巨大世界，而这些阿卡德人之所以能在他们之前，就先佔有更多资源，不只是因为对方比他们更了解这片土地。
    而且，这些傢伙一直在发展，不曾放弃过，不只是要赶快重振雄风，恢復士气，也为了早日能夺回所有应该属于他们的一切，渐渐地，他们进步与发展的速度超过了以往，然而却不是所有人都是这样，那就是这些傢伙，空有资源，却没有合理的人力与方向。
    「你们应该也都知道了，我们已经金盆洗手了，要是再这样下去，就会违背一直坚持到现在的这个念头，我们是不反对走回头路，不过我们终究是这个村庄的一员。」
    「你们这些傢伙……明明你们才是始作俑者啊。」
    「要我们立即杀了你们也行，我们刚刚已经对大家这么说了：接下来交给我们就行了，虽然那些文化大哥很厉害，要是没有我们，这个村庄也没办法走进国际。」
    「你这傢伙……」
    「怎么样？要不要和我们合作？虽然这是我们对你们提出的邀请，不过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回答比较好吧。」
    「莉莉丝，他这么说耶。」
    「竟然和女人打小报告，你是不是男人啊！」
    真是受不了，你这孩子还是一样任性，莉莉丝也只能接受一般，接棒成为这个中间人。
    「你们放心啦，我们哪里也不会去，直到搞定你们遇到的问题之前，会一直待在这里的。」
    莉莉丝只说了一句，三人组就没有怀疑地照单全收了。就算这个辣妈只是打个嗝，这些傢伙也会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吧。
    「不过，你们都这么说了，那你们应该也有方向了吧？」
    莉莉丝嘴角的微笑，是邪恶的微笑，是她在打歪主意时会有的表情。不过，在雾刃来看，现在这个微笑只是刚好而已。
    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之人的他们，要在短时间内，搞定如此有远见的事情，是不可能的，不过他们也并非没有机会，前提是要能借到其他人的力量。
    那就是当地人。
    只靠他们当然有困难，然而他们却也不是不能借助他人的力量。
    反正他们也只和对方说好，直到事情搞定前，他们不会放弃这个村庄。为了能早日脱离这种鬼地方，他们要利用所有能利用的东西了。
    被莉莉丝迷得神魂颠倒的三人组，二话不说交出了那个「方向」。

 潘朵拉的盒子篇 第七章 何谓英雄 3

    那个方向距离他们所在之地，仅仅几公里，差不多就是隔壁那条路，只要花个几分鐘，就能顺利抵达的地方。
    不过，这样的地方北波莫族不会留意，平时也不可能前往，因为这里说的相隔几公里，是以未开发的土地为起点，也就是说至少要翻过整片土地，他们才有可能见到彼此。
    眼前与大自然几乎融为一体的原始部落，就是他们下一个要找的对象，也是对那片土地很感兴趣的「买家」。
    这里使用的是伊米德希尔语。
    「雾刃，原始部落是买家这点，还挺有意思的啊。」
    「是啊。这些傢伙根本就不是买家。」
    儘管偽装得再像，他们眼前的所见所闻，全都与他们认识的原始部落一致，也因为这点，让他们在刚踏进这里，就开始提防了。
    至于引爆的点，当然就是莉莉丝刚刚提出的观点。土着也不是不能以交易的方式，换取对自己有好处的东西，毕竟这就是人类社会的特色之一，问题是……这些傢伙的说法实在太露骨了。
    就好像他们不仅很熟悉这种作法，他们也懂得何谓「投资」。他们有意收购那片土地，是为了拿来做什么。
    「也就是说，这些傢伙根本就不是这个地方的居民。」
    不知何时，这些傢伙取代了原本住在这里的居民。
    「果然是看上了那片土地，兴起了这种就近的决定吧。要是附近的居民有意谈这件事，持有主也不会有过多想像……虽然他们还是踢到了铁板，想不到持有主这么强硬，死活就是不愿意割让，一直拖到今天。」
    莉莉丝对这些傢伙只有同情，望着自己的脚边，多嘴地怜悯两句。这不是他们之间的道德差距，这个辣妈也不会无聊到用这种方式来评价他人。
    他们会这么做，是因为他们才刚过来，就谈不拢而和对方起衝突了，结果当然是他们大获全胜，入侵者全被打趴在地。
    「雾刃，有没有看到？我的身手，就算我已经失去魔女之力，也不是不能战斗。」
    为了得到称讚，这个辣妈还甩甩右手，给自己加分。
    「看样子，等会不需要买内衣了吧。」
    「还是要买啦……我现在应该吐槽的，是不是你已经完全不演了，两眼几乎零距离地盯着我的爆乳？」
    「雾刃，我们这里也搞定了，果然不只倒在地上的傢伙，那些用特製木架做成，名叫蒙古包的独特建筑，也藏了一些『备用』的人员。」
    公爵们一回归，就立即回报了这个好消息。因为又看见雾刃乱来，披头散发的女子脸色更阴暗了。
    「这样啊。这些傢伙果然也有不能失败的理由，那么他们头上应该也有一个集团……再不然一个指挥官吧？也就是说，这些傢伙也是牺牲品。他们只是装饰品，用来维持这个村庄的装饰品。」
    看到他们这一组又渐渐聚集在一起，并针对现况提出自己的分析，英雄组的傢伙们，已经不敢对他们大小声了。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那些傢伙就算不好说话，刚刚发生衝突的时候，他们也没在客气，刀枪什么的全都到位，但你们却只靠赤手空拳，获胜也没有得意，反而一副理所当然，像这样的场面……你们果然已经见惯了对吧？」
    其中，又以下巴脖子怪最捧场，忍无可忍的他，不计后果般也要再次问出这个问题：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这个问题——莉莉丝也露出了想要知道的表情，不过这时的她，却是以解答的一方加入话题，莉莉丝很自然地将双手搭在雾刃的肩上，笑着引导对方：
    「我们是英雄，特别是这小子，他是多次拯救国家的英雄，包含我在内，我们这里的所有人都是他的手下败将。区区谍报行动或恐怖分子，根本难不倒他，因为他一直在接触国家等级威胁的不可能任务，在他眼中，今天在这里上演的战斗，不过就是扮家家酒。」
    「竟然……！」
    「要是你们也是英雄，你们就应该要知道，英雄这一词背后的意义。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顶着这个身分，却丝毫没有做出对应的作为。经过这件事，我看得更清楚了，你们肩膀承载的东西，不是现在的你们可以负担的东西，虽然你们感觉不到重量，不会因为这样而被压垮，不过却也不是不用付出代价。」
    「……」
    三人组的另外两人一脸忧担地上前，拍了下巴脖子怪的肩膀。
    带头的傢伙一脸不甘心，儘管不甘心，还是收起了先前的傲慢，虚心向他们请教：
    「那么，我们又该怎么做呢？不需要我来辩解，你们也有看到了吧。刚刚的战斗，我们完全没办法加入，因为我们已经习惯了偷懒，在那之前又只会偷窃与嫁祸，别说前线的战斗，我们就连情报战也赢不了，能够发现这里不对劲，也是有你们在。」
    「雾刃，你说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
    莉莉丝这傢伙——竟然在这种时候把问题推过来。
    「能怎么办，那是你们的事情。我救不了你们，你们只能靠自己。」
    「英雄们」一脸意料之内。
    看来这些傢伙不只很清楚自己的性格，也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和他相比……还是好多了。
    因为这些傢伙也不是完全不可取，雾刃勉为其难地给他们一个方向：
    「你们刚刚说了吧？战斗与情报战你们都不行，不过你们现在也不需要战斗，就能在咫尺之间取得对我们有帮助的东西。这一战我们需要的不是战斗，而是更确实的东西。」
    这是你们的第一战，更是你们踏出村庄的第一步。要是你们真的有心改变，那就去做。英雄们没有第二句话，接下了这个重责大任。
    趁着这些傢伙动员的期间，雾刃独自来到了不会看见、也不会听到他们对话的地方。莉莉丝追了上来，整张脸都被好奇之类的字眼塞满了。
    「雾刃。」
    「我发现你这傢伙一天不说话会死。」
    「那是当然的，因为我很爱说话啊。」
    「你想干嘛？他们已经从那些傢伙口中问出东西了？」
    「没有那么快啦。我想说的是，其实刚刚应该有更好的办法。然而，你却选择当场开战，因为你想到了那几个人？」
    「他们帮不上忙的，就算我不用这种方式试探，也知道那些傢伙做不了什么。」
    「是吗？」
    「所以，我确实被他们抓到辫子，不只是因为我们没有前往其它阶层的权限，只能像这样以互相帮忙的形式各取所需，另外也是基于这个世界之大之黑，要是贸然与他们作对，恐怕会面临比死还悽惨的下场，你会突然復活，就是我被迫承受这股压力来的。」
    「然而，这些都不能成为你给他们方向的证据。你是真心想要帮忙。」
    「是啊，我承认。因为我觉得那些傢伙比以前的我好太多了。至少他们还知道自己的问题在哪里，而我却死不承认，还一直认为问题在别人身上。」
    「原来你有过那样的时期？雾刃，你真的是当初那个隻身打倒赫丽贝尔家的英雄？」
    「在你眼里，只有赫丽贝尔家才是敌人？我没有隻身一人，那样的强敌再来十次，我也不可能只靠自己就打倒，而那时也是，要不是有许多人的帮忙，我也没办法胜出。」
    「是这样啊？」
    「你又想说什么？莉莉丝，我发现你比憧那还囉嗦。」
    「好歹你在那时打倒了我，像这样的男人我怎么能忽视？可以进攻的时候，当然要进攻了。」
    「我只对你的身体有兴趣。」
    「雾刃。」
    「干嘛？」
    「二十多岁的我和现在的我，你比较喜欢哪个？」
    「蠢话连篇，当然是现在了。」
    「竟然不是都要？」
    「现在的你就能让我玩一辈子了。」
    「这个理由莫名有说服力啊。」
    「——雾刃，已经有结果了。」
    安杜马利乌士过来的同时，顺带带来了这个好消息。
    在那之后，他们与三人组会合，对方意外配合，不用动手动脚，就肯招出幕后的真相。简单来说，这些人也是在一天被无故请到这里的，也就是说他们刚过来的时候，这个村庄就已经没人了，对他们来说，他们是第一批居民。
    说得再直接一点，这些傢伙会向他们开战，就只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家园，早就流离失所的他们，这里是他们唯一的家园。而他们拥有的投资知识，就是给他们这个住处的人，教会他们的唯一一个知识。
    「这样的话，给你们这个村庄的，又是哪里的什么人？」
    被问话的傢伙很是狼狈，然而还是有问有答地回应了这个问题。当他一说完，英雄组的傢伙无法置信，迟疑了一会，在场唯有雾刃这一组仍是还在等待，认为对方还没说完。
    「那不就是……」
    「那是……谁啊？」
    「我们村庄的导游。」

 潘朵拉的盒子篇 第七章 何谓英雄 4

    导游。
    直到刚才，他们只知道北波莫族村里也有担任这么一个职位的人。
    而他们也不会在乎这个人的名字。
    对他们来说，他们就只是想要从对方手上得到接近阿德斯克的方法，至于叫什么名字，与他们无关。
    所以一时间他们才无法搞清状况。
    不过，他们搞不清楚状况，不等于早就对村庄的每个角落都瞭若指掌的这些英雄，也是束手无策。
    英雄们一听，原先也是难以接受，后来还是以英雄的身分站了出来，现在就是他们展现英雄气概的时候。
    然而，还没回到村庄，他们就遇到程咬金了。
    那就是他们下一个要找的傢伙，以雾刃等人来说，名叫导游的傢伙。这个时候的导游，看待他们的眼神，没有先前的软弱和善，阴险狡猾的一面全都展现出来了，活脱脱的最终魔王。
    将插在土堆的圆木当作椅子，导游一屁股地坐上去，看见他们过来，眼神满是欢迎。
    顺带一提，他们遇上的地方也不是什么陌生的地方，正好就是他们这些日子一直谈不拢的大片土地。
    「这傢伙……已经把这个地方当作自己的地盘了？」
    对于雾刃的问题，导游反而不解地歪起脑袋。
    然后，从容到毫无破绽地从圆木下来，朝他们走了过来。
    「我们来谈谈吧——关于我们要怎么利用这片土地这件事，我们来谈谈吧。」
    「你好像很急？因为被我们发现，你一直在利用这片土地做某种实验，所以你一不做二不休，拉拢我们来和你一起完成这个实验？」
    「那是什么意思？」
    「都什么时候了，还和我们装傻！这片土地的持有者，其实是你吧！」
    三人组气愤到忍不住骂出口了。
    「没错，这片土地已经被规划好了，即将用作农业的耕地，虽然直到今天，还没开始动工，不过那也是我们的意思，因为这片土地是我们的。然而，我们现在却也得这么说，这片土地也是你的，你的持有范围就是『地下』。」
    「不只是他们，连我们这些不知情的人，都差点成了你的帮兇。」
    不，搞不好不是帮兇，而是真兇，顶替真兇的替死鬼。他们会想到地下的存在，只是猜测，他们还没有实际调查过，不过既然对方已经行动，而他们看到的地方又都安然无恙，他们也只能提出如此大胆的猜测了。
    被彻底矇在鼓里的三人组，不可能原谅如此行径，不管对方先前在他们心中，是多么善良、好相处的朋友，他们也会加以讨回来，不辜负大家赋予的英雄称号：
    「你会帮我们说话，一直站在我们这边，不是因为你相信我们，也不是你想要支持我们，而是你也想利用这片土地实现目的。」
    要他们当场开棺验尸也行，他们的猜测不可能有误。
    从头到尾都是导游一人的阴谋，就连这些英雄也是被利用者。
    导游企图完成某个目的，为了这个目的，需要一整片土地，那就是一直没有动作，被大家当作农田的这片土地。
    然而，要是太过招摇，很可能会引来他人的注意，而他也不希望中途失败，他要的只有成功一个结果，为此小心翼翼，不只找了这三人当作他的保证人，另外还把实验转移到地下。
    然后，再大量收购无家可归的难民，要他们扮演隔壁的村民，旅游与观光一直发展不起来，不是因为资源有限，有一部分被他拿来养那些新村民了。
    至于原先在那里的村民……虽然现在的村民也不知道其下落，八成全都落入这个导游手上，成为所谓的实验体了。
    「你想做什么？」
    三人组鼓起勇气提出的问题，事件主谋先是笑容以对，然后愤怒到不能接受某个事实似的解释：
    「当然是为了復仇啊。为了这个目的，不只是人体实验，就算要把村子的所有人都拖下水，也在所不惜。」
    「……」
    「我是克利福德教的成员，然而我们的组织现在已经只剩我一人了，要不是我即时逃进这个村庄，不然连我也会成为那傢伙利用的对象。」
    「克利福德教……？」
    这次只有雾刃他们这一组能够理解。
    「……他说的那傢伙该不会就是阿德斯克吧？可是，如果是这样，时间点对不上吧？阿德斯克一直等到现在才开始行动，那么克利福德教被利用，也是最近的事情。」
    「马可西亚斯，先别打草惊蛇。我们先打听更多情报，不管怎么说，现在的情况还是对我们不利。」
    他们已经被当成「那傢伙」了，因为他们在对方的计画完成前，就先提前戳破，在导游的眼中，现在的他们就和他的敌人没两样：
    「阿德斯克?吉亚艾克——那傢伙在三个月前忽然闯进我们的圣地，夺取了教父之名，我们无法反抗，多数人没有办法，选择自尽避开自相残杀，至于没有走上这条路的人，全都成了那傢伙復活神的祭品。」
    「所以，为了对那傢伙报仇，你也选择了同样的路，取代这里的导游，让你能够自由来回每个阶层，到处蒐集可以打倒那傢伙的武器？」
    导游——拥有往返两地的权限。就算导游不是那个阶层的居民，仍拥有这个权限。
    虽然他们这些平民百姓要前往下一个阶层，需要透过导游，要是导游有这个需要，却不需要拜託其他导游，因为他自己就能办到这件事。
    多亏莉莉丝在那之前和他们介绍了何谓魔女以及其背后的价值，雾刃才能不假思索地祭出这些猜测。
    「其中一个就是这片土地。能够过得了假伊米德希尔人，算你们厉害，不过那些傢伙也不是完全没用处，他们最后还帮了我一个忙，那就是调查你们的战力。」
    我等了许久果然没有白等，你们的身体我要定了，我要用你们的身体，来打倒阿德斯克。导游弹了手指，不知震源在哪里的地震搞得他们都无法站稳，接连跌个四脚朝天。
    「既然是最后了，我就在送你们上路之前，告诉你们，这些日子我都在做什么吧。我在利用这片土地做通灵术的实验，我到处蒐集死者的灵魂，连同身体在内当作肥料，持续灌溉，这片土地就是我的通灵板，没错！实验还在途中？计画曝光了？就算这样，我也不会走投无路，当我开始这个计画的时候，随时都能发动以这片土地为基础的巨大通灵术了。」
    没有人落跑，全都抱持心惊胆颤的心态，面对即将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情。虽然事件主谋还没说清楚，不过根据这种情况，他们也多少能猜到接下来的发展。
    「我是克利福德教的一员，黑魔法、通灵术之类的，都是我的拿手好戏，虽然这是我第一次以活人为祭品，不过这几个月我一直在研究这个实验，所以我想结果不会让我失望的。我要拿你们的身体来復活这些日子我一直在养育的死者们，让他们成为我打倒阿德斯克的最强武器，你们逃不了的，因为这片土地都是实验场，当你们踏进这里，胜负就已经分出来了。」
    接下来，将会有数以千计的灵魂，为了再次復活，和他们争夺肉体……是吗？
    巨大的亮光因为术式已经发动，不可能停下，会持续地变大、再变大，直到预期的结果出炉为止。
    而在那样的世界——雾刃他们却没有机会见识，因为这个术式不会成功。
    白光过后，他们一行人从另一个村庄走过来。
    「这个傢伙不是才说你太急了，你果然很急啊。你到底在急什么，对我们调查都不调查，就贸然出手，还是说你以为刚刚的战斗，就算拿到我们的情报了？」
    导游跌坐在地，无计可施，傻眼地一路看着「本尊」的他们再次朝自己走过来。刚刚被白光吞没的，是安杜马利乌士的太空衣军团，凭依状态的安杜马利乌士，能力得到大幅度提升，不只是自己，也能让伙伴得到偷窃对象的外表。因为军团全灭，他们也拿回原先的外表。
    雾刃的提问，被突然上前的英雄们盖过了，一副接下来交给他们就行了。
    「我们不知道那个阿德斯克是谁，不过要是你有什么苦衷，大可说出来，只要你肯说，大家都会愿意帮的，总归来说就是今天发生的这件事，我们不会对村里的大家说，相对你得和我们一起重振村庄的荣耀——就用这片土地与你的克利福德教身分。」
    「你也早就有所准备了吧？等你打倒阿德斯克，替你们组织报仇，你就会把后来的时间，全都用来回馈曾帮助过你的人，因为这些日子你不只是在寻找打倒阿德斯克的方法，也在准备这个啊。」
    他们的村庄提供了他这个难民一个全新的避风港，为了报答他们，也为了赎罪，他早就已经计画好了。雾刃也觉得像他心思这么縝密的傢伙，不可能没有提前准备。
    呵……看来这就是代价。也好啦，因为我本来就不是好人，也当不了好人——那时候的这句话，既是导游的真心，更是他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
    「你们……愿意谅解我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我可是毫不留情地利用你们，还杀了你们的导游，得到他的脸皮，为了最后能杀死阿德斯克，任何能做的事我都做了！」
    「没有什么原不原谅，我们不可能原谅你的，不只是你残忍地杀害我们的伙伴，就算只是偷偷混进我们的家园，我们也不会认可，不过要是你愿意拋开那些过往，和我们重新合作，以这片土地为起点，让村庄再次壮大，我们也不是不能接受。我们也在学习，不可能手把手地教你，所以我们一起加油吧。」
    「…………」
    就这样，这个村庄再次取得共识。

 潘朵拉的盒子篇 第八章 明知还有任务 1

    里侧的世界?第二十六阶层的一间餐馆，其中一个座位在饮料端上来的同时，响起了一声兴奋的声音：
    「哇！是红茶！好久没喝这个了，看上去很好喝的样子。」
    如此可爱的台词，一定没人能想到，这是一个年过四十岁的熟女说出来的，其一举手一投足也不像这个年纪的女人。
    不过，或许大家知道了也不会追究，如同先前在其它阶层的际遇，这个女人压倒性的美貌，只要看过一眼，再有意见也会变得没有意见。
    莉莉丝?查普莉尔。
    那就是她在名字之外，另一个致命的武器。
    「才刚上饮料，你就这么兴奋，饿昏头的现在，要是上了正餐，你岂不是不顾形象大吃特吃了？」
    看着对面等不及，已经先开动的熟女，雾刃提出了理所当然的意见。
    「雾刃，看来你还不知道我的喜好啊。我对红茶的喜欢，可是已经到病入膏肓的等级，没有正餐没关係，但就是不能没有红茶。」
    当事人都这么说了，作为出资一方的雾刃，也只能举手了。虽然服务生才刚离开不久，不过他也觉得他有这个义务，告诉这间餐馆他们的情况。
    「雾刃，我发现你越来越喜欢耍我了耶。就算我们好不容易混熟，你也不能一直这样戏弄我啊。这样是不会有女孩子喜欢你的喔。」
    「无所谓，反正我有女朋友了。」
    「看你的样子，你平时也会欺负你的女友吧。」
    「少说蠢话了。」
    「实话实说也算欺负喔？」
    「要我做假才是最困难的。」
    话虽如此，他也不是没有对那些傢伙说好听话就是了。
    「我不管，既然你现在在和我约会，那你就要听我说的。」
    「还真的是在约会。现在就只剩我们没有吃饭，安杜马利乌士那几个傢伙趁着这段时间，先去外面蒐集情报了。」
    人生的第一个约会对象竟然是上司的母亲……这种体验，既难得也莫名其妙。
    「竟然接受了。」
    「……」
    「明明不久前才一再强调，我们不是在约会，你这小子也是有可爱的时候嘛。」
    「这不是称讚，我也不想要你的称讚。要说的话，我才想不透你这傢伙在想什么。」
    「……」
    「莉莉丝，你也差不多该承认了。」
    游戏时间结束了。
    「看来……你让那几个公爵去外面，独留我们俩，是因为有些话想说吧。这间餐馆的人潮不多，加上我们与餐馆人员，也只有五个人，这条街那么多餐馆，你却选上这里，果然不是没有原因的，看来等会的对话会很刺激喔。」
    「虽然把他们收回来也行，不过现在这个节骨眼，能利用的资源还是得多加利用。」
    莉莉丝转动杯里的吸管，完全不想停下来，一副要这样一直玩下去也无所谓，很符合她的性格，一旦轮到她表现，就会拼了命。这样的她，平时最喜欢的就是说话，然而明明都轮到她的回合，却选择行使缄默权，看来她也知道他在问什么。
    不过，雾刃还是不会留情，擅自将这点当作某种暗号，判断可以接着说下去而说出口：
    「因为今天发生的事情，让我比以前更认识你了，也知道你也有许多不为人知的过去，不过就算这样，还是有一些事情，我得趁着现在问清楚。」
    要说为什么是现在，而不趁着刚刚能问话的时候，一次说完，非要这样拖拖拉拉，当然是因为这中间发生了一些事情，那些事情让雾刃觉得或许眼前的女人不是他看到的那样。只有问话，局外人的他才能看得更清楚，所以他这次也没有等莉莉丝反应过来，聊天一般的语气从这里开口：
    「莉莉丝，你是不是曾怀疑过，现在的你会拖累我们？为了不让自己成为累赘，你选择了用这种方式，来确保自己的安全。」
    现在的莉莉丝已经不是魔女了，刚刚的战斗也能证实这点，她没办法再像以前那样，自由行使随手一击打倒妲留奈的那种恐怖力量，不过要说她之所以要用这种方式，想必原因还不只这些。
    「毕竟……你是敌人。对我们来说，你就是敌人，曾经伤害我们、挑衅我们，即便我们和所有人合作，也不见是你的对手。这样的你——就算再来一次，我们也不可能原谅，所以我认为你这么做是对的。实际上我也没有损失，根本赚翻了。」
    「雾刃，你是想说我不尊重自己吗？」
    莉莉丝没什么精神，不是很想面对这个问题。事情过去就算了。
    「雾刃，我就老实说吧，除了战斗，我最大的武器就是自己，这是自我成为查普莉尔之后，就正视到的事实。」
    「我知道啊。我想只要是有亲眼看过你的人，应该都会这么想……还是要这么说，你就是为了这个目的而存在。」
    「……」
    「復活摩洛那次，就算我不用去想，也知道你在想什么，因为你已经说了，你要一口气击溃憧那和基路伯，而这么做也确实是最有效、最快的捷径，然而事情都来到这里了，我却又突然想不透你在打什么主意，所幸就在刚刚那场战斗，你还是露出了马脚。」
    再怎么会演的演员，也会褪去角色的包装，重新做回自己，而莉莉丝就是在刚刚那场战斗，褪去了那层包装。
    「雾刃，你曾经问过我，为什么一把年纪了，说话方式还像个小女孩……」
    「如果是这个，与我们现在谈的事情无关，实际上也没有关係啊。你不是已经说了，这是你的习惯，而且我也知道了，你真的就和憧那说的一样，想或不想，无论是哪张脸，都是你莉莉丝?查普莉尔。」
    那么，为什么他还要针对莉莉丝放荡的一面呢？
    「我会这么问，是因为你说的一句话，基路伯是你的孩子，那傢伙是你和你的孩子乱伦的结晶，像这样夸张的事情，也很符合你想或不想的性格。就算别人不想接受，只要你这个人渣母亲接受就行了。」
    「是吧？」
    「然而，要是他人不接受你的提议呢？这时又该怎么办？有的时候，不是你一个人高兴就行了。」
    「例如乱伦吗？」
    「例如乱伦，要实现这种荒唐大事，就不能去外面随便找个男人，虽然以你的条件，我想没有男人会拒绝的，不过既然都要这么做，那就只能从自己的孩子下手。」
    这个辣妈真的这么做了。
    就连自己的孩子也不能抗拒的那一天，就这么发生了。
    「我也不想去质疑，你的孩子究竟是以什么心态，看待这件事、看待与你的关係，既然事情都发生了，我就根据事实说话。莉莉丝，你不只拥有让所有男人都会跪地的超强外表，你也懂得利用这个武器和其他男人攀关係。」
    「雾刃，你说得没错，而你也不是第一个，早在之前，我就利用这个得天独厚的武器，把许多男人迷得团团转。」
    莉莉丝也不惶多让地全说出来了：
    「而我会想要乱伦，也不是因为我疯了，或全世界的好男人都死光，只有自己的孩子才是好男人，我这么做……是为了生下更强的查普莉尔。」

 潘朵拉的盒子篇 第八章 明知还有任务 2

    「……因为赫丽贝尔家吗？」
    「你这孩子果然很聪明，就是因为赫丽贝尔家。为了打倒那个家族，我被逼得只能这么做。」
    「你这个疯子。」
    莉莉丝拨弄自己的头发，一副无所谓，想对她说什么都行的样子——雾刃不会生气，事到如今像这样的事情，他再也不会多管间事了。
    「然而，这个计画在基路伯发现我和他父亲的真正关係后全灭了。」
    「也就是说，要是基路伯也吃这一套，你就会继续下去，直到赫丽贝尔家被你彻底打倒。」
    对于雾刃的反应，莉莉丝不禁瞪大了眼：
    「你这孩子……这种时候不应该是，幸好你的孩子是基路伯吗？」
    「我对你们这对母子根本没有好感，而且你们一直在破坏我们原先的生活，我怎么可能替你们说话？」
    「说得也是。」
    「不过，基路伯也确实是你的孩子，这点仍是无庸置疑的事实，虽然那傢伙拒绝了你，表现出了正常人的样子，然而他也不是没有遗传到你疯狂的想法，那傢伙也能进入里侧，而且能够适应的阶层，恐怕比你还多。那傢伙为了巩固自己的势力，做过的事情比你还糟糕、还多。」
    「……」
    「莉莉丝，这时候又无故行使缄默权，看来不只是我，这趟里侧之旅，你也有在偷偷观察我吧。既然你现在没办法见到基路伯，也见不了基路伯，你将我当成了那傢伙的替身，观察我来得到你孩子的近况。」
    「是啊。而且，经过这一趟，我终于可以肯定，那孩子为什么会那么执着于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了。」
    莉莉丝松了一口气，就好像长年的压力得到释放，终于不用再背负这些罪孽，身心都可以获得自由。
    然而，在雾刃来看，这个前魔女的赎罪之旅才正要开始。
    「而我也得承认，我很享受被你们男人的目光沐浴下的滋味，所以我很喜欢打扮、想要说话，任何能够凸显自己的办法，我全都要试。不只是你，我对我的第一任丈夫也没有爱，我们会结婚并生下梅塔特隆，是因为我被这个男人看上，他买下了我。」
    打扮就是为了自己啊。
    「要是有必要，甚至可以献吻？不过，后来却因为发现自己也不是帮不上忙，你就渐渐不再像一开始那样，装作荡妇不断勾引我。」
    「雾刃，幸好我失去力量之后，第一个遇到的男人是你。」
    莉莉丝的眉头下垂，却在嘴角勾起了微笑，那是难过的微笑。
    「要我说的话，以你现在的身手，要逃离那些有心人士的魔掌，绰绰有馀。要不是有你在，我们根本过不了前一关，所以我们怎样也都要借助你的力量，而不是在这种事情浪费时间。」
    「是吗？」
    「对我来说，你就只是上司的母亲。」
    「而且，还是现在的约会对象。」
    「不只是这样，还是第一次约会的对象。」
    「不会吧？你不是已经和赫丽贝尔家的丫头在一起了？」
    「这就要问你们这些傢伙了吧？没事一直跑来乱我们干嘛？而且，我告诉你，刚刚那一个吻也是我的初吻。」
    「原来那是你的初吻？不只是约会，就连初吻也送给我，雾刃，你对我也太好了吧。要是我再积极一点，你会不会送我更多东西？」
    「如果你也对我有所了解了，那你应该要知道，我才不管你几岁，有没有对象，敢送上门我就敢玩。」
    「我知道啊。就因为这样才好玩啊。」
    莉莉丝的心情已经恢復了。
    「我看基路伯会讨厌你，不是因为你在打他的主意，而是你整天在外与其他男人乱来吧。」
    「又来了，雾刃，你明知我对外面的男人没意思。」
    「那是你自己来看，其他人不一定是这么想。」
    「是是是。那么，雾刃，你不喜欢吗？」
    「喜欢啊。」
    「那就没问题啦。反正你我也挺合得来的，以后也拜託你了。」
    「说得好像这一战之后，你也要在我家定居下来。」
    「怎么说在这之前我一直在伊甸，这个国家根本没有我的去处，如果不跟着你，我还能去哪里？」
    「去找你的基路伯。」
    「你觉得……那孩子愿意见我吗？」
    雾刃这才发现自己又说错话。不，这是莉莉丝自己做的，她也不确定这个问题的答案，为此她要先徵求雾刃的意见。好歹……他是那个男人最欣赏的部下。
    「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那傢伙在想什么。」
    不管他有没有过那段可以被称之为「空白的十年」的过去，他都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不是当事人的他，凭什么回答。
    「反正……如果是这件事，到时我会再帮你想办法，你绝对不能来我家，光是你有伤害我家人的前科，我就不会让你接近她们。我是特例，别拿我当参考，对我来说，只要那个当下没有对我或对我重视的人发起攻击，前面有再多记录，我也会当作没看到。」
    「雾刃，就拜託你了。」
    莉莉丝的双手抱在一起，低着头，深怕被他看到现在的自己似的。
    「反正我今天也不是没收获。」
    「……？」
    「多亏你，让我知道家人之间的吵架是怎么回事。我等会就要去面对这个傢伙了，莉莉丝，因为你我也算是能明白这种感觉了。」
    「啊？你和谁吵架了……？」
    那怎么可能？虽然我是不反对看到那样的画面，不过你们怎么可能吵架？可是，你现在在这里，而这里却没有那几个女人的影子，莉莉丝马上就意会过来了：
    「雾刃，阿德斯克是谁？」
    「是我爸。」
    「羽切？神无羽切？」
    「正确来说，那傢伙和我爸长得一模一样，虽然我们还不知道那傢伙怎么做到的，不过现在还是能确定一件事，那傢伙不可能是我爸。我们是被对方害的，不得不来到这里。」
    「因为那傢伙是阿德斯克？」
    「这可不是二选一的选择题啊。」
    「所以，你这一趟除了要打倒他，还要问清楚他究竟是谁？」
    「应该就是你说的那样。」
    「喔，这可有意思了，雾刃，也算我一份吧。我也不是不认识你父亲，就让我来帮你吧。」
    莉莉丝已经跃跃欲试了。
    雾刃只是冷酷地瞥了一旁一眼：
    「在那之前，先填饱肚子吧。」
    「说得也是。」
    他们的餐点来了。

 潘朵拉的盒子篇 第八章 明知还有任务 3

    安杜马利乌士他们还没回来，饱餐的雾刃与莉莉丝在买好鞋子后，又接着去另一个地方。
    一抵达目的地，这对哥们很有默契地抬起双眼，确认了高掛的招牌，上头写了一串不知名的文字。
    「莉莉丝，上头写了什么？」
    「雾刃，真亏你能和这里的人对答如流。不过，就算你看不懂也没关係吧？店面就在眼前，卖什么一目瞭然，不需要去核对上头的高卢语吧。」
    「我早就想问了，你们魔女就算精通所有语言，看到这种平时不会见到的语言、文字，也能马上认出来？」
    「雾刃，莫非我还不够有说服力？」
    「谁知道你是不是在乱说？要知道，世界上有几千种语言，就算你真的会说、看得懂，也不见得说用就能用。」
    「特别是平时不会用到的少数民族语言是吧？要是对话的另一方根本不知道这种语言，双方既谈不来，懂的一方就算乱说也察觉不了。」
    「是啊。」
    「而且，我们也不能立即找当地人确认，这不仅是唯一不能走的路，更是最大的禁忌，因为这样穿帮的机率就会提高，何况这里又是着名的二十六层，混乱的程度堪称里侧之冠，要是被抓包，就真的会落到很凄惨的下场。」
    莉莉丝再次抬起视线，多次确认眼前的不知名文字：
    「雾刃，这里用的真的是高卢语，虽然我已经猜到你在刺探什么，不过你不必担心，要是到时需要亲笔签名该怎么办，交给我就行了，我知道自己名字的所有翻译，我是魔女，虽然在復活后失去所有魔女的力量，唯有精通语言这点没有变过，而这也是我出现在这里的意义。」
    这个魔女……
    「语言是用来传达讯息与沟通的一种方式，也是人类社会、文明的证明之一，然而在人类数千年的歷史，却因为各个地方与文化的差异，诞生了至少五千种语言，要是使用不同语言的双方要交流，就会有困难，翻译、比手画脚就来了，总不能要对方配合自己吧？就算要配合，也只有自己配合对方这个选项。」
    他们就是最好的例子。怎么说他们都是外地人，入境随俗是当然的。雾刃能够以对方的语言和对方对话，是和基路伯学的，基路伯是用舌头与嘴型来判断，这种做法可以马上学会，就算语言之间有明显的不同，同一个单字的发音也可能接近，甚至一样，缺点就是不见得能理解这是什么语言。
    「而我们魔女就是为了破除这个限制而存在，你也知道了吧？我们是伊甸的產物，我们被赋予某种使命，为此需要精通所有语言，来向所有人传递我们被嘱咐的讯息。」
    「魔女……果然不只你一个啊？」
    「当然！虽然我不知道，要是被那些傢伙知道了，连结伊甸与阿卡德路径的我，被打败还被夺走这种路径能力，他们会怎么补足，不过至少我可以确定，你这个英雄迟早会被其他魔女盯上。」
    「这你早就说过了，你的姐妹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或许吧？」
    「现在又突然曖昧起来……算了，不管上头写了什么，反正我也不是不知道这间店是在做什么的。一目瞭然啊。进去吧。」
    看上去就和母子没两样的雾刃与莉莉丝，搭着对方一起踏进了这间内衣专卖店。顺带一提，这也是他第一次踏进这种只有女人才会光临的店舖。全都给身边这个熟女了。
    琳瑯满目的商品，在他们刚踏进店内，就对他们疯狂招手，明明这些内衣裤没有半点动作，雾刃却觉得眼前已经被挤得水洩不通，每件内衣裤都在大胆展现自己，只为让自己可以赶快出货。
    雾刃镇定自如，不管这种想像多么不切实际，他也不会因此受影响，因为……他的身边有一个更兴奋的傢伙。
    「雾刃，我真的可以穿吗？这些我都可以穿穿看吗？」
    莉莉丝已经等不及，巴不得每一件都要穿过一次，嘴角似乎还流下口水。他们应该已经饱餐一顿了，看来这是所谓另一个胃。
    正当雾刃要放这个辣妈自己去选，热切的店员过来了，一举手一投足都很有职业精神地请教：
    「你好，请问有什么需要服务的地方吗？」
    「这傢伙要买内衣内裤，有没有适合她的尺寸？」
    以莉莉丝这种身材，要买似乎没有那么容易，所以雾刃从这里开始问。
    「这位妈妈是吗？」
    店员立即锁定了莉莉丝，表情专业得宛若能一眼就看穿一个女人的身材，当店员推了推眼镜，一道不知名的光一举扩散全场，随后神蹟降临了：
    「让我看看……上胸围一百零五公分，下胸围八十公分，两者相差了二十五公分，因此是g罩杯，但是这种浑圆感——看来还有成长的趋势，这位妈妈，你是不是很喜欢在洗澡之后，就经常以试穿内衣的名义晒身材呢？这是好习惯，因为这个时候你刚洗完澡，身体得到了放松，体内的脂肪也会在那之后为了重新适应这副身体，变得很好说话，要是这时你穿上胸罩，那些脂肪就会连哄带骗地拱上神轿，事实上距离你成为大g罩杯，只剩一步之遥了！只要再加把劲，你就能成功！我已经从事这个行业十二年了，什么样的胸部我没看过呢？我也在不知不觉练就了这般技能，不需要捲尺，光是目测一眼就能判断对方的罩杯，然而像这样富有成长空间的g罩杯，我还真没见过，妈妈，我们店内现在正好缺一名内衣模特儿，你有没有这个意愿？价格随你开，这么百年难得一见的奇蹟g罩杯，岂是付钱就能得到，所以你放心，钱不是问题！顺带一提，g罩杯的重量是两公斤，不过妈妈，由于你还有成长空间，比其他人还多了三百公克。」
    「雾刃，你说怎么办？」
    「说什么蠢话，我们只是来买内衣的，可不是来找工作的。」
    「这样的话，这边的专柜可以参考看看。」
    看似母子档的他们在店员的带领下前往下一个地方，莉莉丝嘴角的口水已经不能控制了，要是他们没有盯着，这个辣妈说不定就会跳进这堆胸罩堆，享受被一堆胸罩包围的乐园。
    「雾刃！」
    「囉嗦耶，要买要穿随你高兴。」
    刚刚买鞋子的时候，也没这么兴奋。
    莉莉丝二话不说踩着脚上的女用鞋，奔向胸罩堆的怀抱了。一手拿着掛在衣架的胸罩，另一手则负责和自己的身材比划，忙得不可开交，他觉得自己要离远一点，不然等会就会被抓去当人体衣架。
    不，犯不着他，因为刚刚的店员已经代替他落网了。
    还没多久，店员的身上就出现了五件成套的内衣裤。
    总……感觉这女人等会就会说出，这一个专柜的她全都要之类的荒唐发言。
    「雾刃！」
    「我告诉你，我们不是来逛街的。」

 潘朵拉的盒子篇 第八章 明知还有任务 4

    「……」
    「那是什么表情？弄得好像我在欺负你。」
    「这位儿子，别这么说啦。既然你都陪妈妈出来逛街了，就多买几件衣服给你妈妈当礼物啊。你妈妈会很开心喔。你妈妈那么漂亮，身材也很好，要是能再穿上我们店内的内衣，一定能更加分喔！」
    「买多只有你会开心吧？」
    「怎么说我们开店就是为了生活啊。」
    店员毫不脸红地承认，雾刃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雾刃，你比较喜欢性感的，还是这种可爱的？」
    一番挑选后，最终莉莉丝的手上只剩两件，正好是她说的，光是存在就能增加夫妻情趣的黑色蕾丝，另一件则是小可爱，就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莉莉丝穿的那种放大版。
    「黑色那件吧。我好像没看过你穿那种，上次你当着我的面脱光光，里面就没穿了，就穿这个看看吧。」
    「其实这种款式我也不是没有，不过那个时候也没必要穿了啊。毕竟本来就要脱了。没想到这里也有符合我尺寸的性感内衣，这样我非穿不可，我们这种身材的，要找到这样的内衣是很难的。」
    「你们……？」
    雾刃与莉莉丝一来一往的对话，不知不觉店员已经只有傻眼，似乎跟不上他们的节奏。
    「那就先穿穿看这个吧。雾刃，要是好看，要称讚我喔。」
    「那就快穿啊。」
    「在我穿好之前不准偷看喔？」
    「囉嗦。」
    「更衣室在哪里？」
    儘管这样，店员还是秉持着服务业的精神，指着某个方向，莉莉丝快步奔向那个地方。
    原本雾刃打算滑手机来打发这段等待的时间，后来才想到他是两手空空出门，说得也是，原先这一趟他们就是为了与欧若博司那几个五贤战斗，没想过那么久远的事情，这下只能等了。
    或许是莉莉丝听见了他的声音，总之他没有等太久，没过多久他们又见面了，更衣室的帘子被拉开，莉莉丝很有气势地走了出来。
    身上只有刚刚指定的黑色蕾丝内衣。
    雾刃很听话地遵照莉莉丝刚刚提出的要求，马上就把现在的莉莉丝全都收进眼底。
    这套内衣和莉莉丝可说是天作之合，不只是线条与比例，就好像莉莉丝需要什么，这套内衣就能提供什么，在雾刃来看，现在的莉莉丝毫无缺点，完美到光是站在那里，就能获得选美比赛的冠军。
    据说，像莉莉丝这样身材的女性，要找内衣是有难度的，因为身材过分火辣，即使不需要加油添醋，也能吸引无数异性，诸如此类的等价交换，让她们一旦穿上有这种特色的衣服，图案或花边都会被挤压到完全变形。不只是喜欢的内衣穿不了，适合的也不见得找得到，可是现在的莉莉丝却不是这么回事，这个魔女就好像上天的宠儿，天生的魔女，就连选购内衣都能轻易与自己的最强伙伴相遇。
    为了博得更多关注，莉莉丝还大胆地在雾刃面前秀一圈，积极地把自己的最好都展现出来。原先被他们唬得一愣一愣的店员，已经不再关心那种小事，眼里只有现在的莉莉丝，不断对这个辣妈拍手叫好，还一直高喊安可，这傢伙果然很有职业精神，知道这时自己该怎么做，才能赚到更多钱。
    「雾刃，怎么样？好不好看？」
    「嗯……」
    「怎么样呢？」
    「要我来说的话，还是脱光吧。」
    总觉得能听见有人摔倒的声音。
    「果然比起这件内衣，我更想看你的身体。」
    「雾刃，别闹了。这里是公共场所耶。」
    「我现在只想吸啊。」
    「所以这是好看的意思？」
    「就这一件了。你也不用脱了，就这样直接去结帐吧。」
    「不用脱？直接？等等，莫非在这之前……！」
    在那之后，这对看似母子的搭档，买下了这套内衣。因为他们不是来逛街的，莉莉丝原先就没穿，买下的同时也顺带穿在身上了。
    结帐的店员与服务他们的店员是同一人，结帐的途中店员似乎还想追问什么，却又不想干涉别人的私事，笑得很尷尬。
    「那傢伙在干什么啊？」
    一走出店铺，雾刃反射性脱口。
    「果然是误会了吧。雾刃，你刚刚没听到吗？她认为我们是母子。」
    「有啊。」
    「那就对了，所以她以为我们是那种关係。」
    「反正我们会来这间店，本来就是因为你这傢伙里面竟然什么也没穿。」
    「就说这件事不能怪我了。就算是我，在外也是会穿的。」
    「基路伯那傢伙肯定不会想到吧。给我的钱，竟然用在帮他妈买内衣。」
    「那些钱是基路伯给的？这么说来，这里好歹也是另一个世界，货币也不会通用了。」
    「鞋子、内衣都买了，这下可以了吧。」
    「雾刃，总觉得你很烦啊。」
    「没想到和女人逛街，是这么麻烦的一件事。」
    「真亏你交得到女朋友，你真的要好好珍惜你的女友。这种女人可是很难得的。」
    「是啊。」
    「雾刃，你是不是在敷衍我？」
    「是啊。」
    「算了，到时就别怪我没提醒你。」

 潘朵拉的盒子篇 第八章 明知还有任务 5

    两人的对话就在这里告一段落了。安杜马利乌士他们回来了。
    马可西亚斯稍微打量了一下现在的莉莉丝。就算对方不喜欢自己，这个辣妈也没有拒绝，故意在当事人面前摆弄了一下自己。
    「老女人，你以为穿上那双女用鞋，就能成为年轻人了吗？」
    「我没有这么想啊。我只是在想，同样一双鞋，穿在我的脚上和穿在你的脚上，谁比较能够吸引雾刃的目光。」
    还没等当事人发飆，安杜马利乌士就先按住马可西亚斯的肩膀了。这对公爵搭档的相处模式已经定下来了。
    「安杜马利乌士，你们有收获了？」
    被点名的公爵轻轻点头。
    「虽然我们还没确定阿德斯克的正确位置，不过既然有克利福德教这条线索，我们也能先确定敌人就在这个阶层，因为这个阶层是里侧出了名的混乱阶层。」
    「要藏一棵树就要藏在一座森林。」
    而这些是他们在过来之前，就知道的事情。这些都是导游告诉他们的。
    为了接下来的行动，雾刃他们也和导游坦白了，所以他们也算是承接了导游的意志，誓言一定要打倒阿德斯克，从对方手上夺回失去的一切。
    而他们也因此得到了更多阿德斯克的情报，其中之一就是这个：阿德斯克?吉亚艾克正在第二十六阶层。
    因为这里也有克利福德教的据点。
    擅长使用黑魔法的克利福德教在里侧的许多阶层都有据点，这个阶层不过是其中一个，而他们会有如此宛若游牧民族的特性，是因为他们想吸收人才。
    这个邪教组织在里侧是臭得出名，为了能增加心血，延续他们组织的精神与传统，他们不会一直在同一个地方徘徊，另闢蹊径的结果就是利用里侧每一个阶层差异的特性。顺带一提，不是第七阶层一份子的导游会北波莫语，毫无分别地轻易融入那个村庄，就是这么来的，经常迁徙的同时，也学会了当地语言。
    根据导游的记录与调查，以阿德斯克为首的克利福德教，最终来到了这个阶层。原因就和前面说得一样，这里足够混乱，要是阿德斯克已经从前教父手上夺取整个宗教系统，并以其当作实现某个计画的后台，那么他接下来的活动据点就会是这里。
    既然大家都是混乱邪恶，就算今天有人在这里闹事，也没有人会见怪了。
    也就是说，这个阶层本身就是一颗未爆弹。不过，对他们来说，或许不只是这样，还有一个更适合的形容词才对：这里果然是里侧的世界，无法无天的黑暗世界。
    「不过，这却不能成为指责这个阶层所有人的罪状。」
    无论是他们光临的内衣店或更早之前的餐馆，那些店员就和他们认识的「人类」没两样。
    公爵们也是这么想，看来他们在调查的期间，也结识了许多这个阶层的人。不是所有的人都这样，儘管这个阶层已经给其它阶层这种印象，也不等于在这里的每个人全是这副德性。
    「所以，你们刚刚的收获应该也不是这个。你们打听到的克利福德教，应该能推翻导游先前提出的方向。」
    说穿了，就是时间点的问题。导游眼里的克利福德教与阿德斯克手上的克利福德教，应该已经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东西。
    公爵们再次肯定地点头。
    他们从导游那里听闻的克利福德教是三个月前的东西，乍看之下这个时间点没有问题，也正因为没问题反而才有漏洞。
    这个时间点——差不多就是雾刃他们开始急起直追的时候。
    儘管他自己这么说，阿德斯克也不会是为了他也在这个时间点开始行动。他们不是父子，虽然对方有着他父亲的外貌，甚至对他自称父亲，那傢伙都不是他的亲生父亲神无羽切。
    也就是说，那傢伙是衝着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来的。而且，因为他这个「儿子」开始急起直追，那傢伙也从另一个地方酝酿现在的计画，以克利福德教为后台，准备现在的计画。
    「毫无疑问，克利福德教是在那个时间点变质的，包含教父在的一切，阿德斯克为了得到我，把脑筋动到了能让灵魂转移到他人身上的克利福德教。」
    不管他有没有今天的成就，那个假父亲都会得到他的身体。那傢伙不可能料到纪嘉娜的暗杀行动，却不等于计画不能成立。执行者是谁不重要，只要能搞定这件事就行了。
    「所以那傢伙才会对我的事情那么清楚，却又从不对他人说我和他的事情。非要等到其他五贤都离开，才愿意和我叙旧，根本就不是像这样的场面只属于我和他，而是不能说，这样我也能确定了，欧若博司他们果然是被利用了。」
    这是早就策划好的计画，也是阿德斯克的最大目标。那傢伙的诈死，不只是为了製造被打倒的假象，他也想透过这件事来完成某个目的，最后再得到雾刃的身体，重新回到这个由他主宰的世界。多亏导游，他们又更接近敌人大将一步了。
    「何况现在你又是最接近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人，得到你就相当于得到全世界，虽然我想那傢伙只是想利用你们的父子关係，没有太多意思，然而现在来看，任谁都会这么想。」
    莉莉丝说得对，不管怎么样，他被当成目标的现在，得到他的同时还能得到其它东西，就当作是附属品。也就是说，阿德斯克和the5应该也是利用与被利用的关係。
    以克利福德教为后台，一来是为了得到充分的庇护，二来则是在对抗the5，虽然他们不能肯定，名为the5的组织有多庞大，能在他们家园潜伏七年，并提供他们更多资源，让这个世界在不到七年的时间就发展成今天这种地步，不过阿德斯克能成为总统，一定和这些傢伙有关，然后……作为只是和神无立雾身边人的他们，就这么因为一起计画，在七年后的今天也被捲入这场战争。
    一边成为了克利福德教的教父，并代表里侧，另一边则是与他们一样都来自伊甸，最神秘的渗透组织。
    双方的交手就在不久后的将来，而那个舞台则是他们的家园，然而既然双方都不简单，可以说是高手，交手的舞台也不会只是他们认识的家园，想必会再添加一些更有意思的东西。
    那就是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
    因为那就是他们一开始追求的东西……也只有这样，这场战斗才好玩。
    在这样的背景下，他们接下来也会做出自己的行动，那就是这对公爵搭档的收获。
    下一站——温迪哥村庄。

 潘朵拉的盒子篇 第九章 行动之前 1

    阿德斯克?吉亚艾克——美索不达米亚王国的第一任国王。虽然他没有加冕成功，在那之前就被不知道打哪来的子弹暗杀，不过不管怎样，他都是这个国家的第一任国王。
    先前他会那么做，当然是为了告诉「全天下」，他就是国王。等到他正式成为王国的领导人，那些人也不会在了。这是他最后的慈悲，纪念那些直到最后都在和他抗衡的人。
    阿德斯克已经看到了，在那样的未来，只有一人能活到最后。在那样的未来，不仅是那些直到最后都在与他作对的人会死去，就连他一直耿耿于怀的「祸姬」也会消失，那个人正是雾刃。他的儿子神无雾刃。儘管在这之前，他们父子一直是敌对，不过没关係，他将会得到这个孩子的身体，和好的同时和这个孩子一起跨过名为二十二世纪的槛，成为世界上第一个抵达新世纪的人。
    那就是他的最终目标。
    为此，他在三个月前透过基路伯先前保留的资料，得到默拉特拉?加亚道亚的身分背景，循线得到了克利福德教。
    现在的他既是克利福德教的教父，更是一国的国王。
    或许对某些人来说，还有别的身分，不过对现在的阿德斯克来说，他就是这些身分的存在。
    计画十分的顺利。计画一直在按照他编撰的剧本在走。
    而这一切的起源全都是七年前的那一天。
    名叫阿德斯克?吉亚艾克的男人也是在那一天，被赋予神无羽切的脸皮与思维。
    那一天——「他们」被里侧的黑暗技术重新復活。
    原先应该要在那一天被名为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恐怖计画砸扁，成为这片大地养分之一的「他们」，the5不想放过，在那之后借助里侧的力量成功復活了。
    共计一百万具亡魂，让名叫阿德斯克?吉亚艾克的男人成功復活了。现在在他的身体里，拥有一百万人的力量与思考，他的全身上下继承了这些细胞的一切，不只是能完美地默背出这些细胞曾经的经歷，要他完美地扮演每个角色，也没问题。
    其中，以羽切的反应最为强烈。这也是为什么，名为阿德斯克的男人，在雾刃的面前，能扮演最熟悉的父亲。
    这样的他，在赶走那对公爵夫妻后，独自一人回到了他在里侧的工作室。
    在他正式出击前，他一直都窝在这个工作室，他当年就是在这里给基路伯那些建议的。纵然在某些人眼中，他只是the5手上的傀儡总统，他也在这些日子的任务中，学习、成长，也有自己的主见了。
    所以他才会在现在找上这个恶名昭彰的克利福德教，利用对方想要吸收人才这点，反过来吸收对方，让他成为名副其实的教父。
    昏暗的回廊鸦雀无声，彷彿连滴水声，都能清楚听见。
    直到他回到自己的独立工作室，才依稀可见些许的光明，他们里侧之人也是需要光明的，虽然他们因为七年前的灾难，从地上转移到地下，不过他们也没有坐以待毙，或是让时间去适应现在的状况，他们利用了他们能利用的资源，克服了如此巨大转变的环境。
    意外的是，工作室居然已经有人了。若不是这些灯光设备，或许阿德斯克还不会察觉人影的存在，他认识眼前的男性，这个人与鬼大一样，是the5的成员。
    「爱德华，我们好一段时间不见了。」
    他佯装得一副等候多时的样子，迎接这个不请自来的访客，并在对方的对面坐了下来。
    这个工作室只有八坪大，原先就只是为了他自己准备，现在再多上一人，就会显得拥挤，而对方也是这七年来，第一个造访的客人。这个男人竟然知道这里，幸好他早就取得导游的权限，能够自由往来各个阶层，克利福德教的事情不至于穿帮，这里是第十七阶层。
    话虽如此，现在的「他」或许不能说没事，在这个男人的面前不能说没事。
    因为他已经死了，能够继续和像爱德华、巴力他们这样的活人对话，是恶魔的加持。因为他将灵魂出卖给恶魔，获得了短暂的身体，不只是对话，现在的他也是有和活人没两样的肉身。毕竟……恶魔本来就是这个世界的產物，而他们为了让自己顺利显现，他这样的「第八罪」也能得到恶魔的身体，与恶魔一起行使他们共同的大义。
    好吧，在正式行动前，先会会这傢伙吧。
    爱德华持续盯了他好一会，正当他以为怎么了，爱德华露出亲切的微笑：
    「呵……那是现在这种时候该说的话吗？如果对方是你多年不见的老友，那可是会让人失望的啊。」
    爱德华抬起下顎，有型的络腮鬍摆盪着，让人无法不注意，不过当阿德斯克与对方的视线对上，几乎没有眼白的黑瞳便成了全场的焦点。阿德斯克客气地回应这个战友：
    「前提是我们之间的关係——真的是多年不见的老友。」
    「你说得很对，阿德斯克——啊，不对，阿德斯克.吉亚艾克。几年不见，连姓氏都有啦。毕竟当年赋予你这张脸、这个身分的就是我。」
    两人的对话宛若随时会擦出火花一样，游走在钢索的边缘。不过，他们之间并没有仇恨了，那他们就不会爆发衝突，相信爱德华也是如此，不是为了吵架而来，the5的成员既是同一个组织的伙伴，也是为了让组织壮大的齿轮，每个人都很重要，因此能确保大家不会内斗的同时，大伙们也有一定的实力，说穿了就是靠实力与地位维持彼此的关係。
    「阿德斯克，看来你就是一直窝在这里，暗中操纵你们的国家的。在计画的最终阶段之前，最好别轻举妄动，你果然一直记得我当年给你的建议。」
    「看来组织真的有必要让我成为组织的主要战力之一，竟然让我这样的人造奇美拉来得到当年组织没能得手的计画。」
    「阿德斯克，你是这个组织第一个任务者，打从一开始你就被组织赋予的重望，即使是像我这样的大干部，原先也是因为一些原因而成为成员……应该说所有的成员都是被组织看上的，所以你真的挺特别的，但也能说明，组织已经有意往这个方向发展。」
    「这么说来，组织的最终目标是什么？」

 潘朵拉的盒子篇 第九章 行动之前 2

    对于这个问题，爱德华笑了。
    然后，一脸爽朗地说：
    「我也不知道，就算是我这样的大干部，也不可能会知道组织在想什么。」
    阿德斯克觉得这个男人不是在扯谎。
    「阿德斯克，你也应该知道吧？组织对人力的分配与资源的规划，一人一事可不是说好玩的啊。」
    「因为这样，你或雏蜂先生那样的大人物，也不可能透析每个成员的动向，进而接近组织的核心啊。所谓的大干部，和指挥官或一国元首不一样，不会因为被分配到这个职位，就更了解组织，就只是能更得到组织的器用，像是在任务之外，与其他成员见面，你我就是出于这点，才会在没有共同任务的现在见面。」
    「不过，就算这样，也没有比较好就是了。要是不在同一个线上，就会难以联络到对方，甚至找到对方，阿德斯克，为了见多年不见的你，我可是花了好一番功夫。」
    「如果是在讽刺我，都来作客却没有茶水可以喝，那可别怪我。爱德华，我根本就没有和你约好，我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和你见面。」
    「阿德斯克，因为你终于和你的孩子相认了，现在你所有的心思都放在这个儿子身上？」
    「我被雾刃拒绝了，虽然我确实得到了羽切的脸皮与思维，那小子却不把我当一回事。」
    他也知道雾刃与父母的关係很紧张，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解决的东西，所以他也不会轻易尝试，不过看来那孩子能得到葛多拉叶家、赫丽贝尔家的信赖，不是因为他们有共同的目标。
    那小子会拒绝……竟然是因为作为父亲的他「没有变老」。七年来，一直拥有羽切外貌的他，都没有半点改变。这是事实，即使是他也无从狡辩。阿德斯克?吉亚艾克作为人造的合成物，早就不是人类了，甚至连生物也称不上，这样的他凭什么也有人类会有的寿命的概念。
    所以，他也不会拿自己的耳朵开玩笑，称可以看看他的耳朵是不是和以前一样，而且雾刃那么聪明，不可能不知道耳朵是人体唯一不会变老的部位。
    「阿德斯克，你说的是真的还假的？」
    爱德华难以置信，多年的计画就这么功亏一簣，那可是很惨的。
    「我有什么理由唬你？」
    「有的话一定有吧。阿德斯克，怎么说你都是神无羽切啊。」
    虽然听上去像是在开玩笑，阿德斯克却不认为这个男人会在这种节骨眼整他。
    「阿德斯克，你被组织吩咐的第一个任务，应该是找到神无立雾吧？所以，我们才会在一百万人的名单选中神无羽切的脸皮啊。」
    the5似乎不相信立雾也在当年死去。当年——七年前。
    「只要我们能得到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这个究极计画，立雾就没用了，所以我们混进查普莉尔家，煽动莉莉丝替我们得手，依我们最初的计画，最后我们会得到计画，而莉莉丝也能因此变成魔女，实现她渴求的返老还童。原本应该要是这样，双方都能受惠的皆大欢喜结局……」
    「结果却失败了。」
    「其实按照伊甸的意思，当年会变成魔女的，是立雾才对，所以我们才把脑筋动到计画本身，藉由提前来扭曲既定的发展，而我们则在途中截获计画，达到组织的要求，想不到却是这样。」
    「就连伊甸也不敢随意去挑战的命运，你们这些偽神竟然敢去尝试啊。」
    「这也是为什么伊甸到现在都不敢对我们出手啊。」
    这些傢伙不是一般嚣张，能成为the5一份子的，果然都不是什么正常的东西。为了实现目的，连自己的命也可以不要。
    无所谓，反正这些傢伙能喘息的日子也不多了。而且，这样也方便他利用。
    「阿德斯克，我奉劝你最好别挑战组织。因为你一诞生就被赋予任务，而且赋予你任务的，又是负责转达组织命令的我，你只有与我和鬼大对过话，不了解组织的真本事，所以我想我还是在这里提醒一下。」
    「是这样啊？」
    「因为刚刚的话题还没说完，你我也还没达成共识，我就再详细地说一次吧。」
    这个男人似乎很尊重自己部下的意见，不过他却只觉得这是最后的机会，要是他继续唱反调，就会彻底惹毛对方。到头来，这个男人就是这样，虽然愿意尊重他人，却是在自己愿意的范围。
    「我们是the5的成员，我们都是the5的成员，既然都已经加入了，那就别妄想脱离，也别想尝试去接近组织，这个组织就是这样，神秘到连我们组织成员都叹为观止，因此我们能做的，只有一件事，安分守己，完成组织下达的任务。这么一来，你我也能因为组织的壮大与成功，得到想要的东西。」
    「怪不得你们会想和立雾抢夺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我听说要是这个计画成功，执行者也能实现他的愿望。」
    「就是这样，莉莉丝才会不管三七二十一也要得到啊。就算她的心愿，是那么自私、微不足道，也想以自己的力量得到。」
    「不过，你们当初竟然没有拢络这个前魔女，成为你们的人替你们做牛做马。看看她的心愿，看来这个前魔女比我们想得都要单纯，如果可以善加利用，肯定能成为比雏蜂先生更有强大的武器吧。」
    「对了，阿德斯克，你没有加入的仪式，所以你也不会知道，像我们这样对世界来说只有危害的存在，为何能够成为组织的一员，得到组织的庇护，躲过来自伊甸的警告。」
    老实说，他没有想过。就和爱德华说得一样，阿德斯克?吉亚艾克是组织的造物，诞生的那一刻既是组织的人，也要为组织效命，没有什么组织前组织后的区别。
    这样也好，要是这个阴阳怪气的男人肯说，他也能省下一番功夫去调查。对阿德斯克来说，眼下最大的麻烦不是基路伯，而是the5。
    原本只是顺势问出来的，想不到反而帮了他自己一把。不愧是神无羽切，能言善道的功力不是一般人能想像。
    「每个人都是自愿成为组织成员的。」
    等候了许久，结果只换来这么一句话。
    如此理所当然的话，竟然是从干部级别的成员口中说出来，一时间阿德斯克以为自己又被耍了，然而在看到爱德华的眼神后，该有的情感全都没了。
    「阿德斯克，拥有一百万人的思考又有羽切智慧的你，竟然不趁这时多问几个问题。一般人要是听到这种回答，一定会想确认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吧。结果，你却不发一语，呆呆地看着我……这就是一百万人的智慧？这样的真相竟然震撼不了你，这下连我也不能小看了。」

 潘朵拉的盒子篇 第九章 行动之前 3

    「果然是这样吗？每个人都是因为触发某个条件而加入组织的，就连你也是，神不知鬼不觉，一回过神就成为组织的一员了。」
    怪不得就连爱德华这些核心成员也不知道组织的去向与所有真相了。
    「阿德斯克，这个时候才一脸讶异？你这傢伙到底有多不想见我啊？据说人类的情感会因为对象的不同有所不同，同一个笑话会根据是谁说的，来判断要不要捧场。」
    「但是，我并没有讶异，你会不会想太多了。要说的话，爱德华，你本来就有义务和我说明这些，当初不就是你赋予我神无羽切的脸皮，并要我在找到神无立雾线索的同时，以阿卡德人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我不仅是组织第一个为任务诞生的存在，更是第一个同时获得两个任务的人。」
    结果，这一拖就是七年。说到底，立雾的死活根本不重要吧？竟然为了确认这个没变成魔女的女人，前前后后花费了七年的时间。以the5的行动力，要在失败后，就立即补救并达成原先的目标，根本不是难事。然而，这些傢伙还是选择绕远路。
    立雾不过就是发明这个计画的人，就算那天她没有死成，依现在的环境也不可能捲土重来，何况……这些傢伙会这么提防这个女人，竟然只是没有看到其尸体。这些傢伙想太多了。而他也不认为让他登场，就能打击立雾，要知道名为神无立雾的女人，眼里只有科学与发明，就算是他们这些亲人，也不足以动摇这女人。
    「阿德斯克，你不愧是拥有一百万人思考，竟然连这种时候也在和我唱反调。要是我们当年就那么做，你也不会诞生了吧。」
    「要说的话，当年的你们收获可不只我一人。妖怪这一词——其实是你们创造的吧？」
    让妖怪一词成为大眾资料库一员的，不是妖怪本身，而是政府。因为基路伯为了让灵异组合这样的存在诞生，赋予了那些没有死成的亡魂这个名字。
    不过，其实更早以前，妖怪一词就已经在各地活跃起来了。
    那就是乐园。
    顺带一提，灵异组合的许多技术也是从这个地下组织那里偷来的。
    所以，妖怪一词其实是the5发起的。既然乐园是当年坠落阿卡德的倖存者，还带有伊甸的记忆，那么发起人就是他们的人。
    之所以要特地做出这么一个划分，不乾脆当成所谓的孤魂野鬼处理，阿德斯克也是知道其原因。
    「之所以要特地做出这么一个划分……爱德华，你是这么说的吧？像我们这样的存在，对全人类都是危险的，是巨大的威胁，我们都是怪物，然而我们再怎么怪物，终究是人类，人造奇美拉、阴阳师、魔女等等，所以妖怪一词诞生了，用来闢谣，也能精确地分类，因为在这些『死者』的面前，我们一样是怪物。」
    爱德华实在太喜欢他的见解了，都还没说完，就立即拍手鼓掌，讚扬这些解释。
    「阿德斯克，就是这样啊。这就是我们，这就是非得加入the5，来躲过伊甸扫荡的我们。我们能继续大胆地行使这股力量，就是因为有组织在背后当靠山。」
    「……」
    「被伊甸恶整的，只要有魔女就够了。」
    然后，从容不迫地补上这么一句话。
    「说是这么说，组织里也有魔女吧。」
    不然这傢伙是怎么过来的？
    爱德华没有回答，原先就很古怪的长相，因为阿德斯克说的话，变得更扭曲了。
    然而，还没多久，爱德华就没有见外，如同朋友一般，很自然地替他解答：
    「当然有了。虽然对组织来说，魔女不是必要成员，然而要完成目标，还是需要这些可怜少女的力量。」
    「果然是这样啊。」
    而组织则能收留她们。
    简单来说，就是各取所需。
    这些少女……真的很可怜啊。就算有人愿意正眼看待她们，也是因为她们的魔女价值。
    「阿德斯克，等到组织来接收立雾的计画，说不定你就能见到我们组织的魔女了。」
    「总觉得比起我，你更兴奋啊。」
    「那是当然的，在这之前只有我和鬼大见过你，也该把你介绍给其他人认识了。」
    这么说来，鬼大的任务到底是什么？一人一事——因为组织的某种理由，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专属任务，其他人不会知道，就算他问爱德华也是没用的。
    组织会做到如此严密的地步，搞得大家也在彼此戒备，提防被出卖的可能，就是防止失败的结果。没有一个计画一定能够成功，the5为了防范那样的情况，提出了这种方法，一人一事，就算有交集也不会完全一样，用人数与方向去把成功的机率逼到百分之百。
    说得再直接一点：就算是他们，知道彼此是the5的成员时，计画也都来到最终阶段，就连他们也阻止不了。
    想到这里，他不会白费功夫了。
    「得到组织庇护后，你们就能自由来往世界各地了……是这样啊？」
    伊甸的警告呢？这个男人应该不会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吧？
    「就算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发动已经迫在眉睫，你们这样松懈……真的好吗？」
    「阿德斯克，我们不可能会松懈，因为我们都是the5的成员，既是伊甸无法容忍的怪物，也没有人在组织的任务是一样的。」
    最好是这样。
    「好吧，阿德斯克，我们难得叙旧，我就在最后再告诉你一件事好了。虽然你我都没办法决定自己是不是组织的一员，也无法选择任务与伙伴，但有一件事一定会知道，那就是自己退出的那一天——那一天就是死。」

 潘朵拉的盒子篇 第九章 行动之前 4

    时间是三个月前。
    这个时间的克利福德教——
    作为萨满教其中一个分支的这个宗教，即使在其它萨满教的眼中，也是异端份子，他们就是让人不耻的邪教团体。
    不过，包含教父在内的所有成员，他们选择更加团结，抗衡名为「时代」的洪流。他们既不会死去，也没办法死去，当他们完成名为通灵术的禁忌之术，他们就是下一个时代的支配者，无论旧时代或新时代，都有他们的踪影。
    他们是掌握时代的先驱者。
    如此超越生命的存在——阿德斯克相信他们一定合得来。因为他这具身体也没有生老病死的概念啊。
    透过基路伯留下的情报以及阿德斯克身上的阿卡德人细胞，三个月前的这一天，他来到这个邪教组织的大本营。
    第二十六阶层。
    过来之前，他还意外撞见了街上的强盗集团，一把抓走路过妇女肩上的皮包，转身就跑的画面，让人不胜唏嘘。不过，或许最可笑的不是这些可恶的强盗，而是明明旁边有人看到，依然冷漠以对，只要不是自己的事情，就不会插手。
    连年的犯罪与冷漠，导致这个阶层成了名副其实的犯罪者的温床，像这样的事件层出不穷。
    然而，这就是这个阶层该有的样子。
    就算这样，这个阶层的居民也不会因此离开，因为他们——也是一样的，那些受害者也是加害者。
    阿德斯克才这么想，被抢的妇女没有追上去，替自己讨回公道，反而开始锁定其他人，看来刚刚她背的皮包不是她自己的，也是抢来的，不然就是想让别人来替自己扛这笔帐。
    总之，妇女行动了。妇女很自然地从胸口拿出一把分明就是木製的钥匙，随手插进某台汽车的钥匙孔，将其当作自己的车坐了进去。引擎一发动，就像是刚血拚完的家庭主妇，赶紧和偷来的车子一起离开现场。
    不管是平时就把罪状写在脸上或是以报仇为名义，只要是在这个阶层的人，都是一丘之貉。然而，这里没有加害者，也没有受害者，只有既是加害者也是受害者。
    阿德斯克会对这个阶层如此了解，都是拜他这具身体之赐，因此他是做好准备才过来这里的。虽然还是有可能被当作目标，不过只要他肯小心一点，这一趟就是物超所值。
    一番跋山涉水后，一路徒步过来的阿德斯克，也终于来到这里了。
    眼前由大量上个时代的建筑组成的城中城，那就是克利福德教的大本营。
    由于他没有事先和对方约好，也没有认识的教团成员，阿德斯克在门口愣了好一会。
    然后，他没有一点犹豫地迈开脚步，朝着眼前的大门前进。既然没有人出来迎接，他就只能主动了吧。而他也相信，这个大本营里面是有人的。
    七年后的今天，克利福德教也发生了许多事情，在练成通灵术与相关的禁术后，他们已经没有以前的残暴与自私，取而代之的是渴求他人的相信与支持。
    会继续待在这个充满混乱的阶层也是这样。
    这里是他们最有可能改变自己的地方。
    在满是暴力与谎言的世界，他们可以更快得到他人的信赖。
    然而，事实真是这样吗？默拉特拉会被基路伯拉走，不就是这么来的？虽然后来这个浪客又回到这里，不过只要他有离开过，那就足以成为这些傢伙被欺骗的证据。
    比起自己去相信别人，不如让别人来相信自己，就算他们之间只存在自己单方面对对方付出。说穿了就是过去的自己惹的祸，自己拉的屎就要吃完，完全不值得同情。
    而这样正是阿德斯克要的。这样最好，这样才是最好的。因为他正好需要这样的伙伴。话虽如此，这时的阿德斯克还不知道所谓的通灵术。
    不请自来的阿德斯克，遇到了正好路过的妙龄女子。
    女子只有一人，两手空空，看来真的只是碰巧出来。竟然就这么遇到了，看来这个女人也挺好运的。
    女子一下子就发现了他，和他对望了好一会。阿德斯克知道对方在看什么，对方一眼就认出来了，他不是这里的住民，换言之女子马上就发现他不是克利福德教的成员。
    这让阿德斯克更加同情这个组织的遭遇，眼前的邪教组织起码也有数百成员，然而他不是组织一员的事情马上就洩漏出去了，如果不是眼前的女子记忆力超群，就是大家的脸已经被她摸透了。
    他怎么看都是后者，因为没有新的后继者，导致组织已经处于一种与社会脱节的状态。因为这样，阿德斯克再次肯定，这里就是克利福德教的大本营。
    既然都来了，他这个客人也不能雪藏自己的诚意，不等对方的招呼，阿德斯克便主动出击：
    「请问这里是克利福德教吗？」
    「咦？」
    「我是阴阳教的一员，因为正好听闻你们也是萨满教的分支宗教，我对你们產生了兴趣，所以决定在这一天拜访你们。」
    「你是阴阳教？老实说，我一直很想拜见这个宗教呢！」
    一听到自己喜欢的字眼，女子立即放开肩膀，滔滔不绝地说个没完。
    「其实我们克利福德教也是阴阳教衍生出来的宗教，成立初期因为找不到方向，有好一部分都是参考阴阳教的，所以就算是我们这些直到最近几年才加入的新成员，也很感激，你们愿意为我们指引方向！没想到我能在有生之年，和你们见面，能加入克利福德教真是太好了。」
    「看来……你很喜欢你信仰的宗教啊。」
    「那是当然的。虽然我们在外的名声很不好，不过要不是有克利福德教的大家，我早在当年就因为难產而死了。」
    「难產？原来你这么年轻就已经成为母亲了吗？」
    「是的，我的孩子也是克利福德教的一员，就是有大家在，这个孩子才能顺利出生啊，我一定会让他加入克利福德教。」
    这个女子是怎么说的……她的生產过程，也就是说早在那之前，她就已经将这个宗教当成自己人生的全部了。
    然后，不久之前，她又遇到困难，因为后来度过了难关，而觉得这一定是克利福德教的关係。
    这么说来，这个邪教组织平时都在做什么？
    根据从基路伯那里要来的情报，他也只能知道像是没有轮回的概念、黑魔法，以及这些成员擅长报復等比较重点的东西。
    突然间，阿德斯克变得好奇起来，为何同样都是萨满教的分支，阴阳教连名声都传不出去，克利福德教却已经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这些傢伙……为何会变成今天这样。
    「咦……你是不是……」
    阿德斯克都还没说什么，女子就自顾自地怀疑什么，而且还后退了两步。
    「果然是这样啊。」
    女子一脸遗憾地叹了气，就好像反正她不管做什么，也已经没用了。木已成舟的现在，再挣扎也是无济于事。然而他明明什么也没做。
    「我也知道我们在外的名声很不好，所以早就有心理准备了，像这样的事情迟早会发生，不过我还是希望你们能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因为我们已经决定金盆洗手了！我们会像这样待在二十六层，就是最好的证明！」
    然而，他应该已经在开头就说了，他是因为感兴趣才会过来的。
    「小姐，你果然误会了吧。我已经说了，我是出于我的个人兴趣才会过来的，阴阳教不过是我的身分，我今天跑这一趟，也没有告诉阴阳教的其他成员。」
    「这……倒是真的，你确实有这么说过。」
    「看样子，你们会选择如此封闭的形式过活，是因为你们在害怕，你们害怕再次伤到别人，所以寧可在那之前把自己扔进如此笼子，只要这么做就好了，只要这么做，没有人受伤的世界就诞生了。」
    没想到真相竟是如此，阿德斯克觉得这些傢伙不是一般可怜。看来他有必要成为这里领导人，让这些傢伙看看，何谓正确。
    「或许你们过去的所作所为，是不能被原谅的，不顾他人的意愿，拚了命传播教父的思想，拉拢他人加入你们，要是他人对你们做了什么，你们就会连本带利讨回来，甚至不惜一切手段，也要把那些人身边的人也拖下水。」
    然而……
    「然而，要是你们真的有意改过自新，再次融入这个大环境，就不能选择这条路。这样和原地踱步没两样。而且，也只有勇于踏出那一步，你们才有可能得到他人的原谅啊。」
    「你说的……倒也是。这么说来，我们能像现在这样热络地畅聊，也是因为你先打开了这个窗口。明明你都亲自过来了，身为克利福德教的我，却没有主动迎接，真是……不应该啊。」
    「不如我们来演练一次吧？这位小姐，我想你本来就很怕生吧。」
    有的人是因为天生的性格就比较不擅长社交，现在遇到的这位小姐明显就是这样的类型。话虽如此，她还是能够朗朗上口，只要是她感兴趣的话题，就会表现得比谁都积极。
    也就是说，只要她能克服这个问题或是主动一些，无论是她本身遇到的问题或克利福德教的未来，全都能迎刃而解。
    因为她既是克利福德教的一员，也很重视他们这个大家庭。
    「因为怕生，无法踏出那一步，那么你就更应该踏出那一步了。」
    「这……」
    「别紧张，我不会害你的。不如说，我能够成为你踏出那一步的第一个见证，我感到很荣幸。」
    最终，女子鼓起了勇气，而她也在那之后成功跨出了那一步。

 潘朵拉的盒子篇 第九章 行动之前 5

    顺利取得对方信任的阿德斯克，在那之后和女子一起前往了「教堂」。
    那里是所有新成员加入克利福德教的地方，任何想为克利福德教贡献自己一份力的人，就能前往这个地方。因为阿德斯克称自己还想再更了解他们，女子什么也不想就想到了这个地方。
    阿德斯克一时间忘了自己的目的。
    因为眼前的建筑——这是教堂吗？阿德斯克反覆地确认了好几次，途中还想逼迫自己相信，怎么说他的旁边都还有一个人可以作证。
    可是……看来也只能是教堂了。儘管这栋建筑怎么看都像极了那种盖在山林里的木屋，不过他也找不到理由否定了。
    「阿德斯克先生，教父已经在里面了。」
    他们都还没有见到名为教父的最高存在，女子就一口咬定。阿德斯克不得不对其反应二次惊讶。
    「因为他一直在等待新的成员能够加入我们，为了这件事，他可以放弃任何人类应有的行为，据说就是教父带头，我们克利福德教才能超越人类。」
    原来如此。不过……把克利福德教逼到今天这种地步的，也是这个叫做教父的傢伙吧。
    「我听说……教父今年已经七十岁了。」
    「以人类的年纪来说是七十岁没错。」
    人类啊……这个形容词真不错。
    「不过，要是有新人……就算只是访客、记者，也得先来会见教父。」
    「因为教父是你们的领导人？」
    「没错，就是因为有教父，我们才能加入并认识彼此。而现在轮到我们来回报教父了，要是有什么新消息，就要在第一时间通知教父。」
    这也是为了自己的方便吗？要是有什么可疑的傢伙，就能立即剷除掉。
    「你不需要事先通知教父吗？」
    虽然女子已经在这之前，和他简单说明过他们宗教的事情，不过怎么说他都是外人，既然不是对方的一员，要是就这么贸然过去也不好吧？
    「阿德斯克先生，如果你是在说你自己的话，请别担心，我们都是萨满教的一员，萨满教没有坏人，而且阿德斯克先生也那么好心地帮了我，让我克服了一直克服不了的缺点，所以我相信你。」
    「看来你不是一般的单纯。」
    「很多人都这么说，就连教父也经常要我别轻易和陌生人走。」
    「不过，这么来看，你们的教父就像你们这个家庭的父亲，将你们当成自己的孩子，所以像这种时候就会多嘴两句。」
    「是啊。」
    女子忽然想到什么：
    「阿德斯克先生，你是不是也有孩子？」
    「有的，只不过那孩子现在正好是叛逆期，对我说的话爱理不理，甚至指责我不是他的父亲。」
    「……这样啊。总觉得我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不，这不是你的问题，要怪只能怪我，因为我和那孩子中途分开了七年，这段期间对他都不闻不问，就连他有没有女朋友都不知道，现在又突然出现，被这么指责只是刚好。」
    「这样啊。」
    「所以，或许这一趟我真的不会白跑，我一定要好好认识认识你们的教父，向他请教教育孩子的方法。这是我身为阴阳教的责任，更是身为父亲的义务。」
    事不宜迟，进去吧。
    一切问题的根源，想必都在这里了。
    女子竭尽队长的职责，替他打开了眼前的大门，而他最先感觉到的，却不是屋内的光景，而是让人无法容忍的阵阵霉气。
    这个屋子已经荒废多年了。
    阿德斯克几乎是停止呼吸，迎接眼前的事实。只有他是这种状态，女子则是兴奋到无所谓，只要能把教父介绍给他，这点程度的伤害没什么的，他不这么觉得，或许这个女子真的没有感觉到异状。双方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不出所料，屋子已经没有活人的跡象，到处杂草丛生，也有不少老鼠、蟑螂将这里当成了牠们的根据地，荒废的样子除了外表，没有一个地方是属于人类。
    但是，他却能感觉到有「人」的存在，直到女子推开门的瞬间，他才感觉到有「人」的存在。
    也就是说，在那之前阿德斯克都不觉得那里有人。
    这个矛盾在他与对方见面后——一样没有得到确实的解释。
    话虽如此，那里真的有一个老人，看上去已经超过七十岁，面色沧桑，宛若歷经了不少事，看尽人间的一切，名副其实的老人。
    老人身穿简单，只有一件轻便的黑色吊嘎与裤子。老人身处屋子的中心，附近都是垃圾与蟑螂，双方没有交集，老人既不防碍蟑螂前进，而蟑螂也不会随意经过老人的身边。一发现有新的访客，便抬起沉重的视线，一脸严肃的样子看来不好商量。
    这里……果然不是什么教堂。眼前的傢伙也不是什么教父。
    不过，为了求证，阿德斯克还是迈开了脚步，抢在女子之前踏进屋子。
    反正马上就能知道这里出了什么事。
    下一秒——门被关上了。面对这种突发状况，阿德斯克只是静静地看了那扇门一眼。
    「你就是下一个祭品吗？」
    听来痛苦的声音，不是阿德斯克的声音，当然也不会是女子的声音。而且，不知为何，四周已经不见女子的身影。
    原来是这样，真相大白了。
    「这么说来，你就是克利福德教的教父？你好，我是即将成为美索不达米亚王国国王的阿德斯克?吉亚艾克。」
    那么，他也不能落人后了，乾脆地道出自己的真面目……以及目的。
    「教父先生，就容许我拿下你的人头，让我得到操纵克利福德教的权限吧。」
    教父是这个宗教的至高存在，只要是其中的成员，都不能违背教父的意思——即便死后也不能解脱，要继续为宗教卖命。
    「刚刚的女子应该已经死了吧。虽然她是这么说的，因为有克利福德教，她才能顺利生下自己的孩子，不过其实她早在生產的途中难產而死了吧。」
    怎么说克利福德教都是宗教，而不是有医生执照的医生，要是遇到这种状况，根本无能为力，哪里有办法创造奇蹟。何况奇蹟这种东西本来就不切实际，要生產还是去投靠有经验的医生吧。
    「至于那个孩子……也是你们事先准备好的，只要找一个本来就无父无母的孤儿凑数就行了。」
    这样——一个完整的家庭就诞生了。
    虽然全都是已经死掉的人，不过擅长黑魔法，拥有可以让死者起死回生的这些傢伙，就是有办法做到这种事情，然后——他们再利用这个禁术，达到增加组织成员的作用。
    到了现在——这些傢伙发现还有这种办法，他们能够利用这种办法增加成员，所以刚刚那名女子就是负责拉拢新成员。
    既然一般的方法行不通，那就杀了对方，剥夺对方属于人类的一切，并让对方看到他们克利福德教的力量，以此说服，这样只剩灵魂的对方，也只能跟随他们了。
    虽然阿德斯克不确定那个女子身上还有什么秘密，不过那时她会出现在那里，想必是被安排好的，像是……每天那个时候，就会装作一副刚好路过的样子，以此会会误闯的无辜路人。
    就算是已经死掉的人也行，只要能增加成员，就是好成员。
    所以，他才会觉得这些傢伙可怜。

 潘朵拉的盒子篇 第九章 行动之前 6

    「如果你们只能将你们的教义与组织目标，用在这种地方，不如将整个克利福德教都给我吧。我一定会好好经营的。」
    被称作教父的老人慢慢离开地面，明明身上没有像是翅膀的东西，对方还是实现了漂浮——搞不好还会飞行。
    「这也是克利福德教的力量？教父先生，这就是你超越人类的证明？如果是一般人，确实没办法在不借助飞机之类的东西，就飞上天啊。」
    搞不好——这个叫做教父的傢伙也已经死了。莫非整个克利福德教早就没有活人了？
    「看来你们这些日子还学会了比黑魔法更厉害的招数，请务必让我见识见识。因为我也不是一般人，我的体内一共拥有一百万人的细胞，光是肉搏战，都能掀起海啸。」
    做好准备了吗？阿德斯克很想这么问，然而这似乎也是对方的台词，对方早就准备好了。而他也不能看对方只是一个随时都会死、骨瘦如柴的老人，这傢伙恐怕是整个克利福德教最强的。
    突然间，教父发出恐怖的叫声，其声线凄厉到没有人可以忍受，光是听到都能让人丧失战斗意志。
    教父伸出了双手，然而他们之间应该还有一段距离，这点程度的出招，别说能不能打倒他，就连碰也碰不到。
    不，这样就对了。
    要知道——这个老人刚刚可是表演了一次人体漂浮术。
    想必隔空杀人也是轻而易举。
    这就是超越人类的存在。
    这个瞬间，阿德斯克承认了其存在与本事。
    「教父先生，你有这个资格——你确实有这个资格成为我的对手。」
    才刚说完，连同他背后那扇门在内，阿德斯克爆炸了。
    「来吧，好戏才正要开始。」
    虽然身体还是被刚刚的爆炸波及，到处是灰尘，不过这点程度的攻击，是不可能打得到集结一百万人的他的。
    这就是一百万人的防御力，就算是核弹也未必能宰了他。至于攻击力……
    「教父先生，既然你都这么大方地向我展现你的自信，我也不能认输了，不过，我要先声明一点：我也不是一般人类，我拥有一百万人的力量，也就是说要是我出拳…………」
    阿德斯克紧握他的右手，没有半点蓄力的前兆，一说完就马上动作，将眼前的战斗当成他得到克利福德教之前的暖身操，而打向前方的这一拳——就这么把他们待的屋子打爆了。
    这可不是这间屋子本来就年久失修，随时都有塌毁的危险，这是阿德斯克实力的一部分。一百万人能够轻易做到这种事情，只要集结这么多人，就算是一栋大楼，也只要弹个手指就能打倒。
    只有还在战斗的双方，还能继续待在这个战场。
    即便已经看到他随手一挥展现出来的力量，教父也没有退缩的意思。不愧是教父，这个宗教最强的存在。他越来越期待这场战斗了。
    在那之后，双方放手一搏地战到底。
    最终，以阿德斯克的胜利，为这场战斗画下句点。
    因为阿德斯克打倒了教父，得到了教父的身分，而他也在同时获得了所有克利福德教的知识与真相。
    克利福德教还没有灭亡，他们只是遵照着教父的预言行事，其中之一就是与死者对话，他们已经完成了名叫「通灵术」的禁术。
    只要利用一种叫做通灵盘的东西，他们就能实现通灵术，并把已经死去的伙伴全都叫回来，继续和他们一起以克利福德教的身分自居。
    这么做——就和他一开始猜得一样，他们都是克利福德教的成员，一旦加入了就别想脱离了，而教父早一步预见了比他们更遥远的未来，所以提前做出了准备。
    教父早就知道「有形的东西」总有一天会凋零，为了避免这种未来，他尝试去扭曲预言的原意，大量向世人宣传、推广这件事，结果反而遭到萨满教其它分支的挞伐，他们就是这样被盖上邪教组织的印章。
    被长年孤立，他们终于能感觉到这个预言成真的可能性，乾脆放弃，投靠黑魔法的另一面——他们要向早就知道这样事实的自己报復，通灵术诞生了。
    至于那些误闯的小猫小狗，则是全都宰掉。因为这样的他们是有危险性的，一旦他们来到这种状态，就是超越人类的状态，其他人怎么可能会是对手，要是消息流出去，他们就会正式成为全世界的敌人，遭到无情的全面肃清。
    儘管他们没有这个意思，外人又会怎么想？而且，他们的名声也早就跌到谷底，诸如此类，在其他人眼中，他们就是放羊的孩子，为了自保他们也只能这么做。
    不过，没有关係。
    名声再差，人缘再坏，都没有关係。
    只要交给这个名叫阿德斯克?吉亚艾克的男人，再无理取闹的局面，也能获得一丝生机，成功起死回生。
    一得到教父的身分，阿德斯克就毫不客气地开始大刀阔斧，整治了组织内部的状况。
    第一件事就是回收所有还活着的成员，从中过滤他需要的人才。他本来就是为了找默拉特拉，才特地跑这一趟。
    这些成员对于更换教父这件事，当然持反对意见，据说克利福德教的教父不是血脉传承，也不是靠实力上去的，就是只有那么一位，因为其已经是超越人类的存在，而得到所有成员的信赖与仰慕。
    所以，他们无法接受，教父竟然也会死去、被打倒的一天。
    愤而揭竿起义的结果，就是那些傢伙全都死于非命，阿德斯克利用了「教父的真理」，不费吹灰之力就排除了所有反对他的成员。
    因为教父的身分，再加上这些傢伙也不是人如其名，只为报復而存在，后来他就顺利得到了克利福德教的全部，并收编默拉特拉，让其回归五贤，并将其当作自己的直属部下之一，等待下一次的命令。
    至于那些没有看上，也不反抗的成员，阿德斯克选择放牛吃草。据说教父的知识是没有终点的，只要还有新的成员，教父的知识就能无限累积下去，成为全知全能的存在。
    这就是他的方法，用来拯救这些成员的方法，把他们全都打散到里侧各地，作为一个旅人过活。这些傢伙之所以不受到欢迎，不是他们自己的问题，就只是克利福德教的名声实在太臭了，这样还不简单，只要不让他们相信自己是这个邪教组织的一员就行了。
    无论那些傢伙之后要对他復仇或加入其它宗教都行，只要他们一直成长下去，作为教父的他也会变得更厉害，而他也在「这个准备期」，透过某个化身成导游的傢伙，得到一招能够直接拿下整个王国的招数了。
    然后，他也更为了接近前一任教父，将自己的灵魂奉献给了恶魔。
    也就是说，这样他要当心的，就只有预言中的「祸姬」了。

 潘朵拉的盒子篇 第十章 温迪哥村庄 1

    温迪哥村庄。
    这就是雾刃他们的下一站。
    安杜马利乌士与马可西亚斯好不容易得到的珍贵情报。
    据说在他们过来之前，这个村庄一直保持着「贸易」的状态，简单来说就是这些人只有在与他人交易的时候才会出面。
    不过，在公爵们多方打听之后，温迪哥村庄近期也开放了单纯的观光等服务。
    虽然不知道这些傢伙具体发生了什么变化，不过他们觉得不能错过这次机会。
    因为这些傢伙认识默拉特拉?加亚道亚。
    公爵们能够问到这条情报，不只是因为这个村庄的人们开始接受与非交易对象的交流，另一方面也是他们自己的推测。
    阿德斯克?吉亚艾克已经得到了克利福德教的生杀大权。这样就能解释，为何默拉特拉会突然回归，按照基路伯的说法，这个造成一切祸端的元兇，应该很不喜欢这样的工作，然而这次他不仅回来了，还为他们带来新的困扰，看来在基路伯不知道的那一面，这个宗教还有其它秘密，而且阿德斯克明明都被打死了，事件却还没有落幕。
    种种跡象，都能指出阿德斯克与默拉特拉的上下关係，不是五贤老，而是克利福德教。而阿德斯克能够说服并拢络连基路伯也叫不动的傢伙，想必也不是他的人际关係，果然是透过非正当的手段，那就是教父。克利福德教的创始人，这个宗教的至高存在。
    但是，阿德斯克不是教父。
    为了得到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并与让他诞生的the5对抗，他找到了克利福德教。阿德斯克无恶不作，就连教父与宗教都不放过，不惜一切地成为一切的幕后黑手。
    至于——为何温迪哥村庄会有默拉特拉的线索。
    那是因为这里就是他这几个月待的地方。
    再怎么说，要让基路伯下台，都要有足够的证据，阿德斯克先后等了三个月，终于在灵薄狱入侵的期间，他成功拢络其他五贤，联合成就了今天的局面。
    要是先让已经被他得手的成员都来到他们居住的世界，只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而且这些成员也不是自愿的吧？所以，阿德斯克先让他们分散在里侧的各个地方，避免他们团结，也能趁机壮大他们的势力，因为所谓的「教父」肯定不止拥有绝对的权限而已。
    默拉特拉已经不在这个地方了，因为阿德斯克正式展开行动了，他被调回了「总部」，开始那一连串荒唐的黑魔法报復任务。
    所以，雾刃他们反而不能放过这条线索，非得藉此成功接近克利福德教的世界。阿德斯克已经不在他们的世界，那傢伙又特地把克利福德教的其他人赶出去，看来他打算将那个地方据为己有，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
    两男两女的组合，在雾刃的带领下，踏进了这个復古村庄。
    他们一过来，一个身材凹凸有致的女人就立即凑了上来。女人笑得可亲切了，其问候也像是有在哪个诈骗集团的电话听过。
    「你们好！这里是温迪哥村庄，请问是四个人吗？」
    「看也知道吧。」
    「是……是这样啊。你们是旅客吗？看你们的组合，不像是一家人出来玩，反而更像是朋友或公司旅游。」
    「是怎样都好吧。」
    「……是啊。这么说来，你们竟然愿意光临我们温迪哥村庄呢！旅客们，你们很有眼光！这样我也不能认输了，得好好招待你们才行啊！」
    「那不就是你的工作吗？」
    「说得也是呢……！我一定会好好服务你们的，这是我的工作嘛！毕竟这是我的工作嘛！我们温迪哥村庄的导游，只要一天身为导游，就要尽到自己份内的工作！顺带一提，其实这个职位，也是因应时事才出现的，一开始没有喔！一开始没有！」
    「说了半天，你的重点在哪里？」
    「那……那么，请问有什么需要我服务的地方吗？我是温迪哥村庄的导游豚风泽里，要是有什么不懂的，欢迎请教。」
    雾刃稍微探了一眼这个自称泽里的女人：
    「你为什么要穿根本不合尺寸的高跟鞋？」
    光用看的都觉得辛苦。
    感觉随时都会跌倒，如果是工作需要，那就更可怜了，代表这个女人找不到工作，只能做出这种牺牲来换得一口饭。
    乍看之下，高跟鞋都紧紧黏在女人的脚上，其实是当事人硬套进去的，因为刚刚陪莉莉丝去买鞋子，雾刃对这个业界也算有了一点认识，所以这点程度的偽装，是骗不了他的。
    「这么说来，你刚刚就一直站在门口了吧？说是导游，所以负责接待，然而像这样顾门口的工作，应该都是保全或警卫吧？虽然我也没看到其他像是警卫的傢伙，不过你一上来就自称你是你们村庄的导游了吧，所以你一定是导游，不可能会是保全或警卫。」
    这傢伙会一直守在门口，果然不是为了方便，就是要掩饰自己的不方便，要是过来的途中摔倒，那就不是一两句对不起能解决的事情，简直丢脸丢到家。
    雾刃还是不把泽里脸上的表情当一回事，不过眼明手快的莉莉丝，倒是已经先採取行动，一把拉开分明就是来吵架的雾刃，然后他们便看见了如此宛若世纪末的一幕。
    火山爆发。
    不过，说是火山爆发，爆发的对象也是人，这样真的能称为火山吗？
    话虽如此，这时的雾刃也只能一脸恍然大悟：
    「原来刚刚那傢伙会慢一拍，是因为她生气了。」
    「雾刃，有的时候我真的怀疑，你是怎么活到今天的。」

 潘朵拉的盒子篇 第十章 温迪哥村庄 2

    「看来那女人是第一天上班。」
    他实在没办法想像，有人可以每天都穿着尺寸不合的高跟鞋上班。
    「雾刃，你的结论会不会太奇怪了？」
    「就是因为一直穿着尺寸不合的高跟鞋，才会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脾气。」
    就算这么说，莉莉丝依然没有站在他这边，头痛到无法再包庇他，提出建议：
    「雾刃，够了，你不要再说话了。」
    「……」
    大概是想到反正他们也没有被赶跑，顺利踏入了这个古色古香的纯朴世界吧？莉莉丝也就不和他计较了。
    顺带一提，他们能这么顺利，达成第一个目的，不是因为莉莉丝后来出面劝架，说好听话得到对方的原谅，而是泽里的大嗓门，引来村庄其他人，眼见事情一发不可收拾，村民们要他们先进来坐坐。
    在有结果之前，他们应该都要待在这个什么也没有的空房间了吧。只有他们俩，公爵们则跟着村民一起过去了，不知不觉，他们这一组的交涉对象从他手上交棒到安杜马利乌士手上了。
    「这样也好，省得我麻烦。我最讨厌那种客套话的对话了，又不是游戏里的新手教学，只要重开新的帐号，就算是同一人玩，还是要一个步骤一个步骤地来，否则没办法进入下一个场景。」
    「雾刃，你以为那个女人喜欢这样吗？这是她的工作，她只是在做好自己的工作。」
    「所以我才说有够麻烦。」
    「雾刃，再过几年，你也会步入社会吧。到时你也会从事那样的工作吧。」
    「这么说来，我未来到底要做什么？」
    「……你都没有想过啊？」
    莉莉丝傻眼到差点说不出话。
    「先说好，这次别再说又是我们这几个乱源了。」
    被识破了啊。
    「嗯，好吧。反正现在还有时间，我们就来聊聊这个话题吧。」
    这傢伙……那壶不开提那壶啊。
    「莉莉丝，你果然很囉嗦啊。」
    「反正你也没有拒绝吧。」
    说得也是，他不会拒绝的。
    「该从哪里说起好……因为我也没办法拿你父母来比喻，你的父母比较特别，就算放眼全世界，也没几个人能效法。」
    「一般来说，孩子未来该怎么走，不是读书就是看父母是做什么的。不过，我怎么觉得你是想趁机教训我？」
    「你又没有做错什么，我为什么要教训你。」
    「莉莉丝，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我吗？」
    「果然是去卖吧。」
    「就算是我，也没有那么随便啦。」
    「……」
    「不过，我当年的工作你确实做不来，也没有地方可以让你做了。因为嘛……我刚刚就说过了，我的时代经歷过战争，我的第一份工作是军人。」
    「真的没办法参考啊。」
    「而且，我也不认为灵异组合这个工作可以一直做下去。」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吗？」
    他会和憧那成为灵异组合，是为了要报当年的仇，所以在那之前他要以灵异组合的身分，接近并打倒所有的公爵，不过这个身分也不是没有终点。
    那就是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
    也就是说，最后他只会有两个结果，成功发动与被他人杀死。
    「雾刃，我不认为以你们的本事，会在中途被别人打败。」
    「你们啊？因为好歹我也是当年打败你这个魔女的英雄？」
    「认真来说的话，因为你是立雾的孩子。就算你再怎么讨厌那个母亲，我想那傢伙也不会让你死去。」
    「……」
    「看你的表情不是那么意外？」
    「因为那傢伙曾说过，要让我成为神。只要发动她一手打造的计画，我就能成为神了。所以，那傢伙不可能会让我轻易死去的。」
    事实也是如此。现在的他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一直被矇在鼓底的孩子了，现在的他是公爵持有者，最接近他的母亲的人之一。
    他不会再轻易死去了。
    「虽然我不知道，为何那傢伙要在最后的最后说出那种宛若愿望的鬼话。」
    明明在这之前都对他不闻不问，而他也不会相信那种傢伙是因为要死了，对这辈子的所作所为感到后悔，才会向自己最伟大的发明许下这样的愿望。
    光是他对那个女人的了解，就是最有力的证据了。
    「你果然不知道？真亏你能那么有自信地说出来。」
    莉莉丝已经佩服到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不过，不管怎么样，雾刃，你已经在照着立雾的意思去走了。而你距离你母亲一手打造的计画也只剩一步之遥了。」
    「要是我能在阿德斯克发动计画的瞬间突然出手，这个计画就会变成我的东西了吧。」
    「前提是你要能先做到让敌人大将动弹不得。按照我们刚刚交手的克利福德教，这个宗教的成员似乎都不好对付，虽然很弱，可是他们都有奇怪的能力，而且你的目标还是打倒他们的首领，取代成为新一任教父，换言之阿德斯克更厉害啊。」
    「所以，我才要你帮忙。」
    「然而，我也只是因为不知道这里是哪里，才会暂时投靠你们。」
    「这里是里侧。」
    「雾刃，你很没有幽默感耶。」
    莉莉丝对雾刃的反应很扫兴。
    「不过，这里还真是什么也没有啊。」
    就好像一栋刚建成的屋子，因为才刚完工，还没有人购入，所以屋内只有冷清。
    「当作临时的休憩地，其实也不差。反正我们本来就没有要在这里久留，而且这个村庄不是才说了，他们也是到最近才开放观光业，有屋子遮阳躲雨就不错了。」
    「和刚刚那个村庄比，是不错啦。不过这样就少了寻宝的乐趣。」
    「你这傢伙……原来你还有外带的习惯？去旅馆住一夜还不够，还要把面纸跟牙刷之类的东西带走才满意？」
    「好说歹说我都是家庭主妇，这些民生用品就是我们的宝藏，要是不趁这时多精打细算，什么时候才要精打细算？」
    「喔。」
    「算了，反正我们现在只要等就行了，在安杜马利乌士他们有结果之前，这就是我们的任务。」
    「那些傢伙到底去哪里了？说到底，他们是去做什么？我们又不是来採访的记者。」
    「不过，我们就和记者没两样吧。我们又不是来玩的，而是来蒐集情报的啊。这样不就是记者吗？所以，那几个傢伙应该也很清楚，我们现在的任务。要是是以我们代表的身分，和对方对话，真的需要一些时间。」
    如果是这样，那就没办法了。
    「雾刃，只要你那张嘴收敛一点，现在在这里待命的，就不会是你了。」
    「是喔。」
    「不过，你这一点倒是能证明，你果然是立雾的孩子。」
    「因为那傢伙和我一样？」
    「因为你和那傢伙一样，总是目中无人，也不怕得罪他人，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雾刃只有一句话：
    「原来我和那傢伙真的有血缘关係啊。」
    「事到如今，你这种反应，我应该也不能感到意外了。」
    莉莉丝无奈地耸耸肩，接受他们母子真的不合的事实。
    但是，雾刃却心虚地别开视线，如此小动作，被面前的辣妈逮个正着。
    「怎么啦？」
    莉莉丝多此一举的关心，只换来雾刃的咸猪手。
    「有穿跟没穿真的有差。莉莉丝，不得不说，还是没穿好，有穿摸起来没什么真实感。」
    这只是前奏而已，在那之后雾刃整个人贴了上去，对莉莉丝的脖子又闻又亲，一颗颗草莓诞生了。
    儘管莉莉丝没有反抗，任凭他乱玩，却不等于其他人不会说话；儘管这个时间这栋屋子只有他们俩，却不等于不会有别人进来。
    好巧不巧，安杜马利乌士他们回来了，而且还带了一个伴手礼，那就是刚刚被雾刃惹毛，温迪哥村庄的导游。
    因为公爵们也早就料到，要是让他们独处，肯定会发生这种黄色状况，所以即便真的看到了，也不会说话，根本就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係的泽里就不一样了。
    在她眼里，就是不能接受的状况。
    不过，泽里再怎么露出刺人的视线，雾刃也不会放手，他也不会因为其他人的眼光，就改变自己的原则。
    「你……你！」
    「啊？」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做什么！」
    「看也知道吧。」
    说着，雾刃将整张脸倒进莉莉丝丰满的胸口，享受被两颗果实包围的快感。
    「雾刃，我可以感觉到你的呼吸比刚刚急促，是因为你不能呼吸了，还是正在大口吸着我胸部的味道？」
    「都有……莉莉丝，这股味道是你乳沟的味道还是胸罩的味道，让人欲罢不能啊。」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敷衍我！」
    泽里忍无可忍了，看样子她打算连刚刚的帐都一併讨回来，然后……爆发了，所以她也这么问：
    「你们是什么关係！」
    问题在那里？先有反应的是莉莉丝。因为泽里全身上下都散发着难以接近的氛围，莉莉丝没有真的问出口。
    「看也知道吧，肉体关係。」
    「你脑子是不是有病！这个女人都可以当你妈了！」
    「那和我又有什么关係。」
    这个女人的地雷真的不是一般的奇怪。

 潘朵拉的盒子篇 第十章 温迪哥村庄 3

    在公爵们不辞辛劳充当他们之间的和事佬，雾刃与泽里总算能在同一个空间，而不吵架了。
    有得就有失，对方变得需要提防他，要是有什么想说的，就要有几公尺的距离，至少是雾刃的咸猪手无法轻易抵达的距离。他们现在之间至少隔了两个人的身高距离。
    因为这样，雾刃只能先上下打量对方，吓得泽里变得手忙脚乱，一下保护自己的胸部，一下守着自己的屁股，毫无规则的动作，他还以为这是哪个街头艺人的即兴演出。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看我！」
    「我是在看你啊。」
    因为他们又开始了，莉莉丝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乾脆代替雾刃成为他们这一组的代表，和对方对话：
    「看来你们也早就看出来了，我们不是一般的旅客，我们是记者，我们是有目的才会过来的。我们也和你们一样，都曾因为克利福德教遭遇不幸，可以的话，也请你们和我们分享你们的近况吧，我们会记录下来的。」
    所以，安杜马利乌士他们刚刚才会拖了大半天，却还是没有得出结论，暂时折返，回来商量接下来的事情。
    不过，想必这些公爵也不是没有半点进度，雾刃偷偷以眼神向安杜马利乌士确认，小偷公爵一收到便轻轻点头，这样他就知道了。
    看来是这样——对方也在这个险恶的环境求生存，会开始妥协，选择其它的路走，是因为默拉特拉来过这里，却又在一天突然不告而别，失去与默拉特拉有关一切的他们，才会踏上这条路。
    由此可知，泽里在这个村庄的地位，不是一般重要，至少是唯一的导游，因为默拉特拉，温迪哥村庄失去太多，所以就算遇到这种状况，他们也做不出更好的选择，只能硬打一般，继续让她以导游的身分，维系村庄与村庄之间的关係。安杜马利乌士也不是过去安抚的，而是去了解状况。
    雾刃不会因此高兴，他们的眼光是如此准确，没想到一下子就有了重大的进度，正好相反，这样的话……他们反而不知道阿德斯克那傢伙葫芦里在卖什么药了。
    因为——如果那傢伙一开始是为了分散克利福德教，让他们不能团结打倒自己，又为何要像这样以「帮助」的名义，向这个村庄的人提供协助？要不是有明确的行动，他不认为原先就不是温迪哥村庄一份子的默拉特拉，离开会对这个村庄造成严重的影响。
    当然了……也不排除是默拉特拉个人的意愿。不过，由于基路伯是这么说的，名叫默拉特拉的男人，当初会离开五贤，就只是怕麻烦，这样的傢伙会无条件地为其他人献上自己的力量？
    看来事有蹊蹺……再不然就是有什么细节是他们还没注意到的。
    暂时思考到这里的雾刃，才刚抬起视线，便发现莉莉丝他们也搞定了。
    「雾刃，她说是默拉特拉让他们发展观光业的，只不过他们才正要起步，就被默拉特拉拋弃，失去方向的他们，也只能靠自己了。」
    「他们原本是做什么的？」
    说是交易为主业，也要有值得其它村庄购买的商品吧。
    「他们主要是提供人力，因为这个村庄不是只有他们，简单来说这个村庄是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组成的，因此人手就是他们最大的优势。」
    「搬家公司啊？不过，如果是人力，也难怪可以在先前得到其它村庄的信赖了。无论是哪个时代，皇帝或一国领导最需要的就是给他们奴役的人力了。」
    以村庄与村庄之间的交际，就是佣兵或劳工了。
    雾刃也不想去问，要是有人雇用他们当打仗的佣兵该怎么办了。依刚刚的情况，不想干也得干。
    「我们不是搬家公司，虽然我们村子的人口，男性比例偏高，要是遇到那种单纯需要粗活的工作，我们也不见得会接取。」
    「你们还有脸挑工作啊？」
    「那是我的台词，看你的样子，这应该是你的第一份工作吧？只不过，你是你们当中最不被待见的，因为你是这种个性，不只份内的事情做不好，还经常给其他人添麻烦。」
    「是啊。就和你看到的一样，这些日子我还是没有学乖，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而他们也确实因为我一直被波及，我也不会为这样的自己说话。」
    「你……」
    顿时间，泽里哑口无言，果然是因为雾刃过分老实了吧。他只是实话实说，没什么好不好意思的。
    不过，他也不是不会因为这种话题生气，要看对象就是了。莉莉丝一脸轮到她出场了，嘴角的笑意从刚刚就没有停过。雾刃无视她的意见，乾脆地把她推开。
    「不过，看样子，你们不想白白当『受害者』啊？虽然我们不是这个阶层的居民，对你们二十六阶层的生态也不是不了解，就算再怎么紧急，你们也会做选择，而不是一昧妥协，一旦妥协，你们就输定了，你们的事情就会传出去，成为整个阶层的狩猎对象。」
    这就是这个阶层的规则。
    身材凹凸有致的导游一脸放心地笑了，既然你们都已经清楚这里的规则，也是有备而来，想必接下来的对话也会变得有趣了。
    「不过，这么一来，问题就来了，你们因为默拉特拉，反而找到其它出路。交易以外的其它出路。你们在这之前都没想过吗？」
    「怎么可能没有？就是因为有，我们才会继续坚持己见啊。你自己不是才这么说的，这个阶层的唯一规则就是不能轻易妥协，就算只是改变原先的行事作风，也是有可能引来非议的，因为这样是在变相和其他人说，以前的方法行不通了，只能转换跑道，这些傢伙恐怕没有想像那么难说话。不管怎么说，这个世界都是弱肉强食的世界。」
    「是这样啊。」
    「而且，我刚刚就说了，人数就是我们的优势。对我们来说，最不缺的就是人力，反过来说，如果这时打仗需要临时的战力，我们也能迅速凑齐能够上场的佣兵，反正人手多得是。」
    这个女人……怪不得他们的村庄会派她担任导游了，说话的功力不比基路伯差，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容易激动吧。
    「那你们又是为什么要因为默拉特拉而改变你们的原则？」
    「当然是因为我们想吸收他啊。而且，那傢伙不是一般的厉害，要是你们对克利福德教也有一点认识，应该知道这个宗教的成员全都不正常吧？」
    「那是真的。我们刚刚就差点被他们的人害死。」
    他们的厉害——就是来自这份不正常，要是有必要，他们连人命都可以当作粪土，他们不可能会尊重生命，因为他们拥有决定生命去向的本事，让他们觉得所谓的生命也没什么。
    「我们原本想利用默拉特拉这股力量的，怎料这傢伙怎样都不肯，还对我们提出交换条件。」
    「那就是观光业吗？没想到你们这么简单就妥协了。」
    「你还是要针对这点吗？无所谓，反正现在的我们就连眾多人数这个优势都失去意义了，要是你们还想怀疑我们能不能用这个方法，反转至今为止的不利，儘管去怀疑吧，不管你们怎么说，决定权都在我们手上。」
    「因为默拉特拉吗？」
    这是默拉特拉说的，然而提议的当事人已经不在这里了。
    「因为他已经不在这里了，像这样的观光业也不可能存在了，所以决定权又重新回到你们的手上。」
    那么，默拉特拉也挺会说话的嘛。他们搞了半天，也得不到对方的信任，然而这个男人才刚过来，就能在短时间赢得所有人的爱戴。
    这个男人究竟说了什么，连他也不得不好奇起来。
    然而，或许这一题的答案，他们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泽里的眼神变了，那是代表温迪哥村庄的眼神，也是一种提示。而提示的对象——儘管先被他们几个看到了，却不是为了他们量身订做。
    对象根本不是他们。
    泽里所站的位置，正好是这栋屋子的门口。这个位置果然不是随机的，而是经过安排的。
    「光是你一人，是要怎么对抗我们这么多人，你以为这是什么先抢先赢的游戏？只要先抵达门口就赢了。」

 潘朵拉的盒子篇 第十章 温迪哥村庄 4

    莉莉丝觉得荒唐不已，不过她应该也注意到了，这栋屋子其实是他们的牢笼。
    泽里会一直站在门口，不是因为大门就在那里，只是刚好进来，她一定要站在那里。至少……在帮手过来之前，由她一人撑住场面。莉莉丝这么说，是要让对方松懈，以为他们只是想到这点程度的东西。
    而实际情况也和他们想得一样，糟糕透顶，对方的人马早在他们都陆续集中到屋子时，也跟着来到外头，他们就是笼中鸟，就算逃得出去，也会被守在外头的人打个半死。
    「你以为我们是怎么过来的？就是这么走过来的。对我们来说，有没有默拉特拉其实也没差，在这之前我们也没有依靠过别人，还不是照样来到这里了！」
    这个女人在胡说八道。
    对他们来说，默拉特拉应该是个改变。
    他们也不希望事情变成这样。
    只不过，他们却还是让事情变成这样，而且现在默拉特拉也不在这里了，再也没有人可以拉住他们，去做过分的事情。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这里是食人村庄吧。」
    这样就能解释，为何懒散如默拉特拉，死也要和这些傢伙协商；另外这个屋子为何空荡荡，都要吃掉了，也没必要替「访客」准备住的地方。
    然后……这傢伙刚刚好像还提到了弱肉强食吧？
    「被阿德斯克安排到这里的默拉特拉，开始了他新的生活，却不料这里竟是食人村庄，为了不被吃，他提出了这个建议，成功转移了你们的注意。」
    只要对象不是自己就行了，默拉特拉的策略其实挺简单的。不过，光是这样还是不够的，因为食物这种东西不嫌多，尤其是在食材如此特殊的情况，这些傢伙依然没有想要放过那个通灵术使者……
    「因为你们又遇上另一个麻烦，让你们不得不听进默拉特拉的建议，并把这个职务交给默拉特拉，那就是克利福德教的势力扩张，你们被这件事波及了，从不挑食的你们，收留了克利福德教的默拉特拉，风声传出去，你们也被其他人当作这个邪教组织的同伙，从此断绝往来，所以一时没有退路的你们，才只能投靠默拉特拉。」
    这个喇叭嘴……八成就是阿德斯克，而他这么做，当然是为了在这之前堵住他们。那点程度的魔术手法，骗不了多久的。
    「没想到……在这之前默拉特拉这个温迪哥村庄的代理人就先跑了，你们又再次从天堂跌入地狱。」
    「是啊。就和你们看到的一样，不过今天不一样了，你们这些不知情的人，还是闯入了这个有着无数猛虎的恶巢。都已经是最后了，我就再好心提醒你们一句好了，刚刚我们对你们说的，没有一句是谎言，要是我们认真起来，是有可能颠覆一场战争的结果的。」
    最后啊——他们应该才刚来吧？看来这些傢伙已经等不及了。
    「我们是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然而我们不是对人肉有兴趣，也不是因为除了人肉的食物都吃不下肚，我们在追求极致，也就是以形补形。」
    原来是食疗理论吗？透过食用和器官形状类似的植物或其他动物的器官，就能滋补人体对应的器官，然而别说吃人有没有用，整体来说这种说法也没有得到科学证实。
    「要是不够强壮，我们就吃强壮的人的身体；要是不够聪明，我们就吃聪明的人的脑袋；要是性功能有问题，我们就吃性慾强的人的生殖器官。小子，你的性慾那么强，想必那里也很厉害吧？」
    「这下我确定了，你才有病。你们就是用这种招数，才那么驍勇善战吗？」
    「儘管放心吧，要是你有需要，我会在吃下之前，以一个女人的身分，好好对待你的生殖器官的。顺带一提，今年已经二十五岁的我，还是母胎单身，你将能享受到，一个处女给你的完美服务。」
    「算了吧，我旁边这个熟女的接吻功力就够我玩了。前面才信誓旦旦说你们这么做是在以形补形，现在却又说可以提供这种服务，你们果然只是一般的食人族吧。」
    「每次都玩同一个女人，迟早会腻的，有的时候还是换换口味好喔。」
    「既然你还不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吧：这傢伙不是我的女朋友，我的女朋友现在在其它地方，简单来说就是我可以轮流玩。」
    「你们几个，给我上！先去逮那个爱胡说八道的小子，我都找不到男朋友，这傢伙小小年纪就在外如此风流，简直不可原谅！还有，他的生殖器官留给我，那是我的东西，我要证明我比他的女人还要更厉害，至于其他人……随便你们处理！」
    「说是导游，你只是在利用你的姿色，不管是你们村庄的人，还是不知情误闯这里的羔羊，你就是在利用你的姿色，让所有男人拜倒石榴裙吧。」
    穿不合尺寸的高跟鞋……也是为了引起其他人的关心吧。
    「难怪你到现在还是单身，要是有对象，你就不能成为导游了。不过，这样我就想问了，你真的还是处女？」
    「你真的想知道？」
    明明对方摆出的是迎击的架式，不知为何雾刃却觉得她两脚打得这么开，还有别的意思。
    「费用就是我的生殖器官吗？」
    「雾刃，该怎么办？明明在和我约会，却一直在我面前，和其他女人聊生殖器官的话题。这样已经不是不应该了喔。」
    「明知故问的傢伙，而且你应该早就想到，我们会遇到这种情况了吧。内衣跟鞋子都已经买好了，你这傢伙应该没有后顾之忧了吧。」
    「所以？」
    「所以，就和你想得一样，而且我不认为我们会输给这些食人族。」
    这些傢伙会如此急不得，非得赶快得到他们，一定是有原因的。要是他没猜错，应该就是那个吧。
    这场战斗——在温迪哥人踢开这栋屋子的门后开始了。

 潘朵拉的盒子篇 第十章 温迪哥村庄 5

    对方的人数眾多。
    他们刚过来就受到泽里的热情款待，让他们无法在第一时间摸清对方的底牌，这果然也是这些傢伙的拿手好戏之一。
    不过，就算这样这些傢伙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他们可是公爵持有者，而且对方也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就在他们实际交手后，雾刃总算确定了，他们不可能会败下阵。
    「看来这就是你们说什么也要硬来的原因了，你们因为长时间没有摄取人类，体力与力量早就大不如前，要是我们就是一般人类，说不定会就这么落入你们的肚子，你们不是普通倒楣，这种时候还遇到比你们还强的怪物。」
    泽里禁不起雾刃那一连串的无理问候，果然是因为忍不了了。他们只想好好大快朵颐，没想到雾刃不仅不买单，反而把她训了一顿。
    明明厕所就在眼前，刚进去却发现这里早就被改造成储藏室。别说有没有马桶，一打开门就被堆的到处都是的杂物压垮。
    不过，就算这样，雾刃也不会同情，他们不会对着眼前已经兵败如山倒的这群食人族同情。
    「可恶……你们……」
    最先袭击他们的泽里，这个时候也是倒在距离他们最近的地方。这是雾刃做的，既然这个身材凹凸有致的女人这么喜欢当代表，那就让她当个够。
    「你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吧？」
    什么时候了，提起这个？不过，既然这个女人这么爱说话，那就让她说个够。
    「如果你是在说，为何不乾脆一点，直接把你们杀了，这样以后也不用怕遇到食人族。你们有选择权，我们也有，这就是我们的选择，而且我也不会说自己是好人，不久前我才杀过人。」
    「谁在跟你说这个……我要说的是，别以为我们只是这点程度而已，像你们这样的外来者，我们见多了。所以别以为可以和我们高谈阔论，说些自以为大道理的东西。我们也是人类，只不过我们选择相信以形补形，所以才会踏上这条不归路。」
    「……」
    这些傢伙……也有自觉？雾刃不想回应，反正不管说什么，凭他的力量也改变不了已经「决定好」的事实。
    「好吧，临走前我就再问一个问题吧：你知不知道默拉特拉去哪里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暗示什么，要我回答来当作你们打倒我们的奖赏吧？我们打倒你们的奖赏，就是你们的身体，那你们呢？你们什么也没说，所以这个赌注不算数！」
    「这就是你对工作的热情？」
    「这是我的工作！」
    「你们几个，我们走吧。既然这傢伙不想回答，再待在这里也没有意义。」
    莉莉丝快速凑上来，搂着他的手，和公爵们一起离开了。泽里与其他温迪哥人也没有要慰留的意思。对这些傢伙来说，得不到的食物就是敌人，他们做出这种回应只是刚好。
    一离开温迪哥村庄的领地，鼻子最灵敏的马可西亚斯立即见机行事：
    「你刚刚那些话果然是有其它含意的吧？因为那个女人是这么问的，她问我们是不是来自外地，所以你也向她提问默拉特拉的下落。」
    「反正不是试探就是了，默拉特拉现在在哪里，是基路伯要面对的问题，我们当前的目标只有阿德斯克。」
    「看来你想对他们说的，其实是其它的东西，要是不想让他们发现，就用更强烈的话题吸引他们的注意，那就是默拉特拉吧？你早就看出来了，他们并不恨我们，只是把我们当成食物，他们最恨的是背叛他们的默拉特拉，要不是默拉特拉，他们也不会变成这样。但是，你还是那么多嘴，难道你多管间事这个缺点还没改掉吗？」
    「可能还没吧。而且我早就找到值得我重视的对象，那些傢伙的事情怎样都好，与我无关就对了。我会那么说，不是因为多管间事，就只是顺其自然，要不是亲自来到这个世界，我也不会认识这个世界，所以我就多说两句，来当作我对这个世界的心得。」
    「到头来，就是多管间事啊。」
    「马可西亚斯，你会愿意跟随这小鬼，不就是因为这个吗？」
    「老女人，闭嘴。」
    先不管这几个傢伙日常一般的拌嘴了，雾刃以这点重新拉回所有人的注意。
    「接下来……就是阿德斯克了，我已经知道这傢伙躲在哪里了。」
    首先，这个差点成为国王的傢伙就在这里。第二十六阶层，人尽皆知的混乱阶层，要藏这么一个乱源，就要藏在一堆乱源，所以他们才会在得到这个情报后，就立即赶来。
    然而，儘管这样，搜索范围还是太大了。
    每一个阶层就相当于一个世界，里侧的世界佔据地表95％，这个百分比就是这么来的。
    他们透过某种手段，完美地利用所有能利用的资源和地段，在这个无法无天的黑暗世界，重现甚至超越了以前的阿卡德。
    歷经七年的时光，这个世界已经称得上是一个世界，地大物博，所以要是想找一个人，就会是大海捞针。
    不过，就在刚才，第二个线索也出来了。
    「不过，要是温迪哥村庄也是阿德斯克势力扩张的受害者，而这样的受害者不只温迪哥人一个，那么只要是有一定居民居住的村落，就不会是阿德斯克暂时定居的地方。」
    要有一定的人流，包庇克利福德教成员的谣言才会成立，这则谣言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打击其他村落，让他们做出可以防范外敌的自我保护措施。
    另外，阿德斯克也不能成为这些村落的新住民。
    一来他就是谣言製造者，他不会没事拿石头砸自己的脚，而且现在的他就是克利福德教的教父，某种层面他也是这个邪教组织的一员，二来他都特地把成员分散在各地了，想必也有事情是他能在总部的根据地单独完成。
    而那傢伙也在追求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为了这个究极计画，还在事前做如此多准备，然而他想追求的，可不只是这些东西而已。
    也就是说，包含温迪哥村庄在内，都是这个男人设下的饵，为的是引诱他过去，来一场真正的父子对决。阿德斯克也希望他能赶快过去。
    有了那么多关键字，这样如海一般的选项也会顿时消去大半。
    他们下一站只有那个地方。
    「那就是那里了。安杜马利乌士，你们先前蒐集情报的时候，也顺带记下了这个吧。带我们过去吧。」

 潘朵拉的盒子篇 第十一章 噩梦的倒影 1

    爱德华离开之后，这间工作室又只剩阿德斯克一人。
    他们之间的对话明明还没有取得共识，这个无论长相或性格都很古怪的男人，就先一步离开了。
    总之，他还是不知道这个爱德华在想什么，自他诞生的那一天起，他就没办法摸清爱德华的真面目。顺带一提，爱德华似乎不是全名，然而阿德斯克却只能知道这些，他对爱德华的了解就是这么少。
    而造成这一切的，正是爱德华本人。
    这个男人是有目的地在做保留。
    「再加上那个男人临走前，那种宛若忠告的建议，看来……我得小心了。」
    阿德斯克会认为他们之间是不分雌雄，一旦开打只有两败俱伤这个结果，是因为这样的情报——是他在诞生的瞬间，就被植入脑袋的情报。也就是说，一开始就被分配到这个世界的他，对组织的了解也仅此如此而已。
    刚刚与爱德华的对话，大多都是他第一次听到的东西，在这之前，他对所谓的the5，就和常人没两样，能够提前做出那么多防范措施，并让爱德华提出那种警告，也是因为他被赋予了任务。
    那样的任务——不是常人能理解的东西，然而阿德斯克?吉亚艾克一定能够理解，他就是为了这个任务而生的，因为这个任务，名叫阿德斯克?吉亚艾克的人造奇美拉诞生了。
    不过，这次之后，他真的学到了不少，要不是爱德华这时突然出现，他也不会知道——他不过是组织的棋子之一。
    明明是组织第一个为任务而生的任务者，他也和其他人没两样，不是必备品，而是娱乐用品一般的存在。对组织来说，阿德斯克?吉亚艾克只是如漫画、音乐一般的娱乐，就连手机、电脑也称不上，虽然他也不觉得自己有哪里特别，会被组织记得，并被赋予只有他能完成的任务，也只是因为他是「任务者」，不过这样来看……要是自己与组织对上，岂不是毫无胜算？
    也许……他这几年的所作所为，都被组织看在眼里。
    然后，爱德华接到了任务，要他过来传递这个消息。
    明明放任他以总统的身分，管理美索不达米亚王国，却又想暗中插手，怪不得他会被赋予这种刚烈的性格，原来他的性格不完全来自羽切与那一百万人，还被混入了一部分the5的思想啊。
    「这下真的麻烦了，原来到时最大的对手，既不是雾刃也不是基路伯，而是包含爱德华在内的整个the5。」
    那些傢伙为了测试别人到时对组织能有多忠心，在这之前故意採取放牛吃草……看得出来，那些傢伙对自己的实力很有自信。
    这就是能够统御连伊甸都会畏惧，无数偽神的神秘组织吗？
    「这就是能够统御连伊甸都会畏惧，无数偽神的神秘组织吗？」
    因为对手是那么的强大，阿德斯克的脑中才刚浮现这个问题，就立即将这个问题亲口说出来。他也觉得是不是有这么夸张，然而他却没办法和刚才一样，马上就做出对应的行动。看来他们所属的组织，真的挺夸张的。不只拥有一口气管理他们这些谁也管理不了的怪物，还拥有比他们更神祕、更厉害的力量。
    「如果那些傢伙真的拥有那种力量就好了。」
    事实就是这样。
    因为——要是the5真的这么有本事，为何还要花费整整七年，去追求一个人类女子发明的计画，而且都过去七年了，竟然连一点线索也没有，这些日子只有做好一件事，那就是帮别人盖房子。
    「也就是说，到最后我该小心的，还是只有预言提到的祸姬而已。」
    因为他又再次想起了自己已经得到克利福德教，他又对自己身为教父的职责產生了责任感，现在他的眼里，又只有这个宗教的一切与叮嚀。
    对克利福德教来说，教父的存在与一言一行就是一切，其预言更是刻不容缓，要是这则预言是警示用的，即使是教父自己，也不能随意忽略。虽然祸姬的预言不是他提出的，而是前一任教父，不过对他这样的后继者也是有效的，只要还没发生，就还有效果。
    总之——
    「总之——爱德华，你很听组织的命令，似乎誓死也要忠诚于组织，所以你们对自己的行为，也只能得出满意这个心得，那我就做给你们看吧。你们很想要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对吧？不惜花费七年，也要得到立雾当年发明的这个计画，那我就在你们面前发动吧。让你们看看，等待了七年之久的计画，究竟长什么样。」
    他敢这么说，当然是因为这些傢伙有够弱小，就连公爵也应付不了，所以才要在计画还没完成之前，拼命从各个地方拟定战术，以确保到时没有问题。反观他，就算计画已经发动，他也能在世纪末的舞台尽情奔驰，享受最后一场战斗，可以说当他确定行动的那一刻，就是这场争夺战的种子选手了。
    然后，阿德斯克现在还为了确保到时没有问题，利用了the5，并得到克利福德教，这样的他不可能会失败。
    他已经是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持有者。
    他就是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持有者。
    虽然这最后一战还没开打，他却已经先透过教父的身分，提前窥见他那美好的未来了。
    「到了那个时候，the5也好，祸姬也好，无论怎样的危机都无所谓了。拥有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之人，就是这个世界最接近神的存在，区区the5、祸姬的程度，根本不需要在意。」
    也就是说，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迎接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到来，并安分地在表面假装听从爱德华的建议。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材料都已经凑齐了，接下来就静待那些傢伙自动触发，他只要负责坐享其成就行了。
    不需要和组织对抗。
    没必要和那个组织硬碰硬。
    然后，他还会活到最后，并获得胜利。这就是他的方法。阿德斯克?吉亚艾克借助了神无羽切的脸皮，以此接近并得到神无雾刃的身体，然后……最后还能发动神无立雾的伟大计画。这就是名副其实的人造奇美拉。
    不只是外表、性格、背景，就连力量也要借用他人。
    「间话就聊到这里吧。该出发了。」
    目的地就是与雾刃约好的地方。
    他始终相信这个孩子，早就看穿他不可能那么轻易死去，这么做是有更进一步的目的，那么他也得反过来配合对方才行，在雾刃亲自过来的时候，以最终魔王的身分，与自己的孩子来个感人的重逢。
    那就是这里——克利福德教。

 潘朵拉的盒子篇 第十一章 噩梦的倒影 2

    对那些从另一个地方过来阿卡德的人来说，他们对里侧的了解，本来就不多，就算是基路伯，七年来也只能探索其中的冰山一角，那么要他们主动过来，就要有一个契机，要是能有个方向就再好不过。
    对雾刃来说，一提到里侧，应该就是黑暗、无法无天等印象。这般既定印象。
    不过，其实他们里侧也和常人没两样，毕竟他们也是人类，当然知道什么事可以做、什么事不能做，会產生那样的既定印象，就只是「少部分人」做了那种事情。
    与七年前的灾难无关，也与他们曾经歷过的事情无关。
    因为这些少部分人无视了法律、道德，而且又被其他人知道，连锁效应的驱使，长年下来即使是连他们里侧，也开始怀疑他们的存在是不是就是黑暗的代名词。
    其中，又以二十六层为主要迫害对象。
    不过，说是这个阶层专出问题儿童，倒不如说问题儿童都一窝蜂地往这里鑽。于是，久了就形成了这个独有文化，那就是受害者与加害者。
    他从自己的身体获取到的情报表示，就大多数人来看，这个文化有存在的必要，因为这样一来，就能有效地区分双方，要是哪天被不知情的人指责，也能顺势地把锅全甩给这些傢伙，说得再直接一点，一旦成为二十六层的一份子，就别想回去了。
    所以，在阿德斯克来看，就是因为其他人是这么想的，人类的劣根性被凸显了出来，最后造就了这个印象：这个世界就是黑暗，无法无天的犯罪者天堂。
    事实上，犯罪、不负责、冷漠等，就算不是二十六层的居民，也是每个人在平时或多或少都会有的表现。
    可别替自己狡辩，没有犯过罪什么的，闯红灯、乱丢垃圾等，就是一种罪过，所谓的犯罪，不只是杀人、放火与抢劫，这种有直接伤害嫌疑的事情而已，还包含了像这样没有具体伤害，却会牵扯到道德方面的事情。
    不过，要说的话，交通号志与垃圾，本身就是人类创造出来的，除了人类，其他动物根本就不需要这些东西，也就是说人类只能活在自己制定的规则世界。
    要是不这么做，人类就会成为一头失控的疯牛，最终走向灭亡。
    而他们里侧就像是为了试探这一点，在失去一切之后，解除法律与道德，二十六层就是他们的实验对象。
    克利福德教也是其中之一。
    这个邪教组织会被排挤，就是因为大家还在进行实验。
    话虽如此，阿德斯克已经觉得可以验收成果了。
    虽然二十六层至今还在，状况也没有混乱到每分每秒都在上演足以引人发笑的闹剧，不过还是可以验收当年的实验田了吧。
    那就是——人类果然是无药可救的生物。
    因为——大家都很「自私」。
    因为——「自私」没有被算进法律的范围。
    要是今天上厕所把面纸用完，其他人没得用，这样不会犯法。
    要是坐公车霸佔博爱座，老人没有位子可坐，这样不会犯法。
    今天发生在他们里侧的这些事情也是，把责任都甩给二十六层，藉此营造恐怖的氛围，让大家都可以互相警惕、告诫对方。
    相较于表面的真相，他们一直在做更过分的事情，牺牲他人，来保全自己。
    里侧的世界——名副其实的黑暗世界。
    要是今天二十六层因为这种类似破窗效应的渲染力，真的走向毁灭，到时只会出现下一个二十六层，说穿了只要有那么一个当替死鬼就行了，谁来都行，不要是自己就行了。
    「不过，幸好二十六层还在，相较于其他阶层，这个阶层对克利福德教的接受度终究是比较高的，我也不需要在接受后，还得在做各方面的调整与适应，可以直接拿来用。」
    不，其实要是在之前，这个阶层先没了，他也会自动放弃克利福德教，寻找下一个避风港。不只是基路伯当年留下来的五贤情报，他还有其它选项。
    阿德斯克?吉亚艾克是the5为了夺得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第一个创造出来的人造奇美拉。
    因为事情是这么顺利，阿德斯克后来把组织赋予给他的力量，用在转移王国居民这件事。多达三百万人的居民。
    他要发动方舟挑选计画。
    多亏神无羽切的记忆，不只是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他还碰巧知道了这个前身计画的存在。
    儘管这场争夺战，自己已经胜券在握，不过不到最后一刻不能掉以轻心，而且他对组织的了解，在刚刚与爱德华的对话，都说得很清楚了，他对组织的了解就和不知情的人没两样，要是组织选在最后一刻行动，到时只有得不偿失，不只是得不到想要的东西，搞不好还会失去不应该失去的东西。
    为此，他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那就是方舟挑选计画。
    现在徘徊王国的那些人偶，就是他发动这个计画的棋子。
    至于王国原先的居民，阿德斯克利用了组织赋予的权限，都移来克利福德教的大本营，让他们暂时扮演宗教的信徒。
    要是在这之前，就先被其他有心人士抓到，这个宗教已经名存实亡，可能会对流离别处的原克利福德教信徒造成影响，影响他们对宗教的忠诚，这样一来身为教父的他，就会难以利用这点达到控制的效果。
    对组织来说，他是可有可无的存在，要是没了，顶多让下一个人来扮演阿德斯克?吉亚艾克，然而组织也不可能为了失败，让他以阿德斯克?吉亚艾克的身分，接手这个烫手山芋，所以组织给他的权限也是一应俱全。
    除了神无羽切的所有记忆、这具完美到不能再完美的强大身体、总统的头衔……另外还有支配所有愿意跟随他的人的能力。
    他就是用这种方式，在让王国的所有人民都看见在他身上的希望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大家送来里侧，至于部分还不愿意听话的，就交给鬼大与黄明处理，算是给他们工作吧？也能说，他在用这种方式，让这些五贤相信他是有在做事、有计画性的。
    现在所有的事前准备都搞定了。
    他也该前往克利福德教的大本营了。
    「雾刃，以你的智慧与天分，这点程度的考验，想必不算什么吧？不过，直到我们父子见面，在这之前的都不算考验，真正的考验是我们父子之间的战斗啊。」
    就让我用这场战斗来得到你的身体吧。
    这些与我融为一体的恶魔，他们也等不及了。

 潘朵拉的盒子篇 第十一章 噩梦的倒影 3

    西麦堤芬与洛罗坦丁已经分开一段时间了。
    西麦堤芬很担心这个妖怪搭档。
    虽然表面上装作没事，不过一想到身边就这样少了一个人，还是会觉得哪里不对劲。果然很不对劲。
    一回到乐园的临时据点，西麦堤芬还是无法安分地来回踱步，消耗体力，藉此转移注意。
    这么做有没有用——很显然是没用的。
    证据就是她现在还在想这件事。
    「西麦堤芬。」
    「洛罗坦丁！普科婆婆，洛罗坦丁回来了是吗？」
    「……」
    「……」
    这下尷尬了。
    然而，对她来说，现在最尷尬的恐怕不是自己搞不清楚状况，而是……大家都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却没有人想要回应。明明在场包含她在内，也有十多人，却没有人愿意说话，就算是图书馆，也没有他们这般安静。
    空气凝结了。
    虽然再过几个星期，就是冬天了，西麦堤芬却觉得他们的据点，现在正颳着一场灾难级的风雪。没有人可以轻易动弹，就这么被肉眼不见的风雪掩埋，直到看不见人为止。
    而她也是这么希望的。
    就这么把她埋了吧。
    堂堂阿列克谢家族的成员，竟然会因为一点小事自乱阵脚，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不过，这个时候还是有人愿意站出来，耐心地听她说话。这个人就是被乐园的所有人称作普科婆婆的普科奇华。
    「西麦堤芬。」
    「……婆婆？」
    「你果然很担心洛罗坦丁，身为洛罗坦丁外婆，很高兴喔。」
    普科婆婆露出一如往常的慈祥微笑。
    然而，也由于这个婆婆实在太过悠哉了，西麦堤芬反而產生了新的顾虑：
    「婆婆，请你别用这种方式安慰我。洛罗坦丁下落不明已经是证据确凿的事实，虽然他离开到现在还不到一天，不会因为妖怪的体质影响到他的判断，不过要是他不在我们身边，就只有落入阿德斯克手上这个可能啊。」
    当然了，这不是二选一的选择题，西麦堤芬是就事论事，这个世界已经落入阿德斯克手上。哪怕对方只是一颗不起眼的小石头，也是阿德斯克的东西，他们唯一能够抵抗的手段，就是集结所有人的力量，一起合作对抗这个强敌，所以要是其中一人不在，她也不得不当作是这么回事。
    可别怪她为何要想这么多，有的事情要是不多想一点，不在一开始就做出最坏的打算，到最后痛苦的就只有自己。
    她的情绪起伏就和气候变化是一样的。
    进入二十一世纪的现代社会，因为科技的发展过于迅速，导致环境出现诸如温室效应的负面变化，整个世界的温度逐年攀升。
    有趣的是，其实在冰河时期，全球温度只比现在低六度；在恐龙时代，全球温度只比现在高四度，至于今天的温度——只比工业化之前多一度啊。
    但是，就是这么一度，就足以让冰川加剧融化、物种加速灭绝、大片的良田变成沙漠。
    按照这个趋势，到了二十一世纪中叶，全球温度就会上升一点五到三度，二十一世纪末就会上升四到八度。
    要是全球温度上升两度，脊椎动物的活动范围就会缩小8％，植物的分布范围就会缩小16％，昆虫的活动分布就会缩小18％；要是全球温度上升一点五到三度，小麦与玉米的產量就会减少一半，不仅仅是粮食的危机，温度上升还会让更多的水从地下蒸发到空气中，但是水蒸气没办法一直停留在空中，最终就会落下造成暴雨与大洪水。
    同样的道理，儘管只是几分鐘没有见面，她就会担心得不得了。只要一天没有打倒阿德斯克，这份顾虑就会持续下去。
    「婆婆也是这么觉得的。」
    「就是说吧——咦？婆婆也是这么觉得的？」
    出乎意料的回应，西麦堤芬被吓得措手不及。但是，或许从现在起，换她来听婆婆说教了。不如说，普科婆婆才是最有资格担心的那个人，她是洛罗坦丁的外婆，一路看着洛罗坦丁长大，现在怎么可能不担心孙子的安全。
    「西麦堤芬，我们都知道你在担心洛罗坦丁，你是洛罗坦丁的人类搭档，而洛罗坦丁是你的妖怪搭档。要是洛罗坦丁一天没有饮血，距离失控就会迈进一步，这就是妖怪，每过一段时间就要饮食人类的血液，以此保住最重要的理性，我们乐园经过多方测试，这是已经确定的事情，而且你和洛罗坦丁是固定搭档，洛罗坦丁只能饮用你的血，你这么担心是有理的。」
    「婆婆……」
    「话说回来，撇开这个需要一段时间才有可能发生的状况不提，要是洛罗坦丁会失联，是因为落到阿德斯克手上，想必那孩子早就遭遇不测了，阿德斯克肯定不会放过。」
    「因为……阿德斯克曾当着大家的面，声称要把所有的妖怪一网打尽。」
    「明明是宛若竞选承诺的发言，一旦被那个男人说出来，全都会变成事实。」
    「但是，也很明显地，这就是阿德斯克的目的。因为他想实现某些目标，所以在这之前要先得到大家的信任，而且对人类来说，妖怪本来就是威胁，要是能趁早剷除，当然是最好的。」
    不知不觉，西麦堤芬擅自做出结论了。
    「西麦堤芬，你说得对。虽然洛罗坦丁是我的外孙，是你的妖怪搭档，但对多数人来说，就是充满威胁的妖怪。儘管那孩子已经找到你这个人类搭档，不会无故去伤害无辜的人，不过只要他还在这个世界的一天，就是一颗不定时炸弹。」
    「是啊……而且我听说政府似乎拥有杀死妖怪的秘密武器。」
    但是，那也只是听说。这个说法来自赫丽贝尔家，他们一直认为被灵异组合活捉的妖怪，后来要被送往政府，不只是因为这是政府的委託，那些傢伙还拥有这种武器，那些傢伙要用这种武器来做最后的善后。
    「然而，这个说法早就被推翻了。」
    因为——妖怪的数量是有限的，他们认识的妖怪其实都来自七年前的灾难，原先这个说法被乐园提出来，还曾遭到许多人的反对，因为当时的证据只有一条：在这之前的世界，没有妖怪这种存在。之所以这个时期这样的说法站不住脚，是因为他们从伊甸坠落阿卡德，也就是说这些妖怪很可能是阿卡德的特產，至于那些他们认识的人变成的妖怪，则是受到阿卡德的环境影响。
    说是这么说，这两件事没有直接的关係。西麦堤芬会在提出这个观点的同时，想到他们当年的推测，是因为这两件事有一个明显的交集。

 潘朵拉的盒子篇 第十一章 噩梦的倒影 4

    那就是政府。
    无论是妖怪的存在与杀死妖怪的方法，都掌握在政府手上。
    当年就是因为基路伯那些傢伙，他们的世界才被迫染上这一层混乱的乌云，基路伯还抢走了他们乐园呕心沥血的技术，成立所谓的灵异组合，让更多有志人士加入，以此打击并活捉妖怪，维护世界的安全，那个男人这么做，当然是为了谋利。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基路伯花费七年，也要利用这些妖怪发动这个究极计画。
    而现在——终于是时候了。
    七十二公爵都已经聚集到这个都市，是时候可以利用洛罗坦丁他们的瘴气，来发动这个究极计画了。
    要是洛罗坦丁真的落到阿德斯克手上，从基路伯手上接手政府的阿德斯克，想必就会利用他们这些妖怪，来完成究极计画。
    「虽然还是难以置信，阿德斯克的目标也是这个，不过种种证据都能指出，阿德斯克大费周章地绕这么一大圈，不是为了扮演好人，他不是为了大家好才成为总统。」
    实际上，这个男人就曾在他们面前，大声公开七年前的真相，就是如此多此一举，他们乐园才正式确定，这傢伙也在覬覦立雾当年的成果。
    所以……至今仍下落不明的洛罗坦丁只有凶多吉少。
    顿时间，这个场所又陷入了冰冷的沉默。特别是负责讨论的西麦堤芬与普科奇华，明明她们会挑起这个话题，就是希望能藉由这件事，来得到解决的办法，没想到……反而让他们陷入另一个挫败。
    「西麦堤芬。」
    「……」
    「所以婆婆我才会说，你会那么担心洛罗坦丁，我很高兴。」
    说着，普科婆婆放心地笑了。
    也是这次，西麦堤芬终于确信，这个婆婆也很紧张现在的局势，然而光是紧张、担心是没用的。这么说来，婆婆刚刚好像想说什么。
    「这么说来，婆婆，你刚刚是不是想说什么？」
    「这个嘛……现在没有了。」
    「咦？」
    莫非婆婆刚刚是因为……
    「婆婆，莫非刚刚你是因为我不在状况，才会找我说话？」
    「是啊。」
    婆婆的回应之爽快，西麦堤芬差点没了力气。
    「婆婆已经是这个年纪了，面对这种情况不可能会有什么好办法，当初会成为乐园的一员，也是因为有你和洛罗坦丁与大家，不过婆婆终究是乐园的一员，所以要是有什么地方是婆婆帮得上忙的，婆婆一定会尽可能去做。」
    「就像……刚刚那样吗？」
    「……」
    「我因为洛罗坦丁的关係，变得很不对劲，所以婆婆竭尽所能地也要安慰我。」
    这样的话，她这个才刚成年的少女，也要说些什么了。
    「婆婆，你果然很了不起，你果然是我们乐园最了不起的人。」
    原因嘛——就摆在眼前。她刚刚也有多嘴说了一下。
    「明明你才是这个世界最担心洛罗坦丁的人，但你却还是不畏惧阿德斯克，在我因为洛罗坦丁陷入忧鬱的时候安慰我。虽然你是那么说，竭尽所能地以自己的方式帮助大家，不过我想要是今天你有能力战斗，也会在这个时候鼓励我的。」
    「西麦堤芬，就是因为这样，婆婆我才会庆幸洛罗坦丁的搭档是你。你还记得雅蕾丝吗？」
    说什么记不记得，她们不久前才见过面，她不可能会忘的。
    「当时只有你一人反对，活捉无暇之玉身边的人，与无暇之玉取得联系。所以在我们得到雅蕾丝后，你不顾眾人反对，放过了雅蕾丝，并主动和她道歉，说明我们的情况。」
    「因为我认为还有更好的办法，虽然我根本想不到那种办法，不过也没必要用非法的手段，打倒敌人的方法明明一大堆，为什么一定要使用非法的手段？」
    「西麦堤芬，大概就是因为你是这样的性格，才会得到乌如索娃大人的青睞吧。你是我们乐园当中，唯一能直呼乌如索娃大人名字的人。」
    「……」
    她不记得自己有做过什么，乌如索娃也没有认可她吧？然而，不只是普科奇华，其他人似乎也是这么想的。
    「总之，西麦堤芬，我们乐园能撑过那么多次的挑战与战斗，有一部分都是因为我们有你。不然的话，婆婆也只能和大家一样，想到那种非常手段，不惜一切手段，只为了赢得这场战斗的胜利。」
    「……」
    「西麦堤芬，你还记得我们乐园的宗旨吗？」
    「这么重要的事情，我想不只是我，只要是在场的大家，没有人会忘记的。」
    「我们要回去。」
    回去在伊甸的家乡——那就是他们所有人的目标。
    看上去简简单单的目标，他们却花费了七年之久。
    「我们是当年从伊甸坠落阿卡德的受害者，不过我们是不会放弃的，只要我们还能战斗，就要一直战斗下去，因为我们还保有当年的记忆，所以我们代表了所有的受害者，以乐园的身分自居，向政府、向全人类证明我们的存在。」
    「然而，我们的存在却被基路伯那些人打压，好不容易学会的驯妖技术，也被他们不打招呼地全数夺走，甚至在那之后被基路伯反过来指责，说我们才是乱源，是必须清除的邪恶存在。」
    「所以，我们一直在与政府对抗，即便现在基路伯被迫下台，我们还在与政府对抗，只不过这次的敌人是阿德斯克。」
    所以……就更不能放弃了。因为他们的战斗还没结束，属于他们的胜利就在眼前了。
    西麦堤芬点点头，不久前的烦恼就像不存在一样，坚定的语气这么说：
    「婆婆，这样我就明白了。我会一直战斗的，只要前面还有敌人，我就会一直战斗，无论是我、婆婆或是洛罗坦丁，我们都是乐园的成员，而我也会相信，洛罗坦丁也在某个地方战斗，之所以暂时与我们断了联络，是因为他还在战斗。」
    「西麦堤芬，洛罗坦丁那孩子就拜託你了。那孩子在某些方面挺固执的，有时就连婆婆的话都不听，就不顾一切地往前衝，所以……」
    「婆婆，我都知道了。所以，就放心地交给我吧。」
    西麦堤芬苦笑地接着说：
    「老实说，婆婆，你有时真的挺囉嗦的。」
    「会吗？」
    婆婆似乎没有发现的样子，被这么说还一脸不解地反问。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洛罗坦丁有的时候才不愿意听你说话。」
    「原来是这样啊。不过，雅蕾丝似乎挺喜欢听我说话。」
    「那不一样，只要是我们乐园的事情，雅蕾丝都愿意听。」
    「是这样啊。这样的话，以后我想说话，都去找雅蕾丝好了。」
    「等等，婆婆，为什么你会得出这种结论？这也太奇怪了吧……」
    总之，他们乐园这次已经确定与基路伯合作。
    一切都是为了这场战斗，这就是他们乐园的风格。儘管他们没有一人想要看见基路伯?查普莉尔，只要能够赢得这场战斗，任何方法都行，这就是他们乐园的风格。

 潘朵拉的盒子篇 第十一章 噩梦的倒影 5

    基路伯又回到了一个人的状态。
    他和那几个女人没有闹翻，只是遵循「传统」，在危机当关之际，选择分开行动。不过，他也有给这样的自己一个理由，一个分开行动的理由：这次的敌人是衝着他来的。
    虽然……好像每次都是这样，灵薄狱被召唤那次也是。原先他以为犯人是奥嘉维卡?霍金，后来证实不是后，也没有因此脱罪，因为真正的犯人也是被他亲手排除的五贤。
    为了向他们报復，以灵薄狱的力量，对他们发起挑战。
    不过不管怎么说，基路伯对这次的事件也有自己的想法。
    基路伯只有一个想法。
    那就是他要单独行动。
    要是那些傢伙继续和他在一起，就会遭遇敌人的爪牙，而他也觉得只要靠自己，就能顺利把敌人引出来，在这之前先打倒敌人，敌人的计画就会瓦解了。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
    阿德斯克是衝着这个计画而来的。
    如果只是这样，事情就简单了，交给他就行了。
    他也是七年前的受害者，他对这一天的事情至今仍记忆犹新，这也是他第一次感觉到，人类果然不是这个大自然的对手，要是大自然忍无可忍，他们人类就连一点反击的机会也没有，只有被除去的份。
    所幸今天的他，因为立雾得到了足以反抗的力量，基路伯已经不会认为，要是这样的状况再来一次，他又会乖乖地将性命交出去，等着老天爷的安排。
    他现在可以运用这些力量，反抗名为时代的洪流。
    不过，要是能选择，基路伯也不会真的傻到去挑战「神」的制裁，他会从发动对象下手。
    只要能在灾难发生前提前阻止就行了。正巧，这次他们提前知道了敌人的目标就是这个计画。当年的他们，之所以会无助到只能求神问佛，去赌所谓的运气，就是因为他们与策划者的情报没有对等。不过，这次不一样了，他们不只提前知道敌人有这个意思，他们也有足够的力量对抗，而他现在就打算去找事件的主谋。
    虽然基路伯也不确定默拉特拉究竟会躲在哪里，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只要他像现在这样，在街上到处晃来晃去，就有可能遇到。
    附近经过的行人全都是那个克利福德教的人。
    基路伯不会主动杀进政府找人，他知道当事情来到这里，政府的存在已经形同虚设。鬼大与黄明战败后，这个国家的统治权就全权落入阿德斯克手上，也就是说任何一个地方都是阿德斯克他们的东西，自己的东西想在什么时候使用，都随自己高兴，就算突然上演这种状况，也是没有问题——
    「好久不见了。」
    不过是一个眨眼的时间，面前就多了一道人影，而且这道人影似乎还认识自己。不，对方就是认识他，因为他对对方也很有印象。
    「我们多久不见了，基路伯先生？」
    「加亚道亚先生，我们已经有五年不见了。」
    周围的人们都停下脚步了，纷纷将眼光投射过来，他们似乎是什么表演的主角，大家期待着等会的演出。
    基路伯知道这些人是为什么停下脚步。
    「加亚道亚先生，你对黑魔法的熟练度似乎又比以前更进步了。竟然已经做到能将復活之人的眼睛当作你的专属监视器，让他们来帮你找人。」
    怪不得这个男人可以随传随到了，有这么多监视器，当然能在第一时间找到人了。
    「毕竟这次的对手是你啊，基路伯先生。要是不做到这个地步，我们就没有胜算了。话说回来，你竟然知道我是黑魔法的使者？说得也是，就因为我的身分是这么罕见，才会被你看上啊。」
    基路伯再次探了附近的状况一眼，算得上是在确定等会的逃生路线吧。他不认为这个黑魔法的使者会毫无准备就过来杀他，所以最好是所有能做的都先准备好。
    因为默拉特拉堂堂出现，基路伯终于可以确定，他这次的对手就是默拉特拉……至于雾刃则是阿德斯克。
    敌人和他们的想法一致，也想用这种阵容和他们做最后的了断。
    基路伯会这么想，不是没有道理的。他已经将雷蒙盖顿交给雾刃了，那一天鬼大这个the5成员也在场，也就是说鬼大早就将相关的情报全都向阿德斯克转达，所以只要阿德斯克能得到雾刃，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几乎就确定落入阿德斯克手上了。
    木製的神祕盒子——雷蒙盖顿是发动这个究极计画的最大关键，唯有得到七十二公爵之人，才能解开其中的封印，成功让10级瘴气将全人类带往高次元的世界。
    没错，即使他们已经做好准备，要是10级瘴气先发动，强如他也是无计可施。因为他突然在半路遇到了似乎也有一定准备的默拉特拉，基路伯不得不先做好最坏的打算。
    「基路伯先生，你在想什么呢？看你的表情，似乎很不想见到我？」
    默拉特拉觉得很无趣。他才想问，像这样的事情到底哪里有趣？
    「还是说……因为你们的英雄不在这里，让你很不安？」
    「————」
    「真是这样，我会很失望的。这次回来，我最期待的就是和基路伯先生你的战斗啊。结果，才五年不见，你就变成了这般只想依赖他人，没出息的样子。当年的你，能够凭一己之力改变整个国家的环境，现在不过就是五贤的头衔被拔，无家可归，你就不知所措到需要依赖一个高中生？」
    眼前的男人越说越得意，因为做为当事人的基路伯迟迟不反击，默拉特拉觉得不能放过这个大好机会，对他展开一连串的穷追猛打。
    「基路伯?查普莉尔，你不是我所认识的基路伯?查普莉尔，不过对我们来说，你还是有用处的，你替我们保管了七十二公爵，这是我对你的最后尊敬，我要杀了你，把你手上的公爵全都弄到手。」
    附近的路人忽然重获了精神，一个劲地全往这里过来。没过多久，基路伯已经被淹没在这片人海中——
    下一秒，画面被染成一片红。
    基路伯解放了自己体内的公爵，来不及承受这股压力的人们，全都成了一摊摊的血肉，散落一地。
    「默拉特拉?加亚道亚，你刚刚似乎说了什么很有意思的事情。」
    浑身浴血的基路伯，很有心得地拔出佛尔卡斯的巨剑，指着默拉特拉接着说：
    「这下连我体内的查普莉尔的血统也在蠢动了，请你再多说一些吧。」
    「呵……」
    克利福德教的忠诚信徒笑了，看来这就是默拉特拉的目的，藉由某些事情加以刺激，让他也能认真应战。基路伯不得不说，他是真的被激到了。
    「基路伯先生，这样才对啊。就儘管对我使用那些得来不易的公爵之力吧！作为黑魔法的使者，要是对手不认真，我们这些报復专家也没办法动作！」

 潘朵拉的盒子篇 第十一章 噩梦的倒影 6

    「但是，加亚道亚先生，你会三番两次地对我使出激将法，不是出于这么表面的理由吧。」
    「谁知道呢？」
    果然还是在关键的时刻装傻了。这个男人……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祕密？因为他对对方的了解还停留在五年前，而且当年的他只是为了更加巩固自己的要塞，没有想过其他人的感受，所以他不可能会知道，名为默拉特拉?加亚道亚的男人，是怎样的存在。
    ……不，或许透过这场战斗，就能知道了。
    可是，以他的能耐，也有办法做到像雾刃那样吗？他不就是做不到像雾刃那样，才会在无数的事件之后，从原先的期待变成默拉特拉口中的依赖吗？
    事实上，基路伯甚至有想过，要是当年在那个地方的不是自己，而是雾刃，说不定他和母亲之间的误会，早就能够解开了。
    他会成为五贤，并以这个身分来到今天，根本就是因为当年的误会。
    不过，他还是在母亲战败后，将那个打不开的木盒交给了雾刃，既然母亲不在了，他也没必要和雾刃争夺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藉此挑起这个高中生的斗志。
    基路伯很确定，他没办法做到像雾刃那样，他已经意识到，自己不能没有雾刃这个孩子，不过就算这样，还是有他能做到的事情吧。
    「加亚道亚先生，就让我来陪你打吧。光凭当年一股脑往前衝的傻劲，是不可能赢得这场战斗的胜利的，当事情来到这里后，我已经能确定这点，不过我想这个时候我学到的，不只这些，还有一件更直接的事，你不会对别人展开无谓的穷追猛打。」
    基路伯一直觉得自己不需要去了解他人，因为他要的从头到尾都只有能与他一起奋斗的同事，甚至是武器，所以他不曾在意过他人的想法。
    不过，要说他所认识的默拉特拉?加亚道亚，这个才貌兼具的优秀人才，是不会做出这种事的，刚刚他也说了，默拉特拉一直在对他使用激将法，其实不只是这样，默拉特拉从头到尾用的都是激将法。
    因为他看穿了这点，事情也就好说了。
    「堂堂黑魔法的使者，这个时间被召回，却只是用作激将法，这未免太不可思议了。」
    就算是他，也会怀疑的。
    「总之，加亚道亚先生，既然你选择了这条路，我也不会反对，就让我来陪你打吧。」
    「喔？」
    他好不容易接受这场战斗，对方反而露出不确定的表情了。
    周围还有许多等着当作砲弹的人们，想必附近的房屋与仓库也有不少库存，就算这场战斗默拉特拉从头到尾都利用人海战术，他也不觉得自己能够轻易胜出，何况以默拉特拉的能耐，一定还有什么压箱宝没使出来，结果……这个没有正经过的青年，却选在这种时候打退堂鼓。
    光是挑起他的战意，是没办法打倒他的。
    除非——除非对阿德斯克来说，默拉特拉的功用就只有这些。
    地表发光了。
    不只是基路伯脚踩的地方，只要是这片大地的一部分，全都被染成一层黄绿色的亮光。
    顺着这件事，默拉特拉嘴角的微笑更深了，就好像——目的达成了。然后，默拉特拉还摆出了这样的表情：事到如今，就算杀了我，也挽回不了这个国家囉。
    「加亚道亚先生，原来你从头到尾都在利用我啊。虽然整个国家被你们当作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舞台，不过想必也有一个准确地发动地点吧。」
    那就是这里。
    不知不觉，他被引来了这里，然后透过某件事，由他来成为发动者。那些殭尸不只是监视器，更是引爆剂。因为在这之前，他也不是没有利用手上的公爵，猎杀殭尸，所以才会大意，一直跟在他们身边的殭尸，根本是在那之后製造出来的，也就是得到公爵的数据，用来发动计画的特製殭尸。
    「基路伯先生，我也不想这么做，然而既然你选择了这条路，那我也没办法了。」
    默拉特拉一脸无奈，说得好像这件事与他无关，他才是被牵连进去的一方，他才是那个受害者。
    「再过不了多久，无论是你体内的公爵或神无雾刃体内的公爵，都会成为国王的东西。你们口中的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已经发动了，先前国王让雏蜂先生他们去活捉的妖怪是这场作战的祭品，而你则是引爆剂，到了现在我们这边的作业终于都完成了。」
    「……」
    「国王在得到我们克利福德教之后，放我们这些信徒在外流浪，也是有目的的，那就是要激起我们的復仇心，在正式行动前让我们得到更强的力量，而我们当中的某人这段期间真的学会了更强悍的通灵术，通过蒐集更多的灵魂，来把发动的地点当作一个巨大的通灵板，不过国王想要的不是你们的身体，所以……这个巨大通灵术，最后会成就的就是你们口中的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
    面对这种情况，基路伯说不出话，也没办法立即追击默拉特拉，最糟的情况已经发生，而他又成了助紂为虐的共犯……
    「基路伯先生，你可别生气喔？虽然这不是我的选择，却是你的选择，你选择了收下我的战帖，然后挑战我，才会触发之后一连串的陷阱。」
    「……」
    「我话就带到这里，我和其他人有约，所以就先离开了。」
    基路伯的面前已经空无一人，那些被用来当作祭品的殭尸，也在之后恢復原来的活动，就算是瘴气逐步升温的现在，也不会大惊小怪。
    据基路伯的经验，这是2级瘴气。倒数第二个危险的级别，这个级别的威胁程度大概就是蚊虫叮咬，只有老派经验的灵异组合能够察觉。

 潘朵拉的盒子篇 第十二章 被解放的状况 1

    排名第1位的君王——巴力一直在观望他们的家园。
    自他们从里侧回来后，就一直待命。他们知道以现在的自己，根本无从得知这个世界今后的趋势。
    阿德斯克也好，五贤也好，或是下落不明的洛罗坦丁，再不然一直在找机会反抗的乐园，作为第三势力的他们，只有等到事情发生才能行动。
    这是巴力的选择。
    他们擅自切断了与雾刃的联系。
    为了让这个世界的局势能够处于平衡的状态，藉此争取更多时间，找到反击的机会，他们选择了这条路。
    所以即便状况又陷入另一个胶着，巴力不会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因为他认为他们已经尽力了。
    「主人，有状况了，这个世界现在被2级左右的瘴气笼罩。」
    一回到他们的根据地，戴眼镜的成熟大姐立即回报了这个坏消息。
    这个大姐和他们夫妻一样都是公爵，排名第5位的统领——玛巴斯，因为不久前被亚斯她录打倒，现在是他们的伙伴。
    不过，比起玛巴斯这么公式化的名字，他们夫妻更喜欢称呼她另一个名字：
    「纪嘉娜，辛苦了。」
    纪嘉娜?戈本斯特——那就是她的名字。
    「你先去旁边休息吧。」
    「主人，我认为当务之急应该是採取更进一步的行动。」
    而不是像个没事人，这样坐以待毙最后只会害到自己。纪嘉娜由不得赶紧发表意见：
    「再这样下去，就会演变成10级瘴气，既然现在状况还不严重，我们就要抢在敌人之前找到源头，想办法阻止。瘴气这种东西就是这么回事，一旦有了一定浓度，就会產生近乎连锁反应的麻烦状况，要是不赶在第一时间处理，到时想阻止也阻止不了。」
    因为这个大姐的手上握着一把来福枪，这些话莫名得有说服力。其身穿的休间服与垮裤看来轻便，也是很便于行动的打扮，眼镜中映照出冷峻不逊的表情，直勾勾地看着他，坚定的信念，巴力已经看到了。
    「街上已经没有活人了，放眼望去全是黑魔法的產物，我们不需要把那些殭尸放在眼里，全力以瓦解这波瘴气为目标就行了。虽然我的军团还在调查，究竟是谁发动了立雾的究极计画，不过现在应该也有我们能去做的事情，那就是破坏敌人的计画。」
    在妖怪与公爵之后，外头连正常的活人也没有了。这就是阿德斯克想要的世界。
    「这么说来……妖怪的话，我们可以想成阿德斯克花大把力气活捉，是为了当作发动计画的祭品，那么那些活人呢？」
    在这次的行动中，活人的存在应该可有可无，也就是说就算大家都被杀死，阿德斯克想必也没差吧。
    「我想活死人的存在对阿德斯克来说真的是可有可无吧。要是就这么放着不管也行，然而阿德斯克觉得这样是不行的，因为事情太过单纯了。虽然他也不是想追求刺激或硬派的世界，不过他也不想让更多人参与这个世界，五贤这样的身分只是他利用的对象，所以那些人类交给五贤处理，只要这种状况越闹越大，雾刃他们也不会坐视不管，最后……五贤就会被雾刃打倒。」
    那么，那个时候亚斯她录听到的声音，就是因为五贤企图与雾刃同归于尽了。
    巴力滔滔不绝，自顾自地说下去，纪嘉娜已经搞不懂他在做什么了。
    「到时计画既能成功，也不会弄脏自己的手，来处理掉碍事的对象，而且计画发动的期间，因为躲进里侧，不必承担对应的风险，搞不好像我们这样的敌方势力过去阻止，还会有预备好的伏兵跳出来，阿德斯克?吉亚艾克，这个男人究竟有多会算呢？」
    这已经不是一举两得了，根本就是天衣无缝。这是他看过最完美的计画。
    巴力不由得献上最热烈的掌声，他是发自内心佩服对方。
    「主人！」
    纪嘉娜已经忍无可忍了，大声怒斥，就差在没把手上的来福枪搬出来而已。
    但是，巴力还是心平气和，选择和这个眼镜大姐沟通：
    「纪嘉娜，我很清楚你想说什么，不过现在你最需要的应该是冷静。你实在太拚了，有的时候也要让自己休息。」
    「但是，不是这种时候。敌人已经出击了，我们也得反击才行。」
    要是不反击，最后吃亏的就是自己。纪嘉娜就是这个意思。
    纪嘉娜的态度十分坚定，一点也不妥协的样子，巴力觉得很有趣。
    「主人……？」
    「但是，纪嘉娜，我从头到尾都没说我们要作壁上观啊。我只是要你先去休息。」
    「咦？」
    彷彿这个时候才发现一般，纪嘉娜迟了一会。
    「纪嘉娜，我很抱歉，偷看了你的记忆，所以我知道你不会拒绝，才安排这个任务给你，不过对我们来说，你是我们的朋友，我们把每具公爵都当作朋友。」
    「主人。」
    「不过，我也不得不承认，我们有想过要利用你们来完成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就算当年立雾没有赋予我这个任务，我也会去做。因为我也是公爵，所以我也会以这个计画为最终目标。」
    既是朋友，也是工具。老实说，就连巴力也说不清，自己对其他公爵抱持的，是怎样的情感。他唯一能确定的，就只有亚斯她录，他对亚斯她录是「爱」，亚斯她录是他这辈子最爱的女人。
    「纪嘉娜，不只是你而已，我们还很无情地打倒我们的朋友，早在之前就成为朋友的公爵，不可否认，我们就是利用他对我们的信任，来达成这件事。我们公爵之间的战斗，是注定的，也是有意义的，对我们公爵是有意义的，这就是我们公爵被创造出来的意义。」
    「如果巴力君王是指这件事，我想你们那位朋友不会怪你们的。虽然像这样的事情，我都是凭直觉判断，不过我想我的直觉不会错的。」
    纪嘉娜顺着这个话题，毫不迟疑地接着说：
    「巴力君王没有错，无论是七十二公爵或人类，那个当下的你，只是全力地在扮演你心中的角色，詮释只有严铁空座才能做到的巴力，有的时候自私，有的时候热情，我觉得这很正常啊。」
    「……」
    「不过，还是请再容我囉嗦一句，要是你们能再见到那个朋友，一定要和他说清楚，可以的话最好再附上一声道歉，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理由行动，这样都是不对的。你们在行动前，一定没有和对方商量过吧？那么，你们就更应该要这么做了。」

 潘朵拉的盒子篇 第十二章 被解放的状况 2

    「纪嘉娜，你果然是好女人啊。」
    被称讚的当事人顿时压着裤子，惊慌地瞪了过来。
    「巴力君王！」
    「怎么了吗？」
    「不……没事，我没事，你们对我那么好，我怎么可能会有事。」
    但是，看来还是有事吧。不然为什么一个认真的女人，会突然露出像是看到野兽的紧张神情呢？
    「纪嘉娜，你是不是很喜欢雾刃？」
    「咦？」
    一听到这个名字，纪嘉娜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大惊失色，露出比刚刚更夸张的表情辩解：
    「没有！才没有！我才不会喜欢雾刃！我怎么可能喜欢雾刃！那个傢伙那么色，一天到晚只想对我毛手毛脚，还说我的口水很臭！我的口水才不臭！所以不要再说我喜欢他了！」
    「哈哈，看你这个反应，你果然很喜欢雾刃。我说的当然不是情人的喜欢，而且雾刃已经有莱夏这个女朋友了啊。」
    「就算有女友，还不是会对我毛手毛脚。而且他竟然还有妹妹，多么让人羡慕！简直太可恶了，这种人竟然还有妹妹！这个世界还有法律吗？」
    总觉得后半段已经不是怨言了，而是某种情感在作祟。要是再这么下去，接下来就是神无雾刃的公审大会，巴力以这句话拉回主题：
    「是啊。我也不是没看过你那段记忆，那个时候的你挺惨的……不过，那也是我看过，最自由的纪嘉娜。」
    所以，我才会觉得你很喜欢雾刃。这次，巴力故意对其中两个字用了重音。这次，就不是他们持有者最强的作弊技能的恩惠，而是他个人的观察。
    「自由啊……」
    纪嘉娜终于对这个话题表现出一点兴趣了，靦腆地笑了。
    「虽然我和雾刃相处的时间不长，不过那段时间的我，确实感觉到不一样的人生。」
    「……」
    「我是公爵，我是排名第5位的统领——玛巴斯，一来到阿卡德，我就意识到自己不是一般人，所以我一直在使用这股力量，想办法活下去，甚至不惜成为基路伯先生的力量，也是这时起我有了与大家建立起连系的机会，我很拼命、我很努力，因为我知道就算是一般人，要想继续在这个世界打滚，这些都是基本。」
    结果，除了吃饭、洗澡与睡觉，这个眼镜大姐的身心全都投进工作的行列。
    「我会成为雾刃的公爵，也是基路伯先生的意思，而我也二话不说答应，并完美地执行这个任务。」
    「没想到……这个还只是高中生的少年，完全不按牌理出牌，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没错，我原先要给他安排的行程，全都被这种乱七八糟的风格搞乱了。」
    就算阿德斯克没有出现，她也会被雾刃耍得团团转吧。
    「可是，也因为有了这么不一样的体验，我学到了很多，原来吃饭也可以这么好吃，或许基路伯先生一开始只是想给每天都一成不变的我一点惊喜，但是这么宝贵的际遇，我已经不会忘了，对我来说，要我无条件地跟随雾刃也行。巴力君王，你说得对，我很喜欢雾刃！」
    纪嘉娜露出了至今为止，他看过最可爱的笑容。
    「这样啊。」
    巴力只有点头。
    「这样的话，我反而有点羡慕雾刃了。」
    虽然这个话题是他挑起的，他却反而有点羡慕雾刃了。
    「巴力君王，你们也对我很好啊。虽然你们那时不由分说地就把我带走，但是你们却把我当成朋友，要是我肚子饿，你们就会煮东西给我吃，我身上这套衣服也是你们买的。」
    「录对打扮很讲究。」
    「是啊。亚斯她录觉得我平时的衣服很没特色，所以经常帮我买新衣服。」
    要是今天没有发生这件事，说不定他的妻子也会带纪嘉娜上街购物。
    「而且，你的身材那么好，要是不多展现一点，多可惜啊。我想录就是因为这点，才会如此不辞辛劳地拚了命为你打扮。」
    「巴力君王，要是你没有及时补上后面那一句，说不定我又会认为你在骚扰我喔？」
    「哈哈，是吗？」
    「明明男人被女人警告这么一句，应该都会提高警觉，你这个人却是这个反应，不只是雾刃，你也挺异于常人的啊。」
    「我很常被这么说呢。你不是第一个，录和龙司他们也经常认为我很古怪，应该要这样，我却偏偏那样。」
    「原来我不是第一个啊。」
    纪嘉娜有点失望。
    「不过，我想我应该是第一个称讚你们是好人吧。」
    「说到这点，你确实是第一人。虽然我想雾刃和憧那他们应该早就发现我们的作战计画了，不过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
    纪嘉娜恢復自信了。
    「巴力君王，今天与你的对话很愉快。这好像是我们第一次敞开心胸对话？」
    「这确实是第一次。因为这次对话，纪嘉娜，我又重新认识了你，怪不得你能够胜任基路伯给你的职位，你的谈吐与反应都显示出你是个很有魅力的女人。」
    「谢谢，虽然我经常被那些政府官员与财团的大人物这么称讚，不过这是我听过最好听的讚美了。」
    「是吗？那么，我以后就再多说一点吧。」

 潘朵拉的盒子篇 第十二章 被解放的状况 3

    其实他现在就想说了，因为他也很喜欢讚美别人啊。不过，该收心了，因为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们去做。
    「纪嘉娜。」
    「巴力君王。」
    「你曾待过政府对吧？所以，像这样的状况你应该也见过不少吧？」
    「虽然我不是灵异组合，不会经常到现场了解状况，不过一直在政府服务的我，对这种情况也很了解，而且我曾是基路伯先生的公爵，所以我对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也略知一二。」
    「那么，接下来就请你说明你对这种状况的了解，以及刚刚具体的调查结果吧。」
    「没有问题，倒不如说，我一直在等这个机会。」
    纪嘉娜一脸终于轮到她表现的神情，积极地展现自己：
    「首先，我得再次声明，敌人的目标就是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虽然现在还只是2级左右的规模，对人类基本没什么伤害，不过很快就会因为瘴气反应，变成连立雾也阻止不了的恐怖局面。当年的灾难立雾之所以不出面，就是因为已经到达这个规模，一旦来到8级以上的规模，就没有任何方法可以阻止。」
    「瘴气反应啊。8级这个规模……我记得这个级别的瘴气就是灾害级别，瘴气的浓度就连人眼都能轻易看见，吸进一口就可能致命。」
    话虽如此，无论8级或10级，这些级别都是他们在歷经七年前的伤痛后，经由某些专家制定出来的东西。也就是说，直到今天为止，这些规定都没有派上用场，就算派得上用场，一旦来到8级以上，他们也只能等死。
    巴力觉得很幸运，因为他们的身边有纪嘉娜，而现在也只有2级的程度，只要他们能在那之前打倒敌人，并找到源头，他们就能扳回一城。
    「瘴气反应是基路伯先生根据火灾的原理，提出的理论。一旦瘴气的浓度来到一定程度，就会越来越多，因为附近的人事物已经无法再根据自己的立场支撑，特别是生物，所以到了那个时候，大家都会相继死去，成为这些瘴气的养分。」
    「就算是我们，也有生命反应，虽然我们使唤能力或军团，都是因为我们拥有瘴气这个强大的武器，不过要说我们在生死方面，比较接近人类或妖怪，毫无疑问一定是人类，不只是我们原先就是人类，另外只要被杀，我们就会死。」
    虽然瘴气不是活死人，没办法为了生存立即与环境同化，不过要是附近对象全是人类或有生命反应的生物，最后都会沦为他们的一员。
    「所谓的瘴气，就是阴之气，只有在死后才能得到的东西，也正因为这样，人类与妖怪，阳气与阴气注定不是平等的，要是双方交锋，人类只有被单方面吞噬的份，然后……我们的世界，现在正因为七年前的灾难，上演这样的阴阳交错戏码。」
    「原先拥有瘴气的死者应该要被收留在冥府或灵薄狱这些黄泉国度，透过死亡与转生来交换双方手上的人，确保两个世界的平衡，实际上灵魂的数量从一开始就是固定的，所以死亡与转生成了平衡两个世界的关键，并当作维持这个『现界』的依据，那为什么阳气与阴气不是平等的呢？很简单，因为一旦死掉，就会沦为虚无，化作只有瘴气的存在，不只是没有一切，他们就连生老病死的概念也被剥夺了，反观生者一应俱全，双方就好像为了对比而存在，加上生命诞生的那一刻，迟早会迎向死亡这个结局，注定了无论如何生者都不可能斗过死者的局面，说得再直接一点，即便我们早在七年前就被阎罗王写进名册，祂也不会在乎我们的死活，只要盘面还在，阎罗王都能赢得这场战斗的胜利。」
    没错，所以瘴气这种东西与妖怪本身的意志无关。不是只要当事人没有攻击意识，就能避免无谓的悲剧，这就是瘴气存在的意义。
    像雾刃这样的普通人类，若想成为灵异组合，就得做相关准备。就算没有任务，他也得一直和憧那、雅蕾丝待在同一个屋簷。或许就连当事人早就已经因为习惯成自然了，但不久前巴力他们去神无家时，还是有看见许多防止瘴气浓度升温的措施。
    「没错，瘴气这种东西就是为了增值而存在，这也是为什么孤魂野鬼会选择群聚，这里不是他们的世界，对大家来说他们和敌人没两样，所以多数妖怪会靠瘴气来辨识下一个可以去的地方，而这些地方就会因为有过分多的妖怪，浓度提升，渐渐沦为他们真正意义上的地盘。」
    然后……要是这个地盘是整个世界，就会变成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
    「要是只是小范围的浓度，只要在一定时间没有继续累积，就会因为没有足够的燃料而熄灭，或是做好控制氧气的准备，雾刃他们平时就是用这些方法，来阻止不必要的瘴气扩散的，然而要是目标是全人类的话，光是这样是没用的。」
    纪嘉娜说得对，当初葛多拉叶家发动的輓歌计画与安杜马利乌士召唤的灵薄狱，全都不是打倒事件主谋就没事，那么这次也不能只是打倒阿德斯克，他们就能获救。
    因此，才会延伸出找到源头这个选项。事情可大可小的现在，他们能做的就是在出事之前，抵达施术地点。比起打倒敌人大将，他们更应该将这点当作优先选项。
    「所以，纪嘉娜，你先去休息吧。接下来交给我和我老公就行了。」
    亚斯她录很自然地加入话题了。
    「录，你回来了？」
    巴力很高兴。这个妻子在纪嘉娜之后，也去了其它地方，她很担心龙司的下落，要是他们夫妻推测得没错，同样是公爵的龙司也有危险了。
    「龙司怎么样了？」
    妻子一言不发地面带微笑，他不得不说自己果然很有眼光，能在茫茫人海与这个妻子相遇相爱并结婚，这时的亚斯她录实在太美了。
    「纪嘉娜，你先下去吧。」
    儘管亚斯她录这么说，纪嘉娜还是有所迟疑，就好像她察觉了什么，然而不管她察觉什么都行，因为接下来就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情了。
    「纪嘉娜，听录的吧。没有问题的，放心地交给我们就行了。」
    「喔……好的。」
    二次确认后，纪嘉娜终于放手了，然后飞也似的也要赶紧逃离，就好像等会这里会发生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纪嘉娜的身手还是老样子迅速，果然是曾待过基路伯身边的强大公爵，各方面都完美得不像话。」
    「喔？有多完美啊？」
    「嗯？有多完美呢？」
    「是我在问你问题吧？老公，为什么你反而问了回来？难道我看起来像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吗？」
    亚斯她录继续露出笑容，这下他知道了，自己的妻子心情为何会这么好。
    「录……你在生气？」
    「没有啊。我为什么要生气？没事我凭什么生气？」
    「说得……说得也是啊。没事你不会生气的。」
    「但是，要是有事的话，我就会生气。」
    「咦？」
    「像是丈夫在外偷吃之类的。」
    「咦？偷吃？录，你说的是我？」
    「难不成还有别人？我的丈夫就只有你一个吧？」
    「……是啊。」
    「不过，在审问前，我姑且再问你一个问题好了，就当作是最后的机会：老公，你一个有几个老婆？」
    「当然只有你一个啊。」
    「也就是说，你的情妇有无数个。」
    「等等，这是什么歪理！」
    「歪理？你竟然说我说的是歪理！你果然有在外偷吃，婚前你明明不会这么对我，纪嘉娜就是其中一个对吧！刚刚我在外偷听果然是正确的，竟然当着妻子的面前夸讚其他女人有魅力！联络不上摩拉克斯已经让我很烦躁了，想不到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情和你的情妇调情！看来你还没记得垃圾场的教训，还想再被扔一次！」

 潘朵拉的盒子篇 第十二章 被解放的状况 4

    摩拉克斯很有自觉——公爵方面的自觉。
    在他面前只有战斗的宿命，即使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发动，他也会持续战斗。
    不只是鬼大或黄明的战败消息，打从七年前的那一天，他与莉莉丝交手后，这件事就已经成为他人生的一部分。
    而现在——或许可以说是「全部」了。
    「现在在这个世界上演的，果然是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吗？」
    不过，他还是在这个「最后时刻」，选择将这样的大事交给别人。摩拉克斯认为对方不会回避这个问题，理由就是这么简单。
    看着眼前逐渐沦陷的光景，摩拉克斯的声音没有一点情绪起伏。这不代表他对这个家园没有留恋，他只是觉得与其表现出明确的反应，不如赶紧付诸行动，做他能做的事情。
    而他现在能做的，就是这个。
    钢铁的地板出现踩踏的声音，有人过来了。
    「摩拉克斯。」
    不需要用双眼去确认对方的真面目，光听声音他也认得出这个说话的傢伙是谁。不如说，他都特地在四下无人的地方发问了，就是确定了这里还有他以外的别人在。
    这个男人还是老样子神出鬼没。这样也好，这样才有意思。
    摩拉克斯也不想让对方等太久，爽快地从上头跳了下来，来到和对方对等的地方，这座铁塔占地面积最广的那一层。
    这座铁塔是这个世界最高的建筑物，只要能够站在上头，就相当于掌握了全人类的动向，登高望远，一览无遗。
    现在这个制高点，出现了两道人影，双方面对面，就好像是为了争夺这座铁塔的主权，才会来到这里。
    「默拉特拉，你果然是阿德斯克的直属部下啊。」
    摩等军团依序出现在摩拉克斯身边，握紧手上的武器，戒备状况。
    默拉特拉笑着反问：
    「那些看来残破不堪的傢伙是你的军团？我听说公爵的军团平时待在肉眼不见的地方，有需要才会像这样突然冒出来，要不是亲眼见到，我还真不信。」
    「……」
    「不过就是计画材料的你们，也能办到我们人类能够做到的事情啊？」
    在眼前的青年之后，摩拉克斯也笑了。他觉得这个外表看来二十出头的青年说的话很有趣。
    「默拉特拉，你到底有多想和我打？」
    「应该是超级想吧？不然我也不会花大把功夫，也要挑衅激起你的斗志啊。」
    「是吗？」
    「喂喂喂，热情一点啊，多投入一点啊。明明你都已经知道了，你就是我的目标，为什么反应只有这样？好吧，我就老实说吧，这场计画就是我和国王主导的，五贤只是我在正式行动前扮演的身分。然后，我刚刚先去找基路伯先生，不过那也是因为任务在身啊，你不会是出于这点，才对我冷漠的吧。」
    默拉特拉快哭了。
    「事到如今，我还能说什么？」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一上来就问我到底有多想打。」
    可是……
    「可是，你不可能无话可说吧。看看现在的王国，看看你们的国家，看看你们的家园，因为国王追求的目标，正在逐渐走向末日。」
    默拉特拉轻易地伸出手掌，比着一个数字，接下来他就要以自己的方式说明这个数字的来歷：
    「4级。我们克利福德教的巨大通灵术发动到现在，已经来到4级的等级了。相信再不了多久，就能实现能够发动计画的10级。而且，我听说这个瘴气浓度每上升一个等级，迈入下一个等级的速度就会越来越快，这就是瘴气，为了增值而存在的阴之气。」
    就摩拉克斯来看，也差不多是这个级别。
    也就是说，情况已经刻不容缓了。
    「看来你们宗教独创的秘术，比当初的輓歌计画还要厉害啊。」
    「喔？」
    对面的男子似乎发现了什么：
    「怪不得就连这种时候，摩拉克斯，你也不会大惊小怪，原来你早就习惯了，每到了这种时候，只要待在这座铁塔就行了。你不会是在打这种主意吧？那可不行啊，因为我过来了，我的目标就是你，所以无论你跑到哪里，我都会追上去，直到把你的爵位献给国王。话说回来，你怎么会以为只要来到这个国家的最高处，就能躲过大屠杀的命运？」
    摩拉克斯有意无意地探了一下自己的脚边，然后毫无表情地抬起脸。
    「我没有这么说过吧。」
    下一秒，默拉特拉所在的位置发生惊人的爆炸。
    从后面偷袭的摩，手上带着镰刀，理所当然地朝默拉特拉砍下去。
    「那么，你会挑在这个时间点，躲进这种没有人找得到的地方，就是别的原因囉。」
    声音来自上头，不只是摩拉克斯，他的军团也全都紧张地往上一看。
    默拉特拉从容不迫地坐在更上一层的地方，一边眺望从铁塔看过去的风景，一边继续刚刚的话题。
    「这傢伙……！」
    几乎是要把手上的武器捏碎了，比起摩拉克斯这个主人，摩更显得愤怒。
    「对了，我想起来了。」
    无视至今为止所有的展开，默拉特拉就是要把没说完的话说完。
    「基地台是有收讯高度限制的，要是超过基地台天线三十度以上，就很容易造成联络上的不便，何况我们所在的这座铁塔有两百公尺高，根本就不在基地台的服务范围啊。」
    「……」
    「摩拉克斯，你就这么想和我一决胜负吗？因为现在这种情况，就算杀了我也没意义，所以我做出了这个猜想。特地切断与外界的联系，不让他人有机会搅局，很有你的风格，我喜欢。」

 潘朵拉的盒子篇 第十二章 被解放的状况 5

    默拉特拉开始感兴趣了：
    「可是，光是这样，是不可能打倒我的。因为我很厉害，因为我不是一般的克利福德教成员。」
    「……」
    「既然要打，我也不必再掩饰了，就和王国现在遇到的麻烦一样，为了摆脱我身上的诅咒，在这之前我也试着挣扎了一下，最后就得到了这个，摩拉克斯，就让我拿下你的爵位吧——」
    似乎有什么东西过来了。因为他们在距离地面两百公尺的地方，所以那些东西只能透过「召唤」的方式送过来。
    「摩，小心了！」
    「哼，你还有时间担心别人？先去想想自己吧！」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被无数「敌人」包围。
    说是敌人——是因为对方与他们对立。
    至于准确来说——这些傢伙不是人类，但也不是妖怪或殭尸。
    而是「画作」。
    四四方方，而且还带着画框。
    每个画作不尽相同，就连风格、题材也不一样，唯一称得上一样的，大概就是全是「画作」。
    包围他们的画作有十多幅，每一幅在登场后，就一直悬浮在他们身边，似乎在等待下一个命令伺机而动。
    就算是摩拉克斯这样不懂艺术的门外汉，也知道像画作这种东西没有生命，更别提会飞了。
    那么，这时挡在他们面前的，应该就是所谓的付丧神了吧。毕竟操纵它们的，是黑魔法的使者，就连死者的灵魂都能玩弄，要赋予没有生命的东西生命，想必也是轻而易举。
    「摩拉克斯，你不是一般的公爵，你在打倒血红丸药之后，就成了人称公爵持有者的存在，要对付这样的你，当然要多做一些准备了。」
    默拉特拉起身了，双手插进口袋，配合着突然吹来的风，聊着无谓的废话。
    「这就是你的准备？所以你才会说你不是一般的克利福德教？」
    「这些是我在事前从地下拍卖收购而来的赃物。光是便宜这点，就值得我入手了。」
    「卖家急着转手换现金啊。」
    所以，这些都是正品了。
    这次——摩拉克斯终于发现了，这些画作不是没有共通点，它们是有某个共通点的！
    「真敢说啊，敢持有这些画作的人，也要有一定的勇气。就算不是走私的赃物，不敢挑战的人，哪怕是免费的也会拒绝收下吧。」
    摩拉克斯第三次以自己的眼睛确认，果不其然，他没有看错，这些画作都是有问题的画作。
    迪奥的世界。
    哭泣的男孩。
    痛苦的人。
    伯纳德?加尔维斯的肖像。
    德里斯基尔酒店的小女孩画像。
    度娜丽莎的画像。
    我已经不能再当新娘。
    镜前的维纳斯。
    以及……其它摩拉克斯没有提到的画作，这些画作都有一个共通点，它们全是被诅咒的画作，持有者最后不是会遭遇不幸，就是选择自杀。
    想必不只如此。
    为了这场战斗，默拉特拉还对这些诅咒之物动用黑魔法，让它们在某种程度上，获得类似生命的反应，能够像活人一般，自由行动，而且这些傢伙即使战败也没有损失，名副其实的杀人机器。
    但是，即使是克利福德教，也不可能做到让原先没有生命的对象获得自主意识。
    「默拉特拉，我已经看到你的决心了，为了让你们的国王成为神，不惜动用这些诅咒之物。在这种险峻的环境，就连战斗的武器也是如此危险。」
    总之，他已经明白了。
    这下摩拉克斯总算搞懂这是怎么回事了，包含这些画作的根本……以及默拉特拉的决心。
    「是吗？你明白了吗？你能明白就好，你明白的话，那我也可以动手啦！」
    默拉特拉向后仰，随时都会从高处坠落，不，他就是要从上面下来，他真的跳了下来，然而摩拉克斯却看不到这个青年的坠落画面，默拉特拉变了一场魔术——
    想也知道不是，这只是他擅长的戏码之一。
    「主人，小心！」
    摩惊慌地像是看到了什么，连忙叫了出来，摩拉克斯早就察觉了，以瘴气迎击来自死角的攻击。
    双方势均力敌，这次的交手擦出了第一个火花。
    然而，真是势均力敌吗？他们脚踩的地方，只有让一个人过去面积的铁塔，然后……附近又有许多移动砲台还在待命。
    画作动作了。
    摩拉克斯与其中的一张对到了眼，那张是伯纳德?加尔维斯的肖像。
    「主人！」
    他也知道摩想说什么，然而他又能怎样，不知为何，自己突然动也不能动！果然是因为那张诡异的肖像，只要与其对眼，就会在突然间被夺去自主权。
    默拉特拉趁机退开，向他踢出了飞快的一脚，这一踢感觉五脏六腑都被对调了。
    加上摩在内的所有军团接连上前，痛苦的人跳了出来，对他们发出吼叫。让人不舒服的叫声，足以在瞬间改写他人的思想，脑中只有痛苦的记忆。
    「摩拉克斯，与你的对话很愉快，要是我们下辈子还能再见，到时再见吧！这下就是最后了，就让我拿下你的爵位吧！当时交给你的公爵，该是还回来了！」
    所有的画作整齐一致地将他们团团包围，伸出了无数的手，就像它们的不甘心，全都在这时得到解放，摩拉克斯和他的军团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地被敌人的势力埋葬。
    与此同时，雾刃与莉莉丝他们终于抵达克利福德教的大本营了。
    阿德斯克似乎在那个地方等了很久，一见到雾刃，几乎都要不受控制地上前拥抱。
    「雾刃，他就是你说的阿德斯克？真的和羽切长得一模一样啊。不过，他应该不是羽切吧。」
    「阿德斯克，你果然还活着啊。我突然觉得你没有被纪嘉娜一枪打死挺可惜的。」
    雾刃不认为他们这次的见面，是久违的父子重逢，而是为了为这一系列的恩怨画下句点而来，他就是来打倒对方的。
    看着眼前的男人，雾刃还是不受控制地想起了他的亲生父亲。虽然他打死都不相信这个男人是他的父亲，不过只要与对方对上眼，他就会產生这样的错觉——

 潘朵拉的盒子篇 第十三章 那一天、那时候、

    父亲这个存在——是什么呢？
    要他来说的话，大概就是赋予他生命的其中一人吧。要不是有父亲这个角色，自己也不会出生。
    但是，如果要谈论到更进阶、更进一步的话题，雾刃就说不出来了。
    他不可能说出什么。
    虽然没有母亲那么夸张，不过他也没办法对自己的父亲说好听话。
    对了，不是有一种说法吗？
    与他有同样困扰的人，似乎不只一人，这样的他们得出一个统一的说法。
    熟悉的陌生人。
    对他来说，父亲就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虽然他们生活在一个屋簷下，不过彼此没有交集，就算来到对方的面前，也不会说话。
    而且，雾刃还会在这个基础之上，再追加一些「设定」。
    父亲这个身分只是数据或参考。
    总而言之——要说到对雾刃而言，神无羽切这个人重不重要，他的回答无疑是可有可无。
    专业、认真、确实，严厉的一面总是有着温柔的气息，一点都不马虎的作风，赢得了所有人的认同，这是雾刃少数看好这个父亲的地方。
    也正是这些复杂的心情与心得，雾刃记忆中的父亲身影，总是要与另一个人相作结合，才能圆满完全。那就是母亲——神无立雾。
    只要母亲出没他的视线范围，就会有父亲的影子。
    而他们父子之间的对话，也都是建立在母亲这个前提，开始到结束。说来可笑，这却是雾刃的真实经歷。
    其中，有一件事，直到现在雾刃仍印象深刻。
    那是发生在他刚满七岁，距今正好十年前的往事。
    那天是雾刃上小学的第一天。
    而那一天也是雾刃难得在家里遇到自己母亲的日子。天真的他，甚至以为这是他的关係，终日忙于工作的母亲，竟然记得他开学的日子。
    看来是想给他一个惊喜吧，才不告诉他，提前回家等他回来。而他也确实是在放学后，发现这件事的。
    只不过，即使是这样，雾刃也不是因为母亲的亲自开口，才知道这件事。
    之所以雾刃会知道立雾在家等他，是因为那天放学后回家——或者该说返家的路途，就先闻到了，腐败至极、令人窒息、氯化銨、生不如死、满清十大酷刑等等，都不足以形容的恶臭！
    这是「妈妈」的味道没错，儘管事实残酷，只要能愿意多看自己一眼，这点小事他是可以忍耐的。
    「妈妈！」
    雾刃随手打开电灯，室内变得通明，可以看见缩在客厅一角睡觉的立雾，不管三七二十一，忍着母亲的体臭用力摇醒对方。
    「妈妈！」
    「唔……」
    有如蓑衣虫全力缩成一团的母亲，就是不肯起床，所以雾刃更加用力摇晃。
    「妈妈——好臭！真的好臭！随便翻个身那股臭味就扑鼻而来！妈妈！」
    「唔……干嘛？」
    经过一番宛若人命关天的急救，雾刃终于得到一点回应。母亲睡眼惺忪地起身，带着朦胧的双眼，试着捕捉更清晰的视野。
    雾刃很高兴，几乎都快忘了眼前的傢伙比他们家附近垃圾场还臭。
    「唔……」
    昏昏沉沉的样子，彷彿随时都会倒下，再次踏进梦乡。可是，雾刃是知道的，他的妈妈没有那么脆弱，一定很快就能振作了。
    雾刃开心地和母亲招手，试图让母亲注意到他的存在。
    然而，当母亲好不容易愿意正眼看他，他却只能听到这种回应：
    「你是谁？」
    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根本无法确定是不是玩笑的一句话，已经深得雾刃的心。总之雾刃还没问清楚，母亲又是一个倒头就睡。
    「妈妈，起来了啦！天亮了耶！你看，我已经穿上学校的制服，开始上小学了！」
    雾刃尽全力地展现自己，结果别说母亲有没有理会，根本毫无反应。就好像这件事并不重要，有时间在这里现，不如去充实自己。做这种事情不会变得厉害，真正厉害的人也不会轻易展现自己的存在。
    「妈妈！」
    「不要吵，我已经六天没睡觉……让我好好睡一觉。」
    母子俩拼了命的拔河，结果是不了了之，母亲压根就不想理他，也是这一刻，雾刃才确信这个母亲的眼里根本没有他，今天会出现在家里，纯粹是体力到了极限回家安顿充电。
    「妈妈！」
    闹不过母亲的雾刃，最终只能在言语发洩自己的不甘心。他都要哭出来了，他们真的有血缘关係吗？
    雾刃记得很清楚，今天这个开学日，好多人在放学后，都是家长接送，和他同年纪的孩子一在校门口发现自己的父母，就会开心地奔过去，和父母分享他们的制服、书包，还有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
    反观他……就好像没有人要的孩子，上学是一个人，放学是一个人，回家的路上还会被其他人指指点点，无知的孩子都会这么问，为什么他是一个人。
    他要怎么解释？所以他也只能尽全力往家里狂奔，只要能回到家，就不会再被说话了。没想到接下来是另一个地狱的开始。在家里等着他的，不是家庭的温暖，而是另一种形式的冷漠。
    雾刃不得不这么想，难道他没有资格拥有家庭的温暖吗？难道这点小小的愿望，是很过分的要求吗？
    他就只是希望母亲能正眼看他，能称讚他穿制服的样子很好看……然后，和他一起聊在学校发生的事。
    明明母亲就在面前，伸手就能摸到，结果他却不能去做。
    不过，这好像也没有什么奇怪的。稍微想一下就知道了，自他被生下后，就没有感觉到母爱，一直以来他都是一个人，无论在家或其它地方，他都不曾和母亲同进同出，他们母子没有共通的回忆。
    那么，他也只能放手了吧。再怎么纠缠，母亲也不会正眼看他。
    然后，门口传来了新的声音，可以听见阵阵的脚步声，听来轻松、自然的步伐，雾刃已经猜到这时候出现的人是谁了。

 潘朵拉的盒子篇 第十三章 那一天、那时候、

    映入眼帘的是手上提着一包东西的父亲羽切，看到父亲精神奕奕，雾刃很放心。
    「这股味道，立雾，果然是你。」
    如同这句话，一回到家的父亲，既不是对他打招呼，也不是放下手边的东西，而是深吸一口气。
    就像在做什么有氧运动，父亲对这种情况享受到浑然忘我了，然后简单地发表心得：
    「其实我在三百公尺远的地方就已经闻到了，不过像这么有夫妻情趣的事情，果然还是要当面闻才过癮啊。」
    这傢伙在胡说什么啊？雾刃不认为这个时候他说话，父亲就会闭嘴，以父亲现在的状态，就算母亲说话也阻止不了吧？
    「爸爸，你都是用味道来认妈妈的吗？」
    「喔，雾刃，你也在家啊？」
    「我早就回来了，今天是我第一天上学，学校只有半天，所以我当然在家了！」
    「原来如此，这么说你身上那一套，就是学校制服囉。」
    「是啊。」
    这时，父亲看了过来，虽然没有说话，不过至少愿意看看。对雾刃来说，这已经是不可多得的「好事」。
    「可是，妈妈都不愿意理我，一回到家就一直在睡觉……」
    雾刃难过地指着躺在沙发，毫无反应的母亲。即便被公然地指证罪状，母亲也毫不在意似的，睡得像一个死人一样。
    「今天是我第一天上学耶！这么重要的日子！结果一早就看不到妈妈，现在回来了又不把我当一回事！」
    这个世界怎么会有这种人？而且，竟然还是发生在自己身上，难以置信。不久前才想过放弃之类的念头，现在因为父亲的出现，雾刃全说出来了。
    让父亲来评评理，母亲这样对不对——
    「爸爸！」
    他的父亲在那之后不说话，不是因为太过认真听他抱怨，而是被母亲的臭味绑走，沉浸在母亲的体臭回不去了。
    父亲大口大口地吸着母亲翻身时散发的气味，闻得入迷、闻得陶醉。
    这下他知道了，这对夫妻之所以会走到一起，是因为一个不爱洗澡，另一个喜欢这股不洗澡的臭味。
    「啊……雾刃，你刚刚说什么？」
    「我是说妈妈！」
    「你和妈妈怎么了？」
    「妈妈都不理我！不管我做什么，就是不理我！」
    「但是，你妈妈现在在睡觉耶。就算是我，也叫不醒。立雾只要睡着，就很难叫醒。」
    「爸爸！」
    「好啦好啦。这件事交给爸爸吧。爸爸一定会想办法，让你和妈妈和好的。」
    父亲上前，因为这回有着父亲的助力，母亲难以抵抗，被逼得非得醒来不可。虽然仍是一副半梦半醒，随时都会回归梦乡，却已经比刚才好了。
    「羽切，干嘛？我应该有说过，要是我在睡觉，就不要吵我吗？」
    「话是那么说没错啦。」
    「那就这样，我要睡了。」
    「等等啦，立雾！我们就是有事找你，才会叫你起床的啊！」
    「啊？」
    「立雾，你看。」
    择日不如撞日，父亲立即替他打广告。
    「我们引以为傲的儿子，已经要去上学囉。」
    「喔。」
    一脸呆滞的母亲，做出了分明就不是回应的回应。
    「立雾，你的心得就只有这样？未免太伤人了吧。雾刃可是我们的儿子耶，再热情一点，再关心一点啊。快说，这一天你也等很久了。」
    「……啊？」
    大概是没有睡饱，加上他们父子一直穷追不捨，母亲渐渐有了一些不满。
    「立雾……？」
    他们果然踩到地雷了，就连父亲也看得出来，母亲生气了。
    「羽切。」
    「……是？」
    「我已经五天没有睡觉了，现在好不容易可以睡觉，你还要像这样吵我吗？」
    「但是……」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事情早就把我忙得焦头烂额，我根本没有时间在乎其它事情，今天我会回来，也是因为再不休息就没办法休息了，所以你够了吧？到底要怎样，你才肯放过我？」
    「立雾……」
    「真是的，就是因为在实验室会被莉莉丝那傢伙烦，我才回家的，谁知道才刚睡着，就被这个不知道谁家的小孩闹，我怎么会这么倒楣，连觉都不能好好睡。」
    母亲已经不管他们了，抱怨完就拉起毯子，把自己再次裹成蓑衣虫。没过多久，他们父子就听见母亲熟睡的鼾声。
    看见这一幕，雾刃内心顿时有一股衝动，想要把这一身制服跟书包脱掉——然后扔掉。
    反正对眼前这个熟睡的女人来说，这些东西就是阻碍，只会阻碍她睡觉的垃圾。
    那么，他就大发慈悲，替这个只是与自己有血缘关係的女人，收拾这些垃圾吧。
    「雾刃。」
    忽然间，雾刃眼前的乌云被拨散了。
    父亲将粗大的手心放在了他小小的脑袋。
    「你妈妈累了，让她休息吧。」
    「爸爸……」
    「对你来说，今天是个大日子对吧？应该是很值得纪念的日子，所以你才会无所不用其极，也要和妈妈撒娇。」
    但是……
    「但是，妈妈却不肯理你，因为工作繁忙，累得没办法顾及你的感受，还不管三七二十一，说出那些气话。」
    「气话？」
    「你妈妈刚刚说的都是气话。虽然你是我和妈妈的孩子，但是妈妈却因为工作的关係，没办法时常回家对吧？你和妈妈相处的少，所以才会不知道，妈妈平时不是这样的人的。」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爸爸和你保证，爸爸说的都是真的。」
    「……」
    「总之，今天的事情你先原谅妈妈吧。虽然可惜，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之后我会再想办法的，这件事情包在我身上吧。雾刃，毕竟我是你的爸爸，也是立雾的丈夫啊。」
    那天之后，雾刃一直在等父亲实现诺言，然后——那天便悄悄来访了，是立雾第一次对雾刃献殷勤，也是雾刃最后一次与母亲说话。

 潘朵拉的盒子篇 第十三章 那一天、那时候、

    现在想想，那天立雾会心血来潮做一个母亲会做的事情，或许不是偶然，而是某人的刻意安排——因为现在他又遇到了，遇到一样的状况。
    他们从第四阶层到第七阶层，再到二十六阶层，现在则来到了克利福德教的大本营。这一路上，虽然称不上顺利，却也没有多少困难，几乎是只要他们肯做，就能完成，而这一切——就是对方安排的。
    因为今天这一趟里侧之旅，雾刃终于可以确定，眼前的男人就是他的亲生父亲。顶着他父亲的脸皮，使用他父亲的记忆，做他父亲会做的事情。
    没错，虽然是他的父亲，却也不是他的父亲，充其量就是某人为了让他们父子能在今天好好干一架，偷走了他父亲的一切，以此让他能够来到这里。
    雾刃瞥向身边的临时战友：
    「莉莉丝，你对我爸了解多少？」
    「正式开战前，你还是有问题想问我啊？」
    「回答我就对了，至少这样的问题我有义务知道吧。」
    「好吧。」
    也只能回答了。莉莉丝无奈耸肩：
    「我的确认识你父亲，我们也算旧识，不过对我来说，你父亲就只是你母亲的附属品，理由……我想你这个做儿子的应该知道，论技术与研究，立雾那丫头更胜一筹。」
    「但是，论细心与全盘局势来看，我爸比那傢伙强太多了。」
    也就是说，要是单一来看，作为敌人，和母亲相比，他的父亲会更具威胁。
    「没错——羽切的思考确实超乎常人。你的父母根本是天作之合，互相补足了对方的不足，现在问题来了，你这个他们留下的遗產，是不是能够去芜存菁，将这份血统发挥到极致呢？」
    「我是继承了他们的血统——」
    阿德斯克将脚边的石砖踢了过来，雾刃满脸不爽地躲过后，看见阿德斯克强袭的脚步，雾刃随即反应，向他挥出毫不留情的一拳，对方不但不反制，硬是靠肉身接下来，这个有着和他父亲一样长相的男人正在打其它主意，阿德斯克靠着自身的力气，硬是把他撞回来，随即一手抓起他，就是往另一个方向扔飞。
    阿德斯克打算将他们拆散，好各个击破。
    但是，雾刃早就料到他会这么做，而在摔出去之前，反过来抓住对方，直接赏对方的胸膛一踢。
    「但我可不会只继承他们优秀的一面，而是要超越他们！」
    在那之后，他们又回到了开战前的状态。刚刚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他还在和莉莉丝商量战术。
    「雾刃，你的衣服破了喔。」
    身旁的辣妈随意地给了这场战斗第一个意见。
    雾刃早就发现了，自己的肩膀凉颼颼的，刚刚那一下果然把他的衣服抓破了。
    「雾刃，你觉得怎么样？」
    「那傢伙有问题，明明刚刚那一架，我和他是公平的一对一，不知为何我却觉得在我眼前的敌人不只一个。」
    凭依吗？仔细想想，他们一过来，阿德斯克就在这里了，分明就是做好准备等他们的，那么这个冒牌货要在事前做好凭依的准备，也不是没有可能。
    而且，这个自封国王的傢伙在这之前还大费周章地扫荡了他们的家园，所有的妖怪都落网了，要是这傢伙手上有那么一两隻，一点也不奇怪。
    「不过，这傢伙手上的力量应该没那么简单，我没办法相信，都特地把妖怪贬低成奴隶阶层的傢伙，会在这种节骨眼借用次等公民的力量。」
    不管怎样……他都是这么想的：早知道刚刚就使用公爵的力量，真是失算。原先他是这么想的，反正敌人的目标就是他，应该不至于对他出狠手，果然在该用的时候还是会用。衣服会破掉，不是一般人类会有的力量。
    「也就是说，你想说这个男人果然不是你的亲生父亲？」
    「算是吧？不过，这种时候应该还有更要紧的事可以说吧。」
    雾刃有点不愉快了。
    莉莉丝幸灾乐祸地笑了。
    雾刃露出野蛮的视线，开始打量「现在」的阿德斯克。
    「阿德斯克，你应该已经死了。」
    「是啊。我已经死了。就在那一天、那时候，被那个人杀死了。」
    纪嘉娜?戈本斯特。
    这个男人果然知道亚斯她录他们会在那时行动。
    「但是，你还是出现在我们面前，而且还拥有肉体，我记得你被枪杀的当下，遗体就被欧若博司那几个五贤回收了。」
    既然确定死亡，遗体也得下葬，那时候的葬礼有多风光，雾刃到现在仍记忆犹新。不愧是他们国家的第一任国王，即使是后事也得郑重处理。
    因为刚刚直接交手，雾刃可以确定他们看到的不是幻影，现在在他们面前的阿德斯克?吉亚艾克，不仅不是幻影，而且还拥有肉身。
    「不过……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就是了，毕竟现在全人类都是你的人，企图发动方舟挑选计画的你，为了这一天做出的准备，已经到了只有事情发生，我们这些局外人才能知道。总之，那场风光葬礼也有可能是做做样子，下葬的不是你本人，而你则是趁机利用克利福德教的身分復活自己。」
    如果只是这样就好说了。
    这不是猜测，而是雾刃希望的，因为事情一定比他想得还严重。为了得到他母亲一手创造的恐怖计画，这个比基路伯还要会精打细算的男人，只有做到这样吗？
    the5、方舟挑选计画、克利福德教……
    但是，其中能够用来战斗的，应该就只有the5的身分。
    「雾刃，开战前我再给你一个忠告：眼前的男人不好惹，这是我这个前魔女的直觉，总觉得他的身上有一种无法接近的味道。」
    魔女？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字眼，阿德斯克擅自加入话题了：
    「这么说来，你是莉莉丝?查普莉尔？刚刚我就在想了，你好像认识神无羽切，然而我却不认识像你这样的大美人，原来如此，这下我就明白了。」
    阿德斯克点点头：
    「早就被雾刃打败的你，因为我们里侧的环境再次復活了啊。你来得正好，就让我看看，究竟是我们恶魔比较厉害，还是你们这些魔女比较厉害？」

 潘朵拉的盒子篇 第十三章 那一天、那时候、

    因为某个关键字出现，莉莉丝的额头流下不自然的汗水，狰狞的表情也要勉强自己：
    「我早就不是魔女了，虽然我是因为魔女的瘴气才有重生的机会，不过现在的我已经不是魔女了。原来如此，已经死掉的你，能够再次获得肉体，并来到我们面前，是因为你把灵魂出卖给恶魔了！」
    ……恶魔？因为雾刃露出了一知半解的表情，莉莉丝接着说明：
    「七大恶魔——掌握七宗罪的罪恶存在。要说这些傢伙有多强，一旦开战没有人赢得了，也就是说他们比公爵还强喔！」
    「比公爵还强……」
    雾刃也不敢开玩笑了。
    「看来这样的存在，一直被封印在这个世界的某个地方，等待下一次甦醒时刻，让这些禁忌再次重见天日的，就是我们眼前的男人。这些怪物掌握了所谓的原罪，目的是为了维持世界的平衡，说得再直接一点，这些怪物的存在本身就是玩笑。」
    「恶魔……罪恶的存在，这些怪物掌握了所有的罪？」
    用「罪」来进行战斗？
    彷彿是要示范给还搞不清楚状况的雾刃，何谓「罪」的战斗，阿德斯克伸出了右手，然后——在他们来看，却还不只如此，有一隻巨大的手从身后穿过阿德斯克的身体，将他们当成唯一目标，一口气袭来。
    「雾刃，赶快叫出公爵！我已经没有当初的力量了，要是你再不使出力量，我们都会完蛋！过来的路上，我会提议要你先收回马可西亚斯他们，就是这么回事！让阿德斯克搞不清楚我们这里究竟有多少人手！」
    雾刃没有听话，依然和刚才一样，和莉莉丝各自跳向不同地方，他们原来站的地方被啃出了一个大洞，说是啃食，因为那个大洞的各个地方都有类似齿痕的破坏。
    「但是，看来对方手上的人手也不少啊。」
    想必所有的恶魔都被阿德斯克弄到手了吧。这傢伙要多贪心就有多贪心，不可能只是与一个恶魔签约就满足。
    「恶魔……是吗？」
    支配原罪的至高存在。
    阿德斯克这傢伙……果然也是有备而来。
    「为了这一战，阿德斯克，你究竟在事前做了多少准备呢？」
    雾刃有点兴奋了。
    「喂，雾刃，可别兴奋过头了。你确实变强了，也变得不一样了，但要是太得意忘形，是会吃亏的。」
    「兴奋的不只我吧？莉莉丝，这个冒牌老爸也挺兴奋的啊。一直想展现他好不容易得到的力量，每次我们说到一半，这傢伙就急着进攻。」
    「你们果然是父子啊。」
    「这个时候就连我也不能反驳了。」
    也只能认了。不需要害羞，这个时候认就对了。
    雾刃兴奋地笑了：
    「阿德斯克，瞧你这么兴奋，我们该不会是你成为恶魔后的第一个对手吧？」
    而且，这傢伙还会对他们使用全力，只要能够得到他的身体，这个世界就结束了，到时将会全落入眼前的国王手上，纳入统治。
    为此，阿德斯克利用了the5、方舟挑选计画、克利福德教与七大恶魔。
    「雾刃，现在的我既是the5的成员、美索不达米亚王国的国王、克利福德教的教父，更是七大恶魔的第八罪，我是阿德斯克?吉亚艾克。」
    眼前的男人似乎冷静下来了。
    「我很享受这般多重身分，因为我本来就很适合扮演一次扮演这么多角色。」
    「你那张脸……」
    「没错，你的亲生父亲早在七年前就死于非命，所以我才能得到他的脸皮与记忆，成为这个世界唯一与你有血缘关係的亲人。」
    「……」
    「而且，还不只是这样，我的身体一共有一百万人组成，所以我能得到一百万人的力量、一百万人的思考。即使是基路伯，也不可能赢过我，所以他才会接连惨败在我手上，总算抵达这里的你们，借助那个男人的力量，也没办法看穿我所有的战术。」
    这是不可能改变的差距。与身分、时间或准备都无关，这个差距就是注定的。阿德斯克接连
    「你说你比基路伯厉害？你要怎么说基路伯都行，但我就是不准你在我的面前说基路伯的不是！要是那孩子认真起来，像你这样的人造奇美拉，根本不算什么！基路伯不借助那些力量，就能轻易赢过你了！」
    莉莉丝生气了，雾刃不予置评。
    阿德斯克不为所动，只是一脸无奈。
    「雾刃，作为现在这个世界，你唯一亲人的我，可以给你一个忠告：过来我这里吧。那个女人终究是外人，而且还企图继续放任基路伯那种人乱搞，你会成为五贤、你会遇上那些事件，全都是基路伯的阴谋啊。」
    他应该已经可以这么想了：这个男人在挑拨离间。
    「反观我，目标不仅很明确，就是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而且你也一直在追求这个计画吧？我们果然是父子，这个时候想的竟然一样，我们根本没有理由为敌。」
    「要是不从，顶多把我打个半死吗？」
    「雾刃，你怎么会这么说？虽然不久前，我确实才因为你不从，而把你和戈本斯特小姐关进地牢，要你们好好反省，不过那也是不得已的，要是我不公私分明，对其他人是很不公平的，我既是你的父亲，也是一国的国王，有的时候要做出这样的取捨。」
    「……」
    「不过，现在没问题了，所有的准备都已经完成。雾刃，只要你肯点头回来我的身边，我们父子就能重新开始，我能和你保证，今后我不会再这么对你了，属于我们的美好未来就在眼前。」
    雾刃，就让我这个当爸的好好弥补你吧。阿德斯克郑重地伸出手。
    「你的演说还是只有那么一套啊。真是奇怪，明明在其他人面前，就是可以说得那么真挚、那么鏗鏘有力，为什么每次轮到我，你那张不输基路伯的三寸不烂之舌，就连一句正常的话都扯不出来？而且，这次我都故意不说话了，你还是没搞出什么像样的名堂，阿德斯克，你真可怜啊。」
    「雾刃……」
    明明就不是在帮她说话，莉莉丝还是看了过来。
    「不过，这样一来，我就知道了，你有多么想要我，因为你已经来不及了吧？要是再不赶快得到我的身体，发动我老妈留下的计画，你的意志就会成为恶魔的东西。与恶魔签约，不可能没有代价吧！」
    强如恶魔，也没办法马上得到他的身体，那么最快的捷径就是游说了，而这样多少也能减少不必要的力气，这个战术真有意思。
    「雾刃，你怎么这么说呢？」
    阿德斯克伤脑筋了。但是，在雾刃来看，这傢伙是在演戏，从头到尾都在演戏。
    「这件事对我们父子都很重要，而且你以为你旁边那隻伊甸的实验白老鼠帮得上你的忙吗？就算是排名第1位的君王也动摇不了现在的我，我的全身都已经成为第八罪的东西，能够轻易凌驾这个世界所有的罪恶，只要我一出招，任何的恶意都会被我吸收，让我打出最漂亮的一击。」
    「所以我没有权力拒绝吗？到头来，你还是要把我打个半死吧。」
    「不，现在的我还是克利福德教的教父，我拥有掌握教父预言的权限，所以我只是把我看见的未来，透过人类的语言转达给你，你会答应我的邀请，和我一起主宰这个世界，到了那个时候，别说里侧、阿卡德、魔女，就连the5与伊甸我们都不必看在眼里。」

 潘朵拉的盒子篇 第十三章 那一天、那时候、

    「你会在之前弄来克利福德教，果然是因为你对自己的实力没有信心啊？我还以为你真的是因为碰巧翻到基路伯留在政府的资料，才顺势连这个宗教的教父头衔也一併接收的。」
    至于从刚刚起，就一直在这个宗教大本营内部间晃的人，就是他们家乡的人了吧。因为听进阿德斯克的演说，自愿扮演信徒的人，鱼目混珠，让其他人在这之前不会找他的麻烦，而且因为克利福德教的据点不只一处，所以即便他们国家的人多达三百万，也能以「管理」的形式分散各处，这样也能顺便向外界宣传克利福德教的真諦，拉拢更多信徒加入，这就是马太效应，人数越多的地方只会更多。
    这次就是雾刃在故意唱反调了。
    「阿德斯克，我就这么告诉你吧：我根本没有理由和你走，就算你真的是我爸，我也不会和你走，我不会同意你那种荒唐的计画，而且……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对我来说，不是只有血缘关係，才能称做家人！我早就找到值得我珍惜、重视的家人了！」
    你的那张脸、那些记忆，全都给我还来。所以我才会站在这里，我要透过这场战斗打倒你。雾刃一鼓作气地向前衝了。
    「我的老爸是全世界最喜欢我妈体臭的怪人，要是你连垃圾场的味道都不喜欢，你就没资格自称我爸！」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过看样子你就是打算和第三魔女反抗到底。那好，在计画来临前，我就陪你们好好玩玩。」
    「莉莉丝，动作了！」
    「我等这一刻已经等很久了，不过雾刃，我还是要再囉嗦两句，别和恶魔正面对抗，一旦產生战斗，哪怕只是出于反射条件或不小心撞见，都是『罪』，那个时候对方就会利用恶魔，发动凌驾之上的原罪，所以小心啦！」
    而且，要是他们不主动，就会换对方主动，只要想办法挑起争端，再无辜的人到时也会成为「罪」的发动机器。恶魔与克利福德教根本是天作之合，要是恶魔挑起的争端得不到解决，只要利用克利福德教的黑魔法加以报復就能善后了。
    所以你刚刚才会那么害怕？虽然他不认为理由只是这样，不过他还是听了进去，以他固有的风格加入战局。
    黑色狼犬的凭依，让他得到闪电一般的速度，绕进死角，对阿德斯克的背后踢出一击——带着火花的攻击，因为突然溢出的气体，雾刃不得不擅自收回，一口气退出场外。
    「雾刃，你在做什么！」
    「你才给我闭嘴，阿德斯克过去了！」
    阿德斯克伸出了手，透过他的身体直奔而去的巨大手，成功抓到了莉莉丝。被逮个正着的莉莉丝，一脸痛苦，阿德斯克没有留情，就是要这样直接把她捏碎一般，而莉莉丝——真的在那之后被捏成烂泥了。
    迸发的血液与肉块——在那之后化作瘴气蒸发。
    「这是……替身？」
    阿德斯克惊讶，本尊的莉莉丝趁势发挥身上的安杜马利乌士的力量，从另一个地方奔来，一拳把阿德斯克打飞。
    雾刃见状，不得大意，踩着马可西亚斯的步伐，一把抱着莉莉丝，抵达绝对安全的地方。
    多亏阿德斯克一开始是在克利福德教的门口等他们，即使需要大动作的战斗，他们也不用留意周遭的建筑或摆设，可以尽情往前衝，反过来说……他们也没有足够的掩体，在必要时提供藏身地方。
    一放下手边的莉莉丝，立即引来当事人打趣的眼光：
    「雾刃，即使是这种时候，你也是男人啊。救我还不忘骚扰我，你刚刚分明是故意的，哪里不抓，偏偏抓我的胸部。」
    ——我决定了，我一定要和你的搭档说，竟然把我的力量用在这种地方。
    「不管是不是故意的，那傢伙又要来了！」
    雾刃充分地利用眼前的危机，规避这个明显对他不利的责任。
    阿德斯克与恶魔的关係不是凭依，而是互利共生，因此他们也不能去等阿德斯克过度滥用这股力量，而消耗殆尽。为了更崇高的目标，阿德斯克已经把一切都交给恶魔，现在的阿德斯克就是恶魔。
    小妹妹公爵欧里亚斯迅即现身，只有犯规的暴力，打碎地板，变形的地形一口气为他们製造许多壁垒，原本他们以为可以用这一招争取时间，没想到阿德斯克也在打类似主意。
    浓密的气体污染了他们的眼前，一个不留神，欧里亚斯被拖进黑暗的世界。
    「这是……」
    「雾刃，里面发生什么事了？」
    「你问我我问谁？我只知道没有好事。」
    黑暗的世界摇曳着一道人影，那道人影悠然地漫步着，就好像这里是他的世界，任凭主宰一般，阿德斯克也不想吊胃口，豁然地拨开迷雾，堂而皇之走出来。
    「那种力量……」
    「怎么了？雾刃，莫非你也知道恶魔？」
    「少说蠢话了，我认得的，只有这股力量，我不是第一次见到这股力量。」
    雾刃比刚刚更认真了：
    「阿德斯克，你似乎能使用所有恶魔的力量，要是每个恶魔的能力都不一样，你一共能使用七种能力，不过这种製造毒气的能力，应该是阿斯摩太的能力吧？」
    虽然他也不确定，是不是只是单纯的能力重复，不过仔细一想，排名第32位的君王——阿斯摩太长得也很像他们认知的恶魔。
    「看样子，雏蜂鬼大他们不是单纯被当成砲灰使用，不只是为了争取时间或削弱我们这边的战力，而是有更进一步的意义，那就是从基路伯手上夺走阿斯摩太！原来这具公爵也是恶魔吗？」
    「正确来说，阿斯摩太本来就是恶魔，只不过发生了一点事，才取代了原来的公爵，成为你们看到的第32位。」
    「……」
    「恶魔是不死不灭的存在，要是察觉危险，甚至会转移到对他们有利的地方，强行续命。毕竟他们就是罪恶的化身，要是他们就这么轻易死去，就没有人可以管理罪恶了。」
    这傢伙……果然没有这么好心，会突然停下来，配合他们这边的行程，是因为这段说明是有意义的。
    「要是我们在这里打倒了你，那些傢伙就会自动转移到我身上？」
    不管怎么样，他们都没得选择啊。
    「事实摆在眼前，雾刃，再怎么狡辩也是没用的。七年前的灾难就是最好的证据，那时阿斯摩太来不及逃往安全的地方，结果就成为了你们今天看到的样子。」
    「双重身分……是吗？」
    「这就是恶魔，是某个傢伙特地创造出来，成为这个世界的管理员，手握所有的罪恶，以此做为最大的武器，好在任何时候都能发挥用途，只有第八罪能够驾驭他们，现在的我就是第八罪。雾刃，你的推测是错的，我不会因为控制不了而付出代价，这些恶魔反而要哭着求我，让我继续成为他们的领导人啊。」
    雾刃咬牙逞强地说：
    「阿德斯克，这就是你的风格、你的为人是吧？」

 潘朵拉的盒子篇 第十四章 处刑的时间到了 1

    很不妙。
    这个世界现在的状况很不妙。
    岂止是不妙，简直糟透了。
    就在不久前，不知道是谁发动了某个招数，以至于他们的家园，正身陷瘴气的包围。
    毫无疑问，这是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
    某人已经开始行动，打算趁势一举得到所有能够得到的一切。
    如此糟到不能再糟的情况，莱夏很紧张。不是因为她现在不再是活死人，无法面对接踵而来的瘴气攻势，而是……她们还没有雾刃的消息，就得先迎接这个最糟糕的局面。
    而且，她们才刚与基路伯分头行动。
    没想到马上就遇到状况了。
    「憧那，你说现在的瘴气浓度大概是4级？」
    一路朝某个方向狂奔的她们，莱夏紧张地提出这个问题。
    「再过不了多久，就会上升到5级了，那个时候莱夏你就得注意了。你现在已经不是活死人，要是到了5级，人类就会出现明显的困难。」
    莱夏觉得没有那个必要，4级她就已经有点不舒服了。只不过，由于这几次的事件，她已经习惯这种场面，不至于随便反映出来，但要是这波瘴气再继续下去，一定会撑不下去。
    「我知道，我会忍耐的，憧那，你们不需要担心，因为在那之前，我们就会先打倒敌人，而且还会找到瘴气的源头，想办法攻克。」
    「问题就是源头究竟在哪里。」
    雅蕾丝冷静地提出意见：
    「我们会突然改变原来的路线，先以眼下这件事为主，就是因为这件事是突然发生的。一上来就是这种规模。我们几乎要先做好最坏打算，对方根本就是拿美索市、不达市与米亚市三座都市来行使这个巨大的仪式。」
    所以，才会一上来就是没办法挽回的规模。
    这次事件又与輓歌计画、灵薄狱不一样，这就是阿德斯克特地弄到默拉特拉的理由，他们克利福德教能够办到这种事情。
    「老实说，我们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这种规模的恐怖招数不会没有代价。我们兄妹也不是没有借用过里侧的黑暗力量，越厉害的力量，就要付出越庞大的代价来支撑，也就是说……」
    雅蕾丝抬起视线，不容商量地带出方向：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要过去找普科婆婆。」
    ……咦？莱夏突然露出怀疑，原来她们接下来要去和乐园会合？因为她们是在发现状况剧变后，就立即放下眼前的作业，即便到现在，莱夏也还搞不清楚状况，所以莱夏只是这么想：要是不行动就糟了，然后就造就了现在。
    可是，原来这个时候最应该寻求的，是乐园的力量吗？
    莱夏想不透，这个时候与乐园有什么关係？她们和普科奇华等人应该也没有约，说是要并肩作战，他们双方也有各自的目标，最重要的一点……
    「雅蕾丝，你说要去找婆婆，你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吗？」
    她不知道，憧那也不会知道，不过雅蕾丝就未必了，这个妹妹曾被乐园绑票，所以想必在那之前就有先拜访过乐园的据点。
    「姐姐，如果你是要嘲笑我这个路痴，也先看一下状况，现在这种状况还有时间开玩笑？」
    可是，她会这么问，突然停下来这么问，却不是因为她搞不清楚状况啊。
    他们双方没有约，这样的他们哪可能知道普科奇华那几个乐园成员现在的下落。
    莱夏迟迟没有回答，敏锐的雅蕾丝先一步感觉到了。
    「我是乐园的成员，就算现在已经没有与大家联络，我仍是这个地下组织的一份子，这是不容改变的事实，毕竟……所谓的乐园就是指当年从伊甸坠落阿卡德的人。」
    所以……
    「所以，我是乐园的成员。」
    所以，现在和伙伴会合有什么不对？字里行间无不是这个意思。
    「这样啊。雅蕾丝，那我就再问一次好了，你也强调了两次，你就是乐园的成员，那我应该也可以再问一次吧？」
    莱夏突然觉得身体很不舒服，却不是这个大环境的影响造成的，而是这段对话，明显没有意义的对话。
    「雅蕾丝，你知道婆婆他们现在在哪里吗？」
    「……」
    雅蕾丝无法回答，认真的眼神死死地瞪着她。光是这样，问题就能解决，她们也不必这么辛苦了。
    「是吗……？」
    她想起来了，这一趟她们不是在漫无目的地乱跑，而是有规矩的。那就是雅蕾丝，雅蕾丝在诱导她们。
    「仔细想想，雅蕾丝，我们会一直朝这个方向过去，是你领队的，我和憧那什么也没说，你就先这么提议了。」
    但是，她们却也不是因为雅蕾丝终于克服路痴，感动而无条件支持这个妹妹。就只是出于「相信」。
    他们都是神无家的成员，他们是一家人，只要是这个家的一员，他们都不会做无谓的揣测，听就对了。
    那个时候——雾刃就是这样。儘管双方没有说好，雅蕾丝就莫名被乐园带走，只要雅蕾丝没有受委屈，他就不会计较。
    那么，为何自己也想要相信雅蕾丝，却无法办到呢？莱夏不认为这是她的问题，因为她什么也没问，就无条件地以神无家的身分，和憧那一起在雅蕾丝的领队下，前往下一个地方。
    「雅蕾丝，你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吗？」
    「就是知道，我才会做出这个判断。」
    「很明显的，敌人就是瞄准这个时机出手。敌人一直在等基路伯先生落单，因为他们是熟人，要接近也比较容易，也就是说这次的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是敌人透过基路伯先生来发动的。」
    接下来的事情还要说吗？她们应该要去找基路伯，她们只有这个选项，以她们现在的处境，也只能投靠最了解状况的基路伯。
    「那又怎样？」
    雅蕾丝豁出去了。
    不演了。
    只为反击而反击地百般强调：
    「现在就是要去找婆婆。我根本就不相信基路伯，搞不好这次的事件，就是那傢伙和默拉特拉联手搞出来的，那傢伙前科这么多，再多加一条应该也没差，而且基路伯与默拉特拉是旧识，光是这点就够让人怀疑的。」
    「…………」
    「再说了，姐姐，你以为凭基路伯的本事，会随意向他人敞开后庭？要是真有这样的傢伙，一定要让我看看。所以啦，这次事件就是基路伯和默拉特拉联手搞出来的，说到底要不是那傢伙，哥哥也不会跌入里侧！要是你还想替那傢伙说话，儘管去说吧！反正我现在就是要去找婆婆！」
    雅蕾丝说得实在太有理了。她们也不是没有亲眼见过那个男人的战斗。压倒性，只有压倒性，即便面对眾多公爵，基路伯也能在不伤及无辜，把所有敌人都打倒，赢得完全的胜利，这样的怪物怎么可能会有破绽？
    然后……在这之前的基路伯前科真的太多了，为了让雾刃成为五贤，不惜动用一切手段，甚至放任图坦卡门、莉莉丝那样的敌人作乱。
    而且，这个时间未免也太巧了，她们才刚与基路伯分开，事情就发生了，按照原来的计画，在打倒五贤之后，接下来就是阿德斯克了。
    他们要以政府宅邸这个地方作为一切的起点，全方位渗透阿德斯克抵达的领域，救出被阿德斯克与五贤捉走的居民，并把敌人首领逼出来。
    为了确保自己每次都可以从里侧平安回来，基路伯把政府当作一个路由器，不管到了多远的地方最后一定都能找到方向，即便现在是阿德斯克来掌权，这个设定也仍有效，也就是说他们可以利用这玩意，反向追踪到阿德斯克的所在位置与曾经前往过的地方。
    他们很清楚，这个男人比谁都更深不可测，单挑一定没胜算，最好还是联手，他们既不用去赌阿德斯克的去向，也不用担心被孤立而遭到阿德斯克反杀。这次的队伍还有基路伯，相信最后胜利的一定是他们。
    现在一切全毁了。
    因为那颗突如其来的炸弹，让雾刃不得不代替基路伯冒这个险……别说能不能打倒阿德斯克，搞不好现在连人都还没找到，里侧之大连她们这些只去过一次的人都清楚，茫茫人海要找到唯一的一人，根本是不可能。
    雅蕾丝的怀疑不是没有道理的。
    到头来，基路伯就是她们的敌人。
    「雅蕾丝，你要去哪里？」
    在莱夏默默认输之后，憧那悄然补上了。
    连你也要拦我？雅蕾丝露出这样的眼神。
    「你的姐姐刚刚也说了，你不知道婆婆他们现在的下落。」
    「所以这样就要去找基路伯吗？说得也是，我记得你也有基路伯的联络方式。」
    「我没有这么说吧。」
    憧那从来就没有这么说过，是雅蕾丝单方面认定，只有这两个选项。
    「雅蕾丝，这个时候你最需要的是冷静。」

 潘朵拉的盒子篇 第十四章 处刑的时间到了 2

    现在在她们面前的既是他们的妹妹，也是一隻无头苍蝇。雅蕾丝始终回答不了，她要怎么找到普科奇华，不是气愤或不认可，而是因为她们没有选择的馀地。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已经发动，到时会有多达10级的瘴气以恐怖的姿态覆盖这个世界，别说人类了，就连我们妖怪也未必能倖免。」
    已经有年纪的普科奇华，就更不用说了。
    「光是给妖怪血液，婆婆就会受不了，现在又遇上这种情况，婆婆一定已经倒下了。雅蕾丝，你的担心很有理，你想要尽快赶到婆婆身边，给她力量。」
    「所以，你们让开，也别和我废话，知道现在这段对话根本没有意义吗？不过就是在交换已知讯息，对眼下的情况不会有帮助，只是在浪费时间！」
    「雅蕾丝，你是不是没有在听我和莱夏说话？我们刚刚都已经说了，你不知道婆婆他们现在的所在位置，你这样乱跑，不只是在浪费时间，更是在浪费力气！」
    憧那突然大声了起来。
    雅蕾丝身上的傲气顿时荡然无存，被吓得不知所措。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我坐以待毙？什么也不做，看着婆婆他们被这场莫名其妙的阴谋消灭？」
    雅蕾丝的眼眶泛出泪光了。莱夏从来就没有看过这个金发的妹妹，做出符合外表年纪的表情。但是，她很清楚，现在在她们面前的雅蕾丝，是说话人格。
    而这个说话人格的妹妹——比其他人格都要重视家人、伙伴。对她来说，普科奇华、西麦堤芬他们就是她的伙伴。不可或缺的伙伴。
    明明拥有力量，却救不了伙伴。这样算什么？雅蕾丝仍不想被打败，情况对她再不利，她也要反抗到底，雅蕾丝继续站出来：
    「要是你也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那就别再和我说风凉话！」
    「雅蕾丝。」
    这次发言权又回到莱夏手上了。
    雅蕾丝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莱夏没有畏惧，露出温暖的笑容问：
    「在你被婆婆他们带走这段期间，你是不是和婆婆他们说了很多话？」
    「……」
    「雅蕾丝。」
    「……是啊。」
    「这样来看，你和婆婆他们确实不能说是陌生人了。」
    「……」
    「那么，对你来说我们又是什么？」
    雅蕾丝慌了。
    一听到这个问题，雅蕾丝忍不住绷紧双肩，眼神发直地依序看了她们俩。
    「我们也是你的家人吧？但是，你现在却为了婆婆，意图和我们撕破脸。虽然这是你的选择，我们无从干涉，我们也没有说好，接下来要继续一起行动，不过你现在的样子，就像在强制在我们和婆婆之间做选择。」
    选择她们就是相信基路伯；选择婆婆就是因为她是乐园的一员。
    「姐姐……」
    雅蕾丝的呼吸没有再像先前那样混乱了。
    「雅蕾丝，你不需要这么做，你不需要一定要在我们之间做选择。」
    所以，莱夏提出这样的建议。
    「可是，姐姐，凭我一人根本做不了什么……！」
    雅蕾丝很紧张，她果然也是因为已经走投无路，才会做出这个决定。这个决定她自己也不认可。看来对雅蕾丝来说，雾刃的存在已经不是兄长、已经不是人类搭档这么简单了。这些日子他们兄妹的相处，让雅蕾丝认知到，雾刃是独一无二的存在，然而现在她们非但一直没有雾刃的消息，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所以他们的妹妹慌了。不得不做决定，最终她做出这种宛若垂死挣扎的决定。
    「雅蕾丝，你怎么会是一个人？」
    莱夏一派轻松地笑了：
    「你不是还有我们吗？」
    雅蕾丝傻眼地望着她和憧那。
    「你一个人的力量一定是不够的，所以我们才要团结起来，一起对抗眼前的强敌。」
    憧那见状，立即上前，不顾他人意见，硬是拉着她们两人的手，握手来当作和好的证明：
    「雅蕾丝，我们一起战斗吧！要是有什么需要，儘管和你姐姐说吧！」
    莱夏摆出温柔的笑容，雅蕾丝害羞到差点说不了话：
    「你这傢伙……我怎么记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啊？」
    「那是你的错觉。」
    憧那理直气壮地挺起扁平的胸膛，大声澄清。
    「那么，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这种规模的事件，一旦发动，就註定无法回头。七年前那一次向我们说明了这点，我想发动的傢伙也没有想过收手，他们之所以选在这个时间点行动，就是因为这个时间点可以这么做。代价、祭品、手段、计画，行动后这些词汇就和不是那么重要了，只要能够得逞，接下来就等结果出炉了。」
    因为刚刚那段对话，莱夏的脑袋也慢慢冷却下来了。
    就像雅蕾丝说得那样，一旦发动，过程什么的都是结果出炉前的转换时间。
    七年前的人们，不单单是因为没有准备、没有经验，才会失去一切，所以他们才要在能够阻止的时候阻止。
    结果……就是现在这样，他们又再一次面临当年的抉择。
    是要祈求老天，还是在那之前，找到能够确保自己安全的避难所。
    「所以你们要坐以待毙？」
    说话的不是莱夏，也不是憧那，雅蕾丝当然也不可能嘲笑她们，但是这个声音她们却很熟悉，是她们已经听惯的声音。
    因为状况来得突然，她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莱夏她们不得已，只能带着战战兢兢的心情，一起迎接这个不请自来的访客。
    「藤祈……老师。」
    藤祈未末——他们就读高中的歷史老师，也是雾刃班上的级任老师。
    不过，对现在的他们来说，眼前的大人还有一个更响亮的身分。
    「排名第29位的公爵——亚斯她录！你来做什么！」
    雅蕾丝没有第二句话地露出杀气，握紧拳头，随时都能开战。

 潘朵拉的盒子篇 第十四章 处刑的时间到了 3

    「唉呀，杀气腾腾的。很不错，不过这样的力气还是留给战场吧。」
    顶着她们熟悉的脸庞，亚斯她录踩着优雅的脚步，一步步走了过来。这下不只是雅蕾丝，莱夏她们也得提高警觉。
    「既然你们现在会在这里，就表示这一战你们也确定要参与了吧。」
    「与你无关！我们没有义务回答你的问题！」
    「不想回答也没关係，无论你们要怎么做，都不会影响到我和我老公的行动。」
    亚斯她录挑衅的视线带她们扫了一圈附近的街道——正确来说，是经过的人们。没有人和她们一样，意识并从各方面做出该做出的反应，就和平时一样，该忙的去忙，该欢笑的尽情欢笑。这点程度的瘴气，对他们来说就是氧气、氮气，稀松平常的东西。
    这点证实了——这个世界现在除了他们，全都是殭尸。这些傢伙全都是殭尸。
    明明都是敌人的人马，却没有对她们露出獠牙，这点着实奇怪，不过也不奇怪就是了，前面也说了，只要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成功发动，即便发动者被杀死，也不会停下了。
    看来这对夫妻……要在这个时候动作了。要是不反击，到时吃亏的就是自己——莱夏不觉得是这样。莱夏有兴趣了，明明才在不久前和他们摊牌，却又在这时突然找上门。
    「藤祈老师，你的丈夫现在是不是在其它地方？面对这种情况，你们也不能坐视不管，所以你们决定分头行动，来打倒这次事件的敌人。」
    不过，如果是那样，又为何找上她们……？这点成了最大谜团。不想落人后的雅蕾丝，无视队形，继续提出她对这对公爵夫妻的看法：
    「我们手上没有公爵，就算你杀了我们，也得不到好处！回去吧！」
    「……喔？」
    「雅蕾丝，你先闭嘴！」
    「你才闭嘴！说起来，在这之前，为何你不暗示我和姐姐，这傢伙过来了？这下我们连准备的时间也没有了！」
    「呵……」
    看着这两个小妹妹起内鬨，眼前的公爵将其当成了正餐前的馀兴节目，愉快地笑了。
    「前面说得那么满，好像随时都能与我打，结果是在虚张声势啊。不过，在我来看，你们现在的火侯也确实不到家，别说我老公，你们连我的脚趾也碰不到。」
    「真有自信啊……！好啊，既然你这么想打，那就来打，可别后悔了！」
    会后悔的是你吧？亚斯她录露出嗜虐的笑容。
    憧那伸出了手，挡在雅蕾丝面前，这道线成了她们之间的楚河汉界。
    「雅蕾丝，住手。才刚听进我和莱夏建议的你，为什么又要乱来？」
    雅蕾丝不满。亚斯她录见状，补刀一般的语气问：
    「小鬼，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捡回一命了？」
    「……！」
    「雅蕾丝！」
    雅蕾丝被逼得只能瞪亚斯她录来洩恨。
    「藤祈老师，你是不是来帮我们？」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莱夏决定问清楚。
    「这个说法挺有趣的。」
    「……」
    「不过，那也是因为现在你我的处境是一样的，也就是说利益一致，没有理由为敌而已。」
    「是吗？不过……雾刃不在这里，不久前我们与五贤战斗，雾刃被捲进敌人的爆炸了。」
    「————」
    「不过，这也是我们当初说好的，到时与阿德斯克决战，由雾刃来和敌人大将做了结，阿德斯克还没死，他在那次枪击之后，溜进里侧展开更进一步的行动了，实际上敌人自爆的地方，也不是随机的，那是基路伯先生引导的，要是没意外，在我们阻止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这段期间，雾刃也和他手上的公爵，在里侧进行另一场战斗。」
    「原来……在里侧进行另一场战斗？」
    看来她赌对了。亚斯她录是故意和他们闹翻的。亚斯她录的语气有一种松口气的味道。
    「所以，这个世界就交给我们了，在雾刃回来之前，我们要先替他守护好这个世界。」
    「说得好像最后得到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是雾刃。得手的是我们夫妻，不会有其他人。」
    「这么说来，藤祈老师，你认为这场计画不会成功？」
    「这个回答很识相。发动者不见得最后就能得到，这不是先下手为强就赢的抢快游戏，还是要看谁能得到所有公爵，并撑到最后，以解开雷蒙盖顿的封印来获得踏入二十二世纪世界的资格，不过……就算今天这些条件都满足了，也没办法成功窥见那个神之领域。」
    亚斯她录说得很满，看来他们夫妻在行动前，就先把所有事情都调查得清清楚楚，这对夫妻能够活到现在，果然不是偶然。
    危险的气息正在蠢动。
    虽然莱夏还不知道，对方是谁，又是哪个方向，不过就在她们的附近，很快就会前来访问了。
    强大的瘴气形成一股失控的旋风，不由分说地奔过来，亚斯她录举起左手，看也不看轻松拍掉了。
    不只是亚斯她录，就连她们也没有被波及。
    如果只是这样，她们应该会像平常一样，继续刚刚的话题，把这件事当成途中偶发的插曲，不需要放心上，然而当她们一个瞥眼，这才发现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被亚斯她录拍掉的攻击，后来化成无数流弹，四射附近的大楼、行道树与人行道，其造成的破坏痕跡恐怖吓人，要是打在她们身上，后果不堪设想，结果这件事对眼前这个公爵就和苍蝇一样，拍掉就没事了？
    光是这样，莱夏就已经认可，排名第29位的公爵是强敌！
    「因为阿德斯克的做法错了？」
    「简单来说，就是这样。我老公刚刚和我说了。我来找你们，我老公则去和基路伯会合，我老公透过基路伯，知道了政府地下的秘密，据说那个地方直到今天都还没受到污染，这样的话阿德斯克再怎么拼命，他都没办法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好了。」
    姐妹俩纷纷以眼神询问憧那，憧那成为了她们这一组的代表：
    「未末，看来你希望我们能前往那个地方，以我们的战力，根本无法在这场战斗帮上什么忙，然而要是只是帮忙确定政府地下的状况，是没问题的。敌人马上就要採取攻势，即便他们还不知道，自己最后只能换来一场空，不过瘴气的浓度还是会持续升温，到时只有你们这些高手能够撑住。」
    「……」
    「……」
    「事情就是你说的那样。憧那，麻烦你们去侦蒐那个地方，不过在行动前，我要再鸡婆一下，基路伯被踢出来之后，政府就落到阿德斯克他们手上了，也就是说那里已经变成那些傢伙的东西，所以最好凡事都以最坏的方向去做打算。」

 潘朵拉的盒子篇 第十四章 处刑的时间到了 4

    像是……伏兵之类的东西吗？莱夏已经做好笔记了。
    「而且，我们也只能做到争取时间而已，虽然我和我老公是这场战斗的主战力，对上阿德斯克或他底下的人马，却也解决不了任何事，充其量只是减少敌人的数量。你们才是关键。」
    这时，亚斯她录的视线来到莱夏身上，莱夏知道了。
    「只要能够确认那个地方是否安全，就连这场席捲全人类的巨大瘴气也能得到释放。因为……我是冥府的继承人？」
    「冥府与灵薄狱，像你们这样和另一个世界有契约关係的人，自然也有接触、理解生与死概念的权限，要是出现违背阎罗王命令的死亡命运，你们就会成为阎罗王的代理人，审判这场罪行是否合理，这就是你们这些拥有使者之名的人的使命。」
    毕竟……阎罗王也不是完美的。经过上次的事件，作为冥府继承人的莱夏，又更了解她和妲留奈这样的身分有多重要了。
    「我知道了，这件事就放心地交给我吧。要是我确定没问题，就会立即以这个身分，解放被困在这个世界的瘴气！」
    亚斯她录双手抱胸，这个时候的她很有老师的架式，亚斯她录果然就是老师，一举手一投足都很有师长的气度：
    「至于为何是那里，不只是因为那里是这个世界的基准点——」
    「藤祈老师，我知道，我们都知道。」
    「你们知道？」
    你们竟然知道？我什么都还没说吧？好戏才正要开始耶。亚斯她录深感惊讶，却也没有多问。
    莱夏接着对方没说完的地方说下去：
    「那里是基路伯先生他们与第一魔女约定的地方，政府这个机构会建在那里，也是为了掩饰这些秘密。所以那里在这七年间，成了现世与冥界的交界，可以称为忘川河川。」
    「原来如此。」
    对于莱夏这番言论，亚斯她录也做出自己的解释：
    「你们原先是打算去找基路伯吧？因为现在那个地方他比谁都清楚，所以你们也认为这个时候只能找他了。」
    「不对，我原先是打算去找乐园。我是乐园的成员，这个时候当然要去找伙伴了。」
    「……」
    雅蕾丝突然这么说，以至于亚斯她录差点来不及应对。莱夏并不知道，在她被送入地下，接受基路伯治疗的时候，她们曾有过一段对话，不过她也不是看不出来，她们之间的关係，其实称不上敌人。
    「要是你选择继续前往前线，途中有遇到看来身体虚弱的老婆婆，可以的话，请你多留意一下。」
    「……」
    「反正……就拜託你了。」
    雅蕾丝结结巴巴，说到最后几乎都快没声音了。
    「藤祈老师，我也拜託你，那个婆婆是雅蕾丝很重要的人，要是你有遇到，请你多多照顾。」
    「……」
    亚斯她录沉默了好一会：
    「没想到现在还有无辜的居民在前线吗？我还以为已经全都被阿德斯克那些傢伙拖进里侧收藏了。」
    「确实还有，不过他们不是无辜的居民，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是与阿德斯克对抗的人，所以直到生命燃烧到最后一刻，他们都会奋勇抵抗，绝不轻易投降。」
    「呵……这个说法也未免太矛盾了，明明没有力量，却硬要前往前线，打不赢又不想认输，然后还要别人照顾，既然做不到，就别跑出来给别人製造麻烦。」
    雅蕾丝没有生气，但是肩膀在发抖，也握不紧拳头，似乎在害怕什么。
    「无所谓，就算对手是阿德斯克，也不是我的对手，像我这样的怪物，要做当然就选难度最高的模式。一边战斗，一边救人是吧？我知道了。」
    雅蕾丝一听，不禁抬起视线。脑袋一片空白，不知道该说什么。憧那见状，毫不吝嗇地挺起扁平的胸膛，郑重询问他们的妹妹：
    「雅蕾丝，人家未末都愿意帮忙了，你怎么可以一句话也不说？这个时候，你应该有话要说吧？」
    「……谢谢。」
    「大声一点。」
    「谢谢。」
    「畏畏缩缩的，我看不到你的诚意。」
    「……可恶的洗衣板。」
    「你说什么？」
    「谢谢！」
    「雅蕾丝，你果然是乖孩子。这样知道了吧？以后受别人帮助，要说什么。」
    憧那给雅蕾丝奖励一般，摸摸雅蕾丝的脑袋，因为她们的身高几乎差不多，这个画面看得莫名有戏。莱夏很喜欢，亚斯她录似乎也很喜欢，见她露出温暖的微笑。
    「总之，事情就是这样，既然都敲定了，事不宜迟，赶快出发吧。我也要前往战场了，据说阿德斯克的手上不只有五贤，还有许多为了这个时候特别准备的『直属部下』，也就是说这些傢伙是为了这个时候存在的，他们手上握有的力量，会比那几个五贤还难缠数倍。」
    这是亚斯她录离开前说的最后一段话。
    不过，莱夏可不这么觉得，因为她追了上去，她还有话想问这个歷史老师。
    看来他们的歷史老师也是这么打算，等到附近只有她们双方，亚斯她录停下了脚步，头也不回地开口：
    「赫丽贝尔家的小鬼，还有什么事吗？」
    「藤祈老师……我可以叫你藤祈老师吗？」
    「你不是已经叫了吗？」
    「我的意思是，对你来说，我们究竟是朋友还是敌人？」
    「……」
    「当初你会以那种方式露出真面目，其实是为了帮我们吧？我们被阿德斯克他们盯上了，要是不这么做，阿德斯克就会以我们为主要目标，先一步击溃我们。」
    她觉得是这样，不，就是这样。
    「藤祈老师，你也不是自愿成为公爵，你也希望自己能像一般人，经歷眼下正在经歷的事情，即便有许多事情公爵能够轻易做到，人类却很困难，你也是甘之如飴。」
    其实所有的公爵应该都是一样，马可西亚斯、安杜马利乌士，甚至是被基路伯选为五贤的欧若博司都是。
    只不过，由于某个原因，注定他们接下来不平凡的命运。
    「天真！赫丽贝尔家，都歷经这么多事了，还是不諳世事的大小姐吗？」
    「我……！」
    「你拥有他人所没有的冥府之力，唯有那股力量才能解除现在我们遇到的状况，然而这样的你，却还是选择在这种非常时期，赖在这里和我说废话。」
    我说啊——
    「莱夏，你在搞什么？」
    亚斯她录回头了，总算正眼看她了。然而，莱夏根本不管这种事，他们的歷史老师是怎么叫她的？莱夏顿时说不了话。
    亚斯她录嘴角的微笑，现在来看多么亲切。
    「藤祈老师……」
    「怎么了？」
    「……不，没事。」
    「你的样子不像没事啊。不过，现在瘴气来到6级了，已经变回人类的你，会出现症状很正常。」
    其实不是。
    虽然莱夏也有感觉到身体渐渐对瘴气的排斥感，不过这并不是她现在在意的东西。
    「嗯……好啦，我也不是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现在说这些能做什么？就像我刚刚说的，先搞定自己份内的任务再说吧。总是不服输的你，应该很清楚什么时候该认真、什么时候该玩吧？现在你要做什么？」
    「……任务。」
    「那就对了，要是有什么想说的，事成之后再说吧。还有……雾刃就拜託你们了，其实刚刚听你那么说，我真的挺担心这个自恋狂的。」
    这样说莱夏就明白了，猛烈点头：
    「好！我知道了！」
    战斗吧。
    接下来他们要做的，就是战斗。其馀的事情全都不用管，战斗就对了。

 潘朵拉的盒子篇 第十四章 处刑的时间到了 5

    「看来……没有成功呢。」
    望着眼前的烟尘，铁塔上的男子感到麻烦地咋舌：
    「真是麻烦，看来接下来有得忙了。」
    然后，对某人做出提问：
    「你说是不是，摩拉克斯？」
    「我也这么觉得，你应该要再更投入一点，而不是忽略周遭，全力应付我一人。」
    以手上的镰刀扫开包覆他们的烟尘，摩拉克斯毫发无伤地离开原来的地方，来到另一个地方，继续与默拉特拉对峙。
    他才刚跳离那个地方，那个地方就因为刚刚承受的压力，四分五裂，化作大小不一的铁块，发出响亮的撞击声，相继坠落。
    依这种攻势，他们战斗的这座铁塔，很快就会承受不住崩毁了吧。他真的挑错地点了，不过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说得也是。」
    默拉特拉露出诡异的表情，轻轻地说：
    「我差点就忘了，你已经打倒血红丸药，成为名副其实的公爵持有者了。所以，出现这样的情况，也不能说是意外了。」
    然后，抬起视线，眺望起画作的正后方，那个地方停留了一隻巨大的狮鷲兽。拍打着双翅，锐利的眼神从刚刚就没有从默拉特拉的画作军团身上移开。
    「摩拉克斯，开战前你就召唤了那傢伙，让那傢伙在远方待命。」
    「……」
    「那傢伙有什么能力啊？看他身边没有半个像军团的东西，所以他就是在千钧一发之际，用了能力救了你这个持有者的命吧。」
    「你马上就会知道了。」
    因为摩拉克斯成功死里逃生，双方又回到最初的状态。对峙的状态。
    这次——由摩拉克斯主动出击。
    他的目标——当然是克利福德教的默拉特拉。
    手握鞭子的摩拉克斯，一举把手上的武器扫过去。
    默拉特拉从容避开，游刃有馀到让人怀疑这傢伙是不是以为自己一定会赢，如果是这样，他会很失望的。因为就在那之后，鞭子收了回来，还带了一个伴手礼。
    重达数十公斤的铁块，从默拉特拉的背后飞来，直接砸中了默拉特拉——的影子。
    「摩拉克斯，你这傢伙果然很有意思。我果然没有看走眼，在这种世纪末的舞台，选你当对手是正确的。」
    声音来自上方。
    摩拉克斯才刚抬头，便看见了那些画作纷纷集中而来，各自使出拿手绝活。这次轮到他赶紧退出战场，伴随着铁塔的一部分沦陷，噩梦一般的声音再次响起。
    军团上前，与他们过招的是默拉特拉。与其说是过招，不如说是默拉特拉单方面的表演，即便只是拳脚功夫，这个青年也很不得了，没有一个军团可以摸到他，在那之前就先被他毫无规则的步伐，耍得团团转，然后走向毁灭。
    「这些傢伙连争取时间都做不到，摩拉克斯，你还是亲自出马吧！」
    满满挑衅味道的发言，摩拉克斯不需要衝动，就能与对方算个清楚了。默拉特拉直接杀过来，一处理掉那些军团，就等不及一般和他一较高下。
    但是，与他打的，却不是说话的傢伙，而是伯纳德?加尔维斯。乱入的加尔维斯总督从画中伸出双手，粗暴的一击贯穿他的双肩，摩拉克斯狰狞地瞪了眼前的画作，将手上的鞭子甩过去。
    遭到打击的画作，连同空气一起粉碎，化作环境的一部分。
    然后，默拉特拉一脚踢进他的肚子，差点吐了出来。
    「摩拉克斯，再认真一点吧。别再敷衍我了，这样真的会死喔！」
    摩拉克斯用尽身为公爵的最后尊严，将敌人一举甩向其它地方。
    暂时解除危机，摩拉克斯不认为自己有资格休息，一脸苦涩地以视线的馀光反覆确认，默拉特拉与画作们的正确位置。
    「你这傢伙……不是一般的强。」
    摩拉克斯发出虚脱一般的声音，被称讚的当事人笑了。
    「我太小看你了，早知道就应该多做一些准备，只有瓦布拉一人在外待命，是我轻敌了。」
    这是公爵持有者的弱点之一，虽然召唤没有前摇，只要想，随时都能让手上的公爵出击，不过要是对手的出招更快，这个优势就会失去意义。
    所以摩拉克斯才会觉得自己大意了，眼前的黑魔法的使者不仅强悍，而且还有吊儿郎当的资格，简单来说就是超强。
    「事到如今，你再怎么夸奖我，都没有意义了，现在这个世界的瘴气已经来到6级，既然回不去，那就快点把你手上的公爵全交出来，只有这样才能拯救你们自己。」
    「呵……」
    摩拉克斯松了一口气。
    「如果是这样，你们就太小看立雾的孩子了。默拉特拉，你搞错要找的人了，我只是负责在这里和你战斗的人，至于眼下这种状况，与我无关！就算世界毁灭，也与我无关！」
    「……？」
    「我要的，从头到尾都只有与你的战斗。」
    既然事情来到这里，他也不需要吝嗇了，全都说出来吧。
    「阿德斯克那傢伙八成就是这么想的吧？才会让你负责这一条线，也只有你能激起我的斗志啊。相较于雏蜂或梨泽，你这傢伙比较有趣。」
    「喔？」
    默拉特拉有些吃惊。
    「看来这场战斗我得认真一点了。」
    然后，说出这般誓言的话。
    「原来你还没认真？那么，我也得认真了，只有这样，你这傢伙才会认真啊。」
    摩拉克斯摆出了战斗的架式，吆喝一般的语气：
    「默拉特拉！」
    「摩拉克斯！」
    双方第三次交手，碰撞而擦出了肉眼可见的火花。这个火花还会燃烧下去，直到把他们都烧尽，而在那之前，默拉特拉特地为这场战斗带来的武器，还会继续活跃。
    所有的画以他们为中心，围成一个圈，快速旋转，摩拉克斯已经分辨不了，现在哪幅画是哪幅画了。就这样，新的力量从他们身边扩张。
    说到底，果然不先处理那些「傢伙」，他们这场战斗就注定不能公平。
    无数如飞镖、短刀与匕首等冷兵器相继射来。
    这些兵器眼里只有摩拉克斯一人，彷彿有自己的意志，可以选择对象一般，即便后来他靠着扭打，硬是把战况拉到连施术的傢伙也未必能掌握，兵器们还是认得出来，它们应该下手的对象，以至于他的处境越来越艰难。
    光是默拉特拉一人，就把他搞得不能使用军团、动用公爵，现在又遇上不断乱入的敌人，摩拉克斯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
    「怎么啦？刚刚话说得那么满，亏我还以为可以期待接下来的战斗，到头来还是一样吗？不对不对，如果是你，不能说一样，根本逊毙了，越来越差劲！」
    摩拉克斯难得动怒了，一个用力，连他也无法控制的瘴气渐渐溢出，填满他们之间一般，默拉特拉毫不留情地踩住他的右脚，接着拳头过来了，这一拳连那些瘴气也被打散，摩拉克斯整个人脑震盪，意识不清，走路摇摇晃晃。
    狮鷲公爵奋力一搏，入侵一般加入战场，抬起下顎，试图以鸟喙撕咬，黑魔法的使者抓准时机，暂时远离他们，不过没过多久，又伸出大腿，对他们踢出一脚，瓦布拉张开翅膀，颳起猛烈的旋风。
    这个瞬间，失控的瘴气成功扩散，躲在瓦布拉身后的摩拉克斯，射出多达八枚砲弹一般的瘴气，这些攻击——全都命中了。

 潘朵拉的盒子篇 第十四章 处刑的时间到了 6

    命中——那些悬浮半空的画作。画作们没有哀嚎，在如连环车祸接连发生爆炸后，全都化作粉尘，烧尽消失在他们面前。
    摩拉克斯豁然开朗一般地嘀咕着：
    「果然是这样，我就知道是这样。那些画作又没有生命，怎么会一直以我为目标，不断展开追击，除了是你的命令……它们还得依赖你的视线，所以你才要持续在我附近徘徊，一刻都不能离开。如果那些画作不只是你的武器，更是你本身，在那种一分神就有可能害到自己的战斗下，也难怪没有一个冷兵器会打中你。」
    原本他以为，这傢伙这么做，就只是很平常的理由，要是不盯紧，就会被趁虚而入，不过后来他还是想通了。
    因为……
    「不只是因为瓦布拉的气息逼近，那些画作却还是毫无感觉，另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默拉特拉，它们很害怕瘴气对吧？」
    瘴气是它们的剋星。
    「所以，你才要时刻盯紧我。比起你自己，你更注重那些傢伙的安危。」
    那些画作说是从下面飞上来的。可是，它们真的是从这个已经被瘴气支配的世界过来的吗？
    摩拉克斯只看到它们是从自己的「下面」飞上来的，他不是召唤者，哪可能知道画作出现的确切时机。
    「刚刚就是这样，我一发动瘴气，你就赶紧飞过来用尽手段也要拍掉，拚了命把我打到不能使用瘴气。」
    事实也证明，那些画作一接触到瘴气，就会不堪一击，烧成灰烬。摩拉克斯不记得他们公爵的瘴气还能拿来烧东西。
    「如果只是为了自保，那还说得过去，然而每当我使用瘴气，挡在我面前的就只有你一人。」
    「所以，你在做出这个大胆的假设，然后……付诸行动？」
    默拉特拉望向画作原先待的地方，发出感慨的声音。
    摩拉克斯对这个话题已经没有兴趣，擅自打开新的方向：
    「默拉特拉，你没有为这些画作注入灵魂吧。即使你是克利福德教的一员，也没有这个资格，擅自把他人的灵魂抢来，然后赋予其它事物灵魂，不过也因为这样，让我终于能够确定，你们这些傢伙最擅长的真的就是报復。」
    所以，要是对方不动作，这些邪教组织也不能反击。
    「为了让这种事情可以成立，你成为了代理人，以克利福德教的身分赋予这些画作行动的意义，那就是名为报復的种子。你和它们一起战斗，不只是成为伙伴，更能成为报復的动机，那个评断的基准点就是瘴气。」
    而且，这些画作又是被诅咒的画作，两倍加持下成了无情的杀人机器。
    「摩拉克斯，你这傢伙果然很有意思。你不只懂得战斗，还擅长动脑啊。」
    这下又该怎么办呢？
    虽然从外表来看，他的伤势更重，不过从形势来看，屈居下风的是默拉特拉。黑魔法如此被动，画作武器全被毁掉。
    从状况来看，要是默拉特拉已经没有招了，这场战斗的结果现在就可以看出来了。
    「摩拉克斯，你觉得接下来该怎么办？该不会……你以为我会毫无准备就过来和你打吧？」
    黑魔法的使者忽然发出比刚才更激烈的嘲弄声。
    「这个嘛……」
    作为排名第21位的伯爵，没什么好说的，就和这个身分会面对的命运一样，所以他也很乾脆地这么开口：
    「先下去再说吧。」
    如果是他们这样的怪物，要打就要去更宽广的地方打，这座铁塔提供的空间，实在太小了，根本不够他们塞牙缝。
    「好主意，我也是这么想的。」
    既然没有人有意见，那就事不宜迟了。
    他们没有一人有动作。
    那是当然的。
    虽然他们觉得下去比较好，却也认为没有必要动身，因为——这座铁塔就快不行了。因为他们之间激烈的战斗，铁塔已经承受不住，不用多久，就要走到尽头了。
    摩拉克斯与默拉特拉很有默契地同时踮起脚尖，他们身后的背景就像落地的串珠，不由分说地四分五裂，大小不一的铁块接连坠落，而他们则像乘着空气，安稳地以原来的身姿相继来到地面。
    「默拉特拉。」
    「摩拉克斯。」
    双方在相继道出彼此的名字后，嘴角微微一笑。那是他们出于自信的微笑，更是认可对方的微笑。
    然后，这场战斗也即将迈入下一个阶段。
    摩拉克斯有预感，好戏才正要开始。
    「接下来我会以公爵持有者的身分和你打，不只是排名第21位的伯爵，我会把阿德斯克一直在追求的所有公爵，全都投进这场战斗，这是现在的我的使命，这些公爵也是这么和我说的，他们也想和你打。儘管来吧，默拉特拉，你这傢伙也使出全力，让我们好好的一决高下吧！」
    「我就是有这个打算啊。儘管放心，瘴气这种东西对我不会有影响，何况这就是我弄出来的，我不会花力气去弄一个会杀死我自己的东西。」
    默拉特拉摆出一副没有见过世面的高傲模样。这个男人见过的场面数量肯定不亚于他，摩拉克斯很期待接下来会有怎样的表现。
    「接下来，就让你看看我从佩里诺斯那里得来的力量吧。注意了，这股力量有时连我自己也不见得驾驭得了。当心了啊！」
    「真有自信啊。」
    不过一眨眼的时间，双方向前一步，各自挥出一拳。
    突破空气的一拳，碰撞的瞬间，宛若时间与空间都要沉默了。
    然后，是故意从其它方向的进攻，而且他们都在打一样的算盘，默拉特拉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当它们都发现对方的企图后，肚子已经被踢穿，不得不暂时后退。
    没有人因为这样就松懈，反而更加激动，身上的伤越多，他们就越不能停下。
    默拉特拉将脚边的碎石踢过来，摩拉克斯一个转身，利用身上的大衣，製造死角，趁机拔出军团的武器，在双方又一次重逢，一刀向下一劈——
    只见另一颗石头从中对半成均衡的两块。
    「替身……？」
    「摩拉克斯，我在这里！」
    声音来自后面，摩拉克斯早就知道了，不如说他一直在等这样的场面，刚刚才会那么做。
    从他背后的地上接连冒出许多傢伙，那些傢伙全都少了手脚等器官，没有一人的身体健全，他们就是摩拉克斯的军团，他们各自手握一种武器，以摩拉克斯之名迎击敌人。摩拉克斯在转身的同时，可不只做了一件事，还做了这么一件事。
    摩拉克斯立即回头，以手上的武士刀加入战场，然而就在他以为就这么连军团一起砍过去，他才发现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那些军团早就被默拉特拉除掉，他的面前只有这个克利福德教的信徒——不只吧？这傢伙的手上不是还有东西吗？直到刚刚都不存在的东西，就这么忽然出现了。
    对了，他不是才说了，他和一个叫做佩里诺斯的傢伙借了力量。
    就是这玩意，让原本手无寸铁的黑魔法的使者，变得也能展开这样的战斗，在失去那些画作后，默拉特拉就开始寻找其它武器，那就是他手上这个宛若园艺用的剪刀。
    「摩拉克斯，这就是我从佩里诺斯那里继承的力量。这个有着鱷鱼嘴的刑具，是时械机关第十式.无上的鱷鱼大剪！如今，这些傢伙为了寻找可以让它们发挥本事的罪人，穿越时空，来到现代！」
    ……罪人？
    「像这样的刑具武器，我一共拥有十多具，为了应付各式各样的场合，我全都带上了！所以啦，摩拉克斯，既然我都特地用上这玩意，你也别想跑了！处刑的时间到了！」

 潘朵拉的盒子篇 第十五章 恶魔、五贤老、乐

    这里是巴力、纪嘉娜与基路伯。在亚斯她录找上憧那等人之前，他们这一组先和基路伯会合了，并从基路伯那里得到政府地下的秘密，以此成为他们反击敌人的突破口。
    不过，他们在那之后也没有间着，倒不如说任务才刚开始。
    6级瘴气。
    巴力好不容易把刚得手的情报，都转达给亚斯她录，他们的家园也快被逼到绝路了。
    这个级别的瘴气，几乎是人类无法忍受的程度了，虽然他和纪嘉娜都是公爵，还不会感觉到明显的异样，不过在他们身边的基路伯倒不是这样。
    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儘管还能以自己的意志行动，稳住脚步，不过这个样子实在不能说是正常。
    「基路伯，你的样子怪怪的喔。」
    巴力忍不住说了这么一句。
    「不过，看样子，并不只是因为这个城市正面临着无法无天的命运，你似乎心事，你的脸上正写满了那些心事。」
    在他们身旁的男人是基路伯?查普莉尔。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个男人都是不容忽视的强大存在。
    这样的男人不会轻易倒下。
    不只是雾刃，就连他也是这么想的。
    「……说得也是。」
    被问的当事人，淡淡地给出肯定的答覆，这让纪嘉娜看了过来。纪嘉娜曾在基路伯底下做过事，然而似乎连她也不曾看过她的前上司露出这种表情。
    「我确实一直在想事情。不过，眼下这种情况，要我不赶快公开政府与第一魔女的关係，那才是最对不起第一魔女的。」
    「你们似乎与第一魔女有过约定。」
    基路伯的脸色更差了，巴力不认为是环境的影响，这些话题果然是现在的基路伯心头最弱的那一块。
    「然而，我一直在想的事情……其实与第一魔女无关。」
    「是吗？」
    巴力不会惊讶。如果基路伯一直在想这件事，他们刚刚也不会那么顺利了。看来这个前五贤老之长在想的事情，比第一魔女的存在还要紧，非得马上解决，甚至——不赶快行动，就再也不能行动了。
    「我在想神无同学的事情。」
    「……咦？」
    一直在注意四周变化的纪嘉娜，一听到这个名字，立即看了过来。基路伯似乎没有察觉，任凭他自己的心情，逕自说下去：
    「我会让阿德斯克他们有机可趁，其实就是因为我在想神无同学。」
    「以你的身手，应该不至于会落入如此陷阱，背后果然有隐情吗？」
    「而且，事情发生后，比起气愤敌人的狡猾，我对神无同学怀抱的情感又更重了。原来对我来说，神无同学已经是如此不可或缺的存在，我对他不再是上司与下属，会将事情託付给他，就是单纯地想要依赖他。」
    ……是吗？
    这个男人总算承认了吗？
    「如果是这样，基路伯，我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他不是在乱说，也没有想要阿諛奉承。
    他真的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勇于承认自己的软弱，是一件困难的事，但勇于认清自己，更是在这之上的困难。
    所以，巴力才会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现在的基路伯，已经能够做到认清自己了。
    「机会难得，基路伯，我想我也来说说我们夫妻对你这个男人的看法吧。」
    巴力提出了这个主意。因为基路伯没有反对，他继续说下去：
    「用一句话来说，就是没有好感。」
    开头就这么直接，他也不愿意，然而他就是没办法违背他们夫妻的真心，这是实话。
    既然要谈，就别保留，全都说出来就对了。巴力决定这么做。
    「因为我们是公爵，只要拥有这个身分，就非得与你交手。即便你不说，我们也看得出来，你当年会成立政府，就是为了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
    「巴力先生，我记得你们也在以立雾小姐的伟大计画为目标。」
    「所以，我说的是我们注定会交手，而不是成为你的目标。」
    巴力很有自信地再次强调。
    「不过，我想我们不是公爵，我和录也会尽可能地远离你吧。」
    「……」
    「基路伯，这可不是因为雾刃或曾是你底下那些五贤的关係，让我们无法相信你，我们就是认为你是这个国家最大的不定时炸弹。」
    这个男人……做了太多不该做的事情了。原本一直在看这边的纪嘉娜，突然选择别开视线了。如此心虚的作为，再次证明他们夫妻的眼光没有错。
    「基路伯，你为了成为五贤老，做了太多不该做的事情了。而且，你不只会要求自己，还会去要求下属，把他们当成你变强的工具，所以任何能做的、不能做的，你全都要去做。」
    说着说着，巴力的眼神变得锐利，对基路伯丝毫没有慈悲。
    不只是雾刃，他和龙司也曾受这个男人的邀请，成为其中的一员。
    他们还能够站在这里，其实是因为回绝了当年的邀请，他是这么想的，不如说根本不能想像，要是他和龙司点头了，现在会在哪里。想必不是与阿德斯克合作，一起把他们的五贤老之长拉下台。
    「过去的你，应该是在立雾名下，以科学家的身分工作的团队一员。」
    「巴力先生，你说得对，七年前的我，不只不是五贤老之长，从政的经验更是零。那个时候的我，只不过是立雾小姐名下，其中一个无名小卒。」
    「但是，就算这样，这样的你应该也没有足够的能力，在七年前获得重来一次的机会，就成为今天的五贤老之长。就算是你，也没办法让两个完全无关的职业，就这么无缝接轨。」
    「说得也是，那我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
    基路伯的眼神流露一丝曖昧。
    「巴力先生，我刚刚应该有说了，这片土地如此之大，为何我们要将政府的建设地点选在那个地方。」
    「……难道是受到第一魔女的帮助？原来这就是你们的约定？」
    「但是，我已经违约了，接连得到阿斯摩太、佛尔卡斯的力量后，我渐渐迷失了自我，对原来的坚持与约定不是那么在意，不知道这些事情第一魔女是否都有看到了，想必她也很失望吧。」
    「基路伯先生。」
    基路伯百般自嘲，终于换来纪嘉娜的关心：
    「那是一定的。」
    然而，即使是她，也是不给面子如此直言。
    「你做了那些事情，不可能不用付出代价。不是我要说的，基路伯先生，得到力量的方法明明有很多，但你却选择大家都不会选择的那条路。」
    对你来说，力量真的有这么重要吗？这个眼镜大姐姐就是这个意思。
    「看来你有什么非做到不可的理由，可是儘管这样，我也不认为你就要用这种方式。」
    「……」
    「很抱歉，我言重了，可是事到如今我也不能保持沉默了。因为雾刃与巴力君王，让我学到了很多，而我也只会感谢你这件事，要不是有你，我也不会有这个机会，接触更多的人，看见更多以前从未看过的那一面。」
    纪嘉娜马不停蹄地接着说：
    「老实说，基路伯先生，我曾认为到时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人，一定是你。你的强悍、智慧、领袖气质大家都是有目共睹，不管你是用什么方法，才来到今天这个地位，都不会改变在你身上的独有气息，所以要是你想，肯定没问题的。然而看来是我太早下定论了，没想到这样的你，如今会因为一点小失误，就认为自己已经不行了。」

 潘朵拉的盒子篇 第十五章 恶魔、五贤老、乐

    「戈本斯特小姐，原来你是这么看我的。」
    作为话题的主角，基路伯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虚心指教一般，想要听到更多地收下了纪嘉娜对他的看法。
    「说得也是，我确实有非做到的理由，当年的我就是抱着这样的决心，踏上原先不擅长的政治之路。」
    「看来无论是第一魔女或五贤，都是在这之前的路标而已。」
    「而且，在那之前我是想都不敢想，光是七年前的灾难就差点把我打败，有好几天都无法安稳入睡，感觉一闭上眼，那些末日一般的恐怖场景，就会出现在我面前，第一魔女她们毫无疑问是我的恩人，她们不仅改变了我，也是她们让我看见了这个崭新的道路。」
    基路伯带着回味过去的语气：
    「而现在……我不仅违背了与她们当年的约定，就连和我自己的约定也遵守不了了，原本我就只是想做给我的亲生母亲看，我要变得更强，强悍到连那么差劲的母亲也只能遥望的地步。结果，我都已经变强了，却没有停下，开始追求更强大的东西。那些东西其实还有一个共通点，它们都不是我的初衷，都不是我行动的动力。」
    总觉得这个男人少说了什么？后来巴力仔细想想，他没有漏掉什么，而这也是他想表达的，即使到了现在，他还是很有自觉，让他变成今天这样的，是他自己，而不是这一路上的遭遇。
    「所以，我曾以为只要将当年神无博士交给我的雷蒙盖顿，还给神无同学，我就能正式从这场争夺战解脱，看来是我想太多了。」
    面无血色的男子，要他们相信一般的语气，就在这里将所有的前因后果都串起来了：
    「经过那么多事件，神无同学的成长不只已经得到我的认可，我也开始依赖起这个还只是高中生的孩子。没错，我会将雷蒙盖顿还给神无同学，还有另一个原因，我认为他有领导所有公爵的资格。」
    「因为你也是持有者，所以这个领导也包含了你自己……我说的对吧？」
    基路伯轻轻点头，看来这就是这个男人一路走来看到的景色……以及这些日子得到的东西。
    「所以，巴力先生、戈本斯特小姐，也让我加入这场战斗吧。不管怎么说，都不能让阿德斯克他们的计谋得逞，要在事情一发不可收拾之前，赶快解决眼前的危机。」
    所以，他们现在才会走在这条路上。
    自他们会合后，就一直朝着某个方向前去。
    「巴力先生，因为我的关係，误触阿德斯克他们设下的陷阱，所以我们之后要做的事，就不只是找到这个国家的忘川河川，还要去削减阿德斯克放出来的追兵。那些追兵似乎不只是投入当作战力，更是维持『这个世界』的命脉。」
    也就是说，他们不只是要争取时间，让亚斯她录那一组可以尽快抵达目的地，还要打倒敌人，这么一来他们才有可能靠冥府与忘川河川的力量，吹散笼罩这个世界的瘴气。不管怎么说，当事情来到这里，他们只能这么做了，这是他们唯一能够反败为胜的方法。就算到时不能发动立雾的计画，10级瘴气也是巨大威胁，总不能再去和里侧抢地盘吧。
    「也就是说，阿德斯克他们应该也有想过，他们的做法很有可能无法成功，从方舟挑选计画到克利福德教，再到现在正式行动，儘管前后做了许多准备，要是最后无法得到想要的东西，那就太可惜了，所以不如把这个世界化做末日的一部分吧，以这点作为交换，和神无博士交换发动计画的权力。」
    面对这种情况，没有人可以说话。如果是这种话题，他们不能回答，他们不是神无立雾，没有回答的资格。
    然后，他们停下了脚步。
    只为一同见证什么一般，他们三人不发一语地抵达了美索市与米亚市的交界处——这个佔地极广的广场。
    这里——也是阿德斯克企图登基成为国王的地方。
    「这里的瘴气浓密程度，真是教人无法忽视，所以我们才会选上这里，想必你也一直在等我们吧。」
    一来到对方的对面，巴力当起了队长，代表眾人向已经在这里等候许久的「敌人」发话。
    广场的中央佇立着一道人影，想必这个看来娇小的人影，就是阿德斯克替他们安排的对手。
    瘴气的浓度已经到了肉眼可见，因此这个时候他们也变得难以辨别东西南北，而对方又一动也不动，静静地躲在瘴气之间，要是他们又彼此不相识，像这样对视，这种感觉不是普通的奇怪。
    ……等等，或许这个看来女性的人，他们并不是不认识。而且，纪嘉娜与基路伯他们应该熟到一个不行。毕竟对方也曾和他们一样，是五贤的一员啊。
    「好久不见了。」
    既然对方曾是自己的熟人，基路伯也不能不说话了：
    「没想到我们会在这里遇上。」
    「……」
    如此意外的重逢，别说回应，对方的眼里似乎没有他们的存在，明明他们的视线已经重叠，巴力却感觉不到，对方对他们是有意思的。
    就好像……对方现在会出现在这里，也没有经过当事人的同意。为阻挠而阻挠，阿德斯克把她当作这个时候的一颗棋子。
    基路伯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于是再度脱口，这次就是名副其实的打招呼了：
    「藤见小姐。」
    「……」
    「看来连你也被阿德斯克他们利用了。虽然我没有这个资格，对这种做法说三道四，不过看来你我今天这一战，是跑不了了，那就请你儘管使出全力，用你的真本事告诉我，当时的你有多不甘心吧。」
    对基路伯来说，这一战有多么讽刺，恐怕只有他自己能够想像。阿德斯克那伙人为了完成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利用克利福德教的通灵术，将无数殭尸召唤回来，让他们可以对这个国家復仇，其中果然也包含了这些曾被基路伯捨弃的前五贤老们。
    「们」——被赋予向基路伯报仇的五贤，当然不只藤见妲留奈一人。
    在基路伯欣然接受这个命中注定的安排后，浓雾之间陆续走出了许多人。
    妲留奈不过是其中一个，包含妲留奈在内，总共有七个人。光是这个人数，就够惊人，没想到这些敌人还有另一个共通点——他们全是歷代五贤。
    虽然纪嘉娜他们没有解释，光从现场的状况来看，即使是他也不得不这么想。
    阿德斯克那些人为了实现他们的目标，对每场战斗也是精心细选。
    敌人的成员们一到齐，相继摆出独有的战斗架式，只为战斗而生，活脱脱的杀人机器。

 潘朵拉的盒子篇 第十五章 恶魔、五贤老、乐

    「巴力先生，开战前，我想我先为你介绍介绍，这些歷代五贤他们的身分背景吧。」
    「如果可以的话，还请你尽可能地说清楚。」
    「从右边开始，藤见妲留奈，看上去芳龄二十岁的她，是灵薄狱的使者，这样的她拥有与冥府对等的身分、实力，也就是说即便是在人类的状态，也能自由使唤瘴气，做到超越人类的战斗。」
    这个五贤他也有印象，是除了雾刃，另一个让纪嘉娜头疼的五贤。
    「妲留奈身旁约三十岁上下，眼睛介于黑色与红色之间的女性，是奥嘉维卡?霍金，这个女人是出了名的盗墓者，阿德斯克他们能够在茫茫人海把所有五贤都召齐，很有可能就是多亏霍金小姐的能力，她对尸体的知识与了解，无人能出其右。」
    看来在与这个女性战斗的途中，还要当心她会不会挖出更多尸体，因为奥嘉维卡的关係，所有五贤都拿回了生前的力量，和他们先前遇到的殭尸不一样，眼前的五贤全是当事人，而且拥有全盛时期的力量。
    「然后……是埃斯凡迪亚尔?德黑兰尼，身为幼稚园老师的德黑兰尼先生，很喜欢这份工作，也一直保证，他是天生的老师，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会尊重、爱护这些孩子，不料这个约定在七年前被打破了，孩子全都死于非命，为了继续这份工作，他将孩子的血肉都吃进肚子，把自己当成孩子们的新容器。」
    孩子们的新容器……是吗？这么说来，埃斯凡迪亚尔的身旁一直有无数眼睛，看着他们，原来他们曾是这个文质彬彬的男子的学生啊。
    孩子们似乎也都感觉到他们的老师需要他们，纷纷以附近的瘴气得到自己的身体，一起来到埃斯凡迪亚尔的身边。
    「紧接着是有着东洋人血统与西洋人血统的混血儿普德.希蒙塔，才刚成年的希蒙塔同学有着严重的恋物癖，特别是对有着人类面貌或身形的东西，这样的他不只能在追求的途中获得安心感、成就感，为了追求更高的境界，后来不惜杀人将其身体做成自己喜欢的东西，那些东西也成了他战斗的武器。」
    当事人似乎很满意基路伯对他的介绍，已经掏出所谓的武器了。普德戴上了女性人皮做成的面具，身上也相继佈满由人类的心脏、嘴唇、乳头做成的饰品，另外他的身旁也出现了一具全身被掏空，就连五官与骨骼等全都没有的人皮怪物，看来那就是让普德得到这些武器的「供应商」。
    既然基路伯都说那些东西能够战斗，就不只是好看的装饰品，想必普德早就把这些器官的持有者原有的力量也封印进去，也就是说要是一个持有者拥有一粒心脏、两片嘴唇、两个乳头，他就能从中获得同一人五倍的力量。要成为五贤，就要具备这样的力量。
    「再来是加夫列尔?加西亚?马尔克斯，因为七年前的灾难，加西亚先生假装失忆，称自己的生日星座是蛇夫座，以此领悟出蛇夫座这个第十三星座，由此开啟了他精通所有星座的道路，简单来说，加西亚先生能藉着星象进行战斗。」
    「而且，现在这种环境，不只是东西南北，就连白天黑夜也分不清楚，这下星座专家有福了，他们可以比平时更容易看见常掛高空的星座，如果又是五贤，想必不需要天文望远镜，用肉眼就能分辨每个星座的正确位置了吧。」
    一个比一个棘手……不用算上妲留奈他们，光是这个加夫列尔就可以把他们整死了。能够操纵星象，那就是能够操纵天体，来自宇宙的攻击将会从外太空接二连三射来。二十一世纪的现在，人类对宇宙的认识还不到5％，也就是说要是眼前的男人能够彻底运用这股力量，那就和有用不完的武器没两样。
    「多米尼克.卢瓦西——在坠落阿卡德之前，卢瓦西先生是他们王朝的传统贵族，即便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也维持着当年的传统，那一身体面的毛皮製的黑色大衣就是最好的证据。这样的他当然也有惊人的力量。」
    既然是贵族，那就是国家的实质领导人。
    基路伯还没说，巴力已经猜到这个一脸生无可恋的中年男子，其背后的真面目了。
    「他们国家的所有战争，包括内战、领土之争与种族、宗教、政治问题，全都是由他们一手自导自演，因为他们想藉此追求超级战士，说穿了就是更强悍的人类，他们要打造更强悍的人类，成为他们王朝的超级战士。」
    「所以，他们不惜一切手段，就算要接连发起战争，也要透过这些战场，让超级战士们诞生吗？」
    但是，即便有充足的资金与武器，人员也是影响战争最大的因素之一吧。巴力不认为这些贵族就连人员也能轻易弄到，实际上战争消耗最快的，就是人员了。
    「不只是这样，因为他们的最终目标是超级战士，他们甚至回收了战败的尸体，让那些尸体在完全毁灭之前，还能再为他们创造价值，就这样他们反覆利用尸体，所以他们后来真的达成了这个目标。」
    「那就是『他』吗？」
    能够成为五贤，不光是要有政治的资本而已，还要有足够的力量，多米尼克拥有的就是这种力量，超级战士的力量。
    「卢瓦西先生拥有无数战场的知识、技术，隻身就能与一个国家对抗，战神一般的存在。」
    巴力已经觉得可以了，然而这场记者会一般的说明大会，却还没有落幕，还有那么一个压轴，正等着基路伯的介绍。
    「巴力先生、戈本斯特小姐，要是你们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我就要做总结了。我就不卖关子了，在这种状况下，作为压轴的佛雷德里克先生，恐怕会是最难缠的对手。」
    基路伯的眼神是认真的。
    「亚歷山大?佛雷德里克，在成为五贤的同时，也是凶宅试住员，佛雷德里克先生与妖怪长期同住一个屋簷，也不需要担心身体与阳气会被侵蚀，他的体质就是这么特殊，为了能够胜任五贤，还练就了掌握这个空间的瘴气，并为己所用。」
    「所以你才会说这个状况下，他是最棘手的对手。原来如此，如果是这样，确实很有难度了。要是整个美索市、不达市与米亚市都被瘴气笼罩，而亚歷山大又身处其中，就能运用所有妖怪与瘴气的力量……也包含我们这些公爵的强大力量！」
    要想与这些五贤对抗，就得祭出强大的力量，然而要是过分使用这股力量，就会被亚歷山大拷贝。
    这种莫名其妙的终极二选一……很有阿德斯克的风格。看上去他们每次都有胜算，却又会在途中发觉不是这么回事，他们从头到尾只有被敌人摆布的份。
    「基路伯，看样子那些前五贤都有不少问题，然而我还是不能理解你用这种方式让他们从位子上下来。现在来看，纪嘉娜的说法真是一语成讖，你要为过去的错误付出代价。」
    说是这么说，他和纪嘉娜也得参与这场战斗。巴力很是伤脑筋：
    「这可伤脑筋了，因为我也不想让他们过去，录她们就在那里，不管怎么说，我们都得把他们挡在这里。」
    巴力与纪嘉娜分别站上了各自的位置，不只是巴力的军团已经从美索市各个地方冒出来，纪嘉娜的枪支军团也全都上架了。
    当然了，基路伯也没有坐以待毙，兑现先前的承诺。
    没有人说好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三人只是遵循自己的风格，在锁定了敌人之后，就立即飞奔出去。

 潘朵拉的盒子篇 第十五章 恶魔、五贤老、乐

    一让莱夏她们潜入政府，亚斯她录便开始了她个人的行动。
    「婆婆……是吗？所以在这之前，雅蕾丝也和乐园的成员联络上了。果然不只是我们，乐园也为了与阿德斯克对抗，放下过去的恩怨，尽可能地用尽一切手段反抗到底。」
    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好了。坦白说，亚斯她录一开始对这个地下组织没有好感，这些傢伙就是一帮爱闹事又没出息的混混，成天什么不做，只会给别人找麻烦。
    她只想安稳地过活，无法接受这样的破坏行为。
    然而，自雅蕾丝那天当着她的面，解释何谓「乐园」，在那之后亚斯她录就不能再用这样的眼光看待了。
    他们也有自己的目标要实现，他们也有自己的立场要考量。
    不只是她和巴力这样的公爵，大家之所以会来到这里，都有自己的理由。
    那么，她是凭什么擅自断言别人就是坏人？
    不管她是不是排名第29位的公爵，都没有这个资格。
    她在追求自己的幸福，同理，别人也有这个资格。
    也就是说，接下来她要去那个地方。
    作为守护莱夏她们的最后一道墙，亚斯她录本来就是为了争取时间，才踏上这个战场。
    放眼望去，街上已经没有活人，这种环境还能自由行动的，就只有黑魔法的產物。当事情来到这里，阿德斯克那些傢伙也不演了，在亚斯她录来看，这就是名副其实的挑衅。
    那么，她的敌人在哪里呢？附近的殭尸依然只是把她当成路人之一，经过就是经过，一点危险的因子也没有。其实亚斯她录早就猜到她的敌人是谁了，不过像这样的「馀兴节目」，应该也是阿德斯克那些傢伙想看的。
    「竟然这么瞧不起人……那些傢伙，非要让他们好看。」
    想着想着，亚斯她录有点不爽了。
    想要赶快找到对手，大肆宣洩一番，亚斯她录开始释放体内的瘴气。
    下一秒，状况解除了。
    她的眼前出现新的人影，步履蹣跚，光是移动都有困难的两道人影。
    少女与婆婆的组合。
    「西麦堤芬……别再管我了，大家都跑了，所以你也赶快去避难！」
    「那怎么行！婆婆，你一定要撑下去，洛罗坦丁还在等你回去，所以不准放弃！我们马上就会脱离苦海了，我们乐园的地下据点就在前面，我们已经记取七年前的教训，不会再重蹈覆辙，就算遇到七年前那种规模的灾难，只要我们能顺利躲进在这之前和大家一起打造的地下据点，就万无一失了！」
    这几个傢伙……是乐园的成员？脸色苍白，毫无体力，这种环境的影响下，有这样的反应，这些都在在表示她们是普通人类。
    而且……洛罗坦丁是吗？弱小的丫头刚刚似乎提到了这个名字。这些傢伙是乐园，那么雅蕾丝说的婆婆，应该就是这个什么时候被瘴气淹没都不奇怪的老女人。
    亚斯她录一路跟了过去。
    这段路，她走得很轻松，她只是在按照自己平时的步调走，不需要用力，也不用特别叫住对方，就好像她们双方刚好走在同一条路上。
    然后，对方停下了。对方率先停止了挣扎。
    「请问有什么事吗？」
    名叫西麦堤芬的丫头，背对着亚斯她录，语气中蕴含着警告。
    「看你的样子，你应该是公爵吧。」
    「你们要去哪里？」
    「我们要去避难，我要先把这个老婆婆送进地下避难，接下来我就会上场战斗。阿德斯克那些傢伙把我们逼到这个地步，我一定会给他们好看。」
    「看你们的样子，你们并没想到阿德斯克会在这时挑起这场战争。」
    「……」
    「可是，你们应该早就知道了，阿德斯克那些傢伙不是好东西，不可能会给我们准备的时间。」
    出现这样的状况才是正常的。
    西麦堤芬的肩膀在发抖，不甘心等情绪相继涌现。
    「要是又是你们这样的弱者，那就只有被收割的份。真亏你们这些乐园能接二连三地撑过阿德斯克的偷袭。」
    「……」
    「话说回来，你们刚刚是不是有说到什么？其实乐园的馀党不只你们，还有许多人，只不过那些傢伙都因为这个突发状况，扔下你们跑掉了。不愧是内斗闻名的组织，果然一到了紧要关头就靠不住。」
    看上去与她差不多年纪的少女，愤而转过身了。比起疲惫，更多的是愤怒。
    「七十二公爵，我们也在战斗，别小看我们乐园。为了今天这一天，我们乐园也是有所准备，大家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战斗。就算是我这样柔软的人类，也要反抗！没有胜算又怎样，我也是这片大地的一份子，凭什么我不能替自己争一口气！」
    少女的愿望似乎被听见了，西麦堤芬一这么说，随后便从其它地方传来新的声音：
    「西麦堤芬、普科婆婆，这里！我们终于准备好了！」
    「……啊？」
    「虽然我们早就有预感，当年的灾难会再次对这座都市造成破坏，不过地下据点派上用场的次数还是有限，要是真的遇到了却出现出入口问题或设施、粮食不够等问题，那就糟了，所以在瘴气涌入的时候，我们就立即前往确认，所幸全都没有问题，只要能够前往那里，就一定能撑过这次的危机！我们先前往那里吧！这场战斗就交给神无雾刃他们，我们应该已经与他们取得合作了，所以什么都别管了，保命要紧！」
    「你们……」
    跑都跑了，还特地跑回来？西麦堤芬应该是想问这个问题，然而话才说一半，乐园这些傢伙全都奔了过来，一人一边扶着几乎快昏倒的婆婆。
    逐渐认清状况后，西麦堤芬不再怀疑了，全力点头：
    「我知道了，婆婆就交给你们了。我还有些事要处理，随后就会赶上，我知道那些据点的位置，你们不用等我，先把婆婆带过去要紧。」
    乐园的同伙迟疑了一会，犹豫不决只会浪费更多不应该浪费的时间，亚斯她录趁机帮腔：
    「你们就听她的吧。要是你们也是伙伴，应该很清楚，她这个人有多顽固。」

 潘朵拉的盒子篇 第十五章 恶魔、五贤老、乐

    以亚斯她录为中心掀起的低气压，伴随着逐渐升温的瘴气形成狂乱的暴风，犹如破坏神的转世，将四周捣得乱七八糟、体无完肤，清出了一个适合战斗的地方。
    一团又一团的瘴气以某个方向慢慢匯流、聚集，不久打造出了人形，一个年约十岁的男童从瘴气团走了出来。
    「通风报信，以乐园成员的身分辅佐the5的行动，才是你真正的任务吧？为的是得到与魔女有关的确切线索——洛罗坦丁！」
    「老太婆，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我不只是乐园，更是阿德斯克的直属部下。」
    「是我在问你问题！」
    「你想问的只有这个？」
    「当然不只啦。不过，看样子你打从一开始就是阿德斯克的人，把我们引去里侧，其实是为了促成我们和那傢伙的战斗吧。」
    只要战斗能成立，没有胜算的他们，就会惨败在阿德斯克手上。对阿德斯克来说，他们夫妻不只是他成功路上的阻碍，更是必经的阻碍。如今那傢伙得到了恶魔，双方对上只是迟早的事，不如赶快对上，那就赶快对上吧，洛罗坦丁就是那颗棋子。
    「臭小鬼，你只是和雾刃有一些地方很像而已，不管怎样你终究不是雾刃，凭什么以为我们会买单？」
    「但是，事实却是你们买单了。就算我先在事前告诉你们，阿德斯克的手上有恶魔，你们也是毫不迟疑地照单全收，特别是你，直到现在我依然记得清楚，那时你的脸上摆出的表情，堪称艺术啊。」
    「臭小鬼……原形毕露后，说话也变大声了啊。」
    而她……也开始后悔。虽然就结果来说，他们夫妻没有怎样，不过她还是觉得他们吃了一个大亏，非讨回来不可。
    然后，她也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当时就是因为想要相信，才会相信的。
    无论是她或西麦堤芬，没有人做错。
    「小鬼，那时你是怎么说的？」
    亚斯她录想到了什么，决定以这句话作为试探的最后筹码。
    「啊？说什么？」
    臭小鬼……竟然连这种时候也摆出雾刃会摆出的脸色。这傢伙不是雾刃，也不可能成为雾刃，洛罗坦丁?斯捷潘就是洛罗坦丁?斯捷潘，与神无雾刃是不一样的两个人。
    他们夫妻当时会与对方合作，就只是因为他们都有阿德斯克这个共通敌人。
    「真会装啊。你到底是吃了阿德斯克的口水，还是从他那里得到力量，所以不久前才发生的事，也可以当作都不存在了？」
    亚斯她录不会让步的，实力、尊严都不会。
    「洛罗坦丁，你是乐园的成员。」
    既然当事人死都不肯承认，她就代替说了。她也不是不能帮这个忙，她可是很勉为其难才帮忙的。
    洛罗坦丁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因为自己的名字与所属组织同时出现。
    这个感觉……果然很不错。而且，这只是开头，还有许多能说的，她没有打算就这么算了，一定要连本带利讨回来，连同雅蕾丝、西麦堤芬她们的份一起讨回来：
    「所以你们对基路伯只有一种情感，憎恨的情感。为了对抗阿德斯克，你们打算把基路伯推出去，把那天的枪击事件设计成基路伯做的，也就是透过纪嘉娜，在政府收纳的档案，纪嘉娜是基路伯的人，即便后来成为我和巴力的伙伴，这个证据也是赖不掉的，而且和我们比起来，基路伯更难缠，要是能用这招除掉基路伯，再好不过。我们就这样被你说服了。」
    顺带一提，要是事情真的变成这样，雾刃与憧那他们也不会被波及，对阿德斯克来说，雾刃似乎还有其它用途，到时追究责任，那些傢伙一定会想办法把事情扭曲到只针对基路伯一人，藉此夺去基路伯手上的公爵。
    「事实上，我们公爵也是，基路伯只能是敌人，非得除去的敌人，所以我们也只有答应这个选项。正因为我们对他的了解多过阿德斯克，我们知道这一定是个好机会，所以我们不可能拒绝。」
    他们被诱导了。
    所以，亚斯她录才不会后悔。这才是她不会后悔的真正原因。
    「可是，你却不只这样，其实你还把我们与乐园的情报都出卖给阿德斯克。你是双面间谍。」
    随着对话的继续，亚斯她录越来越清醒，越来越知道这时的她，该做什么。
    「能在这时打倒基路伯，获得好处的，不只我们与乐园，还有那么一个傢伙。」
    那就是阿德斯克。
    「说完了吗？」
    洛罗坦丁已经觉得无趣，想要赶快结束这个话题似的，露出看透一切的眼神。亚斯她录不觉得只是这样，这个表情恐怕还包含了更多情感。
    「明明刚刚那么有耐心，一直等到你的人类搭档离开，这个时候却如此急不得，分秒必争，小鬼，你在搞什么？」
    那个叫西麦堤芬的丫头，就是你的人类搭档吧？亚斯她录记得很清楚，在这之前洛罗坦丁曾说溜嘴，那时的傢伙就是西麦堤芬。
    而且，恐怕不只是她，西麦堤芬也已经察觉了，洛罗坦丁真正的下落。
    亚斯她录以眼神施压，要洛罗坦丁别再闹彆扭了。
    「排名第29位的公爵，我要在这里打倒你！我一定会打倒你！」
    气不过的十岁少年，脸孔变得扭曲，大声疾呼，企图替自己伸张正义，然而在亚斯她录来看，就是一个没耐心的小鬼，因为一点失败，就自暴自弃。
    「你等着，我马上就会让你那张嘴巴永远闭上！就用这招！你不是很想知道，阿德斯克那傢伙究竟给了我什么，才会让我敢像这样挑衅公爵吗？」
    亚斯她录不受影响，安分待在原地，等对方出招。
    「所以你已经不想管你的人类搭档了？作为妖怪的你，可是没得选择的，而且要是你和西麦堤芬的关係已经稳定下来，到时西麦堤芬死了，你也玩完了。」
    「废话少说！别以为这点程度的鬼话，就能刺激到我！」
    「你已经被刺激到了吧？脸孔扭曲，呼吸急促，就连肩膀也停不住颤抖，你已经激动到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吧。」
    「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我就是清楚，才会选择这条路！拥有力量的你，要是没有体会过像我们这样的人走过的路，那就闭嘴，乖乖把你的爵位交出来就对了！」
    亚斯她录拭目以待，看看这个自以为的小大人，还有什么花招没使出来。
    洛罗坦丁笑了，脸孔扭曲地露出疯子一般的笑容，尝试与她沟通，从这里开口：
    「对了，亚斯她录，你们应该很好奇，阿德斯克在这之前为何要大费周章，活捉除了我以外的所有妖怪吧？」
    「那是……」
    风向忽然颠倒过来了。
    对了，这些傢伙干嘛这么劳师动眾。
    他们会產生这个问题，当然是因为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要发动这个计画，就要先准备一个适合的舞台，充满瘴气的舞台。
    因此，盘据在这个世界的妖怪们被盯上了，他们就是瘴气的源头。
    但是，后来他们也知道了，阿德斯克能够发动计画，是因为克利福德教的通灵术。
    那么，那些妖怪现在又在哪里……？
    这一刻，亚斯她录露出了些微的恐惧感。
    原来站在她面前的，不只洛罗坦丁一人吗？
    「来不及了，老女人，我这就送你下地狱！」
    象徵黑暗、没有固定形体的东西，从洛罗坦丁的四周开始扩张展开，黑影的面积越来越大，直到占满亚斯她录的视线。
    这个集结了所有妖怪瘴气形成的气状怪物，因为巨大的体型，开始有了重量，就连亚斯她录也能感觉到从其身上散发的压迫感，周围一带全被压垮，只要被其覆盖的地方，没有一处倖存。
    「……这个执迷不悟的臭小鬼！」
    亚斯她录见状不妙，赶紧后退一步，然而这也给了对方更多进化的机会。怪物还在长大，现在的状态不过是「成长期」，远不到完全体的程度。
    然而，也不是没有办法成为完全体。
    亚斯她录是知道的，只要把她也吞进肚，这个庞然大物就能立即完成进化。
    说穿了，他们公爵也是「瘴气」。
    那就是食物。
    对庞然大物来说，就是食物。
    以啃噬瘴气为目标的怪物，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从身体各处伸出长又半透明的东西，包围网如雨弹毫无不留情地落下，亚斯她录再次跳开。
    「洛罗坦丁，这次你是真的惹毛我了。」
    呼应着这股愤怒，亚斯她录不由分说地展现了她身为公爵的一面，以她为中心到处出现了拿着各式武器的骸骨士兵。
    「那就是你的军团？如果那就是你的军团，那就别让我失望，我们来打一场吧！」
    「这傢伙出现后，你这小鬼就退居幕后啦。真敢说啊，有本事就亲自出面！」
    「彼此彼此吧？这傢伙就是我的军团，我和你没什么区别！」
    「可恶的小鬼！」
    亚斯她录已经决定不会放过这个可恶的小鬼，士兵们接连出击，而她也继续召唤新的军团，只有哀怨人脸的傢伙，以火焰弹的姿态相继射出。
    敌人的块头那么大，她不需要瞄准，随便攻击都能正中红心。
    「……？」
    然而，正如敌人是由瘴气组成，所有以瘴气为主的攻击，不只全都无效，还会被吸收。怨灵军团的攻击都成为敌人身体的一部分了。
    「没错，就是这样！继续攻击就对了！反正最后都会成为这傢伙的养分！」
    怪物似乎变得比刚刚还巨大了，一个移动，前排的士兵才刚接触就被其惊人的瘴气化成灰尘。
    敌人的指挥官躲进了安全的地方，握紧拳头扯开喉头扬言：
    「我就用你的天真将你杀死——瘴气奇美拉，上！」

 潘朵拉的盒子篇 第十五章 恶魔、五贤老、乐

    地表从刚刚就很不安分，一直传出轰隆作响的恐怖声音。
    她们已经来到里侧的出入口附近了，还能够清楚地听到这种毛骨悚然的声音，这就是与阿德斯克的全面决战吗……？
    「臭老姐，别分心了。」
    一直专注看着前方的雅蕾丝，突然来这么一句，她差点都不认得，这个小妹妹是他们的妹妹。
    「既然我们已经将地上交给了那些傢伙，就不能辜负他们的好意。赶快搞定这件事吧。」
    「好，我知道了。」
    看着这样的妹妹，莱夏温情地笑了：
    「雅蕾丝，你果然很喜欢普科婆婆呢。」
    「只要是乐园的成员，就是我的伙伴。这是我在七年前学到的第一件事，不管怎样以伙伴为第一优先。」
    「这样啊。不过，对你来说，普科婆婆应该有不一样的意义吧。」
    「……」
    雅蕾丝慢了一拍：
    「……是啊。虽然我一直到最近，才认识这个婆婆，不过对我来说，普科婆婆确实不一样。她很囉唆，她就和笨老姐一样一旦开始说话就停不下来，也正因为这样，让我可以更快地认识这个才刚认识的人，所以我觉得我不能放着她不管。」
    「原来是这样啊。」
    「总觉得你这傢伙比我还开心，你的妹妹要被别人抢走了啊。」
    「雅蕾丝才不会离开我和雾刃呢。」
    「真敢说啊。」
    雅蕾丝笑了，虽然嘴上如此不老实，她们都看得出来，这个妹妹又在耍傲娇了。
    「还不快点，再慢吞吞的，我们就要被那个女人抢先了。」
    她们应该没有和谁角逐，但雅蕾丝还是这么夸口，这样来看，她们真的得认真了。
    「洗衣板，这里是政府内部没错吧？而且，这里是比地下避难所更里面的地方，之所以会有灯光，是为了当作避难所的一部分，用这种方式掩人耳目，企图隐瞒当年在这里封印的秘密，不过……」
    话才说到一半，雅蕾丝就被打了。
    憧那通体舒畅地吐露：
    「这下舒服多了。雅蕾丝，不准叫我洗衣板，这样你知道了吗？」
    「……知道了。」
    看来刚刚没有动手，就只是因为有更要紧的事情。别说雅蕾丝，莱夏也上了一课。
    「总之，事情就是你说得那样，接下来我们就要过去第一魔女的封印之地。要是没意外，那里至今还保持着当年的风貌，原始、没有人为动过的风貌，也因为与我们认知的世界不一样，有许多地方不适用我们这个世界的常识。要是我们还想前进，接下来势必会接触非人的领域，那里就是封印之地?科奇斯岛国，俗称魔女的圣地。」
    「真是夸张的说法，不过我似乎也没办法否定，没想到这一路上如此顺利，一个埋伏也没有啊。」
    大家的精神都来了。大家都发现了这点，所以她们也在开口后，变得比刚刚机警、认真。敌人是阿德斯克，不知道这个假冒雾刃父亲的男人，还想玩什么把戏。
    「唯一能确定的，原先在政府服务的那些人，应该和雏蜂他们一样，在那之后都被当成这场计画的牺牲品，就算有也不是他们，而是直属阿德斯克的人，好比默拉特拉……」
    因为阿德斯克正式向他们宣战，他们也不得不这么想。
    她们要面对的，就是阿德斯克的爪牙。也就是说，这些傢伙会比鬼大、黄明他们还难缠数倍。阿德斯克已经向他们正式宣战，会投入当作这时的战力，肯定都是菁英中的菁英。
    作为冥府继承人的她，手上的力量不仅是独一无二，更是这时不可或缺。
    所以，亚斯她录才会特别嘱咐。因为行动前，莱夏还有再找人家谈，让她想到这件事：
    「憧那，你们认识藤祈老师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吧。据说藤祈老师能当上老师，有一部分是雾刃的功劳。」
    「……」
    憧那一听，充满怀念地点头：
    「……是啊。未末能够当上老师，雾刃帮了不少忙。」
    「……」
    「所以，我也曾以为我们可以一直和未末维持原来的关係。」
    「那是不可能的，那傢伙不是公爵吗？」
    虽然这么说，雅蕾丝的声音也充满了无奈。
    「老哥的目标是公爵，不管那傢伙是怎么想的，他们总有一天都会交手。」
    残酷归残酷，这就是事实。
    「我们会加入神无家，最初也是基于这个理由。不管在那之后，我们有多喜欢这个家，都改变不了在那之前的前提。我们都曾犯下滔天大罪，却因为拥有力量，和彼此提出这个交换条件，所以……说是这么说，要不是七年前的灾难，我们也没有机会认识彼此。」
    莱夏原本也想说什么，后来还是作罢了，因为她想说的，就和雅蕾丝一样，在场的只有神无家的成员，没有别人。
    「莱夏、雅蕾丝，谢谢你们。」
    憧那很难过地笑了：
    「特别是雅蕾丝，你是我们家最懂事的孩子，即便遇到这种事情，也能做出最正确的选项。雾刃与莱夏能有你这么懂事的妹妹，他们真的很幸福。」
    「…………」
    憧那这么说，雅蕾丝反而心虚一般地别开视线：
    「别开玩笑了，要是我很懂事，一开始就不会说出那么幼稚的话，没有理由地批评你这傢伙，执行任务时顾着玩手机，刚刚也是，竟然无视队形，只为满足自己的慾望。」
    「雅蕾丝，别这么说。谁没有缺点？所以，别这么说自己。你长得那么可爱。」
    然而，她这么鼓励，却只换来当事人受不了：
    「所以我才说你这傢伙笨手笨脚的。明明那么爱说话，紧要关头却都帮不上忙。」
    这种说法——真是过分。

 潘朵拉的盒子篇 第十五章 恶魔、五贤老、乐

    可是，当莱夏冷静下来，却又觉得没有这回事。
    「紧要关头」。
    雅蕾丝是这么说的。
    换言之即便她们暂时忽略了眼前的状况，擅自聊开，对雅蕾丝来说，只要是她们的事情，也是要紧事。
    毫无疑问，无论是她或雅蕾丝，都是神无家的一员，所以雅蕾丝也会以她的方式，珍惜她们之间的关係。
    「那就要请你多多包涵了，雅蕾丝。毕竟你这个妹妹就是这么可靠啊。」
    「……说什么啊？」
    雅蕾丝一脸不要。
    可是，却没有拒绝。
    在一旁观看的憧那，已经开始期待她们姐妹还能有怎样的互动。
    「我们现在该做的，应该不是这种事情吧。要被保护的，也不是你这傢伙，而是我这个妹妹啊。要是遇到埋伏，我可帮不上忙啊。」
    「是啊。」
    她当然没忘了她们现在的使命。
    「但是，雅蕾丝也拥有瞬间移动的能力，所以到时我们三人一起战斗吧。」
    「……好啦。不然我也想不到我在这里的理由了。把婆婆他们交给亚斯她录，本来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就让我们三人一起战斗吧。」
    莱夏觉得这时的雅蕾丝，真是可爱极了。比平时还可爱。要是她们现在没有要事要处理，她早就将其抱进怀里，然后赶紧衝进服饰店，买一堆可爱的衣服了。
    忽然间，憧那绷紧神经，脸上愉快的表情已经不在，伸手制止了她们姐妹的前进。
    不出声，而是选择出手，看来事态很紧急，莱夏与雅蕾丝也赶快上紧发条，严格地看待这件事。
    不知不觉，她们已经来到看不见出入口在哪里的地方了。也就是说，她们只能继续前进，除非完成任务，否则绝不能回头，视死如归。
    周遭一带一无所有，乾净到一尘不染，这里就是「封印之地」。果然如她们期望的，他们的家园已经被破坏得体无完肤，这个宛若另一个世界的地方，依然维持着它该有的面貌。
    这时，莱夏想要检查自己的鞋子，一路过来，她们的脚上肯定沾染了不少泥土或脏东西，要是就这么过去，想必不太礼貌吧——
    「笨老姐，才刚夸你，马上就掉漆了，争气一点啊，没有污染不是我们认知到的那样啦。」
    「对了……毕竟这里已经算得上是另一个世界了，这就是我们的常识不适用的地方。」
    所谓的污染，恐怕是心灵、计画方面等肉眼不见的方面，一旦有什么不良企图，就会连带导致肉眼可见的部分一起崩坏。就莱夏来看，这个机制很了不起，但同时也很棘手，因为满足「恶」的条件实在太容易了。
    莱夏赶紧振作，重新加入战局，证明她们是对方的朋友：
    「憧那，不只是科奇斯岛国的领地，其实早在我们来到比避难所更深处的地方开始，就是有效范围了对吧？而且，只要我们越靠近第一魔女的所在地，感应到的机率就会越高。」
    然后……忘川河川就在眼前了。
    憧那小心翼翼地点点头，表情苦涩到没办法商量。
    「莱夏、雅蕾丝，小心了。因为有人比我们还早一步来到这里。」
    然后，紧握拳头地道出这个骇人的事实。正因为一旦被入侵，就会马上反映出来，所以她们才更需要提高警觉。
    莱夏也早有感觉了，她体内的冥府正在激烈翻动，这是冥府发出的信号。莱夏与憧那以各自的身分，提前感觉到了不一样的气息，先后採取对应的动作，而雅蕾丝也受到她们的影响，在那之后跟上了。
    「因为这里是科奇斯岛国的边境，再过去就会被他们无情的恶意污染，敌人才会选在这里，和我们展开最后决战吧。」
    因为暂时帮不上忙，雅蕾丝提供了自己的分析。
    「阿德斯克那傢伙，果然不是一般的贪心，竟然也在覬覦笨老姐的冥府。不只是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与老哥，只要是他得不到的，都想弄到手。」
    只要能够弄到冥府，他们这些非阿德斯克势力，也就束手无策了。
    而这次——恐怕是最过分的一次。
    在她们停下脚步后，还能听见明显的脚步声。
    有人过来了。
    直到对方现出真面目，她们都没有再说话。
    然后，她们只能撑大双眼，不敢置信眼前的一幕。
    「让我等这么久的傢伙……是你们啊？」
    「这……」
    无言以对，脑袋一片空白。
    莱夏她们的脑袋，现在只有一片空白。
    这是……什么？
    这算什么？
    最无法忍受这个场面的憧那，最终还是爆发出来，大声地叫了出来：
    「雾刃！」
    在这时挡在她们面前的，正是半天前掉落里侧的神无雾刃。
    「就算是你们，我也不会客气，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就在面前了，我要赶快打倒你们，让这个世界正式成为我和爸爸的东西。」
    「雾刃，你在说什么东西？」
    莱夏忐忑不安地代替憧那提出问题。
    「虽然我想就算不用动这个手，我们最后也能得到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怎么说这个计画就是为了我量身打造，是那个糟糕的母亲特地为我量身打造的啊。」
    不可能。
    这傢伙不是雾刃，正牌的雾刃不会说这种话。
    这个世界最讨厌立雾的，就是雾刃了。虽然他们是母子，虽然立雾在当年将她所有的一切都交给了他，不过就算这样，对雾刃来说，这个事实都不会改变。
    看来阿德斯克为了打击她们，利用某种技术，做出了这个冒牌货，用这种方式警告她们，休想再往前一步。无论是不是冒牌货，光是神无雾刃这个存在，就够折磨人了。
    但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如果是冒牌货，憧那应该一眼就能看出来，要论全世界最了解雾刃，这个人选非憧那莫属。
    「憧那……？」
    憧那的反应比平时还激动、还乱七八糟，就好像眼前的十七岁少年，真的是雾刃本人。
    雅蕾丝不愿意买单，从刚刚就一直以眼神观察对方，想要以自己的理解，去破解敌人的陷阱。
    而她……选择听憧那的，憧那不会摆出这种表情，只要是雾刃的事情，憧那一定衝第一，所以现在能把憧那伤得如此体无完肤的，也就只有雾刃了。
    莱夏想起来了，憧那还有一个办法，能够辨别眼前的雾刃是不是正牌，憧那就是用了那个办法，才露出如此惊慌失措的样子。
    所以——眼前的高中生少年，果然是那个多次拯救美索市，识别代码无暇之玉（paidakiaofanthropos）的神无雾刃……？
    种种衝击之下，他们双方也陷入了另一种纠结。她们既没有继续无谓的追问，想办法识破敌人的真面目，雾刃也没有要和她们说明一切来由的必要，摆出这个时候会有的架式表示：
    「那就开始吧。要是你们还是没有要离开的意思，那我就只能用抢的了，莱夏，把你的冥府交出来吧。既然你们不肯自主离开，我就用我的方式送你们离开。」
    「原来你口中的离开，是要我们离开这个世界……？」
    「既然事情已经来到这里，对我们来说，最棘手的就是你这个祸姬了，而且你又是冥府的继承人，所以我们只能选择除掉你。」
    「要是杀了我，冥府就没有人继承了，这样你也没办法得到第一魔女，让这个世界成为用来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舞台！」
    「所以我刚刚不是说了吗？这个计画是我母亲为我量身打造的，如果事情真的变成那样，母亲也会想办法帮我完成的。你的冥府只是备案，有是最好的，没有也没关係。」
    别以为这样威胁得了我，区区一个祸姬，休想妨碍我和爸爸与大家的幸福。雾刃毫不留情地道出他自认为的事实。
    莱夏生气了，她头一次这么生气，冒充她这辈子最爱的男人就算了，竟然还无视雾刃原先的人设，说出他不会说出的话、做出他不会做出的事。
    眼前的傢伙既不是雾刃，更不是诈骗集团，眼前就只有她们非得打倒的敌人。
    「那就试试看！我会用我的冥府，彻底打倒你，让你不能再冒充雾刃！」
    「雾刃」不发一语地抬起下顎，一脸高傲要她们看看天花板的地方，欧里亚斯面无表情地盯着她们看，就像在看猎物一般，赤手空拳地向她们发起第一波攻击。

 潘朵拉的盒子篇 第十五章 恶魔、五贤老、乐

    阿德斯克能够得到雾刃的外表，说到底就是因为他们之间的战斗。既然阿德斯克早就安排好，他们父子势必会在计画完成前，大打一场，他当然要好好利用这场战斗。
    也就是说——每当雾刃被打倒一次，阿德斯克就能得到他的一部分。
    「雾刃，我姑且再告诉你一件事：今天这场战斗，已经不单单是我们父子之间的吵架，涉及的层面之广，不是我们双方喊停就能停的了。」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吧？没想到马上就开新的话题，是有多急不得啊。就这么想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
    「雾刃，冷静一点。你还记得刚刚你是怎么回答我的吗？欧里亚斯的下落，你和我说不知道。」
    要是再结合阿德斯克现在说的话——
    「可恶的傢伙，你把欧里亚斯弄去哪里了？」
    其实雾刃的心底早有答案了。
    不过，看样子，在那之前他有必要问问眼前的冒牌货。
    阿德斯克一脸亲切，却没有做半点表示，要他们自行想像似的。
    「看样子，只要我们输了，我的存在也会被抹去，而且是连公爵也会一併被夺走的那种，这就是你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方法！」
    岂有此理。
    简直岂有此理。
    不过，看来这就是阿德斯克夺走他身体的方法了。
    然后，现在在「表侧」与有着他外貌的冒牌货战斗的，一定是莱夏她们。雾刃实在想不到，眼前的男人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所以要是真有这么一场战斗，一定是她们。
    忽然间，雾刃觉得好笑而笑了出来，莉莉丝一脸尷尬地望着他：
    「不管怎么样，你就是要这么做就对了？你这傢伙到底有多喜欢我家？偷了我爸的脸皮还不够，现在还妄想得到我的身体，发动我妈一手创造的计画，你这么喜欢的话，当初干嘛不给自己神无这个姓氏？依你的本事，要给什么姓氏应该都没问题吧。」
    「雾刃，就算那个男人有办法做到，他也不会去做，这就是the5啊。」
    莉莉丝无法认可地对阿德斯克提出这个要求：
    「阿德斯克，那一晚大闹我们查普莉尔家的魔女，也是你们的人吧。」
    「……」
    「不说是不是？现在不说，等会可没机会说囉？」
    「第三魔女，你在说什么？要是你也清楚我们组织的规则，那就应该要知道——」
    「————」
    「这种问题不能问我。」
    莉莉丝的威吓怎么可能有效果，早就失去魔女之力的她，任何角度来看，她都只是一个四十多岁的慾女，阿德斯克会奉陪，纯粹是好玩。
    就连雾刃他们也无法捕捉到的速度，阿德斯克已经来到莉莉丝身后，准备一掌把他的战友的心脏挖出来。
    「你比较麻烦，所以我要请你在这里退场。祸姬或什么都好，只要你能在这里退场就行了。」
    恶魔之力显现，莉莉丝光是回头就已经费了全身的力，来不及回避的一击，在莉莉丝的亲眼见证下，降下审判的铁鎚——闪电一般的一击，从侧面完美击中阿德斯克，趁着这个瞬间，雾刃继续使用狼犬公爵的力量，无数犬科动物军团以飞快的脚程，追了上去。
    「阿德斯克，这就是你的弱点！就算你已经得到所有的恶魔，你的身体也只有一副！也就是说，要是同时遇上复数对手，你就束手无策了，所以你刚刚才会以阿斯摩太的力量，让我们不能靠近！」
    阿德斯克?吉亚艾克——这个男人才没有那么爱现。他的那张脸皮是the5赋予的，他是为了成为神无羽切，才会以这个身分出现。多亏莉莉丝那么说，雾刃想通了。说话与不说话的区别，不是有没有传递讯息，而是——传的是不是正确的讯息。
    到头来，这个男人就是他的父亲，说得那么好听，其实就只会出一张嘴。
    「拿不出实绩，就给我闭嘴！」
    当年的憎恨与无力，全都化为现在的力量，让雾刃觉得自己是有可能打倒这个已经掌握「罪」的怪物。
    所有的军团一拥而上。
    然后，阿德斯克轻轻一挥，便全军覆没，就连一点灰尘也没留下。因为是军团，不用担心被打倒，给莱夏她们添麻烦。
    「雾刃，不需要担心要是公爵被打倒，会不会成为表侧那个冒牌货的力量，只要在那之前打倒这傢伙就行了！公爵被打倒，你能使用的力量也会变少！」
    「刚刚差点中计的傢伙说什么啊。」
    不需要莉莉丝耳提面命，他们也不会输的。因为他们最大的优势就是人海战术。军团——当他们成为公爵后，就会被赋予驭主的资格，得到召唤师的能力与知识，因此他们名下的棋子，就是他们最大的武器。
    「就算被打倒也不要紧，因为军团本来就是为了这一刻而存在的！」
    第二波犬科动物军团进攻了。
    「只要公爵没有倒下，就能继续利用他的身分，不断从地狱召唤愿意效忠的棋子，所以别以为你那种战术是有意义的，和我们打消耗战，根本是在自杀，这些棋子都和马可西亚斯一样，为了有一天能重返天界，成为真正的天使，他们会用尽手段，直到打倒阻挡他们的敌人！」
    「如果是这样，那也没办法了。」
    「……？」
    「雾刃，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地表被染成一片漆黑！」
    儘管莉莉丝这次又多管间事，也没有意义了，因为这股黑暗已经伸出了手，以雾刃的脖子为目标。因为马可西亚斯还在他的身上，当然是以他为目标了。
    狼犬公爵擅自解除凭依，恢復人类的样子，代替他与敌人对抗。
    因为「罪」的出现，马可西亚斯有再多力量，也不是这股力量的对手，马上就被单方面的恶意吞没了。
    「马可西亚斯！」

 潘朵拉的盒子篇 第十五章 恶魔、五贤老、乐

    「雾刃，冷静一点！真是的，那傢伙不在你的身边，你就变成这样。沙克斯，赶快带我们远离地表！」
    黑色的旋风迅即的动作，就连莉莉丝的视线也跟不上，回过神来才知道，他们已经来到五十公尺的高空。
    地表已经陷入黑暗的世界，成为阿德斯克的东西了。放眼望去，不见正常的东西。
    「看样子，那傢伙也不是没办法打倒我们，只是想或不想而已。」
    身旁的辣妈对此只有头疼，但还是没有放弃地持续提出自己的观点：
    「不过，阿德斯克刚刚都在做什么？要是真的这么有办法，为什么一开始不认真？那傢伙明明那么想要你的身体和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莫非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们还没想到的……喂，雾刃……？」
    「……」
    因为雾刃自那之后就一直不说话，莉莉丝觉得奇怪，原先似乎想和他讨论什么，却被这种莫名其妙的发展，唬得也没办法继续。
    「雾刃，你就这么希望那几个女人被有着你外表的冒牌货打倒吗？」
    一番思考后，莉莉丝这么开口：
    「我刚刚也说了，要是你被打倒，现在在你们国家的冒牌货，就会变得更强。既然你不愿意听爸爸的话，他也只能用这种方式，让你成为他的人了。」
    「……？」
    不愿意听爸爸的话……？
    「……莉莉丝，你刚刚说什么？」
    莉莉丝露出魔女一般的笑容，雾刃又差点被掳获了。
    「喔？这下有兴趣了？真是不枉费我前面说一堆。」
    「……」
    「看来那就是那傢伙得到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方法，因为他已经出卖了自己的灵魂，身心都是恶魔的东西，要是他还想掌握你母亲的伟大创作，就得寻找其它容器。」
    「那就是我啊？」
    「不过，肯定不只这样。」
    莉莉丝小心翼翼地将脑袋探出去，打量地上的情况，那个瞬间与阿德斯克对上了眼，似乎确定了什么，而赶紧缩回来：
    「阿德斯克还想与他所属的组织对抗。」
    「……」
    「他想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彻底摆脱组织的控制，所以他才会拥有羽切的脸皮，当初他会从百万人的茫茫人海，选中这张脸皮，是因为他们组织觉得立雾还没有死啊。」
    「我妈……还没死？」
    莉莉丝的脸上只有严肃，事已至此，她才不管雾刃的看法，坚决说下去，让他们一起对抗眼前的强敌：
    「雾刃，你应该也知道了，the5的每个成员都被分配了一个任务，完成组织交代的任务，是他们行动的唯一原则。这是他们的共通点之一。」
    而像他们这样的局外人，则是这些任务的参与角色，直到对方露出真面目，都不可能发现。鬼大与阿德斯克都有这些共通点，因此即便是他们，也不难想像，这个组织成员的立场和行动原则。
    「然而，现在这傢伙却想以这点为基础，自立门户。」
    然而，即便是阿德斯克，应该也没办法做到与他所属的组织对抗，光是那个组织全是他那种等级的怪物，就连靠近也做不到。
    「所以，他才要想办法弄到克利福德教、七大恶魔……以及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这些是他用来和the5谈判的筹码。」
    「所以，那傢伙才会想先排除掉你啊。」
    阿德斯克是怎么说的？他说莉莉丝比较麻烦，实际上呢？莉莉丝再怎么麻烦，也比不上公爵持有者的他。
    「因为他觉得你也是the5的一员。」
    因为这个话题，雾刃不禁以现在的资讯，重头去核对从以前到刚刚，他和阿德斯克之间的恩怨这件事。
    阿德斯克会冒充他的父亲接近他，就是因为现在的他是最接近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人，所以不管怎样，他们父子必定会在未来的某天交手。
    到了刚才，欧里亚斯的牺牲给了他一个重大的线索，那就是一旦他落败，所有的一切都会沦为敌人的东西。
    可是……如果真是这样。
    阿德斯克应该更积极採取进攻，而不是像这样，测试恶魔的力量，和他们有来有回玩了几回合，恶魔的那种力量，稍微动个手指，就能轻易把他们打倒了。
    阿德斯克没有这么做的理由，就在这里，就在他的旁边……雾刃发现了，这个「不一样」。
    那就是莉莉丝。
    应该早就被打败的莉莉丝，因为里侧的关係重新復活了。
    对于这件事，阿德斯克也有说话，他想知道恶魔与魔女哪个比较厉害。说话与不说话，是用来区分传达的是不是正确的讯息。以这个男人来说，只要是他说的话，就都是谎言，为了应付檯面用的。
    对阿德斯克来说，莉莉丝是以什么身分在这时出现，都是一大麻烦。
    这场战斗不是为了争取时间，好让表侧的冒牌货，可以趁机用他的外表，把莱夏她们折磨到死。
    「莉莉丝，事情就是这样了吧？那傢伙早就因为你的突然復活慌了，他怀疑你是the5的追兵。他会将你当成眼中钉，想要尽快除掉，就是想彻底断了the5的后援，the5的成员不知道彼此的身分与任务，也没有义务和彼此说自己的真正任务。」
    这傢伙会利用鬼大来剷除基路伯，原来还有这一层理由啊。夺走阿斯摩太，削弱基路伯的战力，另外还要打倒鬼大，断了the5在这个世界的战力。
    「虽然别人不会知道，不过当事人一定知道自己是组织成员吧。」
    这是这个组织在「任务」之外，另一个共通点。
    事已至此，雾刃也不想多疑了，理直气壮地探了身旁的战友。
    「雾刃，我不是the5。」
    「……」
    「虽然我拿不出证据，到这一刻为止的行动也都不能证明什么，不过要是我们在这时起内鬨，我们都会死。」
    「……是啊。」
    事情越来越麻烦了。
    the5这个组织——到底是什么？
    「不，你是不是the5，一点都不重要。说到底，那傢伙就是想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没必要区分先后顺序，一口气打倒我们就对了！」
    莉莉丝这才发现，她提出的方向，不过就是阿德斯克阴谋的一环，远不到真相。要说为什么，雾刃能够想通，除了因为这个辣妈的大嘴巴，另外……他还拥有五贤的记忆。
    一条半透明的尾巴向他们挥了过来，雾刃赶紧发动那具公爵的能力——乘载着雾刃与莉莉丝的沙克斯，在阿德斯克的嘲笑下被拍成肉酱。

 潘朵拉的盒子篇 第十六章 潘朵拉的盒子 1

    排名第55位的亲王——欧若博司，既是公爵之一，也是前五贤老。
    在他从政期间，意外打听到在他之前，已经有过三任欧若博司，这些欧若博司全因为基路伯的贪婪死于非命，而他也因此在这段非人的实验，扭曲得到有违这个爵位的能力。
    谎言的能力。
    该说幸好当年基路伯做了这些实验，还是雾刃更懂得运用手上公爵的力量，总之来自恶魔的攻击，没有将他们打倒，在那之后这个能力发动，雾刃扭转了劣势，以安杜马利乌士的凭依，从另一个地方出拳。
    就算这一下打不倒你，你也得交出身体的一部分。这就是这个窃盗公爵的能力。
    然后，阿德斯克理所当然地从全身喷出有毒的气体，雾刃不得不强行转弯，阿德斯克一捕捉到，祭上一腿，整个人失去知觉一般倒退了数公尺。
    痛得难以忍受，痛到忘记何谓「痛楚」。
    然后，雾刃发疯似的笑了：
    「这样……我就知道了，你这傢伙一次只能使用一种恶魔的能力。」
    再厉害也只有一副身体，所以一旦使用其中一种恶魔，另一种就会自动收回去，所以现在他们才能脚踏实地地回到地面，和敌人一搏。
    「但是，你以为我发现的，只有这一件事吗？经过刚刚这么一击，我还发现了很多事情。」
    阿德斯克没有先前的馀裕了。面无表情，只想赶快知道什么穿帮了。
    乘着沙克斯的莉莉丝回到地面，阿德斯克一路看着她回归，就好像这么做可以杀死莉莉丝一般。
    「雾刃，看来那个男人已经失去一百万人的力量了，果然是因为得到恶魔的力量，所以不得不捨弃原先的力量。」
    「如果那傢伙还保有原来的那一面，我早就被他一拳捶烂了。」
    这就是第二个发现，阿德斯克不是因为怕一拳打死人，而是打不出来。
    「八成是当时那一枪吧，直接把他打出局，虽然在那之后因祸得福，得到现在的力量，不过那也是用原来的身体换来的。」
    「所以，那个男人才会那么想要你的身体，要是你就这么死了，前面的努力全白费了。」
    到头来，阿德斯克还是在覬覦他的身体。
    到了这一刻，雾刃终于感觉到，他们也是在战斗，而不是对方手上把玩的玩具。
    「阿德斯克，现在在与莱夏她们战斗的傢伙，是『你的儿子』吧？和你一样都是吉亚艾克，有着我外表的十七岁高中生。」
    不愿意听爸爸的话。
    原来这句话是有这个意思的。
    「那傢伙之所以诞生，并在这个时间点存在，不是为了取代我，而是用来证明你的！证明你和他的父子关係！所以你才要在这场战斗，拚了命和我演戏，就算我拒绝，你也要继续演，以此让那个冒牌货有更多学习的机会！」
    也就是说，冒牌雾刃不会是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发动者。发动的傢伙终究是眼前的冒牌老爸。
    「只不过，要是在那之前，你就得到公爵，没有夏娃支持的你，承受不了这股力量，所以就需要那傢伙，那傢伙其实只是公爵的容器。」
    这傢伙的如意算盘打得有多精，早就不是什么新闻大事了，到现在还有许多料可以挖，应该也不用意外。
    「不过，你终究是父亲，再加上要是这时再失去伙伴，很可能会被the5翻盘，即便你压根就没爱过那傢伙，你也得做出一个父亲的样子。」
    那就是前面说的，他想透过这场战斗，给冒牌货一个学习的机会。
    ……只有这样吗？要是对自己没有好处，这个冒牌老爸会这么拚吗？没错，这场战斗之所以还在原地打转，迟迟没有进展，还有另一个不为人知的理由：
    「不过，要是只有这样，那有什么意义，至少也要让你手上的作业有点进度才行。所以这次我要问的是这个问题，阿德斯克，谁是祸姬啊？你是这么称莉莉丝的吧？虽然你也有叫过魔女，怀疑过是不是the5，不过对你来说，莉莉丝似乎还有别的身分，就是祸姬。」
    除掉——这一词真好用，只要能够除掉，对方有多少身分都一样。
    「我看你八成是这么对那个还在学习的傢伙说的，只要能够除掉祸姬，属于你们父子的美好未来就会来了，那傢伙被煽动了，然后跑去与我的女人们战斗！就连你也不确定，谁是祸姬，所以你一不做二不休，以抢夺冥府为名义，将莱夏她们当成目标之一！」
    「雾刃，如果你的女友是冥府的正统继承人，那我又要多嘴了：这股力量落入敌人手上，我们也玩完了，要是我没想错，这股力量可以扭转被瘴气笼罩的世界，就算没有祸姬这一词，他们也会主动找上门，现在只是多了一个理由而已。」
    「但是，莱夏她们会被盯上，还是因为祸姬啊。对这个克利福德教的傢伙来说，只有祸姬有资格称做威胁。」
    莉莉丝也没办法否定，祸姬的影响力到底有多大？马上就会知道了，因为他们现在就要来谈这个话题：
    「阿德斯克，这就是你的宿命，你要成王，就得先排除『祸姬』，即使是克利福德教的教父，也逃不过被牢牢写在预言诗的未来吧。」
    「雾刃。」
    阿德斯克已经心服口服，拍手叫好地接连讚扬：
    「你果然是立雾的孩子，这下就连我也得承认了。」
    「……我本来就是那个女人的孩子，再怎么想要否定，留在我体内的这份血统，也是最大的证据，所以你这么说既不是称讚，更不是侮辱，就只是说出一个事实而已。」
    而且……
    「而且，别以为这样就能转移我的注意，现在还是我的回合！」
    「……」
    「阿德斯克，你最好给我小心一点，可别玩火自焚。虽然在力量的总量上，你高过我们，你却不能擅自杀死我们，在那之前你要先满足两个条件，一个是祸姬的死去，另一个就是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发动，这两个条件不只缺一不可，还有先后顺序之分。」
    正确的顺序当然是祸姬要先死去，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才能发动。
    「不过，如今你却抢先发动计画，这是为什么？如果是想透过这个计画，在中途用10级瘴气一口气屠掉所有可能是祸姬的人选，那就好了，看来根本不是吧？」
    事已至此，雾刃觉得他也不需要再演了，一口气道破吧！
    「你是不是被the5盯上了？」
    要是他和基路伯都不是这傢伙的对手，能让这傢伙再三提防的，就是这个神秘到连基路伯也束手无策的间谍组织了。
    「只不过，只要能在那之前排除祸姬，得到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你就赢了。」
    阿德斯克是这么判断的。
    「你会这么判断，也不是毫无道理，毕竟在这之前，the5就忍耐了七年。当年的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其实是the5发动的！」
    「……雾刃？」
    莉莉丝差点从沙克斯的身上跌下来。这个前魔女果然不知道，当年还有这么一段隐情。
    如同前一刻，莉莉丝不给他时间消化，他也没有那种间情逸致，慢慢和这个队友说明。
    「the5一直在追求我妈创造的这个计画，所以他们记取了当年的失败，这次不能再重蹈覆辙，寧可慢慢来，也要在下一次成功，忍耐了足足七年，你得出这样的结论！」
    雾刃故意将顿点停在这里，换了一口气这才道破：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存在，比你们这些怪物都还要有价值，要是你能在这场争夺战胜出，强如the5，也拿你没办法了！」
    能不能用这股力量赢过the5不是重点，阿德斯克也深知光是这样，不足以与那个满是怪物的组织对抗，所以他反过来利用了这点，透过计画实现「无敌」的假象。
    「你把莉莉丝当作魔女、当作祸姬的同时，还把她当作the5，果然是为了削弱组织的力量，只有the5彻底消失，你才能安心，为此你要逐一消灭，直到所有的威胁都消失。」
    雾刃轻松地笑了：
    「看来你比我们想得还要辛苦啊。不只在这之前，没有自己的时间，就连目的达成后，也要与曾经的伙伴对抗。」
    但是，就算这样，他也不会乖乖交出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
    「雾刃，你们不是我的对手。」
    阿德斯克表现出轻松：
    「刚刚的交手，你们应该就能清楚认知到，你我的实力差距有多大。只要我想，就能立即解放所有的恶魔之力，用他们属于原罪的力量，一口气收割你们身上的罪。所谓的罪是无处不在的，无论在哪里，恶魔们都能抵达并得手。」
    准备好了吗？要是你们还想与我对抗，我就会继续使用这股力量，让你们成为恶魔的粮食。阿德斯克得意地伸出了手。

 潘朵拉的盒子篇 第十六章 潘朵拉的盒子 2

    刀光剑影在肉眼可见的浓雾之间，持续闪烁。
    一下左边，一下右边，一下上面，一下下面。
    不留一分地持续发出激烈的打击声。每一击都能让这个空间与时间產生震动。
    摩拉克斯与默拉特拉的战斗，正式展开了。
    能在这片已经没有人类气息的大地，继续展开如此超战斗的双方，他们分别是公爵持有者与刑具持有者。这些身分都是超越公爵的存在，所拥有的本事早就超乎常识。
    摩拉克斯为了这场战斗，凭依了至少两具公爵，得到足以主宰战场的利器之外，也获得了与眾不同的能力。
    默拉特拉为了这场战斗，则是掏出了不属于黑魔法的力量，名为无上的鱷鱼大剪的恐怖刑具。
    双方的实力、反应不相上下，能够决定这场战斗胜负的，已经不是这些「表面」的东西。
    「默拉特拉。」
    「摩拉克斯。」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双方呼唤彼此的名字，踩出箭步，一口气飞过去。
    这次的交手，摩拉克斯的肩膀被划出了足以放进一本书的斗大伤口，默拉特拉觉得这是好机会，带着鱷鱼大剪发起突刺，摩拉克斯临危不乱地释放瘴气，以几乎同等级的力道反击回去，名副其实的以牙还牙，突如其来的状况，默拉特拉反应不及，腰际也被砍出一道肉眼可见的血红伤口。
    「这是……公爵的能力！」
    黑魔法的使者大吃一惊，忍着刚刚的伤痛，摩拉克斯出动许多以西洋骑士为卖点的军团，纷纷将其包围，眼见这个状况，默拉特拉动了脾气：
    「小嘍囉就别跑出来凑热闹了！」
    地表遭到突破，带着锚的锁链开啟无双模式，横扫千军的气势，西洋骑士们无法抵抗地被一一打倒，最终诞生了宛若一把金字塔形状的钢椅，直捣剩馀的骑士，从肛门开始贯穿，一路直达喉头，其过程不到三秒，一串人肠串烧做好了。
    「时械机关第十二式.犹大的吊刑！」
    这傢伙——在铁塔崩毁的同时，就利用混乱的场面将刑具埋在里头等着我方上勾了。
    以这玩意的破坏力与速度，不只是军团，恐怕他们公爵遇到也得臣服。
    ——了不起。
    他不会后悔给出这样的评价，着实是肺腑之言。
    「只是屈居于五贤老的地位，实在太可惜了。」
    「所以，现在的我不是五贤，而是国王的直属部下。」
    摩拉克斯带着思考的表情，往旁边一看。犹大的吊刑——默拉特拉是这么说的，这玩意也是刑具之一。
    默拉特拉伸出了手，一脸狰狞，像是在搬什么笨重东西。对了，这些东西都是凭空变出来的。
    「摩拉克斯，为什么这些刑具的名字前面都要冠上时械这些字眼？」
    这是问题吗？在他这个不知情人的眼中，就是一个问题。可是，如今提问的傢伙，却是这些刑具的持有者，会不知道？很明显，这是一种暗示。
    「因为这些东西早就过时了。这是二十世纪的產物，理论上是二十世纪之前的產物。」
    「……？」
    理论上……？
    「而这些东西，一般都是用来处决死刑犯，因此它们的作用只有一个，那就是杀死该杀死的傢伙。摩拉克斯，是必定喔。所以，你再怎么想逃，都无法摆脱去死的下场。」
    但是，他已经躲过了鱷鱼刑具，吊刑的对象也不是他本人。所以照这个理论，他不是应该被处决的犯人。
    「摩拉克斯，我这里说的罪犯，可不是邪恶的代表，刚刚我也说了，这些刑具可以杀死该杀死的傢伙。对我来说，该死的傢伙，就是你这傢伙！」
    「你以为你是正义的使者吗？」
    「我是黑魔法的使者，接招了，摩拉克斯，这就是你的未来！时械机关第九式.凯瑟琳的大车轮！」
    巨大的车轮被默拉特拉用力一甩，一路辗过成了串烧的军团们，朝他高速旋转而来。
    「这种东西……」
    不能直接接下！摩拉克斯的直觉是这么告诉他的，他不得不转攻为守，以几乎快被打到之姿，险些之际躲过车轮的制裁。
    杀死该杀死的傢伙，就是这么回事。一旦被持有者盯上，就绝对没办法撑过那次的攻击。军团会被无差别地辗过去，不是因为默拉特拉射出去的力道，而是在那之外被赋予的使命，让车轮拥有过河拆桥的真本事。
    一开始的鱷鱼刑具，一来是方便携带，二来是要让他產生这些东西就只是名字与造型独特的错觉，说穿了这些东西终究是行刑用的道具，是用来送穷凶恶极的罪犯最后一程的道具。
    多亏那些诅咒的画作，摩拉克斯对眼前青年的风格，有了一些认识。虽然狡猾，却也合理，总归来说就是他一点都不讨厌，反而想要学起来，当作自己的东西。
    敌人。
    看来就是这样了。
    而且，不光是他而已，对现在的默拉特拉来说，他是那个该打倒的敌人，那就是要杀死的对象。
    一如他所料，来自地狱的旋转声音再次响起，车轮回来了。不过，由于摩拉克斯已经有所准备，同样的计谋对他没有效果了，看也不看地轻松躲过。
    「果然是追踪型的刑具啊。」
    「被看穿了啊。」
    「只要目标没有倒下，就会持续追杀下去。拥有一击必杀的能力，还被赋予了追踪的能力，真是棘手的刑具。」
    「还不只这样呢！」
    默拉特拉兴奋地急着向他说明：
    「摩拉克斯，你果然已经看穿了这些刑具背后的真相了。」
    没错，就是敌人。
    「那我也不会客气，在那之前就会杀了你！这件事不能让更多人知道啊！」
    而其定义——并不是默拉特拉的敌人，而是刑具的敌人。
    这些「敌人」的来歷，就是「知情者」。
    这些刑具压根就不是用来处决犯人的，因为摩拉克斯注意到了这点，间接提升了它们的攻击力与决心，他会一直被追杀，与默拉特拉无关，而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
    诅咒的画作不是障眼法，而是把他引入死亡的陷阱，有了前一次的教训，让他记得不能再重蹈覆辙，结果下一次是来真的。
    默拉特拉手上的鱷鱼大剪，现在在摩拉克斯眼中，就是致命的利器，能够夺去他生命的死神，默拉特拉展开无情的追击。
    「摩拉克斯，你知道得太多了！就是有你这种人，才需要像我们这样的存在！得到这些刑具的持有权，从黑暗的角度守护这个世界！」
    鱷鱼大剪这些刑具果然是为了这种事情而存在，为了以暴制暴而存在的。
    有的时候，单纯的正义与法律，是制伏不了邪恶的，于是另一种形式的正义诞生了——同态復仇法。简单来说就是施予加害者的惩罚，必须与受害者遭受的伤害程度相同。
    虽然这场战斗是默拉特拉挑起的，摩拉克斯却也买单了，而且採取的攻势也不亚于默拉特拉，甚至有超越的跡象。
    因此，默拉特拉出动了这些刑具，让它们自己判断摩拉克斯是否有威胁，结果证明——身为公爵之一的他，不仅有威胁，还非得尽快排除。
    摩拉克斯弹了手指，被无形的空间包围的他，不会受到一点伤害，车轮直接撞个解体，四分五裂，碎片在半空乱舞。

 潘朵拉的盒子篇 第十六章 潘朵拉的盒子 3

    「这是……摩拉克斯！看来你也在试探我这边的战力！有这种公爵，不早早拿出来！你也挺狡猾的啊！」
    「这样就扯平了。」
    摩拉克斯没有留馀力，在那之后拿回原先的武器，向眼前的敌人砍过去，鱷鱼大剪飞了出去，手无寸铁的默拉特拉，不得不向后倒退，拍了地板，看来像是棺材的人形东西，摇摆着身子，随时都会出动。
    「紧接着——是这个！时械机关第七式.苦痛的梨！」
    本来就不是为了投降而后退的默拉特拉，从扭曲的视线抓出一把酷似梨子，但果实的部分向外张开成三片叶子，中间跑出一根粗大的螺丝，从武器的光泽来看，是铜器！
    那副人形棺材也跟过来了。也是追踪型刑具？可是，它锁定的对象好像不一样。
    摩拉克斯以水平线的角度砍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挺直腰桿的默拉特拉从容迎击，刀锋相对，炸裂出刺耳的旋律。
    刀光继续驰骋战场，摩拉克斯更为积极地砍出的每一刀，切割檯面，划破空气，剑气步步为营，扫开所有可能阻碍他们的敌人。
    默拉特拉虚心地全然接受，以更锐利的刀法砍向摩拉克斯，双方不相上下。要是让他使用公爵，就会落得刚刚的下场，所以这次乾脆採取快狠准的战术，看来这个青年已经记得了，只有这么做，风向才会掌握在自己手上。
    可是，真是这样吗？
    正如他刚刚有时间凭依公爵，他也有能耐做出自己的选择。凭依的数量不只有一具，爆发性的植物从他身上各处开始氾滥，一口气抢回失去的领地。
    其中，几根宛若触手的树根，继续向外延伸，目标当然是默拉特拉。
    默拉特拉见状，瞧不起地哼出鼻息，拔出苦痛的梨，向他发起挑战，披荆斩棘的英姿，让人不由得相信，这傢伙什么都做得到。
    然后，摩拉克斯隐约察觉了什么，赶紧跳离原来的地方，埋在地下的锚与锁链，一起撞过来。这玩意……不是犹大的吊刑吗？这傢伙有两个一样的刑具啊！说得也是，没有人说不能重复，而且要是战斗途中毁掉，就麻烦了，一次准备数个，以便不时之需！
    身后待命的金字塔型钢椅，已经可以确定这玩意就是第十二式。
    默拉特拉不想放过这个反击的机会，不管自己的安危，豪爽地将手上的梨状武器当作飞镖射过来，前后下三面夹攻，摩拉克斯不得不被埋进如此漂亮的连击组合，发生宛若「最后」的爆炸。
    摩拉克斯从旁边滚了出来，一身狼狈。
    「我就知道这样是打不倒你的，不过你只要给我取回鱷鱼大剪的时间就行了！」
    拿回刚刚的鱷鱼武器，默拉特拉有勇无谋地跟了过来。
    等等，植物呢？一旦这股力量开始，就没办法停下，这些植物不是生命体，而是由瘴气製成，与所属公爵的命连结在一起的死之植物。
    这傢伙做事果然毫无计画吗？
    摩拉克斯也不能想这么多，硬是拖着已经半毁的身子回到战场。他能够挺过刚刚的连击组合，就只是他的运气好而已，以他当下的状态，根本没有应对的办法，所以他才赶紧从爆炸的缝隙鑽出来，免得受到更多折磨。
    粗暴的大剪一刀落下，成功削掉了——摩拉克斯的瀏海。千钧一发之际，摩拉克斯展开空间能力，默拉特拉被推了出去，然而默拉特拉却笑了，嘴角扬起了不明的微笑：
    「摩拉克斯，这就是你的弱点。这也是为什么明明拥有的战力不只这些，你却要在某些场合，继续派出那些撑不起檯面的军团，不是我被小看了啊。虽然你成功成为了公爵持有者，对这些公爵的熟练度却不够，换言之你没办法一次控制太多公爵，不然你刚刚直接用这招就好了，也不必硬吃我的攻击伤成这样。」
    然后，你也不喜欢将公爵搬出来，而是依附在身上，当作盔甲、当作武器，因为一旦战败，就是痛失一个战力，不如带在身上，和自己一起作战，这样也比较有保障，可以防止被敌人摸走。虽然这傢伙的话让人听不下去，却是字字箴言，道出了事实，他就是想到这些毫无道理的后果，才尽可能不把公爵派往前线。
    「你先过了这一关再说吧。」
    摩拉克斯无法认可，不屑的嘴脸硬是逞强。
    阻挡在他们之间的这道透明的墙，完美地把他们分开在两个世界。
    「真是这样吗？」
    「莫非……！」
    还有第三个犹大的吊刑！默拉特拉已经等不及了，金字塔钢椅从土里翻开，粗暴的一击撞断了摩拉克斯的大腿骨。这个黑魔法的使者从头到尾都很有计画，刚刚会採取捨身攻击，就是为了把这玩意埋进土里，以便出奇不意。默拉特拉已经知道他拥有的能力，当然也会准备对应的战术，这是战斗，不是游戏，一旦踏上战场，就只有廝杀一途。
    「要是外面攻不了，从里面进攻就行了！摩拉克斯，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吊刑的重点不只有钢椅的尖刺，还有锚与锁链啊！」
    要是当场解除这层空间，就会立即遭到更多追击；要是不解除，也会沦为这次处刑的犯人。没得选择，下场全都是死。
    摩拉克斯不认为自己到此为止了。
    他在与丸药战斗的时候也是，差点就要放弃了，被埋进无情的暴力深渊。
    但是，他还是平安地来到了这里。因为他没有放弃，因为他要与立雾的孩子战斗，他已经和立雾的孩子约好了，在他取回原先的力量后，他们就要战斗。
    现在——他不仅取回原先的力量，还成为了公爵持有者。
    这样他哪有理由放弃，何况他们双方都还没认真起来啊，竟然就要为了一点小事，死在这里。要是立雾的孩子知道了，岂止失望而已，想必会捧腹大笑吧。
    摩拉克斯正式解除限制。
    「默拉特拉，既然你这么想看，我就展现给你看吧。看好了，这就是公爵持有者的真本事！」
    下一秒，出现的画面不只是摩拉克斯的真本事，还有吊刑的最后一步，锁链锚与钢椅的组合，把摩拉克斯做成了一道血肉模糊的料理，没有人看了还有胃口，十足的黑暗料理。
    默拉特拉没有高兴。看了这一幕，他没有因为拿下了胜利而得意、骄傲，相反瞇细了眼，很仔细地打量自己能够看到的一切——
    「默拉特拉！」
    杀红眼的摩拉克斯，浑身浴血地以肉身摆脱吊刑的纠缠，手握黑色镰刀，砍出一道衝击波。默拉特拉毫无表情地让出一步，与迎面过去的摩拉克斯扭打在一起。
    但是，这时他所面对的对手，已经不只摩拉克斯一人，早在他们交手之前，凭依在摩拉克斯身上的公爵，就擅自解开这层盔甲，从另一个方向刺出手上的长枪。
    「排名第56位的公爵——格莫瑞，他拥有在伤痛之后将其转换为生命力的能力，直到刚才我一直凭依的，就是这傢伙！我保留了从你身上拿下的伤害，一直到刚刚才借助这个能力，所以我才能撑过那种零距离的攻击！」
    默拉特拉几乎是要靠本能来躲过这次的攻击，格莫瑞的攻击划破了他胸前——的衣服。
    还没完呢。
    接下来是两具公爵，分别从摩拉克斯的两侧出现，等不及地展现各自自傲的能力，默拉特拉无法动弹地当场吃下这些招数——
    其中一具公爵倒下了。
    毫无徵兆地倒下。
    以那种状态，默拉特拉应该没有馀力反击，甚至想战术。但是，他敢肯定，这就是这个刑具大师的杰作。

 潘朵拉的盒子篇 第十六章 潘朵拉的盒子 4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才要在开战前，召唤那个像棺材的东西。」
    出来吧。再躲躲藏藏的，我们就要被这些瘴气吞没了，你也不希望这场战斗最后无疾而终吧。摩拉克斯就是这个意思。
    「事先召唤这个棺材……我的眼光果然没错，摩拉克斯，你很有这个资格。这是时械机关第二式.铁处女。」
    里面的人推开棺材走出来。
    「这个刑具会在我遇上危险时发动，能让攻击我的傢伙代替我死亡。也就是说，只要这玩意在场，我就是名副其实的不死之身。」
    「一旦成为这些刑具的管理员，就再也不能摆脱这个身分了，这是为了让刑具不随意流入有心人士手上的机制吗？」
    「摩拉克斯，你不只是有实力，也有很好的理解力。可惜我和你是在这样的情况交手。」
    「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这不会是你我最后一次交手，以后机会多得是。」
    「哈！是吗？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
    默拉特拉嘲笑一般，很难过却没办法认可这个提案。
    「摩拉克斯，你以为我是抱持怎样的觉悟来到这里的！」
    一个蹬地，默拉特拉双手各自带了一个刑具飞过来了，摩拉克斯还不知道，不过他相信只要他们继续打下去，最后的最后能够得到的，不会只有那些看得见的东西。
    公爵与刑具之间的对决。
    对他们来说，这些傢伙不只是武器，更是伙伴，更是让他们来到这里，并一直前进下去的动力，正因为有这些最强的伙伴，他们才能持续战斗，毫不懈怠。
    因为这场战斗，他们不需要言语，就能了解对方的立场、想法、心情，以及透过战斗，认识到的彼此。
    无论是摩拉克斯或默拉特拉，他们都成功看见了，彼此最真实的一面。在那个原本对自己应该是未知的世界，不可能踏进的世界，他们都成功看见了，彼此一路走来的经歷，肩上背负的使命……以及他们为何还站在这里，只属于他们那一份的坚持。
    就这样，这场战斗来到了末盘。
    包含格莫瑞与铁处女在内的所有公爵、刑具，全数损毁。
    摩拉克斯与默拉特拉全身上下多处刀伤、擦伤与瘀青，眼神逐渐失焦，都是一副一旦躺下就起不来的狼狈状态。
    「呵……」
    看见这种状态，默拉特拉发自内心地笑了，兴奋地笑了。
    摩拉克斯是知道的，知道这个青年为了什么笑，因为他们都已经尽全力了，另外……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胜利就在面前了，他们双方现在的状态，最多只能再挨上一击。
    也就是说，重头戏就要来了。
    他们双方的底牌就要来了。
    既期待……又是只有期待的那一幕，就要来了。一想到这里，他们双方只有发自内心的欢笑。
    「摩拉克斯，既然是最后了，我就来告诉你一件事好了，为什么我会得到这些刑具，时械又是什么意思。虽然你一直展现超出眾人的智慧，推敲出这些刑具背后的真相，不过有些事情，果然只有当事人才能知道。因为你是第一个让我展现出这些刑具的对手，我特别告诉你这件事，这是我唯一能给你的礼物。」
    这傢伙……还是这么说啊。明明以后机会多得是。
    「佩里诺斯已经死了，一手打造这些刑具的佩里诺斯已经死了，这是他在生前交给我的唯一礼物，因为他觉得这些东西很危险，一旦落入有心人士手上，只会遭到滥用，再现当年的仇恨与诅咒，所以作为收留他的我，别无选择，只能在他死后，接手这些东西。」
    原来製造者已经死了啊。
    「所以我才会在五年前的那个时间离开五贤，以保证这些东西不会随便在这个世界曝光。原本我加入五贤，就是为了摆脱克利福德教没有未来的命运，到头来还是这样，所以我认了，带着这些『遗產』回到老地方，这个封闭的黑魔法世界，大家互相包容，不会怀疑，是最适合藏匿的好地方。」
    说着说着，默拉特拉变得愤怒……却也不甘心：
    「结果后来还是遇到了阿德斯克，莫非这是这些刑具带来的诅咒吗？你是这么想的吧？」
    「……」
    作为主要受害者的青年没有说话，不，恐怕是不能说话。这就是克利福德教的信徒。
    「摩拉克斯，这些刑具想要表现，它们一直在对我这么洗脑，赶快让它们上场，就算现在几乎都损毁了，我的脑袋还是能接收到它们的声音。这些刑具会主动去处决知道它们真相的人，那些人当然也包含我这个持有者了。」
    「因为你也知道了，你就是在知情的情况下接手这些刑具。」
    「所以，对它们来说，我也是该杀死的对象。所以，我才会一直被逼着上场，直到战死的那一天。」
    不提阿德斯克，不只是因为不能提而已，还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在这里。他在憎恨阿德斯克的同时，也在憎恨自己，为何当时要接手这些要不得的恐怖东西。
    「这些刑具本来就不应该存在，它们的存在只会造成更多血腥与伤害，以暴制暴说得那么好听，其实就是因为人类的天性，自以为能够站在神的立场，决定他人的存在和价值，甚至是生命。」
    「结果，这些刑具还是无视了时代的规则，擅自以当年的姿态出现在了现代。」
    「没错，所以它们得到了时械这个名字，无视时间却又能重现当年的本事，因此我给了它们时间机械这个名字。」
    「原来……时械这个名字是你擅自加上去的啊？」
    这么说来，佩里诺斯又是怎么死的？既然是这些刑具的生父，理论上也拥有最多权限吧。虽然默拉特拉一直提到这个人，却只愿意分享这个人已经死掉与刑具製造者的身分……
    「默拉特拉，佩里诺斯是怎么死的？」
    「喔？你终于感兴趣啦？」
    不对，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排斥这个话题。可是，默拉特拉还是故意这么说，又想挑事一般，默拉特拉脸上出现了不应该出现的表情，亢奋、像是嗑了药，已经停不下来，毫无道理地接着说：
    「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吧：佩里诺斯被他自己的刑具杀死了。」
    默拉特拉的胸口变得暗红肿胀，有如操劳过剩的锅炉，随时都会自爆。沧桑的脸变得更加粉白，身子爆出了无数的线条纹路——那肯定就是他的血管了。
    总之，在默拉特拉健壮的身躯底下，全身能见的血管一一唱名点燃。
    「时械机关第零式——无耻的公牛。」
    不知从哪个异度空间召唤，默拉特拉的身后出现了足以登天的巨大黄金铁牛。
    闪耀的牛角燃烧着炙红的烈焰；水蓝的双眼将万物尽收眼底；其散发的杀意，说明着默拉特拉的愤怒。
    与其说是刑具，根本就是一座「砲台」。

 潘朵拉的盒子篇 第十六章 潘朵拉的盒子 5

    「摩拉克斯！佩里诺斯就是死在这个刑具之下，那个时候他花费了整整五天不眠不休，独立完成这玩意，因为他就要死在这里面！成为这个刑具第一个处刑对象！」
    为了让自己解脱，特地打造这个刑具？说得也是，这些东西就是为了暴力而存在。可是，这是为什么？明知这些东西不可能用在好的地方，却还要大费周章造出来——原来如此，这就是「里侧」啊。佩里诺斯就是为了自己造出这些东西，单纯的生计也好，还是想赶快结束这种黑暗日子的折磨也好，不管怎样他只是想到日子过得如何，最后都有「死」这个终点。
    摩拉克斯已经确信，他只剩一个办法，可以阻止现在的默拉特拉。因为过分滥用这些被诅咒的力量，默拉特拉的身心已经被支配了，只为成为处刑人而活，只为完成刑具们崇高的梦想。
    鸡皮疙瘩爬满摩拉克斯的全身，从这座砲台的外观来看，砲击的破坏力恐怕能在瞬间灭掉一座城市。
    默拉特拉嘴角流着口水，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可见召唤这玩意，已经将他所剩的体力都耗光了。
    「这是你最后的赌注了吗？如果是这样，只要我能从这傢伙的砲火轰炸中活下来，就是我赢了。」
    「那……那也要你活下来才算数……啊。」
    这傢伙快不行了，若要制止这个庞然大物，最有效的方法是打倒施术者，可是一旦攻过去，默拉特拉就会发动金牛的力量，反而得不偿失。
    呼应着默拉特拉的情绪起伏，黄金铁牛发出「喀拉喀拉」的金属声响，那应该是牛嘴张开的前置声响。
    不见任何光明，只有无尽深渊的漆黑洞口，那就是牛嘴的真面目。
    公牛的下一步并不是如黑洞一般，将万物全然吸收，而是聚合着纯金的能量。
    金黄色的光辉熠熠生辉，在摩拉克斯的眼中，牛嘴内的能量就像一颗人造太阳，可惜它无法给大地新的生命力，只会沦为无情的杀人兵器。
    洪流喷发，耀眼的闪光随着剧烈的能量一口气绽放开来，刺眼得几乎睁不开眼。
    「到了地狱我们再相会吧，摩拉克斯，那时我们一定会成为最好的朋友。」
    没有哀嚎，没有痛楚，宛若这个世界最轻松的死法，转眼间所见万物都被金黄的光辉吞没，消失在地平线的另一侧。这是摩拉克斯在被吞没前最后听到的话。
    「呵……地狱啊。虽然和你相处的时间不长，这的的确确是我的肺腑之言。」
    默拉特拉累意涌现地转过头，没有勇气看看自己酿出来的大祸，打算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人——
    「唔……这是……」
    一把刀子刻意避开要害地从后面准确插进默拉特拉的身子，既然他们已经做了约定，作为攻击者的他，也没理由做到彻底。对他来说，他追求的是热血的战斗，杀戮或人命怎样都好，与他无关。
    所以，做到这样就行了。
    「这就是……这场战斗的结果。」
    「……摩拉克斯！」
    默拉特拉吐着血高喊兇手的名字。根本不需要猜测或怀疑，一口咬定就是摩拉克斯，他们真的很合得来。
    「看来我们真的会成为好朋友……但不是在地狱。」
    摩拉克斯拔出刀子，跌跌撞撞走到默拉特拉面前，一睹好友落败的瞬间。默拉特拉已经撑不住，双膝跪下后向后仰躺。
    双眼几乎睁不开，但眼神还是牢牢锁在摩拉克斯的身上。那是一种得到救赎的眼神，而非憎恨或厌恶。
    「默拉特拉。」
    「……什么？」
    「是我赢了，这场战斗是我赢了。」
    「虽然很不想承认，似乎真的是这样。是你赢了，这场战斗是你赢了。」
    默拉特拉心服口服，随后释怀一般想通了什么：
    「原来如此，这就是那个叫瓦布拉的公爵的能力。因为刚刚我的身心都被出卖给公牛了，完全忘了你还有这么一张王牌，瓦布拉拥有改变指定对象的器官与其对应的能力。只要在那个瞬间改变我的视线，就是你赢了，发动的攻击收不回，而我也会因为闪耀的金光误会你是被这种压倒性的力量吞没，不会想到其实你早就趁着那唯一的空档溜掉了。」
    一直没有直接参与战斗，不过就是在适当的时机发动能力的狮鷲公爵本人，慢慢地回到地上。
    「可恶……早知道就先解决你这傢伙了。」
    瓦布拉没有说话，然而眼神无一不是这么说的：不，你做不到的。
    「不，你做不到的。你本来就是来给我打败的，这已经是既定的安排，你不得不这么做。」
    不需要让瓦布拉恢復人类的样子，摩拉克斯就代替也和他一样，早就看穿这个克利福德教信徒的瓦布拉，道出了这件事。
    「默拉特拉，其实事情变成这样，也不是你自愿的吧。」
    事已至此，他们之间应该已经不需要有所隐瞒了。
    「你也不用急着狡辩，我已经都知道了，这就是克利福德教，即便是现在这种时候，你也不能违抗教父的命令，而去做不想做的事情。」
    「……」
    「你会成为阿德斯克在这个世界的代理人，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向我与巴力君王他们宣战，就是这么来的。」
    所以，这个青年真的不是自愿的。实际上，刚刚默拉特拉也再三声明了，命运的捉弄，让他注定只能成为坏蛋的伙伴，明明他已经竭尽全力，故意逆流与之对抗了，到头来还是变成这样，他能怎么办？他只能这么做了。
    「既然你无法靠自己摆脱这种命运，那就向他人求助吧。你我会有那时的见面会，就是这么来的，不过我想只要是别人，你就会试着接近，以充满挑衅的语气、态度，挑起他人的敌意，好让对方可以当场制裁你这傢伙，实际上你也不觉得这样的自己可以被原谅，所以你才不管这个方法对不对，只要能成功引起他人的注意，你就赢了。」
    所以，即便他们已经正式槓上，这个青年还是一副死鸭子嘴硬，也要赶快叫他把自己送上黄泉路。
    「……摩拉克斯。」
    躺在地上，已经奄奄一息的克利福德教成员，默默地闔上眼。语气听来是那么轻松自在。
    「有一点你说错了，你我这场战斗本来就是我希望的，我是真的很想和你这样的怪物打一场。」
    你以为那些受诅咒的画作是怎么来的？就是我为这场战斗特别准备的啊。默拉特拉对自己的选择没有一丝悔恨。
    「不管是你、雏蜂先生，或是基路伯先生，你们都是我的目标，我很想和你们打一场。别看我这样，吊儿郎当、没有正经过，其实我也是个男人，对于『强』这个字也是有憧憬的。」
    「这就是你当年答应基路伯，成为五贤的理由？」
    「没错，这就是我当年答应基路伯，成为五贤的理由。」
    明明摆脱克利福德教的方法多得是，这个刑具大师却选择基路伯，果然不只是因为基路伯刚好出现了。
    「可惜的是，这个世界就要结束了。我好不容易才遇到这辈子最值得我较量的对手，看来这就是刑具的诅咒啊。」
    「……」
    「国王那傢伙是不会留我活路的，在他们父子创造的未来，没有克利福德教，也没有任何被他们利用的傀儡，当我在这里倒下后，就只能成为这些瘴气的粮食了。对那对父子来说，只要我发动了通灵术，我就没有用处了。」
    「不对，默拉特拉，你我之间的战斗还没完啊。可别以为你可以这么轻易死去，只要你我还没真正地分出胜负，你就不能擅自做出这个决定。」
    对默拉特拉来说，或许这句话就和胡说八道没两样，不过现在的摩拉克斯，却觉得自己是正牌的占卜师，能够预见不久后的未来。
    摩拉克斯以视线引导，默拉特拉拖着疲倦的身子，看向那个地方。巴力与基路伯一起走了过来，他们似乎也分出胜负了。
    「君王，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你这么狼狈。看来你们也遇到了强敌啊。」
    因为这个画面实在太过难得，摩拉克斯忍不住多看几眼，其实早在之前他就看过眼前的时髦男子掉进垃圾堆的惨状了，不过和那时相比，现在的巴力才是惨不忍睹，全身上下多处伤口，就连他们公爵的瘴气也来不及治癒，就是这么狼狈。
    「是啊。不过，这一战很值得，我很庆幸自己能够出席今天这一战。而且，龙司，看来你也是。」
    「是啊。」
    不过……
    「不过，你们应该不是为了这种『小事』才过来的吧。」
    对现在的他们来说，眼下最重要的，就是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有什么想说的，以后有的是机会，所以摩拉克斯也不想浪费他们的时间，赶紧说下去。
    「龙司，你说得对，看来我们都太小看阿德斯克他们了。毕竟……就这个当下来说，你我或雾刃、基路伯，他都不必放眼底了，对阿德斯克来说，他的敌人只有the5。」
    也就是说……
    摩拉克斯终于意识到，他们这次遇上的，是怎样的一个强敌。

 潘朵拉的盒子篇 第十六章 潘朵拉的盒子 6

    瘴气奇美拉——结合了所有妖怪，只为吞噬而吞噬的巨大怪物。
    这样的怪物还在持续进化。
    只要眼前还有可以吞噬的对象，它就会无所不用其极地夺过来，当作最佳的养分吞下肚，儼然就是一头失控、无法商量的怪物。
    现在——它的目标是亚斯她录。
    其他人怎样都好，只有亚斯她录它一定要亲口吞下。
    排名第29位的公爵——其身体、瘴气……一切的一切，只要吃下一隻，就能抵过数百、数千隻妖怪，不是亚斯她录要自夸，就连她也觉得，自己的身体就是这么有价值。
    而且，想必也不会有人反对。
    因为她现在正被这个庞然大物追赶着。
    随时都会被追上一般，亚斯她录备受屈辱。她已经记得了，今天发生的事，她会记一辈子，就算顺利撑过这一关，她也会记得今天发生的所有事，并一再拿出来，提醒自己，绝对不再重蹈覆辙。
    地表炸裂，房屋塌毁，无尽的战火蔓延，那些街景宛若奇美拉暴力的代言人，随便打中一下都有可能致命——字面上的致命。既不能出手，也不能被打到，这算什么？就算是人生这款线上游戏，都没有粪到这种地步。这款游戏真的粪到无药可医。
    奇美拉的拳头打出去的成绩不只是力道，似乎还夹带着某种成分，粉碎性的成分，那些遭到他撞击的景物，都会在瞬间毁灭，一乾二净。
    白话一点——就连公爵都会死于非命！
    这就是集结了整个国家妖怪得来的力量，阿德斯克果然是恶魔的表率。
    「排名第29位的公爵只有这点能耐？只会躲躲藏藏啊。换作是排名第1位的君王，会不会好一点啊？再多取悦我一下吧。」
    洛罗坦丁已经翘起二郎腿，在一旁逕自当起了看好戏的观眾，看得亚斯她录非常火大。
    「闭嘴，臭小鬼！」
    忍无可忍的瘴气爆发，如同喷泉一样永不停歇地翻腾而来。既然你这么想看，那就让你看看，排名第29位的头衔！力量展开，掀起波纹状的涟漪，从四周不间断地疯狂喷出灼黑的瘴气。
    「这是……」
    间歇泉包围了奇美拉，亚斯她录获得更多的力量，趁势呼唤更强力的军团，士兵们将刀刃挥向奇美拉庞大浓稠的身子。
    「白费功夫——瘴气奇美拉，吸收那些傢伙的力量，成为你身体的一部分。亚斯她录，你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临死前的挣扎。」
    士兵们陆续挥出手上的刀刃，奇美拉张开疑似嘴巴的巨大洞口，散播出浓烈的恶气，那些士兵接触的当下一一被溶解，落单的士兵则在奇美拉粗大的手捉拿后塞进他的身躯被消化了，毫无招架之力。
    「我已经说了，这傢伙就是当时被阿德斯克一网打尽的妖怪做成的，集结了这个世界所有的瘴气！就你那种程度的瘴气，只会成为它的食物！」
    「说笑！」
    「看来你还是不懂啊，那我就再说一次！再说一次，当时阿德斯克是怎么说的！我们要将你们这些地下世界的居民，一个不剩地斩草除根。这是大家的诉愿！就因为你们这些傢伙在七年前突然出现，我们才会遭遇不幸！就因为你们这些傢伙现在在这里，我们今天才会遇到这种事情！这就是你的命运——」
    士兵们全军覆没，不是成了奇美拉的养分，就是遭到溶解成了地上的烂泥。这时，不自然的微风吹向洛罗坦丁，一把利刃随之飞了过去。
    洛罗坦丁本能上察觉危机，以几乎零距离的高度，碰巧让刀身擦过他的鼻头，袭击者的骸骨士兵在之后遭到痛击，四分五裂了。
    「我已经说了——闭嘴。叫你闭嘴你就给我闭嘴！」
    洛罗坦丁还是不把她这股怒气放眼底，这个小鬼和雾刃果然是一个模组出来的——并没有，这个小鬼比雾刃还糟糕，这种状况仍不会明辨是非，只愿意相信自己所相信的那一面。
    那就没办法了，接下来她不会放水了。就让你看看，何谓排名第29位的本事。
    「居然还藏了这么一手。但是想攻击身为施术者的我还早了点，老女人，你以为我没将这点计算进去？」
    「谁是老女人啊！」
    亚斯她录失去冷静，释放瘴气，放手展开的特攻，似乎让洛罗坦丁以为一瞬间看见了海市蜃楼而大意，然而在亚斯她录的字典里，所有的事情都只会向事实靠岸！
    瘴气打出去的衝击波，构成强烈的暴风，遭到撞击的石砖玉瓦或是任何倒落地上的板凳、垃圾桶，有如失去重量，被轻易捲走。
    「这还真是……不过，我的奇美拉是无敌的，老女人，你就等着被奇美拉吞噬，消逝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中吧！」
    奇美拉再次以肉身替主人挨痛，以瘴气对抗亚斯她录。说是对抗，在亚斯她录看来，根本是自取其辱的说法，因为很显然——对方还在吸收我方的力量！
    庞大的身躯更为庞大了，然而亚斯她录不觉得自己会死在这里，因此这场力搏瘴气的战斗再添了几分壮烈感：
    「有本事就试试看！」
    风暴狂扫，车辆翻面，形同原地打滚的乌龟，即便不动如山，车窗也被前方飞驰的垃圾、交通号志撞破，车顶更是遭到拉扯的破布，不堪一击地被扯开，最后重量不足摔出去，发生连环的交通事故。
    店面破坏，烽火连天，行道树东倒西歪，就算没有观看的观眾，这样的噪音也是另类的掌声喝采。遭到瘴气龙捲飞天的杂物是亚斯她录的战利品。
    双方互不相让，彼此较劲，即使是终焉之刻，也不容有一丝的失误，亚斯她录一直活在这样的世界中。
    适者生存，不适者淘汰——都是好听的说法，因为会说出这种话的傢伙，往往不是这两者。
    没错，敢说话的都是懦弱的傢伙，肤浅的傢伙，思想单调刻板，因此缺乏对自我挑战的勇气，也不愿意以己身之力抗衡时代的潮流，最终同流合污，低头当社畜。
    亚斯她录不认为自己完美到无敌，真要说的话，她的丈夫——巴力，那才是传说级的无敌，所以她现在的所作所为，都可以想成是为了超越丈夫而做的努力吧。
    但是，现在却不同了。
    她现在要做的不是以谁为目标，来让自己变得更强。
    凭什么？凭什么——！不请自来地要他人为自己的事情负责，而且态度还如此傲慢、目中无人，就连在事情的处理途中，还可以将所有的一切当成理所当然！
    这样就算了，最后的最后居然都是一场骗局，就算是诈欺，也能在途中嚐些甜头或小确幸，然而这傢伙却什么都不给。
    像是不明不白死去都无所谓的心态，又像是觉得自己能做什么实际上却只能帮倒忙，至今为止的种种——简直就是雾刃的翻版嘛！
    洛罗坦丁的一言一行，亚斯她录只能这么想。
    不是这傢伙口中的乐园才让她敏感起来，而是从这傢伙的身上看见了雾刃的影子。
    天灾人祸降临，空前绝后的破坏横扫整个场面，空间膨胀，气温上升，就连雷电都被召唤，接着又是急转直下的加速冷却，整个战场就好像经歷了一场大霹靂。
    终于，在酣畅淋漓的瘴气对撞后，亚斯她录的左肩被轰掉，痛楚一度让她差点丧失战意，但在看到对方倒下前，自己没道理认输。
    然后——便是奇美拉身体的过度肿胀，越来越大、身形也越来越畸形，亚斯她录已经率先预见了那傢伙的未来。
    「这……这是……」
    「死小鬼，你就等着看你最得意的兵器爆炸吧。那傢伙的粮食不是瘴气吗？无论是最初让他成形的妖怪，还是我刚刚的军团，那傢伙最后都会吃掉，那么爱吃——我就让他吃个够。」
    「————」
    洛罗坦丁的自信渐渐不在，写在他脸上的只剩说不完的恐惧与战慄，眼见情况不对，拔腿就跑——这一幕同样也让亚斯她录想起过去的雾刃。
    那是她被长期缺血的憧那撕成碎片时的事情。
    要是这两个人能够认识，不知道那个画面会有多滑稽。根本失散多年的兄弟。
    不过，他再怎么跑也无济于事，奇美拉承受不住亚斯她录过于庞大的瘴气，就要爆炸了。这场爆炸只有亚斯她录能倖免，洛罗坦丁终究是在垂死挣扎。
    「再怎么会吃，终究是容器，是有上限的。」
    亚斯她录缓缓闭上眼，撑开瘴气防护罩，超越音爆的爆破如大洪水直衝而来，躲在防护罩内的亚斯她录，像极了收容在诺亚方舟内的居民，冷眼旁观看着地上的所有物种在神之铁槌的制裁下，一一被消灭。

 潘朵拉的盒子篇 第十六章 潘朵拉的盒子 8

    莱夏她们根本不是对手。
    眼前的冒牌货实在太强了。
    她们没有因为这个少年顶着雾刃的外表就放水，是真的不如对方。冒牌货的实力根本不是她们认识的雾刃，就好像得到了许多人的力量，让他能在短时间进步这么多。
    即使不用欧里亚斯、马可西亚斯，冒牌货现在的实力，也远远在她们之上。差距就是这么大。
    挫败感让莱夏差点以为，她们只能到这里了。
    「莱夏……不要放弃！只要能够打倒他，我们就赢了！还记得我前一刻说的话吗？阿德斯克之所以想利用雾刃，就是因为这个冒牌货，所以我们不需要在意the5现在在哪里偷看，首当其衝就是打倒眼前的敌人，然后抵达忘川河川！我们不能辜负雾刃给我们的这个机会，全力以赴就对了！雾刃他们也在拚了命地战斗，我们又怎么能输呢！」
    但是，不管她怎么看，紧张、想要到此为止的，都是你自己。莱夏说不出来，只能任凭憧那独自在那里以言语宣洩自己的不愉快。
    「说得那么神气，其实你早就不行了吧。憧那，别以为这些日子只有你在观察我，我也在观察、注视着你啊。」
    踩着理所当然的脚步，冒牌货一派轻松地过来了：
    「所以我们才会有那时的对话，就是我说你很可爱那次。」
    「雾刃……」
    憧那一听，顿时放弃了思考，莱夏心想不妙，下一秒也只能付诸行动了：
    「你果然在外面拈花惹草！说！你在外偷藏了几个女人！你已经有莱夏，竟然还敢乱来！给我过来，我一定要狠狠地教训你！」
    没错，她只能把憧那拥进丰满的胸部，让憧那没办法捣乱。憧那终于冷静下来，大快朵颐地享受她的胸部，完全把眼前的战斗拋诸脑后。
    雅蕾丝差点看不下去，不过由于她们俩暂时没办法战斗，他们的妹妹只能先代替上场，先不管这个可笑的插曲，杀气表露无遗地尽情展现自己：
    「冒牌货，你也有听到了吧。无论你再怎么偽装，模仿那个变态老哥，你都不是我们认识的神无雾刃。我们会尽快打倒你，让你没办法继续夺走老哥的一切。」
    「是这样吗？雅蕾丝，我的妹妹。嗯，好吧。和我相比，你果然还是比较喜欢本尊啊。毕竟你们认识的时间比较长，你们之间也发生了许多事，这些都是我这个冒牌货短时间无法改变的差距。不过，其实你不需要见怪，因为我和本尊确实有明显的差距，那就是要是你想和我晒恩爱，也是没问题的，刚刚憧那说对了，我是名副其实的花花公子，只要敢和我表白，来者不拒，就算是妹妹也没关係，儘管对我投怀送抱吧。」
    这傢伙……在胡说什么？莱夏已经傻眼了，憧那也是无言以对，眼前的少年，要多风流就有多风流。
    「而且，我比你们认识的神无雾刃，要强得多了。你们刚刚也亲身体验到了，只拥有两具公爵的我，就已经强大到连冥府也摸不到半下。这是爸爸给我的力量，我拥有的，不只有母亲给我的公爵，还有爸爸的力量，爸爸为了我，特地把以前的五贤从坟地挖出来，赋予了我这些五贤的顶级力量。」
    没有最傻眼，只有更傻眼。原来直到刚才，她们面对的，不只有欧里亚斯，还有歷代五贤。但是，看来这个让人听不下去的演说还没完，冒牌货不得不一吐为快地接连说：
    「因此，要说的话，你们认识的神无雾刃才是冒牌货吧？都是神无雾刃，那傢伙一路走来身边一直没有父母陪伴，如果那傢伙是神无雾刃，我们的爸爸妈妈为什么不愿意多看他一眼呢？」
    说着，冒牌货不由得笑出声了。荒唐的笑声，莱夏很不舒服。
    「反观我，从一出生就被爸爸期待，什么都没做，就无条件得到这股强大的力量，而且再过不久，又能得到妈妈一手创造的究极计画，这个为我量身订做的究极计画，所以我才是神无雾刃！我才是正牌的神无雾刃！」
    「不对，你不是神无雾刃！」
    「我就是神无雾刃！你们认识、你们喜欢、你们接受、你们一直在等的神无雾刃才是冒牌货！」
    被期待、被重视，甚至被看见……这些确实都是以前的雾刃，从未有过，也不可能得到的东西。
    可是，这傢伙全都能够拥有。不需要努力、也不需要去索求，挡在她们面前的冒牌货，只因为是立雾与羽切的孩子，就得到了这些，还视作理所当然一般，当作自己的东西，拼命和她们炫耀。
    「得到父母的疼爱、关係与付出，都是理所当然的，这才是我们这些孩子被他们生下来的意义，他们本来就有义务对我们好！我是神无立雾与神无羽切的亲生孩子！种种证据都能指出，我才是神无雾刃！」
    「反过来说，不曾被爸爸妈妈正眼看待的雾刃，不是他们的孩子？也不是他们生的？」
    「事实就是这样。虽然我也开始同情那傢伙了，不过我是不会怜悯、施捨他的，要是那傢伙还在这个世界的一天，我就不能成为真正的神无雾刃。」
    冒牌货的嘴脸越来越得意、越来越扭曲了，就好像他说的不只是正确的，一旦被他说出来，全都会变成事实。
    要是这个冒牌货开始同情雾刃，那么她们对他也只有一种情感，那就是同情。她们对冒牌货已经没有先前的敌意、恨意或急迫感了，只有更多的同情。
    趁着自己还有兴致，冒牌货打铁趁热一脸得意地说：
    「你们还能在这里听我说话，是我故意的，我故意饶你们不死。」
    「……是这样吗？」
    冰冷的声音，从莱夏的正下方飘出来。这个位置……只有一个人能够做到。莱夏不敢置信，但她或许也能相信，因为这种情况相信没有人乐见，特别是「她」。
    「你真的觉得是这样啊？」
    憧那摇摇晃晃地走出来，举手投足都很不正常，莱夏与雅蕾丝没有阻止，她们也不会阻止。这样就对了，因为在她们当中，最喜欢雾刃的，一定是这个宛若十岁少女的小妹妹。听到刚刚那些话，这个可爱的少女不可能不说话。
    所以，她生气了。气愤得不得了。或许这件事她没有资格生气，不过她还是选择发一次飆，这么做都是为了让某人清醒。憧那不得不跨出这一步，也只有她能够叫醒装睡的傢伙。就算挡在她们面前的，只是被造出来的冒牌货，不是雾刃本人，憧那也觉得自己有这个义务。憧那选择当坏人，也要把装睡的傢伙叫醒。
    「所以，你真的是这么觉得的？」
    他们已经来到距离对方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只要稍微往前一步，就能打中对方。
    但是，不只是憧那，冒牌货也没有要进攻的意思。然而，冒牌货之所以没有那么做，理由可能不是她们想得那样，而是他刚刚说得那样。
    她们不是对手，所以他也不需要费心思，想怎么杀死她们。毫无疑问，冒牌货是强者，这是强者的风度。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
    「我在问你，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雾刃！」
    果然是这样，儘管她们已经知道这个少年不是雾刃，憧那还是不会忽视，就是要把他当成真正的雾刃对待。
    憧那脸上写满了这七年来的情感，当中还包含了她们姐妹不知道、没看过的情感，那就是憧那对雾刃的情感。太多太多的情感，全都在这个瞬间爆发了。
    也就是说……
    生气归生气，憧那还是想对雾刃好，她会生气，也是因为她很喜欢雾刃。她就是有这么在乎雾刃。这是不管怎样，都已经不会改变了。
    憧那没办法对雾刃说出过分的话，只能像这样喋喋不休问个没完。
    你是怎么想的？
    你为什么要这么想？
    你怎么可以这么想？
    诸如此类，全都在憧那的泪水夺眶而出后，化作真正的言语说出来了。
    「你好吵啊。」
    在雾刃这么回之后，一把把憧那推开了。

 潘朵拉的盒子篇 第十六章 潘朵拉的盒子 9

    「如果你是来和我说教的，那我就只能杀了你，用这种方式让你闭嘴了。」
    憧那无法反抗，浑身无力地倒下——莱夏与雅蕾丝立即补上，从后面抱住了憧那。莱夏急着和冒牌货理论，却因为雅蕾丝拉住，不得不先听听对方是怎么说的：
    「看来你们还不知道，我们已经掌握了得到妖怪瘴气的技术，从你们的身上把瘴气提炼出来，这个时候你们别说人类的外表，就连自我意识都没有，变成彻底的道具，让我们玩耍的道具！如果你们再继续胡说八道，我就把你们变成这种东西！」
    「你这傢伙！」
    这次轮到雅蕾丝衝动了，所以做姐姐的莱夏，也会成为这个角色，不让雅蕾丝走火入魔。
    「哼……连你也想吵？这下我可以确定了，你们因为在武力上赢不过我，就打算用说的来说服我。省省吧，还是省省吧。」
    冒牌货双手环抱胸，高高在上地表示：
    「弱者凭什么说话，能够说话的只有强者，而你们又没办法让我闭嘴，那你们就给我乖乖下去，你们只要下去就行了。」
    没想到我留你们一条生路，你们是用这种方式回报我？简直是得不偿失。冒牌货对她们只有失望。
    看来在这傢伙眼中，根本没有所谓「别人」的存在，而是简单地将这个世界的人区分成两种类型，顺他意的人与不顺他意的人，冒牌货口中的强者、弱者正是这么来的，不过想必这些强者和弱者，并不是用比他强或弱之类区分，而是有没有被他「看见」来区分，现在的她们就没有被他看在眼里，标准的弱者。
    「冒牌货！」
    「我是神无雾刃。莱夏，竟然连你也堕落了，你应该是最不可能离开我的人，没想到现在你也这么说啊。就因为我推倒了憧那？还是因为我想和雅蕾丝上床？」
    「都不是！我生气的点，是因为你根本就不是雾刃，然而你却一直滥用雾刃的身分欺骗、捉弄我们！」
    「所以我就说啦，我就是神无雾刃，爸爸妈妈都愿意承认我，我当然就是神无雾刃！」
    「前提是妈妈真的承认你了！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到底都做了什么！」
    在憧那之后，莱夏也流出不甘心的泪水了。而她们也都知道了，她们不可能赢过对方，不是单纯的实力或经验不足，而是她们下不了手。
    就算有百分之一万的自信，确定这傢伙不是正牌的神无雾刃，她们也会因为心中这份对雾刃的情感，让她们没办法在这场战斗发挥实力，与其亲手宰了敌人，寧可死在对方手上。
    然而，看来不管她们怎么选择退让，眼前的傢伙都不会看见，反而认为他做了什么，她们也会心甘情愿接受，所以变本加厉，越来越过分，越来越得寸进尺。
    「没错，你说得对，在十岁以前，雾刃没有得过爸爸妈妈的关心，妈妈甚至把他当成陌生人，完全不记得自己有生过这个孩子，可是！就算这样！雾刃依然是爸爸妈妈的孩子！而且！妈妈也已经在后悔了，想尽办法在弥补雾刃！所以妈妈那时才会许下这个愿望，她要让雾刃成为神，将操纵公爵的身分留给他！」
    「你在说什么啊？」
    冒牌货依然摆出高高在上的态度：
    「就这样也叫弥补？如果知道要弥补，当初干嘛这么做？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这个道理，懂不懂啊？」
    这个傢伙……！不管怎样，就是要回嘴就对了。
    「我们当然不会懂了，不过我想我们再怎么无知，也不会比你这傢伙幼稚。」
    雅蕾丝似乎恢復冷静了，所以这里由她接棒上场。
    「如果你是这么看待我们、看待这傢伙，你知道的东西就不会比我们多。说得再直接一点，你早就输了，当你这么认为、產生这样一个想法的时候，你就已经输了。你是输家，你既不是神无雾刃，也不可能是神无雾刃，你只是自以为神无雾刃的输家！」
    「雅蕾丝，你的说法很有趣。竟然说我是输家，我哪里像输家？莫非我要成为神无雾刃，还要得到你们的同意？看来你们还没搞清楚状况，明明你们早就领教到我的本事了，竟然还敢如此嘴硬。你们果然是弱者，因为是弱者，所以才会假借这个身分，到处宣传不实的消息，没有实力还出一张嘴，你们不是一般的弱者，而是比弱者更不如的废物！一群一无是处的废物！我这就送你们一程，让你们没办法再说话！」
    冒牌货又要展现那股不可思议的力量了。
    眼见这种状况，她们不可能会有招架之力。
    到此为止了吗？莱夏的脑中只剩这个想法，怀里的憧那、身边的雅蕾丝，也害怕得不像话。哪里也去不了，腿软地静静赖在原地等死。
    宛若鬼魂一般的漂浮物接连穿过她们，迅即的速度儼然就是饿了三天的饿兽，因为发现了肥美的食物，迫不及待扑上去。
    超越人类感官的攻击，冒牌货捕捉不到，一下子就被撂倒了。

 潘朵拉的盒子篇 第十六章 潘朵拉的盒子 10

    「这是……」
    姐妹三人大吃一惊，纷纷惊叹地想要赶快釐清状况。
    总之，她们似乎捡回一命了。
    「藤祈老师……！」
    既激动又难耐的心情顿时疯狂涌现，莱夏突然有很多话想和这个英雄倾诉。
    「果然是这样。所以阿德斯克才要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真的就是因为你这傢伙啊。」
    亚斯她录一登场，便理解了状况，识破敌人巧妙的偽装，并发动攻击了。
    「你们没事吧？」
    来到她们面前后，亚斯她录依然没有松懈，问候的同时持续戒备着。
    「嗯……我们没事，不过……」
    「那傢伙是冒牌货，别被他骗了。特别是憧那，你明明一眼就看穿那傢伙不是我们认识的雾刃，却还被搞成这样，你还算是雾刃的家人吗？」
    竟然连这种事情也不需要说明，光用看的就知道。想必不是因为歷史老师的身分。
    憧那顿时没有顏面，任凭宰割。亚斯她录也不是来骂人的，很快就心软地表示：
    「……憧那，我们现在当务之急，就是阻止阿德斯克他们的野心。正因为如此，阿德斯克会反过来利用这点，所以就算前方有再多阻碍，我们都不能被迷惑，闯过去就对了。我想要是换作雾刃，也会这么想，所以别再拖拖拉拉了，站起来就对了！」
    「未末……我知道了。」
    憧那起身了，凭着她的意志，再次站了起来，眼神已经没有先前的灰濛，充满了斗志。
    「这场战斗就由我来画下句点吧。莱夏、雅蕾丝，抱歉让你们担心了，我已经没问题了，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憧那已经在摩拳擦掌，等不及要和冒牌货一决高下。如此有气概的一幕，雅蕾丝只有冷言一句：
    「说得那么好听，就算我们都是毫发无伤的状态，也不会是那傢伙的对手。要知道，那傢伙得到了至少两个五贤的力量，手上也有欧里亚斯与马可西亚斯啊。」
    公爵们聚了过去，守在冒牌货的身边，成为最强的守护者。同样都是公爵，亚斯她录看见了也没有半点想法。
    「那傢伙果然也有五贤啊。纪嘉娜带来的情报，原来是真的。我老公他们对上的，只不过是精挑细选的五贤，其实还有一些五贤被放在了其它地方，那就是这里。既然要打，能做的当然都要去做，阿德斯克那傢伙事前的准备，不是一般充足，佩服、让人佩服啊。」
    亚斯她录伤脑筋了，这下连她也不得不伤脑筋了，不过她伤脑筋的点，却不是她们想得那样：
    「如果事情变成这样，这场战斗交给我就行了。我马上就会拎着这傢伙的脑袋回来。」
    「未末！」
    「……憧那，如果你也要打，我是不反对啦。」
    「排名第29位的公爵啊。就凭你也敢说那种大话——」
    才刚起身的冒牌货，又被亚斯她录看也不看的一击撂倒了。公爵们见状，本能一般地露出獠牙，相继伸了过来，亚斯她录同样没有正眼看过她们，稍微解放一些瘴气，公爵们无法抵抗地被单方面贯穿，压倒性的战况，姐妹三人看呆了。
    「只不过你是没有出手机会的，这样你也要帮吗？你们只要在一旁看就好了，看看……自称怪物的我，有多少实力。好好看就对了，我们迟早会对上，所以你们可以把这一战当成预习。」
    这就是亚斯她录作为老师，给她们这些学生出的作业。别说莱夏，就连憧那也无法插嘴，亚斯她录的实力是货真价实的。
    她们没办法说话，不等于就不会有人说话，被打倒的傢伙又站起来，发出宛若丧家犬的哀号：
    「亚斯她录！你说什么！竟敢这么瞧不起我！我一定要你好看！给我过来，看我怎么料理你！」
    亚斯她录真的过去了，却不是因为冒牌货的叫嚣才过去，她是出于自愿过去的。
    冒牌货愣了一会，随后露出猖狂的嘴脸，兴奋到语无伦次：
    「很好！这样就对了！给我过来！快给我过来！这样我就能——」
    亚斯她录什么也没听到，面无表情地把冒牌货当成沙包，尽情发洩这些日子的不愉快，一旦冒牌货站起来，她又会立即将其打倒，这个剧本重复了数次，到了最后冒牌货终于动弹不得，伤痕累累地躺在地上。
    欧里亚斯、马可西亚斯，还是在那之后出现的安杜马利乌士他们也像是不存在一般，只有成为经验值的份。
    亚斯她录。
    排名第29位的公爵。
    到底是什么人？
    因为这个歷史老师的关係，莱夏又重新认识了公爵。
    然后，他们也会在不久的将来与之交手。
    他们真的赢得了吗？不……他们真的有办法碰到其一根寒毛吗？
    他们之间的差距，已经不是肉眼可见这种肤浅的字眼可以形容。
    这就是排名第29位的公爵——亚斯她录。
    「还站得起来啊？」
    亚斯她录毫无情感地一脚踩在冒牌货的身上：
    「我应该没有手下留情，每一击都往死里打，你这傢伙的命不是一般的硬啊。」
    「亚斯她录！」
    「喔？还叫得出来？我打得果然还不够用力。」
    这一幕……看着看着，莱夏她们反而有点心疼了，想站在冒牌货那一边。亚斯她录的做法实在太过直率了，没得商量，也不能沟通。
    「未末！」
    憧那成了这个行动的领头羊，儘管雅蕾丝早就发现，并以眼神发出警告，她也坚决不听地喊出了声：
    「有人！小心！」
    有一隻手正偷偷逼近，无形的手穿过了冒牌的雾刃，从未知的方向伸过来，一路直逼亚斯她录，因为憧那的提醒，亚斯她录终于看见了，比她们还要紧张地退出战场。
    「那傢伙……那傢伙不是！怎么可能！」
    巴不得要把昨天吃的东西全吐出来，亚斯她录气得直跺脚，不断把自己的心情以言行表现出来。因为没有动作，像对待冒牌货那样，乾脆地下达制裁的铁鎚，一口气分出胜负，她们的目光反而被亚斯她录异常的反应吸引。
    话说回来，亚斯她录刚刚是不是说了什么？亚斯她录说话了，而那也是她寧可把时间都用在对骂，也不赶快行动的理由。
    对方的存在在她之上，双方的差距实在太大，大概有她和冒牌货之间距离那么大，简单来说就是这次轮到她胡说八道了。
    「可恶！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亚斯她录寂寞难耐，捨不得浪费任何的一秒，也要飆出这辈子所有学到的字眼，凸显自己的存在。
    「阿德斯克！」
    最终，愤怒到不能自己的亚斯她录，道出了这个名字。因为那隻手的主人还没有现身，莱夏她们只有奇怪。可是，因为她们也已经知道了亚斯她录现在会在这里战斗，就是在「雾刃」这个前提之下，她们也逐渐被影响，发出乾涸的声音。
    亚斯她录不会认错，亚斯她录不是在开玩笑。
    如果亚斯她录不是在耍她们，那就是真的，那就是她们即将面对的现实。
    恐怖的氛围顿时充斥全场，对方也发现了这点，机不可失地以她们的恐惧为粮食，得到「来到这个世界」的权限，也就是能够在这个世界活动的身体。
    阿德斯克?吉亚艾克。
    在死后的数个星期，再次復活了。
    与她们记忆中的阿德斯克一模一样，那一天被纪嘉娜打穿的太阳穴安然无恙。不，仔细一看，他的脸色不是很好，儘管不是很好，现在在她们面前的，都是活生生的阿德斯克?吉亚艾克。
    「阿德斯克！」
    分明就是从谁的手上死里逃生的阿德斯克，慢了一拍才有动作。他似乎有发现「自己的儿子」倒在地上奄奄一息，却没有立即将其当成优先选项，而是按照自己的步调一般，光明正大跨出一步。
    「除了祸姬……没想到亚斯她录你也在这里。看来这个废物什么也没做到，就连你也没能打倒。无所谓，反正我一开始就没指望过你，只要能在我重返这个世界之前，当成座标，让我能够立即回来就行了。」

 潘朵拉的盒子篇 第十六章 潘朵拉的盒子 11

    阿德斯克能够顺利回归「表侧」，当然是因为雾刃与他的战斗结果出来了。
    画面再次回到他们父子之间的宿命对决。
    因为他们终于推敲出了阿德斯克背后的计画与真相，冒牌货决定认真了。
    扮家家酒游戏结束了。
    接下来就是真枪实弹的「实战」。
    以灵魂为粮食的一击，从他们的视线死角进攻。失去马可西亚斯后，他们再也没有闪电战的能力，几乎是只能依靠自己的生存本能，来躲开那些不可能的招数。
    说得再直接一点——光是闪躲就很费力。
    不知不觉，他们父子又是零距离。
    阿德斯克没有客气地往他肚子一踹，彷彿五脏六腑都被挖出来，雾刃差点失去意识。
    莉莉丝与沙克斯从另一侧发动黑色军团。
    这是他们现在唯一的优势，靠眾多的人数，从各个地方进攻。
    实际上，他们早就发现了，儘管阿德斯克已经得到恶魔，并实现发动以「罪」为基础的强大力量，常人望尘莫及的犯规力量，正面对上只有被併吞的份，这些力量却也不是能够经常使用。
    也就是说，阿德斯克还有一个理由，没办法当场将他们併吞消灭。
    所以他才会困惑。还是说……这一击其实有打中什么，只不过不是他们，而是别的东西。
    「不对，那傢伙刚刚是有打到什么的！莉莉丝，快远离沙克斯！」
    莉莉丝差点错过逃跑的黄金时期，所幸还是在最后一刻，连滚带爬地从沙克斯身上摔出去，与雾刃一起见证翅膀突然笨重地像是被灌满水泥飞不起来的沙克斯，被阿德斯克伸出去的手吞没。
    「制空权……？」
    倒在地上的莉莉丝，亲眼目睹这一幕意会过来了。
    没错，就是制空权。
    正因为阿德斯克的发动地点是地面，他们之后才需要透过直接接触，来让这一点成立，实际上他们刚刚的正面衝突，也是阿德斯克安排的，要不是这个冒牌老爸过来，他们也不需要做出应对。
    「再怎么说，恶魔都还没吃到东西，不可能就这么收手，何其浪费。所以刚刚那么做，都是前置准备，这个投资很有恶魔的风格。」
    这下不只是马可西亚斯、沙克斯与菲尼克司也被瘫痪了，他们被迫打地面战。只要飞上去，阿德斯克就逮不到人，强如恶魔也得到此为止，所以才先拿出这招。这下对方就是名副其实在争取时间，而这个男人不会再那么做了；反之要是让他们争取时间，到最后也不会有好下场。
    阿德斯克继续出击，一脚踏破地面，被当成第一目标的莉莉丝，又差一点成为其脚下的亡魂，连滚带爬地被对方追着跑。
    「雾刃！」
    雾刃紧随其后，趁着莉莉丝製造的机会，从背后追击阿德斯克。
    阿德斯克突然回头，雾刃立即拉出长弓，阿德斯克不慌不忙地抢下上头的弓箭，一把折断，他们之间的距离实在太短了，雾刃也是因为阿德斯克没有预兆地改变目标顺序，才不得不在这个地方展开攻击——怎样都好。
    因为他凭依的公爵，不只一具。他们能够利用的，可不只是公爵的人数，还有「亚当」。没有夏娃的人，没办法感觉到公爵的存在，更不可能看见凭依的公爵数量！
    雾刃二话不说地连同手上的弓，把自己推过去。
    安杜马利乌士的能力发动。
    要是打不倒，那就抢过来。他才不管眼前的标准政客说的是不是真话，只要能在那之前抢来，这傢伙再厉害也会如同这个身分，只剩那张嘴了。
    就某种层面上，他们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只能任凭「那个当下」去做判断。所以，他们得到了这个结论，他们认为只有这么做，才是打倒敌人的唯一方法。
    阿德斯克一眼就看穿了雾刃的目的，抢下先机，用另一隻手粗暴地擒住他的脖子，甩掉手上的垃圾后，打算来个巴掌。生生不息的火焰开始燃烧，只有雾刃可以在这种状态自在活动。这是菲尼克司的能力，治癒的能力。
    就算阿德斯克要在这时释放毒气也没有意义，菲尼克司的速度快多了！
    雾刃抱持玉石俱焚的想法，快速奔向对方，却被一条无形的尾巴打中肚子。又是肚子。这下他的五脏六腑真的不保了。
    这时，半透明的巨大鱷鱼尾巴从天而落，其一击能轻易将大地四分五裂，明确地开闢出七大洲五大洋，雾刃将菲尼克司的翅膀当成推进器，以此加快逃跑的速度，莉莉丝回归后，两人拍了彼此的手，分别从两侧加速进攻。莉莉丝得到了华劣克的力量。
    他们各自踏出人类不可能拥有的速度，以超人一般的力量，接连向阿德斯克送出独一无二的力量。
    抢夺作战也失败了。
    那么，他们就只剩硬拚这条路了。
    没有时间了，要是他们再拖下去，刚刚那招又会再次光临这片大地，夺走更重要的东西。阿德斯克没有接连发动，证明了这点，这招是有冷却时间的。如同灾难不会频发，而是有一个原则在。
    他们都将身子加速到了极限，牺牲自身，来换取马可西亚斯那般速度，电光石火般的战斗，乍看之下，就像两道闪电不断打在阿德斯克身上，渐渐地，阿德斯克也要分身乏术，来不及应付这种局面。
    太空衣军团驾到，在他们之后的是弓手军团，万箭齐发，豪雨一般的箭矢，看得人目不转睛，然而儘管他们如此大费周章，目标也只有一人。

 潘朵拉的盒子篇 第十六章 潘朵拉的盒子 12

    阿德斯克推开莉莉丝，脚踢雾刃，甩出比轮胎还笨重的大金币，全力往天空一扔，所有来自天空的威胁，就这么全没了。
    负责保护弓手部队的太空衣们，成了下一个阿德斯克的料理对象，左边一个，右边一个，没有人摸得到阿德斯克，都在「罪」的规则之下，陆续成为待宰羔羊。
    雾刃与莉莉丝趁机混进其中，埋伏的一手——也没有效果，一旦阿德斯克开始认真，不过就是罪人的他们，不可能会是原罪的对手，战力的差距终于出来了。
    雾刃不得不再次使用欧若博司的能力，製造新的逃生路线，莉莉丝惊讶地提出质疑：
    「雾刃……你到底凭依了几具公爵？所以你刚刚的动作才会那么不自然，明明可以躲过的攻击，你却表现得一蹋糊涂。副作用出来了吧。而且，你又使用了欧若博司，能力越强，代价越大，你的身子早就不行了吧。」
    「少说蠢话了，要是不这么做，我们又哪里有胜算！也只能这么做了！」
    踩过身边的手下败将们，阿德斯克满面春风地走过来：
    「胜算吗？雾刃，真是难得，你也会说笑话。」
    「你才是在说笑话吧。真是好笑啊。我快笑死了。笑到我的五脏六腑都在痛。」
    「既然这样，雾刃，你可别让我失望。儘管拿出实力吧！我的下一招是这个！」
    忽然间，雷鸣一般的轰隆巨响，响彻整个二十六阶层，巴不得要告诉所有人一件事似的。
    「这是……肚子饿的叫声？」
    雾刃痛苦地停下来思考，也是这时才惊觉这是什么玩意。
    「雾刃，军团不见了！倒在地上的军团，不知何时全都不见了！」
    莉莉丝无法言语地提出这点，雾刃也看见了。
    「……暴食！如果刚刚那个大得乱七八糟的叫声，是七大恶魔的暴食发出来的，那么军团就是被他吃掉了！暴食的别西卜！」
    雾刃吓得差点腿软，没办法撑直膝盖，就连拳头也无法紧握。
    「雾刃，你们要打倒我，就得先想办法除去我身上的所有恶魔，可是你们刚刚也试过了，即使拚尽全力，也无法接近我，在那之前就会因为你们身上的『罪』，成为我的目标。」
    而且……
    「而且现在还让我用上了别西卜，你们已经不可能活着离开这里了。这个恶魔挺不安分的，一旦开始动作，就会把能吃的全都吃下肚。」
    说得好像你也不能随心所欲地驾驭这些恶魔，充其量就是以「持有者」的身分，扮演他们的容器。
    阿德斯克彻底解放这股无法无天的力量，现在开始，他们能够看到的、从这个「第八罪」的傢伙身上穿过的，不再是那隻杀人于无形的手，而是一张贪婪的嘴巴。
    一旦被其富有弹性的舌头捉到，就再也无法看见光明。
    新一批的太空衣军团问世，成了绝对的人墙，雾刃与莉莉丝把握时间，思考新的战术。
    ——小子，这么滥用我的能力真的好吗？明明你早就见识我这个持有者过分使用的下场，你也是因为这样才能打败我的。莉莉丝那傢伙说得对，越强的能力代价越大。
    「欧若博司，我还在想你还不说话，就直接把力量借给我，马可西亚斯与安杜马利乌士他们都对这种发展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胡说八道的等级不下阿德斯克的你，果然也不会坐以待毙，总要说点什么啊。」
    「雾刃，是欧若博司吗？」
    ——你已经使用两次我的能力了，虽然那几次都是不得已，不过你应该有更好的对策才对。
    这傢伙……说的是「你」吗？因为凭依的状态，只有双方可以听到这段对话，雾刃就当作是这样了。这个欧若博司已经是他们的伙伴，他们不需要再互相扯谎了。
    ——你太心急了，就算阿德斯克那傢伙的实力还是未知数，你也不用这么做……你就是会这么做吧？你我那场战斗就是这样，既乱来又正经，既有问题却又没问题。这就是你这傢伙的战斗风格啊。
    「……」
    ——总之，我不会给你建议。既然你们能够打败我，你们的实力就在我之上，我没理由插嘴。
    「原来这里也有一个傲娇啊。」
    虽然这段对话对他们的战斗没有帮助，雾刃却也知道了「在那之后」的欧若博司的心情了。
    ——当心了，依你现在的状况，最多只能再使用一次我的能力。你一次凭依了那么多公爵，又为了与阿德斯克战斗，让身体一直保持在极限状态，就算你是灵异组合，也有许多丰富的战斗经验，身体终究是人类的身体。
    「我知道！」
    ——就如你们看到的，我和鬼大同志都被那傢伙利用了，阿德斯克那傢伙手上的底牌与背后的计画，就连我也不知道，你们不能利用我的记忆，得到打败他的方法。
    「不，我想就算你也是参与者，有你提供的情报，我们也不是对手。因为那傢伙不会相信其他人的，对他来说，只有利用者与被利用者。」
    接下来的几秒鐘，雾刃只能听见军团被阿德斯克打倒的声音。
    ——看来我只能再提醒你这一句话：你最多只能再使用一次我的能力，儘管拿去用吧，因为凭依，我的能力也得到大幅度的提升，不需要经由他人的意识，就能直接实现谎言的效果。
    他们才刚交换完彼此的意见，阿德斯克就走过来了。这条路清理得非常乾净，别说有没有其他人的气息，从头到尾只有他们几个一般，看来这个暴食之罪是个不挑食的好孩子，一定要叫雅蕾丝和他学学。
    「雾刃，你刚刚好像在和谁说话？你们说了什么呢？能不能也和爸爸分享？」
    如此亲切的语气，就好像他们是真正的父子。
    「阿德斯克，我现在光看到你那张脸，就想吐啊。」
    雾刃继续动用安杜马利乌士的太空衣军团。

 潘朵拉的盒子篇 第十六章 潘朵拉的盒子 13

    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对他们露出獠牙，不过一眨眼的时间，军团全数蒸发了。
    「果然啊……那傢伙的肚子是无底洞吧。那么，将军团当成弃子不断送过去，把他肚子撑爆，就只是在浪费彼此的时间而已。」
    正因为他们看见了这点，不会再採用这招，刚刚那次是最后一次，就当作他们也想看看，大胃王到底有多会吃吧。
    雾刃与莉莉丝回到了刚才的作战方式，从不同方向以闪电战进攻，让阿德斯克没办法立即掌握他们的正确位置，要是对其中一人下手，另一人就会发起新的攻击。
    另外，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阿德斯克不会轻易杀死雾刃。雾刃是这么相信的，儘管他们已经看穿阿德斯克背后的真正计画，让阿德斯克不得不全力以赴，不过就算这样，也改变不了他现在是最接近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之人，那么要用这个计画对抗the5的傢伙，至少也要得到他的身体、得到他的身分，才像话吧。
    所以，阿德斯克才能轻易放弃自己的身体，将灵魂出卖给恶魔，当作在那之前的保命符。
    正因为阿德斯克现在使用的恶魔，是将自己以外的一切都当作食物吞下肚，他们才能採取如此战术，交错的身影成了最后的导火线，阿德斯克没办法轻易出手。这就是他们的攻略方法。
    「阿德斯克，这就是你的弱点！」
    雾刃与莉莉丝同时向阿德斯克踢出一腿，阿德斯克最后的防火墙崩解了，身上出现第一道伤，痛楚蔓延，这一脚可是公爵的一脚，只要使力，就连大楼柱子也能踢断，阿德斯克受到如此同等级的伤害，怪不得在那之后会面色狰狞，一肚子火都要上来了。
    「没错，这就是你的弱点。你没有办法随心所欲地使用恶魔，充其量就是成为恶魔的容器，以第八罪的身分管理这些恶魔。」
    为什么那时他企图把恶魔偷过来，阿德斯克动用的不是擅长毒的阿斯摩太，而是鱷鱼恶魔，就是因为这隻鱷鱼抢着表现。
    「所以你不是因为先猜到我把安杜马利乌士与菲尼克司同时带在身上，才觉得与其使用阿斯摩太，不如使用利维坦会来得更有效率……当然了，光是这样不能证明现在在我们面前的傢伙，就是你阿德斯克本人。」
    还有另一点。
    原先雾刃一直想不透的那一点，这下终于真相大白。
    「你会一直和我们说话，不是来自你那源源不绝的自信，也不只是因为你要藉机让你的孩子有一个学习的管道，自私如你，也是有自己的目的——你在用这种方式保持自我，用这种方式提醒自己，你是阿德斯克?吉亚艾克。」
    而不是七大恶魔名下的傀儡。
    而他也一直希望，他想的没错，有的时候阿德斯克会对他露出暴力的一面，是因为这些傢伙没有在这方面取得共识，也就是说恶魔只想凭自己本能战斗，得到他们想得到的一切。
    阿德斯克露出了獠牙，火箭一般的步伐，一下子就来到他们两人之间，这个距离是暴食的射程范围，血盆大口的张开，雾刃与莉莉丝选择只借用公爵的爆发力，在那之后，莉莉丝操纵华劣克，降下龙之火，因为罪的关係，这个顶多当成佯攻，不过也够了。先前的得志，他们觉得自己已经摸透恶魔的本质，获得接近的权限。
    紧接着，莉莉丝踢出一脚，阿德斯克抓住后，随手往旁边一甩，莉莉丝没有因此屈服，反过来利用他们纠缠的机会，硬拖着阿德斯克往外跑，差点失去平衡的阿德斯克，被无数的箭矢包围，其中几根成功扎中其大腿。
    插翅难飞。
    莉莉丝以几乎零距离再次发动华劣克的能力，因为对方忙着消除，让雾刃可以趁机用滑垒的形式回到战场。
    阿德斯克跌倒了，带着莉莉丝一起往雾刃的方向跌过去，雾刃与莉莉丝从不同的方向，全力痛击阿德斯克——
    很好。
    接下来——就用欧若博司的能力，让阿德斯克误以为自己还没有倒下吧！恶魔、罪恶……怎样都好，只要他们能在之前，打倒这些傢伙，这种犯规到不可能存在的能力，就没什么好怕的！
    阿德斯克满面春风地在倒下之前表示：
    「雾刃，我应该在我们开打之前，就先和你们自我介绍了——」
    ——雾刃，现在的我既是the5的成员、美索不达米亚王国的国王、克利福德教的教父，更是七大恶魔的第八罪，我是阿德斯克?吉亚艾克。
    因此，你的推测从头到尾都是错误的。
    可恶！欧若博司，赶快发动你的能力！不见希望的黑色闪光发动，莉莉丝发动公爵之力，不由分说地把雾刃推出这次攻击的射程范围。

 潘朵拉的盒子篇 第十六章 潘朵拉的盒子 14

    「莉莉丝！」
    然而，雾刃的急躁，只能换来让人听不下去的惨叫。
    雾刃想要过去，耸动的一幕让他顿时腿软，脑袋变得一片空白，只因为莉莉丝的大腿遭到某种攻击，膝盖以下的地方都没了。
    血流如柱，碎小的肉块喷洒一地，再加上断肢处断得太过完美，所有的内容物一览无遗，也就造就更噁心的现场。
    痛楚让莉莉丝飆泪，剧烈的伤害让她不敢动弹。
    犯案的傢伙毫无疑问是来到莉莉丝身边的男子，阿德斯克?吉亚艾克。
    阿德斯克笑得合不拢嘴，名副其实的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他人的痛楚之上。
    既然该採集的资料都弄到手了，他就没有利用价值了，所以阿德斯克现在要认真了。这就是阿德斯克认真的一击。儘管打错人了，但这样也能用来警告他这个「儿子」，要是父亲认真起来，是很厉害的。
    「第三魔女，原来你也会露出这种表情？不过，其实就算你现在还保有魔女的那一面，也不会是把灵魂出卖给恶魔的我的对手。光是别西卜这一关，你就过不来了，更别提傲慢之罪的路西法，只要挨上一击，强如你也只能像这样趴在地上，任凭宰割。」
    「刚刚……那是路西法？我懂了……这样我就懂了，你就是想用这招来活捉雾刃对吧？才会……而放水让我们有机会鑽空子。要是我们一直和你保持距离，你也没办法得到雾刃，既然你已经强到有办法控制战局的走向，要做到这种事情就不难，到了那个时候你就能利用这个能力得到雾刃。」
    在这之前，他们一直不知道路西法这个最后的恶魔的能力，原来是根本展现不出来，只有在几乎零距离的状态才有机会展现。
    「路西法的能力！路西法的能力就是距离越近，伤害越多对吧！直到刚才几乎一直和你保持零距离的我，才会在轻轻的一下，就受到如此严重的伤害！要是拿来捉人，特别是雾刃，就更容易了！打断他的一隻手一隻脚！这样还不投降吗！早就投降了！」
    另外，他们也不知道，阿德斯克是怎么做出另一个雾刃，然而无论阿德斯克是怎么做出来的，那个时候他们也只能投降，向对方臣服，因为只有阿德斯克救得了人。
    活捉——只要对象还有一口气在，那就是活捉。少一隻手一隻脚，只能说是任务途中的插曲，不能算是失败。何况，阿德斯克本来就打算透过这场战斗，得到他的全部，也就是说阿德斯克早就掌握了，怎么从他的身体把身上的一切，转移到自己身上的技术。
    话虽如此，要是莉莉丝在这时倒下，他也玩完了。不能动弹的莉莉丝根本帮不上忙，还会扯他后腿。欧若博司的能力已经失去意义。欧若博司的能力虽然强大，但说穿了就只能改变可能的未来，已经发生的只能任凭发生，做不了什么的。
    「阿德斯克……看来你从头到尾都没有被恶魔控制啊！」
    因为过不去，无法及时替莉莉丝止血，雾刃坐立不安，只能用言语把脾气都释放出来。
    「而且，看来你也没有半点伤，我们白忙了一场！说得也是，早在几个星期前就被纪嘉娜一枪打死的你，原本的身体早就入土为安，现在这个身体是按照你做为第八罪给自己的，也就是说你的本质已经只剩灵魂，外表只是用来和我们这些凡人交流、战斗用的！」
    这傢伙的演技……这傢伙到底有多会演？果然是立于所有五贤之上，全人类的领导人，政客所具备的条件，这傢伙全都发挥到透彻，雾刃已经气到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雾刃……」
    莉莉丝哭得无地自容，忍痛也要拖着几乎残废的身子爬过来。过剩的痛楚，已经让她毫无战意，只能想躲进雾刃的怀抱哭个够。
    「莉莉丝……」
    要不是莉莉丝及时把他从深渊的谷底推开，现在坐轮椅的就是他。可是，对于这一幕，雾刃只感觉到恐惧，他想起来了，他想起了几个月前未末被化成野兽的憧那攻击致死的惨状。
    因为这两起事件都有一个共通点。
    无论未末或莉莉丝，都是因为他被捲入，然后被伤害得体无完肤。
    没想到同样的情况又发生了。
    明明这些日子，他已经这么努力了。
    为了不再重蹈当时的覆辙，他下了很多功夫。
    为何到头来，还是这样。
    这些日子……自己究竟做了什么？雾刃不禁捫心自问。
    ……他做了很多。
    雾刃敢说，自己做了很多。
    不然他们也不会来到这里！
    而且，他之所以还能站在这里，就是因为莉莉丝。要不是那个时候莉莉丝急忙把他推开，现在倒在那里的就是他了。
    而他们会来到这里，不为其它，就是要来打倒阿德斯克这个大魔王。实际上，在他们忙着与阿德斯克战斗的这个时候，莱夏他们也在哪里战斗，既然大家都在为了保护他们的世界战斗，他又怎么能认输，一定还有办法，一定还有什么反败为胜的办法。
    阿德斯克的招数已经用尽了。
    儘管前面他们不知道被耍了多少次，不过这次没问题了。阿德斯克再怎么会演，这种时候也该现出真身了。
    当事情来到这里，距离这场战斗的胜负也不远了，胜利就在眼前了。
    拚拚看吧！
    哪次不是这样，他们有哪次的战斗很轻松的，这次肯定也是一样，只要他们能撑下去，就能赢得这次的战斗！

 潘朵拉的盒子篇 第十六章 潘朵拉的盒子 15

    「莉莉丝……」
    你等着，我这就过去救你。只要再等一下就行了，这次换我来救你了。这句话没能说出来，也不可能说出来了。
    因为他该拯救的对象没了。
    不过一眨眼的时间，他和莉莉丝又再次分道扬鑣了，而这次……也和上一次一样，阴阳两界永远不会再见面。
    在他面前的，如今只有血肉模糊的恐怖画面。
    这就是阿德斯克的真本事，正如他自己说的，只要他想，就能立即收拾掉他们。
    游戏已经结束。
    雾刃现在能够看到的，就是这个世界最伟大的「王」。
    作为一国的君王，阿德斯克没有立即对他下达必要的制裁，而是展现出了这个身分应有的风范、气度，笑着迎接他。这就是国王，怜悯人民、可怜人民、同情人民……然后，包容人民。
    到此为止了。
    这下……是真的到此为止了。
    他们这一趟里侧之旅失败了。
    既没有带回预计的成果，他们还要赔上自己的性命。
    欧若博司与安杜马利乌士相继登场，没有得到雾刃的命令，他们就擅自动了起来。他们似乎还没放弃，打算用自己的方式，和自称国王的怪物战斗。
    「再来是你们吗？不过，就凭你们能做什么？即使是曾经的同事，我也不会掉以轻心的，你们准备好了吗？」
    「阿德斯克！」
    公爵们发出高吼，飞奔出去。
    在那之后，雾刃可以感觉到的，就只有他和阿德斯克的存在了。在原罪的面前，五贤的头衔就和扮家家酒没两样。
    「雾刃，过来这里吧。阻挠我们父子见面的阻碍终于全都不在了，这一天来得虽然晚，不过作为父亲的我，会尽可能地弥补你的，就让我们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舞台，一起生活吧。」
    阿德斯克亲切地伸出了手，想要拉雾刃一把。既往不咎的王者风范，是所有人都值得学习的好对象。雾刃被打动了。现在的他还能做什么？即使他还有勒莱耶这些公爵，莉莉丝与他们被打倒的现在，他也没有能力挽回失去的局面，不如举双手投降吧？安分一点，说不定他的处刑时间也会来得慢一点。
    就在他们又要再次接触的瞬间——一股不知名的力量从雾刃体内涌现，阿德斯克被弹开了。
    「雾刃？」
    这是什么意思？顿时间，阿德斯克露出敌意，不满的声音要雾刃赶快给出个解释。
    他也不知道。
    勒莱耶这些公爵并没有捣乱，和他一样静静等待阿德斯克的处刑。
    那么，这又是什么？
    「瘴气……」
    要是能在突然间，製造一道无形的墙，那就只有这个妖怪与公爵独有的武器了。
    而这股力量，很明显是在帮雾刃，它不希望雾刃就这么落到敌人手上。
    再加上勒莱耶他们都还在。
    种种证据都能指出，雾刃还有意要打。
    然而，他已经没有要打了，所以才会在莉莉丝被打倒后瘫在原地。
    既然他已经没有要借助公爵的力量，继续无谓的抵抗，这股一直想帮他的力量又是……？因为他自己也找不到合理的说法，和阿德斯克解释，他只能擅自思考起来。
    「对了，除了妖怪与公爵……不是还有一个傢伙也会使用瘴气。」
    那就是魔女啊。
    莉莉丝也曾说过，她之所以能打败妲留奈，是因为她们「瘴气」的总量不一样，所以她使用的就是瘴气，而且他们当时能从这个魔女手上夺走胜利，不只是莉莉丝主动让步，为了得到她的夏娃，雾刃是用「吸收」的方式来打倒这样的强敌的。
    实际上，莉莉丝这次能够再次復活，也是因为这道封印与这个黑暗的世界发生共鸣。说到底，他能够夺走的，就只有莉莉丝的夏娃，至于莉莉丝的瘴气与魔女之名，是他怎样也无法夺走的。
    然后，现在则是——这些瘴气因为它们的主人死在自己面前，感到愤怒，巴不得亲自出来，替它们的主人报仇。
    它们也要战斗。
    它们非得战斗。
    要是雾刃不打，就换它们打。
    雾刃已经接收到它们的心意了，就用这股力量，替莉莉丝他们报仇吧！
    「阿德斯克，你不是一直很想看看，作为恶魔的你，和魔女相比，谁比较厉害吗？这下机会来了！这是莉莉丝留给我的力量！这是莉莉丝当年作为魔女的力量！」
    压倒性的力量开始涌现，雾刃感觉到全身的细胞都重新活过来了，这就是魔女的力量，无与伦比的力量。
    雾刃不由分说地打出第一下，还在恍神的阿德斯克，就这么按着胸膛倒退数公尺。
    「怎么了？你不是说你没有人类的肉体，所以不会受伤吗？这是怎样？竟然还会感到疼痛啊。」
    阿德斯克很痛的样子，久久都没办法回神。或许比起痛楚，他更感到惊讶。雾刃也是，不过现在的他不想说这么多，赶快打倒这傢伙就对了。
    「这是莉莉丝留给我的力量！这是寄託了大家希望的力量！我现在就要利用这股力量，把那些被你抢走的一切，全都夺回来！」
    「神无雾刃，别太嚣张！」
    阿德斯克露出野兽一般的嘴脸，仅仅一次的失误，就让这傢伙原形毕露。雾刃着实觉得可笑，看来这傢伙一直认为自己是唯一的强者，任何人、甚至是表面上有血缘关係的他这个儿子，也只是陪衬品。
    这样正好，就让这傢伙见识见识，即使是陪衬品，也是有力量的！
    紧握的拳头，已经不会停下，除非这场战斗的结果出来，他都会坚持下去，就在他们双方正面交锋的下一秒——
    只有阿德斯克无法再高高在上说话。

 潘朵拉的盒子篇 第十六章 潘朵拉的盒子 16

    可是，这一次却不是雾刃做的。
    然后，也不是莉莉丝的瘴气。
    名副其实的第三势力。
    来自阿德斯克身后的攻击，杀得阿德斯克措手不及，儘管他好像还是要怪罪雾刃，这个时候也要耍他，不过当他看见雾刃现在的样子，就不再胡乱牵拖了。以他的力量，会连这点程度的偷袭都察觉不了吗？这就是恶魔、这就是原罪，然而他还是被贯穿了心脏，成了这个战场最大的伤患。
    因为雾刃也不知道这是谁做的，他没办法为此欢呼，选择静观其变。
    「爱德华大人，这样我就能加入the5了吗？看来比我想得还简单啊。这傢伙真的是你们当年为了抢夺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而特别打造的兵器吗？三两下就打倒了，我很怀疑啊。」
    可恶……对方果然是the5吗？这个一直躲在暗处的间谍组织，果然不会放过这样大好机会。
    因为阿德斯克也听见了这个女人说的话，让他开始移动身子，想要一探究竟，儘管他也是the5，不过看样子他也不认识对方女子。拜阿德斯克之赐，雾刃也有机会一拜一击就打倒阿德斯克的女子的庐山真面目。
    女性十分年轻，和他差不多年纪，面无表情这点，让他想到了他的妹妹，不过和那个阿宅妹妹相比，这女人之所以会有这样的表情，恐怕与其性格有关，换言之就是一板一眼，看上去就很难相处，又拥有这种力量……雾刃只能暂时这么说，这个女人是上天派来制裁阿德斯克的差使。
    「干得好，乔凡尼，这样你就是我们the5的一员了。我这个干部在这里承认，乔凡尼?查普莉尔，你已经成为我们the5的成员。」
    查普莉尔……？莫非这傢伙是基路伯、莉莉丝的什么人吗？比起接下来的对话，雾刃现在只在乎这个。
    「打倒叛徒并回收他身上的七大恶魔，那就是你的the5入会条件。乔凡尼，你果然继承了查普莉尔的血统，我必须再一次讚扬你。」
    「爱德华大人，有些话一辈子说一次就行了，一直说只会增加不必要的误会。」
    既然这个叫做乔凡尼的女人，不是在和他们说话，那就是在和别人说话，和一个叫做爱德华的男人说话。
    这个地方也不负眾望地出现了第四个人，名叫爱德华的男人。
    一见到爱德华本人，雾刃不由得倒抽一口气，因为这个男人长得不是一般的古怪，分明就是从哪个蜡像馆走出来的，雕刻师还没完工的半成品。可是，既然这个男人能像这样活蹦乱跳，看来已经完工。
    「爱德华……果然是你吗？」
    阿德斯克的声音充满了紧张。面对这种压倒性不利的场面，当年的国王已经不在。
    「阿德斯克，虽然这次我不能再说我们已经好久不见了，不过也正因为不久前我才提醒过你，对你下最后的忠告，看来你还是没有听进去，执意要背叛组织啊。那我也只能动手啦。即使是我这样的好上司，也不可能容忍，我只能动手了。」
    虽然动手的并不是我就是了。爱德华很有感触地打量现在的阿德斯克。
    「你我开打是不会有结果的，这就是the5用来防止内斗的方法。我们可都是足以被称做偽神的禁忌存在，所谓的战斗就只是我们在成为正式的神之前，娱乐节目之类的东西……没错，战斗对我们是毫无帮助的，就连经验值也称不上，所以我们注定不会成为彼此的敌人。不过要是处理叛徒的，还不是我们的伙伴，应该就没这个问题了吧。」
    爱德华手把手地当场教起了在场的所有人，何谓the5。
    阿德斯克的目光回到乔凡尼的身上，似乎又有了什么新发现。
    「……祸姬！结果是你啊！」
    雾刃已经跟不上这些傢伙的对话了。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美梦之前，是集万千正义于一身的努力，美梦之后，你得小心名为祸姬的存在，这个时候的你无疑是骄傲自大的，因此无论在这之前你学到了、得到了什么，都得继续保持原来的态度，否则你只会失败收场。」
    阿德斯克的脸上已经没有顏色了。乔凡尼默默地唸出一段不知道是歌词还是诗词的玩意，爱德华继续扮演解答者的角色：
    「阿德斯克，瞧你一脸不舒服，生病了？乔凡尼不过是念出了我们克利福德教的预言，为什么要这么紧张呢？你以为鬼大的任务是什么？为什么我从头到尾都没问，就对你的近况瞭若指掌？就是监视你这个檯面上的领导人啊。」
    「克利福德教……爱德华，原来打从一开始，你就全都知道了！你只是在配合我演戏！」
    「我一上来就说了，不久前我做的，全都是忠告。但既然你是这么不听话，那就别怪我们这边用这种方式让你退场了。」
    为了方便他们可以更好理解，爱德华先在这里顿了一下，才接着说下去：
    「阿德斯克，早在一开始，我就知道你已经得到七大恶魔了。我会过来，本来就不是为了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我的任务是和菲德尔一起得到恶魔，再让菲德尔成为恶魔的暂时容器，既然我的目标就是恶魔，我会没发现你身上的变化吗？」
    既然我们都知道你想做什么了，接下来的事情就好说了：
    「所以，我成为了克利福德教的教父。真是辛苦你了，我就知道依你的实力一定没问题，就算是被我打倒，被迫改造成那副德性的前教父，你也能轻松战胜……那场战斗就是为你量身订做的啊，就是要让你以为自己成为了这个邪教组织的教父。」
    到头来，阿德斯克也只是这个宗教的一员。爱德华不仅知道和教父的所有事，而且他就是克利福德教的教父，并做到制定预言，让所有教徒都得遵守他的教义。
    这就是爱德华这个男人为了今天这件事做的准备。
    也就是说，被耍的不只他们，阿德斯克也是演员，真正的导演是爱德华。阿德斯克迟迟不做出了断，夺走他的身体或杀了他，当然是爱德华在背后作梗，虽然他还不知道是为什么，不过这么做对阿德斯克没有好处。
    「要是那时你没有放着基路伯不管，说不定还有反击的机会，你很看好灵薄狱的使者吧？要是没有得到克利福德教，你就会以阿里吉耶里之血召唤灵薄狱，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吧？可惜的是，你却为了把基路伯拉下来，把灵薄狱的使者也当作祭品牺牲掉了。」
    这样雾刃就知道了，阿德斯克为何要在他们发现真相后变得认真，那时他真的动怒了。
    「而且，多亏你自作聪明，以死亡的方式将灵魂出卖给恶魔，我和乔凡尼才能如此顺利地把恶魔从你身上夺来，真是多谢啊！就算是我，对上你那拥有一百万人的思考、力量与技术的身体，也会吃不消的。与其和原来的你打，不如和第八罪的你，我还比较有胜算。将成功机率修正到百分之百，就是这么回事。」

 潘朵拉的盒子篇 第十六章 潘朵拉的盒子 17

    「爱德华大人，说得那么好听，要不是我的关係，你根本没办法接近这个叛徒，我说得再直接一点：你什么时候才要感谢我？」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只要有原罪这一招还在，随便靠近就会被这些恶魔察觉，并提前被针对，所以要不是有你，我也没办法来这里。」
    阿德斯克的瞳孔撑得老大，一度不能言语，断断续续地发问：
    「莫非……莫非你拥有的力量……」
    「爱德华大人，这就是圣母之力啊。这就是救世的力量啊。」
    乔凡尼对自己的力量提出疑问，就好像她是刚刚才得到这股力量。
    「区区原罪的程度，也想和能够拯救世界的我相提并论吗？」
    爱德华说的傢伙应该是阿德斯克。
    「果然是这样……爱德华，你拥有的力量……」
    「因为这样，乔凡尼得到了圣母升天的使命。我赋予了她成为圣母的体质，得到灵薄狱也感应不到，名副其实的第三种存在。」
    「但是！圣母应该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只有被认为是生下救世主的女人，才能被冠上这个称号！」
    「是啊。就算是我，也不能反对、否定这样的说法，就连我也认可，在世界末日前，这种傢伙都不可能存在，毕竟『这个世界』还没有迎来真正的末日啊。」
    七年前那次难道不是？说得也是，毕竟那是在伊甸发生的，而不是现在的阿卡德。
    「更何况你们也看到了，乔凡尼不过就是二十出头的妙龄女子，而且我的年纪很明显在她之上，就生物学来看，她不可能成为我的母亲。」
    乔凡尼快吐了，极力撇清与爱德华的关係。
    「不过，圣母之所以是圣母，就是因为她能够透过不染罪，以童贞之姿成为母亲啊。所以，乔凡尼能不能成为圣母，只要我点头就行了。」
    听到这里，阿德斯克终于看见了什么，无法再气愤或做出情绪化的表情，眼里只有绝望：
    「爱德华……现在王国上演的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也是你发动的？既然克利福德教早就落入你的手上，要操纵默拉特拉发动对你有利的通灵术，也是轻而易举。而你也能把这场计画定义为末日之说，强行赋予圣母之名。」
    「差不多就是你说的那样，只不过我把顺序反过来，毕竟我才是那个结果，只有作为救世主的我，拥有拯救世界的力量，所以我利用立雾的计画，做出了今天的演出。拥有拯救世界的力量，也就相当于拥有改变世界秩序的力量，要自导自演一起灾难，也不是什么难事。」
    爱德华越说越得意，就好像他真的无所不能：
    「阿德斯克，对我们the5来说，立雾的计画不过就是我们用来对抗伊甸的备案，可以得到也可以放弃，区区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威胁不了我们，打从一开始你这傢伙就没有胜算，当你确定要违背组织、脱离组织，我们就已经把你列为排除名单。」
    不管怎么样，阿德斯克只有死路一条。
    这个时候，阿德斯克缓缓地吐了一口气，然后带着认罪一般的神情，对爱德华与乔凡尼这些曾经的伙伴，做出正式的回应：
    「爱德华，所以你才会是干部，而同样被赋予重大任务的我，只能是基层人员。可是，你以为我会没有准备好，就开始行动吗？」
    这傢伙还有底牌？这傢伙不可能会有底牌了——这傢伙还有底牌，那就是在表侧的「儿子」！
    「现在的我，只是感应不到你们的罪而已，我该有的优势也是不会变的！现在的我，没有身体，所以皮肉上的伤，对我没有影响！虽然这么一来，恶魔就会被你们拿走，维持我灵魂的办法，将在不久后失去效果，不过只要我能先取得身体，我的存在就不会被消灭！」
    看来这傢伙当初在创造他的儿子的同时，就先在那个预备容器身上安插座标之类的东西，只要他想，就能立即飞奔过去。
    转眼间，阿德斯克就从他们的视线消失，他们再怎么搜索也是无济于事。
    「爱德华大人，这下该怎么办？虽然目标达成了，人却跑了。这都是爱德华大人的不对，要是那时你允许我使用自己的力量，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
    「怪我啊？乔凡尼，你好过分。反正那傢伙也跑不了多远，再会跑也无法违背克利福德教的教义，所以接下来就不是我们的工作了，只要能抢回恶魔，我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这下……尷尬了。
    要是阿德斯克不在，被扔在这里的他，不就会成为这些傢伙下一个目标。
    毕竟……这些傢伙也在追求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
    虽然即使阿德斯克还在，也改变不了他所处的劣势，不过至少那个时候还有一个挡箭牌。
    今天——真是史上最糟的一天！
    「立雾的孩子，我们今天不是来找你的。别紧张，所以不需要向我们展现莉莉丝的力量。」
    「这种说法……就好像即使我拥有莉莉丝的力量，也赢不过你们这些怪物。」
    爱德华将这种说法当成一种称讚：
    「不愧是立雾的孩子，我们和阿德斯克的对话，你果然听得懂，不过既然组织没有要我们与你交手，我们就不会自作主张地擅自行动。」
    「这种说法……就好像要是组织没有交代，你们就会当场把我处理掉。」
    「那也不会。我们现在会在这里，也是基于组织的命令，要是连组织的命令也没有，我们根本就不会碰面。」
    ……爱说话的傢伙。
    等等……总觉得身体能感觉到什么。
    「看来是收到了。」
    爱德华以眼神示意：
    「阿斯摩太就先还你吧。要是少了这傢伙，就凑不齐七十二公爵了。多亏你把阿德斯克逼到这个地步，让我们发现了以前没有发现……就是恶魔的机制啦。」
    「所以这是奖励？等等，无论是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或七大恶魔，都是你们的目标吧！要是出现这种情况，你们——」
    「所以啦，我们已经找到其它方法了，反正我们也只是组织派来的第一批成员，马上就会因为我们这里的任务进度，得到修正并以更好的方法同时得到这两个玩意。」
    「……你们这些傢伙究竟想做什么？」
    「喔？」
    「干嘛？」
    「作为组织的大干部，我只能这么和你说：你母亲一手创造的计画，不久的将来就会发动了，那个时候必然会为你们的世界带来必要性的破坏。」
    「说这么多，你们果然还是坚持要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七年前的失败者，竟然还想挑战我妈一手创造的计画！」
    「呵……是啊。」
    爱德华直言不讳的态度，接着说下去：
    「所以我们这次的准备，会比当年还周全，而且你最好别把随便一个the5的成员，当作组织的代表，虽然我是这个组织的大干部，我也不过是其中一人，说得再简单一点，即使你拥有打倒我们的力量，the5也不会倒下，仍会在不久的将来发动你母亲的计画。」
    「……」
    「立雾的孩子，今天这一趟还能够与你对话，我的心情很好，所以我就在临走前，再和你说一件事吧：阿德斯克?吉亚艾克的身体你们要就拿去吧。我们没有把人类的身体做成标本的兴趣。」
    这是雾刃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了。在那之后，这个地方只剩他一人。

 潘朵拉的盒子篇 第十六章 潘朵拉的盒子 18

    「阿德斯克，是我在问你问题！雾刃怎么了！」
    亚斯她录爆发了，怒不可遏地发出命令，要阿德斯克在第一时间澄清。
    瘴气的总量在逐步提升，已经超过她们认知的瘴气了，亚斯她录的真本事似乎不只如此，因为她对雾刃的情感，让她变得能够以己身之力，成功「跨进那个领域」了。
    亚斯她录终于忍无可忍，以攻击代替言语，逼阿德斯克招供，瘴气狂扫全场，到处都是亚斯她录的怨灵军团，依序排队逐一攻向唯一的敌人。
    阿德斯克被埋进瘴气的死海，这个过程没有一点挣扎，莱夏也没能看见他有什么反抗的跡象。
    不过，事情能够这么顺利吗？说到底，事情顺不顺利都无所谓，因为不只是亚斯她录，她们几个也很担心雾刃的下落。
    一顿狂轰乱炸后，冒牌父子全都安然无恙，阿德斯克没有把她们放在眼里，就连后来出击的骸骨士兵，也无法对他造成实质伤害，她们都只是这个男人的陪衬品，然后……阿德斯克转头就对自己的孩子下手，一把掐住儿子的脖子，冒牌雾刃无法言语。
    「虽然现在还不是时候，不过事态紧急，你这个备案的身子还给我吧。」
    「爸爸……」
    「你本来就是我的备案，要是恶魔行不通，那我就要拿回人类的身体，来得到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了，要是你还爱着我这个爸爸，那就安分一点，将身体献给我吧。」
    「唔……」
    「雾刃，你我本来就是一体的，你只要记得这点就行了，所以……」
    然后——阿德斯克的心脏被贯穿了。
    「————」
    鲜血飞溅，刀尖深刻地连同被阿德斯克抓在手上把玩的冒牌雾刃一起刺穿。而让这场全面战斗结束的英雄，竟是在场最不可能的小傢伙。
    少女胆怯着、哭丧着，深怕有个万一似的，然而不得已的情况，只能由她做了。
    莱夏愕然，对着抢走士兵军团刀刃的少女，结巴地喊出她的名字：
    「憧那，你……」
    确实是憧那本人。是难过或别无选择，让她成了非得这么做的魔鬼吗？
    「阿德斯克，真的拜託你……拜託你赶快离开，拜託你赶快将雾刃还我……」
    声泪俱下的憧那，哭诉着这个愿望。
    「拜託！拜託！真的拜託你了！不要再出现在我和雾刃的面前了！」
    憧那手握的刀子一直在发抖，由此可知她是出于复杂的情感而说出这些话的。
    因此，没有人可以理解，她是出于怎样的理由，採取现在这个行动。
    没有人动作，都在后头静静地看着这个小小英雄，以她的方式结束这场战斗。
    「祸姬……！搞了半天，原来你才是那个祸姬！」
    终究不可能听出憧那这些话背后情感的阿德斯克，在一番哀号后，说出了一句正常的话：
    「到头来……我果然还是摆脱不了与祸姬缠斗的命运……」
    也是他生前最后一句话。
    莱夏她们相信，这次阿德斯克是真的死掉了。
    莱夏与雅蕾丝赶紧奔过去，一鼓作气地把刀子拔出来，因为受害者不只阿德斯克，还有顶着她们家人外貌的另一个傢伙。
    早就奄奄一息的冒牌货，一度因为这样失去意识，所幸在伤口不再被刺激后，慢慢有了生命跡象。
    「这里是……」
    「这里是政府的地下。你伤得这么重，没有医疗知识也没有相关设备的我们，不可能随意移动你，所以……」
    「其实我从头到尾都没有移动过吗？所以，其实我还没死啊。」
    躺在地上的冒牌货，一举手一投足都很消极……这般举动让她们觉得，这个少年果然是她们认识的雾刃，雾刃就是会在这个时候说这种话。
    「……你到底是谁？」
    这是莱夏第一次问这个问题。虽然当事人已经不知道做过几次自我介绍，不过她还是要问。
    「……」
    冒牌货迟疑了一会，这次总算是诚实以对勇于面对自己了：
    「……我不是神无雾刃，我的外貌与身分全是阿德斯克的杰作。我的身体不是人类的身体，而是为了完成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特别打造的身体，所以我想我应该就快死了。」
    「……」
    「我会在这里扮演最后的守护者，把你们挡在忘川河川的门口，就是要与你们谈判，让我们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否则我就会自尽，毁掉从神无雾刃抢来的一切。」
    不过……
    「不过，你们也看到了，即便我在后来获得自己的个性、习惯等一切，我也没有自己的选择，只要阿德斯克一句话，再怎么不情愿我也得让出身体。」
    「不对，你也有自己的选择。」
    莱夏如此坚定的样子，让冒牌货也没办法认为他听错或听漏了什么，冒牌货轻轻地笑了：
    「如果有就好了。」
    才刚否定的当事人，没过多久就立即开口：
    「不对……其实我也是有的。刚刚和你们扯了一大堆，那就是我的选择啊。」
    「你说得对，不过应该还有更适合的例子吧。像是……你现在愿意和我们分享这些。」
    「……我倒是没有想过，我只是顺其自然地说出来而已。」
    「那就是你的选择。既然是顺其自然，那就是你自己的选择。」
    「这样啊……不过，就算你我现在在这里说这些，也改变不了我就要死掉的事实啊。」
    莱夏不知道该说什么，儘管这时他已经不再鑽牛角尖，这也是既定事实，冒牌货说的是事实。
    「……你知道雾刃现在在哪里吗？」
    至少在死前告诉我们这件事吧。憧那其实就是这个意思。
    「我就老实说了，不管你再怎么假装成雾刃，你都不是雾刃，我不会接受你的。和莱夏她们的意见无关，这只是我的意见，不过也只要我一人的意见就够了。所以，请你赶快交代雾刃的下落。」
    憧那的脸上毫无表情，一副在说这就是她会说的话。
    「虽然和雾刃交手的，是阿德斯克，不过阿德斯克似乎在你身上安装了不少保险，所以我想即使你那个当下不在场，也应该会知道吧。」
    「……我不可能会知道。别的不说，光是原来阿德斯克还把我当成了有传送功能的定位装置这点，我都是直到事情发生才知道了，又哪里会晓得神无雾刃的去向。和那傢伙交手的，终究是阿德斯克，别搞错报仇对象了。」
    冒牌货感到心寒地笑了：
    「……你会这么问我，果然是因为回来的只有阿德斯克一人吧。所以，你才会做出这个判断，神无雾刃被打败了，现在被困在里侧的某个地方，我们必须去救他。」
    「你说得对，我们必须去救他，所以你别再说废话了，赶快和我说雾刃现在在哪里！」
    「……冷静点。这傢伙都说他也不知道了，你这样逼他也没用。」
    看着她们家人之间的互动，冒牌货默默沉下视线。这个微不足道的小动作，莱夏看出端倪了。看来这个冒牌货……是想测试她们对雾刃的心意。
    虽然冒牌货不是她们认识的神无雾刃，不过那副被赋予的外貌，也会摆在那里，也就是说终究会被拿来比较，当事情来到这里，轮到当事人来请教她们了，对她们来说，神无雾刃究竟是谁，他和神无雾刃到底有哪些分别。
    憧那几乎要哭了。从雾刃失联到现在，这个宛若十岁的妹妹，已经不知道哭过几次，结果这时能够得到的唯一线索，也被轻易否定。
    「看来神无雾刃对你来说不是一般的重要，在你眼里，那傢伙应该不单单只是血液供应器，而是有更特别的意义吧。虽然我并不知道，你们之间的真正关係，不过我都已经看到了，你们有多看重、珍惜彼此。」
    这是——虽然这个冒牌货读不到雾刃的心，无法看见他一路走来的经歷，却能透过公爵们来看见他们之间相处的过往与记忆。因为憧那也是这么说的，冒牌货终于可以确定，他看见的不是雾刃单方面对憧那的付出。
    莱夏决定再放手一搏一次：
    「所以……你可以说了吗？雾刃现在在哪里？」
    「……」
    「我们也只能靠你了，只有你才有可能知道雾刃的下落。我们会这么问，不只是因为我们相信雾刃还活着，我们也相信着你，你一定会说的，毕竟……我们所认识的神无雾刃就是这样的人啊。儘管嘴上那么说，其实还是会对我们好。」
    要是这样还不行，她们也只能土法炼钢了。里侧有多么大，她们心知肚明，不过要是没有更好的办法，她们也只能这么做。雾刃对她们就是有这么重要。不只是憧那，对她、对雅蕾丝……对亚斯她录来说，雾刃都是她们身边独一无二的重要之人。
    「既然你都知道了，干嘛说出来？我根本就没有说过，我不帮这个忙啊。」
    冒牌货全力正视她们，没什么好不能说的，在这个时候全都说出来了。
    这个少年……果然是出于真心地在和她们做分享。
    「你们刚刚都亲眼看到了吧，阿德斯克把我当成了这个国家的座标，只要他想，随时都能来到我身边，所以……」
    「所以把这招反过来就行了？」
    「前提是阿德斯克最后一个见到的傢伙是神无雾刃。」
    要是不是，那我真的没有办法了。冒牌货已经没有力气了，到了后半段，几乎听不见他的声音。
    「没想到……可以在最后的最后，让我看到神无雾刃这傢伙值得人羡慕的地方，这样我就没有白来这个世界了……」
    冒牌货这么说——阿德斯克会以雾刃为基础，製造这个「孩子」，想必有他的理由，不过其实模仿得如此维妙维肖的人造人，也是会在这样的过程，认识到何谓人类、何谓情感，所以他开始对他的原版產生兴趣了。
    不出所料，神无雾刃这个少年值得他去模仿、值得他去了解。
    像我这样的混帐，也有这个机会吗？冒牌货轻轻闔上眼，在心底提出这个问题，虽然这只是莱夏单方面的猜测，没有得到当事人证实，不过看他一脸满足，想必就是这么想的吧。

 潘朵拉的盒子篇 尾声 履行约定

    阿德斯克?吉亚艾克——死了。
    其名下那些命令相继得到解除。
    人们逐一回到「表侧」。
    作为交换，基路伯不再躲在幕后，公开了阿卡德、伊甸与乐园的真相。
    理所当然，这么做获得了人们压倒性的反对。
    不过，既然阿德斯克与the5意图在背后操纵一切，只要这些威胁还在他们家园的一天，就没有人做出明显的指责，暂时接纳了基路伯的回归。现在的他们没有更好的选择。
    基路伯看准时机，在这时提出了这个政策，将美索市、不达市与米亚市三座都市合而为一，成立美索不达米亚王国。
    如今，他们的家园被阿德斯克等人搞得残破不堪，需要重建，顺着这个状况，连旧时的身分与钞票都全然换新，以此对抗未知的威胁。
    然后……在那之后被莱夏她们所救的雾刃，也把阿斯摩太还给了基路伯，他也趁着那时偷酸了一下这个上司，竟然这么轻而易举地就被敌人鑽空隙夺走公爵，最强男人的称号已经在哭了啊。实际上他会这么做，完全是要转移注意，雾刃没有勇气和基路伯确认，那时他在克利福德教大本营见到的女子，和基路伯是什么关係。
    而且他……也没有心力处理这件事。
    这次的战斗，他输得很彻底。
    他根本不是阿德斯克的对手。
    无论事前做了多少准备，有充分的信心，仍无法拉近与阿德斯克的差距。他们之间的差距，就连天文数字也无法计算。
    雾刃会这样不断批评自己，是因为在那之后，他被塑造成了拯救这个王国的英雄。
    毕竟……他会和他们的前国王展开最后决战，是基路伯的主意，然而那场战斗的过程只有他们双方知道，现在阿德斯克死了，所以只要他不澄清，他就是公认的英雄。
    其实基路伯会一直强调他是拯救世界的英雄，还有另一个意图，那就是能藉此转移注意。
    阿德斯克一死，其先前做过的丰功伟业，陆续出现「规则」上的漏洞，儘管基路伯还没得到大家的原谅，这个男人也得到一片的骂声，所以这时他就变得很好用，因为在这之前无论是雾刃或无暇之玉（paidakiaofanthropos），唯一的臭名是妲留奈製造出来的，而这次在把大家从阿德斯克的手上救回来之后，大家不再质疑他的身分、能力与信用了。
    一致的好评。
    现在大街小巷，无处不是歌颂神无雾刃的名字。
    说来真是讽刺。
    因为其实大家并不知道，这个在这之前一直冒充他父亲的男人，是有做出实绩的，那就是清除肉树与扫荡所有妖怪等，对大家有好处的事情，至于他……这次的行动没有做出任何正面的帮助，反倒给莱夏她们添麻烦，差点被困在里侧出不去，结果这样的自己，竟然能在之后收获最多的好评。
    「要是莉莉丝还在就好了。」
    一大早就起床的雾刃，趁着大家还在熟睡，独自来到客厅，反思这次行动的过程、结果与「代价」。
    要是莉莉丝还在，想必她就能替他解释，他们究竟都遭遇了什么。
    然而只有他活到最后。
    没错，他根本就不是不想赖床，而是毫无睡意。回归的这两天一直在反省这件事。
    雾刃不禁这么觉得：
    「莉莉丝那傢伙说对了，我应该要让她靠的，要是我能再可靠一点，她就不会死了，这样她就能替我解释了。」
    与阿德斯克的战斗——他是输家，唯一的输家。
    排名第35位的侯爵——马可西亚斯。
    排名第37位的侯爵——菲尼克司。
    排名第59位的侯爵——欧里亚斯。
    排名第72位的伯爵——安杜马利乌士。
    排名第14位的侯爵——勒莱耶。
    排名第8位的公爵——巴巴妥司。
    排名第62位的统领——华劣克。
    排名第44位的侯爵——沙克斯。
    排名第55位的亲王——欧若博司。
    这条名为打倒七十二公爵的路上，他也不是毫无收获，来到这里见识了许多，而他也一直认为他已经很接近自己的母亲，只要再继续跨出新的一步，迟早能抵达母亲面前。
    但是，看来他还是很不成熟啊。
    与阿德斯克一战的途中，甚至差点失控，要不是莉莉丝在，他早就中了敌人的计，成为那时被路西法粉碎双腿的牺牲者。
    「雾刃。」
    雾刃抬起没有精神的双眼，静静地看着这个小小家人踩着以往的步伐，来到他的身边。
    「憧那……」
    「真是难得，雾刃竟然会比我还早起床。为什么不多睡一点，虽然王国现在暂时度过危机了，不过我们也因为阿德斯克，正式确定了the5的存在，你是拯救王国的英雄，应该要在能休息的时候多休息一点。」
    憧那如小猫一般依偎在他的身上，这副景象雾刃已经见惯了，然而现在的雾刃却无法习惯，反而有一点心虚，涌现了想要拒绝憧那的念头：
    「憧那……我真的是王国的英雄吗？就算你们只有看到结果，应该也能想到我和阿德斯克那场战斗了吧。根本是一面倒，我不是那傢伙的对手……」
    「那又怎样？」
    憧那轻松地以这句话，推倒了直到这一刻为止，压在雾刃肩上的责任。这种做法分明是没有道理的，都已经火烧屁股了，工作做不完，又有新的工作进来，却被提议一句，别做不就得了……雾刃却不反对，反而很喜欢。
    「别想不就好了，再想下去，也无济于事，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还能怎么办？雾刃，我们不能怎么办，不过……我们却能记得这次的教训，以此提醒自己下次别再犯了。」
    因为……这就是他认识的憧那。
    「而且，只要雾刃能够平安回来就好了。阿德斯克什么的并不要紧，只要雾刃能够平安，我就满足了。」
    憧那紧紧地搂住了雾刃，这下是哪里也别想去了。
    雾刃说不了别的，他没办法辩解，要是阿德斯克还在，他们也不会有好日子过，特别是一直对阿德斯克有恐惧的憧那，当时看到阿德斯克那张脸，几乎都被吓到腿软。
    所以，他只能这么说，他对这个家人只有这句话：
    「看来这次又让你担心了。」
    「那是当然的，谁叫雾刃又不管三七二十一，擅自做出决定。」
    憧那撒娇一般的语气，让雾刃觉得他的家人果然很可爱。
    「憧那，你果然很可爱。」
    「称讚我也没用喔，虽然我是真的很可爱。」
    「真敢说啊。」
    雾刃只有佩服。
    紧抱着他不放的憧那，一边享受着这个状态，一边发表乱七八糟的心得：
    「是雾刃的身体、是雾刃的体温、是雾刃的味道……」
    「我听说了……憧那，这次你哭得很惨，而且你们还遇到了我的冒牌货，你没办法出手，还被那傢伙欺负。」
    「……是啊。」
    憧那低着头，不敢面对雾刃。
    「阿德斯克竟然耍这种小手段，当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虽然我一眼就能看出来，那傢伙不是雾刃，不过我又没办法行动，打倒应该打倒的敌人。」
    「憧那……」
    「最后我会鼓起勇气，攻击冒牌货，也不是因为那傢伙不是雾刃，而是那个冒牌货被阿德斯克掐住脖子，见到这种情况，即使是我也不能不出手了。」
    非得救他不可。
    非得救「雾刃」不可。
    雾刃轻轻地把手放在憧那的小小脑袋，夸奖她的勇气：
    「要不是当时你那一手，说不定我现在还被困在里侧，大家也不能获救。所以，你才是真正的拯救王国的英雄。」
    进出里侧的各个阶层，需要导游的权限，不只是他，那些被阿德斯克送进里侧的居民也没有这个权限，所以都是憧那捅出了那一刀，他们才能平安回归。王国的英雄这个称号当之无愧。
    不知为何，说着说着，反而是他来安慰对方了。
    「憧那，你喜欢的明明是莱夏，结果每次遇到我的事情，就连自己的安危也可以不管，这是怎样啊。」
    「喜欢莱夏的是雾刃。」
    一听到莱夏的名字，这个小小家人恨不得挺身而出，刚刚的颓废全是演出来的一般，立即有了精神：
    「而我只是负责撮合你们的媒人。」
    「……」
    「虽然雾刃也没说错，我很喜欢莱夏，不过我最喜欢的是雾刃。只要是雾刃的事情，我都知道。雾刃，就连你现在在想什么，我也知道。」
    「少来了，你会知道分明是刚刚躲在房门后偷听。」
    「雾刃，你现在很想狠狠地打一场。」
    「啊？」
    「你和阿德斯克的战斗，无疑是失败的。你输得很彻底。话虽如此，你也不会怀疑你一路走来究竟都做了什么，所以其实你已经在计画，要在下一场战斗扳回一城。」
    ……是这样吗？由于憧那说得太理直气壮，就连他自己也不禁这么想了。
    「你说得对，因为我还没被打败啊。只要我还在这里，我就会继续战斗。再怎么说我都还没得到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成为我妈口中的神啊。」
    「既然这样，雾刃，还等什么呢？」
    憧那双手叉腰，一副要昭告天下某件事一般。不需要提醒，雾刃早就发现了，女友与妹妹已经从门口探头，等他早点名。
    ?
    既然都这么说好了，那就赶快出发吧。
    在那之后，雾刃他们一起前往了「战场」。
    政治的空白区。
    他们的家园在歷经了七年的努力，依然保有许多的空白地区。
    其中，最有名的就是这里。
    政治的空白区——之所以这里最有名，其中一个原因就是这里曾是赫丽贝尔家还没参与或还没完全开发的地带。不过，把这里的知名度推向高峰的，却是其隐蔽性，因为这里开发到一半，经常有兴建到途中就停止开发的房屋，再加上后来赫丽贝尔家没落，这个地方成了许多黑道、罪犯非法活动的温床。
    不过，最有意思的，恐怕是这个时间点来到这里的，不只他们。在他们面前也出现了「一些人」。
    「你果然也来了——」
    雾刃觉得这一幕不是普通得有意思，有感而发地说：
    「摩拉克斯！」
    对他们双方来说，这个地方有着共通的回忆。当时他们为了训练莱夏的冥府，拜託了这个排名第21位的伯爵。不需要对话，他们就知道这个地方对双方有着怎样的意义。
    话虽如此，他们应该没有说好。
    实际上，自摩拉克斯和他们说阿德斯克将加冕成为国王的消息，他们就没有再与对方见面了，更别提这个时间约在这里见面。
    「不过，看样子你和我们一样，在这个时间点来到这里，是为了履行当时的约定。要是你取回原先的力量，下一次见面就是你我交手的时候。」
    「但是，你我在那之后，其实还有见过几次面，阿德斯克召集五贤的时候、你们和亚斯她录摊牌的时候……还有我告诉你们阿德斯克加冕国王的时候。」
    「真亏你还记得。这样说来，你就是食言的惯犯了，竟然整整放跑了我三次。摩拉克斯，都是因为你拖拖拉拉，现在的我变得比当初还强，强上无数倍了！」
    为了证明这句话是真的，雾刃解放了自己部分的力量，整个空间都在骚动。
    摩拉克斯见状，轻轻地笑了：
    「如果真是那样，这一切就值得了。小子，现在的你值得我打倒！如果你是立雾的孩子，那就好好地用你的夏娃，看看现在的我拥有多少公爵吧！」
    「这是当然的，而且早在你我碰头之前，我就已经感觉到，你又比打倒血红那时更厉害了，看来在我与阿德斯克交手的期间，你也在另一个地方与强敌作战啊！」
    雾刃也跟着笑了，大声地笑着道出这个名字：
    「摩拉克斯——不，藤宫龙司！」
    「神无雾刃！」
    一场见识传说存在的战斗开始了——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零章 七十二个孩童

    昏暗的密室中有着数个生物培养容器。
    每个容器均能容纳一个成人的大小。但是，这里收容的全是婴儿大的孩童。
    他们已经在这个注满水的容器中，住了近一个月的时间了。
    透过外接的氧气供给机器，他们在潜水的模式下也能得到足够的营养与活力。
    这些日子的观察下来，孩子们都很健康。
    不，他们只能健健康康。他们一定是健健康康的。
    怎么说他们的肩膀都背负了某些责任。
    所以他们才会在刚出生的当下，就得到这个名额，当别人家的孩子还在睡觉、无聊地望着天花板的时候，他们已经在「准备」了。
    他们在努力准备——成为神无立雾底下最得意的兵器。
    「这就是第21位吗？」
    身穿白袍、看似学者的双人组，在一番考虑后，各自带着手上的报告书，来到了上头写着「第21位」的容器面前。其中一位年长许多，不用特别说明，光用看的就知道他一定是前辈，当事人也有自觉，而且还对此感到骄傲，当他知道自己现在的工作是与身旁的年轻人一起督导这些孩子，简直乐极了，一定要好好表现一番，他已经是这么想。
    其实所有的容器与其内容物皆大同小异，所以他们的目标在于数字、单位。
    今天轮到督导、观察「21位」的生理状况了。
    「没有错，这就是被神无博士命定的第21位。虽然以你的经验与资歷来看，与前天所见的第19位相差不了多远，但在我看来这两位有着关键性的差距。」
    「那是……什么意思？前辈，我是在方舟挑选计画被废除后的一个月，才正式加入这个团队，所以很多规则与规矩还不是很清楚。」
    看着晚辈逐渐被旺盛的好奇心侵占，身为前辈的基路伯.查普莉尔，也不是不能分享自己的经验谈。带着知性的一面，基路伯稍微思索了一下，决定从这里开始说起：
    「我们之后将进行的是以方舟挑选计画为原型的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位于这间费雪研究室第六密室的七十二个孩童，就是为这个计画量身准备的活体。」
    「那就是所罗门七十二公爵吗？」
    两人随着对话，不约而同看向眼前的「21位」。
    「那是他们的使命，而我们这些研究人员必须在这七十二天中，进行一天一人的督导、审核以及记录编写。并不是每个孩童都能确实地以人类之身成为公爵啊。」
    计画的每个流程各自有着不易的地方，哪怕是人数、身体细胞、实验数据、活动依据或情绪调和，一有任何的蛛丝马跡，都要赶紧处理，甚至——
    「一旦发现身体能力不符或低于标准，就会视情况淘汰掉吗？」
    「那也是万不得已的。继承公爵之力，除了要有被神选上的身体外，还要有足够承担计画本体的能力。」
    「他们……只是孩子吧……？」
    后辈恐慌，于是基路伯放低身段，不再带着利益，而是正视现实一般地解释：
    「实际上，这个计画并不在伊甸的核准之内，过去就曾经出现威胁他们，而被他们逼为禁忌的案例。我们的工作很重要，任何攸关国家存亡的细节，都不能遗漏。」
    「这样来看，我们这么做是在挑战国家——伊甸吗？虽然废弃这些孩童的是他们，所以我们能得到更多实验的人体，可是前辈，即使结果出来了，公爵们也未必会听从我们的意见啊。」
    晚辈的意见很有建设性，而这也是基路伯在计画初期已经想到的可能性，若不是他的权限不够，老早就将问题提出来了。
    不过，或许正是这点，基路伯才能继续以立雾员工的身分，在那对夫妻的底下做事。也就是说，很多事情若因果、顺序不同，就会有不同的结果。
    「人类——的确很叛逆。因为想要，所以出现竞争；因为贪婪，所以衍生斗争；当一方人揭竿而起，另一方人不愿意认输，就会演变战争。」
    「……前辈，你忽然在说些什么？」
    要不是晚辈点出这点，基路伯还真不知道自己的内心话不小心说出来了。
    「没什么。若说有的话——这才是一个身为人类该有的准则吧。这些公爵究竟能不能以人类之身，触及神之领域呢？我很期待啊。」
    「前辈，人类……真的能够成为神吗？」
    果然被怀疑了——在这个计画执行前，所有的梦都好像如梦似幻般的不存在，然而正因为人类崇尚神，所以神才存在、人类才能拥有挑战神的力量。
    「这些事情以我们凡人的力量来说，或许是不自量力的体现，但也可能只要我们相信，就有机会轮到我们吧。」
    「那……就是前辈加入这个团队，成为那对天才夫妻左右手的理由吗？」
    晚辈的说法像是在揶挪，这是一个事实，基路伯并不打算逃避，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能力远不及神无夫妻，直到这个年纪了也没半点出息。所以他选择正面面对：
    「神无立雾——十七岁那年因为生物学的新生代发表论文，为生物界带来了极大衝击；二十岁那年开发了有机生命，一度掀起生物界的革命；二十二岁那年发现生物新歷史，更是让医学界有了进一步突破。神无羽切虽然没有特别的丰功伟业，但他的细心、专注与协助工作反而成了立雾最得意的助手，哪怕是那对夫妻不经意地随口聊几句，都有可能改变人类的世界观，我想这个世界再也不会出现超越他们的人了。」
    说着，心里就不由得涌现一股鼻酸。
    相同的年纪，那时的自己在哪里？说来讽刺，连他本人都记不得，到头来就是只能成为他人底下的基本作业员，过着随时都会被人取代的日子到死。
    「想不到前辈不只对这次的计画势在必行，就连对神无夫妻的事情都这么了解。可见你很欣赏他们，想以那对夫妻为目标囉？」
    晚辈的说法很明显对基路伯有某种程度上的误解，对于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与神无夫妻，也不过正好是他专攻的学程，只是志同道合的同行罢了。
    不过……这份感觉很不错。
    但要说到他是否曾经认真看待自己的人生与兴趣，这件事肯定是有的。这个晚辈的心思相当细腻。只不过，这边他依然要先稳住自己身为前辈的台风：
    「这份工作我倒是还称得上满意。至于是不是会以神无夫妻为目标——我想多数在这个团队从事人员的每个人，心中应该多少都有想过吧。」
    「前辈的说法还是这么客气啊。」
    「是吗？」
    晚辈的眼神顿时变得锐利，说起话来也变得不再轻松，而是彷彿用一种对等的态度在看待基路伯。他从没看过这个晚辈变成如此这样。
    「前辈，别以为我没注意到你这两天下来，对于19位的研究与记录。同样是隶属七十二公爵之一的孩子，你对19位似乎有更多别人没看见的看法想说。」
    「……说得也是啊。在这个团队中，能与我友善相处的人只有你了，葛伦同学。也是你愿意听我说话，我才有勇气说出这些以前从没和人分享过的经验谈。」
    「前辈，你太见外了。再怎么说我们都是有缘被分派一组，难道你忘了吗？之所以会以两人一组的形式进行这项作业，不只是因为我是新进人员所以需要一个学习的机会。」
    「没错——而我身为资深人员，有这个义务要带领你们踏进由神无夫妻打造的世界。19位的状况并不乐观，很有可能会是下一个被淘汰的人选。」
    当话锋转回最初的地方，身为晚辈的葛伦不得不正襟危坐了。
    「毕竟我们不能去赌由无法顺利诞生并成长的公爵们，能握有多少使用这些亚当的能力。而且，当公爵的孩童死去，这份力量会被迫转让给下一个新生代，为了防止被他人用于非法之处，也为了不让伊甸知道，所以我们必须早一刻做出决定才行。」
    葛伦似懂非懂地点头认同，这里他并没有追问什么，基路伯擅自断定他没问题。
    「而在这几天的观察中，其实也有一位公爵的能力将被纳入淘汰的名单，原先我对他寄予了厚望，结果不过是颗烂草莓啊。」
    「前辈，为了之后的研究顺利，你愿意让我称呼你一声基路伯先生吗？因为听说这起计画的策划人之一，是与你有血缘关係的莉莉丝.查普莉尔女士。」
    「这么说倒是真的啊。葛伦同学，让我们一起努力吧。」
    就在他们冷笑的背后，名为「21位的伯爵——摩拉克斯」，对于这些不可多得的情报，可说尽收眼底，也让他害怕、变得更想坚强。
    基路伯口中的被淘汰之人，在隔天揭露了。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一章 名为摩拉克斯

    政治的空白区——一直是美索市在建设时，时常被忽略的区块。
    不过，那也是当然的。
    因为他们的世界曾在七年前遭到全面性毁灭，而且还不只如此，他们现在居住的家园——并非他们原先的家园。
    这里是曾叫阿卡德的国家，因为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他们从伊甸坠落，被迫来到这个异国他乡。
    虽然无论他们在那之后在哪里重新来过，过程等一切都是一样的，都会有所困难，甚至从此一蹶不振，不过有一件事想必不会一样吧。
    没错，那就是财富的平均。
    有人说过，要是现在把财富都平均到全世界每个人手上，过不了多久又会出现明显的财富差距。
    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战争、末日，或是任何可以让现有财富全数瘫痪的办法，到最后都只会导向这个结果。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荒诞的事情。
    因为每个人的背景与行动能力本来就不尽相同，正是这个独一无二，注定了之后的发展，最后產生各自的答案。
    这个答案就是每个人的钱包重量。
    强者恆强，弱者恆弱，就是这么回事。
    ——但是，要是这个时候重新分配的，不只有财富，而是所有的一切呢？
    七年前突然爆发的末日级灾难，虽然让多达三百万的人口一夕之间失去一切，却也给了他们一个机会。
    弱者、输家、丧家犬，甚至是前科犯，都有机会因为这个悲剧重新来过。
    事实上，也确实有人因为这个契机，彻底与过去的自己诀别，成功脱胎换骨。
    基路伯?查普莉尔就是最好的例子之一。
    过去的基路伯，是神无立雾名下的员工，科学与生物学是他的擅长领域。
    这样的他，一直以立雾为目标，将立雾当成终身偶像一般崇拜。
    然而，就在他加入名为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团队之后没多久，世界就迎来毁灭，他被迫重新来过，摇身一变成了政治人物重新来过。
    要不是图坦卡门的片面之词，说不定不会有人发现，其实在这之前的他是一个与政治无关的科学家。
    可怕的是，基路伯还做得有模有样。至少在阿德斯克主动现身之前，他的人望与支持率长年保在九成以上，从未跌出这个范围。就雾刃对政治的了解，这几乎是不可能的数字，能够握有七成左右已经是极限，再上去不是独裁者就是作票，然而基路伯既不是独裁者，更没有作票，这个男人不过是把一部分用不到的人手都拖来这里而已，曾与他们交手的藤见妲留奈就是，因为基路伯想要拉拢他加入五贤，所以牺牲了妲留奈。
    也就是说，基路伯只是在出问题之前，先把敌人排除掉而已。这里之所以迟迟没有立案开发，说不定也是刻意的。
    经济、教育、制度、建设等方方面面，基路伯不仅是策划者，更是参与者，要是需要人手帮忙，更是在所不惜，这些就是他的人气长年保持在第一的最大原因。
    说是这么说，基路伯并不是今天的主角，所以雾刃才会以他为例。
    也就是说，正戏要开始了。
    「小子，我很强。」
    他想说的就是这个——所罗门七十二公爵。因为能够重新开始，这些当年被当作实验体的孩子们，即使突然融入他们的社会，也不会有人怀疑。要是他们的世界顿时从一颗地球变成只有三百万人口的地球村，公爵们的存在更是必需品。
    神无雾刃与家人们抬起视线，才刚发现对面迎风走来的人影，对方就迫不及待说话了。
    「排名第21位的伯爵——摩拉克斯……是吗？」
    雾刃的说法就是标准的明知故问。
    正因为他们不是第一天认识，所以这个一年到头都不好好洗澡的破烂乞丐，才会一上来就那么说。
    「小子，虽然我是21位，一直是21位，不过这已经不是我的全名了，而且今天之后又能得到更多名字、更多力量，所以我现在才会出现在这里。」
    不过，当事人选择奉陪到底。
    说起来，这是他们第一次有共通目标，所以像这样的前置作业也不是不能奉陪。
    「看样子，你比我还急啊。你果然是急性子。这么说也是，我所认识的摩拉克斯，本来就是一个没耐心的傢伙，与其说话不如战斗，战斗就是你表达自己、表达心情的方式。」
    「我不只是急性子，而且还很强。」
    不管怎样，这个男人只愿意接受别人称讚他很强……是这样吗？雾刃听见了，也正因为如此，他要这么说：
    「你不只是急性子，而且还很有自信。」
    「小子。」
    「怎样？」
    摩拉克斯的眼神放低了，就好像在酝酿什么，一旦他瞪大，就会发生事情。
    「我再说一次，我很强。自信、骄傲、光荣这样的词汇，根本不足以称呼现在的我，所以我要对你提出修正。」
    「强这个字眼是建立在那些东西之上的吗？一旦全都得到，又有表现出来，就能获得强这个字眼吗？」
    也难怪只有单一词汇的时候，会以自信、骄傲、光荣来称呼，而不是乾脆简写成「强」，因为根本还没满足强的条件。
    摩拉克斯的视线越来越狭隘了。
    要是他刚刚在看的，只有雾刃一人，那他现在又在看什么？如此狭隘的视线，能够看到的，恐怕就只有雾刃的脑袋而已。
    不，这里要用的字眼应该是「包容」，而非「看到」。
    除了雾刃的脑袋，其馀全都不用保留，毁掉就对了。
    如果是那样，他就死了。
    雾刃冷冷一笑，因为如果事情真的变成那样，那就是他输了，所以他很兴奋。要是他今天就会死，那不就是在说，这个乞丐终于要认真了吗？
    「摩拉克斯，你这傢伙终于要认真了吗？」
    这傢伙明明有很多次机会可以取他的性命，然而他却活到了现在。他不认为是自己变强了。
    「你这傢伙终于要认真杀死我了吗？」
    家人们半信半疑地看了过来。
    「小子，那就是你眼中的我吗？那就是现在的你眼中的我吗？原来如此，怪不得你会一直和我兜圈子，就是不想乾脆直接地称讚我，你以为我会因此被激怒下痛手啊。」
    「我没有这么想过啊，别擅自妄想了。只不过，要我打从心底地认可你，你就先拿出成绩吧。就像过去那样，毫无理由地对我挥出镰刀。」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在他们面前的这个男人变强了。正因为他有所感觉，才更不应该随便下结论。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一章 名为摩拉克斯

    所以他们才会来到这里，来到彼此面前。
    这就是他眼中，名为战斗的东西以及其价值所在，想必摩拉克斯也是。
    「小子，你应该不是受我影响，才会出现这样价值观的吧？」
    摩拉克斯嘲笑一般的说法，雾刃非但不会生气，反而与有荣焉。
    「要是被你砍了那么几下就能被影响，你的身后应该早有一堆愿意追随到天涯海角的信徒了，然而你的身边只有不久前被你打倒的公爵而已。」
    「那是因为那些傢伙都死于非命了啊。被我用这双手送进天堂了。」
    摩拉克斯接连说：
    「小子，你有听过上个世纪一个叫做黄道十二宫的杀手吗？」
    「……啊？」
    「这傢伙的出名程度不下开膛手杰克，其中发出的z340密码更折磨了警方五十二年，直到近几年才成功破解。」
    「你是想说你就是这个黄道十二宫？然而，那个时候你应该还没出生，别说你了，五十几年前也没有我爸妈啊。」
    不过，要是这傢伙还保有上辈子的记忆，又是另当别论。不过，这是不可能的，所以这个乞丐现在才会这么说，让他知道等会的战斗会发生什么事。
    「简单来说，黄道十二宫杀手之所以会成为杀人犯，并多次挑衅警方，不断酿成恐慌，是因为他不畏惧死亡，而且他会一直杀人，其实是为了追求自己的死亡。」
    「……」
    「活着实在太痛苦了，这个世界无法带来快乐，要是天堂真的存在，那就带他走吧，所以黄道十二宫才要杀人，他认为所有他的手下败将，到了另一个世界会成为他的奴隶，而他也能透过杀人来让警官、法官来判他死刑。」
    「因为安乐死太贵？要是一个人死去，就是名副其实的一个人，所以不管怎样至少要在死前拉人陪葬？摩拉克斯，就算是我，也听过黄道十二宫的事情，明明这傢伙直到今天都还没落网，你却能透过这些隻言片语大做文章，你的想像力未免也太丰富，你不适合上场战斗，应该去当导演拍电影。」
    雾刃佩服再佩服，这傢伙到底在搞什么？
    「z340密码我当然知道了，解出来的东西就和你说得差不多，不过那就只是对警方的无能的嘲笑与讽刺罢了，而且你从来就没杀过人，所以我现在才会站在这里。摩拉克斯，是我要问你那个问题，你是受了我的价值观影响，才会轻易说出这种话吗？」
    雾刃不确定黄道十二宫怕不怕死，说到底真的有不怕死的人，所以对于这个话题他选择这么回答。
    「小子，你是和谁学的，竟然变得如此目中无人？」
    「我没有和谁学，我本来就很目中无人，不过要说我是和谁学的……大概就是我的亲生母亲吧。这傢伙你也认识吧？没错，就是那个创造你们七十二公爵的女人啊。」
    那个瞬间，看不见的瘴气飆涨，化作某种力量，一口气抵达雾刃的面前，然而就在他鼻头的地方停住了。
    「摩拉克斯，我再说一次，你没有杀过人，而且你会独自一人赴约，是因为你不希望别人被我们之间的这场战斗波及，所以你才会来到这里，空无一人的空白区。这样我们都能放心对对方出手，不只是因为这里是你和我们结缘的地方，对你来说还有这么一层意义在。」
    「但是，我也不是没有在市区战斗过，与血红丸药的那一场就是，许多大楼与街道都因为我们的战斗毁灭了。」
    「所以，你有因为这样伤到其他人吗？话说回来，你是不是提到了血红？换句话说，那场战斗未末也在场了，只不过你是不可能让未末参与的，所以你在那之前一定这么说过：不想丢命就赶快离开。正如当初你放我一马，你的刀子只会砍向是你对手的人，而且你是过来战斗的，所以你追求的只有一场精采的战斗，至于杀人什么的，根本就不重要，不过要是能以此恫吓对手，激发对手的潜能，那又不一样了。」
    这就是摩拉克斯口中的「杀」。
    「摩拉克斯，对你来说，恫吓就是这么好用，稳赚不赔的投资，而你也赌对了，当初被你那么一砍的我，潜能全都被激发出来，所以我现在才能来到你面前，与你展开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对决。」
    「你终于要死在我的手上了吗？」
    「你一直说我不听你说话，实际上你也是啊。我从没这么说过，会赢得这场战斗的——是我！」
    「是我才对！」
    双方的力量突然碰撞在了一起，又是碰撞；又是抵销，两股强大的力量没完没了地持续碰撞，似乎能直到永远。
    「看来只有透过战斗，才能知道了啊！谁说的才是对的！」
    「你说得对，只有战斗才能决定谁有资格活着从这里走出去！」
    「你还是坚持要杀我？」
    「我们之间的战斗必然会出现死人，唯有抱持杀死对方的觉悟，这场战斗才有可能结束。」
    「那么，我果然要感到高兴，因为我终于来到与你对等的高度了。」
    「小子，你太嚣张了！」
    「摩拉克斯，你才别看不起我！」
    因为没有裁判主持这场战斗，雾刃与摩拉克斯将这些豪语当作开战的信号，纷纷往对方衝了过去。
    雾刃与摩拉克斯互瞪彼此一眼，强力的拳头足以连整个王国都可以吹飞，就连重力也能控制的一击，在那之后迎来全面解放，周遭半径数公里的玻璃门窗被全数震碎。
    双方的身后同时冒出不属于他们身体一部分的东西，他们都很清楚彼此的身分，能够打出怎样规格的战斗，不过……知道这些的，恐怕不只他们双方而已。
    雾刃身后的两道火焰开始燃烧喷发，摩拉克斯的身后则是涌现大量植物，从双方的属性来看，雾刃更有优势，然而这是公爵之间的战斗，超越人类的战斗，也就是说这场战斗人类的常识并不适用。
    双方交火了。
    火焰与植物相互碰撞，双方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以相同的速度与实力出拳，不分胜负的出击，让他们在短暂的交火之后，开始祭出阴招，这是战斗，这里是战场，因此阴招也是他们全力的一部分，声东击西的攻击，试探性的攻击，一命换一命等，来自死角的攻击相继窜出。
    比起雾刃或摩拉克斯，他们现在才是这场战斗的主角，他们似乎都很清楚这点，不管在他们之下的宿主们，尽情地对对方释放自己的力量。
    明明是肉眼可见的属性战，硬是被他们打成了一场热血的格斗赛。
    这就是公爵之间的战斗，只有结果是人类可以理解，过程什么的即使问当事人也不见得能搞懂。
    就这样，雾刃与摩拉克斯退了开来，回到原来的地方，家人们不带一点玩笑地靠过来。
    雾刃探了探自己正在冒烟的双手，然后——毫无表情地以眼神关心了一下摩拉克斯的双手。
    虽然刚刚的主角是那些公爵，他们这些宿主也没有间着，和对方比拚力气，设法不让对方有下一步，就是他们的任务。
    既然他们都是公爵持有者，就不会是单纯的比拚，因此他们的双手现在才会出现如此滚烫的浓烟。
    在那之后，火焰与植物相继回到原位待命。
    雾刃和摩拉克斯的嘴角相继浮现笑容。
    「摩拉克斯，你还不赖嘛。」
    「小子，你才是。当初那个光是被恫吓一下就吓得全身都是冷汗的小鬼，现在已经能和我对打了。」
    「……」
    「不过，还是差远了！到头来，你只是我在抵达巴力君王面前的经验值，你根本就不可能碰到我的脑袋，惨死在我手上，就是你在这场战斗的任务！」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一章 名为摩拉克斯

    「摩拉克斯，你果然很想杀我啊。对你来说，比起这场战斗，你更想做的是亲手杀死我。」
    「没有错，这就是我的使命。刚刚我会出手，除了是一如往常的招呼，也是我想确认，现在的你值不值得我杀。」
    「结果呢？」
    「神无雾刃，现在的你值得我杀，而且——那个人非我不可。你会成为第一个死在我手上的亡魂，而且我可以和你保证，等我亲手杀死你之后，我会接手你手上的所有公爵，让那些公爵替你报仇的，我需要的不是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而是与更强的敌人战斗，那就是我来到这个世界的理由。」
    摩拉克斯兴奋地抬起下顎，高高在上的样子，就好像要以此证明，他有资格决定他人的性命。
    这句话是雾刃这辈子听过的最棒的讚美了。他终于得到这个男人的认可了。
    「真不愧是被我冠上死神之称的男人，能够得到你的称讚，我感到无上的光荣。」
    摩拉克斯轻轻地笑了，没有感觉到莫名其妙，看来他也料到雾刃的反应，而这也是他要的。
    在场只有他们两人看得懂他们彼此在做什么，莱夏她们已经被彻底打入冷宫。
    「我的目标是打倒所有的公爵，并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虽然我妈好像原先就是这么打算，才会在临死前将一部分的夏娃交给我，不过不管这是我妈的意思，还是憧那的建议，现在的我都会踏上这条路。这是我的选择。我只是刚好做出了与我妈、与我的家人一样的选择而已。」
    「无理取闹。」
    「摩拉克斯，你说你的目标只是和强敌战斗，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并不重要，而我则是因为这个计画而与公爵们交手，所以我们之间才会產生交集，来到这里与对方一决胜负，那么你我之前的约定又该摆哪里呢？」
    他们之间确实有过约定。
    所以，他们才能在没有说清楚的情况，知道这个时候要来这里。
    证据就是刚刚那一击，雾刃确实感觉到了，摩拉克斯又更上一层楼的实力。看样子，在他与莉莉丝忙着对抗阿德斯克的期间，这个破烂乞丐也遇到了什么好事，所以这傢伙才会如此等不及，也要赶快让他见识见识。
    「好吧，摆哪里都行，我只知道到头来，你真的就是七岁的孩子，竟然那么兴奋，一拿到新的玩具就急着要和朋友分享。」
    「朋友？」
    摩拉克斯对雾刃的解释似乎很有意见。
    「说得也是，你我明明是因为神无立雾、亚斯她录，才有机会结识彼此，没想到在一决胜负之前，还能有那么多次互动，我们已经不能说是陌生人，更不会是仇人了——不过就算那样，你我也不是朋友，没有人会把刀子架在朋友的喉头，为了杀死朋友而战。」
    「摩拉克斯，你会不会太自作多情？我什么时候说过你是我朋友？我告诉你，我根本就没有朋友，正因为我是这种性格，我注定不会有朋友，所以你一定不是我的朋友，我那么说是举例，没有太多意思。」
    这下他又佔上风了，言语方面的上风。
    今天这一战——比得可不只是拳头的胜负，也不只是尊严的胜负，还有价值观的胜负。
    这就是全面决战。
    「不过，你我合得来也是事实就是了。」
    双方再次因为发现新的共通点得意一笑。
    他们不是对方的朋友，却能成为发现彼此共通点的伙伴。
    「而且，我们都是公爵持有者，现在的你我都是公爵持有者。」
    这句话是摩拉克斯说的，看来他们之间的共通点果然不只一点两点，要是继续打下去，说不定会发现更多。
    这场战斗就是这么有意义。
    「你刚刚也看到了吧？你刚刚也亲身体验到了吧？我对这股力量的熟练度不下于你啊。」
    「在我们与阿德斯克一决胜负的期间，你这傢伙果然也没间着。那么，现在问题来了，我和那傢伙相比，谁比较厉害？你比较中意和谁打？」
    这是什么世纪难题？就连雾刃自己也想问。没想到他能想到如此刁鑽的问题，连他都很佩服自己，心血来潮想到的问题，竟然一问世就直接成为这个国家的未解之谜之一。
    不过，如果今天他是作答者，他应该不会那么烦恼吧。
    「那还用得着说。」
    摩拉克斯的回答来了。
    「当然是那傢伙了啊。」
    再怎样都不会轮到你。他怎么看这个乞丐都只把话说一半，所以他擅自替对方补完了。
    「小子，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要是我做到了你提出的所有条件，你是不是就会主动称呼我的名字了？虽然你刚刚确实叫出了我的名字，不过那也只是一时而已，因为我从头到尾都不及格，唯有那个瞬间及格，所以你只愿意在那时承认我是立雾的孩子。」
    「你说得对，立雾的孩子。」
    「而且，这次乾脆用这个称呼挑衅了。我已经都收到了，所以摩拉克斯，我也能这么和你说：到时会死的是你，而且我还能和你保证，等我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那一天，我会把你的爵位拖出来，在我的面前下跪，让你在特等席观摩我是怎么得到你们七十二公爵并发动计画。」
    「刚刚是无理取闹，现在是不切实际，小子，明明才刚发现你我的共通点，别一下子就因为得意忘形，以为自己有发言权了。我说的事实，既然如此你也该拿出对应的东西啊。」
    「你说的是默契，而不是共通点。摩拉克斯，要当电影导演的傢伙，结果连最基本的文字造诣也没有，你在做什么啊？」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一章 名为摩拉克斯

    「我在说你比不上那傢伙啊。那傢伙和我战斗，拿出了他全部的身手，毫无保留地全打过来，而且那傢伙还为了这一场战斗，提前做了准备，要我评价的话，那傢伙在那场战斗发挥的实力是百分之一百五十，因为那场战斗，我成功学会了怎么控制手上这些公爵，和大家达成共识，我可是很认真地才能战胜他，让自己变得更强，而不是像这样玩玩呢。」
    摩拉克斯的视线从刚刚就一直在试探什么，雾刃当然早就发现了，不过他就是想继续沉浸两人世界，才刻意绕开不说的啊。
    原先他就是为了与摩拉克斯分出高下才过来的，谁知道聊着聊着让他发现更多有趣的事情。这是他第一次与这个男人说这么多话，原来摩拉克斯比他想得还要有趣，而不是只会把时间都浪费在战斗的好战份子。
    「摩拉克斯，原来你这傢伙这么爱说话啊？我一直都不知道原来你傢伙这么爱说话啊。不过，或许吧？在那之前的我一直都不是你的对手，你不会对我感兴趣，所以你也不会想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反之要是我能让你注意到，无论多少时间你都愿意奉陪到底。」
    以前的他或许只会生气，毫无来由地不把当他一回事，搞什么东西，甚至将错全都怪到别人身上，千错万错都是别人的错，不过在歷经那么多事件后，他成长了——而且还看见了，为什么这些傢伙总是可以这么自大，轻易以一个眼神决定他人的定位。
    因为当他还在吹嘘自己有多厉害的时候，这些傢伙已经开始努力了，而他们也不会看到别人也有动作就怠惰，而是继续努力，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差别，所以摩拉克斯是有资格瞧不起他的。
    而且，正因为对方是摩拉克斯，雾刃唯一能够称作合理藉口的藉口也会化为乌有。
    年纪。
    基路伯也好，莉莉丝也好，或是the5的成员，他们的年纪都在他之上，所以在他出生前，这些傢伙就已经先出发了，还在就读高中的他不可能追上。
    然而，事情真是那样吗？所以摩拉克斯出现了。虽然从外表来看，这个破烂乞丐怎么看都是大叔，不过其实他今年也才七岁，因为过度滥用亚当的力量才提早老化，因此事实证明了，和年纪或时间无关，全看当事人怎么运用。
    輓歌计画、赫丽贝尔家、妲留奈、图坦卡门、莉莉丝、灵薄狱入侵、五贤老、阿德斯克——在雾刃重新振作后，陆续与这些强敌交手，所以他终于能明白这是有道理的。
    不过，他也不会变得骄傲自大，因为他根本就没有那个时间，接下来——他终于要和他认可的强敌战斗了。
    「你想说什么？」
    「我不可能比不上那傢伙，虽然我根本就不知道你说的那傢伙是谁，不过你我之间的战斗等级，绝对会在那之上——要知道你我都是公爵持有者，而且我们是灵异组合！」
    总算等到上场机会的家人们纷纷上前，摩拉克斯装模作样地露出一脸现在才搞懂，原来她们不是正巧经过的民眾。如果是平民，这些平民也太厉害了，竟然能与莉莉丝和阿德斯克等强敌交手，所以她们不是平民。
    「这么说来也是，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我们就已经是灵异组合了，我就是为了打倒你们七十二公爵才成为灵异组合，怎么可以因为成为了公爵持有者就忘本呢？那也太过分了。」
    「所以？」
    「摩拉克斯，你的对手不只是公爵持有者，而且还是名叫无暇之玉（paidakiaofanthropos）的灵异组合！」
    「这样我就放心了。」
    摩拉克斯的手上出现一把巨大的黑色镰刀。这是这个第21位认真的证明。雾刃看得都要流口水，等不及享用了。
    「雾刃，我们来了。」
    明动憧那踩出娇小的脚印，毫不畏惧眼前的巨人，大胆提出她的意见。而且，语毕便对摩拉克斯握紧拳头，摆出架式，说明她早就准备好了。
    「憧那。」
    「雾刃，什么事？」
    憧那很开心的样子，一脸期待她在这个时候可以做什么。
    下一秒，雾刃往憧那的脑袋毫不留情打下去，憧那抱着头蹲下去。
    「这下舒服多了。」
    雾刃通体舒畅地把自己的心情以言语表现出来：
    「死小鬼，出发前还给我搞那么一齣。这是还你的，不用谢了。」
    摩拉克斯一脸想说什么地看了过来，就好像他其实也注意到了，只不过一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即使摩拉克斯说了，他也不会承认的，丢脸丢到家了，他不会承认在出门前，他们还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大打一架，所以他和憧那才会一上来就一身伤。
    「你们还是老样子，吵吵闹闹的。」
    摩拉克斯心服口服。
    「你们就是因为这样，才成为彼此的搭档的吗？」
    雾刃听到了，半蹲的憧那也听到了，大家都听到了。
    「看这样子，你前阵子加入五贤也不是什么都没得到啊。」
    「你们是灵异组合，你们的资料与背景在政府都是公开的，就算不是五贤等级甚至以上，只要是从政之人，就能观看。」
    「而且，因为我们从以前到现在的表现，接连刷新你们的三观，即使不去注意别人也会提起。」
    「那是当然的，而且我今天终于能确定，是什么让你们能够一直合作无间地坚持到现在，你们之间的默契老早就超越一般搭档，而是家人甚至以上的关係。」
    「毕竟我和这傢伙从很久以前就认识了，我们跟其他灵异组合不一样，在考试之前就认识了，七年来一直住在同一个屋簷，做什么都在一起，我们之间的关係老早就不是一般的搭档或家人可以形容了。」
    雾刃就是在炫耀。
    「没错，就算是洗澡、睡觉，我和雾刃也要在一起！」
    刚刚的拳头就像不存在，憧那活力充沛地跑过来助兴。
    「有没有听到，摩拉克斯，我和雾刃的感情就是这么好！」
    摩拉克斯很荣幸的样子，一脸已经收到憧那给他的挑战。
    「雾刃。」
    「干嘛？洗澡睡觉就算了，你还想说什么——」
    雾刃飞出去了。
    整个人栽进废墟之间。
    「这下舒服多了。」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一章 名为摩拉克斯

    毫无疑问，兇手就是刚刚被他打的小鬼。
    「竟然敢打我，我这么可爱还打我。」
    憧那毫不知反省一般，接连强调有问题的不是她。
    看到他们又上演如此闹剧，这下不只是摩拉克斯，其他人也看不下去了。这么重大的场合，也只有他们神无家敢如此毫无顾忌，却不等于所有人都买单。
    「真是的，闹够了没啊。」
    因此，雅蕾丝站了出来：
    「要是不想打我要回家了，我的网癮又发作了啊。」
    雾刃才刚从瓦砾堆中爬起来，就看到他的妹妹紧迫盯人的表情。
    「你也还是老样子，明明刚刚胡闹的不是只有我，每次都将矛头指向我。」
    「谁叫你是『我们』的哥哥。」
    雅蕾丝理直气壮地回嘴，主词用的还是「我们」，果然是要他负责。在他们面前的金发小妹妹，虽然只有一个人，却不只一个人，也就是俗称的多重人格。
    而让雅蕾丝变成这样的，就是雾刃。接连几次事件下来，雅蕾丝现在一共有三个人格。
    所以，雅蕾丝这一声「哥哥」是有道理的。
    雅蕾丝忽然看向旁边，毫无人烟的地方，没一会，露出不怀好意的表情，擅自点头：
    「喔？这还真是好主意。就这么办吧。」
    「……」
    「哥哥，我的主人格说要是这一战打赢了，今晚你要和我睡。这几天都是憧那，今天轮到我了。」
    「少把你的主人格推出来，每次一有什么鸟事，主人格就成了背锅的那个。有本事就和平常一样把你的主人格推出来，我要听她亲口说。」
    「这就是灵异组合。我和你也是灵异组合吧？」
    对于雅蕾丝的回答，雾刃感到满意地笑了：
    「没错，我们也是灵异组合，虽然灵异组合是政府雇用的妖怪猎人，因为一人一妖的神奇组合而得名，不过基路伯那些傢伙却没说过，只能是这种组合，也能是一人二妖，你和憧那都是我的灵异组合伙伴。」
    雾刃瀟洒地迈开步伐，来到憧那与雅蕾丝中间，证明他既是她们的人类搭档，更是她们这一辈子最爱的家人。
    「摩拉克斯，要与你战斗的，可不只我，还有她们几个，我会以灵异组合和公爵持有者这两个身分跟你战斗！告诉你，等不及的可不只你一人，还有我啊。自那一天我亲眼看到你展现的力量，就发誓一定要与你一战！」
    雾刃握紧拳头，越来越紧，要是摩拉克斯说他不可能摸到脑袋，他就一定要摸到，所以他到时会紧握拳头，把摩拉克斯的脑袋当作苹果一般捏到碎为止。雾刃就是这么叛逆，要是别人瞧不起他，他就偏要做到。
    「我们就尽全力地把这个国家毁灭掉吧？你说是不是，摩拉克斯，一旦发生公爵级别的战斗，就是一个国家等级的灾害。」
    「呵……」
    摩拉克斯很有同感似的，脸上满是喜悦：
    「小子，你说得对，要是公爵之间爆发战斗，谁也阻止不了，必然会带来充满恶意的破坏，更别提我们都是公爵持有者，要把一个国家全拖下水是理所当然。话虽如此，在这之前这个国家也不是没发生过公爵之间的战斗，也就是说接下来这一战的规模是史无前例、超乎想像、洪水猛兽一般！」
    不过……
    「「不过，我还是要打。」」
    雾刃与摩拉克斯异口同声地做出这个结论。
    「我的目标是打倒所有公爵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而你则是与强者交手，所以你我都不可能停手，一旦来到这里就只有分出胜负一路，特别是像这种事情，一旦起头就没有回头路。」
    「……」
    摩拉克斯就是不肯认可这点似的，自始至终都不想点头承认。雾刃很了解他，所以也不是猜不到这个乞丐在想什么。
    「莱夏，你说呢？」
    一直被冷落到现在的莱夏?赫丽贝尔，顿时因为这句话成了现场焦点。
    「你不是平民百姓，却也不是我灵异组合的伙伴，然而你还是出现在了这里。」
    当然了，也不是出于女友的身分。虽然某些人会为了耍帅，打自由搏击的时候把女友带上，让女友看看自己有多英勇，然而他们要打的可不是自由搏击，而且这场战斗充满任性与自以为，所以莱夏会在这里，是出于另一个身分。
    「雾刃，你说得对，我是为了战斗才来这里——我是神无家的一员，要是大家都来了，我一个人缺席不是很奇怪吗？」
    说着这样坚强的话，然而没有人能从这个巨乳妹妹头的身上发现可取之处，看来弱不禁风，就像哪个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因为从小在温室长大，不懂人情世故，因此才以为什么话都能说。
    然而，在场没有人会说她的坏话，就连与她不是很熟的摩拉克斯也没办法无视她的存在。
    「你果然也要打啊。」
    这样才对嘛。这样才是我认识的神无家。摩拉克斯点头允许莱夏上场。
    「虽然你不是灵异组合，却也和那些傢伙一样都是神无家的一员，而且现在的你也不是没有力量吧？」
    「我当然也有力量了，而且我手上的这股力量搞不好能和你匹敌。」
    「……喔？」
    如此明显的挑衅，摩拉克斯不可能不吭一声。
    「你的意思是今天要与我打的，其实是你吗？」
    「摩拉克斯，那个时候我与你打得不相上下，有好几次差点就能战胜你——我说的当然是我意图坠楼，冥府的使者对雾刃与藤祈老师发起攻击那次。」
    「不是你为了掌握冥府而来找我那次？」
    「由此可知，就算不需要我这个持有者，牛头鬼与马头鬼他们就能和你打得不相上下。而现在我不只是从爸爸的手上继承冥府的力量，我对这股力量也已经烂熟于心，也就是说我不再是以前的我，我不只是空有赫丽贝尔家的姓氏、血统与力量而已，我会以神无家的一员出席，就是想证明这点！」
    莱夏来到摩拉克斯面前。
    暴风颳起，肉眼不见的力量，还没开打就以这种形式造访。雾刃以为他看错了，但看来连天候都是站在莱夏这边的，现在的莱夏已经摆脱弱不禁风的大小姐之名，而是货真价实的冥府的继承人。
    「摩拉克斯，这里——政治的空白区，曾是你替我修练的地方，而且还会是你被我打败的地方，这里就是你的葬生之地。」
    「要是我没记错，虽然这里美其名是政治公地，要是背后没有你们这些财团的资助，光凭政府也是生不出东西的吧？而且你又是赫丽贝尔家，美索不达米亚王国最大的财团，像这样的大事不可能没有参与——原来你们之所以一直搁置这个地方，不是因为这里已经沦为犯罪的天堂，或想先赶快夺取葛多拉叶家的所有权吗？正是因为你们很有远见，即使在七年前被消灭过一次也能马上捲土重来吗？」
    「摩拉克斯，谢谢你的认可，我终于得到你的认可了，等了这么久，你总算愿意认可我了，不过你现在该认可的不是我，而是我这辈子最爱的男人！」
    话锋一转，主导权又回到雾刃身上。
    「你说呢？摩拉克斯，要是你还不赶快认可我，我们就不会客气了——少数服从多数，我们这里可是足足有四个人，而你只有一个，无论是人数或实力，我们会用我们的方式让你服从，让你不得不认可我。结果是一样的，就看你愿不愿意珍惜自己的选择权。」
    「不是被强迫认可，就是被武力认可，这算什么选择权？就算是共產主义国家，也不会独裁到连人民的选择权都剥夺，不过——我喜欢，这种做法我很中意。好歹我也是公爵，人数这种东西根本没意义！要来了吧，小子！」
    「我早就准备好了，就等你这傢伙对我屈膝下跪，发誓这辈子只效忠于我，摩拉克斯！」
    雾刃与摩拉克斯的全面决战——开始了。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二章 美索不达米亚

    美索不达米亚王国——占地约七万平方公里的国家，这个国土面积的占比别说人们耳熟能详的大国，就连小国也未必比得上，小得可怜，差不多就是大国的一座都市面积。
    这就是神无雾刃他们生活世界的全部。
    话虽如此，在这之前这个国家并不存在，而是称作美索市、不达市以及米亚市，其中美索市的人口数量与发达程度都是另外两个都市相加也比不上。
    之所以要合併，原因要追究到阿德斯克?吉亚艾克。这个男人企图用这种方式，达成统一，让他成为名副其实的国王，在更换身分证、货币等生活必需品的同时，趁机以独裁的方式君临天下。毫无疑问，这一战是雾刃他们打得最辛苦的一战，即使后来他们赢得了胜利，也没能挽回已经失去的东西。
    也就是说，他们还是接受了阿德斯克的提案。
    只不过，他们与阿德斯克的理念完全不一样，他们会同意这个提案，是为了对抗the5与魔女等来自死角的威胁。
    经过与雏蜂鬼大、阿德斯克等强敌战斗后，他们已经确信，他们的国家之所以能在短短的七年发展到这个地步，其实是因为背后一直有着一股神秘力量在默默支持。
    那就是the5。
    渗透、分工、计画，那就是他们的任务。
    这次他们盯上了神无立雾名下的最高杰作——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
    实际上，七年前那次就是出自这个组织之手，因为上一次失败了，这次他们才会如此小心翼翼，寧可步步为营，也不要为了抢先一步而慌乱手脚。
    鬼大与阿德斯克都只是他们计画的一步，对他们来说这些傢伙只是祭品，只是用来确定王国战力的祭品。要是拿不出成绩，也只要转换跑道就行了，这就是the5之所以能潜伏到今天不被发现、消灭的重大原因之一。
    多亏这些烈士，the5已经大致掌握这个只有三百万人口的小型国家现在的情况。
    「也就是说，他们现在需要一个国王。」
    爱德华露出古怪的表情，不，他的长相天生就异于常人，他有着几乎把下巴都覆盖的络腮鬍，眼睛的部分眼黑的比例远大于眼白的比例，一旦睁开眼睛，焦点就会聚集到眼白，正如这个比例，他是用眼白的部分去看。所以，即便他做出怎样的表情，他都没办法像正常人那样，对一件事表达出「正常」的反应。
    爱德华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算什么都不做，也没办法和大家一样，就好像他天生就是为了和这个世界作对才诞生的。
    不过，有件事他还是知道，那就是这件事自他有记忆就知道了。
    而他是为了改变什么，上帝才会赋予他这般外貌，他的领导能力是用外貌换来的。
    也就是说，这时的他看到眼前的景象，是期待的、是兴奋的。虽然他看上去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他能够想到的、他的用词与表情，也很大眾文化。
    为了能够禁起考验，爱德华今天还给自己盛装打扮一番，一身体面的西装，是他的决胜装扮。这可不是他平时会穿的衣服，这么难得的机会，他相信「信徒」们会感谢他的。
    「爱德华大人，你长得果然不是一般的噁心。」
    被这么一叫，爱德华顿时从天堂跌入地狱，用天使来比喻，他就是什么也没做，就被上帝出卖，翅膀被迫染黑，沦为堕天使的一员。
    他不是天使，上帝也不会突然如此下令。
    爱德华很没出息地探了自己身旁一眼，既然他也是the5的干部之一，这种时候他就不会是单独行动，他的身边确实有伙伴，最近加入的扑克脸少女。
    「乔凡尼?查普莉尔，你对我的反感程度也是肉眼可见的露骨啊。」
    少女一听，脸上的表情更为明显了。杀气腾腾，随时都会要了他的命。如此明显的警告，爱德华丝毫不在意，所以他才能在这个年纪就加入组织，成为被组织认可的大干部之一。
    在那之后，乔凡尼装作若无其事地看向前方。
    这里是前美索市与前米亚市的交界处，也就是俗称的广场。佔地面积并不小，空旷地带很适合群聚或举办活动。顺带一提，当初阿德斯克加冕国王的仪式也是选在这里。
    明明还是一早，这里就已经有不少人潮，大家似乎在等什么。如果这个国家有在从事观光业，想必这里会是观光胜地吧。这个地方与那个地方都是摊贩，而那里则是纪念品与土產的店面。
    只可惜这些全是幻想，不可能实现。
    因为「这个世界」只有这么大。
    所以，他们the5才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就帮这个国家的人们走出七年前的阴霾。
    「爱德华大人，明明我已经以圣母体质替组织收拾掉阿德斯克，并顺利回收阿斯摩太以外的恶魔，不过我现在竟然还是见习生，看来你们还不信任我啊。莫非我要以自己的力量来完成这件事，你们才会信任我？」
    「圣母体质确实是因为我而诞生的，不过你手上的力量应该也不是你原先就拥有的力量。你的那股力量也是加入组织才获得的。」
    爱德华觉得这个话题挺有趣的，因为这也是他第一次遇到，所以他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趁机说清楚吧：
    「只要你能够以伙伴的身分自称，乔凡尼，你就是我们the5的一员。虽然你肯定已经不记得，你是什么时候加入我们，不过这样就行了，因为大家都是这么走来的。话虽如此，发现自己获得了足以成为成员的能力，也不是这个组织成员的共通点，the5的成员没有共通点，就连成为成员后，需要做的入会仪式，或得到宛若註册商标一般的特有装备，一概没有，你一加入就被派往前线回收恶魔，就只是刚好那个时候组织已经不需要阿德斯克了，所以给你一个表现的机会。」
    「那我是不是该感谢你，爱德华大人？要不是你那天赋予我圣母体质，以我原先的能力，根本就摸不到七大恶魔？」
    「你能够感谢我那是最好的，那就是我那天出现的意义。不过，你也不用那么辛苦，组织根本就不会向你道谢，你已经是组织的一员。所以这个组织才会被大家戏称没有首领。」
    「真的没有首领？我还以为是那些傢伙茶馀饭后的玩笑话，原来真的没有啊。」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二章 美索不达米亚

    「因为没有人看过首领的真面目啊。而且，大家会加入这个组织，都是有着各自的目标与梦想，为了实现那些原先不可能做到的事情，成为组织的一员是最快的捷径，对我们来说比起首领的真面目，目标与梦想才是重要的，所以这件事成了组织的都市传说之一，压力大的时候就拿出来说说。」
    「共同的理想……也不是，不然也不会被挑侃，成员之间都没有共通点。真的是因为没有半个共通点，大家才会认为这个组织到处都是谜团啊。」
    「没错，不只是基路伯他们，就连我们这些成员也觉得这个组织神秘得不得了。也因为这样，活捉我们是没用的，我们什么都不知道，要是有成员落入敌营也没关係，反正他根本说不出东西，所以你只要专心地朝自己的梦想前进就行了，乔凡尼，你也是组织的一员，你应该也有梦想吧？」
    扑克脸少女一听，露出他从未见过的嚣张表情：
    「当然了，我要成为魔女。」
    「魔女？」
    爱德华反覆以眼神向乔凡尼做多次确认，事实证明他没有听错。乔凡尼说的魔女与他知道的魔女是同一个。
    「要是莉莉丝祖母能成为魔女，继承这个血脉的我一定也能成为魔女。」
    「原来是血统因子啊。」
    乔凡尼自信满满，深信自己就是下一个魔女。不过，这个看来不諳世事的少女，真的有理解魔女是什么吗？
    「爱德华大人，你似乎不相信我能成为魔女。不，其实我根本就看不懂你脸上的表情，我唯一能看到的就只有你噁不噁心而已，当你看我的时候是超级噁心，你不看我的时候是很噁心。」
    「等等，乔凡尼，你就是要说我很噁心啊……」
    爱德华很没出息地表达了自己的无奈。
    「不过，你知道什么是魔女吗？」
    「我当然知道了，我就是很清楚才想要成为魔女，而且我还知道魔女不只莉莉丝祖母一人，据说这个国家还有其他魔女。」
    「不过，并不是那个第一魔女，你祖母才会成为魔女的啊。而且，别说你了，就连我们这些在这个国家居住七年的组织成员，也无法掌握第一魔女的下落。」
    「你们也不是为了寻找第一魔女才过来的吧？我要说的是，我很清楚自己一定能成为魔女，我了解魔女是什么，我了解魔女肩上背负的痛苦是什么，我了解别人都是用怎样的眼光看待魔女。爱德华大人，这是一个好机会，我来告诉你我所认识的魔女吧。」
    乔凡尼嘴角的笑意，比他的长相还要诡异，只不过这里没有镜子，他说了本人八成也不会信，就这样吧。乔凡尼以自己的观点进行解读：
    「爱德华大人，魔女是这个世界不可或缺的存在，被称作世界的齿轮，世界运转的最大关键。」
    「我也同意这个说法，魔女的存在已经是根本上的意义，就算是我们the5，也没办法拒绝。」
    「伊甸会将魔女当作禁忌一般的存在，一旦发现就詔告天下，要所有人都将她们当成敌人加以驱逐，就是为了掩盖这个重大真相。我们能够从亚述过来阿卡德，就是魔女的恩惠，这既是伊甸改变不了的事实，更是伊甸需要知道的事实。」
    其实爱德华他们在出发前什么也没说，然而这个少女还是从他们的行动看见了这些。爱德华觉得自己快要可以知道，为何组织会看上乔凡尼，而不是基路伯了。
    「魔女的强大是有目共睹的，即使对上神无立雾的最高杰作，也能轻松战胜，可以说是这个世界的力量的代名词，不过伊甸似乎不这么认为，就连我们the5也接近不了的伊甸，应该是所向无敌的存在，要做到任何事情更是轻而易举，然而他们却还是把一部分的事情交给了魔女去做，像是让魔女成为连结的路径。要是因为无敌，所以不奢求他人能把力量借给他们，我还能理解，不过如果是像这样的事情，就连我这个准魔女都要问几个问题了。」
    「拥有力量的人，未必会在需要的时候展现，强者通常都是这么做，把事情推给他人，让别人自相残杀，而自己则是躲在幕后坐享其成。」
    「所以，我才会好奇啊。为什么伊甸需要的不是魔女本身的强大，而是她们独一无二的路径作用，为了让每个魔女都能任意往来，她们精通任何语言，那种已经消失、灭绝的语言也是倒背如流，还有人说要想辨别谁是下一个魔女，最方便的方法就是看她们能不能无师自通世界上所有的语言与文字。所以这就引出了另一个话题，伊甸的胃口似乎不是一般大，魔女不只一人。」
    果然是这样。
    到了这里，爱德华终于知道这个少女在打什么算盘了。
    「也就是说，一旦我们比伊甸更快掌握魔女，这样就连伊甸也不得不听我们的了。」
    「那就是你无论如何都想成为魔女的原因？」
    「我是在加入组织后，得到这股力量才确信我一定能成为魔女，不过我也不打算报恩，因为到了那个时候是你们要听我的，首领是谁，长什么样，成立组织的目的，或是与伊甸过去的恩怨，只要是我想知道的，你们都得招。」
    「……乔凡尼，组织可不只你一个魔女。你会不会太自大了一点？而且，你都还没成为魔女，就先和我谈条件，就算你已经在这里工作多年，是职场的老鸟，也不等于可以大声，如果可以大声，你今天就不需要绕那么一大圈，身分与地位不是时间和经验累积出来的。」
    「爱德华大人，我有说过我想成为的，是一般的魔女吗？」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二章 美索不达米亚

    「难不成你想成为比魔女更特别的存在？保险起见，作为救世主又是你上司的我，好心提醒你，圣母体质终究只是圣母体质，唯有末日时代才能派上用场，感应恶意的存在，也就是说这是专门用来对付恶魔的招数，当阿德斯克被你打倒之后，这个体质就形同虚设了。而且，魔女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当的。」
    「喔？所以爱德华大人知道我在想什么？原来在我面前的，不是我的上司、不是我的前辈，而是我屁眼里的蟯虫啊。」
    「乔凡尼，你能理解世界上所有语言？」
    「当然不行啊。而且我是三分鐘热度，就算是前一刻可以投注全部的事物，下一秒也能马上捨弃，所以我不可能做到莉莉丝祖母那样。」
    「……」
    「但是，那又怎样？虽然所有的魔女都能做到这种事情，却不等于下一个魔女也要做到吧。爱德华大人，这就是the5吧？没有人有共通点，要是组织已经有魔女了，要是我也想成为魔女，那就只能是另一种形式的魔女。」
    「乔凡尼，你覬覦的果然是魔女天生的强大之力啊。据说这股力量化作实体，甚至能一口气终结一个时代，让人类文明倒退到石器时代。」
    「文字、语言什么的，根本就是无所谓的东西，能够说服他人的，只有力量，只要拥有强大的力量，任何问题都能迎刃而解。正因为魔女的强大是绝对的，那些傢伙才会团结起来，力排眾议，说穿了就是一群不敢承认自己是弱者。」
    ……以力服人啊？爱德华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愿意沟通，但没有人可以阻止比自己更强之人。拳头决定一切，这就是这个世界的道理。
    「如果是这样，那就没办法了。」
    如果是这样，爱德华也只能这么说了。
    「真不愧是基路伯?查普莉尔的亲生女儿，对自己的人生与未来还有那么强烈的抱负。我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这一次——就不是警告了，乔凡尼的愤怒与憎恨化作实体的力量，当场访问爱德华的喉头。要不是爱德华本身的力量，他的人头一定会当场落地，这个少女是来真的，不管他是谁都行，一旦触怒她的逆麟就得死。
    虽然成员之间靠着实力与地位取得绝对的平衡，防止不必要的内斗，不过也不等于不能出手，而且对乔凡尼来说这不是不必要的内斗，她有义务以实力澄清她什么都做得到。
    「爱德华大人，要是你还不想死，你还有梦想想要实现，说话就小心一点。不准在我的面前提起爸爸。」
    「即使是这种时候，你还是愿意称呼那个男人一声父亲？我不认为是出于血脉相连，这是无可改变的事实，因为你太过尊敬、崇拜那个父亲，才没办法轻易改口，即使要以憎恨与杀戮的情绪面对，你也要继续说下去。」
    「你说对了，所以我一定会亲手宰了爸爸，我要让他亲身体会当年我们母女三人的痛苦。这就是查普莉尔的血统，刻在我们骨子里，为了战斗而生的血统。」
    「你果然以身为查普莉尔为荣啊。」
    两人聊了半天，这才取得共识，短暂地互看了对方之后，乔凡尼理所当然地问了：
    「我的梦想是成为魔女，身为查普莉尔的我，一定可以成为魔女，而且现在我又加入了the5，距离这个梦想想必也不远了。爱德华大人，你呢？作为组织大干部的你，想必也有什么惊人的梦想吧。」
    接下来该你了。我已经说了，所以你也要说。这下非说不可了。作为刚刚挑衅的赔偿，你非说不可。反正他也不是无话可说。
    「乔凡尼，我想要带领全人类走向新世界。正因为我是救世主，所以我有这个使命。」
    「老天爷赋予的啊？」
    「不，是上帝赋予的，我是上帝在人间的代理人。」
    所以……
    「所以，我们现在才会来到这里——竞选国王。」
    乔凡尼一听，也替爱德华高兴似的，嘴角浮现微笑：
    「喔……这么说来，这个国家还没有国王。」
    「一个王国要成立，最重要的条件就是要有君王等级的大人物。然而，美索不达米亚王国成立到今天，也有一段时间了，却迟迟没有国王登基。」
    「在这之前，之所以要以三座都市的名义维持这个世界的运作，是因为阿德斯克躲在幕后操纵，即使基路伯是表面的领导人，要是没有问过阿德斯克，国家就没办法成立。」
    「事实上，阿德斯克要不要成为国王都行，对我们来说这里都只是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舞台，不过要是事情变成这样，那就没办法了。原先我们是这么计画的，让阿德斯克以神无羽切的面貌加入这个世界，寻找神无立雾的下落，并得到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
    「阿德斯克?吉亚艾克——本来就是组织为了消灭神无立雾的王牌，要是这个女人真的还活着，那将是我们在这次行动的最大威胁，据说组织当年之所以能抢先发动计画，就只是因为立雾不在现场。」
    「所以，就让这对夫妻再次同归于尽吧。这对夫妻早就该在七年前的那天一起殞落了，想不到我们事后却怎样也找不到，应该已经死去的立雾的尸体，所以我们才会怀疑这个女人很有可能还活着，让阿德斯克担任这一切的幕后使者。」
    「不过，当事情来到这里，爱德华大人，你觉得我们的敌人不只立雾一人，所以你才要以国王的身分站出来啊。你和我最大的不同，不是因为你有办法拯救世界，而是你拥有这个国家的身分证啊。」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二章 美索不达米亚

    一个王国要成立，最重要的条件就是要有君王等级的大人物——而人民要竞选国王，最重要的条件就是成为这个国家的公民。
    「基路伯那些傢伙果然已经吸取被鬼大、阿德斯克渗透的教训，在合併王国的同时，要求所有人在三天内提交原来的身分证，更换成现在的王国身分证，用这种方式将非『原住民』的人口排查出来。原本我还在想，这种做法是能挑出几个人，而且在这之前这个国家才发生许多混乱，死伤的具体数字到现在都还没有个统一答案，要想调查只会造成混乱，让更多人知道他们的政府其实是无能的，不过这一招却也不是毫无作用。」
    「要想选国王，就要有这个国家的身分证，也就是那张王国身分证。爱德华大人，我们和那些傢伙决战的时刻终于到来了。对他们来说，当雏蜂鬼大与阿德斯克被打倒的时候，比起美好的未来，他们更确定接下来还有一场全面战斗，与我们the5的全面战斗，为此他们想到了我们下一个目标就是竞选国王。」
    「谁能得到这个国家的王权，谁就有资格得到所有一切，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
    、美索不达米亚王国在内的所有一切。」
    「……」
    「既然我们这次这么有心，想要确实地完成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这样的事前准备当然也少不了了。早在三座都市成立的时候，我就已经取得身分证了，不管在那之后我是不是在这里定居，都能用原来的身分证更换成现在的王国身分证。」
    想用这种方式把我们堵在门口？门都没有，我们不出面阻止图坦卡门，就是因为根本没必要。到头来，这个世界的一切都会是他们的。爱德华已经如此确信。
    也就是说，爱德华也能和基路伯一样，透过民选的方式来竞争国王的头衔。
    「爱德华大人，同样的话我真的不想再重复一次，特别是你的事情，你的出生根本是一个错误。」
    「乔凡尼，你重复了什么？你刚刚不是这么说的吧？」
    「难怪你要认上帝做父亲，原来如此，如果是这样，我也不是不能同情，爱德华大人，你辛苦了。」
    「…………」
    都被说到这个地步了，爱德华自己也没办法不怀疑了，他到底是为了什么而被生下来？莫非他来到这个世界的使命就是被下属责骂？
    明明就不是吧。他是为了拯救世界才诞生的。篤定自己的使命后，爱德华与乔凡尼往前迈进。
    「爱德华大人，你果然是为了发表政见，才在这个时候来到这里。」
    爱德华很高兴这个队友终于发现了。
    「要发表竞选政见，最好的办法就是选一个有人潮的地方——那就是这里，越多人听到你的竞选承诺你当选的机会就越高，你会把我带在身边，除了是因为我还是新进成员，有许多地方需要学习，另一点也是你长得就不是人类，要让一个外星人成为国家的领导人，这怎么想都太天方夜谭，为此你把我这个美少女找来，希望能多拉一些选票。」
    「乔凡尼，你越说越过分啊。」
    「不过，就算是我，能拉到的票也是有极限的，我不认为光靠美少女站台，你就能够当选，爱德华大人，终究还是要靠你自己。」
    「那你能不能先回来？越来越远是哪招？有什么话好好说啊，你就这么不想和我走在一起？」
    乔凡尼回来了。
    不过，爱德华却觉得自己不能相信这个下属了，总感觉非常时期他会被毫无保留地出卖。
    「乔凡尼，要是你还不相信我的身手，那我就秀一手给你看好了。这么说来，你一加入the5，就来到我底下工作，不过我却从没在你面前表现过，那我就做给你看吧。」
    乔凡尼直接不演了，对他投出怀疑的目光。
    爱德华毫无畏惧地收下这个挑战，直接闯进汹涌的人潮，当着所有人的面走向广场中心，半层楼高的舞台，那就是他发表政见的地方。
    这个舞台当然是数天前，他们组织为了今天这件事做的准备，由此可知他们对这次的行动有多势在必得。
    爱德华如此突如其来的举动，很快就引起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大家纷纷看过来，甚至有的人已经开始私下议论，爱德华能够猜到这些即将把选票交给他的平民百姓在想什么：这傢伙是谁啊？长得已经够奇怪了，竟然还这么大方，是有多想让全世界看到他的长相。
    爱德华无视这些傢伙的意见。他现在的任务是做好这个国家的国王，只要能够做好，那些异议的声音一定会自动消失。因为站上了这个广场的制高点，爱德华能够清楚看见广场的每个角落，包含被冷落在一旁、板着一张脸的乔凡尼，没有人愿意相信这时的他是为了国家的未来而来。
    这样就对了。
    要是什么都没做，大家就无条件地将他当成唯一神膜拜，他才会觉得不可思议。
    一想到这些，爱德华就毫无烦恼，觉得自己可以继续下去，爱德华从怀里掏出自备的麦克风，在空旷的舞台开始他的演出。当然了，他不是歌手，上台后也不是为了唱歌，台下那些也不是他的听眾，今天这一场不是演唱会，而是他的政见发表会。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二章 美索不达米亚

    「各位美索不达米亚王国的居民，你们大家好啊！」
    没有回应。
    「我很好喔，而且我以后还会变得更好，因为我是这个国家的国王。」
    换来的只有无尽的莫名其妙，大家对他的言行更加无法谅解了。
    「而且，我相信你们也会变得更好，因为我们即将一起前往更美好的未来！」
    爱德华看见乔凡尼脸上的表情，三个字：烂透了。
    爱德华无法反驳，他的开场白确实过于白话，一点具体的细节也没提出来。别急嘛，才刚开始就急着喊无聊，这样有聊的傢伙也会变得无聊的。
    「我想你们都已经发现了，这个国家现在急需一个国王来引导眾人。基路伯?查普莉尔先生他们早就自顾不暇了，因为阿德斯克等敌人的威胁，王国饱受疮痍，力求完美的他们才迟迟不现身，而是变相放出国王竞选的消息，让更多有志之士能够为这个国家尽一份力，那个人就是我。基路伯先生他们正在用行动证明自己比阿德斯克还要可靠，我也是，我今天会特地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证明自己是有决心的。」
    台下的百姓们渐渐冷静下来了。
    「既然我都在美索不达米亚王国住了七年了，我对这个国家也有了感情，这里就是我的家园、我的故乡，那我现在又怎么可以坐以待毙，我要站出来！我一定要站出来！」
    接下来才是重点，前面只是酝酿、铺垫，既然已经成功安抚台下的观眾了，他也能道出他的重点了：
    「一直以来，我都是以阿德斯克左右手的身分，协助并斡旋总统与五贤老的工作，所以对政府内部算得上清楚，然而在事情发生后，我逃避了——」
    爱德华装出一副又是加害者又是受害者的表情，看得乔凡尼几乎要吐了，所幸大家都在等着他的下一句话，所以他能继续放心地演下去，即使身边有人故意唱反调，最强的演员也能做出完美的演出，他自认就是那个最强演员：
    「所以，从今以后，我会认真战斗，绝不逃避，在看见了大家如此努力、坚持不懈的一面后，作为国王的我，又怎么能怠惰？然而，光是我单方面的承诺是毫无意义的，这个国家是属于大家的，所以我希望你们将自己手上宝贵的一票都交给我，让我们一起帮助、相信彼此！我今天会来到这里，是希望各位能给一路不放弃坚持到今天的自己一个最棒的掌声！我是国王候选人之一的爱德华，请各位多多指教！」
    「好啊，爱德华大人！」
    「说得实在是太好了！」
    欢动的鼓舞声此起彼落，唯独爱德华大人这几个字，实在听得不敢当，因为他对近期的重建工程没有半点贡献。白话点，他能发表今天的演说，根本是借助组织的资源与财力。
    不过，这样也好。就让他当上国王吧，以王国现在的状况，要是不借助他们the5的力量，是没有未来的——
    「不过，要是就这么结束，似乎是有那么一点扫兴，既然都来了，我们就来做点什么吧？其实我准备了一档节目，希望各位可以捧场捧场——」
    虽然是早了一点，不过反正都要做，不如就现在做一做。
    四点鐘方向传来阵阵爆破声。
    爱德华急忙看向爆破的方向，浓烟密布。这是在做什么？急转直下的状况爱德华毫无头绪，随着恐怖的爆破节奏，人们跟着乱成一团，想要安抚又会被失控的场面盖过。
    「这是怎么回事？」
    「——你真的想知道，那我就和你说吧。」
    爱德华猛然回头，身穿白银鎧甲的骑士将手上的巨剑挥过来了。
    时间顿时冻结，冰冷的气息渗透大地，在爱德华面前矗立了一道冰墙，给了他逃脱的时间。爱德华顺利退到乔凡尼身边，发现台下的百姓全都不见了。
    「爱德华大人，你不是门萨国际的一员吗？这点程度的圈套都无法识破，还要我出手相救，这下你就欠我一次了。」
    「别这么说嘛，乔凡尼。我可是很感谢你的啊。不过，看样子我们的计谋一开始就失败了，这个国家从没想过要举办国王竞选，会合併就只是单纯要与我们对抗，国王竞选是想试探看看，还有没有其他the5成员，他们就是知道我们手上也有身分证，所以想用这种方式把我们引出来一口气收拾掉。那个拿剑的应该就是所谓的公爵了。是我们的目标之一。」
    「那么，那些民眾就是军团了吧？我们没有夏娃的因子，所以感应不到他们体内的亚当。不，就算我们有夏娃，也感应不到这些傢伙，夏娃只能感应公爵体内的亚当，军团体内什么也没有——也就是说，爱德华大人，这也是你为我量身订做的试验？试探我会不会在你身陷危机的时候出手搭救？」
    「怎么可能，我已经说啦，只要你愿意自称是我们的伙伴，你就是组织的一员了。这次真的是突发状况，看来只能用蛮力突破了——」
    ——脚下有陷阱！带着人脸的巨大棺木以一对一的形式相继从他们脚下袭来。
    「尼比鲁之盾！」
    就在棺木将要得逞，只差临门一脚，爱德华的吆喝奏效了，战力提升后，像是被退货似的棺木慢慢将他们吐出胃袋。
    不过，对方也不是省油的灯，紧接而来的又是飞天的旋转车轮，加足马力在棺材之后对他们横衝直撞，爱德华也不演了，稍微发挥了一些实力——
    车轮瞬间失火化作流星消逝了。随后，一个吊儿郎当的男人面有难色地从火堆中露出真面目：
    「这几手……你们果然是the5的成员，看来我们得在这里把你们处理掉了。我是默拉特拉?加亚道亚，基路伯最信任的好友之一。」
    不知是不是错觉，结尾的地方不是对他说的。不过，不管是基路伯或乔凡尼，对于今天的发展不可能没想过吧。
    「爱德华、乔凡尼，一个都别想逃，这里就是你们的葬生之地。任何要染红我们阿卡德的邪恶，我这个里侧的居民会挥下正义的铁鎚制裁！」
    「说我们是邪恶啊？」
    「佛尔卡斯，直接出全力——既然这些傢伙是the5，那就不需要保留。」
    「没有问题，默拉特拉先生。」
    「你们没问题，我们可有问题了。今天的这场活动，我不记得包含服务打斗这点。」
    默拉特拉似乎不予理会的样子，逕自地说：
    「你们很危险，可是……这是为了回应友人的期待，何况现在某个政治空白区正上演着史上最精彩的战斗，曾受过他们恩惠的我，说什么都要把你们挡在这里。」
    这下真的麻烦了……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也行，不过他没有这方面的意愿。
    默拉特拉从虚空中抽出巨大的鱷鱼脸剪刀，气势十足地步步逼近，爱德华已经自认这一战避不掉了，看来只好……
    「佛尔卡斯，以我的能力担任主力，而你从旁辅助我，上——」
    地表结霜，强烈的暴风雪从乔凡尼的身边解放，绝对的零度衝袭人体的五感，毫不止息的风雪尽情肆虐，还没开打场面就陷入大塞车。
    不管看几次，都觉得这个能力异常优秀啊。总之，他们总算是能全身而退了，爱德华丢下这句话就人去楼空了：
    「默拉特拉啊，我记住你了。希望后会能有期啊。」
    操纵者离去后，风雪的异常气候现象也随之停止，被丢下的默拉特拉赶紧拿起手机通知身在别处的基路伯：
    「基路伯，事情就和你说得一样，the5正式行动，你的女儿也在其中——」
    这里，默拉特拉欲言又止，后来还是决定开口：
    「另外，我想问你：乔凡尼.查普莉尔这个『雪女』，真的和你有血缘关係？」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二章 美索不达米亚

    时间是美索不达米亚王国这个名字刚得到基路伯认可。
    这个时间点只有基路伯与他身边的人，知道他已经做出和阿德斯克一样的决定。说得再直接一点，这个时间点王国还没成立。
    基路伯随手泡了几杯茶，便将茶水端向临时居所的另外两个方向。
    这里是基路伯他们为了这一天而特别准备的拟防空居所。空间、食物、盥洗设备等一切生活必备物件应有尽有，其抗爆、抗震、抗大洪水的能力堪称世界第一，要在这里住上一整年不是问题，这样的地下居所一共有一千多处，要容纳三百万人口绰绰有馀。顺带一提，当葛多拉叶家垮台后，基路伯就立即接手其名下的一切，有一部分就是为了赶快建造新的居所，以利他们之后的行动。自「他们」发现了里侧的世界后，他们就觉得这是可行的，开始着实于往地下发展的作业。
    原因嘛，果然还是因为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
    「那个人」是这么想的，这个究极计画总有一天会再次捲土重来，即使他们坐以待毙，什么也不做，别人也会不惜一切代价把全人类都拖下水。
    而现在——他们最大的敌人就是the5。
    既然都已经确定了，他们这次就真的不能坐以待毙，不只要反击，还要——先发制人。
    这个只有八坪大，约莫一个办公室的空间，聚集了三个人。为了接下来这一战，基路伯找来了最可靠的两个战友。
    默拉特拉?加亚道亚与杜恩哈特?蒙巴顿。
    他们两人都是这个国家独一无二，甚至可以说是不可或缺的灵魂人物。
    因此，基路伯才会在这个非常时期，将他们全数召回，共同打倒眼前的强敌。
    三人在茶水来到面前后，就没有新的动作，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要互看到什么时候。他们分别坐在彼此的旁边，形成标准的三角型，可不是为了这种事情啊。
    「基路伯，要是你不能说话，就让我起头吧。」
    身材肥胖的大汉，没有如这个外表一般，看来靦腆、好相处，而是一反常识，以尖锐的声音说着：
    「这个节骨眼把赫丽贝尔家的一切全都还回来，是什么意思？」
    眾人的视线不禁全都集中到了胖子的面前。实际上，每个人的面前除了都有一杯茶水，另外还放了其它东西，以杜恩哈特为例，他的面前是契约书。
    那是赫丽贝尔家财產的契约书，一旦他签字，这些东西就全都是他的了。
    杜恩哈特本来就是这个家族的一员，只不过与家族发生了一些摩擦，他背弃了原来的姓氏，以蒙巴顿的名义重新来过，现在也是事业有成的ceo，位于美索市市中心的超大购物中心——蒙巴顿王国就是他麾下的產物。
    杜恩哈特当然也有想过有一天要重回赫丽贝尔家，所以在恩德克森垮台后就企图行动，不过后来被雾刃打败了。不过，现在这种情况是他想要的吗？
    杜恩哈特很有话要说地拿起那厚厚一叠，几乎是一本书厚度的契约书，开始朗朗上口：
    「基路伯，你应该要知道，这个节骨眼把我们都找来，又开出这样的条件，我们不会认为这是一笔交易，要我们暂时放下以前的恩怨，先以现在为主，我们只会这么想：你这傢伙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任谁都会这么想，眼前这些东西一定是交换条件，因为这是基路伯提出来的啊，这个男人不可能良心发现，才想把这些原本不是他的东西全数归还当事人。
    「正因为我们无法拒绝，所以你才会一脸自信地把我们找来，这个交易未免也太大方了。基路伯，我们不是想要鸡蛋里挑骨头，趁机找你麻烦，清算过去那些恩恩怨怨，而是我们只能这么说。」
    基路伯偷偷瞥向始终保持沉默，却又蠢蠢欲动的默拉特拉。这两个男人今天应该是第一天见面，然而面对这种场面他们却露出了一致的表情，不用说话就达成某种共识，所以杜恩哈特才会一直以「我们」自称。
    这不只是为他自己出气，更是为所有曾被基路伯利用、出卖的人出气，而且——还是气他们竟然那么无能，事情都发生了，却还浑然不知，只能坐以待毙。
    「嗯……赫丽贝尔先生？既然都已经将赫丽贝尔的一切都归还给你了，我应该可以这么称呼你吧。」
    这句话招来杜恩哈特的不满：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收下了？我没有这么说过吧。我们可是在浑然不知的情况，收到你的邀请过来的，这些契约书不只是第一次看到，我们到现在才知道你有这个意思啊。」
    言下之意就是不管有没有提出条件，他们也会赴约了。
    「怎么说我都继承了赫丽贝尔家的血统，虽然我已经被逐出了家族，以蒙巴顿自居，不过要得到什么，就要自己去争取，正因为我们赫丽贝尔家有这个本事，我就不能随意收下别人的好意。即便赫丽贝尔家现在只剩我与莱夏，我也不会轻易收下这玩意的，至少要等我拿出实绩，做出就连我自己都能认可的成绩啊。这就是赫丽贝尔家的血统。」
    杜恩哈特这么说，想必不是因为他觉得比起莱夏，自己更有资格继承赫丽贝尔家，而是因为莱夏恋爱了，要是莱夏将来与雾刃步入礼堂，姓氏也会有所变动，而且杜恩哈特本来就很有经营的头脑与手腕，所以将赫丽贝尔家交给他更恰当。
    「那么，蒙巴顿先生。」
    「不，我的意思是你要叫我杜恩哈特。」
    「那么，杜恩哈特。」
    基路伯没有理由拒绝，恭敬不如从命。
    「既然都得到你的认可了，我就在进入正题之前，先和你透露一件事吧。」
    「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说的从头到尾都只有我自己的事情，就算你已经走投无路到需要借助我们这些时代的失败者的力量，我也不会轻易认可你的。对我来说，对我们赫丽贝尔家来说，你都是这个世界最大的敌人，所以我不可能接受你的。」
    「嗯……这样就好了，我今天会邀请你们，不是为了求得你们的谅解，我也不觉得先前那些事情可以一笔勾消。总之，我想先和你说，你的姪女即将参与一场重大决战，希望你在那一天也能为这个国家献上自己的力量。」
    「我是有听说了，三座都市即将合併成一个国家的事情，不过要是你这次是以莱夏的事情做谈判条件，我真的会当场走人。不管怎样，你都要在我们离开之前，要我们收下你赠与的礼物就对了？」
    「不，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件事，没有别的意思。桌上那一叠契约书，也只是物归原主，我已经不会再那么执迷不悟，过分追求不切实际的东西了。」
    「算了……你在想什么怎样都好，进入正题吧。你不就是因为已经无计可施，才会找上我们吗？」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二章 美索不达米亚

    「我也有同感。杜恩哈特，现在不是计较这种小事的时候，要是我们不赶快团结，这个世界就要因为一群疯子结束了。」
    一向不认真的默拉特拉，难得一上来就是如此严肃的建议。这引起了基路伯的兴趣，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说两句：
    「加亚道亚先生，你的伤要不要紧？」
    默拉特拉小心翼翼地看了自己的身子一眼，那里现在已经看不出东西，但是不久前这个克利福德教的成员可是经歷了一场连他也想像不了的激烈战斗，默拉特拉输给了对方，伤情挺严重的，基路伯就是趁着那时回收对方，以治疗为交换条件，要他今天赴约。
    默拉特拉是克利福德教的成员，过去曾担任过一段时间的五贤老，不久前因为这些身分被阿德斯克召回，经过那些时间的复习，想必已经回想起当年的工作情况，所以基路伯才会选在这时找上他。基路伯相信，这个男人一定会将力量借给他们的。
    「基路伯，真亏你敢用轻松的语气和敌人说话啊。即使没有人因为我的通灵术而牺牲，当时召唤而来的瘴气也把政府官邸破坏殆尽了啊，所以我们现在才会在这里开作战会议，就算没有敌人窃听，我们也得过来啊。嗯……好吧，反正当我的命被你救回来那一刻，你这傢伙就不打算和我谈这件事了吧。现在已经好多了。不过现在的你要和我谈话，你就要先搞清楚一件事。」
    相较于杜恩哈特，默拉特拉的发言权没有那么饱满，不过要是这个男人知道了他现在的处境，恐怕又不一样了。
    「基路伯，你要还给我的，所有当年我在五贤老的资料与你私下蒐集到的克利福德教资料，我已经都收到了，不过我现在要的不是这个。我的名字是默拉特拉，我已经这么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了，比我还厉害的你不可能搞不懂，你还想进入正题吗？」
    「默拉特拉。」
    「不过，真没想到你会走投无路到这个地步，看样子名叫the5的组织，对你造成了不小的打击，雏蜂鬼大与阿德斯克?吉亚艾克这些光是名字就足以影响整个国家的重大人物都是the5的一员，怪不得你会在茫茫人海看上我们，不是因为我们都是各自领域的高手中的高手，而是……事到如今你只能相信我们了。放弃原来的政府机构，解放所有特工与政府官员，就是你还在怀疑，那些傢伙也有敌人的人。」
    寧可错杀一百，也不要放弃其一，the5的渗透能力就是有这么强。
    当然了，他也不是没想过，那些傢伙是趁虚而入，趁着七年前的恐怖灾情，混进他们的世界，与他们一起同心协力度过难关。阿德斯克就是最好的例子。
    不过，既然对方能在短时间内提供大量资金、人力与资源，让他们的世界在七年内得到今天这般成绩，而他的「母亲」也成功出现在这个世界，最好先做出最坏的打算。
    也就是说——要来了。
    「基路伯，你到底有多信任我们，竟然在这个非常时期找上我们，和我们谈这么重要的事情，话说回来这些地下居所其实也还没对外公开吧，要是我们也是the5，别说到时有没有反击的手段，你连怎么死都不知道。透过前几次与那个组织的接触，我们已经知道了，the5的成员不会自相残杀，互看不顺眼也是透过他人之手排除，你没办法从我们脸上的表情、说出来的承诺、做出来的行动判断，我们是站哪边的。」
    杜恩哈特没办法相信他这个政治的惯犯，而默拉特拉则是要他怀疑他们之间的关係——
    「杜恩哈特、默拉特拉，我很庆幸我第一时间想到的人是你们，看到你们的反应，这样我能放心了。」
    这次基路伯就不等这些战友的说法了，杜恩哈特说得对，他们没有时间了，所以事不宜迟：
    「我会在进入正题之前，就先将这些东西归还给你们，不是因为我想和你们谈判。」
    「……？」
    「而是因为要是在那之前，我就先死了就不好了。」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二章 美索不达米亚

    「————」
    这可不是玩笑话。
    基路伯早就知道，要是他这么说，会招来怎样的反弹，然而这就是事实，儘管他也不愿意，不过这就是他们即将面对的事实。
    大概是看到了基路伯脸上的表情，比平时还要严肃数倍，战友们没有耻笑或怀疑，而是赶紧进入状况，大家不再大眼瞪小眼，戒备彼此，形成标准的三足鼎立。到了这一刻，他们三人终于有了共识。
    默拉特拉苦笑，试图以这句话缓和气氛：
    「基路伯，你已经将东西交给我们了啊。我们也有看到你的诚意了，也不是不能听听看你的新政策，为什么……你还是要这么说自己？」
    赫丽贝尔家未来的继承人也有同感似的——即使他已经完成了这个当下最重要的任务，他也会在将来的一天死于非命。
    他们认真无比的表情，就好像基路伯随口说一个理由，都会买单似的，然后为了不让悲剧发生，一起对抗未知的强敌。
    基路伯很感谢这些战友愿意这么问来挺他：
    「因为不知道从何时起，这个只有八坪大的空间混进了第四个人。」
    所以我只能这么说，用这种方式给你们提示啊。因为这句话，基路伯的后面出现了一道宽阔的背影。
    「葛伦同学，好久不见了。」
    默拉特拉毫不客气地发挥刑具使者的真本事，从神秘地带抽出一把鱷鱼剪刀，挥了上去，正中红心，不请自来的访客被压进了他身后的墙壁，发生爆炸。
    「这样我就知道了，当年的你们是凭什么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果然早在那之前就安插好伏笔了。」
    明明身后才刚爆发一场战斗，基路伯却稳如泰山，丝毫不受影响，因为他的任务是这个，听听看当事人的说法，他很清楚光是这样不可能要了他的后辈的命。
    「不，根本就不是，我会加入立雾名下的团队，真的就是为了学习，别看我这样，我对科学与生物学还挺有兴趣的，组织要的东西根本犯不着我出马。不过，你们做得很对，为了对抗我们，找来了这个国家各领域的高手，我们当然不是毫无条件地就对你们付出整整七年，我们这次一定会得到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
    当然了，声音的方向并非默拉特拉出手的地方，这次来到了杜恩哈特身后，杜恩哈特顿时如被夺去手脚的人质，动也不动，全身都是冷汗。
    就像到朋友家玩一般，葛伦很自然地加入他们，弯下腰将双手都放在杜恩哈特的沙发上：
    「而且，既然你们对我们the5都有一点了解了，那就该知道，我们对任务的配置是一人一事，要是我的任务就是扮演立雾团队的成员，夺取计画的事情就不在我的责任范围，那是别人的任务。」
    「那么，你今天的任务就是过来和我们打招呼，通知我们一声你们即将行动？」
    「前辈，你果然是阿德斯克底下最好用的棋子，你说对了。只要这件事完成了，所有人的任务就会加以重置，也就是说一旦我们开始行动，你们怎样都阻止不了。」
    「然而，我们还是阻止了阿德斯克的进攻。」
    「哈哈哈，前辈，就算你是阿德斯克底下最好用的棋子，比阿德斯克更懂得这种状况，不过你们当时做了什么呢？就阻止了几个阿德斯克底下的棋子，就能说是阻止了阿德斯克的进攻吗？」
    「…………」
    这下事情就一目瞭然了，怪不得那时雾刃在归还他阿斯摩太时，表情会那么心虚，看样子七大恶魔的存在远超他们的想像，而且the5有办法在瞬间制伏这些「隐世」等级的存在。
    基路伯轻轻一笑：
    「也就是说，葛伦同学，你是要说我们玩完了？」
    葛伦一脸伤脑筋：
    「嗯……要是阿德斯克肯听我们的，不私下乱来，你们今天也不会遇上这种事了。要是让我们亲自出马，我们就不会管那么多，只要眼前的目标就行了。」
    the5——这个组织果然从头看在眼里，要是他们当时乖乖地让阿德斯克发动计画，他们也会因为被搬运到里侧，避开最悲惨的结果，葛伦的说法不是毫无根据。
    与阿德斯克一战不能当作现在的参考，更别提当作对the5的威吓。对这个渗透组织来说，阿德斯克就只是他们手上一颗棋子，作为这个国家国王的棋子，要是不需要也是可以捨弃的。
    也就是说，他们接下来遇到的the5成员，每一个程度与本事都在阿德斯克之上。
    「我就这么说吧，伊甸之所以放任我们这个组织不管，就是因为他们管不了。」
    看来这句话也不是毫无根据，葛伦今天给人的氛围和以前不一样了。
    葛伦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露出了足以让全世界犯人都会无条件招供的恐怖笑意。
    「前辈，我们多久不见了？」
    没有人在乎葛伦的片面之词，不是因为真的没人在乎，大家刚刚都在想——这傢伙是怎么混进这里的。
    莫非是刚刚的瞬间移动？只要自己想，就能立即转移到想要前往的地方。
    正因为这次的对手是the5，基路伯才会在这里与伙伴们见面，这个居所的隐蔽程度是眾多居所之冠，要进来不是那么容易，要通过声纹、指纹、视网膜的认证，最后还要出示基路伯的身分证，验证上头的晶片编号才行。
    没想到一下子就被突破了。
    看来这个只比杜恩哈特大几岁的男人真的拥有瞬间移动的能力。这就是the5的真正成员，这就是远在阿德斯克之上的人的本事。
    「前辈，我没有那么好用的特殊能力啦，不过要我来解释，我是怎么混进来的、我刚刚又是怎么躲过那一下的……因为我是the5的成员吧？正因为我有这方面的力量，才能成为组织的一份子啊。」
    「葛伦同学，这下我就可以确定了，你们要和我们全面宣战。」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二章 美索不达米亚

    「我们本来就有这个意思，你们能在我们行动前就搞清楚状况是最好的！」
    看着过去的后辈现在如此自信爆棚的样子，基路伯也很欣慰。人果然是会成长、是会改变的，只不过这个葛伦的成长似乎不正常，虽然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些日子也因为接触了以前从未接触的事物，而变得目中无人，不过总有一些话是他能对以前的同事说的：
    「葛伦同学，我们已经七年不见了，我还记得，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是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第一次发动的那一天，那一天你很有心得地和我分享，你终于可以独当一面，不需要依赖前辈，就能完成一具公爵的监督报告了。」
    对于基路伯的回答，葛伦很满意，双手不再往杜恩哈特的身上靠过去，快活地放开，抬起胸膛：
    「基路伯?查普莉尔，我们下次见面的地点就是战场了。这次的行动，我们势在必得，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是我们的，不管你们要不要和我们争都行，反正都是徒劳。转告立雾的孩子吧，善恶的种子已经播下，接下来所到之处就是战场，我们四骑士会在那里等你，我们这次会得到所有想得到的一切，敬请期待！」
    不过一个眨眼的时间，这个居所又只剩他们三人了。即使发动公爵之力，也侦测不到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的气息。
    「……被耍了。」
    顿时冷清下来的场面，让基路伯不得不补上这句话。
    「我们被耍了，我们有没有听到都行，葛伦他们只是负责把话带到而已，他们不是来和我们对话的，他们是来陈述一个事实。事实就是无论我们怎么做，都无法阻止他们的行动。证据就是葛伦临走前那句话，到了最后才终于开口，他们要的不只有立雾小姐创造的计画，还有七大恶魔。」
    the5不是贪心，这是有计画的，那些傢伙早就计画好了。就连七年前的失败也能当作计画的一部分，之所以最后才全说出来，也是计画的一部分。也就是说，当他们认为自己还有胜算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没有胜算了。他们想得到的、想不到的，全是那个组织能够做到的事情。
    基路伯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愤怒了，对自己的无力、无知感到愤怒。
    「基路伯，看样子我们踢到铁板了。想不到the5这个组织竟然如此超乎想像。阿德斯克?吉亚艾克根本就不够看，真枉费我们回收了他的尸体，看看能不能找到打倒the5的方法，这下是徒劳了。」
    默拉特拉笑不出来，看着他打出来的洞，不知在反省什么。
    「……要是没有亲眼见过一次，还真的没办法想像他们有多厉害——我本来是想这么说的，看样子就算亲眼见过一次，也是一样的。」
    杜恩哈特低下头，似乎想为前一刻的自己道歉。基路伯不认为他有什么责任，那种情况还能保持冷静，已经很了不起了。
    突然间，基路伯不再生气了，还发出毫无意义的声音，战友们没办法理解，基路伯这么解释：
    「这么说来，我和神无同学似乎还有什么话没说完。」
    「你说雾刃？不过，你不是已经从他手上拿回阿斯摩太了吗？虽然连我也很好奇，那些傢伙要怎么同时得到那两样东西，要是阿斯摩太既是公爵也是恶魔，他们……」
    「关于这件我也还没有头绪，不过现在最要紧的或许不是这个。而是神无同学究竟在隐瞒什么，就像我们直到敌人登门造访，才知道那一天与阿德斯克交火的真正实情，神无同学一定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和我们说。」
    战友们坐立难安，还表现了出来，他们都站起来了，要是基路伯不说话，他们就没办法停止这般无谓的骚动。
    「刚刚我的暗示你们应该都已经收到了，眼下我们要做、能做的，不再只有重建这个国家、与the5决战，还有和那个组织取得联络等许多要紧的事情，因为刚刚他们直接上门挑衅，让我更加确信了。」
    而且——基路伯还确信了一点，雾刃那天遇上了他认识的人，不然他也想不到，为何雾刃会那么不想看到他。他很了解神无雾刃，不会因为一两次的失败就被击倒，所以一定是这样。
    然后，要是the5最擅长的就是将成员混进他们当中，而这个成员又是有自觉的，加入组织是为了实现某个原先没办法实现的目标，种种根据下来——
    这个人一定是乔凡尼?查普莉尔，他最宝贝的大女儿。
    在那之后，他们三人不分昼夜地讨论出了结果，其中默拉特拉被分配到了这个任务，在雾刃行动的那一天以试探性的方式引出the5成员。会在临走前提到雾刃的名字，肯定不是巧合，想必是有理由，像是……阿德斯克已经不在了，雾刃成了最后能引出立雾的底牌。
    要是对方的成员还包含了乔凡尼，他就没办法空等，当场处理掉或活捉都行，那就是默拉特拉的任务。眼下最重要的是保护他们的家园，经过这么多事，基路伯已经学会这个道理。
    既然他的亲生母亲已经不在了，他也不必再执着于「那种事情」了。
    毕竟……他能够从一个科研人员摇身一变成了现在的政治人物，本来就不是他单独办到的。
    这个国家不一定需要国王来掌权，也不见得要自称什么身分才能做到事情，只要是想帮忙的都能帮忙。
    接下来，他会以美索不达米亚王国的一份子这个身分，为他们的家园献上一份力。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三章 公爵的战场 1

    雾刃与摩拉克斯——眼神交会的瞬间，那就是战斗的开始。既然这里没有裁判帮忙吹哨或鸣枪，他们也不用顾虑，想什么时候开始就什么时候开始，那就是现在。
    早就急不得的两人，都篤定这场战斗一定要从这里开始。
    肉搏战。
    雾刃与摩拉克斯分别对对方挥出毫无道理的第一拳。
    他们刚刚已经过了一招，接下来就是正戏了。因为刚刚那一招，他们都已经确定了现在在他们面前的彼此，不是普通人，而是没有人驾驭得了的「怪物」。
    那么，身为这一战主角的他们，就有义务阻止——挡在自己面前、破坏人类和平的怪物。
    这一拳是代表人类的一拳。
    虽然他们承认对方是怪物，却不会承认自己是怪物，这一路走来遇到什么才会变成这样，只有他们自己最清楚，所以他们也不会容忍对方轻易把自己当成怪物。
    既然他们都否定自己是怪物，只有眼前的傢伙才是怪物，阻止方法就只有一种，那就是彻底表现出人类的一面，以人类之力击倒怪物。
    那就是人类的拳头。
    强力的拳头没有扑空，扎实地打在了该打的地方，雾刃与摩拉克斯的左脸颊已经开始燃烧。
    很痛，非常痛，痛到随时都会昏倒。
    然而，无论是雾刃或摩拉克斯，都没有退让的意思，持续进攻，他们乐见的只有对方倒下的瞬间。
    因为眼前的傢伙实在太碍眼又迟迟不肯认输，雾刃不得不这么说：
    「你这个怪物……！」
    「……那是我的台词！」
    「摩拉克斯！」
    「小子！」
    那个瞬间，双方的身后分别出现新的人影。
    带着马头鬼外表的莱夏与无头骑士摩。
    斧头和镰刀的全力劈落，究竟会发生什么事，就连身处战场中心的雾刃，也无法保证，搞不好会引发烈震等级的地震，不过他也不是没有不能确定的事情，那就是要是他们双方再有所坚持，就一定会被这一招一刀两断。
    正因为他们都是怪物，一般的拳脚没办法证明自己有多厉害，最多就是以此作为指责、批判对方才是怪物，所以他们这个时候才会遇上这种事情。
    要是拳脚真的派不上用场，那就只能以暴力手段解决。
    那个瞬间，莱夏与摩爆发了激烈衝突，金属一般的敲击声引发共振，即使雾刃和摩拉克斯都已经退出前线，将场面交给他们，雾刃也能感觉到有一股电流窜进他的脑袋，企图取代他的意识，成为这个身体的新主人。
    这是摩拉克斯的战术？要是他就这么被併吞了，这场战斗的胜者就是非摩拉克斯莫属，摩拉克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然而，那是不可能的。
    被共振攻击波及的，不只他一人，对岸的破烂乞丐也是受害者。
    摩拉克斯尽全力甩开不必要的灰尘，抬起视线，以兴奋的神情与他对视着。双方都笑了。
    「你这个怪物，刚刚那一下我可没有手下留情，就是往死里打，能够一拳就打倒你最好，没想到你非但没事，现在左脸颊的红肿几乎不见了，这种恢復力证明了你果然是名副其实的怪物。」
    「事到如今，我也只能接受这个称号了。毕竟眼前就有那么一个怪物，而我今天的使命就是替全人类将之除去，要是不化身成怪物，又怎么可能战胜。你就儘管始出来吧，让我看看你有多怪物。」
    没错，那是不可能的。
    对摩拉克斯来说，他一心想要战胜强者，从强者的手上取得胜利，不过他更在乎与强者交手的过程，那才是他这辈子一直在追求的东西。
    然后，他们看见了莱夏与摩都因为禁不起这波宛若被寄生虫侵略脑髓的恐怖打击，纷纷退回各自阵营。
    『雾刃，抱歉，失败了。』
    「不要紧。这样就对了，让那些傢伙知道我们的厉害就对了，今天就是验收成果的时候，无论成功或失败，那都是我们一路走来的成果。」
    「莱夏，雾刃就是这个意思，尽全力出招就对了。而且想必摩拉克斯也是这么想的，要是放水或自负，反而才会对不起你们之间的战斗，要是你想要回报摩拉克斯当初给你的恩情，那就尽全力。」
    他们的阵营只有雅蕾丝没有说话，以行动代替言语，凭依到了牛头鬼身上。光是这样，他们就能知道，原来他们的妹妹也已经迫不及待，与其在那里说废话聊是非，不如赶快开始。
    这样的话，他们也不能再拖拖拉拉了，这个妹妹可是会骂人的。虽然他们觉得那个画面一定会很可爱，被骂几次都行，不过他们也不会因此拖拖拉拉。刚刚就已经说了，他们才是最急不得的那个啊！
    摩拉克斯一脸兴奋地伸出右手，因为镰刀已经交还给了摩，而且对手又是雾刃这样的怪物，现在的他要使出绝招，就不会是冷兵器等级的东西。
    爆发性的植物一口气从摩拉克斯的手臂伸出来氾滥全场，彷彿被打了什么过分多的成长剂，只要是可以前往的地方就是其疯狂生长的乐园。
    房屋被推倒重来，不然就是遭到海量的藤蔓覆盖、支配。没有人可以被放过，所有一切都是这些植物的粮食。
    雾刃等人见状，没有命令地开始向后退，然而其狂妄的程度，就有如不买东西却拼命发问的客人，没完没了，而他们也得不到好处。
    就这样，雾刃以菲尼克司与华劣克让所有人都飞上去。
    因为这样，雾刃他们得以清楚知道一件事，对方在他们四处逃窜期间，达成了一项成就。
    雾刃他们肉眼所见之处全是绿色。
    毫无疑问，这是公爵的力量。
    虽然他对夏娃的控制还没有基路伯那般纯熟，无法从其亚当就能辨别名字、爵位，不过这一定是某具公爵的力量。
    而且，看来这还只是一个开始。
    盘据大地的绿色，不只是要组织自己的乐园，其地盘意识似乎也是重得可以，凡是不属于这个地方的一切，全是它们无论如何都要排除的敌人，那就是雾刃他们，他们被当成了入侵者。
    绿色地带接连从各个地方伸出藤蔓，快狠准的速度，一下子就逮到了华劣克的脖子，顿时间华劣克变成了摩拉克斯的宠物，藤蔓则是项圈，坐在上头的憧那与雅蕾丝跌落，在那之后分别被其它藤蔓逮到变成人质。
    「憧那、雅蕾丝！」
    这点程度的活捉是没用的。下一秒，应该被綑绑的雅蕾丝与牛头鬼都不见了，然后——憧那与华劣克身上的藤蔓也被解决了。
    这是雅蕾丝的功劳。
    对这如此壮观的画面，雾刃无话可说，自嘲一般说：
    「摩拉克斯这傢伙……直接拿下整个环境啊，这样我们岂不是就没有立足点战斗了，这样还算战斗吗？」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三章 公爵的战场 2

    这就是战斗。
    菲尼克司与华劣克准备对准这片「大地」吐出火焰。
    摩拉克斯与狮鷲公爵顿时现身他们面前，其出现之突然，他们的公爵也不得不表现出愕然。
    「既然我们都知道这么做你们会怎么应对，下一步当然是封锁你们这条路，所以才会有那么一句话：先下手为强。排名第60位的公爵——瓦布拉，上吧！」
    摩拉克斯从腰际抽出一把剑，顺势砍掉菲尼克司右边的翅膀，瓦布拉则张开翅膀毫不留情将华劣克推出去，过剩的衝击让雅蕾丝脑袋一顿晕眩，没办法立即振作，和憧那一起掉了下去，这次就是名副其实的养分了，植物一看见新的异物，就对他们伸出藤蔓，很快就不见他们几个了。
    雾刃与莱夏也是自顾不暇，就连哭喊的时间也没有，不过他们是不会掉下去的，要掉下去就要有理由，所以他们也不是没想过这样的发展。
    他们各自高举一隻手，牢牢地捕捉到了从数公里之外的地方射来、时速至少八十公里的箭，然后藉着这股推力——企图违背物理法则地飞过去，将摩拉克斯与瓦布拉当作目的地，摩拉克斯的肩膀正中一箭，瓦布拉则是心脏被贯穿。
    为了不让这些傢伙有机会反击，他们随即以另一项武器加以进攻，那就是他们强而有力的双腿。空气都会发出哀号的恐怖声响奏效。
    对雾刃与莱夏来说，「这里」只是中继站，他们还会继续前进。
    摩拉克斯与瓦布拉带着几乎晕厥的意识被双双踢下去。
    没有生长尽头的植物们，一看见摩拉克斯他们，兴奋到不能控制自我似的，争先恐后地从各个地方伸出藤蔓。
    「这是……」
    无视角色顺序的粗鲁一击，截断了即将奔向摩拉克斯的藤蔓们，摩慌乱的语气发出吶喊：
    「主人，排名第64位的公爵——佛劳洛斯被夺走了！」
    摩拉克斯一脸傻眼，却又很快就搞清楚状况。
    马上就穿帮了啊。
    「你都能算到我们会飞上去了，我们会没想过你想要把我们踢下去吗？我们的事前准备可不只让狙击手在外面待命，早在之前我们就先让憧那凭依了安杜马利乌士，只要是被她接触到的人事物，她都能偷走。」
    这片大地现在是他们的了。风水轮流转，雾刃也想当当看，要是自己成了大地主，他会怎么处理不请自来的访客。
    「——这样我就放心了。要是连被偷走的傢伙接触到的人事物都能一併得手，我就没辙了，虽然当我能用自己的判断来选择要不要接受你的提案，我就知道我还是我，不过……这种时候就是会多嘴两句啊。」
    比雾刃更快理解这句话意思的莱夏，抢先挺身而出，与不知何时到访的宝剑战神展开对峙，双方爆出火花，同一时间摩拉克斯身上的藤蔓被消除了，以他为中心出现了四方型透明玻璃，将他牢牢包覆其中，是最强的防护罩。
    「要是你也有看到那天的情况，应该猜得到为何佛劳洛斯的植物这时没办法对我出手。」
    雾刃只看见瓦布拉被佛劳洛斯埋葬了。
    雾刃面露难色：
    「难道说……那个玻璃空间是排名第69位的侯爵——单卡拉比！因为他们是情人关係，即使被迫为敌也没办法出手！」
    「而且，被我凭依的单卡拉比一直对我提出诉求，要我赶快把她的男友从你们这些怪物手上夺回来。」
    「那就试试看啊。」
    从半空掉下来的雾刃，马上就找到了立足点。这么说似乎不太对，而是立足点过去找他的，雾刃理直气壮地站在由绿色构筑的平台。这就是挑衅，而他也在期待眼前宿敌会怎么出招。
    憧那与雅蕾丝加入战场，分别从左右两侧进攻，既然这片大地已经是他们的朋友，也就不需要顾忌，往前衝就对了。
    她们迎来了她们的对手，无头骑士摩与枪兵斯。
    闪电战就此拉开序幕。
    双方一见到彼此，就像饿了数天的饿兽，对方就是他们在汪洋等到的唯一食物。
    加速到极限的战斗开打，在旁人来看，就是四道闪电在场上横衝直撞。因为几乎没有顿点，被他们夺去的佛劳洛斯也没办法下手，成了在场最巨大的观眾，从头看到尾。
    在击溃宝剑公爵之后，莱夏以马头鬼之姿回到雾刃身边，情侣俩双双跳下去，来到摩拉克斯面前。
    雾刃随手一挥，这次他的目标是他们的脚边，说得再直接一点——就是这片大地。他一开始凭依的公爵可不只凤凰公爵一具，还有怪力少女欧里亚斯。
    要是佛劳洛斯抓不住人质，这傢伙就只剩这个作用了。
    大地被粉碎，掀起骇浪，视线都被笼罩在雾霾之间，第五道闪电就此登场，雾刃化作黑色雷电，目标是摩拉克斯的脑袋。他得到了排名第35位的侯爵——马可西亚斯的力量。
    一个利爪就让他听到了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轻易突破单卡拉比的空间后，雾刃将全身的力气全都压过去，压倒性的力量袭击上去。这时的雾刃当然也不好过，全身的dna都在隐隐作痛，明明这场战斗才刚开始，他的身体却已经在提出抗议了。
    这就是双重公爵凭依。
    现在的雾刃得到欧里亚斯与马可西亚斯的凭依之力。
    连带他自己的身体与家园在内，雾刃赌上了一切，就为了能从眼前的傢伙手上，得到胜利——以及其爵位。
    「摩拉克斯，我要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
    一拳下去，两人消失在白光之中。没有声音、没有画面，那个瞬间他们什么也感受不到。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三章 公爵的战场 3

    不，他们感觉得到。他们仍能感觉到彼此的存在。
    他们只能感觉到彼此。
    因为刚刚那么一击，雾刃与摩拉克斯来到了只有他们俩的世界。
    周围被白光包围，名副其实的只有他们俩的世界。
    雾刃与摩拉克斯望着对方，彼此都很有心得似的。明明他们刚刚才说了一堆，现在又遇上这样的机会，他们又想说点什么了。
    话说回来，他们等不及、最想要的，应该是与对方分出高下，尽快结束这段看似没完没了的孽缘吧。
    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自己反而会更想要与对方说话，最好是能一直聊、一直聊下去。
    ……八成是那样吧。
    因为在那之前，他们只能透过别种方式了解、认识彼此，以更直接的字眼来说明就是——他们只是朋友的朋友。
    不过，或许从今天起就不一样了。
    摩拉克斯似乎能听见雾刃的心声，他才刚想到这件事，耳边就被新的声音敲响，这里只有他们俩，这个声音一定是摩拉克斯。摩拉克斯带着与他的穿搭风格截然不同的颯爽笑容说：
    「……哼，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
    「就算今天是最后一天，我也要发动。我要成为神，拯救这个世界，我要保护我们出生的家园，为此我一定要发动我妈留给我的究极计画。」
    「小子，你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所以不需要再这么强调了，我都听到了，也记得很清楚，那就是你的最终目标。所以你才会以我们七十二公爵为目标，现在的你已经得到许多公爵的支持，不再是人类，而是怪物等级的存在了。想必你手上的所有公爵都已经知道你的身分、你的目标，以及这个世界未来的走向了，所以他们才会放心地将一切交给你，成为你的力量，与你一起战斗到现在。」
    说是这么说，摩拉克斯的脸上却没有一点不耐烦，原因——恐怕很快就知道了。
    「不过……这么说来，你为什么要发动？虽然那是你的母亲一手创造出来的计画，你也是到最近才知道的，然而你却在听到后，就将这件事当成自己的使命，一定要完成。」
    「所以我刚刚就说啦，我要保护这个国家、这个家园，我已经在这里生活了整整七年，要是有人企图破坏，我就不会放过。现在的问题就是即使我放着不管，那些傢伙也会动手，那我还不如抢下这个使命，由我来发动。」
    「所以我刚刚就问啦，你这么做反而救不了任何人，一旦发动这个世界就完蛋了。你和我们公爵不一样，七年前就已经出生有记忆了，你应该深有体会才对，这个计画只会带来破坏，为了那唯一，必须消灭掉除此之外的一切。」
    「你说得对，所以七年前那次让莉莉丝诞生了，我们被迫从伊甸坠落阿卡德，失去一切，只换来一个令全世界都恐慌的可怕魔女。」
    「然后，这一次则是轮到你来发动了，你的目标是成为神，与魔女并驾齐驱的神……是这样吗？」
    「不，我会超越魔女，因为我要用这个计画拯救全世界。」
    「原来如此，是指不久前因为阿德斯克掀起的争端造成的破坏吧？直到今天，那时造成的损失仍还没有修復，这里也是，虽然我们以这里做为分出高下的地点，这里也比任何一个地方都更适合你我之间的全面战斗，只不过这个空白区本来就是无人看管的三不管地带，所以根本看不出来，换句话说，即便到时发动10级瘴气，没有明显的破坏，还有阿德斯克酿出的麻烦要处理——小子，你太让我失望了，没想到你已经穷途末路到不需要根据，只凭一句话就发动计画。」
    无法原谅的瞪了过来，一定要好好质问。
    「就算当时的瘴气浓度只有8级，称不上完全体，所以才没有展现出原先的效果，不过你这样就和把一堆零件扔进洗衣机，透过一个按钮来重新组装手錶有何两样？这是孤注一掷！」
    摩拉克斯已经从原先的满满期待，到现在提不起劲了。因为成功看破了雾刃的手脚，对这场战斗变得兴趣缺缺。
    雾刃觉得摩拉克斯的反应实在太过了，所以他反而笑了：
    「摩拉克斯，这里没有别人，只有你我，莱夏她们当然也听不到你我这些对话，所以你不需要给我面子。」
    「……啊？」
    摩拉克斯觉得奇怪，看来他不记得自己给过面子。
    「如果你是在说我为何不在刚刚就一次问清楚，你可别搞错了，这个话题对我来说可有可无，何况你的目标不可能会实现，因为你今天就会死在这里！死在我的手上！」
    「那么，我也只能变得更强了吧。只要强到能战胜你，你也没办法对我的目标挑刺，而且还得服从我的每道命令。」
    「前提是你办得到。你根本就不懂什么叫做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更不懂我要的是什么！你没有资格得到我，更没有资格得到立雾的计画！」
    「所以我在做了！」
    「小子，你的论点与实力都没办法打败我，这是最后一击了！」
    「我是神无雾刃，我的目标是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我要为了保护这个养育我们的家园而战，我相信我妈那傢伙一手开发的计画，结果不会让我们失望的！只要这样就够了！」
    也就是说，他们的战斗还在持续。这场战斗还没结束。
    雾刃与摩拉克斯回到了「现实」。
    至于刚刚那一击——也没有消失，佛劳洛斯、单卡拉比、欧里亚斯以及马可西亚斯成了伤害的集合体，代替他们被消灭了。
    要是公爵之间的战斗注定了一个国家的毁灭，那么持有者之间的战斗就是在那之上的东西，他们不可能平安活下来，然而他们还是平安活了下来，只因为那些公爵也被他们的热血传染了，马可西亚斯他们也希望能赢，为此什么都做得出来，并将这个愿望託付给了雾刃与摩拉克斯。
    绿色的世界因为佛劳洛斯的殞落跟着消失，眾人再次回到宛若第三世界的空白区。断垣残壁，比他们刚刚过来的时候，还要更多疮疤，雾刃也不会否认，这就是他们一手造成的结果。
    要是数个公爵扭打，就能造成如此近乎不可逆的伤害，当七十二公爵都到齐时，会发生什么事？七年前的灾害是最好的参考，也就是说一旦完全的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发动，就不可能毫发无伤到最后，过程中必然会失去什么。
    雾刃瞥了几眼，再次确认他们所在的地方，果然是政治的空白区。他们——还是回到了这个三不管地带。
    毕竟成果是那么丰收，而且要是发动舞台是别人的国家，那就和没损失没两样。the5那些傢伙就是在打这种主意。据莉莉丝说，要是这次the5是有备而来，谁都没办法逃掉被併吞的命运。
    因为刚刚那么一下，雾刃终于确定了，他一定要打倒所有敌人，由他亲自发动计画。不管母亲知道后会怎么想，他都相信那个母亲再怎么自以为，也不是出于毁灭世界而创造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
    如同这个名字以及其标语，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一定能将他们带往新世界。
    一想到这些，雾刃就不觉得有怎样，他要战斗，还要保卫家园，因为这些日子让他学到了许多、得到了许多，所以接下来轮到他回报了，这就是他回报大家的方式。
    「摩拉克斯，你应该不是为了防止这个国家被我们无情破坏，才创造了绿色世界吧？」
    要是这傢伙有考虑到这些，那也未免太小看他们了。虽然连他自己也很讶异，他们究竟有多怪物，竟然连公爵创造的力量也无法阻止，不过他还是姑且先听听当事人的说法吧。
    「现在讨论这个有意义吗？而且，我没有什么好和你说了，要是你的目标是那么肤浅，我不会再和你白费唇舌了。我要的只有这场战斗，你能给我的也只有这场战斗。」
    「因为那几个女人也是这么想的啊。告诉你，虽然我们都是神无家的成员，不过每个人出现在这里的理由都不一样。」
    「……」
    「既然我们又回到了这里，那就一定会说到这个吧。和刚刚最不一样的地方，就是这里不只我们俩，还有莱夏她们，而她们也在拚了命战斗，因为她们各自的理由而战斗。」
    「这是在逼我说话吗？因为我明言说对你的目标没有兴趣，所以你开始把那几个傢伙拖出来，到头来你果然是来找我聊天的。」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三章 公爵的战场 4

    摩拉克斯一脸无奈。
    雾刃没有被影响，苦笑说：
    「其实莱夏那傢伙也很怀疑她为何也要战斗，对她来说这样的世界太过残酷、遥远了，而她也没有理由和你战斗，所以在不久前她对基路伯提出了这个问题。」
    「……？」
    摩拉克斯看了过来，如此突然的举动，就连莱夏也想要知道，当他听到这件事会怎么想，是可笑，还是莫名其妙，因为开打前莱夏才光明正大表示，这一战她非打不可。
    原本这个话题雾刃是想交给莱夏自己说明的，不过要是这里他不出面，他还算什么男友，他对自己女友的了解可不输本人。
    「因为莱夏想要战斗，这不仅是她从她父亲那里继承的冥府的愿望，更是她自己的愿望。」
    很简单吗？很扫兴吗？铺陈了老半天，结果理由有和没有一样，然而这就是莱夏。他没有说错，他也没有搞错，他不可能搞错。
    「摩拉克斯，就和你一样啊。因为当年遇上了莉莉丝，所以从此踏上这条不归路。对你来说，战斗不仅是你变强的方法、活着的目标，更赋予了你生命。」
    摩拉克斯似乎发现了什么，眼神不再疲惫。
    「莱夏也和你一样，在那之前，她因为活死人而饱受生与死之间的痛苦，很多时候都会怀疑，为何她变成这样，明明没做错事，难道从那场灾难活下来错了吗？这就是她活下来的代价吗？然后，她在那之后迎来了转机，赫丽贝尔家事件与莉莉丝来袭，她因为你学会怎么操纵冥府，又看到我们不断衝往前线的背影，莱夏没办法再忍了，她也要上场，那就是现在的她之所以活下去的意义，她会上场不只是为了报答你那时的恩情，更是为了表现自己！」
    摩拉克斯沉默了好一会，视线从雾刃的身上离开，慢慢落到了变成马头鬼的莱夏身上。
    「因为我们很像啊。所以那时我才没办法放弃让你独立，明明都离开了却又让摩回来探风，原来是这么回事吗？很可惜，并不是，因为我在刚坠落阿卡德，就清楚意识到自己是身怀使命的，那就是消灭莉莉丝！既然都让我在这个地方遇到了，那我就非做不可！」
    雾刃也不是不清楚摩拉克斯在想什么，只不过都到了这里还这么嘴硬，怪不得当他刚聊起自己的目标，这个实际只有七岁大的大叔听都不听就加以否定。
    「一旦听到了什么，自己一定会被影响，到时就没办法再以原来的心情面对了。与其这样，不如打从一开始就装作什么都听不到。」
    如此自欺欺人——雾刃轻轻地点了出来，摩拉克斯发出了鼻息，这似乎是一种情绪的体现。是愤怒、是不甘心，还是反对，他不会知道，要是当事人不出面说明，就没有人可以理解这一声鼻息背后的意思。
    但是，雾刃也不会白费力气，去追求一个对他根本可有可无的东西，因为他也和摩拉克斯一样，要的就只有这场战斗，至于摩拉克斯一路走来的经歷、战斗，甚至是其为人，只要透过这场战斗就知道了，也就是说——他接下来要说的，全是他自己想说的：
    「至于雅蕾丝则是迫于无奈，要是不和我一起战斗，她就会成为基路伯的下一个实验体，所以那傢伙可说用尽了手段。所以她也是我们当中最没有理由的那个，要是我本来就有收她的意思，她一定衝第一，反正她就是打着这里比较安全的餿主意过来的。」
    「然而，我却看不出来，那傢伙和我的军团打得如此难分难解，我不会相信这种说法的。」
    「然而，这是事实，那傢伙一路是怎么走来的，我看得比谁都清楚，也因为如此，要是你敢瞧不起我们的妹妹，你就死定了。我们不会替那傢伙出头，那傢伙自己就做得到了。」
    「意思就是说，除了你们，这里还有第三人想要亲手取我的性命？」
    「不只三人啊。是四个人。我们神无家就是四个人，所以要取你性命的有四个人。憧那那傢伙也想取你的性命，虽然我不知道那傢伙和你有什么仇，不过当初给我以公爵为目标这个建议的，就是那傢伙。」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惊讶了，摩拉克斯已经习惯了，这就是他们家人之间的互动，作为旁观者的他只要负责看就行了。
    「不过，或许那傢伙也不是毫无理由，她也想回报恩情，要不是你那天突然出现，说不定她就会因为缺血而继续失控大闹。」
    「喔……原来你是说那天啊。被葛多拉叶兄弟骗去地下的那天。」
    「不管你是不是因为未末才出现，对憧那来说你都是不可或缺的存在了，所以她有必要做出行动，那就是现在。」
    「既是以你的灵异组合搭档身分和你一起战斗，完成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也要回报那天的恩情吗？你们这些傢伙果然很有意思啊。」
    这样的话，他也可以说说他的理由了吧。摩拉克斯的样子没有刚刚那么难以商量了。雾刃是这么说的：
    「我就当你承认了你我都是怪物吧。就在刚才，我已经承认了，你果然也是这么想的吧。」
    那真是太好了。
    他是神无雾刃，也是无瑕之玉（paidakiaofanthropos），现在——他要战斗。
    雾刃重新抬起视线，在这之前他的对面都是摩拉克斯，不知何时变成了一面镜子——想也知道没有那个可能，眼前的傢伙就是摩拉克斯。
    因为刚刚那么一战，他们都已经伤痕累累了。
    双方都是破破烂烂，身上有一好就没有二好，这下他再也不能瞧不起眼前的傢伙是破烂乞丐了，现在的他也和垃圾堆的居民没两样。
    「摩拉克斯……你这个乞丐。」
    摩拉克斯以毫无情感的眼神当作回应。
    双方都在距离对方不到几步的地方，也就是说只要他们挥出拳头，就一定能打到对方。
    雾刃从右侧对摩拉克斯挥出一拳，硬是吃下这一拳的摩拉克斯没有退下，以拳头回敬了拳头，雾刃抓准时机企图将摩拉克斯摔了出去，却遭到摩拉克斯的脚底板伺候，整张脸被盖上了摩拉克斯的脚印。
    雾刃没有投降，迅速呼唤出数隻乌鸦，试图驱散想一口气将他踩下去的混蛋，在那之后他也没有间着，继续往前衝，不料在那里等着他的，不只是摩拉克斯，由下往上的盾牌攻击，重击雾刃的下巴，他差点因此咬到舌头。
    摩拉克斯顺势抽出一把重槌，雾刃将乌鸦军团全推出去，粉碎性的一击如骨牌一般不断推来，眼见军团阻止不了如此疯狂的气势——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三章 公爵的战场 5

    雾刃暂时退出前线。
    鸟兽军团趁雾刃振作之前发起攻势，至于对面则是派出骑兵军团，双方以一人换一人的气势，不断同归于尽。
    趁着这个瞬间，雾刃与摩拉克斯又在私下想起了餿主意。
    以雾刃来说，就是让莱夏与憧那她们回到这里；至于摩拉克斯则是让军团过来之外，另外派出新的公爵。
    没有人愿意在力量落下风，而他们也想在人数上取得优势。
    儼然就是两大帮派之间的武装衝突。
    不过，双方都很清楚，这场衝突的关键中心。
    也就是说，只要对方的主将落败，这场衝突就会结束。他们要的从头到尾都没变过。
    所以雾刃他们也只要这么做就行了。
    混乱之间，数道肉眼几乎捕捉不了的东西，以有规则的步伐飞过雾刃等人的眼前，只为抵达更遥远的地方，那些东西就是箭矢。
    「怎么说我们都有两具弓箭手公爵，勒莱耶在外面待命，至于巴巴妥司当然就在这里了。」
    这些弓箭手凭什么成为公爵，这一箭就可以证明了。趁着莱夏她们与鸟兽军团在前面挡着，巴巴妥司会持续从这些小到连纤毛虫进出都有问题的空隙发动攻击，直到拿下敌人大将的脑袋。
    「喂，摩拉克斯，可别以为这么小的出入口射不了弓箭，排名第8位的公爵——巴巴妥司还拥有一项能力，控制动物的能力，无论是弓箭、鹿筋、豹皮、狗毛，甚至是虫卵，只要是有形体的东西都是他的箭矢！这就是一流的弓箭手！刚刚他射过去的是阿米巴原虫！这玩意比纤毛虫小至少三倍，要通过这种空隙轻而易举！阿米巴原虫军团过去囉！」
    「——如果是这样，那就没办法了。」
    摩拉克斯似乎说了什么，然而他们相隔得实在太远了，雾刃不可能听得到，不过他还是能够知道，摩拉克斯不会放弃，还有绝招没使出来。最好是这样，他也是这么期待的，就让他们战到最后一兵一卒吧。
    他们一定要战到最后一兵一卒。
    就这样，摩拉克斯的身体被阿米巴原虫侵入，虽然雾刃看不见那些只有几微米的原生生物，不过他还是能从摩拉克斯被射穿的身影发现，巴巴妥司的攻击命中了。
    虽然被阿米巴原虫盯上，不代表世界末日，不过这些可是巴巴妥司的阿米巴原虫，只要他想，就可以让那些原生生物立即行动，破坏其代谢，打乱身体运作的节奏，腹部不适、间歇性下痢，甚至是腹泻便秘交替。
    「要是不想在我们面前拉肚子，就赶快认输吧。虽然以你的身材不需要减肥，不过你也不是那么不顾面子的人吧，我是无所谓，而且我对你这傢伙仓皇落魄的嘴脸也挺有兴趣的，从你我认识到现在，我只看过你的嚣张嘴脸、面无表情嘴脸，还有那天被莉莉丝打败的失落嘴脸，再让我看看你更多的表情吧。」
    摩拉克斯倒下了。
    阿米巴原虫全数命中，摩拉克斯被那股带着公爵之力的病毒攻击击倒了。
    毫无知觉地倒下了。
    因为这样，充斥混乱的小规模衝突慢下了脚步，最终没有人再打下去。
    眾人稳住脚步，将目光都放向了那个地方，就连场上的骑兵军团也是屏息以待，就为了不错过任何一个瞬间。
    摩拉克斯的尸体顿时成了这个世界最有名的尸体，说不定其知名度还超越了埃尔莫?麦柯迪，成为眾人热烈参观的真人蜡像。
    不过，大家会无法把目光从他身上离开，根本就不是因为被吓得移不开啊。
    动也不动——就如同雾刃预料、期待、追求那样。
    这傢伙果然还有什么招没使出来，那就是现在。
    「摩拉克斯，你这傢伙……你也是，当我敲打地面的时候，你也趁势做好了凭依的准备，从一开始的瓦布拉到现在这个。瓦布拉刚刚已经被我们干掉了，所以这一定不会是瓦布拉的能力，你差不多该现出真面目了。」
    一直到刚刚都倒在地上的乞丐起身了，一举手一投足都是那么自然，就好像刚刚巴巴妥司射出的不是什么有害之物，而是用来叫醒随地睡觉的摩拉克斯的闹鐘。
    摩拉克斯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毫无感觉似的——有感觉才对，雾刃也感受到了，这傢伙给人的感觉不一样了。
    「小子，看来我得和你道谢才行，我得先和你道谢，多亏你刚刚那一招，我变得更强了。虽然你说那是阿米巴原虫，会害我上吐下泻不停，不过对我来说却是比咖啡因、糖更要命的毒药。」
    「……看样子，你手上有这么一种公爵啊。能够将其他东西转换成自己想要的东西。」
    「正确来说，是转换顏色。只要顏色不对，原先的作用也会变得不一样。要是花草不是绿色，而是黄色，平时做的就不是光合作用，而是另一件事情了。」
    竟然拿植物来比喻——莫名贴切啊。不过，其实植物也可以不必是绿色的，要是它们追求光合作用的最大化，就会是黑色的。总之，这具公爵能够转换顏色，想必就不会是乱转，而是有规则、有目的地在运转。
    毕竟——眾所皆知，黑色是最会吸热的顏色，要是车子是黑色的，即使没有发动也会消耗汽油，所以顏色一变，遇到的情况也会不一样，不是毫无根据的。
    雾刃不知道阿米巴原虫是什么顏色，倒不如说他想知道也没办法知道，这玩意实在太小了，他手边也没有电子显微镜，不过——看样子若他们想对付眼前的怪物，就不能动用这类武器。
    「小子，生化武器是国际法明文禁止使用的武器，而且还是第一个被禁止的武器啊。」
    「……这我当然知道，正因为知道，我才会投入，毕竟那是对付人类的时候，如果对手是怪物，谁还管你国际法。」
    雾刃笑不出来，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要是再不逞英雄，他就会被眼前的怪物吞没。
    「摩拉克斯，你这傢伙果然是怪物，竟然连阿米巴原虫都能吸收，因为巴巴妥司刚刚的攻击，你变得更强了吧？对你来说，阿米巴原虫不是泻药，而是公爵等级的瘴气！」
    「这就是排名第6位的公爵——华利佛的能力，能够将他眼睛看到的一切，都转换成他想要的顏色。对我来说，阿米巴原虫是公爵瘴气等级的顏色！」
    摩拉克斯身上的伤口全数恢復，雾刃他们在痛失菲尼克司等数具公爵之后，又一度迎来新的绝望。打了半天，又回到原点，那就是他们接下来要面对的战斗。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四章 崇高五姐妹 1

    基路伯所说的其中一件事情，在雾刃与摩拉克斯决战的这一天，交到了那三个人手上。
    排名第1位的君王——巴力。
    排名第29位的公爵——亚斯她录。
    乐园成员——洛罗坦丁?斯捷潘。
    目送友人龙司前往战场，与雾刃做最后的了断之后，他们三人也要前往属于他们的战场了。
    三人组带着整齐一致的视线，望向他们眼前的半废建筑。
    政府官邸。
    说是这么说，因为先前的战斗，这栋建筑就已经被破坏得几乎认不出原状了。他们能够知道这是这个国家唯一的政治机构，是因为地址。
    当他们循着自己的记忆来到这里，却看见了这般惨状，怪不得基路伯他们要在其它地方讨论接下来的作战方针。如果是这样，确实是无奈之举。
    不过，他们会过来，可不是为了替基路伯记录现在的政府惨状，有一件事只能在这个地方完成。
    看到这般凄凉光景，洛罗坦丁不禁发出冷冷的笑声。
    看在他眼里，这就是他要的东西。
    「有这么好笑啊？所以那时你会召唤瘴气奇美拉，就是为了这点程度的小事？就为了满足自己一时的情绪？」
    要是那个时候洛罗坦丁拿到他们等级的力量，势必会对基路伯与五贤展开报復吧。对洛罗坦丁来说，这个世界最大的敌人既不是他们公爵，也不是阿德斯克，而是把他们乐园逼到绝路的基路伯?查普莉尔。
    然后，如少年所要，堪比要塞、就连图坦卡门也拿不下的这座官邸，在不久前与阿德斯克的决战被毁得面目全非了。
    这个不是被洛罗坦丁他们弄垮的，而是默拉特拉的通灵术，不过不管怎么样，洛罗坦丁看见这般光景都会感到过癮吧，替长年饱受折磨的他们出一口气。
    亚斯她录的声音成功吸引了这个看似十岁孩子的目光。
    被夹在他们中间的巴力，只能停下脚步，先听听看这些队友想说什么——
    「巴力，我会成为你们手上的掌中物，在这个时间点和你们一起行动，就是为了展现我们乐园的诚意，换句话说我随时都能反悔，结果才刚抵达目的地，我就要被老女人念……」
    洛罗坦丁一头撞向名为政府，实为废墟的倒塌建筑了，原本就已经惨破不堪的宅邸，因为他们的队友这么一撞，更加悽惨了。
    虽然他早就知道，即使自己出马，也阻止不了这两个傢伙注定不合的个性，不过能不能别这么快？他们才刚过来，什么都还没开始啊。
    巴力无视队形，把洛罗坦丁从瓦砾之间捞出来了。
    「洛罗坦丁，你没事吧？」
    「我是妖怪，这点程度的攻击不会有事，而且我才想问，我都做出那么明显的挑衅，竟然还不对我动用公爵之力，老女人，你会不会太得意了？」
    看样子，这就是他今天的任务，负责扮演自己妻子与这个临时队友之间的和事佬。
    他们夫妻和这个洛罗坦丁确实不是伙伴，因为阿德斯克认识彼此。话虽如此，巴力却也不觉得他们是敌人，因为——他们都是乐园的一员，他们都是那一天从伊甸坠落阿卡德的受害者，而他们也没有理由为敌。
    亚斯她录也一样，所以当她听到少年充满不甘心的叫唤声，没有被挑衅，双手环抱胸，高高在上地称：
    「就凭你，就想逼我动用公爵之力，你才是别太得意了。你根本就不值得我动用我的王牌，不只是你，就连那天出现在我面前的瘴气奇美拉也是，在我的面前，你们就和小孩子没两样，这个世界有哪个大人会和小孩子认真？」
    「老女人……！」
    洛罗坦丁握拳来表达他的不甘心。
    「洛罗坦丁，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为什么你们乐园会由你代表出面，像这样的交涉角色，是你最不擅长的东西了，然而你却还是自愿担下这个角色。」
    其实巴力也不清楚他们内部是怎么分配职务的，不过依他们夫妻对眼前少年的了解——
    「你应该是自愿担下这个角色的，我没有猜错吧？」
    「既然都猜到了，还问我干嘛？」
    洛罗坦丁感到不爽，开始正视前方，以这句话设法转移他们的注意：
    「要是这次的对手是the5，我们乐园也不能继续冷眼旁观了，而且我们就是没有料到阿德斯克的下一步，才会在那之前被他逮到弱点，还没反击就被按趴在地上，所以我们这次一定要提前准备，不能再让那些外来的傢伙破坏我们的家园了。」
    「哼……我们的家园？我有没有听错，你们乐园竟然会认为这里是你们的家园。」
    「我这里说的『我们』，是指在这片大地生活的所有人，这个国家的三百万人口啊。」
    「那不就是你们乐园吗？就算上次那一战我稍微出了一点力，让你差点溺死在瘴气中，你暂时失忆了，刚刚我老公应该也有帮你复习了一下，乐园是什么，还没两下又忘得一乾二净啦？」
    这次洛罗坦丁就没有中招了，虚心接受亚斯她录的「问候」：
    「我没有忘记，我也不可能忘记，对我来说这个世界最重要的记忆就是伙伴的事情与乐园的事情，所以我现在才会这么说。因为上一次的事件，我已经知道了，什么事情是现在的我该去做的，那就是成为乐园与政府之间的外交官，让我们一起联手打倒the5这些可恶的入侵者。这里是我们生活了七年的家园，要是有人企图破坏，那就是我们的敌人！」
    这下就连巴力都明白了，为何这个少年会突然变得积极，只要是为了自己重视的人，前方有再多困难也没关係，儘管来就对了。
    「老公，你怎么看？」
    亚斯她录似乎很希望他能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看这样子，应该是没问题了，要是那个组织的代表是洛罗坦丁，我们可以放心地与他们合作。而且，这也不是我们第一次与洛罗坦丁合作，录，你懂的吧？」
    「……是没错啦。要是这小鬼还没记起教训，大不了到时我再出招修理。反正当事人似乎很想看看我的公爵之力啊。」
    对于这种反应，洛罗坦丁无言以对。
    「好，既然都有结论了，那就出发吧。才刚抵达政府官邸而已，还有几步路，我们的目的地是这个地方的『地下』。」
    三人组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取得共识后，分别迈出步伐往前进了。多亏亚斯她录刚刚那一拳，他们眼前有一个大洞，即便机构已经被破坏得不像话，就连哪里是大门，哪里是楼梯都分不出来，他们也不必伤脑筋该从哪里进去，大洞就是出入口。
    一踏进去，巴力就打开了事先准备的手电筒，已经乾枯得有如脱水草皮的内部，顿时获得了生气，他们看得一清二楚。这么一看，他们就像考古团队，因为发现了数个世纪前的古遗跡，巴不得进去看个两眼，看看有没有什么值得他们调查的事物。
    以一句话来说，这个地方被破坏得很彻底，墙壁被压毁，玻璃散落一地，到处不见完好，就连他们这些探险部队都没办法好好走路，不是要压低身子，避免被倾斜的天花板撞到，不然就是要绕路，绕开挡在路边的障碍物。
    不知不觉，洛罗坦丁超越了他们夫妻俩，毕竟他的身子比较小，这就是妖怪的优势，可以自在地调整外表年纪。
    十岁的少年顺势当起队长：
    「基路伯那傢伙是这么说的吧，他们当初会将政府宅邸建在这里是有理由的，我们现在就是为了那个过来。而且，据说五贤当中只有基路伯一人知道这件事。」
    「基路伯是五贤与政府的成立人，他知道的事情当然会比任何一个五贤都多，不过我很意外，想不到那傢伙的口风这么紧啊。像这样的事情竟然可以保守到今天。」
    「但是，或许他迟迟不说出这件事，不只是因为他懂得什么时候说，什么时候不说啊。」
    洛罗坦丁的脚步慢了下来：
    「因为我们现在要找的傢伙——是第一魔女，远在乌如索娃、莉莉丝之上，堪称魔女顶点的米蒂亚?所里塔利。」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四章 崇高五姐妹 2

    一提到莉莉丝的名字，怪物如巴力与亚斯她录也不得不绷紧神经。
    「为了解救现在这个状况，我们要去解开第一魔女的封印。」
    洛罗坦丁没有趁机落井下石，他的情况更糟糕，过分残酷的现实让他没办法「浪费时间」，还是赶紧进入正题：
    「基路伯当年会建立政府，并不是为了隐瞒这个秘密，正好相反，他是因为与第一魔女有约定，才会将其封印，然后建立政府，让第一魔女看看作为人类的他们，会怎么引导这个世界。」
    「也就是说，其实这七年来，第一魔女一直都在这个地方窥看王国的每个角落。生活、读书、工作、娱乐，甚至是争执、事件、战斗，只要是这个国家发生的事情，第一魔女都看到了，所以那个地方才会被称作世界的基准点。」
    用来判断他们与基路伯做得对不对的基准点。
    而且，米蒂亚是自愿被封印的。当作交换条件，在她被封印的期间，让她看看人类多有本事，在之后的七年从一无所有回归到原来的社会。
    如果这个第一魔女一直看在眼里，想必也对眼下的状况瞭若指掌，简单来说要是他们上门拜託，对方一定不会拒绝。如此可靠又不会拒绝的战友，巴力怎么想都不觉得这一趟他们会亏了，然而事实真是这样吗？
    「所以，第一魔女是阿卡德的倖存者？」
    洛罗坦丁被巴力提出的问题逗笑了：
    「你的猜想很有意思，也很正常，换做其他人，应该也会这么想吧。虽然强大的人不见得有参与战斗的义务，不过既然会与我们的政府做约定，交出这个国家的管理权，想必不是和我们一样，是七年前坠落阿卡德的受害者，一定是阿卡德的原住民。」
    不知不觉，身旁的场景不一样了。他们不再需要依赖手电筒的光源，巴力顺势收进口袋。这里已经开始接近避难所，有充足的光源支撑每个角落。他们要找的第一魔女当然不在这里，还要再往前才行，这些光源不过就是一个提示，提示他们没有走错路。
    「不过，你猜错了，第一魔女也不是阿卡德人，这就是伊甸追求魔女的关键之一，魔女可以形成路径，自由往来各个时代或国家。那一天基路伯会与第一魔女做约定，只是因为阿卡德发生了毁灭性的暴动，为了一探究竟，第一魔女才会过来，然后遇到了基路伯。所以那傢伙才会被称作第一魔女，魔女不只一人，乌如索娃那些傢伙之后也会有新的后继者。」
    「洛罗坦丁，你很了解魔女啊。」
    「洛罗坦丁，你们乐园不是没有领导人，而且你们的领导人还是人称第四魔女的波尔雅因雅?乌如索娃，所以你才会做出这个推测，怎么说以基路伯那傢伙的口风，即使是这种时候，也不会把他知道的事情全说出来。」
    洛罗坦丁松了一口气，总算找到了共犯一般：
    「总之，别以为我们的实际领导人也是魔女，就以为有我在场就没问题了，每个魔女都有各自的立场，就像乌如索娃选择成立乐园，以此对抗基路伯为首的政府；莉莉丝经常往返阿卡德与伊甸，蒐集两个世界的情报，直到适合她登场时机的那一天到来，说到底我就是乐园的代表，我只是乐园的代表，代表组织全体意见，暂时放下以前的恩怨，和你们一起前往前线打倒the5这个共同敌人。」
    「哼，我们早就知道啦，不需要再重复一次。我和我老公的记忆没有你这小鬼那么差。」
    而且，他们「似乎」到了。
    忘川河川。
    虽然他和洛罗坦丁是第一次来，不过亚斯她录可不是。因为亚斯她录的表情不一样了，所以巴力知道就是这里。
    一个眨眼，世界顿时变得不一样，刚刚还在那里的东西顿时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巨大的古代遗跡。
    他们没有搞错，也没有掉入圈套，这就是当年封印第一魔女的封印术。
    要是是为了这件事而来，他们就不会受困于避难所或忘川河川这样的地方，直接被送往第一魔女的面前。基路伯就是看见了这个封印术的便利性，才会大刀阔斧，极尽所能地利用政府的地下。避难所、忘川河川，以及里侧的入口等，都是这么来的。
    忘川河川的最初形成条件，就是因为第一魔女在此坐镇，为了让这个世界不轻易被外来的入侵者夺走，第一魔女将自己的力量投入进这层封印术，一旦有万一就可以啟动。
    反过来说，基路伯真的不能说，也不能在电脑与网路等任何地方存放这个遗跡的证据。如果是the5那种等级的对手，一眼就知道这是烟雾弹。
    简单来说，这里是忘川河川、是科奇斯岛国，全看前往者的意思。
    「这里就是第一魔女的封印之地。」
    亚斯她录极其肯定。
    眾人的目光来到面前的巨大石门，巴力哑口无言，脑袋顿时浮现这个疑问：这扇门究竟有多高，即使他们抬起视线，也没办法望见其屋顶。神话等级的建筑就这么以庄严的态度将他们拒绝于门外，虽然什么也没听到，不过他们已经感觉到其释放的压迫感。
    这里是有如宇宙一般的环境，没有重力、没有尽头、没有上限，树木可以无限生长，建筑物当然也能持续往上叠高。
    遗跡的外观看不出任何端倪，由无数的深色石砖与瓦砾打造，看来坚若磐石，然而歷经无数岁月的洗礼，儘管被封存地下世界，还是出现了不少岁月的痕跡。
    眼前的建筑不只是一栋建筑，更是某种代表，代表某人某事某物，向他们传达一件事：你们可以回去了。
    他们才刚来啊，竟然就要人回去。多亏对方一上来就这么扫兴，巴力的精神全来了。
    「喂，基路伯是不是没有提到要怎么解锁开棺？」
    「不，我们已经通过第一个考验了，虽然基路伯没有那么说过，不过在我们出发前，他将这个交给了我们。」
    巴力亮出了那玩意——科奇斯岛国的鬼娃。
    「要是我们只要想，就能抵达这里，基路伯交给我们的鬼娃，就是为了取得对方的信任。」
    第一道关卡的难度如此之低，代表之后还有第二道关卡。怎么说对方都是凌驾莉莉丝之上的第一魔女，不可能没想过这个封印术的破绽。
    巴力笑着说，便以队长的身分交出手上的鬼娃，得到遗跡的信任后，带着某种刺鼻的气味，大门往两侧解体了。
    尘封多年的祕密一口气蜂拥而上，回到最适合它们的地方。
    三人组毫无畏惧地向前迈进，内部没有守护神，也没有复杂的迷宫或奇怪的陷阱，只有在岩面、墙面刻满的不明肖像画，画中的内容不是常人能理解的范畴。
    其中，以地上的五芒星阵为其看点。
    五芒星阵的中间有个类似人偶的凹槽，巴力什么也不想地就将手上的鬼娃交出去，这个鬼娃一定是召唤用的祭品。
    随后，五芒星乍现激光。
    巴力立即往后退，以行动暗示同行的伙伴们，别轻易靠近。
    闪耀的光芒意图填满整座陵墓，那些不明的肖像画宛若重获新生，鼓动的模样简直在列队欢迎他们的王——女王。
    光芒淡去，一名黑发的少女降临。
    看似十岁左右的外表，尚带稚嫩的气息。放下来的柔顺美丽黑发，带出了不諳世事的味道，露出乖巧、柔弱的一面，一副需要他人细心呵护的模样。
    然而，这个与憧那差不多娇小的少女——却没有人能在与其对上眼后动弹得了。
    没错——不知为何，应该已经结婚的巴力，仍被其美貌深深吸引，几乎可以说是禁忌之恋的年纪差距，他就是不受控制，想要违反，踏出那一步。
    巴力无法挣脱这宛若轮回一般的恐怖束缚力，脑中已经百般都是与这名少女共度时光的美好画面——毫无疑问，米蒂亚是巴力这辈子看过的最美的女性，没有之一。
    所有的人都被其美貌吸引，那些人也包括了自己最心爱的妻子——亚斯她录。
    拥有的姿色与气质，错不了，她就是与莉莉丝同样隶属崇高五姐妹的魔女——米蒂亚.所里塔利。
    儘管这个场面曾出现在巴力事先拟定的脚本中，在米蒂亚将视线放过来之后，没有人说得了话。
    「没想到是你们几个毛头小子，将沉睡已久的我再次唤醒。好啦，我就不废话了，你们来找我这个科奇斯岛国的魔女有什么事？你们会在这个时间点把我叫回来，一定是有事相求吧？」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四章 崇高五姐妹 3

    乐园——作为反抗政府的地下组织十分成功，和其他组织不一样，他们不可能会被消灭，有如活死人一般，一旦有人被消灭，就会有更多人补上，直到目标达成。
    只要是七年前的那一天从伊甸坠落阿卡德之人，都是乐园。
    要想将他们完全消灭，就只能将全人类消灭。
    所以，成立这个组织的波尔雅因雅?乌如索娃从来就没有担心过，他们会有消失的一天。
    不过，现在是时候了。
    「既然莉莉丝与阿德斯克那些碍事的傢伙都消失了，接下来就轮到我们了。我们就是为了这一天诞生的啊。」
    乌如索娃抬起野蛮的视线，高傲地宣布她特地把所有人都叫来的原因。
    封闭的十多坪大空间，塞了二十多人，平均一坪塞两人，可见他们有多么擅用空间。说是这么说，作为这个组织首领的乌如索娃一个人就霸占了其中的一半，也就是说除了她以外的所有人，只能去和其他人挤剩下那一半。
    乌如索娃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正因为他们没有了解过她的过去、正因为他们没有走过她走过的路，所以注定了这样的差距。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差距。
    然而，没有人抱怨，每个人都对她投以期待、崇拜的眼神，将她当成终身偶像一般，前排的伙伴们甚至要下跪膜拜了。
    乌如索娃是第四魔女，人称尼孔的魔女，作为魔女一员的她，获得魔女许多福利。其中之一便是这个，过剩的美貌。
    这似乎是所有魔女的天生条件之一，也就是说这点和能够读懂所有语言、文字一样，可以当作评断这个女人未来是否会成为魔女的指标。
    今年不到二十岁的乌如索娃，外表就有如一个高中生，据说一旦成为真正的魔女，年龄与外表就会被冻结在那里，乌如索娃在七年前的那一天成为魔女。要是不说，说不定她会被路边高中的招生广告带走，要她就读他们的学校，以此达到推销的效果，校花的存在比什么成绩、升学更容易吸引到新生。
    她和莉莉丝一样，都是因为立雾的计画变成魔女。
    她对现在的自己也很满意，乌如索娃不自觉地将别人的眼睛当成她的专属镜子，窥探自己的美貌。
    身穿洋装，乌溜清纯的大眼，即便不化妆也能显得乌如索娃青春有活力的一面。以外表来说，没人猜得到外表坐落在十多岁的她真实的年纪，但论心理上的变化，就算不开口光是氛围一样感受得到。不管看几次，她都觉得自己实在是美极了，这个世界没有人比她更漂亮。光是这样她的心情就会很好。
    眼见乌如索娃的心情越来越好，一名成员立即上前说了几句：
    「乌如索娃大人，有一件事我一直很想和你分享——」
    比起话语，这名成员的人头更快消逝，随风而逝的那种，没人能看清那个瞬间，唯独乌如索娃例外。
    不见过程的杀人手段，其他成员也没办法吓破胆而发出尖叫，只能成为失去灵魂的空壳，这名成员的鲜血因为尸首分离泉涌而出之后，也依然没有人可以发出声音，只因为大家都不想成为下一个祭品。
    「你是什么东西？我有叫你说话吗？没有就给我闭嘴，要是不懂得什么叫做身分差距，我就让你亲身体会，区区人类也敢在我第四魔女面前撒野，噁心至极！可恶，我的心情本来很好的，现在被你破坏殆尽了！该死！」
    乌如索娃咬弄指甲，蛮横的行为在不知不觉丢了身为美女的形象。
    眾人靠着对望彼此，来遗忘身边有一具躺在血泊尸体这件事，同样他们也不能忽略乌如索娃的所有行动与决定，这就是他们成员现在能做的事情。
    「没错，你说得实在太对了。若不是你将我们这些对伊甸与阿卡德有所见识、认知的知情者集合起来，否则我们都将会被这个世界的运作影响最后同化。」
    就在这个谁也无法插嘴的情况，有人说话了。那个人无视脚边的尸体，果敢地拨开人潮，擅自走出来。
    如此义勇，就连乌如索娃也想赶快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
    当对方来到她面前，乌如索娃一目瞭然。
    不过，或许乌如索娃得这么说才对：不出所料。
    因为真的不出所料。
    「乌如索娃，要不是因为你，我们说不定已经被基路伯与政府那些人洗脑同化了。说只有一部分的人记得伊甸的事情，发现这里其实是阿卡德，这些说法是不对的。正确来说，是身为第四魔女的你，因为拥有路径的能力，用自身向我们证明了这个事实。」
    乌如索娃的心情顿时好转，底下的这些成员看见一丝的希望，这个人就是阿列克谢?西麦堤芬。如同其端正有序的外表，西麦堤芬的言行也是不苟言笑：
    「真正记得真实情况的，只有作为『失乐园』首领的你，乌如索娃。这个时间被你召集的，全是失乐园的成员，真正的乐园成员，我们都是直接从你那里获取真实记忆，而且自愿加入组织的人。我们就如同约翰?弥尔顿写的这本书一样，因为亚当与夏娃而被伊甸驱逐之人，所以这个组织叫做失乐园。」
    至于乐园既是表面的说法，更是他们用来扩张势力的手段。
    「我们会定期派一些人浮上檯面，在绝对保密的情况，以乐园的名义活动，对外闹事，用这种方式打广告，吸引同样也是反政府之人，维持乐园表面对政府、对国家的影响力，雅蕾丝他们三兄妹隶属的葛多拉叶家、洛罗坦丁他们隶属的斯捷潘家是中继站，更是我们隐藏这个组织真面目——以及身为第四魔女的乌如索娃你的方式。」
    光是有共识是没用的，一个组织要运作，就要有中心、有系统。
    「说到底，没有哪个组织是没有首领的，一定都会有，就算是那个号称间谍组织的the5也有首领。」
    乐园的中心与系统就是自称尼孔的魔女的乌如索娃。
    「没错，西麦堤芬，你说得对，我就是这个组织的中心与系统，然后——现在终于轮到我们了。」
    等待了七年，终于等到他们「真正」出场的机会了。
    「话说回来，西麦堤芬，洛罗坦丁呢？就算这件事平时不是我在处理，而是你来负责，我也是知道的，现在的灵异组合就是抄我们乐园的一人一妖组合，既然你这个人类搭档在这里，你的妖怪搭档跑哪去了？」
    乌如索娃口中的二十多人并不是这个组织的所有成员，据她所知，真正的成员数量应该有七十人以上。
    「洛罗坦丁和他的奶奶现在在外面执行其它任务。乌如索娃，你是这么说的吧？即使阿德斯克政权已经衰败，政府官邸也不存在了，距离我们的完全胜利还需要几步路，那我们就不能掉以轻心，让一些主成员像平时那样到处作乱。我们的目标是回到故乡，既然我们现在知道了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能耐，我们就一定要得到这个计画。」
    「原来如此，因为像刚刚那个不知好歹的傢伙实在太多了，总是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插嘴，我已经不知道亲手收拾掉了几个，不可能记得我们的人具体数量，所以我才会这么问。」
    「洛罗坦丁是妖怪，即使是你的圣安德助也消灭不了。」
    「对了，洛罗坦丁是妖怪。」
    乌如索娃不得不点头，西麦堤芬说得太有道理了。对于她们两人之间的对话，其他成员已经看呆了，纷纷以眼神表示这是怎么回事。
    对乌如索娃来说，西麦堤芬与其背后的阿列克谢家族是特别的，所以她们才能像这样无视上下级关係，宛若朋友一般的对话，事实上早在她成为魔女之前，她就已经认识西麦堤芬，她们是真正的朋友。
    乌如索娃相信她这个朋友不会让她失望的，乌如索娃随兴一般追问：
    「那么，洛罗坦丁他们蒐集到什么有用的情报了吗？」
    西麦堤芬一脸让你久等的表情：
    「据说巴力与亚斯她录这些顶级公爵正在寻求魔女的帮助，the5果然开始行动了，不久前广场爆发的那场衝突，就是那些傢伙的杰作，如果对手是那个神秘组织，即使我们失乐园有你这个魔女坐镇也没用。the5能够在七年这般如此弹指之间的时间，就让这个国家走向繁荣，就是因为他们的手上也有魔女啊。」
    而且，那个组织的歷史与结构都比他们复杂许多，与美索不达米亚王国歷史相当的他们，不可能会有胜算。
    「然后，就在不久前，为了与the5对抗，巴力与亚斯她录找上了第一魔女。」
    「白费功夫，那个第一魔女是不可能接受他人愿望的，就连我都知道。这也是我们魔女的共通点之一，只要向我们许愿，那些愿望一定会实现。所以，西麦堤芬，你的意思是……」
    「乌如索娃，你猜对了，他们被拒绝了，所以你的机会来了。既然他们需要魔女的帮助，你就帮帮他们吧。」
    好主意。
    然后，他们再趁势发动计画，反正他们的最终目标本来就是得到这个计画，让其他人没办法发动，再次陷害他们成为歷史洪流的孤儿，至于the5什么的，到时就不重要了。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四章 崇高五姐妹 4

    总觉得不能用倒楣来形容。
    爱德华头疼地与乔凡尼走在前往根据地的路上。计画不只无法顺利执行，还因为默拉特拉那伙人的追踪与结界，使得他们在路途中，遇上了不少的麻烦。
    很显然的，基路伯那些傢伙的目的不在于打倒他们，而是要连同大将在内，将所有的the5成员一网打尽。
    有了鬼大与阿德斯克的经验，那些傢伙已经知道要对付the5，就只能这么做。
    「爱德华大人，你觉得我父亲他们将爪子伸向魔女的机率有多少？」
    「喔？因为你爸做出了超乎你了解范围的事情，所以对自己的判断变得没自信，而跑来过问我？」
    这个少女总算认清了她父亲在这些日子的巨大改变了。虽然爱德华在调查的途中也露出了一样的表情，没想到莉莉丝的孩子过去是立雾团队的成员之一，不过他还是很期待乔凡尼的反应。
    曾经最尊敬的父亲，摇身一变成了现在鼎鼎大名的政治人物，还做得有模有样，差点把他们逼入境绝，而不是如自己认知的那样，政治人物就是贪污、腐败、薪水小偷的代名词——
    不过，这么才是正确的吧？毕竟这个父亲可是自己心中最棒的父亲啊。不只是科研，就连政治也能混得如鱼得水。
    话虽如此，行动前他也没有多问一些与基路伯个人的情报，他也是知道的，这个乔凡尼会成为他们的人，就是出于对父亲的情感，他对与下属开战这种事情毫无兴趣。
    「回答我就是了。」
    乔凡尼以眼神提出警告：再有下一次，我一定不会轻饶。爱德华记得当年的莉莉丝也是这样，总是不愿意说出自己真正的心声，不知道在他身边的少女，到了「那个时候」会不会反悔，还是继续意气用事？这就是查普莉尔家的血统，无论是莉莉丝、乔凡尼，甚至是基路伯，一定都会有「那个时候」的那一天，他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嗯，就保留到那个时候吧。
    「而且，我老早就想问了，我们为什么要过来？当阿德斯克倒下后，这个国家的主导权就会重新回到爸爸的手上，你以为光靠组织事先准备的根据地，就能摆脱爸爸的纠缠？」
    这小姑娘明明就很清楚自己父亲的执着与能耐吧。
    他们在某个山脚下停下脚步。
    「——答案是零。」
    回答的人不是爱德华，而是一道从黑暗的洞穴中走出来的人影。少女一边说着，一边将黑伞从头顶移开：
    「我很了解米蒂亚，就算有她最喜爱的女孩子奉承，也不会一改自己傲慢、独来独往的个性。」
    一头的白发放了下来，长及肩，以至于坐落全身的黑色洋装格格不入，双手戴着看来很柔软的棉质手套，同样也是黑得不见底，但脚踩的却是纯白的高跟鞋。
    单论打扮，就是怪人一个。
    可是，当视线放在少女的脸上，所有的问题都不再是问题。
    剔透澄澈的双眼，樱桃般的小嘴，光是对上一眼，彷彿中了某种强力的幻术变得无可自拔，不管是男性或女性，都会马上折服其美貌的石榴裙下。
    看来年纪比他们更轻的少女，说起话来老练得就像长辈一般。
    比起多馀的提问，爱德华与乔凡尼率先屈膝向对方恭敬地问好：
    「想不到您已经来到这个国家了，崇高五姐妹之一的约书亚.以法莲大人。」
    「看来你们还不了解我，嗯，因为今天是你我第一次见面啊。好吧，我就先在这里声明吧。奉承的话我不喜欢听，所以别以为说一些讨好的话就能吸引我的注意，要是我有兴趣的人事物，不需要这种无谓的努力，我都会自愿付出，反之……就是找死。你们也不需要替自己辩解，因为——我看得出来。」
    后半段的话语，已经是耳边话，不知何时，约书亚打破了时间与空间的框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抵达爱德华的身边诉说只有两人才能知道的祕密。
    「…………」
    一时之间，爱德华无法自我了，直到约书亚离开，话题才得以继续。
    这就是魔女的力量啊。真是太棒了。怪不得伊甸那伙人会那么疯狂地追求了。
    这一记下马威来得很好，让爱德华正式认识约书亚的为人，只可惜似乎压迫错人了。
    「我是在米蒂亚之后，被认可为魔女的究极生命体，比起莉莉丝那条母狗还要早上好几年，所以米蒂亚会怎么做，我比谁都还要清楚。」
    这句话似乎还有别的意思，「题外话」之类的东西，明明这句话怎么看都是主线，然而对他们的第二魔女来说，并非如此。她现在要的是比这句话更确实的东西。
    「小鬼，你是不是觉得可以松一口气了？」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四章 崇高五姐妹 5

    约书亚指名的人不用说，就是乔凡尼了。她的情绪太容易随着时间、场合、对象起伏，会被盯上不值得同情。
    乔凡尼的脸色苍白，就好像现在的她才是名副其实的雪女。
    「我可是很清楚的啊，你和那条母狗的关係！不过……这不是重点，所以我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让你以这个身分站在这里当我的发洩对象。」
    「————」
    言下之意：同意乔凡尼加入the5的人，便是约书亚。乔凡尼不禁傻眼，这个女人为何要让自己仇人的孙女加入，爱德华也不明白，看来这就是约书亚的作风。
    「总之，你们会回来，想必是已经佈好局了吧。我们被组织选上，成为召唤啟示录的天啟四骑士，所以在这之前你们要先到街上逛逛，满足基本条件，还是说你们刚刚去竞选国王？」
    那很明显是基路伯那些傢伙的陷阱吧？被说到痛处的爱德华，试图转移视线撇清责任，不料乔凡尼也瞪了过来，左右为难的情况，爱德华只能投降了。
    穿帮了。
    成为国王并不是组织分配给他的任务，而是他的自作主张。
    约书亚的心情似乎很好，所以也就没计较了，赶紧进入正题：
    「不管你想不想竞选国王，这个国家、这个世界都会在我们天啟四骑士的解放之下结束，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就能得到所有一切，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与七大恶魔，这些不可能用任何手段消灭的东西，都会落到活到最后的我们四骑士手上。」
    而他们身后的自然洞穴则是善恶的种子的养殖地。他们会在这个时间回来，真的不是为了逃离基路伯追击的魔掌，而是时间到了。
    「当你们回来后，这个世界的末日就开始倒数了，你们所到之处都会被这些种子记录，一旦种子发芽，末日之战就会敲响。」
    「美索不达米亚王国版的环游世界，这个世界的面积在我们the5的努力下，没有扩张得太快，不用半天的时间就能环游全境，那些种子因为我们刚刚的大游行，已经顺利获得全部的资讯了，国家面积、人口数量、地方建设、自然景观等，善恶的种子全都收到了。」
    他们要的只有立雾的计画与一直被阿卡德当作至宝封存的恶魔们，这个国家、这个时代，只是中继站，他们会以the5成员的名义被派来阿卡德，也是这样。
    阿卡德也好，美索不达米亚王国也好，或是伊甸也好，只要他们组织还有需要的一天，他们就会持续掠夺、破坏。那就是the5存在的意义。
    讨论了半天，他们三人终于有身为彼此同事的感觉了。
    「所以，我们根本不需要在乎基路伯与米蒂亚那些傢伙，他们要不要联手对抗我们都行，即使他们将矛头对准我这个魔女也没意义，我们的王牌根本就不是我，我会接下四骑士的任务也不是为了成为这支小队的队长，何况米蒂亚那傢伙不会答应这种要求的。我曾和米蒂亚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所以我很了解她的为人。」
    顿时间，白发的魔女流露寂寞的眼神，结尾那段话果然不是一时兴起的，约书亚很想说说看，而且是出于某种性情，爱德华已经猜到她为什么要接下这个任务了。
    「我因为the5，从长年的沉眠中再度回归这个世界，不过我和米蒂亚可不同，我有我的抱负与理想，为此我选择待在组织，等待最好的时刻。」
    「那就是现在了吧？约书亚大人。」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真是一个不得了的计画啊。怪不得the5会判定莉莉丝有成为魔女的资质，在七年前发动计画试图拉拢。原本会成为魔女的，是立雾吧？然而，因为组织的介入，莉莉丝代替立雾得到了第三魔女。」
    说着的同时，约书亚的眼神也在暗示什么。乔凡尼再次绷紧神经，眼神一刻都没办法从约书亚的身上移开。
    「乔凡尼，你不需要紧张。」
    即使不正眼确认，光从声音就能知道对方是葛伦。双手放进口袋，就好像正巧经过这里的路人，葛伦一举手一投足都在说听他的就对了。
    「约书亚大人不是在针对你，她厌恶的傢伙从头到尾都只有莉莉丝?查普莉尔，虽然你是那条母狗的孙女，不过你就是你，莉莉丝是莉莉丝，约书亚大人不会将你们俩的事情放一块，真的要算帐也是直接找本人。我认识约书亚大人的时间比你们都还要长，我可以和你们保证。」
    「何况这个小姑娘也不是我的对手，真要打当然是找米蒂亚或莉莉丝了，那样才过癮啊。」
    约书亚嘴角的笑容，究竟是嘲笑或开心，或许只有她自己知道。
    「葛伦，你终于肯回来啦？这下我们四骑士就都到齐了，以我们为主轴的the5篇章，可以拉开序幕了。」
    「不，还不行。」
    葛伦想也不想拒绝了，以眼神示意爱德华他们：
    「因为我被跟踪了。不知从何时起，我就被某个跟屁虫缠上了，看来是想把我们一网打尽，又或者……」
    论隐蔽的技巧，葛伦是他们当中之冠，哪怕是一点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法眼。
    话都还没说完，葛伦就毫无预警地转身踏地，足以引发一个村庄暴动的恐慌，令原先一无所有的地方，一个他们看都没看过的陌生女子从次元的裂缝掉出来。
    然后，来到他们面前，他们已经做好要歼灭对方的准备。
    「——失礼了。」
    对方一上来就是道歉，他们感觉不到这个蓬蓬头女子的诚意。
    对方毫无表情，手无寸铁，不过这些根本无法证明什么，很多杀人犯平时也是一副人畜无害，结果呢？所以光从外表是无法判断的。
    「我是乔伊丝.文森特，对于刚才的言行，如果有冒犯到的地方，请恕我在这里再和你们赔不是。」
    「还真是一个有礼貌的小姑娘啊。你来做什么？」
    对方看来与约书亚的年纪差不多，以爱德华的年纪应该这么称呼没问题。
    「我是失乐园的代表发言人，受波雅尔因雅.乌如索娃大人的命令，以最诚挚的态度邀请你们，成为我们叛乱的伙伴。」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五章 祭神的饗宴 1

    排名第6位的公爵——华利佛。
    据说这具公爵拥有改变所见之物的顏色，并造成进一步的影响。
    就在刚刚，雾刃与摩拉克斯的战斗来到第一次全面衝突。
    所以，雾刃没有放水，全力以赴。
    他没有错过那个瞬间，以巴巴妥司的公爵之力，将阿米巴原虫当作弓箭射了出去。而这一击也确实成功了，成功地逮到机会，击中敌人大将。
    虽然不至于就这么将其弄死，不过至少也能弄出上吐下泻，逼迫投降。
    结果，他们还是错估了摩拉克斯的本事。
    在这之前，雾刃早就知道顏色是有意义的，甚至能够影响消费时的心情。
    暖色系（红色、橘色、黄色）的安慰效果，一定比冷色系（绿色、蓝色、紫色）来得好；蓝色的街灯具有冷静的效果，可以降低犯罪率与自杀率；如果运动员全队都穿黑色的，受罚的机率偏高；红色可以激发速度与力量，所以经常可以在体育赛事看到。
    不过……他可没有听过，可以透过变更顏色，来改变原生生物身上的细菌作用啊。就算是公爵之力，也太超过了。
    雾刃不得不这么想：妈，你当年到底都造出了什么样的怪物！
    因为他们刚刚的联合攻击，摩拉克斯非但没有受伤，反而透过华利佛的能力，吸收了阿米巴原虫的身体，变得更强了。
    「这傢伙……怪不得你这傢伙才不用手上的盾牌，根本不是反应不来，而是没有这个必要，要是能够变强，谁会需要那些护具啊。」
    雾刃的声音充满后悔，原本一直很期待眼前的破烂乞丐会怎么出招、接招，要是事情变成这样，他也不能再抱着「相信对方」的态度了。
    继续相信对方，就是在背叛、出卖自己。
    他可不是为了交出手上的夏娃与公爵而来，他是为了战胜这个强敌而来。
    摩拉克斯甩动手上的盾牌，一副他只要靠那面盾牌与华利佛的能力，就能战胜这场战斗。
    雾刃笑不出来，不过他已经重新振作了。一直以来，他都在面对这样绝对不利的战斗，何况这次他们还在人数占优势，他们既不可能输，他也不认为他们会输。
    所以，打下去就对了。
    只有打下去，他们才有可能赢。
    「小子，真亏这种情况你还笑得出来。因为已经确定毫无胜算，所以疯了吗？我开始同情你了。」
    「才刚开始啊。」
    雾刃笑着说：
    「摩拉克斯，你我之间这场战斗才刚开始啊。你有什么问题吗？你想知道什么？如果你以为这点程度的问题，就能劝退我，我还真同情你，可见你一点都不想和我打，那你就别再坚持说我是你的经验值，因为我比你还强，我既不是你在抵达巴力面前的经验值，更是打倒你的胜者。」
    你能够恢復，顺利起死回生，则是我让你的。就像下围棋高手会让新手那样，多让几颗反而会让战局更有趣。
    摩拉克斯似乎被说服了，已经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在他身边的家人们也是一脸苦笑，这就是他们认识的神无雾刃，这就是现在的神无雾刃。
    「那你就试试看啊！」
    摩拉克斯的背后长出一条尾巴，似乎是某种野兽的尾巴。
    他觉得那是华利佛的尾巴。
    要是凭依者有需要，也能将被凭依的对象身体特徵反映出来。
    雾刃不确定那是发动能力的前兆，还是摩拉克斯又有新的战术。
    总之，他也不能落人后，怎么说他现在也凭依了公爵。
    排名第8位的公爵——巴巴妥司。
    雾刃收回了手上的弓，身边的军团全数出动。
    摩拉克斯见状，露出野蛮的笑容。对他来说，这样的场面——来得正好，正巧可以试试现在的他，究竟变得多强了。
    尾巴一落地——正确来说，那条尾巴是一种信号，一旦落地，就是摩拉克斯发动力量的时候。
    下一秒，摩拉克斯出现在雾刃面前。
    双方的军团顿时摸不着头脑，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莱夏与雅蕾丝高举来自冥府的武器，不顾一切地企图从左右两侧刺穿敌人的大将，结果一个惨遭摩拉克斯的盾牌伺候，另一个则被粗暴的一脚踢开。
    「摩拉克斯……！」
    「小子，下一个就是你了。」
    手上的盾牌乍现光亮，一把巨大的槌子无视重力砸过来，无法扛住的雾刃，就这么被打成肉酱，化成——一堆瘴气。
    「下一个是你才对！」
    突然从摩拉克斯身后出现的雾刃，再次拉开手上的弓箭，这次一定要把这傢伙的脑袋当成箭靶贯穿。
    早在他发射阿米巴原虫之前，就先让憧那以安杜马利乌士的能力偷去一切了。也就是说，直到刚刚与摩拉克斯对峙的，都是安杜马利乌士。
    「既然这一发是建立在安杜马利乌士的牺牲之上，我就不会白白浪费，终于让我逮到机会了！摩拉克斯，接招吧！」
    注入了公爵之力的这一击，即使是公爵的身体也能贯穿。
    就这么定胜负吧——
    狮身人面外型的傢伙突然出现在他和摩拉克斯之间。雾刃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傢伙的真面目——这傢伙是华利佛！临危之际，摩拉克斯解除了凭依，让这具公爵代替牺牲。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吗？」
    如果是这样，也没办法了。至少要拿下这傢伙！
    弓箭才刚贯穿华利佛的心脏，雾刃就立即衝上去，握着那把弓箭，意图连人带箭地奔向摩拉克斯。
    「小子，你太天真了。」
    华利佛化作瘴气消失的瞬间，摩拉克斯就不慌不忙地一脚踢中雾刃的腹部。雾刃不得不感觉到喉咙有一股灼烧感，是口水？还是血水？他分不清楚，吐出来就知道了。
    最终，雾刃没有吐出来，他被乌鸦公爵沙克斯叼走了。
    惊见这一幕的摩拉克斯则被不知何时鑽进地底的憧那一手抓住双腿，无法顾及他的下一步。
    这时，莱夏与雅蕾丝也回来了，突破眼前的军团后，她们迎来了她们一生的宿敌——摩拉克斯的军团。即使这个破烂乞丐被他们与军团包围，也丝毫没有落入下风的样子。
    发起第一波进攻的是没有被夺去自由的摩与斯，他们的第一目标当然就是躲进地下的憧那。
    不过——这些傢伙应该没有忘记吧。他们这边的弓箭手公爵不只巴巴妥司一人，无视距离的箭袭从天而落，彻底打乱摩拉克斯与其军团的步调。
    莱夏与雅蕾丝趁乱赏了他们各一拳，当军团们纷纷退散后，作为摩拉克斯的盾牌，缺少一隻手的盾牌手克出面了，姐妹俩的追击造成的伤害全被这一次的际遇吸收殆尽。
    一道落雷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直接从摩拉克斯的头上打落，目标物爆炸，消失在眾人视线，乱数决定一般，其结果是被埋进混乱的尘土。
    也不需要隐瞒，落雷的真面目就是雾刃，他一直在等这个瞬间。
    然而，他还是受挫了。光是这样，果然还是没办法成功接近。
    「果然是这样，即使我们都做到这样，还是没办法拿下你的脑袋。」
    「你们的行动太过明显了，要不去注意才比较困难啊。」
    「除非把你的手脚全都砍掉，否则我们就不可能拿下你的脑袋啊。这样我就知道了，摩拉克斯！」
    深渊之间，他们持续对话，刚刚的偷袭既没有谁成功，更没有谁因此倒下。
    双方又回到了原来的平衡。
    当尘烟过去后，终于可以看得清楚。
    雾刃手上的弓箭贯穿了摩拉克斯的左肩；摩拉克斯手上的白刀刺中了雾刃的大腿。
    虽然这么一看，双方都因为彼此的一击受了点伤，生命值从原来的满值掉了约百分之十，不过雾刃终究是人类，反之摩拉克斯则是公爵，只要没有一口气受到濒死的伤害，这点程度的伤害没过多久就能恢復，而且他刚刚才在华利佛的力量下变强了。
    这种时候，和夏娃的控制力相比，公爵的亚当更有用。
    双方大眼瞪小眼，顺带对对方分享自己的所见所闻：
    「不让在外侧待命的狙击手给我致命一击，就是为了这个瞬间吗？因为根本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出动我手上的绝对防御。你们想得没错，我手上能够用来防御的，就只有克手上那面盾牌，而且我对军团的操控能力，比起以数量取胜，更专注于单一实力，所以我和其他公爵不一样，每一个军团都拥有与公爵一较高下的本事。」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五章 祭神的饗宴 2

    「重质不重量啊。我是很想泼你冷水的，竟然自称手上的军团与公爵相当，不过一想到你当初就是只靠自己一人战胜血红，又觉得这种说法并不过分。」
    所以只要他们能够骗过摩拉克斯一次，就能绕到这个强敌的背后了。摩拉克斯对军团的运用与知识，完全和他们一开始预想的一样，所以现在才会出现这样的急转弯。
    不过……
    「不过，或许我现在该担心的，不是这种小事了。」
    或许他现在要想想的，是在他身上的这玩意。
    白刀。
    怎么看都不是摩拉克斯的军团会使用的东西，结果现在插在他的大腿。
    「这是动物的骨头做成的刀子，只要稍微花一点功夫，要让这玩意变成杀人武器是轻而易举。」
    「我现在要问的，是你为什么不用军团的刀子，而是用这种分明就是和别人借的武器来战斗啊。」
    「要是这时我说刀子被斯拿走了，你一定不会买单吧。那个当下要我当场判断，拿出军团的武器回击，对我来说当然不是什么难事，不过今天我们的对手终究是你这傢伙，所以我只是这么判断而已，对付你这傢伙就应该要用这个。」
    和军团的武器相比，这个看上去一折就会断的骨刀更适合。
    「这下我明白了，怪不得你会同意让莱夏参战，因为你也不是一个人啊。」
    摩拉克斯不是很喜欢这种说法：
    「不，我本来就希望赫丽贝尔家的小姐能够上场，能够与冥府的使者交手，这么难得的机会，好战的我又怎么能缺席，我一定要和她好好打上一场。」
    接着，摩拉克斯的视线落到了雾刃的大腿，那根骨头果然不是没有故事。
    「不过，你猜对了，这根骨头是我和默拉特拉借的。既然我的对手是你们这些怪物，当然要做好万全准备了。」
    「克利福德教的默拉特拉?加亚道亚啊。」
    所以，这根骨头就不只是某种动物的一部分，而是动物本身。
    雾刃已经不想解释，其实他手上这根弓箭的箭头参有箭毒蛙的毒，只是擦中也可能致命。摩拉克斯没有露出痛苦的表情，看来他在事前就料到会有这种状况，让华利佛先改变了自己的顏色，免去一切毒素了。
    虽然雾刃已经感觉不到大腿的疼痛，不过要是这玩意是默拉特拉的东西，好戏现在才开始吧。也就是说，这根骨头是信号、是座标。
    「既然你也知道，那我应该就不需要解释给你听了，不过有件事我还是可以先告诉你：这玩意是我在这个地方捡到的。」
    「你捡到的应该是这根骨头吧，然后你再根据你的需要，做成这把可以削骨去皮的致命利器，只要你能够用这玩意对我造成伤害，接下来的攻击就都会锁定我了吧。」
    这就是默拉特拉隶属的克利福德教擅长的力量之一——通灵术。
    「在这里丧生的傢伙就要復活了，他们全都会为了保护伙伴，不被入侵者陷害而战斗。对那些傢伙来说，这里是走投无路的他们，最后的休憩地，没想到现在会被捲入你我之间的宿命之战。小子，说不定当中还有你们认识的人啊。我听说基路伯将这里当成他专属的乱葬岗，许多他不要的弃子都被扔到了这里。」
    这句话不是在危言耸听，雾刃感觉到了：
    「藤见妲留奈……！」
    难不成这傢伙这次真的会回来？
    比起这种事情，雾刃还是选择了眼前。只要打倒眼前的傢伙，任何的问题都不是问题。虽然他们还有一张底牌没派上用场，不过这场战斗就要在这里结束了。
    雾刃放开手上的弓箭，让鸟兽军团代替他对付摩拉克斯。
    猛禽的接连攻击，将一切都染成黑暗。肉眼所见的地方——马上就被全然的白净化了。
    黑与白的交错，最终不会生出灰色。
    那些白色的傢伙——正是被埋藏在这个空白区的白骨。
    因为默拉特拉的通灵术，它们全被赋予了生命一般，逕自动了起来，为了保护摩拉克斯，纷纷揭竿起义。
    其中一部分捣向死死抓着敌人的憧那，憧那被逼了出来，伤痕累累。
    「憧那！」
    「我没事，雾刃，你才是！小心一点！这些白骨似乎还能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
    鸟兽军团被某种东西推挤，不是被击退，就是被击败，反之对方的势力则是越来越大，当雾刃发现时，他的面前已经出现一栋大楼。
    高耸入云的怪物，让雾刃不得不回想起当初的活死人肉树。
    这次是由一堆白骨组成的结构体。
    还没完。
    它们才刚把伙伴全都召集过来而已。
    变形、分解、拼凑、核对，最终——成品出来了。
    一个全白的世界诞生了。
    现在在雾刃他们面前的，不是一堆杂乱无章，只会跳着让人摸不着头脑舞步的孤魂野鬼，而是有条有理，而且能用一切说服别人，并证明自己存在的——城墙要塞。
    砲台的大门被死死封住，谁也进不去，同样也没有人出得来，就像是摆好看的装饰品。
    不过，或许这样就够了。
    因为——在那之后，它们的砲台被运出来了，狮子、老虎、猛熊等外貌的砲台，从数个地方被缓缓运了出来，野兽们相继打开嘴巴，就定位，随时都能开火轰炸。
    每个方向都有，不管他们逃往哪里，都会被追踪。如此精密的巨大兵器，光从外表都能看出其内部的复杂，要是妄图闯入，势必只会迷失其中，成为下一个被通灵术利用的白骨。能在如此短时间就降伏数以千计的孤魂野鬼，雾刃再次对默拉特拉刮目相看。
    每一隻猛兽都做得栩栩如生，要不是它们都是白色，雾刃就会将它们当成真的猛兽。
    「你这傢伙……你也在等我们吧？等安杜马利乌士被打倒，只要我们没有这具小偷公爵的能力，你就能尽情在前线使用这玩意了。」
    不知何时，他们的面前已经没有其他人，雾刃一脸狰狞地望着如此庞然大物，以及悄然从其内部走上屋顶的瀟洒男子，双手抱胸，就好像这是他这辈子最大的乐趣。
    「摩拉克斯！」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五章 祭神的饗宴 3

    第一个开火的果然是被称作万兽之王的狮子。
    足以以一口就咬掉人类脖子的大嘴一开，空间就被硬是闯出了一条模糊的弹道。是空气砲。不过，与其说是空气砲，不如说是瘴气砲。他们只能透过其周边来辨识那颗砲弹的轨跡与威力。
    贸然拍掉或直接撞上，或许不是好办法，雾刃选择了其它路。
    然后，砲弹改变了轨道，分明知道雾刃的正确位置，唯有打中雾刃，它才能功臣身退。刚刚那根骨头白刀果然是为了标记。
    下一秒，鸟兽军团成了鸟肉盾牌，代替雾刃被打回原状。不管那些傢伙再怎么缠人，终究没办法计算到一秒以下的东西，所以他只要比对方更精准地发动军团就行了。
    「这个时候果然会使用军团啊。不过，不管你多么会用，这股力量都是有极限的，我本来就是公爵，这句话由我来说比谁都更有说服力！」
    「你是在逞强！别以为我会听进你说的鬼话！」
    「是不是胡说八道，你马上就知道了。」
    被那种砲弹打中，会不会怎样，恐怕只有摩拉克斯这个始作俑者可以给他们答案。不过，不管怎样，他都不能被打到就对了，那些砲弹的弹药来源是瘴气，这种源源不绝的东西，竟然还要事先设定对象，可见其伤害并不在砲弹本身，而是在那之后的东西。
    而且，摩拉克斯会和别人借力量，除了是为了不辜负与他们之间的战斗，还有另一个用意：他的夏娃侦测不到通灵术的產物。要打，就只能凭以往的经验与自己的本事。
    总之，雾刃不认为摩拉克斯这傢伙这么大手笔，只是为了如此表面的鸡毛小事，背后一定有理由、目的。
    「默拉特拉、通灵术……是吗？」
    这次是猛兽齐发，虽然砲台的猛兽们都还在原来的岗位，却因为目标都是雾刃，许多来到半途就擅自转弯，直奔这里。
    明明还是白天，却因为这波如火如荼的攻击，他们可以用肉眼看见无数高掛半空的星星。
    「要是攻击来自天空，就没办法凭依沙克斯，飞到天上回避了。」
    摩拉克斯这傢伙，果然是战斗的天才，知道像这样的战斗，第一件事就是要先掌握制空权。
    ——这样就叫天才？你才是别小看天才这一词背后的意义。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要是再不想办法，不只是你，就连我也会被这波攻势淹没。该动身啦！
    「少囉嗦！」
    雾刃开始往前狂奔。
    不管怎样，他们都要打倒摩拉克斯，这个破烂乞丐就在他们的前面，只要他有办法过去，就不信这傢伙还会乱发砲弹。
    所以这座要塞才要建得那么高，就是为了防范自己被波及。
    因为看准砲弹的目标都是雾刃，摩拉克斯篤定只要雾刃被打倒，莱夏她们也会丧失战斗能力，她们反而没有等间视之，从其它地方进攻了。
    不出所料，摩拉克斯手上的公爵接连出动，这就是同时成为公爵、持有者，并有伙伴之人能够办到的事情。
    而且，那座要塞也不是只有砲台一个攻击点，来自两侧的白骨化身利刃，光是飞奔过来都能划出刺耳的恐怖声响，接连的出击，比起战斗，莱夏她们更像是在跳舞，与公爵、与利刃跳起一支又一支的死亡之舞。
    雾刃张开了黑色翅膀，一边奔跑一边飞行，藉此躲开能躲开的砲弹，其中有一部分被在外侧支援的勒莱耶狙击掉。地上陆陆续续出现大小不一的坑洞，那些都是摩拉克斯的杰作，更是雾刃的战绩。
    儘管如此——数量还是太多了。
    而且，数量还在持续增加。只要炮口没有减少，摩拉克斯就会继续利用这些火力。
    不用消耗自己半点体力，让别人自相残杀，还能从中获利。虽然这招卑鄙到有找，简直就是基路伯那傢伙会做的事情，雾刃却没办法责怪，因为这招实在太漂亮了。
    既然如此，那就没办法了。
    雾刃解除沙克斯的凭依，让沙克斯上场，替他争取时间。他刚刚捡到了这玩意，佛劳洛斯製造出来的植物的一部分。这玩意派上用场的时候到了。
    他可以利用这玩意把蚁窝引出来。
    巴巴妥司的控制动物能力——当然不是免费的，至少需要一点准备，对动物来说，最好的报偿就是食物。
    特别是这种鸟不生蛋的地方，要是有那么一点食物，什么条件都会答应吧？他的目标是蚂蚁。
    不过，只是发现一隻，根本没有用。倒不如说，眼下这种情况，即使狮子、老虎、大象也挽回不了，既然对方动员如此庞大数量的战力，他们就用同一招以牙还牙，所以雾刃想到了蚂蚁，社会性动物，虽然一隻蚂蚁的战力渺小如沙，不过论及团作战，这个世界没有一种动物比蚂蚁厉害。
    有一种蚂蚁叫做行军蚁，这种蚂蚁和其他蚂蚁有一点不同，牠们不会建永久巢穴，在牠们存在的时间，蚁群会不断移动，只要踏进牠们前进的路线，不管是蛇也好、老鼠也好，都会被牠们啃噬殆尽，据说过去战争的时候，有一支一千八百人的军队就因为遭遇这种蚂蚁而被灭团，等到被发现时，已经是一具具白骨。
    另外，行军蚁的报復心也是全生物界之冠，杀牠一隻，全家就会找上门。多达数千亿隻的蚂蚁形成的势力，就连七十二公爵也得跪地。
    简单来说，他要告诉那些蚂蚁，摩拉克斯的手上有更多这玩意，那座白色的要塞就是牠们家，心动就赶快行动——
    雾刃的双手被白骨利刃钉在地上了。
    摩拉克斯亲自过来了。
    沙克斯还没出发，就在他的面前被砍成两半。
    从过来到解决沙克斯，再到亲自逮雾刃，一连串的行动这个毫无美学概念的乞丐一气呵成地完成了。
    「摩拉克斯……！」
    「小子，这就是你我之间的差距。正因为对手是你，直到最后一刻我都不会掉以轻心，除非看到你的尸体，这场战斗就不会结束。」
    无法动弹的雾刃，听到摩拉克斯这般解释，他一脸释怀般笑了：
    「摩拉克斯，你这傢伙果然会亲自出马啊。要让你作壁上观，看别人战斗，根本是不可能的，所以你当然会上场了，就是现在，用这些东西引开我们的注意，这样你就能趁火打劫了。」
    「要是我再不过来，那座要塞就会被你们搞垮。只要是你说过的每句话，我都记得一清二楚，你是这么说的吧？巴巴妥司拥有控制动物的能力，无论是弓箭、鹿筋、豹皮、狗毛，甚至是虫卵，只要是有形体的东西都是他的箭矢，然而就算这些动物再心甘情愿，奉上自己的全部为你赴死，在那之前还是得做准备，你现在就在做这件事吧？我不会让你召唤蚂蚁的，我一直在等待这个瞬间，我一直在等你动用非军团的力量。」
    因为那个时候，就是他走投无路的时候。这就是军团的极限，一旦军团派不上用场，就得动用军团以外的力量，结果还真的让摩拉克斯等到了，雾刃他们走投无路了。
    「立雾的孩子，这下结果出来了，是我赢了，无论你那些家人打倒了多少公爵，都无所谓了，只要你倒下，这场战斗就结束了。」
    我会在这里好好看着，直到你这傢伙连同灵魂在内，都被这些流弹轰炸而死，那就是现在的我的使命。摩拉克斯的眼神如此警示着。
    「最后的最后，还不忘用这个称呼叫我，如果你以为力量这种东西是随便几个愤怒、吼叫，就能得到的东西，我反而会怀疑你这一路都是怎么走来的。」
    「我就是会继续以这个称呼来叫你，你是立雾的孩子，就算你再怎么想摆脱那个女人的纠缠，你体内流着的都是立雾的血。」
    「所以我说你这么做是没用的！是徒劳的！我会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也是出于我自己的意志，与我妈无关！我才不管我会不会成为神，我会战斗到现在，是因为我要保护这个家园！现在轮到我回报大家了！」
    儘管他一再主张，他没办法改变的事实都不只摩拉克斯现在说的这件事。这些砲弹都被设定好对象，再加上摩拉克斯在这里看着，雾刃哪里也去不得，就如摩拉克斯所说，他已经回天乏术了——
    雾刃的身子被来自后方的砲弹击穿。
    雾刃的身体发生变化。他觉得他的身体住了不只他一人，还有别人似的。然后，大家为了争夺身体的主权，把其他人赶出去，开始了一连串的纷争。
    这发砲弹果然不是一般砲弹。
    「集结了许多人的恩怨与愿望，让人非得去做什么……！要是被打中，就好像被无数孤魂野鬼凭依，然而却得不到半点力量，他们都是为了得到新的身体才这么做！」
    简单来说，被打到一发就完蛋了。
    不只是雾刃，亲眼目睹这一幕的大家也是哑口无言。
    雾刃的身体崩解了，被某种东西吞噬，再也没办法支撑其原来的样貌，走向毁灭的命运。
    ……这可不是因为直到最后，雾刃都没有抢赢身体的主导权，而是——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五章 祭神的饗宴 4

    欧若博司的能力发动了。
    既然他会解除沙克斯，就代表他要凭依新的公爵，那就是排名第55位的亲王——欧若博司。
    因为欧若博司的谎言能力，雾刃获救了，他刚刚的目标也成真了。
    数以亿计的蚂蚁从地底鑽出，陆续爬上要塞，因为这些蚂蚁的个体实在太过瘦小，白骨抓不了几隻，无力反击的下场，就是整座要塞被蚂蚁拿下。
    每一隻蚂蚁都各咬一口，满目疮痍之后，是无法支撑自己的结果，要塞应声倒塌了。
    雾刃将这个末日一般的画面当作背景，瀟洒地回归战场。
    「摩拉克斯，这玩意都被蚂蚁吃乾抹净了，都做到这样了应该不会再生了吧。要是那些冤魂转移到被我们抓来打仗的蚂蚁身上，那就不得了了……所以呢？」
    「…………」
    摩拉克斯沉默了好一会，这傢伙在等什么？莫非——
    「雾刃，事情还没结束！」
    因为憧那突如其来的叫唤，雾刃不得不转过身，然而这次他们看不到了，看不到他们一手造成的断垣残壁，取而代之的——是蚁军团的末日。
    原先密密麻麻，看得他们眼花瞭乱的蚁军团，受到残骸中心喷出来的污秽液体洗礼，很快地，那些蚂蚁都被染上了这种液体的顏色，让人没办法评断是好是坏的金属顏色。
    这不是通灵术，这和他所知道的通灵术差多了。
    「莫非……摩拉克斯，你不只和默拉特拉借力量！」
    「所以，我才要特地爬上去，对我来说，那座要塞可不只是观景台，而是我用来打倒你的武器！」
    「你是在爬上去的时候替那堆白骨注射这种液体的吧？」
    「在我打倒血红丸药之后，得到了他的身体，你们看见的液体其实是生物，名叫马丁乌斯的寄生虫，这玩意能吃去所有入侵者，并让使用者得到第二套免疫系统，既然要塞被你们攻破了，接下来就是马丁乌斯了！小子，这就是我的全力！」
    这傢伙……！这傢伙会变成今天这样，果然不是一蹴而就，这就是这傢伙一路走来，看到、学会、领教到的一切。
    「因为第一套系统被攻破了，要是要再维持运作，就得出动第二套系统，这不是算好的，而是迟早都会发动的东西。因为白骨都被蚂蚁们啃得几乎不剩什么，要捲土重来也只能找蚂蚁了……是吗？这种寄生虫未免也太方便了，不管怎样都有寄生对象！」
    家人们迅速回到雾刃身边，他们没有馀裕和彼此一起庆祝努力的成果，而是抱着目瞪口呆的心情，迎接即将上演的事实。
    那些被他们误以为是金属液体的噁心东西，果然是阿米巴原虫等级的寄生虫，牠们迅速以「修復」的名义，重新组建新的结构，因为画面过于噁心，没有人可以在这段期间动作。
    如果刚刚是动员一千名普通士兵，现在就是把那些士兵都收回，派出三千名武装士兵。
    在雾刃他们面前的，不再是城墙、不再是要塞，而是一隻体型空前巨大的蚂蚁。光是稍微移动，都能引发山崩海啸。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就好像在说，他们刚刚召集的蚂蚁全都被牠夺走一般。
    现在来看，这种寄生虫根本不是马丁乌斯，而是柳叶刀肝吸虫，专门对付蚂蚁的寄生虫。
    他们好不容易召集到的蚂蚁，现在全都成了敌人手上的提线木偶，与他们为敌了。明明他们什么也没看到，他们却能感觉到蚂蚁身上缠绕的线与其背后的操作者。
    「立雾的孩子，你们在看哪里？」
    雾刃当然没有大意，知道他们已经在不知不觉被摩拉克斯与马丁乌斯两面包夹。
    「别忘了我这个持有者的存在啊。」
    看样子，这场全面战斗要进入末盘了。
    这句话就是口号。
    所以，雾刃他们也看到了，摩拉克斯不是一个人的画面，他的身边出现了另一道人影。
    看似纤细有礼之人。
    身穿燕尾服，包含发色、手套、衣装在内等都是与燕尾服成反比的白色，加上眼角的奇怪图案纹身，给人一种强烈的错觉感，但他却符合了「公爵」给人的形象。
    硬要雾刃对这具公爵做外表的评比总结——傢伙到底是男是女？对方的外表已经让人如痴如醉，同样也容易混乱他人的眼光，真的难以断言。
    一举手一投足都给人知性的印象——同时让人起鸡皮疙瘩。
    从他现身到抬起视线，到环顾四周并观察的这几个看似不起眼的小动作，就让人打起寒颤。
    没错——这个外表近似人类的公爵，就是龙司手上的最强公爵，也是曾令欧若博司等五贤老一度陷入苦战的公爵。
    「排名第13位的君王——贝雷特。」
    因为新的敌人的出现，欧若博司没有理由再遮遮掩掩，自作主张上场了。这句话就是他说的。
    贝雷特露出无奈又无聊的神情，看了雾刃等人一眼，直到见到欧若博司后，才有了正常的喜怒哀乐，不过他真正要说话的对象似乎不是欧若博司。
    「摩拉克斯，这是怎么回事？」
    「……」
    「我不是说过别随便叫我出来吗？你以为你是谁，还是说——对方真的强到需要使用到我的力量？的确，神无雾刃、欧若博司……甚至连冥府都有。」
    「话真多。」
    应该是战友的两人，彼此间的交谈却像三年不见的仇人，虽然想想恐怕与贝雷特暴躁、难以驯服的个性有关，不过看来摩拉克斯对这傢伙也有意见。
    「哼……好吧。对方看上去的确都很难缠，因为就连当时打败我的欧若博司，都归为神无雾刃的麾下了，看来这就是身为公爵的宿命啊。这个不得了的阵容，就让我来打倒吧。」
    摩拉克斯与贝雷特视线交错的瞬间，一股不寒而慄的错觉油然而生。
    「你手上的公爵只剩我与你了吧。这样也好，瓦布拉那几个傢伙只会碍事，我和你的军团跟马丁乌斯就很给力了。总之，赶快拿下这场战斗的胜利吧。我这个人最讨厌的就是战斗了，不过要是能得到额外的好处，又另当别论。」
    像是……报仇之类的吗？
    八成是没睡饱，贝雷特的情绪起伏比起暴躁，嗜血与发洩的味道更浓厚了。贝雷特抬起下顎，狗眼看人低的样子很像从前的雾刃，让他本人看着都觉得羞耻。
    然而，对方是名副其实地拥有实力。贝雷特的身边出现一团又一团，像是飞行型昆虫的密集物，听不见半点翅膀拍打的声音，换句话说那是他的瘴气。
    看看这个场面，摩拉克斯已经不打算留馀力了。对于这个场面，雾刃很感谢眼前的破烂乞丐，竟然这么看得起他。
    「摩拉克斯——不，藤宫龙司，你也对我太好了吧？对付我，就要动用通灵术、马丁乌斯，以及贝雷特，这就是你口中的经验值？就算你我今天在这里的战斗，不会让巴力与亚斯她录他们看到，对付我就做到这样，之后要怎么对付巴力？那些傢伙比我们都要强啊。那些傢伙是货真价实的怪物，就连怪物一词都算低估他们了。」
    「你说得对，你我现在的实力都远不及那些货真价实的怪物，即使我们能透过这一战，继续提升自己，也没办法接近巴力君王，而且我为今天这场战斗的准备，就是我能准备的全部了，要是到时对上君王，我真的想像不了，我要怎么对抗，甚至战胜，不过那也没关係，正因为战斗的未知数实在是太多了，所以才让人欲罢不能，让人更想要进行一场场的战斗啊，所以——神无雾刃，我不会保留，我会用尽全力与你战斗，至于君王什么的，到时再说吧。」
    「没有计画啊？」
    「要是因为保留而错过获胜机会，那才会对不起我自己。」
    「说得也是，我们今天会来这里，就是为了与你展开全面决战，要是你手下留情，我会恨你一辈子。」
    摩拉克斯理所当然地跨出一步，还没开始，这个男人就企图用这种方式做出佔领的动作，活脱脱的挑衅，雾刃清楚看到了。
    「雾刃，面对这种情况，你又该怎么办呢？我不可能对你这种傢伙手下留情，接下来我就会履行战前的约定，全力杀死你，让你成为我刀下的经验值。」
    「有本事你就试试看啊。这种情况我已经遇到不想再遇了，就因为如此，我现在才会站在这里，证明自己已经够格成为你的对手，实现与你之间的约定。」
    这场战斗——终于还是开始了。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六章 被尘封的世界

    所谓的「隔天」是指什么？
    说到底，在这间费雪研究室第六密室的每一天似乎都是一样的。
    彷彿不会流动的时间，无限折磨着「21位」的身心，要是有那么一点变故，都会让他感到不安。
    这次的不安是那两个人员的对话。
    他们口中的淘汰之人是谁？因为什么？是不是已经被淘汰了？要是不赶快给他正确且是他想要的答案，他就会继续「这样」下去。
    到头来，那个人其实是他吧。
    因为是他，所以时间还没到；因为是他，所以他才迟迟没办法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实际上，这些人员也无所谓了，他们不会为了一两隻实验白老鼠，就倾尽全力，要是不行，大不了捨弃而已。「21位」不是笨蛋，经过这几天这些人员的对话，他已经大致了解他们七十二公爵的处境与身分了。
    简单来说，就是「道具」。
    为了满足这些大人的慾望与自大，而被特别打造的道具。
    之所以在他们才刚出生就收留，不是因为这些大人的好心好意。
    而是因为这个阶段的他们，不会抵抗，也不懂得抵抗，是最好的利用对象。就算是孤儿院的孩童，也已经有智慧，懂得明辨是非了。
    表面上，说是要从头开始观察与培育，其实就只是因为这样风险更小，与其和孤儿院斗智斗勇浪费无谓的时间，不如花更多经费与时间，回收别人扔去路边、垃圾桶、马桶等地方的婴孩。
    反正这些经费也是从政府那里吸来的，而管理与运营的工作则交给聘用的人员，就算到时真的出了什么事，也不会脏了自己的手，妥妥的无本生意。有结果就是薛翻了，没有也没关係，最多再次来过。
    那么，作为「道具」本身的他们，又该怎么做才行？「21位」不会和身边这些傢伙一样，什么也不做，乖乖等死，既然都让他知道了自己的未来与下场，他就不可能坐以待毙。
    即使只是婴孩，他也有他能做到的事情。就让这些该死的大人看看，作为婴孩的魄力与极限——
    然而，当他想到要是自己引发不必要的骚动，而引起人员的关切，他会怎样？他不就是因为还不知道那个要被淘汰的傢伙是谁，才会產生这样的观念吗？
    而且，他也没办法做什么了，不然他早就从这里偷跑出去了。他就是什么也做不了，才会直到今天都被关在这里，等那些人员哪一天不要他。
    他要死了。
    他就要死了。
    无论是不是现在，他都知道自己有一天都会死。
    畏惧死亡的本能不由自主地作祟，最终变成实际行动，「21位」开始浮躁起来，原本供应他氧气的呼吸器应该还掛在他的头上，现在宛若不存在一般，他什么也感觉不到，窒息、溺水、掉落等足以杀死他的死法一拥而上。
    彷彿是闻到了他身上的绝望感，研究室的大门打开了，「21位」猜得到，对方的过来是为了送他最后一程，因为闻到了才会在这个时间过来，他想不到其它理由。今天的检查作业才刚结束，所以这傢伙一定是送他最后一程的死神。
    这名不曾见过的神祕子女急匆匆奔了过来，目标正是他——「21位」。
    然后，宣告他死亡的死神是这么说的：
    「排名第21位的摩拉克斯，你怎么了！」
    这女人在说什么啊？说得好像很关心他一样，明明在你们的眼里，这里所有婴孩都是你们手上的玩具，想玩的时候就玩，不想要的时候就扔。
    说得好像他是唯一，怎样都不能捨弃。
    他不会领情的。
    这个女人对他做了什么，他都不会领情。
    如果是真心对他好，那就放了他。
    把他从这种鬼地方放出去。
    对他来说，只有容器之外、只有研究室之外的世界，才是自由。
    虽然他总是听到别人叫他们所罗门七十二公爵，不过他是人类，他们是人类，所以是真心对他们好，就别再用这种名字称呼他们，赶快放人吧！
    「摩拉克斯，你果然怎么了吗？越来越激烈，心跳指数乱七八糟得像是刚运动完的人，上下起伏之大，连我也没看过！」
    女人慌乱得不能失去他一般，开始左顾右盼，操作起手边的触控面板，设法替他做什么似的。
    「21位」没办法说话，但看到她现在这样，他只觉得烦躁，也就是说每当女人一急，情况就会更糟。
    放他出去或女人消失，他们绝对不能在同一个空间，他们之间的关係没有那么密切，一旦共处一室，他只会难受、痛苦。
    滚出去就对了。
    「21位」持续踢打脚边能够踢打的东西，就为了证明他也是人类，他也会抵抗。
    女人怎样都好，滚出去就对了！就是因为你在这里，事情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直到更不可置信的话语传进他的耳边：
    「喂，我是神无立雾，位于费雪研究室第六密室的七十二公爵中，排名第21位的摩拉克斯有状况，赶紧派人过来！」
    立雾匆忙地抓起放在衣服口袋的手机就是猛拨打，派人过来……想做什么？果然是废弃准备吗？
    神无立雾——他也不是没听过。原来这个女人就是神无立雾，企图绑架他们、杀死他们的最大元兇。
    然后，她现在还准备找更多人过来看他们的笑话。
    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
    至今已经不知牺牲了多少人，而这个噩梦竟然还在继续！
    所以她一定是在找人废弃「摩拉克斯」！废弃自己！一定是这样！坐着等成果出炉，所有的工作都推给底下的人去做，这样的人不可能正常，现在就是不正常——
    「神无博士，什么事情？」
    「发生了什么事情！」
    手推装载满满医疗器材的推车，两名白衣人焦急地赶往而来接连询问，却又连忙撇清关係般，捏紧鼻子退开。
    「别愣在那边了，为什么离我这么远？摩拉克斯就在这里，赶快过来！摩拉克斯现在需要你们的帮忙！」
    自称立雾的女人不由分说地招呼，这就是站在顶层的人的本事，可以随时命令他人：
    「快动作啊！摩拉克斯！先救摩拉克斯要紧！他的样子很奇怪！这点程度的医学与生物学常识，你们应该有吧！」
    白衣人甩开疑似闻到恶臭的心理阴影，全力以自己的所学抢救正处于情绪与内在都极度不稳定的摩拉克斯。
    结果非但没得到改变，反而加剧了更多状况。
    「神无博士，虽然这个个体已经在我们团队的观察下，活了近两个月，一切状况都很好，只要没有意外一定能在最好的情况下完成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但现在不行了！」
    「没错，马上废弃吧！反正在这之前我们已经不知道废弃了多少的实验体，他只是其中一个，我们之后会负责抓住下一个摩拉克斯的！」
    「他不是个体，也不是实验体！」
    遭到立雾突然斥责的两人退缩了，这些话听在当事人耳里，是一大转折。
    「这孩子是我的孩子，用我的研究与技术，从伊甸的手中救回的孩子之一，我不准你们说他是个体或实验体！」
    「但是，神无博士——」
    「别再可是了，要是你们不愿意，那就由我亲自出马，我一定要救这个孩子，在这间密室的七十二名公爵，都是我神无立雾的亲生孩子，我一个都不会放弃！」
    在这之前明明都替换掉了多少，怎么现在才——
    「我就这样说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私下换掉了多少的无辜孩子，那些事情我可以不追究，但若摩拉克斯有什么意外，我就将帐算到你们的头上！我也有看到，大白天你们手上那一包看上去像垃圾袋的东西，其实就是前几天被查出来，不及格的孩童吧！你们认为不及格的孩童，都会像这样被废弃！明明计画上路之前，我就已经说过了，他们也是人类，他们不只是七十二公爵，更是人类，我希望他们可以获得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因为只有这么做才能救他们自己，我会以团队领导的身分主导这个计画，就是想透过这种方式赋予他们力量，让他们来改变自己的命运！」
    当白衣人听到立雾的警告，完全说不了话，赶紧配合着立雾的指示，将所有的心思投注在摩拉克斯的身上。
    就这样，「手术」开始了。说是手术，其实他们也没有做什么，归根结柢今天会发生这件事，都是因为摩拉克斯想到了不好的事情。既然他都确定他母亲对他的心意了，他也不会害怕、恐慌了。
    直到摩拉克斯的状态安定下来，立雾都守在培养槽的外面陪伴着他，并对他这么说：
    「没事的……你不会有事的，妈妈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守护着你。」
    「神无博士，无论你再怎么爱护这些实验体，也不能触碰他们，希望你没有忘记，七十二公爵他们浸泡的水不是一般的水，而是能够赋予他们成为亚当的神水，我们之所以要隔着容器，就是要给他们充分的时间适应，一旦破裂轻则这个公爵的实验失败，重则无法承担亚当的力量，提早老化死去。」
    「我当然不会忘，只要是工作与研究上的事情，没有一件会被我遗忘。他们可都是我的亲生孩子，这点是连羽切都得认同的，所以这点小事我不可能会忘。」
    白衣人不予置评，他们只能呆愣望着立雾不断触摸这些培养容器，以讚叹的神情守在原地。
    就是这时起，让摩拉克斯真正下定决心——他要用他的身分，去赌所有七十二公爵的未来，以自己对恐惧与伤害做为食粮发誓。
    同一时刻，没有人知道神无家现在依然只有一个人，而那个人仍天真地等着父母的归来。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六章 被尘封的世界

    在那之后，又过了一段时间。
    这段期间，摩拉克斯平安无事——他成功活了下来，没有因为那些自以为的大人，走上被废弃的命运。
    所以，这段期间摩拉克斯都没有因为想到不好的事情，心理变得奇怪，企图抵抗来摆脱被当作实验白老鼠的现在。
    或许就是这样吧？在那之后他就没能见到立雾了。
    莫非还要再来一次，才能见到立雾吗？
    在那之后，每当摩拉克斯陷入思考，脑海就会自动浮现立雾的身影，那一天因为他的失控，奋不顾身赶来，让人动心的身影。
    他想再见见这个「母亲」。
    对摩拉克斯来说，神无立雾已经不再只是他们七十二公爵的负责人，她就是他们的母亲。
    摩拉克斯不会因为已经一段时间都没见到自己的母亲，就任性妄为。这次他选择冷静以对。
    因为他已经很清楚了，他们七十二公爵的敌人另有其人。
    即使立雾都在那天那么叮嘱了，她名下的团队人员，还是会自作主张地以个人名义，排除不及格的人选，偷天换日成其他人，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也就是说，这段时间立雾都不来探望他们，想必是为了追查这件事。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有多迷人，作为计画中心之一的摩拉克斯，也不是不知道，特别是在计画将近的现在，覬覦者肯定会接连慕名而来，就算是非常手段也要得到。
    摩拉克斯在心中小心翼翼地祈祷，希望他们的母亲能够度过这次难关。
    他们被牺牲就被牺牲了，这就是七十二公爵的命运。
    不过，立雾可不行。
    那么温柔、那么用心的母亲，恐怕翻遍全世界也没几位，所以立雾一定不能死。
    而且，只要立雾没死，就可以替他们报仇，让那些覬覦者见识见识，全世界最强大的力量，既不是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更不是贪得无厌的心理，而是这份最纯粹、最原始的「爱」。
    ——原本应该是这样。
    然而，那一天还是先来了。
    那就是被后来的人们称作「七年前的灾难」。
    这一天，摩拉克斯一如往常，身边的其他公爵也安稳地熟睡着，直到听到了阵阵的脚步声，他才有所反应。
    立雾吗？摩拉克斯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她，他脑里的也全都是立雾，他只愿意相信过来的人是立雾，除此之外的傢伙……滚吧。这里没有人欢迎，他也不会欢迎。
    可是，当脚步声越来逼近，摩拉克斯内心的阴影也在扩大，如此冰冷焦躁的脚步，会是谁？至少不是立雾！
    费雪研究室第六密室的大门硬是被人撞破，粗鲁又没有礼貌的行径，惊动了许多公爵，应该会在这时听见的哭闹声，都被白衣人惊慌的声音盖过：
    「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今天就是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日子！我们果然不能坐视不管，任凭the5与巴伐利亚家族乱搞，像我们这样的基层人员一定是用完就扔的砲灰，就连组织要我们做什么都不知道，既然如此就由我们自己来决定！」
    「我早就和你说了，要是没有被看上的资质，就别和这些傢伙扯上关係！一个组织要运作，不只需要足以撑起组织的中心与系统，还要用不完的砲灰，那就是我们！不能成为组织中意人选就算了，竟然还想将我们当作10级瘴气的祭品，那时要我们注射一种密药，果然不是表面说得那样，只要没有出现排斥反应，就能成为组织成员，那是入会测试，其实是想把我们变成发动计画的祭品！」
    声音很熟悉，无疑就是那天被立雾斥责的白衣二人组。
    「总之，我们别再管那对夫妻了，抢先下手就对了，只要我们能抢在之前，比神无夫妻、比金发的女人还要早发动，我们就能获救！将一切全都摧毁掉，再神不知鬼不觉离开，这么一来组织的野心就会全毁，他们还会将我们当成死于非命的无辜牺牲品之一，不会对我们追究责任！。」
    「这么说来，夏娃的因子呢？要发动计画，除了要集合所有的七十二公爵，还需要这玩意吧？」
    其中一人已经在操作机台的介面，那是摩拉克斯没什么印象的陌生画面。从话题来看，那肯定是解放他们这些公爵的操作程序。
    「别管那个了！夏娃的因子虽然能让濒死的持有者再度恢復生机，却不具战斗的能力，用途就只是召唤神星的因子与抑制亚当的因子的副作用！」
    这些傢伙果然只是这场计画的牺牲品。从这句话就能看出，他们对立雾的计画与想法一无所知。
    简单来说，这些傢伙——会失败。
    这个计画既不会成功，他们也无法获救。
    「好啦，别再囉嗦了，趁那些傢伙还没注意到，赶快动手！这个计画就要发动了，至于到最后获利的会是谁，管他的，不会是我们就是了！我们才不要那种东西呢！」
    那名白衣人狰狞的目光瞪了摩拉克斯一眼：
    「别怪我无情，博士的孩子们，要怪就去怪那些自以为神的傢伙吧。我们现在就解放你们，只不过我们是为了自己，至于你们能不能活到最后，听天由命吧，到时就不再是我们可以插手的事情了。」
    当他按下深红色的按钮后，所有的培养容器相继接收到了相关指令，嘎嘎作响的声响听来噁心——这里，便是摩拉克斯还在名为研究室的地方的最后一段记忆。
    建筑物在那之后激烈的摇晃与崩塌的交错摧残下，所有不到一岁的公爵孩童，被迫承受各式各样的天灾人祸，究竟在这场灾祸中，能有多少孩童倖存下来，摩拉克斯的初步估计是零。
    多达8级威胁的瘴气浓度迅速遍及各个角落，企图以统治者的姿态君临天下，其贪婪、其傲慢，都成了后来倖存下来的人们心中的最大噩梦。
    这场灾难号称人类歷史最大灾难，远超十六世纪的嘉靖大地震、十二世纪的阿勒颇大地震、十九世纪的派什提戈大火，当时造成的破坏几乎没有人认为自己可以活下来，没有人认为自己是那个天选之人。
    然而，摩拉克斯还是活了下来。
    当他从废墟堆中爬出来，感觉到自己的呼吸与心跳，他才发现真的还活着，果然是因为公爵之力的恩惠。
    这个时候的他，已经会走路、会说话，看看地上的积水，映照出了他的样子，大概是五岁左右的年纪。
    因为想要再次见到立雾的心情，让他有了活下去的目标，21位的力量甦醒，所以他活了下来。
    这里不是研究室，但似乎也不是伊甸，那场巨大的灾难，不只是造成破坏而已，还让他们跌进了歷史的断层。虽然摩拉克斯那个时候还不知道他们掉到了哪里，不过他可以确定他们已经离开了伊甸，这里一定不是伊甸。
    除了他，四周不见任何人影，是一片的废墟与虚无。简直是人间炼狱。
    这时的摩拉克斯已经拥有了大约人类五岁孩童的模样，这是亚当的因子驱动后的副作用。大概是因为公爵之身，没有人告诉他，他就知道了是这么回事。
    然而，他现在脑子一团乱，彷彿只要闭上双眼，就会想起前一刻的噩梦，过分的倖存者偏差，即使摩拉克斯已经能够使用公爵的力量，仍因为身体烙上了那时的味道，只要稍有一点作为，就会没办法自我，產生严重的错觉，以为自己徘徊在生与死的狭缝。
    无所谓啦——
    因为前方不远处的垃圾堆，摇曳着一道人影。
    看来这傢伙就是他在倖存后，第一个遇到的活人。
    他们应该要好好打打照面。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六章 被尘封的世界

    遇上那种灾难，还能活下来，可谓是上天的安排，他们就是彼此生命的命运之人，一定要见上一面，最好可以发生比见面更激烈的事情。
    对方的身上都是伤口与泥土，灰头土脸一词是最好的形容词，摩拉克斯从没看过人类可以如此落魄。想必他现在也一样，好不到哪里去，因为没有镜子，对方的样子就是他的写照。对方也和他一样，为了活下去，无所不用其极，脏一点也没关係，被人取笑也没关係，即使牺牲他人也行，只要自己可以活下去，就是好方法。
    这傢伙是第三种，用了什么骯脏的手段，所以现在才会出现在这里。
    摩拉克斯之所以如此篤定，当然是有理由的。
    这傢伙虽然一脸稚嫩，从外表来看，就只是年纪比他大一些的小妹妹，不过那一头金发他不会看错。
    在他们坠落之前，那两个人员是怎么说的？
    金发的女人。
    知道这个计画，而且正覬覦着的，那就是现在在他面前乱晃，看上去就像哪个与父母断绝关係孤儿的金发女人。
    少女悔恨地胡言乱语：
    「可恶的神无立雾……居然让我莉莉丝?查普莉尔沦落到这个地步！」
    ————
    他果然没看错，这个叫做莉莉丝的女人就是他和立雾的敌人。
    虽然不确定这个女人具体的年纪，如果是如外表这般，也未免太稚气了，摩拉克斯不认为全世界还有哪个傢伙，能像他们公爵一样，在十岁左右的年纪，就充满力量、就充满野心，不过怎样都行吧？既然都让他撞见了，他们就要分胜负。
    摩拉克斯终于知道自己为何可以在那时发动公爵之力了。
    他是七十二公爵。
    而且，他还是人类，这是作为人类的本能之一。
    然后，他现在要做给立雾看，既然他拥有力量，他就要成为立雾的力量，他要以这股力量回报对立雾的恩情。
    如果他能在这场生存战中活下来，那他就能更加活用公爵的力量，也能证明自己不是只能单方面等死的弱者。
    是立雾赋予了他力量，更填补了他空虚的内心，让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自己没有被放弃，还有人需要他。
    这次不一样了，这次和在只能与容器相伴的世界不一样了。
    他有能对自己的身体、能对自己的未来的决定权，所以他选择与命运为敌。
    他非但不会死，还会变得更强，直到见到立雾，并告诉这个母亲自己已经成为独当一面的男人了。就算要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也行，在那之前，他都会持续战斗下去。
    现在会在这个地方遇上，根本不是偶然，他一定要杀了这傢伙。覬覦者竟然还活着，没有死于这场灾难，他怎么想都觉得很不妙，作为七十二公爵的摩拉克斯很确定，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没有完成，要是现在放过莉莉丝，不久的将来同样的悲剧只会再次上演，他一定要杀了这傢伙，莉莉丝?查普莉尔就是他变强的第一个对手。
    「……吾名为摩拉克斯，在这个名下，现在在此解放你们身为摩拉克斯军团的力量——出来吧，服从我麾下的军团！」
    鎧甲骑士、东洋武士、重槌使、长鞭师、长枪兵、弓箭手、盾牌手以及格斗家，摩拉克斯肆无忌惮地运用了这些力量，毫无预警攻向心思还放在远处的莉莉丝——
    「————」
    意料之外的事情，就这么大剌剌降临在摩拉克斯的视线。
    莉莉丝连看都不看，一个挥手就阻止了军团的攻击。
    「臭小鬼，你干什么？」
    「你……」
    当时的自己心情如何，已经想不起来，真要说的话，大概就是——「害怕」。
    早已被立雾温柔的声音消去的可怕与害怕记忆捲土重来，摩拉克斯清楚地在莉莉丝的身上看到「恐怖」二字。
    正如白衣人说的，眼前的女人光是对上眼，灵魂与心灵都会在瞬间被破坏得体无完肤。
    明明他是人类的顶点，是曾被寄予厚望的公爵之一，是强大的证明，然而在面对莉莉丝时，却宛若手无寸铁的小老鼠！
    等级差太多了，这个女人是怪物！
    「小鬼，你想干什么？我现在心情很差，若你也想捣乱，我不会客气！管你是不是男人！」
    军团的所有成员纷纷将视线投射而来，他们的神情十分专注，期待着摩拉克斯会给他们怎样的未来。
    对了——怎么能忘了立雾那时对自己说过的话呢？对立雾来说，摩拉克斯等公爵都是她的孩子，那么这些军团就是他的搭档，想怎么做全看自己的意思。
    要是他留下军团，自顾自逃跑，也视同战败。
    既然都过来了，就一定要打。
    要是不打，这个女人就会再次发动计画。
    无论如何，现在都只有他能阻止这场阴谋。
    而且，摩拉克斯深深地觉得，自己对公爵之力还不了解，正因为不了解，他才会露出害怕，真正的公爵之力怎么可能连一个女人也打不倒！一定是这样！所以，衝吧。
    「镰刀的死神——摩，我现在要你成为我的力量，为我开闢一条新的道路，将那女人砍死。」
    摩轻轻点了头，挥舞手中的黑色巨镰，因为从主人的身上获得信心，再加上本身的力量，这个骑士发挥了超乎预期的强大力量，与莉莉丝打得势均力敌。
    「然后是你，长鞭师——拉！我要你协助摩，担任重要的辅佐角色，破坏莉莉丝的战斗步调！」
    拉甩动手中的鞭条，就在摩切换移动脚步的瞬间，轻易地介入并适时支援摩，给了他最强的伙伴之力。
    「长枪兵——斯，该是你上场的时候！尽情挥动你手中的长枪，让摩与拉见识见识你的存在价值！」
    斯以他的长枪做为记号，拔枪奔向战场，展现了独具特色的战斗，为军团的各位贡献了一己之力。
    「盾牌手——克，你不需要移动，但你得保护我，还要让摩与拉知道你在我们的身边。」
    三人的激烈战斗踩着天崩地裂般的步伐展开，砲火接连轰炸不止，扫开战场，馀波衝击周边，躲在克后面的摩拉克斯，没有受到伤害。
    只是——莉莉丝的强大，根本无法只靠摩与拉两人阻止，哪怕现在那傢伙正处于疲惫的状态，力量与经验上还是远大于摩拉克斯，所以这时他决定这么做：
    「东洋武士，你的名字是藤，你手上的那把刀刃将为我劈断黑暗，斩断前方的荆棘！重槌兵，你是龙，你的槌子是足以粉碎万物的槌子，无论在你的面前出现怎样的敌人，都不足为惧！弓箭手宫，射穿敌人吧！格斗家司，尽全力挥舞手脚就行了，你的任务就是不许在这场战斗牺牲！」
    摩拉克斯的双眼凝视着前方的战场，明明他才与这些军团结识没多久，就好像已经并肩作战十年的老友，不需要言语，光靠简单的动作，就能打出最强的默契之战。
    战斗持续了很久，但摩拉克斯与莉莉丝没有一人愿意让步，儘管如此双方也难分高下，而且别说负伤的莉莉丝，就连摩拉克斯都感到身心俱疲了。
    「区区一个小鬼，能拥有这等力量，神无立雾，你到底要愚弄我到什么程度才肯罢休！」
    即使他的军团都在这场战斗分别失去身体的一部分，得利的莉莉丝仍旧气愤着：
    「可恶的死小鬼，从神无立雾开发的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后，我的人生就开始不顺遂，做什么事情都做不好，现在就连长生不老的梦想也被你们破坏了，无所谓了！能够做到今天这样就够了，我也不是不会知足！」
    「……」
    满口胡言，就算是孩童的摩拉克斯，也知道这个疯婆子已经妄想力量到走火入魔了。
    「从你的力量与身体成长的速度，八成是立雾那女人手上的实体体之一，七十二公爵吧？很有趣！我今天终于看见了这股力量的价值！」
    「你想怎样？如果你还在覬覦立雾的才华，我们七十二公爵绝不会放过你。」
    「喔？说话开始大声啦，明明一开始光是听到我的声音，就吓得腿软啊。」
    「……」
    「总之，我要离开了，因为今天发生的事情，我得到的似乎不只有这具年轻的身体，还有夏娃等有趣的东西，而且我不会归还的，既然到了我的手上，就是我的东西，这样事情才会比较有趣啊。我从你身上抢来的力量，有本事就抢回去，我很期待你我下一次见面啊，我有预感我们会见面的。」
    莉莉丝露出了戏謔般的笑容：
    「你叫什么名字……？」
    摩拉克斯——应该是很好回答的问题，摩拉克斯却不这么想，而且他早就想好了自己的人类名字，那就是他给军团的名字：
    「藤宫龙司！藤宫龙司，那就是我的名字。」
    「很好，我记住你了，藤宫龙司，你可别给我跑掉啊！我一定会再回来找你，用上你原先的力量杀死你！」
    莉莉丝闻言，脸上的表情更为兴奋了，甚至鼓掌喝采，宛若在庆祝什么似的。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六章 被尘封的世界

    当时与莉莉丝的战斗，宛若过眼云烟地消逝在新世界的角落。
    在那之后，没有人提起，也没有人记得，就好像这件事是摩拉克斯与莉莉丝两人之间的祕密。
    时间就这么安安稳稳地过了数年。
    摩拉克斯不会意外，他们才刚歷经了那一场重大灾难，光是为了抚平当时的情绪，以及在这个新地方建设新的住所，就已经没有心力面对其它的小事。
    即便那场战斗足以撼动天地，造成善与恶之间平衡的崩坏，和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相比，就和用鸡蛋砸石头一样，根本无法比，在开始之前就能猜到胜负的结果。
    他们之间的战斗，不会在第三方的记忆留下半点印象。
    然而，摩拉克斯不会忘的，无论是那天与莉莉丝的战斗，还是在那之后的打算，他都已经确定，对他来说这件事不是歷史的一部分，而是真真实实的人生，而且是重大转捩点之一，莉莉丝是继立雾之后，第二个影响他人生的傢伙。
    「你怎么了？」
    似乎是进来这间家庭餐厅后，明明餐点都已经送上桌，结果摩拉克斯迟迟没有动到一口，这点引来了对面友人的关注。
    「再不吃，这么好吃的餐点就要凉掉囉。」
    「……」
    对方摆出天真无邪的表情，就好像这个时间、在这个地方「享受」是必然的行为一样。
    因为如此让摩拉克斯心生不满，体内蕴含的瘴气随之涌现，吹起了一阵狂乱的暴风。
    周遭的客人与服务生慌乱了手脚，有些甚至已经站不稳而跌坐在地，而多数的人自然都没有正常的防备心态，纷纷躲进桌椅下打着冷颤。
    总之，没有人有足够的心理应付这个突发状况。
    除了一个人之外——
    「摩拉克斯，这样可以视为这是你对我下的战帖吗？」
    那就是正坐在他对面的女性。
    「少神气了，亚斯她录。我要找的对象不是你，而是那个人。」
    摩拉克斯以非要对方付出代价的眼神瞪向端着饮料，正要走过来的男人。
    他们之间当然没有欠债之类的问题，更没有家仇国恨，要好好相处没有问题，不过摩拉克斯还是将自己对对方的感觉，以实际行动表现出来：
    「巴力君王！」
    摩拉克斯已经释放瘴气了，这一声问候化成具体的行动，以摩拉克斯为中心掀起不小狂风，波及周遭客人与服务生，由于状况来得突然，没有人可以正确思考，甚至听见他们这边的对话，以至于都无法断言，是要和地震一样赶紧躲进桌下还是逃出去。
    分明就是在抗议什么，话题对象的当事人巴力依然我行我素地先将三杯饮料各放在每个人的面前，坐在女友身旁的位子之后，这才处理焦急的摩拉克斯：
    「龙司，你的意思是你已经准备好了吗？」
    巴力抬起视线的瞬间，摩拉克斯清楚地感觉到自己以外的力量，而且——他不是对手，虽然只是感觉，还没实际交手，然而光是感觉，他就能够知道了，他和这个男人之间有一道怎样都无法跨越的巨大鸿沟，要是贸然硬碰硬，他只会没命，而且是以最悲惨的形式落败。
    这个时候的巴力，嘴角的笑容是那么亲切、舒服，让人丝毫感觉不到半点敌意。证据就是，他刚刚引起的骚动，都在不知不觉被巴力摆平了，现在这间餐厅风平浪静，巴力刚刚会出力，就是为了避开不必要的误会。
    至于要不要打，巴力让摩拉克斯自己选择。
    要是巴力只是说出这句话，放手让他尽情挥洒力量，做无谓的浪费体力，摩拉克斯不会怎样，然而对方也和他一样，在出声的同时，稍微展现了一下自己。这代表什么意思，对巴力来说，他要怎样都行，自己随时都在状态，刚刚那一下是做给他看的。要是有必要，甚至能在瞬间摆平製造问题的人。
    摩拉克斯——反而越来越期待与眼前的男人战斗的那一天了。这股力量真棒啊。同样都是公爵，没想到会差这么多，这就是第1位的实力吗？确实有资格被他唤作君王，他一定要和这个男人交手。
    「君王，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你说的是真的吗？」
    「这不是虚张声势，君王，我一定会取下你的首级，成为下一个第1位。这就是你即将面对的事实。刚刚的瘴气就是挑战书，而我也收到你的回应了，你收下了我的挑战书，以力量做出明确的回应，你也有和我打的意思。」
    「龙司，你果然很有意思啊。」
    啊？这傢伙？这傢伙哪里有意思了？原先一直把他们现在的对话，当成朋友之间小打小闹的亚斯她录，总算有反应了，差点因为自己男友过剩的认真，把喝到一半的饮料吐出来。
    「你们这两个怪物在这些日子都做了什么，才能在得到力量的同时，保持外表的年轻，与我无关，我也不想知道，不过我一定会用行动证明，我才是立雾名下的最强公爵，必要的话我也会以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为目标，和你们分出胜负！」
    「那么，到了那个时候，龙司，你就会开口叫我和录真正的名字了吗？」
    「喂，空座……」
    一再耍亚斯她录的，分明就是这傢伙。这是亚斯她录第二次傻眼了，其时间点都在巴力的回答之后，无须狡辩，就是这样了。
    「这里是家庭餐厅，我们今天会相约，不是为了战斗，而是吃饭啊。结果，你们还一直聊这么敏感的话题。摩拉克斯就算了，你是怎么回事？别跟着起鬨啊。」
    亚斯她录紧张兮兮地不断来回于他们与周遭之间，深怕有个万一似的。
    「录，儘管放心吧，没有问题的。」
    「……啊？哪里没有问题？就是因为有问题，我才会出声啊。」
    「不，没有问题的。」
    如果你是认为这一天不是今天，接下来就是我主动上门。摩拉克斯以眼神这么表示，巴力仍是一脸自信，很有耐心地和亚斯她录解释：
    「因为龙司也是这么想的，他也是与我们约好要一起吃饭才会过来的。所以录你也没说错，我们只是在聊天，只不过聊的话题很不看场合就是了。」
    「你这样……有解释到什么吗？」
    「或许没有吧。不过，既然我们都趁着彼此放假找个地方聚聚，那就应该说一些我们感兴趣的话题，我也想和龙司打一场，我很期待现在的龙司已经变得多强了。」
    摩拉克斯已经没办法再「意气用事」了，释怀一般地以相同的心情重新加入话题：
    「我已经变得比当初认识你们时更强了，而且我还会变得更强。今天会答应你们的邀约一起用餐，就是为了和你们说这件事。」
    「喔，是吗？」
    亚斯她录没办法相信，随口敷衍了事。
    反倒巴力，继续捧场：
    「这样啊。那我真的会很期待我们交手的那一天啊。龙司，那一天是什么时候？」
    「我想，一定是我喊出你们真正名字的时候吧。」
    严铁空座。
    藤祈未末。
    真正的名字——要是不是公爵名，那就是他们公爵为自己取的名字。摩拉克斯不会因此想到莉莉丝，即使那一天没有遇到莉莉丝，他也会给自己藤宫龙司这个名字，自他与这对情侣认识后，眼前的男人就都以龙司的名字称呼他。
    那么，这对情侣呢？
    「这么说来，君王，我根本就不了解你们，你们为何会那么以公爵为傲，而且还在同时以人类自居，你我应该都是立雾名下的白老鼠，为了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才诞生、才被赋予如此力量，结果你们却比我乐观，每天都像没有烦恼的贵族，
    所以我今天才会收到你们的邀请，
    「你这傢伙，你没忘了你认识我们的那一天，都说了什么、都做了什么吧？明明就是你一再拒绝，你才会什么都不知道，我和空座可是
    亚斯她录一脸无法解释地按着额头，伤透脑筋。
    「君王，我就趁这个机会说清楚了，我会给自己这么一个名字，只是因为一时兴起、只是因为这么做才方便在人类的世界生存。要是你也有在注意政府最近的动向，应该已经知道，政府决定要秘密收集我们这些公爵了，灵异组合就是为了把我们都钓出来的饵。」
    「没错，龙司，你说得对。」
    「你们果然也不会白白将胜利让给别人啊。怪不得即使同样都是公爵，同样都在数年前坠落这个国家之后，脱离立雾掌控的现在，你们就开始另闢蹊径了，而且还做得比我轻松又比我厉害，看看你我的外表，都是同一天出生的孩子，为何数年后的今天我已经是一副中年男子，而你们看上去才刚成年没多久。」
    名字、力量与一切等等，果然不是偶然產生的。这个世界果然没有纯粹的偶然。
    「我就不问你们是怎么做到的，我对你们的人生与目标没有兴趣，我也不想知道当你们打倒了我，能够得到什么——反正，只要我赢过你们，就全都知道了。」
    不只是名字、人生与目标，到时全部的全部都没办法瞒过他，他一定会一窥到底，自己这辈子唯一追随的男人是怎样的一个人。
    一下说不了解，一下又想知道，现在又说没有要问，然后又是到最后就会知道。亚斯她录对摩拉克斯一系列的瞎操作感到莫名其妙，大概是觉得反正这里已经没有她的事情了，无视眼前的话题，逕自起身去柜檯买单了。
    「这个时候，录果然会去买单。」
    摩拉克斯似乎听到了什么，皱起眉头，以行动代替疑惑。他们刚刚在说什么，现在又在说什么，很明显他的君王想趁机交代某件事，这件事不能让亚斯她录听到。
    「龙司。」
    「君王。」
    两个大男人大眼瞪小眼。
    「你可以代替我保护录吗？」
    「君王，你想做什么？」
    委託并不是什么难事，问题在于巴力的委託内容让摩拉克斯感到匪夷所思。
    这种说法就好像他自己做不到或做不了。
    如果事情真是这样，作为友人的他，就是办不到中的办不到。
    而且，他还会因为气愤，当场拔刀砍向眼前的男人。被他视为这辈子一定要挑战看看的男人，竟然落魄到连心爱的女人也保护不了。
    总之，他愿意先听听看，他不认为这个被立雾封为第1位的男人，有这么落魄。
    「龙司，无论我们会不会发动立雾当年遗留下来的计画，这个世界都将再次迎来同样的末日，录会得到并运用手上这股力量，不是因为她身为公爵的宿命，就只是出于最基本的需求，也就是说一旦需要战斗，她不可能拿得出实力。」
    「所以……那傢伙才会那么纳闷为何我好战成狼？」
    「而且，只要录的身边有你有我，我们就一定能发挥最强的力量，共同抵御外敌，对我来说这就是我在这个世界最想守护的东西了，藉由录的关係将我们三人紧紧绑在一起，所以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发动前，让我们用这种方式团结吧。」
    「哼……意思就是说，要是我今天想挑战的人，只有你一人就不成问题了？」
    「龙司，儘管来吧。我们一定会等你的。这就是七十二公爵的使命啊。」
    巴力很庆幸能够结识他这个朋友，而伸出了自己的手。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七章 约定 1

    巴力、亚斯她录与纪嘉娜来到乌如索娃的面前。
    四周是失乐园的成员，确保他们今天的对话不会传出去，也就是保鑣。
    他们应乌如索娃的邀请，加入了这个密不通风的诡异集会场所。拥挤的程度堪称被塞满东西的壁橱。
    这么做到底在暗示什么，即使没有人说清楚，也都看得出来了。既然上了这条贼船，在成为成功的海盗之前都别想离开。
    不过，他们也不是无故闯入的小羊，他们是在自愿的情况下来到这里的。总之，就看这个魔女会怎么说了。从谈话的地方来看，巴力不觉得做为第四魔女的乌如索娃会和米蒂亚一样，一定能让他看到不一样的未来吧。
    这个魔女——外表来看只比米蒂亚大上几岁，初步估计应该落在十六七岁，实际年龄肯定有落差吧。
    亚斯她录蛮横的视线瞪过来，巴力不得正襟危坐。
    在各自简短地介绍之后，双方都坐了下来，至于这次要谈什么，巴力他们不会知道的，他们一收到名为失乐园的邀请，想都不想就赴约了，因为他们也有事情要找这个第四魔女。
    「很荣幸能在这个时候与你们两位大公爵见面，我在这里代表乐园这个反政府地下组织，向你们问好。」
    乌如索娃的态度别于魔女的有礼，口气也极其自然，丝毫感受不到做作的成分，总之巴力对她的第一印象不算坏。
    「堂堂魔女居然会主动找上我们，真稀奇啊。」
    「好说好说。其实我会在这个非常时期邀请你们，一方面也是想和你们道谢，那么照顾洛罗坦丁，原来那孩子这么渴望力量，明明我一直陪在他身边，却都没有发现他真正的想法。」
    「所以你要感谢我们把那小鬼打醒？」
    亚斯她录有话直说一般的勇气，让周围成员既紧张又崇拜。
    「没错。」
    乌如索娃没有生气，反而亲切地笑了：
    「排名第29位的公爵——亚斯她录，看样子我们很合得来，因为我也很喜欢修理不听话的坏小孩。」
    「……」
    她们口中的修理应该是不一样的东西吧。巴力从刚刚就能闻到血的味道，虽然他还搞不懂其正确的位置，或许早在过来前就被这些成员处理掉了，不过有些味道是怎样都摆脱不了的，他很确定自己真的有闻到。
    兇手——毫无疑问就是乌如索娃。
    这个尼孔的魔女就和洛罗坦丁与普科奇华说得一样，一旦不顺她的意，就会大动干戈。波尔雅因雅?乌如索娃是货真价实的危险人物。
    就连亚斯她录也对乌如索娃这番话感到反感，没有继续回应，而是让当事人说个没完：
    「特别是那些自以为擅长给建议的好小孩，明明他们这么做只会换来人头落地这个下场啊。祸从口出就是这么回事吧？」
    乌如索娃露出可爱的笑容，可爱归可爱，但在巴力心中只有战慄的印象。不管眼前的魔女长得有多么讨喜，言行举止都不像普通人，明明是那么恐怖的事情，这个魔女却说得像是在灌木丛发现嬉闹的松鼠。
    不只是亚斯她录，现在连巴力也没办法接受，他们会过来不是为了起衝突，巴力装作若无其事地撇清责任：
    「嗯，波尔雅因雅小姐。」
    「叫我乌如索娃吧。我今天会以失乐园的名义对你们提出邀请，就是在展现我们的诚意，我们现在已经是盟友了，所以就别那么见怪了。」
    「乌如索娃，我们答应这个邀约的那一刻起，就是你们的盟友了吗？」
    「巴力，你的解释很正确。从现在起，就轮到我们这些当年的受害者反攻了。」
    看来要进入正题了。
    「这就是我们要和你们谈的另一方面，也是我们邀请你们的核心重点。」
    乌如索娃以眼神示意周边的同僚，三杯茶水依序递到他们面前。
    将衣服绑在腰上方，做出一个结露出性感小肚脐，头戴棒球帽的纪嘉娜兴致勃勃地看着那些茶水，不过没有马上动作。
    「这是……你们对我们的招待吗？」
    「来者是客，身为客人的你们，我们当然要好好招呼一下了。」
    这么说巴力就明白了——对方会平等对待我们，是因为他们这些公爵不只能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也是不可或缺的存在，也就是说，对方不会轻易杀死他们。
    纪嘉娜一边嗅着茶水的味道，一边戳着巴力的肩膀：
    「主人，那些茶水没有毒，我闻得出来。」
    「纪嘉娜，你闭嘴！」
    「不，录，让她喝吧。」
    纪嘉娜赶紧抢走其中一杯，三杯黄汤下肚般大口地灌，一脸的满足。看着纪嘉娜这么捧场的模样，乌如索娃非常满意，内心的喜悦表现脸上。
    「乌如索娃，你们对现在的美索不达米亚王国了解多少？要不是你们直接现身，我们都没办法相信原来乐园也是有一个中心的。」
    这个第四魔女刚刚是怎么说的，他们要反攻了。所以，巴力这么问是没有问题的。
    乌如索娃的身子稍微向前倾了一些，像是这些话不能被他们以外的第三人听到，乌如索娃放低了音量：
    「我自认不会比你们少。」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七章 约定 2

    「我」啊——这个自称是关键字，巴力已经偷偷记下。
    「虽然就如你们看到的，在这之前我们一直隐姓埋名，无论这个国家、这个世界发生了多少事，我们都不插手，不过现在不一样了，我们决定插手管到底，既然莉莉丝与阿德斯克那些傢伙都被打败了，基路伯也大不如前，那么我们就一定不会输。接下来是我们的时代，我会成立乐园，并以魔女之名唤醒大家对伊甸的记忆，就是为了这一刻。」
    等了七年，如今就要实现了。
    乌如索娃很有自信，正因为这个魔女很有自信，巴力反而更加困惑了：
    「但是，the5这个组织也要开始行动了。美索不达米亚王国之所以能在短短的七年，就发展到今天这样，就是因为背后有这个组织撑腰，据说他们难缠的程度不下莉莉丝与阿德斯克。」
    「所以，我们才更应该要合作啊。巴力、亚斯她录，你们是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关键，而我们手上则握有揭开这个世界真相的权力，只要我们联手，即使是the5也得举双手投降。」
    「但是，我听说the5手上也有魔女。」
    「那是当然的吧？这个名叫阿卡德的国家，早在七年前就因为立雾的计画被毁得一乾二净了，要是我们还能东山再起，一定是借助了其他国家或时代的力量，可见the5的准备有多么万全。」
    不过，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更要结盟吧？乌如索娃信誓旦旦地接着说：
    「因为那些傢伙之所以会那么积极，不就是为了得到你们吗？」
    「只要我们选择合作，the5的目标就不可能实现吗？」
    乌如索娃笑容满面地点头。
    「那么，你们要的又是什么？乌如索娃，你这么说，就好像你们是我们的护花使者，只要有你们在，the5就碰不到我们一根寒毛。」
    乌如索娃充满热情地娓娓道来：
    「巴力，据我所知，立雾的计画必须凑齐你们所有公爵，以及名叫夏娃的因子的东西，也就是说只要少了其中一个，the5就不可能实现他们酝酿已久的目标。」
    「是啊，你说得对。」
    「然后，在不久前阿德斯克浩浩荡荡的行动中，大部分公爵都被打倒了，现在只剩你们这些少数菁英。一旦被打倒，即使没有夏娃辅助，你们公爵也没办法拒绝持有者的命令，我说对了吧？」
    「是啊，你说得对。」
    「所以，我们不仅都是七年前的受害者，更在这场战役中做出了对自己最好的选择。」
    「原来如此，因为我们爽快地答应你的邀请，你认为我们是同一阵线的。」
    「是啊，你说得对。」
    「……」
    「而且，我还听说了你们正在寻求魔女的帮助，我就是那个愿意助你们一臂之力的魔女。」
    「没想到消息传得这么快，我们被第一魔女拒绝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
    「这就是乐园，只要是这个国家的一份子，都是我们的人，要在第一时间弄到情报不是什么难事。」
    「但是，你始终都没有说到，为何你要和我们合作。」
    「不，我已经说了，而且说了很多次。」
    「如果你是说你可以让我们许愿，那就是没说。那是身为魔女的你，而不是乐园或是失乐园，我们之所以会答应这次的邀请，就是看在你们是乐园的中心。」
    「我就是乐园的中心啊。乐园只有一个领导人，那就是我。要不是因为我，搞不好这个国家的人直到今天都还没搞懂，自己现在在哪里。」
    「乌如索娃，这场对话我很失望。」
    再继续说下去也没有意义了，巴力不想再委屈自己了。
    「你一定已经搞懂我们的意思了，然而你却一再坚持自己是正确的，既然如此我们也不需要陪你演了。」
    「……」
    乌如索娃的表情变了。
    「意思就是说，你们要拒绝我的提案？」
    「我们要商谈的对象是乐园，不是你，第四魔女波尔雅因雅?乌如索娃。」
    「看样子，洛罗坦丁那些傢伙已经把我的事情全都说出去了吧。虽然今天是你我第一次见面，你一上来的态度就像早就认识我，原来不是我的错觉，你们真的认识我。」
    巴力感觉到自己的视线与周遭都在摇晃，这肯定也不是他的错觉，乌如索娃发动瘴气了。
    「乌如索娃，我们会过来，是为了和你商量乐园的事情。」
    「乐园？失乐园？那些怎样都好，我会找你们过来，就是要把我的愿望借给你们，让你们没办法拒绝我这边提出的任何要求！你们逃不掉的，巴力、亚斯她录！只要是我喜欢的事物，就不能拒绝我，而且你们也得认可我所认同的事物！」
    谈判破裂了。
    巴力发动了事先凭依的排名第40位的伯爵——劳姆的能力。
    一瞬之间他们三人就在巴力的动作之下，成功脱逃返回地面。
    从外部来看，原先的失乐园根据地，就好像一团黑溜溜的球体，外围还不时散发着带着恶意的电流，让人无法接近，也难以逃脱。
    「主人，你用的凭依能力——」
    「是啊。就是当时派纪嘉娜你去暗杀阿德斯克的能力——侧写视觉暂留能力。」
    这个能力相当特别。能在持有者指定并曾经经过的地方进行拍照留下证据，当持有者有这个需要，就能将自己与指定的对象转移回这些地方。
    早在他们踏进对方的地盘前，巴力就先保留了这张照片。
    「总之，当心了。既然谈判破裂，接下来就要战斗了。」
    亚斯她录的兴致全来了：
    「说得也是啊。反正我们本来就是为了阻止这个魔女才答应邀约的。第四魔女，就让你看看，自称怪物的我有多少本事吧。」
    三人赶紧看向不断收缩的黑球，最后成了一个人影的型态。色彩染红纤细的女娃身，乌如索娃夺回身上的色彩后，眼神已经不再有感情地走过来。
    「乌如索娃，你那些伙伴呢？」
    「……」
    看样子，凶多吉少。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七章 约定 3

    米蒂亚不会答应别人的愿望，即使不用乌如索娃的提醒，巴力他们也早就知道了。
    因为他们不久前才被米蒂亚回绝啊。
    时间是米蒂亚重新被召唤回这个世界。
    「这傢伙就是第一魔女？越看越让人怀疑啊，该不会是哪里搞错了吧——」
    毫不掩饰恶意与黑暗物质的暴风，就这么从心理层面一路颳起，化作物理性的伤害打飞洛罗坦丁。
    「我没叫你说话就不准说话，男人果然让人讨厌！」
    明明是如此简单，任谁都说得出来的话，一旦今天说话的人是这个第一魔女，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让人不寒而慄，这里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亚斯她录成为他们当中第一个屈服于这股力量的祭品，两腿发软，不知所措。
    可是，亚斯她录心中的恐惧也不会一直持续下去，给与她温暖的那个人就要来了——没错，那个人就是米蒂亚。
    「有女孩子！有女孩子呢！没想到我现在才发现！召唤我的人一定很了解我的喜好！先别管那些，你叫什么名字啊？」
    米蒂亚粗鲁地推开巴力，将亚斯她录捧在手心般呵护说。忘我般的行径，彷彿说明她和亚斯她录才是天生一对，明明直到前一刻她们都还不认识。
    这个举动看在巴力眼中，非常的不快。亚斯她录不知所措。洛罗坦丁挺着伤痕累累的身子回到他身边。
    「胸部小了点，不过没关係！光是看到都要流口水啦！」
    不——根本滴下来了，亚斯她录的胸前已经被米蒂亚的口水占据，名副其实的殖民地。
    看在巴力眼中，心中的那股愤怒不由分说地外洩了。米蒂亚满足地抬起头，偷偷瞥了巴力：
    「呵……未免太不会看气氛了，杀气腾腾的，还是说就因为这个女人是你老婆，所以由不得别人和她亲近？可是，我却知道有个叫神无雾刃的，和你老婆很要好啊。」
    巴力的脸色转眼间就变得神清气爽：
    「不愧是当年与基路伯有约，自愿以监视者的身分被封印的米蒂亚大人，凡是在这片土地上发生的一点一滴，都瞒不了你啊。」
    虽然说得轻松，巴力却开始紧张起来了。明明他们早就知道米蒂亚的事情，真正从本人口中听到，还是不免会觉得毛骨悚然。
    再拐弯抹角也没意义，巴力开门见山：
    「那么，你应该知道我们为什么要解开这道封印了，爱好女孩子的米蒂亚大人。」
    「喔？」
    「米蒂亚大人，我们确实是有事相求才会在这个非常时期召唤你的。」
    「喔？而且，你们事前也有做好作业啊。竟然知道这个称呼。不过，不管你们再怎么努力讨好我，我也是不会答应的，什么要求我都不会答应。」
    米蒂亚也不废话，他们什么都还没说，就被拒于门外了。
    「既然你们是受到基路伯那小鬼的委託，才会知道我的事情、才会得到召唤我的鬼娃，那就应该要知道，虽然我是被伊甸确认的第一魔女，我却和其他魔女不一样，无论是要求、拜託、合作、愿望等，需要我动用这股魔女之力的事情，我全都不会答应。我会成为魔女，可不是为了展现这股超越人类的力量啊。」
    而且，你们还故意挑在这种非常时期解开我的封印。米蒂亚感觉到好笑地笑了。怎样？这是怎样？就因为现在是这种非常时期，我就要帮忙吗？
    想必米蒂亚不是这个意思：平时没事的时候不来找我，偏偏这种时候才想到我，我是你们的责任处理专家吗？
    而是——这个世界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与她无关。她就和随处可见的路人一样，只是居住在这片大地的其中一人，所以别再说废话了，赶快回去吧。
    「够了吧你。少说些耸动人的话，这对夫妻今天会解开你的封印，可不是要来听你发牢骚的啊。」
    才刚挨了米蒂亚粗暴一击的洛罗坦丁，又展现了桀驁不驯的态度，亚斯她录会在乎他不是没有理由。
    「我们对你的事情一清二楚，也对你拥有的力量瞭若指掌，不然不会冒着风险跑这一趟。」
    「……」
    「我们很清楚你拥有怎样的力量，一旦愿望实现就会付出代价，招致生命、血统、甚至歷史的消失，与魔女许愿就是会付出如此严重的代价，the5、日耳曼、塞莱斯塔，更别提伊甸，他们都曾借助魔女的力量，然而我们今天会来到这里，透过科奇斯岛国的鬼娃解开你的封印，只是有话要和你说，崇高五姐妹的成立人米蒂亚?所里塔利。」
    「没错！至今为止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不知死活的人类，因为贪婪和我们姐妹许愿了，结果不外乎就是那些庞大的代价，也是这些代价，我才会被伊甸驱逐。」
    米蒂亚不再对男人挑三拣四，而是以一种长者的心态看待：
    「所以，我才会成立崇高五姐妹这个非势力组织。这个一共由我和莉莉丝等魔女组成的五人组织，成立与根本的目的，就是为了确认在第一次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后得知的魔女数量。就算我拒绝了你们的请求，也会有其他魔女找上门，将力量借出去啊。我能做的就是尽量阻止这种悲剧，这个国家是我最喜欢的国家，不管怎样我都不会让这个国家成为某些有心人士，为了满足个人私慾的实验场。」
    「不只不会提供魔女的力量，还会破坏别人的好事。这就是世界上第一个魔女最擅长的事情啊？」
    「小鬼，口气很好。那好，我就姑且听听你们的理由吧。你们是继亚伯之后，第二个不是为了和我缔结契约许愿，而接近我的人。」
    其实洛罗坦丁已经腿软了，能让他坚持到这个地步，是因为什么，恐怕连他本人都不知道了。米蒂亚放开亚斯她录，这才让亚斯她录清醒过来，巴力抓准时机接着说：
    「今天正午十二点整，正好是阿卡德破灭满七周年的时间，届时曾经对王国付出的the5会付诸行动。他们会在这个时间进行收割，让这段时间的任务有一个总结。」
    「简单来说，就是他们要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吧？」
    米蒂亚一脸早就知道地接着说：
    「就算那些傢伙没能在这之前让阿德斯克完成任务，也能在今天完成执行长达七年的任务。」
    「……」
    「毕竟他们本来就不是阿卡德的居民，对他们来说这个国家就只是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舞台，即使最后付出了世界毁灭的代价也无所谓，反正只要有完成任务就好了。」
    到头来……
    「到头来，你们也和那些傢伙没两样啊。」
    米蒂亚神色一变，伸出了右手，其小小的手掌，彷彿只要一紧握，这个世界的一切都会在瞬间结束。
    「说了这么多，你们还是只想到你们自己，我应该已经说过了，我不会答应你们的任何要求，别以为我曾和基路伯那些傢伙合作，我就会再一次和人类合作，正因为基路伯答应了我，将这个世界的未来交给他们，我才会将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他们。」
    结果呢？即使米蒂亚不说，他们也能从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小妹妹身上感觉到。
    「结果呢？结果，他们还是没能做到，所以阿卡德才会变成今天这样。你们现在会出现在这里，就是被基路伯欺骗了，我想那小鬼是这么说的：这个世界就要完了，你们赶快去解开第一魔女的封印，让我们一起战斗，阿卡德是第一魔女最喜欢的国家，她不会拒绝的。所以，你们回去吧，不管怎样这次我都不会插手，别以为把阿卡德这几个字拖出来，我就会上当，威胁不了我的。」
    「那是真的吗？」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七章 约定 4

    巴力轻快的声音，让米蒂亚一度忘了要怎么生气，甚至错过了回嘴的最佳时机。
    「可是，米蒂亚大人，你还是接受了我们的召唤，而且一上来就如此积极，我怎么看都不觉得你会拒绝我们的提案。」
    「小鬼，你想说什么？」
    「米蒂亚大人，当初你是这么答应基路伯的吧？这个世界的未来交给他们，而你只要负责看就行了，因此这七年来，你一直都躲在政府的地下静静地看着基路伯与我们的种种表现，无论任何大小事都瞒不了你，所以你才能提前知道我们会过来。」
    米蒂亚似乎发现了，然而却也来不及了。
    「那么，为什么你还要特地问我们过来的目的？因为你真的不知道我们是为什么过来。」
    不过，这个黑发的十岁小妹妹却不是因为「真的」不知道才不知道的。
    「虽然你能够透过被封印的状态，窥探到这个国家的每个角落，你也不是毫无原则地实现全天候的无死角监视，特别是像这样的事情，你一定不会去看。一旦与别人的选择有直接关係的事情，你寧可等到别人来和你说，也绝不会提前偷看。」
    「……」
    「米蒂亚大人，你说你不会借出魔女的力量，并不是因为你厌恶这样的自己，或要以此否定魔女的一切，而是直到今天你都仍相信自己是人类，人类做不到窥探他人隐私权的本事。」
    米蒂亚露出怀念的神情，据说魔女也是人类，只不过伊甸为了某个目的，利用她们把她们变成了魔女。
    听到这些话，米蒂亚想起了自己的人类时期。
    因为他们公爵从出生就被赋予了成为公爵的使命，所以他们没有属于人类的时期，然而巴力与亚斯她录也不曾认为自己就不是人类。
    他们就是人类。
    证据就是他们已经来到这个世界，而且认识了龙司、雾刃、憧那与基路伯等人。
    他们可以理解米蒂亚现在的心情。
    「……然后呢？」
    米蒂亚有气无力的声音，就像在说乾脆一点，别再拖拖拉拉了，赶快给她最后一击，结束这场闹剧吧。
    巴力当然准备好了：
    「而且，米蒂亚大人，你也一直在期待下一个与你见面的人，会对你说出、做出怎样的事情。你一上来就这么说，要我们别废话，赶快和你说我们想说的事情。」
    没错，他们从头到尾都没有做出试探的动作，不过米蒂亚也没有自曝其短，她只是在用自己的言行证明，她也是人类。
    「米蒂亚大人，虽然就你来看，我们是公爵、是妖怪，只有外表有人类的样子，不过我们不会气馁的，不如说这样正好，这样我们就能以自己的言行来证明，我们真的也是人类。」
    米蒂亚彷彿看到了什么，愣了一下。
    巴力不会放弃，接着说下去：
    「米蒂亚大人，你觉得人性是什么？」
    既然都说到了人类，那就一定要说说这个。
    「什么？」
    米蒂亚错愕——果然，以临场反应来说，这个魔女还不够，先前的一搭一唱其实是长年下来的脚本铺陈，也是她个人的经验谈。
    这方面巴力没有资格说话，可是能不能掌握这个大局，他非常的有自信——因为他是排名第1位的君王。
    「身为首席魔女的你，拥有的能力与潜在，在当时都是毫无数据可言的，正因为你是伊甸首例的发现，所以在那之后才能得到方法，掌握因应的对策。」
    巴力跳过了多数的开场白，直接开门见山地即兴演出，似乎造成了米蒂亚一度的不适应。但是，一旦这些话经过反芻，应该能发现其中的韵味。
    不出所料，米蒂亚已经听了进去并点头想再继续沟通。
    「所以你成了最初的牺牲品，还让之后的神选少女被冠上魔女、姐妹等污名，为了弥补这些无辜的少女，你决定喜欢她们，让她们都清楚这个世界还有人愿意在乎自己。」
    ——这是米蒂亚蓼蓼可数能做的事情，毕竟伊甸的规模甚至在the5之上，就算是被神所赐与的身分，也得臣服于他们的脚边。会被放逐国家就是最好的证明。
    「虽然我们还不清楚伊甸之所以这么做的理由，可是在那时你无疑看见了人性最黑暗——最真实的一面。」
    米蒂亚强忍着嘴唇的颤抖，脸上的肌肤变得抽搐，原本气质美丽的脸蛋，都因为情绪变调了。
    可是，对于巴力一点一滴地剥开她的肌肤，当事人并没有做出物理上的反应。强大的力量必定是一把双面刃，无论是被用在有利或不利的方面，到头来都有一种压迫力，其中最大的压迫感则是……
    「那当中应该还包含了你深爱的人与重视的人吧。」
    「够了！」
    撕心裂肺般的声音脱颖而出，震撼巴力，四分五裂的快感袭捲全身——但那不过是人心对魔女恐怖的力量，造成的既定印象。
    他还活着，但似乎已经触怒米蒂亚了。
    亚斯她录与洛罗坦丁都进入备战状态，巴力以手势制止他们继续前进。
    状况变得异常，只是巴力认为自己非得说下去——是义务，也是责任。
    「这一切不是你所愿，也不是谁的计谋，然而事情还是发生了，所以你很难受，在所有人都将刀枪指过来的时候，米蒂亚，你很无力——想要人陪伴，哪怕只是一个加油声。」
    「……你说得对，那时的我真的不知所措……」
    「其实我们也是一样，都怀抱着不可思议的力量，非得走上被人们利用、忌妒、排遣的命运。否则我们就没有被世人重视的理由。」
    「是指那份公爵之力吗？」
    「没错。但是，我们之间还是有一个决定性的差异，我很幸运，我的身边——还有一群愿意重视我的妻子、朋友，以及知己。」
    「……最后那两个算是一样的东西吧。」
    米蒂亚不由得苦笑，相比先前的激动，这时的她已经没有了那么难过的心情。巴力的口气也变了，将米蒂亚当成倾诉心事的朋友，放开多馀的束缚侃侃而谈：
    「不一样啊。朋友还是有分的。」
    「举例？」
    「以我来说，雾刃是我的朋友，但龙司我就会称呼他为知己。这可不是认识时间长短的分别，而是以『我』来说的分法。」
    「所以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我想要改变这个现况、这个命运。我相信立雾会在当年赋予我们公爵之力，就是为了这一刻。虽然我一直认为我们都是人类，我也一直记得自己就是人类，不过与此同时，我也很庆幸我们是公爵，因为这样我们就有足够的力量保卫这个住了七年的家园了。」
    米蒂亚大人，你呢？你又是怎么看待你的魔女之力？巴力一说完，理所当然地把问题拋过去。他相信米蒂亚这次会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
    米蒂亚不禁倒吸口气，恍然大悟的眼眸迟迟不肯从巴力身上离开。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七章 约定 5

    「乔凡尼.查普莉尔这个『雪女』，真的和你有血缘关係？」
    基路伯收到默拉特拉传来的匯报后，一时半刻没办法做出反应。
    ——雪女，默拉特拉清楚地说了。
    不过，或许不只是现在，他在下一秒、下下一秒，甚至是未来，都不可能做出解释。因此，他能做的，就只有表示他们已经收到这个情报，辛苦了。
    因为雾刃的关係，让他发现自己的女儿加入敌人的阵营，已经是很头大的事情了，结果才刚确认这件事是真的，让他惊讶的却是另一件事。
    七年不见的女儿，在分开的这段期间成为雪女了。
    「基路伯，真亏你还笑得出来。如果对方真的是你女儿，事情就会变得更难以收拾啊。」
    身旁的战友小心翼翼地吐槽了。默拉特拉与佛尔卡斯出发后，他和杜恩哈特这边也开始动工了。
    他们来到了另一个地下居所，只不过这个居所占地面积宽广了一点，毕竟这里是他的实验场之一，而且实验对象的体积也大了一点。
    现在在他们面前的数十个操作面板与监控画面，全由他们两人负责。这样就够了。因为他们这次要对付的对象，是不久前回收的活死人。因为8级瘴气的破坏力，让王国一度沦陷，以至于阿德斯克用来重建国家的活死人，全都为了寻找下一个活力，纷纷解放了原先的姿态，那就是他们现在看到的东西。
    多达数千吨，光是回收就花了他们快一星期的巨大麵粉糰。
    「这些傢伙不会轻易死去，即使是现在，也还在蠢动，等待下一次『转生』的机会。怪不得雏蜂先生对我会利用活死人这件事这么清楚，这样一切都说得通了。」
    这个地下实验场已经是他知道的最大实验场，要是这玩意再继续膨胀、成长，他也会无处可逃。回收的时候，这玩意只有现在的十分之一，没想到身旁都没有其它东西，被关在真空的牢笼，还能继续往上成长，莫非赫丽贝尔家当初会製造出这种东西，就是为了给后来的人留下这么一个难题吗？
    不是赫丽贝尔家的基路伯，可以感觉到来自赫丽贝尔家的视线，不过杜恩哈特现在想说的，想必不是他们家族的事情吧。基路伯当作是这么回事，因为他已经拿回赫丽贝尔家的一切，想什么时候处理就什么时候处理，他觉得这个当下最应该处理的，是他们父女之间的血统与关係。
    「杜恩哈特，如果我知道，现在就不会靠眼前的活死人转移注意了。」
    「果然是这样啊。」
    杜恩哈特开始同情基路伯了。
    「基路伯，继续吧。我们现在的工作就是抑制这些活死人的成长吧。要是今天就是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发动的日子，我们就不能让它们趁虚而入，抓准机会摸到外面搞破坏。」
    「我也是这么想的，活死人今天的行动比以往多了几倍，虽然它们没有生命，称不上生物，不过它们仍能闻到哪个地方最适合它们。」
    那就是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10级瘴气环境。
    这样的环境堪称末日等级，对蟑螂、甚至是任何生物都是全方位的种族灭绝，然而活死人依然能活得好好，活死人能够适应所有的环境，特别是对它们最有利的环境，更是最爱。
    「不过，那样的环境却不适合我和莱夏吧。」
    杜恩哈特的眼神飘了过来，手边的作业差点因为这个话题而暂停。
    「基路伯，我们赫丽贝尔家本身就是活死人……你觉得这是真的吗？因为赫丽贝尔家未公开的文献就是这么写的，所以我才会如此半信半疑。」
    杜恩哈特的心情很沉重。以前一直以为只是单纯的「不幸」，没想到竟是有跡可循，难怪这个年仅二十岁的年轻ceo会这么苦恼了。
    「我想，发生在赫丽贝尔小姐身上的事情，就是俗称的返祖现象。」
    「……果然是这样啊。」
    这次——杜恩哈特要求基路伯来同情他。
    「那么，七年前的灾难就是开关了，因为那场重大灾难，唤醒了莱夏真正的赫丽贝尔家血统。我们赫丽贝尔家的祖先真面目就是活死人，只不过由于歷史的洗礼，这段血统一度被遗忘，不过现在终于可以确定了，因为莱夏的关係，证实了这段歷史不只是胜利者写下来的东西，而是确实存在的史实。」
    话语刚落，杜恩哈特就顺理成章地问题扔过来：
    「基路伯，我就不问你为何会想解救莱夏，摘除她身上的活死人，反正这件事对你一定有好处，才自愿担下这个责任吧，不过我要你这个长年对活死人有深度研究的傢伙回答我：现在被我们压制的傢伙，究竟是赫丽贝尔还是活死人？」
    因为阿德斯克又把这些当年的威胁搬了出来，现在the5等恐怖分子也即将行动，不安的情绪让杜恩哈特没办法庆幸自己这辈子最爱的女人终于不再是当初那个人见人怕的不死怪物，基路伯也觉得这个时候不能开玩笑，严肃地以眼神引导杜恩哈特，两人一起看向了防弹玻璃的另一侧：
    「杜恩哈特，很不幸地，两者都是。」
    「……」
    「……」
    「……果然是这样啊。」
    杜恩哈特已经不想说话了。不过，他还能听别人说话吧。事到如今，基路伯也觉得没必要保留了，全说出来就对了：
    「而且，我认为即使我们都撑过了与the5一战，并成功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这个国家也会再次和赫丽贝尔家一决胜负。无论到时你或赫丽贝尔小姐会不会参战，这一战都是避免不了。」
    两个男人不由得在那之后闭上嘴，静静地看着对方，杜恩哈特不甘寂寞地打破沉默：
    「我不觉得你这么说是在危言耸听。不过，基路伯，你的主词是不是——」
    自听到你的女儿加入敌人阵营之后，你的言行就没有以往那么有自信，你是不是又想到了什么？杜恩哈特满腹的疑问得不到解答，他们之间的对话又被不请自来的访客打断了。
    「——基路伯，这就是现在的你最擅长的事情吗？」
    地下实验场顿时被这个声音包围了，基路伯与杜恩哈特不得不回头，迎接悄然走来的黑发女性——
    「让我以这种形式重新回到这个世界，也是你计画的一环？」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七章 约定 6

    米蒂亚嘴角的笑意越来越灿烂了。杜恩哈特差点因为无法承受这个笑意背后的意思，而从椅子上滑下来。基路伯走了上去，亲自迎接他现在最想见的女性：
    「好久不见了，米蒂亚大人。您还是如七年前一样的美丽动人。」
    米蒂亚焉然一笑，然后——仅仅一个眨眼，对方消失在视线尽头，当基路伯再次与对方对上视线，米蒂亚已经出现在他的身旁。
    「我的实力也与七年前一样啊。基路伯，就算你的身手已经在这些日子大幅蜕变，也别忘了当年是谁教会你怎么使用力量。」
    「…………」
    停在耳边的细细绵语，在基路伯看来，就像恶魔的低语。强如他都不得正襟危坐——这个女人还是和以前一样危险。
    「这些我当然不会忘了，米蒂亚大人，您是我人生的第二道指引灯，是我的恩人、恩师。」
    米蒂亚嘴角的笑意依然健在，常保好心情是长寿的秘诀，这一招对魔女也适用吗？基路伯也不清楚，不过有一件事他比谁都清楚，米蒂亚现在会过来不是为了和他叙旧：
    「所以，你忘的——就是当年与我的约定囉？」
    强风颳起，狂乱的瘴气肆虐这个宽敞的空间，电力、机器与电子仪器都在失衡的边缘垂死挣扎——米蒂亚分明是故意的。
    她清楚明瞭这些东西对现在的基路伯有多重要，因此刻意不进行纯粹的破坏，吊他胃口。
    这里，基路伯实在难以做人。闭口不说的态度，似乎在米蒂亚的预料内，所以她不刻意刁难了，放下心中的怒气平心静气说：
    「不只忘了与我的约定，一得到力量就变得自大无比，还让孩子们淌这趟浑水，基路伯，这就是你的报恩方式？」
    「这点我不得不承认。」
    「乾脆一点还是值得人疼的嘛。这阵子变了不少啊，虽然我也有看到了，不过没想到连你这样的人，都会因为他人改变。立雾的孩子就这么值得你信任？」
    「比起米蒂亚大人，我更信任那孩子，这点无庸置疑。」
    「呵……这是我要说的啊。当年和我约定这个世界能在大家都不必斗争的情况下，走向和平桥梁的人，不就是你们吗？我会陷入长年的沉眠，可都是出于对你们这两个傢伙的信赖，将力量借给你，也是真心希望你们能替我实现这个宏愿啊。」
    当意见与目标相同的人走在一样的道路，必定能產生合作的念头，竞争甚至廝杀，不过是茶馀饭后的技能检定，当年的基路伯便是怀抱着相同的理念得到米蒂亚的青睞。
    「看着过去所有的努力付之一炬，真是让人心寒啊。所以，你才会在那时连滚带爬地和那傢伙一起找上我。」
    「正确来说，我是被迫的、毫不知情的，既然米蒂亚大人当时没有把我看在眼里，应该就能知道一开始出谋划策的人不是我。」
    「事到如今还想推卸责任？不过，要我说的话，当时我以为你才是出谋划策的那个，毕竟二选一嘛。」
    「…………」
    「而且，我也清楚看见你改变的轨跡了。虽然the5与失乐园都是眼下最棘手的不定时炸弹，不过你还是从中做出了决策，你先将眼光放向失乐园，其实是为了立雾的孩子吧。现在在空白地带上演的战斗，是那两人期待已久的全面战斗，所以你才要在这时无视与我之间的约定，在这个时间点解开我的封印，你既相信立雾的孩子，却也需要我的力量，一切都如你所愿，我被巴力和亚斯她录他们说服了，来到这里看你们抑制活死人的力量。你能成为五贤老之长，果然不是偶然啊。」
    「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五贤老之长了，我只是这个国家的一份子，我只是想为这个国家尽一份力，而且米蒂亚大人，你的任务还在后头。」
    米蒂亚不喜欢他现在的语气，毫不掩饰地开口：
    「我早就知道啦，我会这么说只是在配合你的决策啊。」
    米蒂亚无力地耸耸肩，顺着这个话题道出她这一趟的目的：
    「——我会出现在这里，就是想在最近的地方看看你们的选择，你们这次会怎样选择。不管你们这些小鬼有没有背信于我，the5这个组织的出现都是必然了，那么作为这个国家一份子的你们，就非得战斗，这次我不会再无视别人的意见，必要的话我也会参战，我之所以会在那一天成为魔女，就是为了这一刻。」
    看着眼前的小大人，基路伯顿时有感而发，他当然不会知道那对公爵夫妻和这个第一魔女说了什么，不过看这样子，米蒂亚并不是被巴力他们说服，而是听进了他们的话，所以米蒂亚做出了现在的选择。
    「米蒂亚大人。」
    「……」
    「米蒂亚大人，对你来说阿卡德是什么？」
    「喔……？」
    「其实自七年前起，我就一直在思考，为何你当初会做出那个选择，现在再次和你见面，让我感觉非问不可了。明明来到阿卡德就是为了躲避纷争，结果你现在又重新握起长枪，随时准备应战，对你来说这个国家不是一个国家那么简单而已，不然你现在也不会来到这里。」
    巴力他们说的话确实影响到了米蒂亚，不过真正让米蒂亚动起来的，却是这个国家。不是他们的美索不达米亚王国，而是曾在七年前存在的阿卡德。
    「而且，你对我们也不是出于报復之类的情感，过去在你门下学习的那段时光，我获益良多，你是真心想要提拔我，也就是说——我们并不是造成阿卡德破灭的元兇对吧？而且，我们还是拯救了这个国家的英雄，所以你才会答应突然找上门的我们，并在之后将阿卡德的未来交给我们。」
    「基路伯。」
    米蒂亚感到被解放一般，轻松地笑了：
    「既然你都知道了，还想知道什么？」
    「米蒂亚大人，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美丽的女人总是神秘的，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基路伯，你再问下去就犯规囉。」
    米蒂亚俏皮地将食指摆在唇边，举手投足都可爱得不像话，基路伯已经没办法问下去了。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七章 约定 7

    骸骨士兵军团陆续现身，乌如索娃在一眨眼的时间就变成插翅难飞的笼中鸟。
    既然知道这次的对手是传闻中的第四魔女，亚斯她录就不会放水了，一开始就要全力以赴。
    这是亚斯她录的第二军团。
    「录，如果对手是第四魔女，光是第二军团根本不够，最好做出最坏的打算。」
    亚斯她录感觉不到这句话的压力，斜眼飘了过来：
    「老公，你这是什么意思？平时总是要我克制一点，还限制我不能乱用王牌，今天却要我别那么拘谨？明明这场战斗不是为了打倒而战吧我们是在替那些傢伙争取时间啊。」
    「你说得对，不过我也说了，对手是乌如索娃，即使我们是这么打算的，依乌如索娃现在的心情来看，她不会让我们好过的，所以我的意思是我们要先有心理准备！」
    「我知道啦！」
    乌如索娃的嘴角已经掩饰不了她独特的魔性笑容，笑得合不拢嘴，光是露出笑容就足以改变周围一带的环境。
    乌如索娃一抬起下顎，某种看不见的力量就把亚斯她录的第二军团全数带走。眼下又只剩他们四人，清洁溜溜。
    强烈的风压，让巴力他们不得不下跪，压低身子减少被吹走的风险。别说帽子之类的衣物，要是他们是人类，今天就连人皮也会被吹飞，器官被打乱，巴力很庆幸他们是公爵。
    「老公，士兵不是被打倒，而是被拍到不知道哪里去了！不过，即使他们都被拍飞了，也因为禁不起这股乱流，在中途被解体了。」
    「看来我们要先搞懂乌如索娃的能力才行了。」
    眼前看来高中生的美丽女性，果然是与莉莉丝、米蒂亚并列崇高五姐妹的魔女，随手一挥就能造成如此恐怖的破坏力。
    「主人，摆好架式，这场战斗已经不可避免了。」
    「我知道，我们要先搞清楚敌人的能力，先是把一切都吞掉的异空间，再来是刚刚的暴风，乌如索娃究竟有什么能力？录，准备第十军团。」
    「没想到第二军团连个表现都没有就被迫退场，竟然这么看得起我这个怪物，乌如索娃，我马上就会让你后悔！」
    三人分别摆出各自的战斗架式，纪嘉娜开始在四方架好了无数的枪支军团，等着随时对对方开火。
    首先，一如他们夫妻的风格，由亚斯她录的第一军团.怨灵军团担任前锋的角色。飞舞半空，带着丑陋人脸的灵体，踩着没有规则的步伐交错进攻。
    魔女凝聚瘴气，战力膨胀，别说巴力、亚斯她录这等的非人，就连地上经过的虫蚁都意识到危机，逃窜的模样根本是用滚的。
    接着，对方朝怨灵最密集的地方一个轰拳——应该可以反应的场合，所有的怨灵都在瞬间动弹不得消失在由暴力支配的白光中。
    散落四周的怨灵变得非得察言观色这个妙龄女子。
    「因为知道逃也没用，所以乾脆在原地等死吗？」
    当看见如此压倒性的拳脚攻击后，不等巴力的指示，纪嘉娜依然领队让枪支军团逐步上阵。挥拳的虽然是乌如索娃，做出攻击的却不是乌如索娃，仅仅人类的拳头没办法做出宛若天灾等级的攻击。
    看来乌如索娃之所以要挥拳，是为了做出某种指示，巴力认为他已经快看出这个第四魔女的能力了。
    「这就是所谓的军团啊，七十二公爵拥有的本事。怨灵之后是枪吗？看来每个公爵的军团也怀抱不同的本领，这次能更像开胃菜一点吗？」
    对——刚刚的战斗确实上不了檯面，连给乌如索娃试探、鑑定的本事都没有，就被迫下台了。
    亚斯她录操弄剩馀的怨灵，纪嘉娜抓起其中一把枪支，对准乌如索娃开枪扫射。彷彿时间被偷走似的，当巴力顺利捕捉到乌如索娃的身影，已经是她击碎十公尺之外的怨灵了。
    这次，不只是利用空气的砲弹造成的视觉效果，而是对方跳跃了时空，在瞬间飞往怨灵群中。
    暂时失去目标的纪嘉娜，赶紧补上弹药，连同怨灵一起扫过去。枪林弹雨的现场，乌如索娃活跃于此，大批的怨灵与骸骨士兵前仆后继，简直就是战争。
    周围由枪械与瘴气构成了暴风圈，暴力的乱流肆无忌惮地横扫全场，天动地鸣的破坏感，天崩地裂什么时候到来都不奇怪。在那之中的乌如索娃堪称狂战士。
    宛若连大地都能撕开的怪力，乌如索娃纯粹的暴力完压我方。
    既然如此，我方也不能让步了，尽全力撕咬吧。
    「排名第63位的公爵——安托士。」
    头戴鸦头头套的怪天使，骑乘狼犬奔下光芒万丈的闪耀阶梯，挥舞宝剑，将剑锋扫向对手。
    先来试探对方能力的界限，但巴力只觉得凶多吉少，那种能力——非常危险，刚刚看到的不是错觉，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即使是他们公爵，被直接扫到也会灰飞烟灭。
    因为这场战斗，这座森林几乎被盪平了。
    对方的出手已经完全不顾面子或计画了，执意要将反抗者全数排除，明明他们公爵是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关键，如此乱来的攻击——很符合乌如索娃毁灭性的思想啊。
    乌如索娃见状，不慌不忙地继续行动——又是一个足以掀起暴风的无影拳袭来，吹乱现场——却吹不断安托士的宝剑。
    刚强的安托士，将刀身抵在比他们身子都巨大的拳头，双方比拼着力气。
    巴力终于看到了。
    亚斯她录急忙跑过来，意图看得清楚，就连纪嘉娜也觉得不能错过，睁大眼睛一探究竟。
    说是能够看见，他们也只是看见了拼命的安托士，正在与什么对抗。他们根本看不见安托士与乌如索娃之间的傢伙，然而那就是安托士现在面对的对手。
    这种情况让巴力想到了一个东西。
    黑洞。
    人类的肉眼虽然无法直接看到黑洞，却能透过黑洞周围的东西被挤压，来确定黑洞就在那里。
    看安托士如此拼命的样子，他对上的是身高至少五米的巨汉。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七章 约定 8

    「喔？居然能挡下圣安德助的拳头，这是我第一次看到。那个公爵不错，不过——我的实力不只这样！」
    他们当然知道了。
    如果对手不只乌如索娃，还有这么一个大块头，这场战斗就势必会是一场苦战。
    名叫圣安德助的无形巨汉并不存在他们的世界，却能以无形的身姿到访这个世界，并对他们造成实质的影响。
    破坏、吞噬与战斗等等。
    这么一来，从刚刚到现在的不自然全都说得通了。
    人类在五米等级的巨人面前，本来就渺小如鼠，轻轻一踩就四分五裂；至于他们双方对话的根据地则是落到了巨人的胃袋了。
    即便他们身处两个不同的世界，一旦被吞进去，也会因为成为巨人的养分，融为一体。巴力的鸡皮疙瘩不由得掉一地，莫非乌如索娃都是在用这种方式供养她的战友。
    「你们儘管放心，你们是实现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关键，我不会吃了你们，我也是知道的，一旦公爵死亡，亚当就会转移到下一个新生儿，我可没有那个耐心去找，我现在就要你们投降，成为只效忠于我的狗。」
    「背后灵……或者说守护灵？乌如索娃，那就是你能力的真面目吗？」
    「巴力，你说对了，背后灵又称守护灵，这个名叫圣安德助的五米巨汉是我的专属守护灵，我因为波尔雅因雅的血统，从沙皇一族的手上得到这傢伙，到死之前我都有义务替我们帝俄管理这傢伙，也就是说圣安德助不会让我轻易死去的！」
    「一旦你这个宿主遭遇不测，圣安德助就会挺身相救吗？就算那个人只是与你持不同意见，你也会滥用这股力量？」
    「只要与我作对的人全都消失了，这个世界就没有敌人了。」
    「乌如索娃，我们果然没有做错决定，我们不会接受你那自私的想法与愿望。」
    「巴力，看在你这傢伙一开始给我了满满的好感，我就再好心提醒你一次：即使你们和其他公爵相比，也是高人一等的存在，在我的面前也是如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类没两样。」
    巴力相信乌如索娃这时不是在虚张声势，只不过对方也不是因为他们还有商量空间才这么说的，就只是——因为乌如索娃真的很怕她不小心把他们一掌拍死。
    说得再直接一点，乌如索娃自己也没办法控制圣安德助的力量。
    「圣安德助并不是这个世界的產物，一直处在不可视的另一个世界，因为不曾出现在人类的面前，因此眾说云云。其中一个说法是这样，曾在世界还是一个黑点的时候就已经存在，为了让成长速度比世界还快的自己能有更多伸展空间，一手创造了天地与宇宙，现在的天地万物全是出自他的身躯和器官，地震、颱风等天灾都是因为圣安德助翻身或呼吸而造成的，也就是说当圣安德助再次正式显现的时候，那一天将是世界迎来真正毁灭的时候。」
    这些说法……就连巴力都不能轻易说死。
    那么，看在乌如索娃这个宿主的眼中，又是如何呢？乌如索娃大快朵颐地接着说下去：
    「不管这些说法是怎样，我也不想知道这傢伙过去的地位是不是能与宙斯、夸父相比，在我来看，这都是一个笑话，这是我这辈子听过最好笑的笑话！对我来说，圣安德助就只是我们人类的奴婢，要是没有我们人类让他过来我们的世界，他又要怎么发挥这股超常力量，都是因为有我们啊！而现在，帝俄将这个管理权交到我手上，我一定会替祖国好好发挥这股力量！」
    名为圣安德助的无形巨汉继续挥拳，音速般的乱拳毫无分差地打在安托士的宝剑，爆炸性的攻击带动空气，引起连锁反应。
    安托士阵亡了。
    现在在那里的，只有被踩扁的巨大坑洞。
    怨灵飞奔过去，冲散摇曳的雾气，在敌人显现后，纪嘉娜展现连锁性的枪砲射击，然而都不是乌如索娃的对手，空手夺弹的方式将纪嘉娜所有的攻击扔回来。
    超音速的打击，怨灵与士兵如骨牌一个个被撂倒，巨兽军团踩过士兵的影子，将全身的重量投向对方的怀抱。
    「然后是靠人海战术与重量吗？就算想打消耗战，这个战术依然蠢得可以。圣安德助，将这群肉块撕碎！」
    剎那间，所有的巨兽都遭到秒杀般的肢解，透过拳头撞击空气力道形成的风刃，完美地将军团逐一切割成相等的大小，飞溅空中的血肉，悲惨落地——先被宛若拥有地表统治权的影子包覆了。
    「上吧——侏儸纪神纪军团！这才是我真正要使用的力量啦！」
    过去的霸者在亚斯她录无穷尽的瘴气控制下显现，仿真的程度当然是百分百，无论是体型、外表，或习性，都在恐龙群震耳欲聋的咆哮下，让人感受到其威风健在！
    「乌如索娃，你才是别太小看我们夫妻！」
    乌如索娃意识到不对，儘管马上做出对应，眼神变得不时注意亚斯她录的动向，她已经看清从刚刚到现在，他们都是在打游击，关键的往往是下一幕。
    冰冷的气息滋养大地，毫无预警地吹起了剧烈的暴风雪，无差别破坏的攻势，难以生存的恐龙倒卧大地化成养分，顺着暴风雪的猛袭，冰河时期的动植物接连问世。
    「第十军团——冰河尽灭军团，长毛象、大角鹿，以及洞熊，要来啦！」
    到目前为止，没有人能抵挡得了这一招，除了温差的异变过大，另一方面也会遭到暴风雪的侵袭夺去正常的视线，另外要在雪原中和长毛象等军团奋战，几乎是不可能。
    恐龙不会是巨人的对手，所以才会有这么一种说法：其实远古时期的人们都是巨人，而恐龙等巨大生物则是那时人们的家犬、家猫。
    然后，一直到现在，人类成了巨人的指挥官，要做什么全听命于人类，要是人类没有看到，巨人也不会动作。
    亚斯她录成功地利用那些恐龙拖住敌人的脚步，已经将军了。即使是圣安德助，也没办法一口气将整个冰河时期都拍走吧！
    不过，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巴力不会认为这样就够了，对手是魔女，任何刀枪狱炎都杀不死，而且这傢伙是波尔雅因雅?乌如索娃，比莉莉丝更疯狂的魔女，所以他也要动作了：
    「接下来就交给你了，排名第九位的君王——派蒙！身为地狱之王的你，用你那足以烧尽一切的狱炎，给与这个魔女应有的惩罚吧。」
    宛若某种恶魔似的，妙龄女郎的登场就听到足以让她喜形于色的言行，派蒙展开混黑的瘴气，意图掌控起气候的态势，让瘴气有了温度，灼热的气焰喷发。
    在派蒙优异的能力面前，她尽情地挥洒自己的火焰，连人带骨地将受困于雪地的乌如索娃烧成灰烬。
    犹如大规模的物种灭绝事件。
    在所有人的见证下，红莲业火升起的狼烟，是我方获胜的信号。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七章 约定 9

    以乌如索娃为首的失乐园，苦等了这么多年，今天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乌如索娃会知道the5将在今天行动的消息，从这个间谍组织的手上抢走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当然是出自曾待过阿德斯克身边的洛罗坦丁一手推估出来的。
    事实证明，洛罗坦丁的推测是正确的。
    气候动盪不安，忽冷忽热的状况就连虫鸟都警戒万分，十分鐘前是一群的雀鸽飞过，现在则是大群虫蚁过境。
    总之，以观美感来说，这些都是十分噁心的画面。
    大气像是遭到某种剧毒感染，正散播肉眼不见的恶菌，使其气温异常、闷热。
    艷阳高照的现在，反而应该要在这时见到的旱灾现象，又找不到其踪跡。
    这是谁搞得鬼，任谁都看得出来。
    怪不得乌如索娃会那么兴奋、迫不及待了。
    洛罗坦丁以手势向身后的乐园成员示意，要他们做准备了。
    他们登场的时候到了。
    看着冉冉升起的狼烟，确定周围不会再出现类似地震的灾害后，洛罗坦丁领着乐园成员陆续来到公爵夫妻的面前，其中也包含西麦堤芬、普科奇华等失乐园的主要成员。
    周围一带因为这场战斗，被破坏得体无完肤，原本应该是一座森林的地方，现在他们只能看到融化的冰块、瘴气长毛象的尸骸、感觉不会熄灭的火焰等，原先不存在这里的东西。
    这就是公爵与魔女之间的战斗——也是他这个妖怪一辈子都抵达不到的境界。
    洛罗坦丁一度因为这惊人的一幕幕场景看呆了，忽略他现在的任务。
    直到他听到这么一声充满悲恨的声音：
    「可恶的七十二公爵，你们不过是实现我们失乐园长年以来诉愿的棋子，凭什么这么嚣张！赶快把你们的力量交给我就对了！接下来我就会认真了，把你们全都轰得尸骨无存！给我过来！不是要打吗？那就来打啊！」
    即使是号称直到目标被烧死都不会停火的派蒙的火焰，也没能打倒这个第四魔女，乌如索娃一个怒吼，圣安德助就替她扫开企图对她不利的一切。
    现在以她为中心，半径数十公尺以内的地方，只剩她一人，别说人类了，就连一点冰块、瘴气或火焰都不存在，全都不着痕跡地被她最强的奴婢拍开了。
    即使如此，乌如索娃还是很不快，就好像全世界都欠她一般，而现在她要去找让她不开心的傢伙算帐。
    那就是让她如此狼狈的巴力他们。一身的漂亮洋装变得破破烂烂，乌如索娃的脸上也没有半点朝气，灰头土脸、割须弃袍等是最适合现在的她的形容词。
    因为洛罗坦丁他们在那对夫妻的对面，乌如索娃差点没有发现他们的存在，不过她还是发现了。
    乌如索娃感到诡异地回头看了过来，言行就和刚刚一样，无论他们有没有介入，对这个看似高中生的魔女都是一样的。洛罗坦丁早就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正因为如此，他才觉得他们这个时候一定要过来。
    因为他们会过来，本来就不是为了阻止这场「内斗」。
    「乌如索娃，到此为止了。」
    「你也要和我作对？」
    乌如索娃觉得这件事很好笑一般，嚣张地笑出了声。洛罗坦丁不会生气，他也没办法生气，现在的他对这个第四魔女只有一个感觉：同情。
    「而且，还有你身后那些傢伙，没想到就连西麦堤芬、普科奇华都在。我早该知道了，这些公爵能对我们的事情透析到这个地步，就是因为你们这几个傢伙啊！」
    乌如索娃没有心寒，反而像是终于逮到证据的警察对他们乐园就是一顿痛骂：
    「我会成立失乐园，并极尽所能地拓张势力范围，是为了让我们都能尽快回到伊甸，结果你们却在途中叛变，倒戈成为基路伯那些剽窃犯的人，哪边有利就往哪边靠，乐园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现实的，你们太让我失望了！」
    「不，乌如索娃，是你太自大了。」
    洛罗坦丁不会屈服，这次他不会再屈服在别人的强大之下了。
    「对抗the5，那就是现在的我们的目标，不需要区分乐园或政府，在这里的只有想要打倒the5的人，所以我们没有背叛或出卖，我们自始至终都是乐园。」
    这时，西麦堤芬站了出来，以人类搭档的身分来到他身边：
    「乌如索娃，到此为止了。」
    「……西麦堤芬。」
    看来你也有话要说？乌如索娃的双眼佈满了血丝，随时都会爆炸，不过她是不会对西麦堤芬动手的，洛罗坦丁很清楚她不会动手，所以只是在旁边看着。
    「乌如索娃，因为你的自我中心，到目前为止杀害了我们多少同胞？」
    「我怎么可能知道？西麦堤芬，莫非你今天会和洛罗坦丁他们站在我的对立面，就是因为要和我算这笔帐？原来如此，那些傢伙当中也有你中意的人？因此，你对我怀恨在心。很有道理，我也觉得你现在的恨意是有道理的。」
    「那么，你要杀了我吗？这么做，就能减少与你对立的人；这么做，你就不会听到你不想听到的声音；这么做，你就能继续以恐怖统治所有失乐园成员。」
    西麦堤芬的回应漂亮到洛罗坦丁无话可说。这种说法既能有效规避乌如索娃提出来的条件，而且也能模糊自己的立场，打击乌如索娃一直以来的高高在上态度。
    「说我是在用恐怖统治其他人，别开玩笑了！当初你们一听到阿卡德的真相后，还不是全都佩服得五体投地，把我当成神明供奉，觉得我说得实在太对了！」
    「正因为有当初那些骄傲，你才会变成今天这样啊。」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七章 约定 10

    他们不会否认就是他们的关係，才造成今天的乌如索娃。乌如索娃差点被骗到似的，随即回过神：
    「西麦堤芬，你说什么？有本事就再说一次！」
    洛罗坦丁相信他这个搭档这次不会再对他们的组织首领睁隻眼闭隻眼了，今天一定要说清楚。
    正因为乌如索娃是伙伴，所以他们才更要在现在说清楚，他们心中的乌如索娃。而他们也一心相信，乌如索娃直到最后都会是他们的伙伴，他们会一起对抗the5，拯救这个国家。
    西麦堤芬默默地闔上双眼，她在酝酿情绪，然后她再度张开了。
    面对如此情况，乌如索娃选择敌意以对。
    「乌如索娃，早在阿德斯克得到七大恶魔的时候，我们就已经有这方面的打算了，我们不能再坚持以乐园的身分，继续躲在暗处和基路伯、和the5对抗，那样对我们并不公平，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而且，我们原先的目的就是回到故乡，战斗与廝杀不是我们要的。」
    「所以，你们早在阿德斯克诈死那时就倒戈，加入基路伯他们了！真亏你这傢伙还敢拍胸脯和我保证，你们要一口气引爆基路伯与阿德斯克的关係，让他们自相残杀，让我们从中获利！」
    乌如索娃不甘心地咬牙：
    「原来你这个女人一直在欺骗我，刚刚说洛罗坦丁与普科奇华在外面执行别的任务，也是在欺骗我，说是为了巩固我们失乐园在这个国家的地位，其实是在与基路伯狼狈为奸，做最后的排演！为了让我在这么多人的面前丢脸，你们好样的！」
    这傢伙会出手，这傢伙这次一定会出手，明明她们之间还有那么一道牢不可破的关係，看来因为情绪的失控，就连乌如索娃自己也管不了了，洛罗坦丁急忙来到西麦堤芬的面前，就算只能替这个搭档吃下这次伤害也好。
    「……你们懂什么？」
    接着，积怨已久般一口气爆发，乌如索娃破口大骂：
    「你们懂什么！以为我喜欢这样吗！被人批作魔女，是异端分子，认为我们拥有恐怖的力量，会危害人类，最后对我们放逐、动刑！」
    要说是长年以来的隐忍也行，要说只是为了今天而准备的苦水剧本也行，总之现在的乌如索娃像极了无理取闹的小鬼，她能做的事情就是——发洩。
    洛罗坦丁能体会这种感受，这样的感觉他有过——被亚斯她录彻底、完全、受尽屈辱打败的那时候。
    而现在落在乌如索娃身上的，则是过多的背叛与挫败。
    「乌如索娃大人——是你输了，赶快投降吧。」
    既西麦堤芬之后，这次轮到他的祖母普科奇华?斯捷潘了。
    「怜悯……是吗？」
    最后的最后，普科奇华想要再一次回味当年与乌如索娃共处的时光，称呼是最快的管道。然而，似乎不成效果，乌如索娃陷入更绝望的谷底了。
    洛罗坦丁根本不知道这时可以有怎样的表情，怎样的表情才适合这个场面——原来他们脸上正掛着怜悯的字样。
    「怜悯……怜悯！又是怜悯！我在掌握魔女之力之后，就发誓绝对不要再见到这种表情，敢与我作对我就杀了他！都是你们不好！一切都是你们不好！伊甸！人类！你们就继续自以为，因为接下来就是我的回合了！」
    现在别说洛罗坦丁他们，乐园的其他成员、在乌如索娃身后的公爵们，全都对她投以这种视线无尽的绝望侵蚀乌如索娃，明明她还站着，洛罗坦丁却能看见千刀万剐的处刑制裁着，让这个魔女无法撑住。
    的确，比起讥讽、嘲笑、辱骂，怜悯才是破坏自尊的最强利器。可是，他们想做的明明不是这种事情。
    「若不是当年拉辛主谋的叛乱事件真相，被为了嫁入王室的尼基塔修女，出卖给伊甸做人头证明，我会——我们家族会没落到被泛东正教理事会握住把柄吗！」
    乌如索娃含恨似的以间接的口气，道出过去的恩恩怨怨：
    「莫罗佐娃姐姐，看来连我都到此为止了。没能继承您的意志，完成您最后的心愿，是我这个妹妹的失败……接下来就交给你们了，西麦堤芬、洛罗坦丁！」
    乌如索娃行动了，奋不顾身地朝他们一路奔来，明明她可以依赖圣安德助发动超远距离的攻击，难道说——洛罗坦丁没得选择，不管怎么样他们都不会是这个第四魔女的对手，所以他能做的只有成为西麦堤芬与大家的专属肉盾，反射性发动瘴气，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乌如索娃消失了。
    当着眾人的面，这个被称作尼孔的魔女的傢伙被某种次元的挤压、收缩，排除在一切之外了。好一段时间洛罗坦丁都无法反应，直到西麦堤芬拍了他的肩膀，这才确定事情真的如他所想：
    「洛罗坦丁，可以了。乌如索娃已经做出她的选择了，这就是乌如索娃的选择。」
    「西麦堤芬……」
    洛罗坦丁不可置信地以自己的双眼再确定一次，结果还是一样，乌如索娃已经不在那里了。
    「西麦堤芬，你早就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了？当初说要和乌如索娃说清楚的人，就是你啊。」
    「…………」
    他的搭档被问到这么一个问题，也是没办法准时回答，看着乌如索娃曾经存在过的痕跡，西麦堤芬迟了一会才坚定地表示：
    「即使我什么都不去想，乌如索娃也会做出这个选择。对她来说，我们是人类，而她则是被人类唾弃、背叛的魔女，所以她才会如此坚持，不管说什么都不会让步。」
    「也就是说，即使我们现在不会背叛她，总有一天也会背叛，因为人类迟早都会死，对乌如索娃来说，这就是背叛。暴力、恐怖这样的词汇，虽然容易造成他人压力，不过乌如索娃也没有更好的选择，只因为她是魔女，所以她寧可走上这条不归路，也要让自己变得不是一个人。」
    不过，即便她都已经做得如此彻底，根基也打得很扎实，这一天终究还是会来。那就是生命的结束。与其让这一天到来，再次体会被捨弃、被出卖，不如这么做，在那之前亲手终结这段宛若诅咒的人生。那就是第四魔女，尼孔的魔女，波尔雅因雅?乌如索娃，能够做到的事情。
    「所以，她选择让圣安德助把谁都杀不死的她杀掉。」
    没有人可以继续这个话题了，却也没有人可以厌恶或排斥乌如索娃的言行，眾人纷纷做出手势，为曾经的第四魔女祈福，祝她来世可以成为一个普通人，再也不用被魔女之力诅咒、利用。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八章 名为藤宫龙司

    雾刃与龙司大眼瞪小眼，他们都篤定，这场战斗已经进入终盘了，再不了多久，结果就会出炉，他们都很兴奋，全身搔痒难耐，比谁都着急结果如何。
    所以，接下来他们会更加用力，解放全身的筋骨——以及怪物的那一面，尽全力撂倒对方。当战局来到这里，他们都已经可以断言了，只有怪物才能打倒怪物。
    雾刃与龙司双方握紧拳头，就连欧若博司和贝雷特他们也是小心翼翼。
    新的导火线从这里开始——
    被马丁乌斯操纵的巨大蚂蚁，从嘴里吐出砲弹，成团的蚂蚁凑成一颗球，密密麻麻的画面，要是正视就会產生密集恐惧症，反之则会被这波时速目测一百五十公里的砲弹吞没，无论怎么选，他们都得正面面对。
    雾刃等人一一跳离原先的地方，砲弹经过的地方划出一条清楚的跑道，一路飞出去。
    「你们几个，千万别大意，最好别以为只要让那些傢伙持续发射砲弹，就能有效减少蚂蚁的数量，虽然砲弹是蚂蚁构成的，不过我们根本不知道这个国家有几隻蚂蚁，据七年前的统计，全世界一共有两万兆隻蚂蚁，做好最坏打算就对了。」
    莱夏没办法顾虑其它：
    『我知道，不过要是马丁乌斯的攻击模式是那样，我们也不是没有获胜的可能。』
    「莱夏，你还是想得太美了，刚刚那一击打中了。打得很准。勒莱耶被干掉了。刚刚那一击就是为了先除去一直在外面待命的勒莱耶，才故意朝我们发射的。」
    别的先不说，龙司之所以会来到他们后面，当着他们的面用上贝雷特，就是因为经过这几次的交手，摸出了勒莱耶的习性。勒莱耶当然知道每次进行过攻击，就要变换一次位置，防止被敌人锁定，不过他也没办法自己选择下一个位置，因为敌人也会跟着移动，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一直跟着雾刃他们。
    「结果，还是被你看穿了啊——龙司，你这傢伙！」
    龙司一脸没有听到的表情，静静地发表个人看法：
    「小子，别以为现在已经开始称呼彼此的名字，你我就能理解对方了。」
    「……又变回小子了啊？」
    「你是不可能理解我的，而我会以你的名字称呼，就只是因为要是再不说，以后就没机会说了！」
    「又是威胁的语气？都到这里了，你还像个小孩子一样，没事就闹脾气，你这傢伙果然是七岁的小鬼！别以为打倒了勒莱耶，就认为你什么都做得到，我的人头还在这里，等你来取！」
    话一说完，雾刃这才发现他也是长不大的孩子。即使他已经歷经了那么多事件，也还是会出问题，也还是需要别人帮忙。
    不过，他觉得这样很好。
    因为「他们」是灵异组合，这就是他这一路走来，学到的东西。
    「憧那，无论发生什么事，你这傢伙都会唸我对吧？」
    一起相处了七年的家人一听，起初没有反应，后来回过神满意地笑说：
    「没错，不管是灵异组合的事情，还是和莱夏的事情，只要是雾刃的事情，我都要管！要是我不在，雾刃就会在外面和其他女人乱来！」
    「而且，你还会不辞辛劳地唸下去！」
    「因为我很喜欢雾刃，能够一直待在雾刃的身边，就是我的梦想，怎么可能会觉得累、腻。雾刃，我什么时候才能抱到你和莱夏的宝宝？」
    「我只想知道在你眼中的我，可没说你可以得意忘形啊。」
    这次不只是雾刃，就连龙司也被他们之间的默契影响，轻轻地笑了。
    「那就开始吧。」
    他们第一个目标当然是身后的巨大蚂蚁。
    不管他们的蚂蚁是被马丁乌斯还是柳叶刀肝吸虫控制，他们都要先打倒这傢伙。只要这种体型还在场上的一天，就会对他们的生命安全构成威胁。说得再直接一点，没有人会接受邻居在自己家旁边放不定时炸弹，这傢伙就是雾刃他们眼中的不定时炸弹。
    雾刃从口袋摸出一把玉米粒，随手撒出去，这么做当然打不倒眼前的庞然大物，却能换来新的援军。
    「巴巴妥司一次能操纵的动物，可不只一种，只要我的手上有能够引来动物的东西，我们就有源源不绝的援军！」
    无数鸽子、麻雀、绿绣眼以蝗虫过境的军势飞奔而来。为了这一战，雾刃也是提前做了不少准备，毕竟与龙司痛快地打上一场，也是他的梦想之一。
    这些鸟兽不是沙克斯的军团，天生没有撑起人类的力量，不过要是集结万鸟之力，要让雾刃飞上天就并非难事，而且他还跟杜恩哈特要了他们集团最新研发的生物炸弹。
    因为图坦卡门事件，杜恩哈特意识到他们集团不能没有战力，这玩意是他们集团的產物之一，即使体型并不大，随便一隻麻雀的鸟嘴就能轻松叼起，其作用也大多是用于自卫，实战能力就和辣椒水差不多，不过这里可是有数以万计的麻雀，每一隻都投掷一颗……会怎么样呢？
    麻雀迅速飞过马丁乌斯头顶，扔下炸弹就毫不负责任地飞走，原先打落的声音从类似火箭烟火到新年时的爆竹声，再到现在飞机飞过的声音，越来越刺耳、越来越巨大。
    马丁乌斯无力回击，活活地被炸进地狱深渊。
    不过，雾刃还是知道的。
    这傢伙不会那么轻易死去。
    虽然他没有与丸药交手过，不过他也不是不知道，这种怪物一旦认真起来，会有多厉害。
    莉莉丝闹事之后，被基路伯找上的他，只不过是想尝试接近自己的上司，就被一旁的丸药一手抓住了，光凭人类之身就能把凭依公爵的他抓出瘀青，这是不可能的。
    不过，还是让他等到了真相大白的一天了。
    那就是今天。
    这傢伙就是让丸药被基路伯看上的原因。
    因为龙司的关係，让他也获得与这个怪物交手的机会。
    所以，现在就让他拿下这一战的胜利吧。
    凭依了巴巴妥司的雾刃，在公爵的力量之下，一拳轰进大块头的深处，不留馀地地攻击，彻底破坏了马丁乌斯体内的所有系统。
    然后，爆炸了。
    当体内的剩馀系统无法继续支撑这个身体，这些傢伙就会用上这一招，不着痕跡地把一切都带走，正因为马丁乌斯的世界是如此完美，要是遭遇不测，一定是被他人趁机打劫，它们也不能客气，用最后的一口气打倒入侵者。
    那就是爆炸。
    身处马丁乌斯中心的雾刃，双眼与身体被一团团火红色火势包围，插翅难飞。
    他可以感觉到全身都在燃烧，逐渐被这些该死的寄生虫渗透。
    「要是无法打倒入侵者，就附身到入侵者身上吗？而且，这样也能得到新的身体，简直是一举两得！真是够了，当基路伯和我们说，莱夏会变成活死人，很有可能是因为返祖现象，就已经够让我们烦了，想不到这里也有这么一个不肯认输的混帐！」
    巴巴妥司承受不了，率先阵亡了。
    这下就只剩雾刃的肉身去和这些死都不肯认输的小虫子拼命了。
    意识逐渐模糊，眼里看见的，似乎也快要不是他想看的东西。
    「雾刃！」
    最后一刻，他听见了新的声音，他确实听到了声音，他用他的耳朵与听力听到了这个声音。
    强而有力的一拳，击碎了即将埋葬他的黑暗，然后——给了他继续战斗下去的动力。
    凭依。
    重获新生的雾刃，带着他自认的最强凭依，一口气解放所有瘴气，马丁乌斯不再是他的对手。
    正因为他和憧那的关係是那么紧密，谁也无法介入，甚至是超越，所以这次他相信一定不会有问题。
    强韧的身体，再加上无敌的默契。
    他们是灵异组合。
    他们是无瑕之玉（paidakiaofanthropos）。
    即使是五贤老、即使是里侧，也无法阻止的最强搭档。
    那就是他们。
    神无雾刃与明动憧那。
    火焰退去，马丁乌斯的势力一个不剩地被自己设下的最后防线烧成灰烬，泼洒战场各地，形成大小不一的火苗，身处战场中心的他们，将这些火苗当成迎接他们的圣火。
    雾刃带着他自认的最强凭依，成功从战场返回。
    儘管伤痕累累，他们却没有半点被打败的跡象，依然意气风发，而且他们还能齐声一起对眼前比他们更破烂的乞丐这么说：
    「龙司，下一个就是你了！接招吧！」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八章 名为藤宫龙司

    贝雷特看准时机出手了。
    他的手上似乎有什么，似乎是用瘴气做成的丝线，极其细长，无数线条蠕动着，企图牵动某种东西。
    欧若博司一刻都不能松懈，以静制动般持续戒备着。
    不过，欧若博司却没有等到对方出招再想办法，在那之前就抢先出击了。先下手为强。
    无数欧若博司现身，一上来就动用军团，看来这具君王级公爵真的不好对付。
    而且，他的手上已经握有三张符咒。
    那是他从鬼大那里得来的力量，每一张符咒都封印着一个欧若博司，现在他要把他的前任全投进这个战场。
    现在在雾刃他们这边，凑齐了四个欧若博司，每一任欧若博司相继站到了自己的对应位置。
    「欧若博司，你太衝动了。」
    背对着雾刃的欧若博司，依然认为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要是对手是贝雷特，就不能手下留情。这傢伙最可怕的地方——就是他会记取教训。」
    这个前五贤公爵才刚这么说，他们就发现欧若博司的军团全数倒下了。原来这傢伙之所以要派出军团，是为了做给他们看？
    动手者——毫无疑问，就是贝雷特。动手者的瘴气还在持续提升，也是这时雾刃才注意到，四周闯进了无数半透明的泡泡。
    若隐若现，就像是在挑战他们有没有近视。
    但是，别说雅蕾丝，就连根本不会近视的憧那也看得很吃力。
    在那之后，那些泡泡发射过来的，强而有力的气势划出一条条经过的跑道，炸出刺耳的声音。
    雾刃赶紧再次与憧那凭依，莱夏和雅蕾丝也是忙得分身乏术，左闪右躲，这就是枪林弹雨的战场。
    「欧若博司，那是什么？」
    「要是我知道，就不会那么辛苦了。排名第13位的君王——贝雷特，一旦受到教训，就会想办法改进，就算最后成功了，也不会食髓知味，变得自大。对那傢伙来说，战斗只是人生的一个环节，只是人生的一部分，既不是最重要的，却也无法避免，一旦来了就要面对，所以他一直都有心理准备，接下来轮到自己了。」
    雾刃也不是没有看过欧若博司的记忆，这个贝雷特既是他们遇到的最强公爵，更是最难捉拿的公爵。早在莉莉丝出现时，贝雷特就开始提防，对当时的五贤来说，那一战最困难的地方不是与贝雷特直接战斗，而是在找贝雷特的路上。
    「用一句话来形容——那傢伙是名副其实的公爵。」
    雾刃不得不因为欧若博司这些话，再次打量继续展开无差别攻击的燕尾服公爵。
    「而且，这次那傢伙还提前知道我们就是他下次的对手，所以他自然也会准备可以对付我们的招数了。」
    「那就是这招？」
    那么，刚刚欧若博司会召唤军团，就不是为了让他们看看贝雷特的本事，而是连他自己也不清楚现在的贝雷特实力究竟在哪里。要是没有牺牲的心理准备，他们就赢不了这一战。
    四个欧若博司才刚摆出阵型，贝雷特就急忙对他们射出泡泡攻击。由此可知，这傢伙的准备万全，不是嘴上说说而已。
    「原来那傢伙一上来就那么说，也是战术的一环啊！」
    雾刃不由得感到自我厌恶，一定要狠狠地骂两句。
    欧若博司小声嘀咕：
    「不，不只如此。」
    雾刃也感觉到了，因为他也不是不清楚这具君王公爵的能力。
    地上的石子，遍地的蚂蚁残骸，以及空气中的灰尘，全都有了变化。
    这些傢伙「重新站起来了」。
    这就是贝雷特的能力，之所以要无差别地乱打乱闹，就是因为要增加攻击范围，贝雷特能够将打倒的傢伙全数变成自己的军团，有生命、没生命都行，只要是曾经的手下败将，都会无条件成为他的人马，将力量献给他。
    所以他们才要拼命闪躲，哪怕只是稍微一点擦伤，都有可能在瞬间倒戈，与大家为敌。
    不知不觉，欧若博司的复製人军团全数被贝雷特的败犬军团取代，而他们也被包围了。
    四个欧若博司抓出瘴气的线条，脚踩魔法阵，不管阵型与否，先杀出血路再说，然而贝雷特就是在等这个瞬间似的，才把他们逼进死角，贝雷特超越了时间与空间的限制，来到欧若博司的面前，挥手撒了什么，欧若博司一脸痛苦地被震摄到了，流出口水，无法思考地先跪地求饶再说。
    「欧若博司，和雏蜂相比，我更想亲手宰了你，同样都是公爵，竟然选择和政府为伍，对付我们七十二公爵。那时会输在你手上，是我故意的！我是放水！所以我一直在等血红被打倒，这样我就能让你看看，我的真本事！」
    贝雷特狠劲十足地瞪着在他面前跪地的欧若博司，看这情况，除非他亲手把欧若博司变成灰，在那之前都会继续。
    这只是开始。
    「多亏你们先前一直穷追猛打，让我学会了这招，军团抵达的地方就是我能抵达的地方。要对付你们这种怪物，这些军团当然扛不住，他们就只是我用来设定座标的标靶而已。」
    看来龙司会想到利用通灵术做到如此通天的本领，就是和这傢伙学的。
    不管贝雷特说了什么，其他欧若博司都开始行动了。魔法阵以外的地方全是他们的攻击范围，大片流星雨砸落，把附近一带轰得乱七八糟，败犬军团淹没。
    莱夏与雅蕾丝趁乱砍倒守在贝雷特的护卫，然而正当雾刃准备飞过去，龙司的出手，又令战局回到原点。
    「你的对手是我。」
    龙司信誓旦旦地表示，雾刃轻易地反弹回去：
    「是我们，你的对手是我们。」
    「不，是我们的对手是你们。」
    这次终于说对了啊。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八章 名为藤宫龙司

    当欧若博司那么说之后，他们就察觉了，贝雷特的记取教训，是出于反射的、是出于公爵本性的，也就是说这具公爵懂得怎么利用周遭。
    所以，这傢伙才会一上来就那么说，光靠他们几个就能扭转战局，赢得胜利。
    无论贝雷特平时有多难相处，一旦碰上生存等级的课题，就算非得与他人携手合作，也会乾脆答应。比起尊严，生存更重要，那就是他在短短的七年人生中，认识到的最重要事情。
    这时，雾刃发现了什么，因为直到刚刚龙司都躲在其他人背后，他没能看清，不过现在没问题了。
    这傢伙将贝雷特的军团当成凭依穿在身上！
    公爵的军团不是不能当作凭依穿在身上，只不过雾刃不会这么做，军团的力量就是公爵力量的一种分支，能够办到的事情太少，与其这样，不如把他们放出来当打手、斥侯，或是自爆特攻部队。
    不过，龙司现在这么做，是正确的。
    无论是生是死、无论是不是生物，贝雷特都能在将其打倒后变成自己的军团，要是被他打倒的，是什么强而有力的傢伙，那又不一样了。
    比公爵更难缠的敌人来了。
    「看来你们发现了，我将贝雷特的军团以凭依的形式穿在身上，被贝雷特打倒的其中一个傢伙，那就是空气中的氧气。」
    龙司跨出一步，挥出强而有力的一拳，雾刃赶紧以憧那的凭依防御，空间因为双方的衝突暂时缩减了数十公分，而他们也感觉得到，附近流动的空气变少了。
    看到雾刃现在的样子，即使没有打出致命的一拳，龙司仍得意地哼出鼻息。
    「你这傢伙……因为氧气都被你拿走了，所以你开始和我来这招，要是打不倒，那就和我玩消耗战，直到我们没办法呼吸为止。」
    「虽然空气中除了氧气，最多的是氮气，不过氮气吸多了，也是会出现缺氧症状。」
    「那么，我们只要在那之前，先打倒贝雷特就行了吧。」
    就算欧若博司动不了，其他人还动得了，别忘了你我刚刚的对话，这里不是只有他们几个，莱夏、雅蕾丝与另外三个欧若博司都还在。
    其中一个欧若博司将另外两个欧若博司当成马背，跳到他们的肩上，坚强的铁三角诞生，结合三人的瘴气足以成就超越一般公爵的巨大力量。
    「实际上，不只是你和贝雷特，欧若博司那傢伙直到今天都还没放弃，要对我报仇。」
    也就是说，那些傢伙现在可以更接近他母亲心中的欧若博司，不只是真实，还能感知神的存在、精通创造天地的方法，因此他们能够平定在这个「阶级」之下的事情，好比说仇恨。
    虽然那些傢伙在别人来看，仍是保持人类的模样，在展现力量之后，已经出现「公爵」的模样，以后面两蹄行走的马面怪物。
    站在上面的欧若博司张开双手，拍打着若有似无的马尾，无法阻止的瘴气以脉衝电流的形式击打出去，这一击足以开创天地，要打倒「敌人」只是轻而易举。
    「这些傢伙才是我们的mvp，龙司，你找错人了，就算我们被你们打倒，这场战斗也不会结束，只要我们还有伙伴，这场战斗就会继续！」
    龙司松了一口气地笑了：
    「如果事情真是你说得那样，那就太好了。因为——我们也是。接下来，会记取教训的公爵——贝雷特才要发挥真本事。」
    顺着这句话，雾刃只看见被三个欧若博司的合体攻击埋葬的贝雷特。贝雷特没有让龙司失望，金蝉脱壳一般立即从爆炸的深渊衝出来，身上半点灰都没有，看来这傢伙也穿上了氧气凭依，怪不得原先只会造成小范围的爆炸，会引发那么大的火势。
    好戏才要开始呢。贝雷特往几乎沦为中风患者的欧若博司身上一瞪，欧若博司的身体擅自膨胀了，膨胀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没过多久，他们认识的欧若博司已经不在了，在那里的——是贝雷特的武器库。
    看来贝雷特也利用了丸药的马丁乌斯，刚刚那些泡泡混入了马丁乌斯，在夺去欧若博司思考的同时，马丁乌斯趁机入侵，现在是时候了。
    欧若博司的谎言能力发动。
    然后，得到欧若博司凭依的莱夏，以马头鬼之姿，悄然无息地来到贝雷特身后，一刀挥下去——贝雷特被劈成两半。
    『这个……这个是贝雷特用军团打造出来的替身！』
    一惊觉没有实感，莱夏立即宣布这个消息。
    贝雷特也想和他们打消耗战，这就是他的战术。过去那一战，让他知道了欧若博司的能力强大归强大，却持续不了多久，经过刚刚那么一地胡闹乱打，现在这里到处都是贝雷特的军团，即使成功捉拿到了他，伤害也会全数被军团吸收。
    马丁乌斯会被他们打倒，想必也在这对公爵搭档的计画内，让他们以为马丁乌斯的主要作用是战斗，然而对这些傢伙来说，马丁乌斯只是用来拓展领地用的牺牲品。
    一旦交战，这种寄生虫肯定会散落一地，因为这些傢伙本来就是龙司他们的人，要让贝雷特做到随传随到再容易不过。刚刚的人形军团也是一种错觉，让他们以为不管贝雷特的军团是用什么做的，最终都要成为人形才能战斗。多亏刚刚的激战，现在的局势对龙司他们越来越有利。
    贝雷特的下一个目标是站在伙伴肩上的欧若博司，顺着地上沙土飞过去的贝雷特，从后面突袭了真实的欧若博司，导致其窒息而亡。
    雾刃他们不得不意识到这个恐怖的事实。
    这片大地、四周流动的空气，全是敌人的人马。
    这就是懂得记取教训的贝雷特，现在能够做到的事情。
    另外两个欧若博司，还没理解伙伴已经阵亡，就陆续被踩破双腿，中箭而亡了。其过程之自然，雾刃他们一度以为这才是正常的。
    ——雾刃！
    眼见情势越来越不对，一直对这场战斗都抱持享受心态的憧那，也非得说个两句了。
    然而，雾刃才刚想到什么，他的目光就先被夺去了。与贝雷特取得连结点的龙司，重新出动他手上的军团，无头骑士、东洋武士、重槌使、长鞭师、长枪兵、弓箭手、格斗家以及盾牌手，这个乞丐的军团是不是比以前更多了？
    不，这才是排名第21位的伯爵——摩拉克斯的真面目。
    没有脑袋、没有下半身、没有左手、没有脏器、没有右手、缺少一半五官、没有脖子，以及没有双臂、两隻手掌腾空。
    看上去是如此残破不堪，事到如今他们也不能小看这支看似风中残烛的队伍了。
    军团们全都消失了。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八章 名为藤宫龙司

    说是消失，在雾刃来看，八成是与环境融为一体。
    毕竟……贝雷特都用行动证明给他们看了，现在这个环境全是这对公爵二人组的囊中物，要做到这种事情也是轻而易举。
    ……那好吧。
    反正他们这边也不会坐视不管吧。
    而且，他们还会继续展现他们的可能性。
    不只是龙司，他们也还有一张致命的底牌没使出来啊。
    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攻击正式造访他们了。
    雾刃毫不理会就当作飞来的虫子轻松拍掉，然而雾刃还是能感觉到，这次的攻击是经常与他起衝突的摩。在「现在」的雾刃来看，就和什么鲜美的食物没两样，既没有半点杀伤力，还会成为刺激慾望的动力。
    雾刃顺势抓起镰刀的刀头，一脚踹飞原使用者，将镰刀纳为己有后，一刀砍向连他自己也看不到的敌人，似乎砍到了什么，发出震盪他全身骨头的恐怖声响，这傢伙是拿盾牌的傢伙。
    『哼……你在这里啊。那么，在你后面的，想必就是拿弓的吧。要是这种情况需要别人帮忙才能扭转劣势，那就只有本身就是远距离的打手！那就是弓箭手！』
    这一声嘲笑似乎激起了对方的斗志，划破空气的一箭——从雾刃的耳朵边缘飞过，雾刃随即往后跳了两步，刚刚站的地方破出了两个洞，一大一小，这些傢伙是拿槌子的与拿武士刀的。
    雾刃随手解放了与憧那的凭依，快狠准地将憧那扔出去：
    『好啦，该你上场了，别老是想利用我的力量与经验，你现在的工作就是为我製造下一个反击的机会！』
    迫不得已的憧那，只会往前一挥，大地被重创，可以听见崩坏的不只是他们可以看见的地方。
    而且，这波崩坏还在持续、还在延烧，一路往龙司与贝雷特所在的方向奔去。莱夏与雅蕾丝马上就理解了这么做的用意，奋不顾身地随手往龙司和贝雷特挥出几刀，强迫这些傢伙来到他们的射程范围。
    雾刃轻轻一笑，草率地将手上的镰刀当成飞镖射出去，目标是贝雷特——成功将其脑袋砍下。
    就这样，他们发现了贝雷特的真正下落。
    因为手上已经没有可以投掷的东西，雾刃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将手上的「东西」搓成篮球扔出去，撞倒躲在某处的贝雷特，雾刃一脚踩上去，这一脚踩断了贝雷特的右腿，这下将军了：
    『虽然你是这么认为的，欧若博司的能力强大归强大，却没办法打持久战，不过你也是吧？无论你的能力再怎么强悍，要是失去让你利用的第三方，你就只能和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一样等死而已！』
    现出真面目的贝雷特，已经没有先前的傲气，狰狞地瞪了过来，但是他的眼里没有半点放弃的味道：
    「……是这样吗？你们最好搞清楚一点，现在的我是什么。」
    莫非——这也是贝雷特的计画之一！
    说时迟那时快，贝雷特现出藏在脖子的那条坠饰了。虽然看得不是很清楚，仅仅一秒的时间，不过他们还是能够判断，贝雷特想要藉此同归于尽。
    现在在他们面前的男人——毫无疑问是所罗门七十二公爵之一的排名第13位的君王，但他同时也是龙司名下的公爵之一。
    即使就这么战败，也不会死去。
    贝雷特在开战前的宣言，可不只这场战斗他和龙司联手就够了，他还向所有人宣布了他的目标，雾刃、欧若博司、冥府。
    但是，凭他一人是不可能办到的，所以他要利用所有他能利用的一切，当然也包含了公爵一旦被打倒，成为持有者手上的所有物这点。
    这么一来，即使他被打倒，也能无限次地捲土重来。
    他不会输，不可能输。
    这就是贝雷特对公爵的理解，果然是名副其实的七十二公爵。
    「死吧，立雾的孩子！这么一来，就是我的胜利了！」
    贝雷特扭曲的嘴脸，发出就连雾刃也会感到不舒服的声音。
    无法阻止的悲剧，就这么降临在他们之间了。
    ——最后一刻，雾刃感觉到了自己多了一份力量。
    「他们」一起消失在足以让眼睛瞎掉的白光当中。
    被置身事外的雾刃，一直到白光消逝后，看见自己的身边已经空无一人，才终于搞清楚状况。
    刚刚那股力量是欧若博司。
    最后一刻，欧若博司强行凭依在他身上，替他挡去了贝雷特捨身的最后一击。
    所以，他们现在才能站在这里。
    因为贝雷特消失了，周围的环境也解除了，他们肉眼所到之处，全是残破不堪，再也没有先前的压力，而龙司的军团也全被逼出来，无所遁形。
    看着这一幕，最先出声的，果然是与他们为敌的龙司：
    「看来……你们还是活下来了啊。」
    龙司佩服地对他们献上掌声。趁着敌人还在计画下一步，憧那她们赶紧过来会合，肩靠肩，掩护彼此，不让敌人有机会对他们发动偷袭。
    「而且，事情还变成了这样。原本我就不认为贝雷特的计画会得逞，然而事情还是超出了我的预料。」
    『…………』
    「你也是这么想的吧？虽然我很早就在怀疑了，可是透过刚才的直接交手，我终于确定了，事情就是我想得那样。想不到会在这样的状况下，再次与你见面——莉莉丝.查普莉尔。」
    气氛忽然变得诡异，就连周围都吹起不自然的风，当微风吹拂雾刃的脸庞，雾刃——莉莉丝带着雾刃的嘴角，勾勒出了新月的笑意。
    『还是被你看穿了啊，果然就和雾刃说的一样，根本瞒不了你的法眼。总之我和这孩子发生了点事，所以现在我的意志被迫残留在他体内，刚刚扔出去的东西就是我的瘴气。』
    「……果然是这样啊。」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八章 名为藤宫龙司

    要说到莉莉丝会在雾刃的体内復活，这件事要先从这里说起。
    一早就决定好，接下来就要履行与龙司之间约定的他们，在那之前要先填饱肚子。一顿饱餐之后，迎来了短暂休息，雾刃趁着眾人都还在客厅，独自溜进浴室。
    出发前，还有一件事非做不可。
    总归来说，就是他已经憋不住了。
    一来到浴室，雾刃便快速扫过一圈，一发现他要的东西，就立即贴上去。
    那就是他们一家换下来的衣物，说得再直接一点，这个蓝色水桶装的全是他们四人的原味衣物。
    量并不算多，就连一个水桶也没装满。
    那是当然的，他们家里可是有那个洁癖大使，洗衣服、清洗厕所是每天必做的作业。
    所以，他现在才要把握机会。即使是憧那，也不会一觉醒来就去洗衣服。
    雾刃宣布，现在这个浴室的一切全是他的东西。
    说是这么说，他的目标打从一开始就决定了，就是这个水桶的原味衣物。
    更准确地说，他要的是他女友的原味衣物。
    雾刃二话不说翻找起来，还没两下，就让他摸到了桃色的斑点胸罩。这个堪称碗公尺寸的胸罩，一定是莱夏的，不过即便他的女友不是巨乳，他也不会觉得这件胸罩的主人另有其人，毕竟他的家人们全是发育不良的洗衣板啊。
    雾刃光明正大地闻了两口：
    「淡淡的鲜奶味。」
    雾刃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他的兄弟也要蠢动了。要原地当场解放当然不是问题，然而既然都让他得到这个机会，他就不会这么轻易缴械。
    毕竟现在在他面前的，是一座座金山银山，到处都是宝，他不认为他的春天就到这里为止，一定还有什么更值得他品尝的东西。
    就这样，雾刃暂时放过了他手上的战利品，翻到了下一个至宝。
    内裤。
    雾刃含了一口口水，他相信这玩意的味道一定很重。纪嘉娜那傢伙就是，同样都是贴身衣物，直到五天后才洗第一次澡，纪嘉娜也不曾把胸罩扔了，反而过没几天就捨弃内裤，寧可让下半身在这几天处于真空的状态，也不要继续穿着同一件内裤。
    不久前，雾刃把纪嘉娜累积五天的味道全都闻透，其中他最中意的就是丝袜，不过……还是有一个遗憾。
    由此可知，这玩意光是一天的味道，也足够重。
    不需要沉淀五天，只需要一天，就能让纪嘉娜举双手投降。
    雾刃越来越看好，他接下来将遇上的对手，最好能一击就让他上天堂——
    「呜哇！这是什么啊！」
    然后，他差点没被臭晕，被迫捨弃手上的战利品，就连一直在蠢动的傢伙也不得不闭嘴。
    雾刃两眼发直地看着被他扔出去的内裤，确定那是刚刚拿在手上的战利品后，发出惨烈的声音：
    「臭得要死！简直就是塞进水沟闷了好几天的泡菜！」
    这下不得不復仇了。
    原先因为莱夏的胸罩心情上来的雾刃，再次跌落谷底，让他涌现非报一箭之仇的念头。他一定要报仇，他不能在这里停下脚步，要是就这么输了，他就不是无暇之玉（paidakiaofanthropos）。
    雾刃得到了第二条内裤，花纹和顏色跟先前那一件相比，几乎没什么不同，也正因为如此，他无法区别这是谁的内裤。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
    他可以透过味道来区别，这条内裤是不是好内裤。
    「这味道——好！这味道！就是这种味道！」
    他要的就是这种味道。
    雾刃整张脸都贴上去了，等不及解开裤子，解放一切。
    裤子里的东西早在脱下来之前，就已经是完全体了，现在一没了裤子的限制，就连雾刃也阻止不了。
    一手拿着内裤，另一手握着他最重要的东西，现在的雾刃比谁都忙碌。
    「莉莉丝！莉莉丝！」
    然后，他终于亲口说出了自己之所以要在这个时间点这么做的关键字。
    那天之后，雾刃一直对莉莉丝的身体念念不忘。
    特别是四十多岁时的身体，因为那记吻，现在在他脑海的，只有莉莉丝四十多岁时的火辣模样。
    做为一个正常的男人，哪有办法招架，一旦被盯上，就回不去了。
    然而，他也是知道的，他再也见不到这个曾令他疯狂的魔女，所以他现在要用他的方式，模拟要是他们真的上了床，到时会有多么激烈、热血的画面。
    这时，他感觉到了什么。
    「雾刃。」
    憧那小心翼翼地从门缝探出她的小脑袋：
    「你在做什么？」
    「才几分鐘不见，又开始想我了啊？」
    「我以为你要上厕所，结果你却往浴室跑。」
    「等一下就好了，快好了。这个味道……！」
    「所以你在做什么？」
    憧那傻呼呼地歪着头，一脸真的不能理解雾刃现在的言行，明明都已经走进来看清楚了。雾刃也不是不能说，要是能让这个小傢伙满意，要说几次他都会说：
    「看也知道吧？我在闻莱夏的内裤啊。上次才跟你约定好吧？我会去闻莱夏的衣物。」
    「原来雾刃还记得这个约定，我以为你忘了。但是，雾刃，我说的明明是每天，结果你一直拖到今天。」
    「毕竟前阵子要处理阿德斯克的事情啊。现在世界和平了，所以我有空了。」
    「而且，你闻的明明是我的内裤。」
    「……啊？」
    雾刃没办法继续了。这小鬼……说了什么？他手上这条内裤不是莱夏的？为了一探究竟，雾刃趴了下来，凑近一闻，得出这个结论：
    「一模一样的味道……」
    雾刃只能失望地把手上的东西放回水桶，翻出最后一条内裤。
    「这条总不是了吧？嗯，这条也好香！憧那，要是没事，就拿面纸过来！我感觉要来了！」
    然而，憧那还没出去，这次换雅蕾丝进来了，雅蕾丝躲在门缝，一脸害怕表示：
    「哥哥，那是我的内裤……」
    「啊？这是……你的？」
    憧那受不了地提问了：
    「所以，雾刃，你一大早的在做什么？」
    「刚刚就已经说啦，我要闻莱夏的内裤，结果就只闻到那条超臭的。」
    ……咦？既然憧那与雅蕾丝都出面认领自己的内裤了，那一开始那一条不就是……？要是不是他的，那就只有可能是——
    莱夏默默地从雅蕾丝头上浮出来，快要哭出来的表情解释：
    「……那条超臭的就是我的。」
    这下百口莫辩了。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八章 名为藤宫龙司

    一见莱夏如此悲痛欲绝的样子，憧那的火气上来了。
    「雾刃……」
    「干嘛？」
    憧那以行动代替言语，一拳把雾刃打进后面的浴缸了。看来这里就是他的葬生之地。还没与摩拉克斯分出胜负，他就要去见上帝了。
    「憧那！」
    由于这次的理由实在太莫名其妙，雾刃也豁出去了，篤定不会再纵容这个小鬼，他重新振作了。他才不管等会有没有要战斗，他都要先处理这个越来越无法无天的小鬼。
    两人开始互拉彼此的脸皮，没有人愿意认输，缠斗了好一会。
    莱夏见状，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出现制止了：
    「雾刃、憧那，好了好了。」
    「莱夏，这里没你的事，要是间着没事可做，去洗碗！」
    「莱夏，你是我们神无家的媳妇，洗碗才是你的工作。」
    莱夏还是很犹豫，她似乎觉得她一离开，他们两人又会打起来，然而事情却出现了一百八十度反转。
    因为雾刃与憧那异口同声这么说，他们突然不吵了，彼此互信互助般看着对方。正因为平时老是想法不同，而与对方争吵，一旦出现一次共通点，就会產生这般不可思议的感觉。这傢伙果然是我的家人，他们达成了这样的共识。
    但是，正当他们打算握手言和，并继续畅谈莱夏的事情，雾刃的手却不受控制，忽略了憧那的好意，擅自朝憧那的胸部抓上去，而且还一副理所当然地发表意见：
    『可怜，这么多年过去了，这玩意还是毫无长进。你是不是女人啊？』
    憧那一拳挥过来，无论前一刻他们培养了多少默契，一旦触及她心中的最大地雷，就是杀无赦——
    然后，雾刃轻轻地往后一跳躲开了，其过程之自然，就连莱夏与雅蕾丝也是目瞪口呆，唯独憧那没有发现不对劲，被气炸的憧那执意要和雾刃讨回来：
    「不准跑！雾刃，不准跑！」
    『谁要跑啊。』
    因为憧那急忙跟上来，雾刃就一脚把她踢开了，这次换憧那跌进浴缸。
    「憧那！」
    莱夏的紧张憧那感觉不到，重新振作后，目标依然是雾刃。
    「雾刃，居然敢打我！我这么可爱，你居然敢打我！」
    『可悲的傢伙，洗衣板到最后只剩脸能看。』
    「我不是洗衣板！我不是洗衣板！」
    双方的身边散发着第三者难以接近的气场，莱夏自觉到这场战争已经不是她能介入的范畴，只能眼睁睁看着——直到雾刃吼了一句：
    「够了，莉莉丝，给我住手！」
    神无家顿时陷入一切虚无的寧静，就雾刃的记忆，这个家从没这么安静过。不只是憧那，莱夏与间得发慌的雅蕾丝都乾瞪了眼。
    「雾……雾刃，你说什么？」
    「是啊……雾刃，你说什么？」
    「哥哥……你是不是提到莉莉丝？」
    不过，别说她们了，其实就连雾刃都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然而看来事情就是这样了。
    因为他与阿德斯克战斗的最后，发动了莉莉丝的瘴气，让被阿德斯克打倒的莉莉丝，在他体内重新復活了，虽然身体没了，可是莉莉丝依然能保有意志，同样也有雾刃身体的控制权。
    别说莱夏她们，就连雾刃自己也不敢相信，然而既然事实都摆在眼前，不想认也得认。
    莱夏她们渐渐放下戒心了，特别是刚刚雾刃一系列的反差言行，分明就不是雾刃做得到的事情。雾刃根本不可能会对憧那的身体有兴趣。
    总之，雾刃的灾难又来了。因为终于搞清楚的傢伙，可不只莱夏她们，还有直到
    刚才都在和他理论的憧那，这一次的灾难是巨大的，比以往都要巨大：
    「玩女人！玩女人！我和莱夏、雅蕾丝在外拼命，结果你却拼了命玩女人！怪不得阿德斯克才会突然跑过来，就是你这傢伙顾着玩女人！说，雾刃，那天你究竟射了几次！说啊！」
    真不愧是他的家人，即使他都已经故意跳过与莉莉丝约会那一段，还是一眼就看穿他对莉莉丝是有邪念的。不，憧那会这么想也是无可厚非，看看他现在的状态，他就是想到了先前的艳遇，才会在这个时间鑽进浴室找莱夏的原味内裤啊——
    「家里有女人不玩，偏要去玩外面的！专丢我们神无家的脸！」
    「憧那……」
    莱夏惶恐地出声制止，遭到憧那狠狠一瞪，但为了雾刃好，还是鼓起勇气劝架：
    「雾刃快死了啦……」
    「莱夏，这是成为我们神无家媳妇的好机会，来检查看看雾刃的○○，只要能通过这一关——」
    「胡说八道什么。」
    看不下去的雅蕾丝一个直拳栽进憧那的脑袋，这才让这个小鬼闭嘴。
    「臭老姐，你想干嘛？真的照做我也不会对你客气。」
    莱夏羞愧地退了下去，雅蕾丝不带情感的视线针对雾刃——又或者说她要找的人是莉莉丝。
    「看来你真的是莉莉丝了。」
    灰头土脸，原先男神的形象荡然无存的雾刃，在听见雅蕾丝的诉求后马上改口：
    『先前那个光是与我对上眼就会腿软的小鬼，已经不在了啊。你说对了，我就是莉莉丝。』
    「……」
    「莉莉丝，事到如今你还想怎样！」
    憧那焦急地赶紧询问本人，只换来莉莉丝一个无聊的哈欠。但当她发现除了憧那的神色，就连莱夏与雅蕾丝脸上的表情跟着同步了，莉莉丝露出贪玩的一面舔了嘴唇：
    『没想怎样啊。虽然我也没想过被你们打倒的我，会有復活的一天，不过既然事情变成这样，那也没办法了。嗯，真的没有办法了。』
    「那是……什么意思？看来你在里侧復活后，就和雾刃做过约定了，只不过雾刃拒绝了，虽然拒绝了，你却还是因为被阿德斯克打倒因祸得福。也就是说，即使这个样子也不是你要的，不过和以前相比好多了。」
    『呵……』
    憧那说对了，所以莉莉丝也不想再多解释什么，嘲笑一般的声音，在雾刃来看，既有着她的目的已经达成，也能成为刺激憧那的导火线。
    「……我们能相信你吗？」
    『你的哥哥倒是很信任我啊。当然，我讨厌那边那个傢伙的事实这点，一样不会改变，但既然我能託雾刃再次回归这个世界，这方面我选择配合他。』
    ——你不配合也无所谓，之后的事情我会自己想办法。
    『喔……原来还能像凭依一样，在内心对话啊。我现在才知道啊，早知道就趁早出来了。很好很好，雾刃，这样我们就能一直聊变态的话题，也不用担心别人会打扰。』
    「变态对话……」
    「喂，笨老姐……」
    莱夏结巴，一脸就是想加入的样子，然而她已经不是个只会盲目追求爱情的女人，挥去多馀的杂念，郑重地问莉莉丝：
    「莉莉丝，听说你的床上功夫很厉害——」
    「这个没长进的笨姐姐，问重点啦！」
    才刚提出的警告，莱夏一点都不听，所以他们的妹妹觉得自己有责任惩罚这个不正经姐姐。
    「也就是说，你现在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其实也没有和谁说好啦。而且，我刚刚也说了，既然事情都变成这样，那也没办法了，要是你们能给我一个居所，要我和你们一起战斗也行。』
    「…………」
    『况且，我也不是不清楚你们这边的状况，因为雾刃发动我的瘴气，让我在他体内復活的同时，我也与他的记忆和过去连结了，所以……』
    简单明瞭的话，就让莱夏她们臣服于莉莉丝的脚边了。
    「莉莉丝，虽然雅蕾丝已经问过了，我还是要再问一次：你是认真的？」
    儘管憧那一脸认真，在莉莉丝的面前，这个问题就像没有意义一样，她依然故我地摆出随兴的态度：
    『如果你们还是不相信我，那我也没辙，倒不如说你们有办法把我从雾刃的身体剥离吗？』
    堂堂魔女都这么说了，也没有人可以说话了。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八章 名为藤宫龙司

    「莉莉丝，你会打得这么过癮，是因为今天的对手是贝雷特吧？要是对手是——」
    『要是对手是基路伯，你又该怎么办？我又不是没想过，所以你现在说这个没有意义，我不会说的，你这洗衣板也不可能会理解。』
    「……」
    『而且，要是没有我，你们就连贝雷特这一关都过不去。你们应该要感谢我，而不是像这样逼问我一些和现在没有关係的事情。』
    雾刃听得出来，这时的莉莉丝很生气。
    儘管莉莉丝说的都是真的，不过莉莉丝比被责怪的他们还要生气。
    是什么让莉莉丝寧可用这种方式转移焦点，也要撇清关係，雾刃多多少少可以想到，他可不是为了与莉莉丝约会，才在与阿德斯克之前和这个辣妈做那些有的没的。
    『雾刃，既然你都已经知道只有我能单方面地擷取你的记忆与心声，就别趁机乱想那些五四三，我全都会说出来啊！』
    ——要说就去说吧，反正我们最后一定会与基路伯战斗，所以在这之前我要大方地利用你的经验和力量！
    莉莉丝一听，开心到合不拢嘴：
    『雾刃，这就对了！这样才对啊！我们果然很合得来！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会利用你们这些傢伙的力量，重新接近基路伯，这次一定要和这小鬼问清楚！』
    然后，雾刃夺回自己的身体了：
    「来吧，龙司，我们马上就会打倒你，抵达基路伯的面前。」
    「本人回来了吗？」
    「我一直都在，而且接下来就是最后一战了。你也是这么想的吧？接下来这一战就能决定谁才是怪物了。」
    而那个怪物就是他——神无雾刃。
    ——真会说啊。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好心提醒一下，太过滥用我的瘴气，你的身体是会渐渐妖化的。到时谁都救不了你喔？
    雾刃当然知道了，他不是第一天成为灵异组合，对灵异组合来说这是常识。即使他拥有夏娃的因子，身体仍是人类的身体，一旦过分使用妖怪的瘴气，身体就会更接近妖怪，到时就算是夏娃也救不了。
    而且，他刚刚之所以把身体交给莉莉丝，不再与莉莉丝拔河，就是想亲眼看看这个前魔女会怎么用这种身体战斗，果不其然……他大开眼界。
    儘管对手是贝雷特那样的强敌，莉莉丝也不会滥用手上的东西，而是会谨慎考虑过再出招。
    对莉莉丝来说，整个环境都变成敌人的东西，反而是一种优势，这么一来无论攻击哪里，都能确实击中。
    这就是曾经参与过战争，并被伊甸赋予魔女之力的莉莉丝?查普莉尔。他们那时可以战胜这个巴贝隆纳的魔女，真的就是因为对方放水。
    趁着这个空档，摩轻轻地捡起了掉在地上的镰刀，和其他军团回到龙司身边。
    双方视线交会的那瞬间，龙司吐露沉稳的口气：
    「雾刃，你说得对，我要用这股力量证明，和你相比，我才是真正的怪物。」
    「到头来，果然只能这样啊。比起去一昧把怪物的标籤全贴到对方身上，让自己摆脱嫌疑，不如勇敢面对，毕竟你我都是怪物，而这场战斗只能证明谁才更像一个怪物。」
    而那个怪物就是我。虽然雾刃与龙司没有说好，不过他们还是在那个当下，从对方的眼神发现了这段讯息。
    一场没有人类，也没有公爵的战斗，就要开始了。
    「来吧，龙司，解放你真正的力量吧！」
    「正合我意，雾刃，接招吧！」
    这就是我的真面目。龙司的手上空无一物，不过这个瞬间雾刃已经可以感觉到，眼前的破烂乞丐以及其麾下的军团都在沸腾。
    「鎧甲骑士摩、长鞭师拉、盾牌手克、长枪兵斯、东洋武士藤、弓箭手宫、重槌使龙，以及格斗家司，他们全都是我的军团，虽然我是排名第21位的伯爵——摩拉克斯，麾下有30支军团，不过对我来说，这个数量才是正确的，这些傢伙分别代表公爵的我与人类的我！」
    「我知道，我们都知道！」
    「然而，这些傢伙因为七年前那次与莉莉丝的衝突，真正的力量被迫化作摩洛埋藏这片大地——不过，现在没问题了，不久前我又再次取回了这些力量，我要把这些力量都投进这场战斗！」
    时隔七年的觉醒吗——雾刃不这么认为，他们早在与摩洛一战时，就亲身体会到这股力量的强大了。
    而现在——这些力量都将回到龙司手上，势必会產生比那时更强大的共鸣。
    龙司壮大身子，在不断排山倒海而来的过剩力量下，他身上的肌肉变得发达，宛若随时都会撑破已经残破不堪的衣裤。
    不过，就在这时力量停止了蠢动，化作洪流喷发四溢。
    对象是那些军团，龟裂感在得到力量的身体四处迸发，激光之后是一个又一个爆炸，这个状况就像脱壳的甲虫。
    尘烟瀰漫，能见度陷入低迷，简直是火灾现场。
    雾刃继续静观其变地等候一场好戏。
    在一片乌烟与碎屑掉满地的荒野中，雾刃终于得以拜见军团的真面目。
    这些身障团体的成员们，回到了应有的面貌。
    其中，又是摩的样貌最为突显。
    那是个有着一头乌亮黑长发的成熟大姐姐，凛然的气息中带点羞涩的味道，个性想必与这个不苟言笑的表情一致，是个比纪嘉娜还要更较真的女性。
    摩撩起她的长发，似乎相当怀念自己的这头长发，想想也是，已经七年不见，而现在终于能再摸摸看了。摩义正严词地对雾刃说：
    「小子，既然我们这些军团都已经拿回了原本属于我们的力量，那你也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算算之前的际遇，我都不知道我已经被你杀死几次了。」
    「但是，不只是我们的不同，你们也一样吧？所以这次我不会再搞力量与判断上的示范，而是堂堂正正杀了你，取下你的脑袋给主人。」
    「这句话……我就当你已经认同我的实力与存在了。」
    眾人全副武装，举起手上的干戈，对准敌人的胸膛，没有人呼喊开始的口号，便一齐奔向对方。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八章 名为藤宫龙司

    刀锋、眾武器横扫整个檯面，雾刃与龙司的激战持续着。
    爆破声四起，衝击波炸裂，伴随着超越空间的强劲力道，以他们几人为中心向外张开数十公尺大的半圆，所有收容于此的物质都在瞬间消除，无法跟上的莱夏与雅蕾丝，以及大半的军团都在接下来的角逐被逐一淘汰，渐渐地，战场上的成员越来越少。
    原本空屋土地并排而站，可以让罪犯藏匿的地方，都因为这场热战化作荒野的一分子。
    衣服残破，体力透支，双方喘着气，对彼此露出兴奋的笑容，提振各自的士气，以便迎来下一波的战斗。
    不过，或许在那之前要先清点一件事了。
    他们双方都只剩两人，雾刃与憧那，龙司与摩。
    雾刃与憧那没有时间去顾虑莱夏她们，现在他们的眼里只有这场战斗，他们还要继续打下去：
    「这……就是你解放之后的力量啊，龙司，实在是太棒了，要是还有什么招数没用上，儘管用出来吧！」
    「你才是，要是你还抱着玩乐的心态和我战斗，你一定会惨死在我手上！」
    「不需要你提醒，只要我还没砍到你的脑袋，我就不会认输，我一定要亲手打倒你！你的人头是我的！这下就真的到终盘啦。」
    雾刃挺直腰桿，与一身伤的憧那肩并肩站出来。
    抹开嘴角的伤，雾刃兴奋地付诸行动，即便体力已经透支，身体开始有部分如莉莉丝说的瘴气、妖化了，那都不要紧。
    因为眼前这个男人是他一心想要战斗、打倒的傢伙。
    这一刻，雾刃终于可以正式开口，认可摩拉克斯前一刻的心情，眼前这一战才是最重要的，要是保留而错过获胜机会，那才会对不起自己。
    一刀砍来的摩，扫出猛烈的风暴，明明已经走到了终盘，对方依然保有强大的力量，雾刃叹为观止。
    但是，他们不会随便投降认输，雾刃不顾一切地展开瘴气屏障，正面抵挡摩的攻击，这时让莉莉丝砍了回去当作回礼。衝击造成的毁灭性破坏，颳起粉尘舞会。
    空气砲般的挥拳袭来，是赤手空拳的龙司。地表被扫碎，瘫痪的地面如紫外线照射的冰面，块状分裂崩坏。
    憧那立即做出判断，举起块状的岩石，一拳击碎后如散弹枪回敬对手。浓密的瘴气奔散，轻易就将憧那的所有攻击化解，无数爆炸如烟火打落半空。
    龙司发挥了超乎寻常的瘴气，洗涤场面，无论是摩、莉莉丝，或是憧那的反击，都在他无尽的力量面前低头臣服了。
    ——这小子也不是臭盖的啊！这些日子果然都在为了能够变强，极尽所能，龙司这小子已经变得比与我战斗那时还强了！我更兴奋啦！
    雾刃行动，被摩挡下，正面对决展现的运动家精神，让他佩服不已。扫开的乱流形成千针重重扎在雾刃的每一寸肌肤，顾不得反击的他被迫防守。
    莉莉丝觉醒，瞬间掰断摩的右手，镰刀飞了出去，下踢在她的肩膀爆炸，龙司毫不留情的重击，分明是在清算过去他们俩的恩怨。
    嘴里吐出了鲜血，莉莉丝一度失去意识，要不是憧那纵身而来的支援，雾刃也来不及接力上场。
    大地被分割，犹如造山运动，始作俑者的雾刃与憧那，继续带着徒步前进，和龙司、摩一较高下。这已经不是战斗，而是生存竞争。
    火山抬头，填满的岩浆外流，接着强烈性的喷发脉波爆发，又在那之后引起数次喷发脉波，这不仅仅是想像，也能形容现在的这场战斗。
    一次两次的攻击无法撂倒的对手，自然就得在那之后追加打击，最终——雾刃打倒了赤手空拳的摩，但同样憧那也精疲力竭地被龙司打倒了。
    原先的全面对决，即将迎来决死的时刻，双方人马各剩一人，雾刃与龙司，轰隆的声响从不间断，就在一声近似雷鸣的声响响亮眾人的耳际——
    「…………」
    雾刃握拳，龙司也跟着握拳，屏气凝神地专注看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因为他们都很清楚，当战斗到了这里，自己不只是最后的压轴，所剩的力量也不多了。
    能够依赖的伙伴更别提，全都不在了。
    该怎么做，现在又得做什么，想必龙司也很清楚了。
    「藤宫龙司！」
    「神无雾刃！」
    就这样，伴随两人的高声吶喊，雾刃与龙司衝了过去。时间的流动忽然变得缓慢，前进的步伐却没有因此怠惰、徬徨。
    雾刃与龙司拳对拳的最后碰撞，将决定这场胜负的结果。
    「雾刃！」
    「哥哥！」
    「主人！」
    莱夏她们与龙司军团的声音，雾刃可说已经听不见，他所见的世界只有自己与龙司。
    染红的双眼布满血丝，打击出去的那一刻，对方的身影如熟透的番茄，歪得红肿不整齐——雾刃明白了。
    之所以视野所见的画面会是如此不堪——
    「雾刃……输了？」
    烙印在自己胸膛的惨烈打击，那是龙司搏命打出去的一击。在憧那无言的解释下，这场战斗终于有定数了。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八章 名为藤宫龙司

    戏剧性的一幕诞生了。
    雾刃的身子恍惚着，别说试图扳回来，就连脚步都无法站稳，嘴里喷出的鲜血吐向龙司的身后，下巴为了寻找依靠，趴在龙司的肩上。
    五脏六腑已经因为龙司扎实的一拳，被破坏得体无完肤了，呼吸都觉得困难。虽然看不见莱夏她们脸上的表情，耳里竟然不见声音，应该不是——
    「雾刃！」
    「雾刃！」
    「哥哥！」
    原来……只是自己的身体感知变迟钝了而已啊。
    真是受不了，每到了关键时刻，总是这样。不过，能在最后的最后，再次听见这些重要的家人的声音，真是太好了——
    「是我……输了。」
    ——说话的人不是雾刃，而且他也听得非常清楚，那是带着祝福的声音。
    当雾刃再次意识到这句话，已经是龙司将他推开，并看着龙司缓缓倒下身影的时候。
    看着出血严重的龙司，雾刃一度说不了话，到底……是怎样啊？
    「结果……是我输了。」
    「怎么可能……」
    ——雾刃，是你赢了没错，最后的最后你们的攻击都成功命中了……那小鬼的肚子被你挖出一个洞。
    「……莉莉丝？你醒了？」
    ——虽然最后那一刻我看得很清楚，不过实际的情况你去问本人吧。我就不多嘴了……好痛。
    这场战斗这个辣妈也付诸了许多努力，就别打扰她休息了吧……摩与司相互踩着踉蹌的脚步，围到宿主的身边搀扶，尽最后的责任。
    「小子……这场战斗确实是你们赢了。我们输了。」
    「龙司……」
    彷彿是在等所有人都到齐一次说明，龙司的眼神一直放在三人四脚走来的莱夏等人。
    「……你可以说了吧？为什么要在最后放水？凭你的实力，那时打穿我的心脏应该绰绰有馀。总不是把我打死，安杜马利乌士那些公爵就会跟着死去这种无聊原因吧？」
    依赖着摩与司的肩膀，龙司懊悔似的当眾澄清：
    「我想起了我的初衷。」
    「初衷？」
    「是那份初衷，我才能坚持到现在——我，是为了变强才会继续战斗。既然目的都已经达到了，我也没必要再执着了。我一直认为自那天起，就看不到立雾，是我太过软弱，明明我都顺利从一次次的记录活下来，为何立雾就是迟迟不来看我，所以我想再变得更强，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也行，我想要再一次听到那个温柔的声音。」
    「所以……你一直认为自己不够强？你之所以想要变得更强，与更多强者交手，是因为你怕我妈又会像那天一样无故拋弃你？」
    原本雾刃以为这傢伙事到如今在胡说什么，不过要是这傢伙是藤宫龙司，就没有哪里意外的，因为这傢伙是藤宫龙司。
    「因为你的母亲，让我认识到我不是工具，我不是大人们贪得无厌的成果，所以……我也觉得我可以透过这股力量，来为这个母亲做点什么，我已经做到了，我变得更强了。」
    这傢伙从以前到现在都不曾变过，想法与目标都不曾变过，他的目标从头到尾都只有一个，那就是变强，无论是见到立雾或杀死雾刃，都是他在这趟名为变强的旅途附加的甜头罢了。
    所以他一开始才会那么大声，并且反覆强调，还强行把怪物这样的字眼冠到雾刃身上，都是为了不让这场战斗有所遗憾。
    当事情来到这里，目的都达成了，也没什么好遗憾了。因为立雾已经不在了，见到立雾、杀死雾刃这样的目标，从最终目标自动下修成了额外的甜头，甚至可以说是意料之外的奖励。
    那么，龙司当然要这么做了——
    「雾刃，既然你的目标是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那就交给你了。」
    所以这傢伙要的从头到尾就只是一份认可？
    雾刃蹲下了，家人们纷纷过来，眾人在龙司的身边围成一圈。
    「不管你真正的目标是什么，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事到如今，还这么神气干嘛？而且，我应该已经和你说了，我真正的目标，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只是一个方法啊。」
    「那就做给我啊。这才是真正的你，这才是大家认识的无暇之玉（paidakiaofanthropos）。」
    雾刃突然变得无言：
    「……你果然有在我家装针孔摄影机吧，专门监视我的一举一动，竟然连我一直以来的信条都知道。」
    龙司没有说话，嘴角露出浅浅的笑容。
    看得出来，这个乞丐已经累坏了，他们也是，只不过雾刃不会说的，再怎么说他都是这场战斗的胜利者，他不能辜负龙司的心意。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八章 名为藤宫龙司

    ——说是这么说，你也是啊，双腿都在发抖，赶快坐下吧。
    「关你什么事，没有事要找你的时候偏要说啊。」
    儘管雾刃现在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也没有人见怪，马上就想到这是在做什么，所以眾人相继笑了出来。
    憧那带着满满的歉意上前，雾刃也不是不知道这个小傢伙想做什么，主动和其他人让出一步：
    「龙司。」
    「……」
    「虽然你因为真正的目标没了而主动让出这场战斗的胜利，不过你也别这么轻易放弃啊。」
    「……因为阿德斯克那些傢伙吗？听说阿德斯克之所以能得到神无羽切的脸皮，就是因为他们不相信神无立雾也死于那场灾难。」
    「没错，不过我还是很感谢你，愿意将这场战斗的胜利让给雾刃。而且，我还要对你再道谢一次，要不是你那时突然出现，阻止失控的我，我和未末都会死于非命。」
    「我的目标只有亚斯她录，我已经答应巴力君王了，所以我只是在做我觉得正确的事情……不过，现在听你这么说，我想那一次我会那么积极，恐怕也有一部分是因为你吧。或许你已经不记得了，不过地牢那一次我比任何一次都要积极。」
    「我知道，我都知道，所以我才要和你道谢。龙司，谢谢你。」
    憧那一脸要哭了，明明这两人平时没什么交集，却能因为一次事件出现这样的对话。雾刃不得不再一次在心底咒骂他的亲生母亲，明明都已经死了，还能继续对他们的世界產生影响力。不管怎样，他都不会感谢，一旦又遇到这样的事情，他只会继续咒骂。
    「龙司，接下来我要承接你手上所有的公爵了，还有什么话想说？」
    「不，没有了。」
    「是吗？那么，你就期待有一天我能在真正意义上，超越你的力量吧。」
    龙司苦笑，却又不明说，化作光粒消失在他们身边。一边感受着龙司带给他的丰沛力量，雾刃不禁感叹一件事：
    「你们几个，今后的战斗势必会更加艰苦啊。而且，你们其实都感受到了吧？在阿德斯克死后，有不少势力在这个时间点开始窜头活跃了。」
    基路伯那些傢伙想必也要开始动作了，据说他们已经和乐园达成和解了，为了接下来这一战，这个国家的每个人都要动起来了。
    「不过，最后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一定是我，里侧也好，the5也好，还是巴力与亚斯她录，或是基路伯，那些傢伙怎样都好，我一定会发动这个究极计画！」
    莱夏、憧那与雅蕾丝面面相覷，迟迟不给雾刃正面的答覆，正当雾刃有点不耐烦，这才听见异口同声的答案：
    「那还用问吗？这是一定要的啊。」
    「……都看不出来这是谁平时会说的口气了啦。」
    四人同时露出温暖的微笑，便迎来了下一场动乱，狂乱的风压降临大地，吹起螺旋桨之歌，所有人战战兢兢地抬起头，做好随时应战的准备。
    只见一架无人机豪迈登场。
    「雾刃！」
    「我知道，那是杜恩哈特他们名下的產品之一。看来杜恩哈特那傢伙有事要和我们说，却又因为手边的工作抽不开身，派这玩意过来。」
    无人机一发现牠们的身影，以超越音速的步伐，在半空炸出机云之后，一举奔过来——然后他们听见了基路伯的声音。
    『看来我们来得很是时候，你们之间的战斗已经有结果了。』
    这时，雾刃才发现机头的下面有一颗镜头，想必基路伯就是靠这玩意看见他们这边的情况。
    「是啊，结果是我输了。」
    『那还真是遗憾啊。』
    基路伯甩开多馀的情感似的，接着马上道出正题：
    『神无同学，你现在听我说，我们没有时间了——正确来说，是你们没有时间了。』
    「那是……什么意思？」
    『the5为了取回七大恶魔，以及实现七年前未了的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向我们宣战了。』
    「the5果然——」
    『神无同学，七大恶魔只是the5的目标之一，他们的目标比起我们所想像得都还要巨大。所以——』
    「啊？」
    雾刃没有想要打断的意思，而是基路伯说到一半，他们就听不清楚了。
    「哥哥……是电磁波的干扰！」
    对电子、机械很有办法的雅蕾丝，一眼就断言是电磁波的杰作，雾刃也认为凭基路伯与杜恩哈特的身手，不可能出这么荒唐的错，所以是有人从中作梗。
    「基路伯！杜恩哈特！」
    他们的声音已经传唤不过去，飞在半空的无人机还出现失灵的现象，雾刃赶紧抱着雅蕾丝，和莱夏她们朝反方向滚过去，身后传来恐怖的爆破声。
    当他们再次看见那架无人机，已经是被火舌吞没的祭品了。
    「可恶……这是怎样？」
    雾刃也不是听不出来，基路伯想表达什么，总归来说就是有这么一天，都是the5的杰作。那些傢伙既要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也在追求七大恶魔，所以他们才会在七年前的那一天坠落阿卡德。
    ——雾刃。
    「我知道，我看到了。」
    雾刃看向某个方向，所有人一致跟随他的脚步，当中也不免忘了一定的杀气。
    荒凉的芜地，只要稍有什么动静，都能一览无遗，所以他们不会看漏任何的风吹草动，然而就好像被发现也无所谓，远方走来一名浑身污垢的怪人。
    比起干扰他们通讯的元兇，这个脚上缠绕脚镣的怪人更像颠僧——是里侧的邪教传教士？不，不对……
    「你们，准备战斗了……那傢伙或许就是the5的刺客！为了夺去我妈创造的计画，不择手段到了这个地步！」
    浑黑的瘴气排出，如同排泄的现象，那些黑得不见骨的瘴气从对方身上倾泻而出，流向雾刃他们。
    「莱夏！可以吗！」
    「我可以！」
    莱夏强硬地挤出力量，结果充其量呼唤马头鬼的巨斧，体力与伤势的负担，让她无法顺利与冥府签订契约完成完全体的召唤。
    不过，这就够了。因为现在的莱夏，已经可以轻松驾驭那把比她身材还壮观的巨斧。
    惊人的瘴气炮击轰了过来，莱夏出手，轻松化危机为转机，雾刃确认有足够的力气召唤公爵后，准备与雅蕾丝凭依，憧那已经将拳头挥向对方了。
    要是能在这一击决一胜负，活捉这个可能是the5的成员，想必收获会更多——前提是雾刃没注意到对方自暴自弃般的态度。
    雾刃的眼里变得一片漆黑，那一天在里侧遇上的事情取代了他现在看到的一切。
    爱德华与乔凡尼。
    这些傢伙会出现果然不是巧合。
    不过，雾刃会这么困扰，并不是因为他们的出现或实力，而是那时爱德华这么对他说：
    ——阿斯摩太就先还你吧。要是少了这傢伙，就凑不齐七十二公爵了。多亏你把阿德斯克逼到这个地步，也让我们发现了以前没有发现……就是恶魔的机制啦。
    ——所以啦，我们已经找到其它方法了，反正我们也只是组织派来的第一批成员，马上就会因为我们这里的任务进度，得到修正并以更好的方法同时得到这两个玩意。
    「不行！憧那，你不能过去！」
    「雾刃……？」
    「那些傢伙的目标就是你啊！」
    ——太慢了。
    马后炮不是莉莉丝说的，而是彷彿有个声音这么告诉雾刃，那个人是谁雾刃不认识。
    于是，就在他们这些家人的亲眼见证下，憧那被不速之客的瘴气包覆吞没，这个画面犹如当初莱夏被活死人细胞捉为人质祭品的画面。
    恶意蔓延，战慄的气息剑气逼人，呼吸困难，彷彿连自己的存在都会开始怀疑的畏惧，已经在雾刃的内心滋长。造成他害怕的原因——无疑是眼前漂泊半空的黑色憧那。
    莱夏与雅蕾丝顿时丧失战意，下一秒凶性满溢的憧那，对他们大吼了一声，宛若能将一切都消除的恐怖力量，让雾刃想起了那个字眼——
    「恶魔……」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九章 不在黑暗 1

    基路伯没有办法忍受，却也没办法立即解决现况，焦躁感逐渐支配他的全身，最终化作实质的力量，手边的电子仪板成了最佳的出气筒。
    要说这么做能得到什么？别说一丝发洩的快感，什么也得不到，还会把眼前的机器都敲坏，最终就连他们这边的作业都没办法完成，让敌人的野心可以更快达成。
    「住手。」
    「你……！」
    「你不是那么幼稚的人吧？直到刚刚的从容都到哪里去了，莫非这段期间你只学到这些，到头来你还是当年那个我一发动瘴气，就会吓到腿软的基路伯?查普莉尔？」
    「但是！」
    基路伯没办法再那么情绪化了，即使他想要发洩也做不到，因为他的手被米蒂亚抓住了，米蒂亚的力气大得别说女人，根本超乎常人，基路伯是被迫停止无理取闹——对，其实连他自己都很清楚，这是在无理取闹，他这样大闹对事情一点帮助也没有，但是……
    「但是……我能怎么办？现在不只是默拉特拉，神无同学他们也因为我陷入另一场危机了。那些傢伙居然不择手段地断绝我们与神无同学的连络，the5那伙人就是在等这个瞬间，等这场战斗的结果出来，将神无同学他们一网打尽，一口气得到所有的公爵与夏娃！」
    「冷静，就算那些孩子真的被趁火打劫，敌人也没办法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你也是持有者之一啊。只要你还在这里，敌人的野心就不可能实现。」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对东西发洩出气，又能挽回什么？」
    相比拳脚上的压制，这句话更深得基路伯的心，但是，有些话他还是非得澄清不可。
    「……我早该想到葛伦话中的提示了。他们会在这个时间点派人过来，不是真的想玩游戏，而是想看我们狼狈地连他们的脚边都碰不到，又得死命挣扎求活命！」
    「…………」
    「阿德斯克只是那些人手上的其中一枚棋子。儘管只是一枚棋子，他们还是做出了有效的一击。阿德斯克会成为美索市、不达市与米亚市的总统，在幕后统治整整七年，就是因为在他之后还有the5替他牵线。因为七年前的计画发动失败，the5透过重新来过这张王牌，开始下一次的计画，阿德斯克就这么被拱上王位了，而阿德斯克也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与the5里应外合，把这个国家搞得一团乱，甚至让我们没办法再像以往那样，轻易相信其他人。」
    最终，来到了这里。企图从七年前再次开始的，不是只有他们两个，还有这一票人，那就是今天，他们就要在今天为一直以来的恩怨做了结。
    一切都在敌人的计画之内。
    就算他们打败了阿德斯克，成功取回国家的主权，也仍摆脱不了敌人的操纵，倒不如说……好戏才正要开始。
    基路伯已经不觉得他们有胜算了。要是这时他再不过去，他们就不会有胜算，不能让那些傢伙称心如意啊。
    这时，也能算是受害者的杜恩哈特说话了：
    「一谈到阿德斯克，就不得不说他与the5的关係——七大恶魔。葛伦那傢伙不在那时向你挑战夺取最后的恶魔，是因为已经有方向了。」
    「看来阿德斯克口中的克利福德教教父的预言，是the5窜改过的版本，为的就是即使阿德斯克不幸失败了，他们也能继续行动，直到得到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与七大恶魔。葛伦他们就是阿德斯克的接班人。」
    不，即使阿德斯克还在，他们也会继续利用克利福德教吧。
    因为阿斯摩太。
    这个排名第32位的君王，既是立雾手上的所罗门七十二公爵，也是阿卡德的七大恶魔，他是色慾之罪。
    要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就得放弃七大恶魔，反之亦然。鱼与熊掌不得兼得，就是在说同时拥有这两个身分的阿斯摩太。
    既然他们都能想到了，the5会没想过吗？那些傢伙一定想到了，所以他们现在遇到状况了。
    要是只能顾及其中一方，那就用「人为」的方法，製造出另一方。
    雾刃是最后一个见到阿德斯克，同时持有公爵与夏娃的持有者，那时他见到的the5成员肯定不只阿德斯克一人，正因为他们对雾刃做出了某种解释，所以雾刃在向他归还阿斯摩太的时候，才会如此小心。
    不只是因为他在那时遇到了乔凡尼，还有更深刻的原因。
    现在他知道了。
    the5要用人为的方式製造恶魔。
    那就是the5口中的「祸姬」。
    对克利福德教来说，祸姬的存在是什么，基路伯并不确定，不过他却能篤定，对the5来说，无论是克利福德教或祸姬，都是让他们得到七大恶魔的工具。
    因为阿德斯克在中途失控了，违背了与the5的约定，克利福德教安排了名叫祸姬的假想敌，让这个假想敌在王国保卫战刺杀阿德斯克这样的叛徒，不过对the5来说，这只是附属品而已，他们在这场作战中，真正要的是决定谁才是祸姬。
    既然那些傢伙都能製造出阿德斯克?吉亚艾克这样的怪物，要反悔处理掉，想必也是轻而易举，不过要是就这么处理掉，那就太枉费他们在这些日子对其栽培了，所以他们要把这个怪物最后一点价值也榨乾，那就是让阿德斯克来决定谁是接替阿斯摩太的色慾之罪。
    祸姬是色慾之罪。
    最终，憧那杀了阿德斯克。
    明动憧那就是威胁到阿德斯克的祸姬，亦是the5在找的色慾之罪。
    就在刚刚，接替阿斯摩太的色慾之罪诞生了。
    虽然他们没有亲眼见到那一幕，不过想必对方已经开始行动了，为了让憧那成为新的色慾之罪开始行动，所以他们的无人机才会出现不明的故障。
    对于这样的发展，基路伯不满意地碎碎念：
    「不行……果然还是不行！我一定要过去，我们根本不知道在我们被搁置在这里的这段期间，神无同学他们得面临怎样的压力！」
    「你想去哪里？」
    「说不定结果已经出来了，这样的话……！」
    基路伯二话不说披上外套准备动身，才走没两步就被米蒂亚叫住。不过只是口头上的警告，这次她不再使用拳脚了。
    「看来the5的手上握有恶魔的细胞，只要与之接触，对方就会成为恶魔，因为要一口气得到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与七大恶魔，他们才会绕一大圈，一切都是为了透过神无同学的搭档来打倒神无同学啊。」
    这种战斗一定不会是雾刃想要的，也不会是「她」想要的。那么，现在就轮到他上场了，他回报恩情的时候到了。
    「我不准你去。」
    「——什么？」
    基路伯毫不保留地释放全身的杀气，以此提出警告。然而看在米蒂亚眼里，就好像政治家的嘴上功夫，一点说服力也没有，眼前的魔女无所动摇。
    「基路伯，我说过你在这些日子的改变，我都有看在眼里，所以你在想什么，我不是不知道。」
    综合基路伯过去的所作所为，灵异组合的事情也好，政治的事情也好，或是培育五贤老的工作，想想这些事情基路伯都只担任说客，实际上下海去做的人都不是他。
    米蒂亚会这么问，并不意外。基路伯难以回应，一时想不到自己能说什么，于是随口找了几个藉口撑场面。
    「默拉特拉与佛尔卡斯正面临里侧的威胁，洛罗坦丁也在处理乐园的事情——巴力与亚斯她录他们在乌如索娃离开后失去连络，如今神无同学他们能依赖的只有我啊。」
    「基路伯，虽然我也觉得眼下这种情况很糟，我们就连雾刃他们遇上了什么都不清楚，不过要是这时打乱阵型，搞不好才会中了敌人的计，所以先听听米蒂亚大人她怎么说吧。」
    在米蒂亚之后，杜恩哈特站了上来。杜恩哈特肯定还记得莱夏正和雾刃一起，所以雾刃遇上的危机，杜恩哈特这辈子最爱的女人也会碰上。
    但杜恩哈特仍执意基路伯不能过去，也就是说眼前这个男人——
    「杜恩哈特，想不到你这么信任神无同学，将自己这辈子最爱的女人託付给他的现在，还相信那孩子能为赫丽贝尔同学带来真正的幸福吗？」
    「那就是我现在能做的事情啊。基路伯，你呢？」
    一反肥胖的外表，这时的杜恩哈特脸上掛着阳光灿烂的笑容。
    「要是我再有想离开的念头，你们又会说眼前的这个工程作业，就没人去做了吧。」
    也就是说……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九章 不在黑暗 2

    「爱德华大人，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你如此落魄可悲的模样啊。你们是被放逐到落后国家了吗？」
    the5三人组走在下一个根据地的路上，组织资歷只比乔凡尼多一些的葛伦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
    在这之前，他们就在「哈米吉多顿的坟场」碰头了，葛伦这么说毫无疑问是在挑事。乔凡尼一听，非但没有阻止，反而跳了进来成为葛伦的队友：
    「葛伦大人，饭可以乱吃，话请不要乱说。如果我与爱德华大人真的哪天被放逐，那么到时你只会看到其中一人平安回来。」
    「……我在组织的地位到底有多低啊。不只是乔凡尼这个新进成员，就连我最信任的葛伦都可以对我乱说话。」
    「正是信任，我们才可以像老友无话不谈啊。」
    「哈！那倒是真的。而且，我们就快要能一起分享胜利的喜悦了。我们那时会放过立雾的孩子，就是为了这一刻，夏娃、公爵、恶魔，这个国家的至宝都快落到我们手上了，而且我们的手上还有哈米吉多顿这张王牌，不管那些傢伙到时做什么，都没有意义了，末日之战就要开打，唯有救世主才能挽救这种局面。」
    爱德华的说法就连乔凡尼都得认可，虽然这是他们的第一次合作，却能从中看见爱德华狡诈又不失合理的完美一面。也是这时，乔凡尼才理解the5将这个男人推升干部的理由。
    「那个救世主就是我！在我救济、拯救这个世界之前，我是不会死的。」
    「爱德华.弥赛亚大人——」
    「什么事？」
    「不，没什么。爱德华大人人如其名啊，果真是这个世界的救世主。」
    「阿諛奉承的话就省省吧。虽然我不反对你们和我开玩笑，但拍马屁的话就别提了，我很敏感的。」
    乔凡尼理所当然地退后了两步，自称救世主的男人感到莫名其妙。
    「爱德华大人，那是性骚扰，就算您生来就没人爱，也不能利用上司的职权对下属说这种话啊。光是说话你就满足了吗？」
    「乔凡尼……」
    「乔凡尼，话可不能这么说，你太小看爱德华大人了。对爱德华大人来说，这样的容貌与性格才是正确的，不是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吗？天才总是与眾不同的，即使是我们这些the5成员，在我们看来，爱德华大人也是异类中的异类啊。」
    「葛伦，我实在感觉不出来，你这么说是在帮我说话。」
    「爱德华大人，我可是很尊重你的啊。所以，我才会在任务分配下来，就立即跟过来，您忘了吗？参与这次末日之战任务的人，不只我们天啟四骑士，还有许多种子军，现在大家都在这个国家各地行动，唯独我选择跟过来，就是因为我想亲眼看看，我平时最仰仗的爱德华大人的战斗啊。」
    「如果是那样，那也没办法了。乔伊丝?文森特就是这么交代的吧。作为乐园信使的她，替第四魔女带来了这么一则消息，所以哈米吉多顿就不能只是说说，有发动的必要，毕竟对手是那些傢伙啊。」
    所以，他们才会来到这里。
    仅次于坟场，第二重要的根据地。
    一所他们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高中。
    说是高中，因为这里真的是一所高中，至于名字就不是很重要了，对他们来说，这里只是他们暂时存放「力量」的地方。
    也就是说，他们已经准备好了。
    当他们来到这里之后，这里就成了他们的仪式场地了，这里就是他们和这个世界挥别的终点。
    坟场是起点，这所高中则是终点。
    就这么说好了。
    固有的招牌被混黑的瘴气染得溃烂，除了高中的字眼，其它字句已经模糊不清，不过这里终究是他们的根据地之一，这点不会错。
    「爱德华大人，根据我在加入组织之前所做的预习作业，这所学校的成立人也是the5的成员，虽然中途转交给赫丽贝尔家的成员了，不过那傢伙似乎没有教科书与师资方面动手脚，我们组织版本的教科书被保留了下来。」
    「这个啊……其实不难想像。你想想，知道自己是乐园成员的人才多少？明明乐园的定义是当年从伊甸坠落阿卡德的倖存者，结果真的能分辨并记得这个国家不是伊甸的人，寥寥可数啊。虽然他们现在已经因为基路伯那傢伙自以为的演说，全都进入状况了，不过说到底真正的知情者还是屈指可数，何况这当中绝大多数是第四魔女的功劳，就算我们的人一举渗透每个教育机构，删掉与伊甸有关的歷史与知识，也不会穿帮。」
    别说无辜的孩子们了，就连大人都未必能察觉，所以他们这七年的计画才能如此顺利。不管在那之后，基路伯有没有公开全部的真相，当事情来到这里，他们都是胜券在握了。
    「何况有一部分还是基路伯搞出来的。为了打压以第四魔女为首的乐园，在偷了他们的对妖技术后，还把他们当成恐怖分子接连迫害七年，这段期间那个男人用了这么一个洗脑手段，乐园都是坏人、乐园都是闹事分子、乐园说的话绝对不能听，说基路伯做得比我们认真都不为过。」
    「毕竟那傢伙只想到自己啊。只要是为了自己，就连他人的性命与利益都可以牺牲。」
    唯有这个时候，他们才有共通话题似的。乔凡尼的眼神不一样了。
    明明在这之前，才警告别再在提到自己的父亲，看来只要是能够讽刺这个父亲的，就没问题，不管是谁都能和她讨论这方面的话题。
    乔凡尼并不打算收回，她继续发出疯狂的笑声，直到葛伦说了一句：
    「爱德华大人，这下我终于明白乔凡尼会被你与约书亚受用的原因了。根本不是她的查普莉尔血统。」
    「就是说吧？葛伦，乔凡尼毫无疑问是我们的人啊。」
    而且——
    「而且，葛伦，你已经不能这么说了，现在的乔凡尼不再是查普莉尔家的人，更不是基路伯的女儿，她和我们一样，都是天啟四骑士，为了打响末日之战，而被啟示录赋予使命的四骑士。」
    乔凡尼兴奋地接着这句话说：
    「没错——爱德华大人、葛伦大人，我和你们一样，都是被啟示录选上的四骑士，我们即将为这个世界带来无尽的灾难，然而这些瘟疫、战争、飢荒与死亡，并不是我们引发的，而是包含阿德斯克在内等人的杰作，他们为了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付诸行动，结果就是造成这种不可逆的惨状，而且因为持续地累积与酝酿，终于轮到美索不达米亚王国的反扑了，末日之战就註定打响了，所以轮到我们出场了，我们要直接引发名为哈米吉多顿的末日之战，然后——在破坏的尽头，是救世主的出现，爱德华大人，那就是作为弥赛亚的你，能够做到的事情。」
    没错，即使不需要他们亲自出马，这个世界的末日之鐘都剩不到一分鐘了。末日之鐘是上个世纪的冷战时期提出来的一种假设，最初的设定是分针距离午夜仅仅七分鐘，每年相关学者与学会都会重新进行一次评估，以当前各国的局势与平衡做评比标准，分针距离午夜的最长一次记录是十七分鐘，至于这个国家——爱德华不得不说，他从没看过这么接近末日的国家，就算下一秒就爆发哈米吉多顿之战也不奇怪。
    「虽然这就是你一直以来在做的事情啊。」
    乔凡尼说的话与表情露骨到一个不行，而且她要说的还不只如此：
    「爱德华大人，你太小看我了，你以为我为了成为the5成员，只有下这点功夫吗？还有你这傢伙啊，为什么你能成为干部，葛伦大人与约书亚大人不行，又为什么身为新人的我，第一个实习对象是你，组织到底在想什么，即使你还没有在我面前展现实力，当事情来到这里，我似乎可以猜到了，你真的拥有拯救世界的能力，你是名副其实的救世主（弥赛亚）。」
    「……」
    「无论是阿德斯克?吉亚艾克、雏蜂鬼大，还是其他大大小小，都曾对这个世界造成影响的傢伙，他们都是你手上的祭品，你为了早日从神无立雾的手上抢回当年丢失的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不计一切代价，虽然就结果来看，你还是亲自出马了，不过你这么做却不是因为能够预言未来或相信立雾的孩子，就算立雾的遗產被他们拿走也没关係，反正你都会出马做最后的收割，所以你才会拥有美索不达米亚王国的身分证。」
    对爱德华?弥赛亚来说，没有所谓的伙伴或敌人，就只有被他利用之人，阿德斯克他们都被利用了，被用来削弱这个国家的力量。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九章 不在黑暗 3

    「爱德华大人，到头来你还是对国王充满妄想啊。不过，既然这就是你能够做到的事情，到时也只有你能够做到拯救世界，那么我也不得不相信，你是这个国家的新国王了。我一定要活到那个时候，亲眼见证你要怎么把你的国家拉回来，你的力量只能用来拯救世界啊。」
    「乔凡尼，谢谢。」
    爱德华这个时候也只能说这一句了。不，他还能说更多，像是这一句：
    「乔凡尼，你也有自己的目标吧？你要成为魔女对吧？你是莉莉丝?查普莉尔的孙女，你一定可以成为魔女的，你表现的机会来了。」
    三人不约而同地望向走廊的另一端。他们不曾见过的男人，踩着随时都会消失的脚步，慢慢朝他们走来。
    「爱德华大人，你说得对。我们一定要好好招待一下对方才行，说不定会把对方折磨得不成人形啊。」
    「要是这些客人是你父亲，你还能轻易地说出这种话吗？」
    被瞪了。
    乔凡尼的杀气明显到他只能闭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心情好归好，还是有一些禁忌是不能随便乱碰的啊。
    the5三人组的视线发生了新的共鸣，崩垮的声音从意外的访客周边传来，绝对性的破坏感以发动者的所在之地扩散，一口气朝他们逼来。
    乔凡尼挺身而出，在他们面前立起一面冰墙，过不来的衝击波只能到处破坏，无理取闹到了极点。
    「爱德华大人，就算你想把我训练成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也不能这样啊。」
    「……」
    「明明我刚刚会说那些话，就是想看到时真的遇到什么，救世主的你会怎样拯救世界，到头来弥赛亚的世界只是旧约圣经的其中一则故事吗？」
    爱德华没有紧张，即使被部下如此怀疑、羞辱，也能稳住台风：
    「乔凡尼，话可不能这么说。」
    「不然要怎么说？」
    「现在就下判断实在太早了。」
    要是再说下去，那就真的和乔凡尼说得一样了，爱德华也觉得不能让偷袭者等太久，赶紧以地主的身分招呼。
    「你们说呢，排名第1位的君王——巴力、排名第29位的公爵——亚斯她录。」
    眼前的傢伙就像不存在似的，事实上也不需要当一回事，他招呼的对象从头到尾都不是这个杀人未遂的傢伙，而是在背后出谋划策的主谋啊。
    巴力与亚斯她录。
    立雾名下最得意的两具公爵。
    乔凡尼看了过来，眼神没有半点波动，看来他们的新成员在与刚刚那一波攻击接触时，就感觉到了。
    这让他更篤定，挡在他们中间的傢伙，只是对方的追兵。也就是说，他可以这么想：对方一直在等他们反击，因为对方没有他们的情报，无法确定他们的真面目，所以就用这种无差别攻击的方式，只要看到是一对年轻男女的组合，就出动手上的军团试探，直到找到为止。
    「爱德华大人，葛伦大人呢？」
    「看来是丢下我们跑掉啦，要是葛伦不跑，这些立雾的杰作也不会对我们动手啦，也就是说，乔凡尼，葛伦和你一样，也很想看看身为救世主的我，到时会怎么表现！」
    「真是噁心。」
    「乔凡尼，这时就别这么说了，要是我们再像这样进行这么没有营养的对话，就会先被敌人得逞啦！」
    不，这些傢伙没有他这么阴险啊。不然这些傢伙早就成为他们的一员，自愿献上自己的一切了。
    也就是说，第四魔女失败了。
    因为第四魔女失败，那个魔女的伙伴将其情报与在这之前的动向都交给这些公爵，所以他们顺藤摸瓜来到了这里。
    这……也太土法炼钢了。
    不过……也是。事到如今，他们也只有这个办法了。而且，第四魔女所在的失乐园，一直都在监视这个国家，因为这些傢伙本来就不隶属政府，不需要取得基路伯的同意，就能获得第一手情报，要找到他们轻而易举。
    他还以为乐园在阿德斯克的操纵下，早就分崩离析，虽然组织的名字还在，不过内部已经是彻底的内斗世界，也因为这样，乌如索娃这时才要让失乐园正式浮出水面，以失乐园的名义开始行动。
    ——看来事情就和乔伊丝说得一样啊。
    这就是乔伊丝带来的消息，这次不只是雾刃与基路伯，第三势力的巴力与亚丝她录也会行动，因为失乐园后来找上了这对夫妻，爱德华终于可以确立这则消息是可靠的，乔伊丝果然是他们的人。
    这样——他就不能置之不理，一定会用最狠的手段给这个世界最后一击。
    就从这些傢伙开始。
    「你们也是吧，巴力、亚斯她录，人称最强公爵的两位，我们已经迫不及待要与你们交手了。」
    那具看起来像公爵的老头清洁工，赶快让他退场吧。只有你们这种等级的怪物，才配得上这场战斗啊。
    「这个身穿清洁服的老先生，并不是我们的公爵，他是我的军团之一，在我的麾下一共有六十六支军团，我们能够这么顺利地找到你们，有一部分就是多亏了这些军团的帮忙，早在美索市、不达市与米亚市成立之前，我就学会怎么控制军团了，所以我让他们成为这个国家的居民，这座美索不达米亚王国是我出生的家园，我当然有这个义务要守护自己的家园，军团们也是这么想的，一直到现在，我们终于可以付诸行动，回报国家了。」
    巴力与亚斯她录颯爽登场，一见到自己的宿主，老伯恭敬地对其点头。
    看到如此明显自导自演的画面，爱德华不由得发出嘲笑：
    「我记得在阿德斯克行动后，你们就有动作了，而且你们还与基路伯联手，对抗大量被復活的五贤老啊。」
    「你说得对，只不过看来这次我们需要动全力才有可能获胜，爱德华?弥赛亚、乔凡尼?查普莉尔，你们即将被我们打倒，the5酝酿了七年的野心就要在今天化为泡影！」
    老伯发出了自爆特攻，要与他们同归于尽的情势持续奔来，因为他们之间的走廊已经在刚刚的招呼攻击下毁得一蹋糊涂，这段路程颠簸到一个不行，所以他们也能看出，这个老伯果然不是一般的老伯，而是得到公爵之力的军团，身手矫健到他们都要拜其为师，忽略更重要的事情。
    爱德华与乔凡尼分别跳向，老伯的一脚将他们所处的地方直接踢出了一个陨石坑。
    「要是再晚个三秒鐘，我就要替爱德华大人收尸了。」
    「喂喂喂，乔凡尼，我还在这里啊。不管你有多讨厌我，也不能随便诅咒我死掉啊。」
    不过，这样他就知道了。
    对方是认真的。
    那么，他们也要认真了。
    「虽然顺序和计画的不一样，不过没关係，我们迟早都会得到，就先从你们开始吧。我很期待接下来的战斗，究竟是立雾手上的最强公爵能够拯救世界，还是我这个救世主可以拯救世界，就让我们一起见证下去吧！」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九章 不在黑暗 4

    对眼前的情景，雾刃与莱夏他们只有目瞪口呆。
    他们没办法思考，不，是他们拒绝思考，一旦思考，就只会得出不想要的东西。与其这样……不如直接放弃。
    就在不久前，他们还在与龙司展开全面战斗，为了这一战，他们投入了自己的全部，直到刚刚的全部，他们不能辜负龙司，更不能辜负一路走到这里的自己，结果也没有让他们失败，这是一场史无前例的精彩战斗。雾刃已经决定，要把这一战当成他的巔峰战，想要的时候、不想要的时候都把这一战从记忆的书柜翻出来，再体会一次。
    所以，他们怎么样都不会想到，下一秒竟发生这种事。
    突然来访的癲僧，以第三势力的名义发动袭击，憧那被吞没了，现在在他们面前的，已经不是他们认识，全世界最可爱的明动憧那，而是——恶魔。
    双方一直处于胶着的状态。
    谁也不出手，就这么默默地看着对方，大眼瞪小眼。
    「恶魔……」
    雾刃一伙一直看着体型变大一倍的黑暗憧那。
    「这些傢伙竟然……这些傢伙究竟在打什么盘算！」
    雾刃静静吐出这个字眼，莱夏与雅蕾丝的脸上相继没了脸色看向他：
    「雾刃，你在说什么？」
    「……哥哥，你别开玩笑了。」
    ——不，我有同感。雾刃，虽然和我们在里侧遇上的七大恶魔，还是有段落差，不过那个洗衣板现在身上散发的氛围，是恶魔没错！看来the5早就掌握製造恶魔的技术了，直到刚刚才用上恐怕不是因为现在才出现空缺，而是为了打击你们！
    莉莉丝叫得再怎么正当，现在也只有雾刃听得见她的意见与判断。
    「总之，虽然我们才刚与龙司战斗完，但还不能松懈！还记得我前面才和你们说了什么，你们答应了我什么吧。」
    这下就连这些家人也不能不听话了。莱夏与雅蕾丝纷纷抬头挺胸，面对黑暗憧那。不管前一秒，他们的憧那有多可爱、懂事都一样，现在在他们面前的，只有被the5夺去理性，沦落恶魔的黑暗憧那。
    「而且，我还有帐要和这些混帐算啊。这些可恶的混帐，三番两次捉弄还不够，现在还搞出这么一齣，我一定会活到和他们全面对决的时候！」
    ——动手吧，雾刃。
    「不需要你提醒，何况这个场面是你一直期待的吧？脑袋清醒了，伤也好多了吧？莉莉丝！」
    一身漆黑的憧那，吹起了狂暴的瘴气，他都没来得及做好应对，就被彻底压制。
    别说反应了，连睁开眼都有困难。简直无法无天到了极点，这根本不是恶魔的范畴，一股未知的力量不但占据憧那的身体，还妄想成为这片土地的霸王，而掀起惊涛骇浪。
    根本负荷不了的雅蕾丝，一下子就成了第一个受害者，被灾难性的风暴捲走了。
    「雅蕾丝！」
    虽然话说得那么漂亮，他们都才刚歷经一场全面战斗，身体早已伤痕累累，别说战斗了，就连站都有困难，刚刚那些话分明是在逞强，但是——他们真的是在逞强吗？
    当雾刃与莱夏急忙回头捕捉雅蕾丝的身影，这才赫然发现风向的问题，别说正面了，就连背面都迎来了一股逆风。双方的瘴气对撞，所以说——
    他们不是在逞强，因为一直以来他们都是这么过来的。
    而且，他们不是一个人，这一路走来，他们还结识了许多伙伴，其中之一是——
    「是谁——安杜马利乌士！」
    迎头追赶憧那瘴气身影的，是排名第72位的伯爵——安杜马利乌士，明明与龙司战斗的伤都还没痊癒，而且他的双手早在先前就因为过度滥用亚当，已经无法使用了，然而——这个计程车司机还是在这时挺身而出，发挥超常的本领，在半空成功拦截雅蕾丝。
    「雾刃，憧那有动作了！」
    伴随不可视的暴力攻击，憧那抓狂似的一边咆哮，一边对他们飞奔而来。
    「安杜马利乌士，情况紧急没时间和你说明，总之我们要在这里挡下被恶魔附身的憧那！」
    雾刃身先士卒地付诸行动，在他拔出摩的黑色镰刀后，立即穿上安杜马利乌士，与憧那狭路相逢。碰撞的火花摇摆在他们之间的手心。既然这是他们最得意的神偷公爵，他倒要试试看，能不能用偷的把憧那身上的黑暗外衣剥离。
    但是，没多久雾刃就撑不住了，就连敌人的边都摸不到。现在的憧那，无论力气的大小或瘴气的密度，都远远超过他的想像。
    被撞飞的雾刃，这个瞬间彷彿看见了地狱的幻象，名为死神的黑暗力量正向他招手——欧若博司与贝雷特亲自出场，才被迫拉回现实。
    「你们……」
    在安杜马利乌士之后，是这些傢伙。雾刃没办法说话，眼前的这一幕，要他怎么说话。他们的谎言公爵与燕尾服公爵明明还是一身，却还是为了保护他这个持有者，燃烧自己仅剩的身体。与其说他们受了多重的伤，不如说哪里没有受伤。
    凶性一面一览无遗的憧那，开始发动瘴气，足以被称作黑暗力量的瘴气继续发威。
    犹如全身都是由手构成的载体，无数的黑手从憧那身上扩散，无限伸长后对他们撕咬进攻。
    「这傢伙果然是恶魔！我和莉莉丝在里侧遇到的阿德斯克，就是用这种方式利用恶魔的力量！」
    ——雾刃，最好做好最坏的打算，这傢伙是不是我们认知中的恶魔还很难说，没有人知道那个间谍组织在想什么，而且要是对方在这种时间点行动，就是为了趁火打劫，想必也会有一定的准备，像是……
    「我知道，就是给我们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豪华大礼。而且这些傢伙都有能力製造恶魔了，一定还懂得怎么调配当中的『配方』。也就是说，最好把依附在憧那身上的恶魔当成七大恶魔，眼前的傢伙不是色慾，也不是其他恶魔，而是所有的恶魔！」
    应该比扩张型的瘴气攻击更好应付的触手，现在却成了更棘手的致命武器。雾刃等人在第一时间就全面躲开了，然而彷彿这时才开始对手的目的——
    「好重！」
    明明没有碰到，状况还是冷不防来临了，身体忽然沉重得如被火车压得死死，动弹不得。
    当然，不只是他，莱夏他们也是一样，不过有的人不是受到重物的压制，雅蕾丝与贝雷特正好相反，他们变得更轻，轻如鸿毛这句话完美得到验证。
    「……这是重力……！这傢伙竟然还被赋予了操纵重力的能力！」
    简直乱来，对方不是恶魔，就只是被the5利用的某种怪物，为他们量身订做的噁心怪物。
    大难临头，已经没有人可以阻止现在的憧那为所欲为。想不到就连经过对方擦身的地方，都会中了这种诡异能力。
    比起雾刃与莱夏重得被逼下跪，憧那的目标先放在逐渐漂向天空的雅蕾丝与贝雷特。这个判断正确，因为和能见之物对比，先将不确定或无法掌握的事物消灭，才能有效减少敌方的选项。
    回天乏术了吗？现在的雾刃，什么事情都做不了——黑影衝过他们的眼前，欧若博司毫无阻力地发动瘴气驱赶憧那的触手，顺带夺回雅蕾丝。
    是谎言能力！欧若博司的能力发动条件取决于只要对方在认知上有一点的动摇，就能轻易瞒天过海，成功发动能力。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九章 不在黑暗 5

    现在，他透过这个能力，降下瘴气的暴雨，一口气扫除所有被憧那沾染的地带，让雾刃他们重回自由之身。
    「菲尼克司！」
    浴火的凤凰从空中一路横扫过去，烈日的火球打落，犹如流星般的撞击，无情地直逼孤立无援的憧那。
    儘管雾刃做得再狠心，毫不手下留情，对手也不是省油的灯，面对如此兇狠的攻击，憧那对外发出恐怖的咆哮，光是刺耳的叫声，所有流星都在瞬间灰飞烟灭。
    彷彿不可侵略的神圣领域，而憧那是这个领域的守护者。
    欧若博司与贝雷特追加上去的打击，突破屏障成功打击到憧那，虽然力量不够，只要能让她暂时失去反击能力就够了。
    紧接着，是欧里亚斯的暴力压制，超重力的攻击将憧那压进陨石坑的深处。当手脚都被制伏时，终于迎来了憧那恶魔化的真面目。
    黑色闪光四射，没有目标地疯狂乱扫，将周围弄得乱七八糟——不过，这场闹剧就要结束了。
    莱夏的冥府恢復了，莱夏以马头鬼的身体撞向憧那，雾刃凭依雅蕾丝，让巴巴妥司担任远程火力支援手，就这样憧那被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雾刃跳跃空间，正面出拳的同时发动凭依的另一个对象的能力，也就是安杜马利乌士的偷窃能力。
    只要活用这个能力，就能让眼前的危机变成转机。这么一来，他就不必怀抱杀意杀了憧那！
    「————」
    结果，不知是憧那的本意，或命运的安排，他们将要碰撞之时，更多的瘴气外洩，冲断巴巴妥司的箭矢，眾人被汹涌的瘴气洪水混乱，每个公爵的能力都因此被打断，雾刃与雅蕾丝也不例外地受到波及。
    憧那展开黑色之翼，更进一步的大暴走，这时升空的憧那，就好像地狱的黑天使，对着地上的愚者进行判决。
    「居然……我们已经连接近都接近不了，原本想用偷窃的能力把那股力量偷过来，现在已经不可能了。」
    「哥哥，你的意思是——」
    当雅蕾丝问起，雾刃沉痛地看向身后的所有公爵，每个人都因为恶魔的瘴气洪水，受了不小的肌肤刺激，那不是正常人能忍受的细胞侵蚀。
    即使他们都还在全盛状态，也没办法继续。
    所以，他们只能这么做了。
    「杀死憧那。」
    『雾刃！』
    与欧里亚斯一同奔过来，莱夏神色紧张地追问。
    「字面上的意思。除了这个方法，我们没有别的办法拯救憧那，与其看着她不断走火入魔，不如由我亲手了结她！」
    莱夏与雅蕾丝哑口无言，安杜马利乌士等公爵也不好说话。而且，明明他这个时候这么说，都是说给某人听的，那个当事人却一句话也听不到，他们只能换来憧那的残暴。
    黑色之翼全开，射出瘴气羽毛形成豪雨包围网，巴巴妥司试图抗衡，然而在憧那穷追不捨的打击下，与雾刃他们消逝在瘴气的苦海中。
    狼烟阵阵飘出，原先被雾刃与龙司夷平的荒野地带，又在憧那激进的攻击火海后，被捣得翻天覆地，路面歪七扭八，已经不是正常人能理解的艺术范畴。
    空气中瀰漫着尘烟，杯盘狼藉的场面教人不胜唏嘘，由于憧那现在受恶魔支配，就连脸部都被包覆隐藏，因此看不见她对于这个画面做何感想。
    不过，这个问题的答案——雾刃并不想知道。
    「憧那！」
    忽然从残破不堪的深渊捲起的沙尘暴，以雾刃为发起者，突发性地向憧那发出不可抵抗的猛攻。
    飞往憧那的雾刃，其实没有凭依，仅凭肉身活动。发现雾刃的憧那，立即做出了反应，不过没用，只因为——他并不是有意要和憧那战斗。
    「憧那！」
    而是只想紧紧将憧那抱在怀里，以自身体会、感受现在憧那的处境与心情。果不其然，当雾刃接触黑色的表皮，全身就有如被绝望与死亡的快感支配，差点不能自我。
    不可想像的黑暗一股脑直衝他的脑髓，就在他一度想要放弃的时候，想起了这些日子下来与憧那的点滴，让雾刃又有了往前衝的勇气。
    ——我不能没有你！我不想再失去家人了——憧那————！
    ——雾刃，这可是你说的喔。我都铭记在心了喔。
    「憧那！回来！赶快给我回来啊！你不是已经都记在心里了吗？既然如此，你就不能比我早先违约！」
    雾刃吼得声嘶力竭，尽全力向憧那倾诉，就像那一晚他们坦诚相见，与对方诉说对彼此的心意与感觉——要是这个世界上有「奇蹟」，也许不是现在。
    人算不如天算，又有一股来路不明的力量，断开雾刃与憧那的连系，雾刃试图将手伸了过去抓紧对岸的憧那，却只能失望收场，狂乱的瘴气甚至意图咬断雾刃的手张牙舞爪。
    抗衡的结果不尽理想，在雾刃又差点陷入危机时，莉莉丝抢走身体的控制权跳往地面，与莱夏他们会合。
    『嘖……对方的力量比我想得还要大。雾刃，你别再感情用事啦，那傢伙是妖怪，不会随便死去。保命要紧啊，命没了也别想救那个洗衣板了。』
    「莉莉丝……」
    莱夏与雅蕾丝无法谅解似的怒视莉莉丝。比起内鬨，莉莉丝更专注于观察这个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
    对方顶着一顶黑伞，带着憧那落到了地面另一端。
    打扮十分可疑，黑伞包覆了几乎能见的一切，包含了脸、发色、肩膀，就连胸口都看不见，弄得那把黑伞才是她的本体似的。
    「原来那个传闻是真的。你真的还活着，莉莉丝。」
    『喔……这个声音，对了，还有那把伞——我们多久没见啦，同样是崇高五姐妹的约书亚?以法莲。堂堂第二魔女的你，这个时候来做什么？』
    莉莉丝点名了对方后，约书亚才将黑伞放下，正式露脸。
    对方有着一头显眼的白发——不，对方的全身上下都是显眼的项目，都是武器，黑色洋装与纯白高跟鞋的混搭时尚风，以及清澈皎洁的五官，雾刃彷彿看见了少女漫画的主角。
    明明这个傢伙在他来看，就和雅蕾丝没两样，都是十岁左右的小妹妹，他却没办法把对方当孩子看，他看到的全是名为成熟的美，在那近乎完美的外貌面前，任何的失分项目都足以被称为如虎添翼，再为这份美添上几分惊艳的顏色。
    ——莉莉丝，那傢伙也是……
    在莱夏、雅蕾丝，以及各公爵齐聚一堂后，莉莉丝这才心惊胆颤地解说：
    『如果对手是她，那我就没有馀力保护你们了啊……约书亚是比我更残暴，性格与手段都更残忍的魔女。』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九章 不在黑暗 6

    才刚追丢the5的两人组，默拉特拉与佛尔卡斯就遇到新的麻烦了。
    马里亚纳世界。
    那是远比里侧的世界更黑暗的神秘世界。
    默拉特拉本来就是里侧之人，所以他从小就经常从大人们口中听到这么一个神祕的词汇。因为没有人见过那样的世界，所以他们一直将其称作神祕的世界。
    简单来说，那里也是里侧的一部分。
    而且，大人们经常怀疑，当年就是因为有这个马里亚纳，他们这些阿卡德的后裔，才能在原家园被毁后，在阿卡德的地下重新来过。如同the5将力量借给了基路伯他们，得到现在的美索不达米亚王国，他们也有马里亚纳的帮忙，才能走到今天。
    和里侧相比，那里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无法无天黑暗世界。里侧的入场条件，杀人、贩毒、人口贩卖、活人生吃，据说就是马里亚纳要求的。无论什么样的活动或行程，资方都是最大的，里侧的资方就是马里亚纳。
    从以前到现在，从来就不觉得像这样的都市传说与他有什么关係的默拉特拉，这次笑不出来了。
    他终于明白，这样的世界，明明就是不存在的东西，为何大家却能继续口耳相传，最终传进自己耳里。
    因为这个黑暗世界真的存在。
    对方之所以替他们重建家园，并安排一系列宛若「都市传说」的床边故事，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等他出现。
    就在刚刚，默拉特拉收到来自马里亚纳的信件。
    他被邀请，加入这个黑暗的家庭。
    虽然这是他第一次收到黑暗世界的信件，不过有一件事他很肯定，他没有拒绝的权利。马里亚纳看上的不是「他」这个人，而是在他身上的刑具。因为刑具没办法从他身上抽离，马里亚纳就只能邀请他了。前些时候，为了摆脱阿德斯克的控制，默拉特拉与摩拉克斯狠狠地大干一场，这些刑具全在那场战斗被击毁了，然后——它们又回来了，看来事情就是那样，刑具的回归不是诅咒或某种遗志，而是马里亚纳的安排，虽然刑具出自佩里诺斯之手，不过当初马里亚纳也有参与製作，为的就是在佩里诺斯死后，也能继续以第三方的名义控制。
    对马里亚纳来说，佩里诺斯的才能是值得肯定的，然而在刑具诞生后，佩里诺斯就变得可有可无了，他们要的只有刑具，所以这些刑具被赋予了这样的使命——效忠马里亚纳直到永远，所以它们不会被破坏的，它们要一直为马里亚纳战斗。
    「默拉特拉先生，这就是你的选择吗……？」
    战友突然这么问，默拉特拉反而不好意思了。
    「没错，这就是我的选择。」
    最终，他还是走出了那一步，默拉特拉坚定地表示，而且是再三表示：
    「现在的我是美索不达米亚王国的一员，我要为了这个国家而战，我只为了这个国家而战。虽然我的手上仍握有当年得到的刑具，虽然我仍是里侧的一份子，不过我会继续坚持这些东西，都是因为佩里诺斯，马里亚纳或the5隻是我的敌人，要是敢强迫我，我就会杀了他！」
    「……」
    佛尔卡斯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一下他们脚边的「残骸」，这就是他的回应。因为他早在不久前，就与默拉特拉一起并肩作战，剷除了来自马里亚纳的威胁，在那个时候他就确定，默拉特拉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默拉特拉，而是美索不达米亚王国的默拉特拉，这个对话让他得到了最后的结论。
    对默拉特拉来说，从阿德斯克手上解放，并不足以让他对基路伯或雾刃报恩，如此忠诚的报恩，何况他会跨出这一大步，也不是为了报恩，总之他会做到今天这一步，是受到摩拉克斯的影响，要不是与摩拉克斯一战，他体会到战斗的乐趣，他也不会来到这里。
    现在的王国正遭遇the5等强敌的威胁。
    所以，他要代錶王国，和这些强敌一战。
    仅此如此。
    「默拉特拉先生，这样我就放心了。其实当我被基路伯先生指派这个任务的时候，还有点担心，据我所知，你的个性不够坚强，一旦遇到强敌，就会开始找藉口，不过……现在不会了，请允许我向你道歉，是我误会了。」
    「佛尔卡斯，你说得一点都没错，过去的我太软弱与不负责了，你的批评和怀疑很有理，所以就请你继续看下去，作为战友的我，到时会有多可靠。」
    佛尔卡斯默默地点头。
    「那么，默拉特拉先生，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刚刚的袭击很明显不是马里亚纳的招呼，对方是来真的，因为我们拒绝了邀请，敌人开始不计手段地也要从你手上要回刑具了。」
    「我们与基路伯的联系手段没了，在马里亚纳发动攻击之后，我们就没办法和基路伯他们取得联系了，你说得对，那些傢伙是来真的，而且或许失联的不是只有我们，只要他们还没拿到他们想要的东西，他们就会继续行动。」
    「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马里亚纳很有可能与the5联手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
    「所以我们就不能再坐以待毙了。不只是没办法与基路伯他们联系，搞不好那些傢伙现在就在某个地方监视我们，等我们直接过去找基路伯，来个瓮中捉鱉，所以我们要主动出击。」
    将人性的慾望与险恶投注在名为游戏的圈套中，而且还能让人流连忘返地到死享受，the5的存在实在太巨大了。
    在马里亚纳世界的正式出动前，就先中了如此简单的计谋，可见自己的火侯还不构啊。
    这样下去不行——所以，得更加专注才行。
    「……起因就是我们去围剿爱德华他们的演说。那时他们缺乏战意，却对我们的攻击有反应，原来不是自主性的防卫本能啟动，而是为了做最后的确定，让那些傢伙确定要不要合作。」
    「你是里侧之人，而且手上又拥有马里亚纳追求的东西，爱德华他们则是the5的成员，目标是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他们没有共通点，但也没有利益衝突，反之我们是基路伯先生阵营的人，要是他们能够联手，就能在最后一起嚐到胜利的滋味。」
    「事情就是这样。」
    「我们果然不能小看这些一直在计画要夺权的敌人啊。就连这种时候也在想着要怎么将利益最大化，我成为公爵也有七年了，虽然只有七年的时间，不过这些日子我一直在基路伯先生底下做事，所以也看了不少，并得出这个结论：这个世界没有所谓的善与恶，特别是提到利益的时候，要是没有衝突，不管那件事有没有道德、有没有违法，都会去做。」
    「这就是利益，而且对方还是马里亚纳与the5，和这种人谈法律、责任感，甚至是道德，根本没意义，打从一开始他们就是为利益而生。」
    白银骑士不由得缩起脖子，露出敬畏三分的表情。默拉特拉觉得他的脖子只会越缩越紧。对方是连他们里侧都敬畏三分的马里亚纳，他们接下来遇到的战斗只会越来越困难。
    「乐园的部分就交给洛罗坦丁他们去处理就行了，听说他们乐园与家族有什么隐情；摩拉克斯与神无雾刃的战斗结果应该要出来了，虽然我很好奇最后是谁得胜……总之我们先去调查一下那个吧。」
    佛尔卡斯一听到他这么说，立即提问：
    「默拉特拉先生，是指那个吗——第五魔女。」
    「乐园的成员当中，竟然就有可以来往阿卡德与伊甸的魔女，可见那些因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而来的各个势力，每个都有所准备。为了不让我方的情报随意洩漏，所以才散布各式各样的假情报或表面功夫。」
    「当事情来到了今天，他们不用隐瞒了。所以，你怀疑里侧也有在利用魔女？」
    「不是里侧，是马里亚纳世界。而且，不只是马里亚纳世界，the5、乐园或是曾经的基路伯都好，不是他们在利用魔女，而是魔女希望自己被他们利用。」
    默拉特拉与佛尔卡斯走在前往目的地的路上，这段路程无风无雨，不过他相信事情不会一直顺遂下去。
    因为，说不定——那个第五魔女就在附近。一个手刀纵切过去，结果事与愿违，身后是一片的风平浪静，佛尔卡斯无法理解默拉特拉这么做的理由，不过本来就没什么正当的理由，当作正餐前的开胃菜吧。
    「魔女已经逐一登场了，除了过去被神无雾刃打倒的莉莉丝，我们还得面对乌如索娃等魔女，她们都具备了超乎常人的力量，还能满足人们内心最深层的渴望，在第五魔女将事情闹大前，我们要先确定第五魔女的身分与所属才行。走吧——让他们知道最后不是打倒所有人的成为获胜一方，而是得到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人啊。」
    那就是他们下一个目的地。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十章 天啟四骑士的

    急转直下的状况，让莉莉丝冷汗直流。
    「莉莉丝，你那是什么德性？我是听说你很喜欢男人，无男人不欢，没想到你喜欢到这种程度，和男人融为一体，一起享受男人的身体？虽然你附身的男人长得挺帅的，但要是你们变成了那样，又要怎么做你最喜欢的事情？这么久不见，你变好多啊。」
    『约书亚，你才是一点都没变啊。还是老样子，总是带着那把黑伞，你们是连体婴？』
    火药味十足的对话，雾刃根本没时间搭理：
    ——喂，莉莉丝！把我的身体还来！
    『那可不行。雾刃，若你还重视这些小鬼，这里就交给我处理。我对约书亚的了解，仅次于你母亲啊。虽然我只和她见过一次面，不过有那么一次经验就够了，就是那一次让我看清了，要是人类吃起醋来，能够变得多么残暴。那女人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带过的小角色。』
    约书亚的身上所散发的氛围，让雾刃想起了自己第一次遇见莉莉丝的情景，那是多么惹人怜爱、多么值得人注目——对，那都不过是一时的海市蜃楼。
    实际上这些魔女不只是外表与年纪上的不符，就连杀气与经验都可以轻易融入他人的视线中，这些都是以前所感受不到，现在已经能看见了。
    所以，莉莉丝说的不是没有参考价值，因为过去她也曾是这些可怕魔女的一员，那可爱的外表下隐藏着多少恶魔的笑容，这个魔女只是理解后设身处地为雾刃做出正确的决定。
    ——莉莉丝。
    不过——也正因为经过这些日子的战斗与磨练，他什么都看得见了，才不能随意止步。
    「……你给我安份退下，这个身体的主人终究是我，不是你，所以这场战斗交给我就行了。你们说，是不是？」
    就好像在等着雾刃的命令，一副敢死队模样的莱夏与雅蕾丝蠢蠢欲动，脸上焕发着坚定的自信，丝毫不怕眼前的阻碍，或许会在瞬间要了她们的命。
    ——雾刃……算了，随便你们去乱搞吧。
    话虽如此，雾刃敢篤定现在的自己一定战胜不了对方。如果对方真的是与莉莉丝合称崇高五姐妹的魔女，实力肯定不下于莉莉丝。
    现在他们都处于残兵的状态，被龙司击碎的脏器到刚才也不过修復了一半而已，别说上场战斗，连健康操都有问题。
    雾刃偷瞄了身后的公爵，虽然每个人意气风发，跃跃欲试，但状态也是好不到哪里去……今天真是各种下下籤啊。
    如果是为了与龙司展开如此精彩的全面战斗，雾刃心甘情愿，这点程度的代价就能换来与龙司之间的战斗，根本是买一送一啊。
    「态度不错。」
    高傲的声音直击耳际，对于雾刃的决定，约书亚不为所动，但也看不出胜利指日可待的一面。在她眼中的自己，现在究竟是什么样，老实说雾刃猜不透。
    「所以你就是立雾的孩子，神无雾刃？」
    「……」
    「能把莉莉丝那条母狗驯服得服服贴贴，再加上身边这么多的女人——对女人很有一手啊。」
    「我是很爱玩女人，但我不喜欢你。」
    「态度真的不错啊。」
    约书亚轻轻将头垂向右边，无法理解这个角度的意义，雾刃只看见她的脸色变了。变得不再平易近人，而是邪恶、魔物般的诡异。
    「这女人……看得出来根本有病啊。」
    「就算有病，老哥，你也还是会想舔她的耳垂吧。」
    「我还以为你这傢伙的老毛病已经改掉了，原来只是暂时出去旅行而已，真是好久不见了，遇到强敌就会腿软靠乱说话来转移注意。」
    但是，只有这次雾刃是站在他们妹妹这边的，眼前的傢伙不好惹，虽然都是魔女，他觉得这个第二魔女比当年的莉莉丝更不好商量。约书亚抬起下顎，将手心放在黑暗憧那的身上。与雾刃不一样，即使近距离接触这个魔女也不会有事。
    「……那个颠僧是你的人？」
    「那傢伙是颠僧啊？」
    「啊？」
    「对我来说，那傢伙只是让我们得到最后一个恶魔的道具，是什么都不要紧，不过……既然它能顺利地帮我们取得色慾之罪，我也不是不能给它一个名字，它就叫『颠僧』。如何，这个名字好不好听？顺不顺口？毕竟是你们想的，一定很好听啊。你们就亲身体会，被自己伙伴杀死的快感吧。」
    雾刃他们都不得不握紧拳头，摆出战斗架式了。
    「明明都已经伤痕累累，竟然还敢摆出架式，你们知不知道自己正面对着什么样的对手？莉莉丝说得对，我也是魔女，是比莉莉丝更残暴、更冷酷的第二魔女，而且为了这一战，我今天做了充足准备，就算是莉莉丝，也阻止不了我，何况是你们这些伤兵败将！」
    「真敢说啊，是你们自己找上门的吧。你们不就是在等这个瞬间吗？趁我们毫无防备的时候攻其不备！」
    「立雾的孩子，如果今天是你母亲，她一定不会这么说，就算伤痕累累，也会有办法撑过去。」
    「根本没有见过我妈的傢伙，就别在我面前提起那个女人！」
    「你又知道啦？不过，也是。我是天啟四骑士之一的白马骑士，不能随意在别人面前现身。」
    天啟四骑士……？
    「啟示录的四骑士啊。看来像你们这样的傢伙，加上你这傢伙在内，共有四个人，身为白马骑士的你，负责为我们的世界带来瘟疫……是吗？」
    不，就算这个白发少女什么也不做，他们的世界也饱受灵薄狱与通灵术等事件影响了。这些傢伙什么也不做，就有不少人在那之后罹患某种后遗症，形成新的危险因子，对他们的世界进行肉眼不见的明显破坏。
    他也不是没有听过新约圣经收录的这则故事。新约圣经是圣经这个宗教书籍的第二部，啟示录被收录其中，带有预言性质的故事就佔了当中的百分之六十三，约书亚他们所属的天啟四骑士就是其中之一。
    「原来天啟四骑士这则故事也是预言故事啊。」
    因为其中的白马骑士出现了，雾刃不得不相信。不管这傢伙是不是只是刚好顏色对了，才这么自称，企图引发他们的不安，他们现在都不能随便乱说话。
    事情就和这些傢伙说的、计画的一样。
    这个国家的现况很不乐观。
    在歷经了莉莉丝与阿德斯克等强敌的先后摧残后，美索不达米亚王国已经苦不堪言了，要是the5这些傢伙这时再来一击，不管攻击的手段是什么，对他们都是致命一击。
    而且，这些傢伙还自称天啟四骑士，明显就是在等这个瞬间啊。这些傢伙果然是衝着他母亲一手开发的究极计画而来，为了能够再次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the5给了他们七年的时间，让他们在这段期间战斗，看似是在培育他们，实则是要让他们把自己的家园搞乱，最终满足召唤啟示录的条件。
    现在条件终于都凑齐了。
    约书亚的白马骑士——将为他们的世界带来瘟疫，然后是红马骑士的战争、黑马骑士的饥荒，最后是青马骑士的死亡，光看其中一项，都是让人难以忍受的地狱折磨，可悲的是，对他们来说这是已经註定的事实，约书亚的存在证明了这点。
    雾刃不由得紧缩脖子，洗耳恭听。约书亚没有立即解释，他们根本活不到那个时候，现在就会被他们的家人斩首分尸。自憧那被颠僧夺去后，他们就一直在逞强，差不多到极限了，现在又遇到魔女等级的对手，这下插翅也难飞了……！
    不管天啟四骑士的故事是不是这些傢伙吹出来的，约书亚?以法莲都是货真价实的魔女，光是存在就能对他们造成威胁。
    约书亚划出新的步伐，打开手上的雨伞，莫非敌人大将打算亲自出马……？雾刃不会这么想，但他也不是因为对方已经对他们承诺了，这一战只会派出憧那——而是新的人影让他没办法做出与现况有关的思考。
    曙光闪现，由光粒点缀描绘的未知线条，谱出了一道优美的身影。
    「因为我不懂机器，也没办法接替基路伯的位子嘛。」
    从白光到草稿，从草稿到线条，从线条到描线，从苗线到上色，每个节拍每个环节，都能让雾刃歷歷在目，雾刃的目光因为这个突然出现的美女，而被唬得一愣一愣，不得不停止动作。
    「要是需要派人前往前线，这个人选非我不可了。」
    如果这个世界上的所有艺术造化都在个人，那他相信眼前的美女就是与生俱来的艺术之人。
    「我已经答应巴力与亚斯她录他们了，所以我这次回来，就不能只是为了嘲笑或讽刺，我是魔女，现在这个国家遇到危险，拥有力量的我就该挺身而出，这就是拥有力量的我的义务！」
    雾刃看呆了，只有不可思议，他什么也听不进去，当然也不知道这个陌生的美女在说什么，不过……或许没办法动作的，不只他一人，约书亚也是，原先已经准备好的憧那，又被拉回她身边，从魔女的反应——她们认识？不过，仔细一看，他似乎在哪里看过这名黑发美女。
    美女嘴角扬起坏心眼的微笑：
    「约书亚，虽然我稍微利用了这些孩子，不过你的反应并不算在我的预料外，所以我们俩也算扯平啦。」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十章 天啟四骑士的

    走廊的窗户依序被点名，实施——爆破准备，玻璃四散，墙面炸裂凹斜扭曲，在侏儸纪军团蒞临后，这座半荒废的校园成了巨大的雷区。
    身躯巨大的恐龙赤裸裸地在校园内到处衝撞。目标锁定爱德华与乔凡尼。
    「虽然这所学校在灵薄狱入侵后，就暂时停止使用了，也不能这样乱搞啊。」
    「这件事我比你还清楚！你以为我是谁，我可是这所学校的歷史老师！二年a班的班导！要是你们企图在我们的家园乱搞，说什么都不会放过，如果只是毁了一所学校，就能阻止你们恐怖的野心，那就太划算了！我们已经决定豁出去了，所以你们儘管来吧！」
    乔凡尼为大地灌进极寒之气，不费吹灰之力就造出了大范围的冰面，无法适应的恐龙全都打滑发生连环车祸了。
    「老公，那女人的冰雪能力恐怕比我的冰河军团还厉害，从刚刚开始，无论是你的军团还是我的军团，都没办法突破那一招的包围网。」
    「要是她的冰雪能力真的有那么棘手，早在开战当下，这场战斗的胜负就分出来了，何必继续和我们纠缠呢？而且，是我们主动过去找他们的，他们本来就没有这个意愿，他们一定会加强烈的排斥……」
    「老公，你的意思是？」
    「加上刚刚临阵脱逃的傢伙，我们知道的the5成员至少有三个，他们之所以会在这个时候出击，就是为了承接阿德斯克当时没有完成的任务，要是他们真的是the5成员，我们就应该还要再这么想：这些傢伙在这之前都不在这个国家，也就是说他们的手上也有连结两个时代与国家的魔女。」
    「这样的强敌一共有四人。」
    「说到这个数字，就很难不让人想到某则故事了——天啟四骑士。」
    对于巴力准确到不能再准确的分析，the5的成员非但没有慌张，反而笑得合不拢嘴：
    「你们果然都是立雾名下的杰作，不可能被发现的真相，就算给出提示也不会穿帮。排名第1位的君王——巴力，你说得对，我们是天啟四骑士，为了给你们的世界最后一击，我们得到了啟示录的指示，这个结果就是我们要的。当我们出现在这里的时候，就代表这个世界要结束了。」
    「那不过是两千年前，由一群信仰神之子，并自愿跟随的信徒，在接下来的一千多年写下的神话故事，别说这则故事有没有根据，就连神之子具体存不存在至今都没有定论，妄想在现实实现神话传说，最终只会导致你们自己翻船！」
    「神话就是神明的故事，而神明是确实存在的，因为你们不曾见过，所以才这么说，你们这种反应我见多了，看来一定要让你们亲眼看看，何谓弥赛亚的世界才行啊。巴力、亚斯她录，你们很幸运，第一个遇上的the5成员是我，就让你们看看，真正的弥赛亚的世界吧，我是爱德华?弥赛亚，我是救世主！」
    话语刚落，地狱使者派蒙就带着混沌的笑意等不及现身了。气温上升，諭示着狱炎将要袭来——
    冻结天地的暴风雪猛袭，正如亚斯她录的说法，乔凡尼身为雪女的冰雪本事远在她之上，因此恐龙这个不耐寒的族群，被淹没在冰漠中。
    视线降低，冷冽刺骨的恶劣环境，不是正常生物可以活下来的环境，巴力他们被冰雪的障壁分开了。
    这种攻击与刚刚这些傢伙说的话，巴力多少观察出蛛丝马跡了。
    对方没有必要当场和他们分出胜负，这些傢伙都是the5的高手，要打倒他们绰绰有馀。要是基路伯提供的情报是正确的，爱德华与乔凡尼就是专门克制他们的存在。the5为了可以更快速完成任务，会根据场合与状况，分配最适合的人员，即使他们是公爵的顶点也没用，对方就是衝着他们来的，所以亚斯她录的军团面对乔凡尼的雪女攻击才会毫无用武之地。
    在爱德华等人过来前，the5的成员就在他们身边了，那傢伙就是前五贤老雏蜂鬼大，他是被派来监视阿德斯克，并从内部瓦解政府势力的间谍，所以他拥有能够针对所有妖怪和瘴气的阴阳能力，要不是基路伯以活死人对抗，他们根本无法来到这里。
    但是，就算他们成功来到了这里，还是遇到了天啟四骑士。
    天啟四骑士。
    这些傢伙不是开玩笑，更不是胡说八道，他们就是拥有啟示录之名，在阿德斯克之后，来收割王国的天啟四骑士。
    瘟疫、战争、飢荒与死亡，接连上演，而且正如他们所见，不是下一个骑士来了，前一个骑士就会离开，四骑士可以同时存在，爱德华与乔凡尼都在他们面前，不管这些傢伙代表哪种灾难，这个世界都将在最后的最后，打响末日之战。
    「录，你说得对，那时阿德斯克能从里侧突然回来，不只是因为雾刃的落败，阿德斯克还被爱德华他们赋予了新的使命，阿德斯克确实是逃回来的，只不过不是被雾刃逼的。」
    「而是……这个长得很奇怪的傢伙？但是，阿德斯克在那之后就被憧那刺杀了——莫非那就是the5要的，所以憧那成了第七个恶魔！」
    「他们要的从头到尾就只有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与七大恶魔，一旦得手这个世界就没有存在的必要，所以他们才要向啟示录请示，而且他们最可怕的地方，恐怕不只是他们本身的身分与能力，还有一些我们现在还看不到的王牌。」
    爱德华不是只有笑了。
    要是前一刻他对巴力的分析，是出于真心的讚叹，现在就是为了拒绝而来，并誓言斩草除根，一定要在这里以终结他们夫妻的性命，让更多情报流出去。
    反过来说，他猜对了，这些推论有一定的可信度，所以the5才要动这个手。因为巴力的推测，爱德华认真起来，从原先只是为了「争取时间」，现在则是说什么都要把他们当作优先目标。
    「巴力……看来你不是一般公爵，你和其他公爵不一样，那一天解放你们的应该是我们，但这件事也在立雾的计画内，立雾早就发现我们的存在了。而且，立雾的计画才正要开始。在那之后，我们一直没有立雾的下落已经够头痛了，没想到现在还得与这个女人战斗。这个女人既没有变成魔女，而且还在世界的某处活跃着！」
    「虽然你们比别人都更厌恶、排斥立雾，不过你们却又需要立雾一手开发的计画。这样我就知道，为何你们是the5，而不是伊甸，你们就是为了对抗伊甸才集结彼此的吧，立雾的计画与七大恶魔只是目标之一。」
    「巴力，你知道得太多了，看样子我得认真了！」
    爱德华突然这么认真，更加证实他的猜测是正确的。
    虽然他们有没有打倒这些傢伙，都阻止不了四骑士带来的惊天浩劫，不过要是他们就这么在这里倒下，雾刃与基路伯他们就得面对更多灾难，所以他们不能倒下，他们只有一条路可走。
    「真是个行事作风都很小心的秘密组织。怪不得你们会愿意苦等七年，只为了修补过去的失误。不过——你们现在的对手是派蒙。她是排名第九位的君王——派蒙，她的火焰是来自地狱的火焰，一旦被她盯上，你们就只能变成她的养分！」
    在冰雪的原野上，风雪肆虐的险恶绝境，火焰瘴气「轰」的一声乍现，开始构筑自己的地盘，接着有如啃咬周边的事物，火焰的阵地随着时间推移，慢慢扩张变大。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十章 天啟四骑士的

    「派蒙的火焰不是为了烧尽一切才存在，之所以能生生不息燃烧下去，是因为她能藉由燃烧事物，得到充足的养分。没有人可以阻止地狱使者的审判。」
    乔凡尼意识到了这点，随即放弃冰雪的领地，踩过恐龙的尸体后，由上往下俯瞰渐渐被派蒙融去，只剩活在烈焰中的冻土。
    「这样啊，不管我发动多强劲的冰雪，都会被那个公爵的火焰吸收，成为你们的助力。你们当初是怎么得到那个公爵的啊。」
    「在见识了你的本事后，我们已经不敢再轻忽大意了，不只是派蒙，我们将会释放更多的力量，来打倒你们。」
    「派出了那种公爵，居然还说手中有更多的力量——巴力，你们这对夫妻公爵果然很有意思啊。」
    即使遇上这种情况，爱德华依然表现得游刃有馀，轻浮的态度已经让亚斯她录额头上冒青筋了。
    巴力不认为自己已经可以放松，稳扎稳打夺下这场战斗的胜利，因为——这个男人截至为止都还没展现实力。
    「老公，虽然现在才问挺突然的，不过我还是要这么问，因为你这傢伙就是这种人，即使遇上了如此天大的危机，也能游刃有馀地笑到最后，所以我一定要问一下了：这也在你的剧本内吗？」
    「如果对手是爱德华他们，我没办法保证。我确实在那天被立雾赋予了公爵以外的使命，不过我并不认为，我要一直按照立雾的剧本去走，我也有自己的选择，我会站在这里，就是出于自己的选择。我是排名第1位的君王——巴力，但我也是美索不达米亚王国的严铁空座，现在这座王国遇到危机了，拥有力量的我没有理由不挺身而出。」
    「……原来你对米蒂亚大人说的那些话是真心话？」
    「录，真难得，你竟然没有因为我想到了其他女人吃醋。」
    「要算帐等会再算就行了，现在重要的是这些不知好歹的傢伙啊。谁不惹，偏偏来惹我们，我可是怪物啊，而你则是立雾钦点的最强公爵，这样的组合不可能输的！」
    夫妻俩取得了高度的共识，在那之后不约而同地一起瞪向敌人，他们没有因为敌人也是两人组，就一人锁定一人，他们的眼里都是两个人，爱德华与乔凡尼，只有一口气打倒这两个傢伙，他们才能赢得这场战斗的胜利，然后——前往名为末日的战场。
    「————」
    当爱德华与乔凡尼惊觉，安托士的宝剑已经从他们的身后挥下去了。那个瞬间，登场的可不只有派蒙，还有这具排名第63位的侯爵——安托士。
    ——前提是他们是本尊。
    破碎的极品雕刻艺术散落一地，这些傢伙果然也在试探，那么本尊又在哪里呢？
    绝对零度的气息渗透大地，冰冷的恶寒差点冻结了巴力与亚斯她录的嗅觉与听觉，风力的刀刃在这时挥了过来，纪嘉娜临危不乱地举起枪支，成功阻止乔凡尼的偷袭。
    亚斯她录快速呼唤怨灵军团，爱德华介入，发动更激烈的瘴气抵销怨灵后，突破防守反攻回去。
    派蒙吹起火焰，火焰状的飞蛇强力支援亚斯她录，与爱德华正面衝突，巨大的冰柱随之呼唤，双方的攻击势均力敌，派蒙的火焰企图吞掉乔凡尼的冰雪，乔凡尼的冰雪认为派蒙的火焰才是她的养分，不分彼此的啃咬赛就此开始。
    纪嘉娜呼唤更多的枪支军团，亚斯她录追加骸骨士兵军团，双方的军团合作，让火力提升了一个等级。
    弹幕展开，无数枪弹扫过的轨跡，凌乱又清晰，洁白又灰暗，就连空气都难以凌驾的战场，爱德华展现了非常人的反应，完美地穿梭其中。
    乔凡尼从掌心射出冰箭，被纪嘉娜打落；再呼唤冰柱，被派蒙烧尽；就连冰刃都被巴力从中干扰。
    就在他们以为可以风雨无阻地先干掉敌方大将——末世论的号角在此打响。
    终结世代的声音蠢动，命运的转轮撞击死亡的铜锣，演奏出末日的旋律，巴力几乎看见了——流动在空气间的某种脉动。
    亚斯她录与纪嘉娜的火力输出不知不觉慢了下来，就连对方的乔凡尼也停止手边作业。
    剎那间，战慄感扩张巴力的全身神经，彷彿这个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灵魂在害怕，内心却又在共鸣——总之，排名第1位的他，只觉得这份感觉并不坏。
    爆发性的瘴气喷流在莫名的开场白下，感染这个环境，如同某种致命的疾病，一旦碰触就会造成肌肤的溃烂，亚斯她录与纪嘉娜的军团在瞬间崩溃熔掉。
    派蒙为了掩护她们，也不幸身受其害，儘管小命保住，发紫的嘴唇与翻皮的肌肤，在在都显示她受了不小的伤害。
    身为发动者的爱德华——继续驰骋战场。
    爱德华的反扑开始，暮色之光坠落，天色顿时暗沉，但其实仍是白天，是对方的能力，让我方產生了时间上的认知障碍。
    爱德华继续发光发热，无差别扫开曾被派蒙支配的领地——嗯，先应付眼前的状况吧。
    乔凡尼降下暴风雪，冰寒地狱又一次统治这个世界，已经撑不住的校舍被掩埋，倒塌巨声奏响——安托士的气息在这时消失了。
    亚斯她录送出瘴气，冰河军团来势汹汹地撞开所有危害巴力与纪嘉娜的威胁，并一直线直奔对方。巨兽生物过境，地动天摇，隐藏在冰点下的零度杀意，撼动全场。
    面对如此豪华的场面，地平线的另一端发佈了冰锥警报，乔凡尼对地板狠狠一踏，巨大冰锥接连窜出，无法踩剎车的冰河巨兽们，纷纷被迫成了串烧秀的主角。
    「这么厉害……成年的长毛象可是有六吨重，结果脚一踩发动的冰锥，就高举制伏了录的冰河军团。」
    在巴力惊呼的期间，爱德华越过乔凡尼的杰作，绽放尼比鲁之花，瞬间就抹去剩下可见的巨兽军团。
    不过，派蒙也清楚这时的自己才是这场秀的主演，发威的不灭之焰燎原吞噬天地，接连惨遭恐怖攻击蹂躪的校园，持续传出凄惨的悲鸣。
    周遭一带的气候，在双方不断拉扯的争夺下，忽冷忽热到走了样，一直到派蒙精疲力竭倒下，才终于有了个顿点。
    结果来说，不算有胜负，因为乔凡尼在打倒派蒙后，就停下与派蒙的拔河了。
    巴力感到惋惜似的：
    「到了现在，我们还是在抢地盘。所以，想必接下来会有更精彩的互动吧？」
    要抢也没办法了，放眼望去，一片积雪覆盖的焦土，附近还能见些许的建筑残骸，总之实在很对不起雾刃他们那些学生。亚斯她录握紧拳头，纪嘉娜的伤势已经恢復了。
    爱德华露出足以让人发寒的冷笑说：
    「你觉得这场殊死战是互动的一种啊？不愧是排名第1位的君王，思想就是与其他公爵不同，再艰难的战斗都可以当成是一种享受。那——我们彼此就不需要再猜忌了。」
    「爱德华大人，差不多可以来重头戏了吧？那对夫妻有联手的招数，同样我们也做得出来。」
    「喔？」
    「只是，你别会错意了，我和你终究不可能——在我们第一次使用那招之前，我得先提醒你才行，身为救世主的爱德华大人。」
    在爱德华与乔凡尼对彼此提出的一些提案后，这场战斗将迎来下一个巔峰。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十章 天啟四骑士的

    既然米蒂亚都出动了，接下来就是他们。要是牺牲他们几个，就能挽救七十五万人的性命，那就太划算了。
    画面来到乐园这一侧，在处理好乌如索娃的后事后，洛罗坦丁等人决定重组乐园，由他们斯捷潘家族暂时接替首领的位子，领导眾人一起对抗下一场战役。
    对方是天啟四骑士，事态刻不容缓。
    洛罗坦丁与西麦堤芬正在核对每个成员的身分、背景和专长。加上他们在内，这间接近市中心的粮食仓库，正聚集了数十人，他们就是等会要一起对抗the5的成员，每个人都是斯捷潘家族与基路伯精挑细选的高手。
    这次不只是他们乐园，灵异组合也会参与战斗，所以他们现在才会如此积极地确认每个人的背景。乐园出身的他们，早就对彼此的一切倒背如流，不过现在则不同了，他们已经决定放下过去的仇恨，和基路伯等人一起度过眼前的难关。
    「洛罗坦丁，当时被阿德斯克利用的妖怪，我们全都成功回收了，基路伯给我的、有收录在政府资料库的妖怪与现场的妖怪数量、名字是一致的。」
    「而且，他们的人类搭档也全都在场。」
    不过，对方看待他们的眼神……却很不乐观。要是有机会，一定要把他这个带头的脑袋拿下来，从刚刚开始，洛罗坦丁就有这样的感觉。他不会觉得奇怪，因为这些傢伙会落入阿德斯克手上，成为人造奇美拉的一部分，全是他这个叛徒。
    他们之间之所以还能保持和谐，就只是因为眼前有更强大的敌人，要是现在起内鬨，什么也解决不了。洛罗坦丁已经做好准备了，这次事件结束，他会自愿站上绞刑台，让这些傢伙发洩个够。
    「洛罗坦丁，要是你又想逞英雄，这次我一定会跳出来阻止。」
    被点名的当事人不得不抬起视线。
    「对我来说，那时你会选择阿德斯克，不是因为被强大的力量诱惑。你只是想逞英雄而已。」
    不是因为乌如索娃，而是阿德斯克。西麦堤芬看到的，似乎和他不一样，可是他却没办法反驳，就连一句短短的话都没办法反驳。他会投靠阿德斯克，真的就是因为被强大的力量吸引啊。这个搭档在说什么？
    「要是我能再强一点就好了，哪怕只是一点点也好，你就不会选择投靠阿德斯克那种人了。」
    与其说西麦堤芬在后悔、憎恨这样的自己，倒不如说……她在祈祷，就算要牺牲什么来换取强大也行，她希望自己可以成为他的力量。
    「洛罗坦丁，自你不幸在七年前遇难后，就一直在寻找变强的方法。现在的你已经不一样了，你不是人类，而是妖怪，而且还是乐园的成员，要是不赶快变强，你就会被基路伯他们盯上，最终沦为奇美拉的养分。」
    「……西麦堤芬，你说对了。」
    基路伯也好，阿德斯克也好，那些傢伙之所以能站在那个位子，就是因为他们够强啊。这个国家刚成形的初期，他们乐园就开始行动了，为了能够早日回到出生的故乡，他们不断行动，然而……也不知道这些自称政府的傢伙做了什么，最终大家都被打倒了，不只丢了性命，原先由他们开发的对妖技术也被抢走。
    因为他一直找不到是什么原因，大家才会吃下败仗，就乾脆提出这个答案：因为基路伯他们更强。
    在那之后，就是一段黑暗时期。对乐园来说，永远也忘不了的黑暗时期。
    不断有人因为乐园的「内斗」、「叛徒」鋃鐺入狱。
    为了让他们乐园可以再次重出江湖，洗刷大家对他们的「刻板印象」，洛罗坦丁开始从各方面下手，政治、创业、地下钱庄、仲介、街头表演，甚至是里侧，结果就是现在这样，直到今天他都没有作为。
    但是，他会接受奇美拉的力量，真的就只是想要。对洛罗坦丁来说，这就是天上掉下来的礼物，不拿白不拿，何况他也不需要做什么，只要在乐园担任好他的叛徒角色就行了。对洛罗坦丁来说，这里就是他的归所，他比谁都更了解这个组织的过去与现在，既不用冒险就能变强，也不用去学在这之前从没碰过的未知事物。
    近二十年的人生，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变强。
    「所以，我才会觉得那是我的问题。」
    他的人类搭档丝毫没有掩饰，不只是洛罗坦丁，其实附近的大家都听得到，就好像这是公认的事实……不管是不是事实，洛罗坦丁都不觉得西麦堤芬这么说，只是为了阐述一个事实：
    「因为我是人类。虽然一人一妖这个组合，是我们乐园想出来，最好的搭档方案，由妖怪尽情在前线战斗，人类则负责供血，强化并稳住妖怪的力量，不过……其实人类也要战斗，就算是外行人都看得出来，会出现这种搭档模式，就是彼此各有不足，大家用自己能做到的方式支援对方，所以只要杀死没有战斗力的人类，游戏就结束了。」
    他真的没有看过他的人类搭档上场战斗，要是与他人发生摩擦，一定都是他出面，因为他是妖怪，拥有力量——而且杀不死，所以任谁来看，要是有需要，交给他就行了。
    「要是我有力量，那又不一样了。所谓的力量，不是只有上场战斗，也能在背后指挥或安排。」
    「所以，这些日子，你才会那么积极地参与以乌如索娃为首的失乐园活动，想办法从中获得更多力量。只不过，以基路伯为首的政府抬头速度实在太快了，在夺走我们乐园的点子后，基路伯他们积极地发展这个世界的建设、机构、教育、文化、交通，以及名叫灵异组合的东西，我们再次与他们发生衝突时，那些傢伙的手上握有的东西，早就不是我们能改变的东西了。」
    「虽然我们现在已经知道，他们之所以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突飞猛进，是因为背后有the5的支持，不过就算我们与一无所有的他们比拚，想必也是比不过的。因为我还是太弱了，和基路伯、阿德斯克那种怪物相比，我还是太弱了，我只会成为你的拖油瓶，所以你才要如此不择手段。」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十章 天啟四骑士的

    无论他怎么解释都一样，西麦堤芬就是觉得责任在她身上。奇美拉的事情也好，还是天啟四骑士的事情也好，要是西麦堤芬不这么说，她就会愧疚一辈子。
    洛罗坦丁这才意识到，他既不能全然地扛下责任，承认当时是他自己抵抗不了魔鬼的诱惑，也不能把过错全推给西麦堤芬，但他似乎也不能说既然他们都觉得自己有问题，那就一人一半，这件事到此为止，扯平了，谁也不欠谁。
    不过，他也不是毫无办法就是了。洛罗坦丁装作若无其事地跨出一步，他没有在看谁，这些话可以说是自言自语，想听的人就听，不想听就算了：
    「天啟四骑士一旦出动，就会带来瘟疫等灾难，一旦走上这个趋势就没有回头路，最终将导致至少四分之一的人死亡。这个国家也才三百万人，四分之一就是七十五万，虽然和七年前的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相比，只是小儿科，然而七十五万人也不是小数目啊。每四个人就会有一人死掉，西麦堤芬，你也想成为其中一人吗？」
    西麦堤芬果然有反应，一听到自己的名字，就巴不得放下手边作业，全神贯注地听和她有关的事情。
    「再不了多久，我们就要与the5那些傢伙进行最后决战了，而且到了那个时候，我就没有多馀的心力保护你，所以我们现在才要做准备，我们要做的，是整合乐园与灵异组合，并做好最正确的分组，这个分组不见得是一人一妖的组合，伙伴也有可能不是自己原来的伙伴，西麦堤芬，你准备好了吗？」
    洛罗坦丁相信他的人类搭档已经准备好了，因为这个分组名单就是他们失乐园一起讨论出来的啊。
    这次他们不是同一组的人员。
    他是妖怪，西麦堤芬是人类，他们就是根据这些身分进行新的分组。
    「洛罗坦丁，我已经准备好了。」
    西麦堤芬没有一点犹豫地接着说：
    「而且，我就是为了和你说这句话，才会那么起头的。这次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我会成为连你都不得不认可的阿列克谢家族的一员。」
    「这样啊。那我倒是挺期待的。」
    洛罗坦丁笑着说：
    「这样的话，我也不能认输了，因为先前我将乐园出卖给阿德斯克，现在斯捷潘家族对我很失望，除了外婆，没有人愿意信任我，所以我也想藉着这次行动，挽回大家对我的信心。我们一起加油吧。」
    「就这么说定了。」
    搭档俩重回原来的位子，原先因为他们突然离开岗位，也跟着骚动的大家，现在又有了一点士气。眾人没有说话，当大家看到他们脸上的表情后，就连一点怀疑或愤怒也不能有，将现场秩序和对接下来的行程规划都交给了他们。
    虽然报告书在西麦堤芬手上，负责报告与解释的却是洛罗坦丁，他是负责召集大家的总负责人，这里当然交给他处理了。
    「既然你们都答应参与这次的战斗，那我们也可以继续说下去了，我们的目标是the5的天啟四骑士——以及他们所引发的所有灾难。也就是说，只有把他们全都打倒，并阻止灾难，我们才能从这场长达七年的战斗取得胜利。」
    没有人反对，那是当然的，在场的每个人全都是自愿者，在这场作战会议之前，他们就先徵得了大家的同意，大家都是在理解状况后，自告奋勇参与的。
    原先他们还以为，自愿者只有他们几个。毕竟对手是连基路伯都没办法的the5，与其说他们是远征队，不如说是敢死队，就连他这个妖怪都无法保证自己可以活着回来。
    没想到还挺多人的。
    特别是灵异组合，参与者多半都来自基路伯他们成立的灵异组合。
    洛罗坦丁也不是不清楚，这些傢伙的眼里都看到了什么，想必他们看到了神无雾刃，他们国家的英雄也是灵异组合。虽然这个少年今年才十七岁，却已经是多次拯救世界，并得到大家认可的英雄，为了向雾刃看齐，这些灵异组合抓紧了这次机会。
    明明他们在不久前才召集大家，可见雾刃的魅力之大，根本国民偶像等级。
    因为雾刃的关係，现在已经没有把他的事情放在心上了，每个人都握紧拳头，等不及要与他们的敌人战斗。顺着这个氛围，洛罗坦丁毫不留情地说下去：
    「所以，这里没有乐园，也没有灵异组合，在场的大家都是讨伐the5的勇士，我们都是这个国家的一份子，现在国家有难，就是我们战斗的时候，我们要保护美索不达米亚王国！你们的名字与身分将在这一战之后，写进王国的歷史，成为后人景仰、学习的对象！」
    没有人提出抗议，每个人都认为洛罗坦丁说的是对的。他们都是美索不达米亚王国的一份子，他们现在要为了保护自己的国家而战。
    「据说the5的成员是天啟四骑士，每个人的威胁程度都不下于当年的阿德斯克?吉亚艾克，他们的出现必然为这个世界带来灾难，不过就在刚才，我们发现了名叫善恶的种子的东西。」
    既然都确定了这玩意的存在，想必到时不只是四骑士，第五个骑士也会出现。
    巴力与默拉特拉他们会同时断线，就是一场阴谋，为了分散他们这边的战力，有必要这么做——那些傢伙这么做，当然是为了争取时间，让第五个骑士出现。
    「最终引发名叫哈米吉多顿的末日之战，这是圣经的末日之战，收录在新约圣经?啟示录的第十六章，既然四骑士都出现了，这场末日之战就必定开打，所以我们能做的，就是降低伤害，让真正可以处理的人去处理。」
    「另外，就在刚才，我们失乐园发现了名叫善恶的种子，the5利用他们拥有王国身分证的成员，在王国某个偏僻的洞穴培养种子，所以我们并不知道，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就开始埋下这个伏笔。既然这种东西叫做善恶的种子，它的营养来源就不是阳光、空气与水，顾名思义，他们利用了善恶这个条件，也就是製造纷争，所以他们才要在各地掀起战场，分散我们的注意，想办法激化更多矛盾与衝突，以此加快哈米吉多顿的发动。」
    「现在——这些种子已经成形了，我们能做的也不是继续与the5战斗，而是想办法化解纷争，并以人力的形式前往各个战场，通知包含神无雾刃、巴力与默拉特拉他们，不只是和the5之间的角逐战，任何人的战斗都是哈米吉多顿的养分，所以才需要我们这些弱者，正因为我们是弱者，比谁都更懂得怎么避战，这个任务非我们这些弱者不可。」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十章 天啟四骑士的

    其中一个看来没什么主见的人举手，似乎想说什么，洛罗坦丁轻轻点头，让对方说下去：
    「哈米吉多顿……是什么？虽然你们一再强调，那是敌人的王牌，要是发动，这个世界就完蛋了，可是我们还是听得一头雾水，可以再说得更清楚一点吗？」
    即使事情都要发生了，还是有许多人不清楚圣经的故事，原先洛罗坦丁以为这只是基路伯与the5的阴谋，只要他们说明了，大家都能弄明白。
    得从头说起才行了。
    虽然他们搭档不是雾刃或巴力那样，一直在参与和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有关的战斗，不过他们还是知道圣经的旧约、新约、创世纪，到最后的啟示录的所有故事。
    他们是失乐园，他们从乌如索娃的口中听到了许多和这个宗教书籍很多的事情。
    因为已经没有时间了，洛罗坦丁决定长话短说，稍微想了一下之后，他觉得可以从这个地方说起：
    「你们知道为什么我们乐园那么执意要回到故乡吗？因为伊甸真的是我们的故乡，那里曾是亚当与夏娃的诞生之地。」
    「亚当与夏娃？那不是……！」
    「神无立雾的发明可不是空穴来风，是有史实记录的，所以the5就是那条诱惑夏娃吃下智慧之果的蛇，结果就是我们这些和亚当与夏娃有关的所有人都被逐出了名叫伊甸的乐园。」
    其实他们根本就没问过乌如索娃，为何他们的组织叫做乐园。这是他的猜测，不过也是八九不离十了。
    「但是，the5的野心还不只如此，他们会诱惑夏娃吃下智慧之果，是因为他们在覬覦亚当与夏娃。伊甸是诸神的国度，所以在伊甸眼中，亚当与夏娃就是伊甸的实验產物，为了见证与他们截然不同的生命，在诞生之后会怎么做，他们创造出了亚当与夏娃这对最初的人类。」
    「但是，他们被the5诱惑了……也就是说，伊甸与the5是敌对关係。」
    「对伊甸来说，让比他们低等的生命获得智慧，是不被允许的，所以当时把我们放逐到阿卡德的，其实是伊甸才对，不是the5，也不是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伊甸用了某种手段把我们这些当时在计画附近的人都当作亚当与夏娃的共犯，一起踢出了伊甸。」
    那就是魔女，所以那些傢伙才会需要那么多的魔女，替他们造桥铺路。
    「时间就这么过了七年，这段期间什么事情也没发生，然而接下来就未必了。」
    「哈米吉多顿——」
    「这段期间，the5不是什么也没做，他们做的事情甚至比我们乐园与基路伯更多，经过前一次的失败，the5终于确定了，他们要的不只是吃了禁果的夏娃，而是整个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只要得到这个计画，什么最初的人类、二十二世纪，甚至是没有提到的，全都能得到。立雾的最终目标就是创造新世界，所以她才会提出这个计画。」
    为此，那些傢伙会用尽手段，多亏潜伏了七年之久，让他们发现更多当年的内幕与真相。不只是他们这些原先距离计画很远的人，当年的始作俑者也学到了许多。
    「为了不让计画穿帮，the5在提供教育与建设支持的同时，还封锁了大量与圣经有关的真相，所以你们才会什么也不知道，搞不好就连伊甸这个前故乡都是他们虚构出来的，我们真的有该回去的地方，然而那个地方不一定就是我们口中的伊甸。」
    毕竟教科书与政治宣传全都是那个间谍组织特製的版本啊。要怎么写，当然都随他们高兴。
    伙伴们不再困惑了，然而他们的脸上也没有自信，而是恐惧。敌人是那么强大，就连他们现在的所作所为都看在其中一般，凡人的他们不可能有胜算。何况，他们只是因为通讯设备与网路系统都被敌人瘫痪，才临时召集的勇士，也就是说这场战斗只会越来越困难。
    「不过，那又怎样？不管那个地方是不是伊甸，名叫哈米吉多顿的末日之战是不是一场註定之战，现在的我们都是美索不达米亚王国的一份子，我们会在这里，就是要为了这个家园而战，只要我们可以在那之前，阻止the5继续散播善恶的种子，我们就赢了。」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十一章 魔女的假面

    哈米吉多顿——如今，这个名词再也不陌生了。对基路伯他们来说，就是确实存在的东西。
    圣经与亚当和夏娃的故事，也不只是神话传说，而是确实存在过的人。
    但是，这对最初的人类是谁，基路伯却是一问三不知。
    「基路伯，你读过约翰?弥尔顿的书吗？我说的当然是那本名叫＜失乐园＞的书。」
    这是米蒂亚离开后，杜恩哈特说的第一句话。已经重新回到工作岗位的他，即使想要假借聊天的名义商量什么，基路伯都看得出来这个赫丽贝尔家的当家，想知道的并不是表面的东西。
    「虽然我有大学的学歷，不过要是与我的科系和专业无关的书籍，我就不会花时间去了解。不过，你说的那本书我有听过。」
    既然都到这里了，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基路伯挥别过去的自己，以全新的样子迎接他们即将拥抱的未来：
    「虽然我没有看过，不过要是那本书牵扯到了伊甸、亚当、夏娃，甚至是啟示录，就算只是提到相关的字眼，我就会以政府的名义将之列作禁书——而且烧掉。」
    「烧掉……」
    不只是禁掉，还要烧掉。基路伯是认真的，而他也确实做过，至今为止不知道烧掉多少这方面的书籍，其中当然也有陈?托马斯所写的＜亚当和夏娃的故事＞。
    顺带一提，他们的世界也没有人是叫亚当或夏娃这样的名字，为了做到绝对的保密，基路伯当然也不能放过，全都「发生意外」死掉了，而且新闻也不曾报导相关阴谋论，因为在那之后基路伯就会用同样的手段，随机除去和他没有关係的别人，达到混淆视听的效果。
    「基路伯，要是这些书都能烧掉，就能阻止更多敌人来和你抢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反过来说，所有知道亚当与夏娃的傢伙全都是你的敌人。」
    「杜恩哈特，你说得对。然而，实际上，知道亚当与夏娃真相的人，全都不是我应付得了的对手。魔女、the5……还是有可能找上默拉特拉的马里亚纳，他们知道得甚至比我多，我不可能会是他们的对手。」
    他这么做——就只是为了告诉像the5这样的强敌，作为这个世界领导人的他，也知道当年的真相。打从一开始，就是他在利用阿德斯克。
    「所以，你才要利用我或雾刃这样，虽然对伊甸的真相毫不知情，却能在某些时候派上用场的弃子，帮你多消灭几个魔女等级的敌人啊。」
    「……」
    「基路伯，虽然哈米吉多顿还没发动，不过我还是想在那之前知道，为什么你要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
    「……」
    「我也不是没有听说，你会那么渴望这个计画，是为了拯救世界。」
    「……」
    「但是，你这么说，我只能感觉到，立雾创造的这个计画，可以实现任何想要实现的事情。所以，我才会感到奇怪。要是发动者是你，你想要什么？既然你会想要发动，就代表你有想要的东西，但是以你的本事，有什么事情是你做不到的？你知道雾刃是怎么评价你的吗？最强男人——就连我和默拉特拉都这么觉得，你是这个世界最强的男人，结果你却和那些傢伙一样，为了追求立雾当年留在世界某处的究极计画奋不顾身。」
    我不认为你是为了打倒the5或魔女才这么拚命。虽然他本来就不会用这件事当作缓衝用的藉口，不过杜恩哈特还是封锁了这条去路。
    「杜恩哈特，我在知道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与圣经有关係之前，就这么下定决心了。你说得对，那一件事是只有和立雾博士的计画扯上关係，才能够完成的，光凭我一人什么也做不到。」
    到头来，还是只能这样。他又要回到那个满身谜团的时期。因为前一刻才被米蒂亚阻止，现在的基路伯比谁都冷静，即使是这个对他来说尘封十多年的话题，也能心平气和。
    说是这么说，要是直白地全说出来，那又未必了。基路伯现在想到那一天的那个画面，还是会绝望又憎恨。
    所以，他选择重新戴回应该已经放下的那张面具，名叫不敢面对的面具。
    「基路伯，看来你也有自己的考量，我就不为难你了。」
    或许是考量到他的心情，杜恩哈特选择给他面子，放弃过分的追问，从另一个地方重新起头：
    「不过，要是这次的对手是哈米吉多顿，你又该怎么办？这次的对手也是你对抗不了的强敌吧。」
    「不只是我……连神无同学他们也不是对手。」
    「连雾刃与莱夏他们都不是对手？」
    杜恩哈特一度无法说话。对他们来说，现在的雾刃与莱夏他们，就是这个国家的英雄。当然了，不是什么困难事交给他们就没问题，而是在说，要是他们需要帮忙，没有人会反对，每个人都愿意将力量借给他们，和他们一起打倒可恶的敌人。
    如今，神无雾刃这个名字，就代表他们世界的梦想、象徵，要是有什么需要，儘管开口没关係。
    杜恩哈特会如此吃惊，不是没有道理。
    这不是推测，是有数据支撑的。
    「因为在那之后，这个世界会进入弥赛亚的世界。」
    基路伯接着娓娓道来，虽然他说没看过名叫失乐园的书籍，不过在这之前他是五贤老之长，他会成为这个世界的政治人物，与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有着直接的联系，所以在那之后他也拜读了许多从各地回收的宗教书籍。所以，他才能立即处理掉那些明明和宗教没有关係的书籍与作者啊。
    「不过，无论是哈米吉多顿或弥赛亚的世界，都是我在那之后以我的推测得出的结论，那些书籍不可能写出我们的世界即将上演的事情。」
    「我想也是……宗教书籍归宗教书籍，现实归现实，要是只是随便翻几本书，就能拯救世界，你当年也不会不眠不休地如此拚命。」
    「the5那些傢伙的领头羊是一个叫做爱德华?弥赛亚的青年，乔凡尼与葛伦都是他的手下，最终他们将会实现弥赛亚的世界。」
    「基路伯……」
    「天啟四骑士只是灾难的前兆，他们利用四骑士到处散播纷争，加快已经种下的善恶的种子成长速度，引发哈米吉多顿，因为这是註定的结果，所以最后这个世界就会从人类的世界抵达弥赛亚的世界。」
    「弥赛亚……的世界？」
    「我们现在的世界，是人类的世界，因为我们都是人类，这个世界的统治者是人类，但这样的世界不会一直持续下去，终究有结束的一天。」
    「那一天就是哈米吉多顿发动，因为人类的世界被彻底摧毁了，这个世界也将进入下一个世界……弥赛亚所掌握的世界。」
    「用宗教术语来说，弥赛亚有着救世主的意思，所以无论是对我们或对the5来说，爱德华?弥赛亚的存在都是特别的，只要在末日之战打响之后，将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交给他，就必定能拯救世界。」
    「但是，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这个计画本来就……」
    「这个计画本来就能拯救世界，不过这种说法也没有矛盾。」
    「因为……弥赛亚的世界吗？」
    「救世主所主导的世界，那是一个宛若天堂缩影的美好世界，在那里没有痛苦或烦恼，每个人都能拋弃以前的一切，尽情前往那个天堂世界，只要愿意跟随爱德华?弥赛亚，真主一般的爱德华就会加以包容，释出绝对的善意收留。」
    「所以……」
    「所以，我们现在才要在这里把关活死人，要是有必要，我们就以这些吸收了通灵术的活死人，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只有这个计画可以对抗充满未知的哈米吉多顿。」
    要是对方的目标就是这个究极计画，那就抢在之前发动。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十一章 魔女的假面

    约书亚的注意再次被转移了。现在比起他或莉莉丝，这个第二魔女的注意都放在突然到访的黑发美女。
    雾刃觉得她们是彼此的熟人。
    也就是说，这个无故乱入的女人也是……！
    ——雾刃，你先听听她怎么说。你忘了吗？米蒂亚大人刚过来的时候，说了什么！我也不是不认识米蒂亚大人，米蒂亚大人是第一魔女，所以先听听她怎么说吧。
    「莉莉丝……」
    米蒂亚偷偷回头确认了一下，雾刃无法确定她在看什么、看到了什么，但当他们的视线有交集的时候，这个美女感到有趣地露出微笑。
    「呵……」
    这种时候还笑得出来——这个女人果然也和莉莉丝她们一样，都是魔女的一员！
    「你就是立雾的孩子？」
    「……啊？」
    不只是莉莉丝，这个女人还认识他们的母亲？
    「我会出现在这里，就是受基路伯所託，当年我也帮了你母亲与基路伯不少忙，所以我和他们算认识吧。」
    「不过，你我今天是第一次见面。」
    「那是当然的，因为在这之前我一直被封印在这个国家的某处，就为了看看你们这些人类会怎么治理国家，结果情况比我预期得还糟啊。」
    「原来你会过来，是为了找人抱怨啊。」
    「该抱怨的，我刚刚全说给基路伯那小子听了。我会过来，是为了见一个人。」
    这个人是谁，当事美女不解释，他们也看得出来。
    在那之后，米蒂亚露出嗜虐的笑容，看向约书亚：
    「约书亚，好久不见了。加入the5的魔女果然是你，所以你们才能轻易地让你们的人从另一个时代过来阿卡德。」
    「姐姐，你是这么想的啊？你果然一点都不了解我，你那个时候会跑掉，也是你的自以为，你从头到尾都只是在展现你的虚偽而已！」
    虽然这两个魔女的身高与美貌都不分彼此，不过雾刃还是感觉得出来，她们不是同一个时代的人，之间的经验和实力差太多了。也就是说，要是米蒂亚是站在他们这边的，他们就有胜算了！
    对米蒂亚的招呼，约书亚只有愤怒，发狂的瘴气呼应这个魔女的情绪一拥而上，引发半径数百公尺的地震，天摇地晃，许多本来体力就不支的公爵被因此震得跌坐在地。
    在场唯有米蒂亚可以稳住脚步，心情平和得可以，她愿意接纳这个失控的妹妹的无理取闹：
    「约书亚，我现在要把那个丫头从你们手上夺回来，你也别再玩捉迷藏了，要和我玩，姐姐我随时等着，前提是你愿意现出真身。这次的目标是这些小鬼，所以你也不会大费周章，而是随便派一个分身过来。」
    眼前的白发女人是分身——
    「你从以前就是这样，要是想要逃避的时候，就会把事情交给分身去做。特别是拒绝别人的时候。怎么说你我都曾一起同居一段时间，我对你的事情瞭若指掌，就算那是七年前的事情，我也不会忘的，姐姐怎么可能忘记妹妹的事情呢。」
    「明明当年就是你主动离开的，现在还有脸这么说？米蒂亚，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杀你。当知道你就在这个时代，我二话不说地就答应这次的任务，这次的任务非我不可！」
    「……」
    「七年前是为了莉莉丝，这次则是为了男人而和我这个妹妹翻脸，米蒂亚，你这傢伙果然不可原谅！这次我一定要把你这傢伙四分五裂！」
    狂妄的瘴气继续支配这个空间，雾刃这才有所感觉，这就是魔女的力量，当初莉莉丝真的有放水。凭他们几个，不是这股力量的对手。
    「立雾的孩子，约书亚就交给我对付，至于你们——」
    「……憧那吗？」
    「想办法让失控的电子设备与通讯装置恢復！我这个千年老妖对那种高科技的產品一窍不通，就交给你们这些年轻人了！」
    「啊？」
    「敌人准备发动哈米吉多顿，能够避开纷争就尽量避开，不然就等着中敌人的计，你们和那丫头的战斗根本没有必要，你们也不需要战斗，所以你们去处理那一架看上去像直升机的机器就对了，那个十岁的丫头应该办得到吧？」
    雾刃还没说话，他的手边便感觉到另一个重量——
    「憧那！」
    而且，现在在他怀里的，是他们认识的憧那，不久前附着在憧那身上的颠僧消失了，他们认识的憧那回来了，昏昏沉沉的样子，简直就是童话故事的睡美人。
    「这到底是……」
    雾刃的思绪已经跟不上眼前发生的事，一句话也插不上来，看来他现在只能接下保母的工作，静静地待在原地，等那两个魔女的战斗分出胜负。
    「雾刃，雅蕾丝已经过去修叔叔的无人机了，憧那呢？」
    女友的一句话，顺利将他拉回现实，再也不会让他们的家人随意远去的雾刃，紧紧抱住憧那说：
    「在这里，憧那回来了。不过，那傢伙到底是……？」
    「她是米蒂亚大人，过去曾帮助基路伯先生的帮手，所以米蒂亚大人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雾刃觉得这个女友之所以会这么清楚，是因为基路伯说过这件事。赫丽贝尔家破產后，莱夏曾因为保护的名义，暂时住在政府，她就是在那段时间认识基路伯。
    「基路伯是那傢伙的徒弟啊？难怪她能看都不看就剥掉憧那身上的恶魔外衣。」
    他已经不管米蒂亚是怎么做到的了，要是那个女人比基路伯厉害，当然能轻易做到这种他们想都想不到的事情。
    ——雾刃，不能这么说米蒂亚大人啦。真是的，你这孩子就是这样，对我桀驁不驯就算了……
    雾刃完美忽视了与他共用一个身体的辣妈，神情专注地将现场秩序交给被称作第一魔女的女人。
    「约书亚！」
    还不到一秒的时间，米蒂亚就超越了音速，抵达面前出拳了。
    「约书亚！」
    强烈的一击炸裂空气，掀开地表，捲起沙尘——却没有对约书亚造成伤害。对方在最后一刻抓起黑伞，所有的攻击都被那把伞消去了。
    「那把伞不是给你防御或偽装用的吧？」
    约书亚露出魔性的笑容，对这番提问很有感觉似的。不过，好消息就到这里了。
    风暴般的战斗展开，看得人是目不转睛，儘管双方都没有使用瘴气，单靠拳脚的运用，就展现了过人的身手，还是会让人有一种不可错过任何画面的错觉。
    拳脚挥洒的所到之处，都能感受到事物被陆续消灭的气息，宛若鬼神一般的狠角色，支配着这个战场，强取豪夺似的出拳，让雾刃差点看见了诸神的黄昏。
    破灭性的声音骚动着神经，物质崩坏的现象接踵而来，眼前的战斗已经不是凡人能理解，却又能促进雾刃想要加入的慾望。
    这就是魔女之间的战斗。
    就在这样壮烈的场面下，约书亚接着还没说完的话题：
    「米蒂亚，既然对手是我，就别再放水了！曾和你同居过的我，很清楚你一直在放水，你的实力不只有这样！这次我是怀抱着杀意来杀你的，你给我拿出实力！让我看看，被伊甸、被the5惧怕的第一魔女的真本事！」
    「那么，约书亚，你也别再躲藏了，我再说一次：别再躲藏了，就这么害怕第一魔女的我，不然为何从头到尾只派出分身和我战斗？虽然你不可能料到我出现在这里，不过要是你真的那么有心，要和我展开全面战斗，那你早就拿出全部的实力了。你说得对，这点程度的战斗就连开胃菜都称不上，所以还是早点结束吧。」
    米蒂亚高傲一笑，使出的浑身一击，震退约书亚。抓到机会，雾刃马上问对方最关键的问题：
    「米蒂亚，所以那傢伙的本体不在这里？」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十一章 魔女的假面

    「……米蒂亚？」
    米蒂亚的脸上顿时没了血色，比起与约书亚战斗时的悍将模样，这时的她看上去更像恶鬼罗剎。
    「雾刃……米蒂亚大人很讨厌男人，而且你刚刚又直接指名道姓，她当然会不高兴。」
    「……憧那？」
    憧那醒了，全身使不上力地霸佔他的身体一般，陆续道出她知道的情报：
    「米蒂亚大人是被伊甸第一个公认为魔女，放逐到阿卡德，无论资歷或身分远在莉莉丝之上，在她的眼中，你们都只是还没长大的孩子。」
    「就算是莉莉丝，我们也都是还没长大的孩子啊。」
    「你们的感情果然不是一般的好啊，一看到家人平安没事，就算是这种危难时候，也能放心地和彼此聊个过癮。看在你们满目疮痍的份上，今天我就不和你计较这些了。立雾的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雾刃。」
    「雾刃，这场战斗等会就结束了，接下来我们要一起去找约书亚的本体。虽然我刚刚才说，要尽量避免纷争，不过看这样子，约书亚也是四骑士之一，要是不打倒这些四骑士，这个世界也会完蛋。」
    「因为他们每个人都足以带来灾难等级的破坏，不能放着不管。虽然现在在哈米吉多顿的煽动下，我们不能随便参与战斗，但要是什么也不做，对方就能透过这些傢伙得手，所以要打就打必要的战斗，比如说和四骑士的本尊打……是这样对吧？」
    「不愧是立雾的孩子，你很聪明。」
    大概是因为雾刃答对了，米蒂亚对他拋了一个媚眼，虽然如期收到了奖励，这个突然的举动却也引得莱夏醋劲大发，一场毫无意义的战争似乎被点燃了。
    「哥哥，还是没有办法！杜恩哈特的无人机不是内部受到故障，而是基地台被影响，因为收不到讯号才动不了！」
    这时，雅蕾丝这边也有结果了，急忙跑了过来，给出了这么一个谁都不想听到的坏消息。
    米蒂亚比谁都冷静地说：
    「虽然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不过果然是这样啊。就因为现在无论是怎样的联络手段，都被这些傢伙破坏了，我才会直接过来，和你们说明这个国家今后的走向。这样的话，接下来还是只能土法炼钢……好吧！反正这就是约书亚你想要的吧？就这么怀念和姐姐我玩捉迷藏吗？」
    一路带着黑伞，约书亚直奔而来的挥击，在雾刃面前炸裂——之前，公爵筑起了一道坚固的城墙，伤害都被吸收了。
    撑得了一时，未必撑得过一辈子，城墙被攻破，这具公爵成了下一个亡魂，约书亚乘胜追击攻了过来。
    「只靠那把伞，就拥有这等的战力——」
    米蒂亚掀地毯似的将地表整个炸飞，一路扔向对方，约书亚展现高速的移动，在巧妙的角度下回避了所有攻击，撑开伞放射瘴气衝击波。
    雅蕾丝凭依化身马头鬼的莱夏，一把抓起雾刃等三人一同跳跃空间，在约书亚的身后着陆后，米蒂亚又惊又喜，不过在战况激起的现在，没有间暇顾虑细节，快速展开瘴气，挥拳震撼空气打出空气拳。
    约书亚捨弃防御，以肉身挡下后，将攻击反弹回去，米蒂亚的反应没有跟上轮到她被撞飞。
    雾刃召唤色彩公爵华利佛，在米蒂亚坠落前改变地面的色泽，将她的伤害压到最低，这时莱夏将巨斧挥了出去，约书亚轻轻一挥手上的伞，原先被马头鬼视为致命武器的巨斧就这么成了人畜无害的棉花糖，失重一般坠落了。
    ——所以什么时候我才可以上场啊？洗衣板都已经被救回来了，我也想打啊。我也想打我也想打！
    ……这个年龄诈欺的死老太婆。明明刚刚还怕得要死，现在却如此兴致勃勃，雾刃无法忍受她在脑袋大吵大闹，只好先暂时退出前线。
    『这才对嘛，雾刃。』
    握紧右拳，一个箭步莉莉丝便将瘴气扫射过去，先一步察觉危机的约书亚，踹开莱夏后，将对手变更成衝向她的莉莉丝。
    这时体力恢復的憧那与米蒂亚过来了，三人的合力将约书亚逼进瘴气的死角。
    瘴气的暴风圈中，渐渐能从约书亚的身上，看见被瘴气攻击的伤口，足足折腾了对方五分鐘之久，最终由他们一起拿下这场战斗的胜利。
    莉莉丝大快人心地张开双手，高歌几声。
    「爽了吧？身体可以还我了吧。」
    雾刃厌烦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虽然早已有心理准备，不过两人共用一个身体，真的很麻烦。然后，他便看见了摩拳擦掌，一副打算偷袭的憧那。
    「你干嘛？莉莉丝已经回去了。」
    「真可惜啊。」
    「你的口气听起来，更像是打不到莉莉丝，乾脆打我出气啊。可恶，才刚回来就想打我。」
    米蒂亚拍掉身上的灰尘，丝毫不松懈地说：
    「小鬼，我们该动身了。就像我刚刚说的，这只是前哨战，约书亚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状况刻不容缓，动身吧。」
    「哈米吉多顿啊？」
    「虽然你们才刚与摩拉克斯分出胜负，接着就迎来与the5的偷袭，不过你们还是没办法休息，今天的美索不达米亚王国就是有这么糟。」
    这个女人……知道得真多啊。不只知道他是神无立雾的孩子，还知道他们刚刚都做了什么，雾刃觉得这不是事前从基路伯那里得到情报那么简单，分明就是在哪里装了监视器了。
    「所以，我们一起去找出约书亚他们吧。你们的目标本来就是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吧？那么，你们就非来不可了。」
    这个女人……
    果然没有时间休息喘气啊。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十一章 魔女的假面

    排名第27位的侯爵——罗诺比，这个宛若哥布林一般矮小的妖精公爵，背后有着苍蝇翅膀，这样的他即将展现独一无二的能力。
    蚊音能力。
    这玩意全名蚊音警报器，这是一种通过发出高频率来制止年轻人集会的电器设备。人类的耳朵功能会随着年纪变化，年纪越大的人越不容易察觉高频率的声音，这玩意在市场被定义成安全地防止年轻人在特定区域集会的安保工具，一般被宣传为用以减少反社会行为，如：集会、涂鸦、故意破坏公物等。
    这种设备能发出的频率一般是17.4khz，只有二十五岁以下的年轻人才听得到。
    罗诺比的能力就是基于这个原理。
    只不过，他所发出的声音，并非只限定二十五岁以下的年轻人。
    要是他想，甚至能改变针对族群，像是——the5的成员。
    被锁定的爱德华与乔凡尼等the5成员，一和罗诺比的眼神，便露出难受想吐的表情，纷纷屈膝下跪，先前的灵活跟狡猾已经确定走入过去。毕竟这可不是一般的蚊音，当然是连the5这种怪物都得屈膝的噁心声音。
    巴力的居民军团相继出击，这次的军团全是精通格斗的格斗家，这个国家的健身房与综合格斗场就是他的军团开的，这些军团当然都是这方面的专家。
    儘管无法对这种状况反击，爱德华与乔凡尼还是选择动起身子，双方跳起了就连专家都看不懂的诡异舞蹈，就这样——爱德华逮到了反击的机会，一个出手，罗诺比被捏成粉碎，the5组再次重获自由，对他们的军团应对自如。
    亚斯她录看准时机，以集体行动的骸骨士兵，对他们挥出一刀又一刀致命的劈砍——
    「尼比鲁之盾！」
    之前，被爱德华近乎无解的恐怖能力连人带刀一併消除了。
    「看来要打倒你，就要先打倒那种可以消除自己不需要的物质的能力。是这样没错吧？尼比鲁的能力可以除去对自己不利的所有非生物——」
    在巴力试着分析解说，空旷的场面下，忽然降下豪大雷雨。
    强力的落雷一道一道打落，即便他们开始闪躲，躲在黑暗的伏兵也逐一行动，是泥沼！爱德华召唤了泥沼！
    这一步棋来得很是时候，纪嘉娜的枪支军团被逮到，成了第一个泥沼猛兽的牺牲品，接着是亚斯她录的骸骨士兵军团——被无数的落雷轰成碎片。
    纪嘉娜展开军团阵式c，看着刚刚军团陆续惨死的样子，作为公爵的她学到了什么，不会再上同一个当的气势，越过雷电的领域，以枪弹回击放射回去——百道枪道的毒蛇反咬，向对方证明人类并不比自然软弱。射穿大地，照亮视野，如同雄鹰叫声贯穿整个校园废墟。
    在巴力与亚斯她录成功从泥沼逃脱，凝聚瘴气，绝对零度的气息逼近身边，冻天雪地降伏了所有的雷蛇，直捣纪嘉娜——
    「第六军团——巨脉蜻蜓军团！」
    突如其来飞入战场的远古巨大蜻蜓，撞开了纪嘉娜，利用数量优势，在冰枪击中目标前改变轨道，儘管部分蜻蜓因此成了替死鬼。
    「纪嘉娜，留意点！爱德华的能力能创造对他有利的物质。虽然你刚刚被乔凡尼锁定，也别疏忽了爱德华。那就是和他名字贴合的创造主能力。」
    「我知道，主人！」
    「还有间情逸致聊天啊？好戏就要上场了啊——乔凡尼！」
    爱德华先是以眼神挑逗乔凡尼，引得本人满脸抽搐，后从天上劈下雷电，打乱纪嘉娜的攻势，击沉更多枪支军团。
    至于乔凡尼，无疑是尽忠职守地听信爱德华了，雪崩般的恐怖现象袭来，划破黎明，覆盖泥沼，冲垮校园的所有景物，树、路灯、警卫室等等全数遭殃。
    亚斯她录以怨灵军团架起巨大的高墙，勉强让他们三人逃过一劫。以对方的资质，这肯定连开胃菜都不是——
    衝击波炸裂，横扫而来的爆破毫不停歇，过剩的气体伴随水色洒落在视线范围，巴力第一时间就察觉这些气体不是氧气，但他也无法断言，无色无味的气体是什么——
    形式逆转后，也使得对方之后的诡计接连得逞。无限落体的陨石砸落，打出一个又一个焦黑的坑洞，灼热感让他们满头大汗。
    巴力没有多馀的心力呼唤公爵，也没有那种空档，对方继续展开无情的猛攻，陨石过后是太阳风与某种热的引导，地錶慢慢冷凝，固态的地壳因此诞生。
    接着，从地壳逃出蒸气，更多的气体被释出，火山运动因此频繁出现。
    虽然是在已经有现成环境的前提下发生，这无疑是地球生成时的各种现象。怪不得对方可以拥有弥赛亚的美名，当之无愧。
    交错而来的开天闢地能力，不断挤压空间，被收容在这个犹如实验场的绝望地带，他们已经连反击的馀地都没有。
    最后，火流星撞击而来，带来滂沱的暴雨，淹没了一切形成海洋。再加上乔凡尼发动急速冷冻的能力，海面上瞬间盖上一层层的薄冰，地表加速冷却，让过去需要花上几万年时光生成的地面，一眨眼告终。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十一章 魔女的假面

    ——光芒激盪，烈日升空，破晓的冰面炸开海洋，巴力誓死般捍卫了自己与亚斯她录仅剩的疆土，在中央的地方平安脱困。对，存活下来的只剩他们夫妻。
    「老公……纪嘉娜被打倒了。」
    「我知道，我刚刚已经先回收了。录，蛮有意思的，敌人的能力和你的军团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啊。天地开闢的能力——所以刚刚我看见的气体应该就是氢气与氦气了。」
    看着他们夫妻俩的对话，爱德华十分无奈，后妥协接受似的吐实：
    「有趣？居然连这招都无法打倒你们啊。你们是第一个从这招活下来的人啊。但是，这也很让人伤脑筋啊。」
    后半段的话，已经明显不满了。身旁的乔凡尼眼神变了，惊恐害怕，总是喜欢挑侃爱德华的她，居然会对这样的爱德华敬畏万分。不，不只是乔凡尼，他们也感觉到了，现在在他们面前的弥赛亚的使者不一样了。
    「刚刚的尼比鲁也是，原先这招就是为了测试用的，我是救世主，在使命完成之前，不得随意死去，要是这次的攻击是可以被消除的，就代表这玩意对我是有威胁的，想不到今天一直遇到能打倒我的招数，看来我太小看你们美索不达米亚王国了。」
    可见——巴力已经惹毛他了。强大的招数能将持有者推向巔峰，所以也容易让人自大，在爱德华的身上，巴力看见了这个事实。
    在与雾刃战斗之前，能遇上这个对手，真是太好了。爱德华无神的双眼瞪向身旁的部属：
    「乔凡尼，接下来你瞭吧？」
    「……我知道，爱德华大人。」
    乔凡尼憋着气，收回对爱德华的恐惧后，继续展现高超的身手，将瘴气以冰面的形式，从地表延伸而来。儘管巴力与亚斯她录纷纷跳开，窒息的冻气依然紧迫盯人。
    然后——是超重力的逆袭，某种无形的重量杀手，硬是将他们打回地面，坠落的巴力与亚斯她录凿开了比陨石更大的坑洞，物质变化的长剑从上劈了过来。
    即便他们在最后一刻跳往两侧，直捣地心的衝击力，造成地壳变动，板块迁移，地表的龟裂让校舍崩落，宛若在汪洋沉沦的孤岛。
    恐龙军团甦醒，凭藉强悍结实的巨大身躯，一路撞开阻碍，将贪婪的大嘴指向对方。暴风雪反击，当清楚了这支军团的弱点后，就很容易成了对方先下手的目标——
    「————」
    所以风雪的攻击目标，不能是我方。突然变换跑道的风雪，在爱德华与乔凡尼的头顶现身，当对方看了过来，似乎才明白一切的原由，不过也来不及了。
    绝地大反攻的一击，在系尔的指挥下崩落，溅起沙尘，带动冷气，突然的轰隆巨响以风雪的重量把部分突起的板块压了回去。
    「排名第70位的亲王——系尔，准备下一招了。」
    有着俊美的外表，金发男性彬彬有礼地对巴力的命令深深一鞠躬，二话不说继续发动转移的能力。
    剑锋从巴力的死角砍过来，亚斯她录在千钧一发之际出动骸骨士兵，断开对方的突袭，系尔的能力发动，湿滑的木材与石砖撞向爱德华。
    看来对方和我方想法一致，在双方的反击发动前，就准备好了后路，我方使用了公爵，对方则是冰替身。
    尼比鲁再度除去了会对爱德华造成的威胁，乔凡尼向地表注入瘴气，更多的冷气涌现，迅速凝结后成了一颗龙头。
    零度低压的气流瞬间让全场动弹不得，空气冷缩，不见天日的猛袭，比起纯粹的暴风雪，这一招着实恶劣。
    透过系尔的能力，巴力与亚斯她录转移到对方的身后，角色再度对换的现在，是排名第66位的侯爵——锡蒙力的回合。
    长相酷似恶魔的锡蒙力，加速瘴气的范围展开，乔凡尼以冰雪为爱德华製造逃脱的空档后，抓起冰剑对他一阵挥砍——锡蒙力也以同样的能力迎击。
    「……什么？这傢伙能用瘴气去拷贝接触过的敌人的能力？」
    乔凡尼自觉到这样只会没完没了，选择以更强大的力量反击，然而在亚斯她录与系尔的能力轮替下，受到了足够的教训，紧接而来的瘴气衝击先是撞毁了冰龙，抵达乔凡尼的身边后，连同乔凡尼一同攻向我方。
    人肉炸弹的攻击，毫无疑问是强大的一击，带着觉悟与必死的战斗方式，是任何人都办不到，一旦发挥就是最有效的一击。
    就这样，没有警告与防范的人肉炸弹轰向他们，爆破——并没有，满溢的水牢贯穿全文似的，紧紧将巴力等人束缚其中。
    「在被爱德华击中前，就将……自己的身体液化……呜……」
    水中的世界，别说发动力量，连动都有困难，四人如溺水的鸭子，而且——总觉得全身的力气消耗得更快，乔凡尼还能透过这样的身躯，吸收他人的力量吗？
    意识朦胧之际，巴力看见了大地被黑暗的气息污染。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十一章 魔女的假面

    就在不久前，约书亚收到了分身战败的消息。
    因为这些分身都是她身体的一部分，要做到消息的同步并不难，所以当她知道打倒分身的，是许久不见的米蒂亚姐姐，约书亚只感到兴奋。
    这样的话，她就不能一直躲在这种地方了——天堂之门。约书亚变得能够操纵魔女之力后，就学会了开啟另一扇门的能力，这个一望无际的雪原，神圣且纯洁的白色世界，就是她创造的世界。
    约书亚从没邀请过其他人来这个世界，就算那个人是她这辈子最珍惜的米蒂亚姐姐也一样，对她来说，名叫天堂之门的另一个世界是象徵她的软弱与胆小，专门封闭并囚禁自己的世界。
    所以，她不可能邀请米蒂亚加入，她不能让她的姐姐看见自己的软弱与胆小，否则——她们就再也见不到面了。
    她们姐妹确实曾一起同居一段时间，虽然直到今天，她都只知道她的姐姐是因为莉莉丝才选择离开，不过想必还有其它原因，才会导致她们不得不分道扬鑣。
    为此，她加入了the5，并把自己困在这个纯白的世界，直到再次与米蒂亚见面，都不动用「本尊」。忍耐是值得的，因为长年的忍耐，约书亚得到了更强韧的精神，她不会再逃避了，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事，她都会和米蒂亚玩到底……！
    「米蒂亚姐姐，多亏这七年的忍耐，我对你的情感到了极限，只要我们其中一方不死，绝不罢休！所以，来吧！姐姐，这次我一定会痛快地把你杀死并分尸！我要把你分尸！」
    约书亚静静地伸出自己白皙的右手，再看看这个与分身截然相反的雪白手套——实际上，她的全身上下，都是无色的纯白，既没有黑伞的掩饰，也没有黑色手套的装备，这才是真正的约书亚。
    「米蒂亚姐姐，你等着吧！」
    因为——她最厌恶的顏色就是黑色了。那种混浊不清，暗沉可怕的顏色，真是难以想像，这个世界居然有这么恐怖的东西。
    「——你说是不是，黑发的米蒂亚姐姐，就是你这傢伙的黑色，让我对这种顏色只有噁心！」
    不过，她的分身与雨伞却是黑色的，那当然是故意的，她就是要这么做，透过将这些东西当作替身，在再次和米蒂亚见面之前，以此刺激自己……这么一来，到了她们姐妹再次见面的那天，她就能心无旁鶩地拿下米蒂亚的脑袋。
    那就是现在。
    双眼一闭，再次张开时，自己已经身处于宛若地狱的世界。
    半毁的废墟，遭到破坏的房舍，已经不可能再修復的车辆等等，所见之处无处不是正常的景象。逃窜的人们活像嘍蚁一般，渺小到不见长相。
    缕缕黑烟冒出，那个方向应该是水库的方向。水库不可能起火，换句话说是人为造成的。事在人为——也许现况也能用这句话来说明吧。
    这就是哈米吉多顿。
    因为她和爱德华等人已经行动了，善恶的种子频频施加更多刺激，看不见的杀手已经开始消灭这个国家。
    在约书亚跨出第一步，身后便传来了他人的气息。
    「约书亚大人。」
    这里是封闭大楼的楼顶，四周没有足够的房屋当跳台。既然组织的计画已经上路了，作为四骑士的一员，当然要好好看看进度到哪里了，所以她才会选择如此适合当观景台的高处。
    可见这两人也拥有一定的身手，不愧是the5的成员，即使是「砲灰角色」，也是强悍的狠角色，不须事前联络就能在第一时间掌握她的正确位置。
    约书亚的嘴角带着笑意回头面对这两个成员。这个举动，让他们脸红心跳，过于完美的美貌——有时候真的会让人困扰。
    「你们来啦？来得正好，我有事要找你们。就是你们想得那样，现在在你们面前的我是本尊，既然米蒂亚都亲自出马了，我也不能再袖手旁观。」
    「约书亚大人，看来你也要去扰乱战场了。」
    「那是当然的，正因为我们被赋予了天啟四骑士的身分，我们现在才更应该要参战。不过，那些傢伙似乎察觉了，所以米蒂亚才会亲自出马，就是不想爆发更多争端，那个第一魔女以王国代表的身分加入这场战斗，我的分身完全不是对手，一下子就退场了啊。」
    看来这场诸神之战，会比想像中精彩，不管他们四骑士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一旦种子顺利在这个国家发芽成长，就没办法回头了。
    不过，作为四骑士之一的她，一定可以撑到那个时候。她既是四骑士，更是魔女，崇高五姐妹的第二魔女，一般手段是杀不死她们这种非人怪物的！
    「你们也是啊。虽然你们不是四骑士，你们都是我们the5的一员，能够站在这里，就是要为组织献上自己的性命，可别忘了这点啊。」
    「那是当然的，当我们知道第一魔女的本尊就在这个时代的时候，可是一点也没有惊慌！就算要我们去对抗他们，替约书亚大人你们争取召唤末日的时间也行！我们以身为the5的成员为荣！」
    成员们拍胸脯保证，她又不是他们的长官，没必要这么毕恭毕敬的。不过，随他们去吧，反正……
    「呵……别傻了，就凭你们，连争取时间都做不到。我很清楚米蒂亚那个女人的为人，别说你们了，就算是我，那傢伙也不会拚命的。」
    「对了……约书亚大人认识第一魔女。」
    「正因为认识，所以我才要亲手宰了那个女人，你们千万别插手，唯有米蒂亚?所里塔利，我要亲手宰掉，这就是我对她当年的恩情。」
    沉浸在无谓的妄想中，约书亚垂涎三尺地抚摸自己的脸蛋，成员们看得半吞口水。
    「话说回来，你们过来干嘛？」
    哈米吉多顿——他们的计画根本不需要报告进度，而且这些傢伙是砲灰，就只是the5当时为了取得这个国家的身分证，安排进来培养种子的基层人员，当事情来到这里，这些傢伙就没有用了，充其量……用来製造更多衝突，加速战场的进度。
    被约书亚这么一瞪，成员们纷纷变得紧张，一刻也不得松懈地交代：
    「约书亚大人，菲德尔大人已经过来这个时代了，所以我们想问问你……七大恶魔呢？」
    「那个光头也来啦？所以，那傢伙这次的身分是斡旋者，the5的斡旋者任务是回收每个时代的至宝，这个国家的至宝是七大恶魔……那傢伙很急吗？」
    「我们也不是很清楚，我们会过来就只是转达这件事。」
    「我想也是，毕竟我能够参与这次的任务，不只是因为我个人的选择，组织也有所考量，而且我想除非毁灭整个世界，不然我们得不到半点东西，不管是我个人的目的或组织的目标都一样，我们只能做出这种选择。」
    「因为……第一魔女啊。原来那个传闻是真的，当年被伊甸放逐的第一魔女，其本尊就潜伏在这个国家的某处。」
    「而且，为了与我们对抗，米蒂亚姐姐选择站在国家那一边。这样就更该死了，姐姐，我才是你的妹妹啊。不过，这种发展我也不会意外，毕竟你当年选择了莉莉丝，所以我会和你对抗到底，这次一定要拿到你的首级，这样你就没办法拒绝看我了。」
    约书亚伸出了直到前一刻，还在与米蒂亚他们战斗的黑色雨伞。既然分身都被打倒了，这把伞也回到她手上了。这是米蒂亚当年送她的礼物，当然是重逢的必备道具了。她已经准备好了，接着就等那些傢伙找上门了。
    约书亚听得很清楚，米蒂亚有意要和她打，所以那些傢伙一定会过来……她终于可以肢解这个她这辈子最爱的姐姐了。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十一章 魔女的假面

    对约书亚接连的恐怖发言，成员们不只没办法做回应，还步步退后，宛若逮到机会，他们就会拔腿开跑，这里是名副其实的是非之地，约书亚不会让他们离开的，毕竟……
    「喂，你们要去哪里啊？你们可不是一般的人类，你们都是the5的成员，通过组织的考验，成为亲眼见证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勇士啊。」
    「约书亚大人……！」
    「而且，要是你们可以活到最后，说不定就能成为和我与爱德华这样的特殊存在，结果还没两下就又被打回原形了？」
    「不，没有那回事！我们是自愿成为the5的一员，为了效忠组织，在这之前服下成为妖怪的药剂，让我们成为怎样都打不死的怪物！」
    「只要这么做，你们就一定可以撑到最后，虽然现在这个国家的妖怪全是当年的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產物，妖怪这样的概念与名词却是我们the5提出来的，也就是说虽然你们也是妖怪，其实是我们实验的產物。」
    所以，除此之外全都一样。既然他们都能製造出人造的恶魔了，要做出人造的妖怪也是轻而易举，the5这个组织可不只有像他们这样失控的怪物，还有许多科学家等各领域的人才啊。至于眼前这些傢伙，就是实验白老鼠了，他们是the5，而不是伊甸，可以打着正义的名号，到处收割底下的居民，当然要用一些旁门左道来吸引他们要的人。约书亚也是其中之一，为了再次见到她这辈子最想见的人，她成为了这个组织的走狗。
    「你们几个，和我们一起见证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到来吧。七大恶魔并不要紧，即使这个世界被10级瘴气淹没了，原先就是世界至宝的恶魔也能活到最后。所以，之后再回收就好了，现在比较重要的是立雾的计画。」
    「那么，我们就……」
    「没错，包含你们在内的三十九个人造妖怪，就在这里就好了。即使我们四骑士能够发动哈米吉多顿，我们要的仍是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啊。这个世界会不会从人类的世界抵达弥赛亚的世界，那是爱德华的事情，组织要的是立雾的计画与七大恶魔！」
    总算感觉到不对劲的成员们，纷纷摆出战斗的架式了。
    「终于察觉啦，都说到这里了，要是还那么慢半拍，那我也救不了，所以我才会和组织要求增援三十九个人造妖怪，你们就是发动10级瘴气的材料！」
    对现在的王国来说，这个计画就是最后的王牌。
    反观他们，这里既不是他们的国家，他们又能继续横行霸道，和这些傢伙战到最后一刻，直到一兵一卒，因为这个计画也是他们追求的东西。
    不过，哈米吉多顿只能用来破坏，简单来说就只是一种战力，根本无法促成计画的发动条件。而且，这一招是为了彻底毁掉立雾，他们最担心的既不是米蒂亚，也不是基路伯，七年前的那一天之后，他们就没了这个有着魔女可能性的女人的消息。
    他们不认为能够打造出这种等级计画的立雾，会就这么死于非命，所以他们让阿德斯克得到神无羽切的脸皮，以此将之钓出来。
    他们会饶雾刃不死，也是这么来的，既然羽切这个丈夫已经不在了，能够威胁到立雾的，就只剩她的孩子了，对the5来说——神无雾刃这个少年不是英雄，就只是引诱出立雾的王牌。
    不管立雾是出于什么理由，才会突然消失匿跡，要是雾刃成为目标，也不会默不吭声吧，全天下没有父母会对自己的孩子置身事外。
    只不过，到时他们会死在一起，这就是哈米吉多顿。
    现在这个世界——一切就像说好的一样，按照他们的剧本去走，下一步就是发动瘴气。
    那就是这些人造妖怪。
    哈米吉多顿已经确定发动的现在，这些妖怪就没用了，所以……他们最后的任务来了。约书亚没有欺骗他们，只不过到时是以材料的身分见证到最后。
    在搞定了这些麻烦的傢伙后，约书亚独自一人来到宽敞的街道，四周没有其他人。她不认为是善恶的种子搞得鬼，这玩意一旦起了效果，就可以利用纷争製造更多纷争，也就是说他们只要负责搧风点火，接下来就让这个国家的人去玩就行了……
    这个街道如此平静安详，这种反差只能说明一件事。
    「没想到你们的手脚这么快，不是我在等人，而是你们在等我！果然是这样啊，果然就该这样，米蒂亚姐姐！」
    约书亚感到兴奋地抬起视线，与对面悄然走来的一行人撞个正着……虽然约书亚现在看见的只有她的米蒂亚姐姐，其他那些人顶多是附属品。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十二章 异象 1

    时间倒回雾刃等人前往王国的路上。
    但是，他们要去哪里，却没有人知道，跑在队伍前头的米蒂亚也不清楚。除了米蒂亚，大伙们不只一身是伤，体力也都还没恢復，可说连运动健身都不是。
    「莱夏，你可以再垫后没关係，这里没有人背得动你，这个胖子。」
    「唔……我才不是胖子。憧那……」
    「雾刃，你刚刚说什么啊？」
    「我说你刚刚给我惹了一身麻烦。连敌人的居心都没发现就急着想立功，白痴。」
    「莱夏，别拦我！我今天一定要给雾刃一个大大的教训！不要阻止我！啊……就是这个，我感觉我快要升天了。」
    当莱夏将憧那拥进怀里，绝顶巨乳包覆的快感先行给了憧那一个震撼教育，人质少女幸福到不再说话了。
    「真是抱歉，那几个人平时就是那副德性。我代替我们神无家好好向你道歉，见笑了。」
    雅蕾丝非常有礼地向米蒂亚低头赔不是，这一幕别说雾刃，看在莱夏与憧那眼中也是莫名其妙到一个境界，纷纷在内心吐槽：全世界就属你最没资格这么说！
    「雾刃，龙司他们的伤势应该好得差不多了吧？」
    「嗯——接下来的战斗势必会用到龙司的力量，所以我也尽量把夏娃的治疗能力都用在他们身上。」
    憧那惭愧地闭上嘴了。
    「低潮什么？我又不是在骂你，何况那时我也没注意到那个颠僧怪异的举动，没留意到原来我们已经被魔女盯上了。」
    所有人不由得自省，明明大家都在这段期间有所成长了，怎么会上这么简单的当？疲累了、精神不够什么的，不能当搪塞的理由——突如其来的飞拳，打进雾刃的下巴，是谁已经不用想了，所以在他捲土重来后马上找当事人算帐：
    「臭小鬼，别跑！憧那，又给我来阴的！」
    「不准说莱夏的坏话，不然我就会修理你。」
    「你已经打了吧？算了……不过，我们也不是没有可以弥补的方式，你们几个，是吧？」
    光是这几个字，这几个女人就心有灵犀似的马上点头表示自己懂了。
    「你们的感情真好啊。同样是一家人，不知道基路伯那小子如何呢？」
    米蒂亚明知故问似的问出口，雾刃感觉得到莉莉丝想要说话。
    ——雾刃，让我和米蒂亚大人说几句话。
    「……」
    『米蒂亚大人，好久不见了。』
    「喔？是莉莉丝？说起来，我们确实一段时间不见了，不过这些日子我也不是没看到你们母子的努力就是了。」
    『基路伯——』
    「他很好啊。前几天你们打倒阿德斯克后，雾刃不是有和你儿子见过面？那时就算没出面，应该也知道基路伯现在过得不错吧。」
    『但是，也许我不是一个好母亲。』
    「呵……哪有母亲会想和自己的孩子传宗接代？莉莉丝，曾经走过一趟地狱的你，总算懂得反省？」
    『……』
    「不说话是怎样？没有反省？还是……虽然知道这么做不对，却还是没办法亲口承认？不管你是不是因为面子这样无聊的理由，拒绝反省，你该说话的对象都不是我，所以我不会勉强你去做不喜欢的事情，不过……」
    『米蒂亚大人，我知道了。不过，这是我们母子之间的事情，给我们一点空间吧。』
    米蒂亚不由得一笑，雾刃注意到莱夏她们脸上的表情——想要批评，却又敬而远之般的佩服。
    『而且，既然我现在已经沦落到非得与眼前这个孩子共用一个身体，如果将来的一天雾刃得与基路伯战斗，那我也会协助他。我已经这么决定了。』
    「不过，基路伯那小子可是为了你，差点与the5的成员起衝突啊。」
    『————』
    「当时那一幕精彩了，很可惜你不在场。」
    『基路伯……！』
    「其它的话你留着和本人说吧。我们要赶路了。」
    米蒂亚挑起诱人的眼神，现在是莉莉丝在使用他的身体，不管这个第一魔女多么迷人，都与他无关。
    「目标当然是约书亚，那孩子的本尊一定就在这个国家的某处。虽然她的分身没有召唤的距离限制，不过我相信那孩子就在这个国家，我是她的姐姐，我对那孩子的了解不下于本人，她不会对我说谎的，为了取我的性命，她已经来到美索不达米亚王国了。」
    既然又聊回约书亚了，雾刃也要拿回自己的身体，和这个刚刚才加入的队友讨论：
    「米蒂亚，那个哈米吉多顿——」
    「圣经收录的末日之战已经是避不可免了，你们也都看到了吧？这一路上，你们都看到了，到处都是破坏与断垣残壁，那是善恶的种子惹出来的，the5透过这种以人类的善恶观为粮食成长的种子，成功煽动争端，一旦起步就註定不能回头了，你们看到的全是在那之后產生的结果，也就是说这是这个国家的人造成的。」
    「所以，七十五万人的牺牲已经是註定的了？」
    「没错，不管我们有没有找到约书亚他们，不管我们有没有打倒约书亚他们，这都是註定的了……虽然圣经是这么写的啦。」
    「所以，我们还是有办法对抗这种剧变就是了，不只是因为你现在只想见到约书亚，而利用我们。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了，莉莉丝现在就在我的体内，那你应该也要清楚一点，我们对魔女并不是一无所知。」
    他们知道的——魔女和妖怪一样，无法通过一般手段杀死。即使这个世界毁灭，魔女也能活得好好的。
    ——雾刃，不管你相不相信米蒂亚大人，现在的你都没有更好的方向，而且只要那些傢伙还在你面前，你就没办法发动你母亲留给你的计画……
    「我当然知道，不能让那些傢伙抢先啊。而且，老太婆，你也一样，你会帮这个魔女说话，就只是因为听到基路伯的消息。」
    雾刃提起精神，重新振作：
    「所以，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你刚刚说得那样，尽量减少损失，在避开无谓的战斗的同时，打击明确的敌对势力。」
    也就是天啟四骑士。因为米蒂亚提供的情报，他们已经知道这些傢伙的真面目了。
    爱德华?弥赛亚。
    乔凡尼?查普莉尔。
    葛伦。
    以及——约书亚?以法莲。
    「虽然这座王国还有许多潜伏的the5成员，不过他们都只是后备成员，负责混在其中，找机会播撒善恶的种子的牺牲品，没必要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然后……在成功推倒四骑士之后，发动我妈遗留的计画，来挽回这个国家。」
    弥赛亚的世界——这个世界不是the5要的，这是那个叫爱德华?弥赛亚的傢伙的个人私慾，这样的世界将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被夺走后实现。就算他们没有被哈米吉多顿打倒，也会在那之后被纳入这傢伙的人生版图，所以莉莉丝才会给出这么一个建议，他们真的别无选择。
    「立雾的孩子，你果然很聪明。」
    眼里的世界明显与他们完全不同的女人轻轻地笑了。就是这一刻，雾刃才发现这些话不是对他的称讚，而是……这样她就能相信他们了。不只是他们而已，这个第一魔女也在试探，试探他们是不是同一国的。
    多亏如此，雾刃觉得自己可以相信这个女人了，既然他们是互相利用的关係，那就好说了。
    「反正……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到约书亚吧？不管其他四骑士在哪里，你的目标都只有约书亚。」
    「没错。」
    「那你又要怎么找到那傢伙？」
    「不，是约书亚会过来找我们。」
    「啊？」
    「我很了解那孩子，我是那孩子的姐姐，所以这件事交给我就对了。你们跟我来就对了，就像我前面说的，这件事对你们不是没有好处，搞不好还能得到更多喔？」
    这时的米蒂亚就和一个小孩子一样，兴奋的心情就连雾刃这个局外人都感觉得到。
    正如米蒂亚所说，约书亚主动现身了。因为哈米吉多顿的有效范围是全世界，到处都能看见破坏与断垣残壁，这样的灾难一旦发动就没有人可以挽回，也就是说就连the5这些施术者也是，而约书亚又那么期待与米蒂亚再次见面，要是她真的那么有心，一定会选安全的地方。
    在那之后，雾刃他们与名叫洛罗坦丁的少年相遇，利用乐园和灵异组合开闢的道路，一路通往那个安全的地方。
    那就是这里，应该要成为破坏中心，却因为洛罗坦丁等人的努力，暂时被间置的凄凉街道。
    这里就是他们与约书亚的决战之地。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十二章 异象 2

    「米蒂亚，那个约书亚真的是本体？」
    即使人都在他们面前了，雾刃还是很不确定，虽然和刚刚遇到的约书亚不太一样，像是服装打扮……不久前遇到的约书亚，是黑与白的双重打扮，而现在的约书亚则是一身的白，由头到脚一身的白，除了手上的伞仍是黑色的，除此之外全是白。
    身高与约书亚差不多的米蒂亚，踩着大人的脚步豪迈地跨了出去，一脸自信表示：
    「毫无疑问，她就是约书亚。」
    「真有自信，不会是用我的打扮来辨别的吧？」
    「是不是，你自己最清楚囉。」
    「多年不见，米蒂亚，你变得越来越自大了啊。看来这场战斗已经不能避免了，这就是我们身为魔女的宿命啊。那就来吧——米蒂亚姐姐！」
    后来补上的字句，就好像最后的敬意，约书亚打算以这场战斗做了断。因为她很清楚，与米蒂亚的开战，不是生就是死，她们不可能共存一个世界。
    「呵……」
    米蒂亚摇头苦笑，是很难过的那种苦笑。演变成今天这样的局面，或许不在她的预期中，不过却无法逃避了。
    「……这场战斗交给我们吧？」
    雾刃别过视线，刻意站上第一线对米蒂亚提出自己的看法。
    「你该做的事情并不是这一件，应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你去做。」
    雾刃也不知道这个第一魔女做得到什么，他只要知道这是他们能做的事情就行了……毕竟就是这个女人，让他们的家人身陷险境，他不可能坐视不管。
    以牙还牙，他会加倍讨回来。多亏这些前提，前些时候与龙司、与恶魔交手的伤痛都消失无踪了，现在的他精神百倍，可以再次展开战斗。
    「立雾的孩子？」
    「我不叫立雾的孩子！我有名有姓，我叫神无雾刃。」
    「雾刃。」
    雾刃不自觉地按着自己的心脏，感受着心跳，享受着自己被母亲赋予的这条命，然后——开着这样的玩笑，与身边的这些女人一同衝向对手。
    莱夏化身马头鬼，全力对约书亚挥出一记快狠准的劈砍，衝击力扫开尘埃，切面完整地落在其中一栋坏损的空屋——证明莱夏的攻击落空了。
    当空屋倾斜倒毁，引发轰隆巨响，怪力少女欧里亚斯用力往地上一搥，不分东西南北的猛烈爆炸，一口气把对方能得到的立足点全毁掉了。
    约书亚为了避难，别无选择地飞往半空。
    这时，早就在大楼待命的双头龙公爵华劣克捨身坠落，吐出的龙之火企图将白色少女染成焦黑，约书亚笑着伸出雨伞，火焰被迫改变轨道——然后一个突刺，华劣克的脖子被雨伞刺穿了。
    雅蕾丝凭依牛头鬼闯入战局，觉得没必要在这里浪费力气的约书亚，踩着华劣克即将消失的尸体，顺势爬上高掛三楼的招牌。
    雾刃与憧那分别从黑暗的死角偷袭约书亚，可惜仍无法顺他们的意，沙浪捲起，奔天的瘴气以约书亚为中心解放，暴力的压迫感一口气碾压所有人——
    ——于千钧一发之际，雅蕾丝凭着瞬间移动，将雾刃与憧那带离现场。因为他们的体力都还没恢復，才刚抵达地面，雅蕾丝就主动解除凭依，并提出她的意见：
    「哥哥，要来了。那傢伙就要施展能力了。」
    这么做是对的，虽然他的家人们因为冥府与妖怪之身所以感觉不太到，不过做为人类的他，能够感觉到什么，空气中的瘴气含量并不正常，要是这不是the5做的，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性。
    雾刃不敢呼吸，用力吞了口水后，牢牢将视线锁定在暴风圈中的约书亚本人。
    魔女——人称第二魔女的傢伙拥有怎样的能力？儘管过去他曾与莉莉丝交过手，当魔女解放力量后，那股未知的力量，依然会蔓延全身肆意骚动剥夺他对挑战的热诚。
    「这么认真啊，那我就让你们体会最深沉的绝望，是怎样的一个滋味吧。」
    数幅浮雕巨画从黑伞飞出，约书亚随手操弄起其中一幅，巨画出现裂痕，掉落青铜，最后夺命而出的爆破，衝击雾刃他们——好在那之前他就先使用了公爵的能力，承接所有伤害了。
    「……雾刃、雾刃！你看看那边！」
    炸开的尘烟遮蔽视线，暗沉的黑影摇曳在浓烟之间，未知的诡异五芒星发出亮光缓缓升起，天空被泼洒了黑色的顏料，就在眾人纳闷是怎么回事，毁灭性的音爆袭来，教人毛骨悚然的诅咒之音，光是叫声就把所有人炸飞。
    「那是什么东西——」
    雾刃狰狞的视线，一刻都不能放过地紧盯那个飘盪在半空的五芒星，彷彿是为了回应他的期待，尖锐凄厉的叫声从五芒星的另一头传来。
    那种有如锥心刺骨的伤痛，可以引发旁人的共鸣而同情，但又有些丧心病狂，引得人不寒而慄，在这么混杂的情绪管理下，雾刃听见了激烈撞击声，接连响起。
    消耗他人的耐性，考验他人对恐惧的极限，怪不得莉莉丝会说这个第二魔女比她更心狠手辣。
    当恐惧濒临临界点，混黑的瘴气从五芒星流出，波浪状地飘盪在大家脚边，冰冷至极的超低温，湿冷地为大地扑上一层噁心的色彩。
    「——要来了。」
    突然出现的龙司手握镰刀，要雾刃他们做好迎击的准备。就连龙司这样身经百战的人都没办法放心，雾刃觉得自己可以听见他的心跳声，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这就是约书亚?以法莲给他们的恐惧。
    天摇地晃的紧张感流窜全身，五芒星如同破碎的玻璃被吸入无光的黑洞，某种野兽从黑暗睁开眼，在没有人期望的状态下，挤压空间破茧而出。
    顶天立地的外表，披着厚实的皮毛，落地的四肢让人有种屹立不摇的错觉，嘴里不时吐出的气体，烧尽所有人的视野，俾倪而落的双眼，看来无神却又让人不可忽视。
    「约书亚……没想到你连这玩意都弄到手了。」
    才刚坐下的米蒂亚，又忍不住起身了，无法放心地想要介入似的。
    「……啊？米蒂亚，你在说什么？」
    「这是贝希摩斯，这玩意不是这个国家的產物，这是阿尔卡特拉斯大陆的產物，直到今天为止，基路伯他们都无法发现那座大陆的存在，果然是你们在暗中作梗。」
    米蒂亚胆颤心惊地替所有人解说，光是听完都让人寒毛直竖，约书亚从贝希摩斯的头顶站出来：
    「我说过了：我会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杀你啊。所以，我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其中之一是这个！开战前，和爱德华借这些东西果然是对的！」
    「…………」
    「你们不是我的目标，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你们这种人身上，所以就速战速决吧。」
    光是四目相交，雾刃就知道——贝希摩斯不适用他们的常识，虽然这傢伙就是一头货真价实的野兽，然而他们却也能知道，一般刀枪应付不了，说得再直接一点，他们手上的公爵和冥府不是这种傢伙的对手！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十二章 异象 3

    巴力的意识在消失的前一刻，疑似窥见了王国陷入地狱的情景。
    以他们的力量，果然没办法阻止哈米吉多顿的前进。
    虽然这样的感觉在阿德斯克与通灵术大举入侵时也有过，不过现在王国是百姓群居，除了他们还有许多活人啊。
    这么做，无疑是一场生存竞争。那不是自己想要的画面，因为是这座美索不达米亚王国的一份子，这里是自己深爱、居住的「故乡」。
    所以——
    不能随便在这里牺牲。
    瘴气忽然出现血液逆流的现象，吹起气泡向外俯衝猛撞，身为水牢持有者的乔凡尼，毫不退让地在第一时间抑制抗拒的巴力，强化水牢的防护，结果是——巴力的胜利。
    爆破的水流四溅，洒落半空的水珠有如天上的星星，闪闪发光十分漂亮，不过最大的成就还是——自己与心爱的妻子可以平安无事。
    乔凡尼惭愧失败地倒退几步，倒落的身影看来狼狈让人同情，再加上衝击力道的影响，身为施术者的她不可能没被波及。
    大气层射来一道激光，巴力与亚斯她录才刚呼吸到新鲜空气，就被这么突如其来的攻击吞没——先被初来乍到的第三者营救了。
    杀人未遂的爱德华直摇头走了出来，偷袭者果然是他。这个男人竟然谨慎到为了防止他们夫妻成功脱逃，而伺机等候，儘管失手了这样的行为仍让巴力敬佩。
    「呵……巴力，你真的不能小看啊。在中了乔凡尼的自杀攻击前，就召唤那个公爵了？」
    爱德华与乔凡尼顺着话题，看向他们身旁知性公爵。别说嫌烦的爱德华，就连当事者都一副无奈，不，是不可置信才对。
    「排名第19位的公爵——塞列欧斯。」
    在巴力介绍了当事人的来歷后，爱情公爵的脸色更难看了。
    「结果，是这样子吗？」
    这是他登场的第一句话，虽然他们作为他的友人，不过这时的他们没办法替他解释，只能任凭当事人亲自出面说明。这是巴力对这个友人的第一次召唤。
    「塞列，那就是我们公爵的宿命，我与录早在很久以前就计画好类似的事情了，所以如果你想恨、想杀，儘管来找我吧。」
    「真像你会说的话，不过我也隐约感觉到了，所以其实我并不会责怪你或亚斯她录。」
    「是吗？」
    「虽然不久之前我才称讚过你啊，亚斯她录，看来你的确已经不是当年的稚嫩孩童，而是愿意替自己的人生做决定，并努力朝着自己的目标前进的成熟女人了。」
    「塞列欧斯……」
    不知是愧疚或心理作用，亚斯她录说不出话。
    「好吧，既然你们需要我的力量，当然没有问题了，当年牵动你们这对彆扭情侣的人，就是我这个媒人，现在不过是要我再帮你们一个忙而已。小意思，不成问题。」
    「塞列，他们很强喔。」
    「如果是你们夫妻的联手，再加上我的力量，就算敌人是千军万马，也没什么好怕的吧？」
    巴力不禁苦笑，仔细想想这个老友最大的缺点就是容易志得意满，不应该和他说这么多的。
    「亚斯她录，等会你使用你的军团来协助我，那就行了。」
    塞列欧斯释放瘴气，急驰而过的加速瘴气挥发，爱德华与乔凡尼明明已经将焦点放在他的身上，还是遭到无形的打击洗礼，千百的拳头砸落全身，一处都不放过。
    危急之际，乔凡尼以极冰抗衡，塞列欧斯马上就明白了那是禁忌，不可接触的力量，适时收手，因此让爱德华有了反击的机会。
    毫无秩序的物质在爱德华的力量下有了雏形，成了一枚火箭筒，发射攻击的砲弹炸裂，所幸塞列欧斯的反应也很快，一下子就掌握了这场战斗的节奏——
    砲弹没有轰炸，反而倒戈了，成了我方最得意的战力。
    「这就是我的能力——过分的爱，因为我内心的爱实在太深刻了，无时不刻希望可以爱人，因而催发出这种能力。凡是与我接触的敌人，都会成为我爱的俘虏。就算那是非生命，甚至是没有形体的东西也一样，这个世界没有不能爱的对象，这就是我的能力。」
    「……真是可怕的能力。不过，论可怕，你的那两位朋友刚刚体会了更加可怕的能力，我那身为创造主的可怕力量啊。也就是说，只要让你体会超越你的爱能负荷的力量，就算是愿意包容世间万物的你，到时也得灰飞烟灭，可别逃啊，要是你觉得这个残破的世界还有救，那就果敢地接下我的招数！」
    难道爱德华还有什么招数没使出来？巴力注意到了乔凡尼已经心神不寧了，比起安份照做，现在的乔凡尼更像是得了斯德哥尔摩症候群的病人，不管爱德华说什么，总是言听计从。
    他们俩的关係究竟是——
    砲弹反射回去，爱德华出手正面抵挡——那个瞬间，彷彿所有的地形地物都在他的支配下。
    亚斯她录早一步看穿爱德华的阴谋，先有了动作。砲弹被迫消化，取而代之的是机枪。复杂机械构造的机枪，在爱德华的手中舞动，扫射而来的枪砲狠劲十足。
    壮汉大叔群驾到，顶着骯脏、蓬头垢面的大鬍子身材，手里紧握盾牌与刀剑，全力斩杀威胁他们的敌人。
    「这是……维京人军团啊。」
    凭藉维京人铜墙铁壁的身躯，所有的攻击都将化为乌有。
    说得兴致勃勃，巴力已经不再将对方当成常人、能人或是被百般提及的「救世主」了，爱德华.弥赛亚这傢伙——根本不是人类！
    他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这个男人是弥赛亚的世界的使者，为了把他们的世界也变成弥赛亚的东西，亲自过来了。
    这傢伙太厉害了，早已不是常识能适用的范畴，拥有的本事与力量无法估量，爱德华——还能玩出什么花招！搞不好——真的搞不好，他们五五波的现在，爱德华也不是发挥全力。
    沉溺在板块变动的地表，盖上了一层极冰，乔凡尼继续追击，风雪猛袭，塞列欧斯为了应付这个场面主动跳出，凝聚爱的瘴气轻易降伏了所有难关。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十二章 异象 4

    冰龙再现，巨大龙头威猛震天，咆哮声直达天际，乔凡尼为它注入更多瘴气，随即冰龙吐出了并非风雪的强力冰流弹。
    那些被塞列欧斯驯服的风雪，就这么被埋葬，光是一击，就穿破维京人坚挺的身躯，接着又是一连串的冰雹猛砸，维京人军团体无完肤地被陆续消灭。
    亚斯她录解放瘴气，登峰造极的瘴气巨人迎击，强力无比的出拳，一路碾压冰龙的寒冰攻击，塞列欧斯的瘴气奔腾，直逼乔凡尼。
    只要能在这里打倒乔凡尼，对手就只剩爱德华一人了——
    「我说过我是创造主了……虽然贝希摩斯那些傢伙被约书亚大人借走，我的手上依然有可以打倒你们的力量。既然这么希望可以爱人，那我就让你们来爱我吧。」
    「————」
    当巴力意会过来，他们一伙人都不受控制似的，将爱德华视为磁铁的另一极，被强制吸过去了。
    瘴气巨人壮大自身，膨胀而来的面积挤压，他们顺利从爱德华的摆佈脱身，塞列欧斯展开瘴气强硬与爱德华对抗。
    塞列欧斯的能力本质终究与欧若博司不同，如果是在身体的控制权被夺走的状况下，塞列欧斯将不能再使用能力，他的能力取决于行动与付出，要是这次的行动决定权不在本人手上，这份爱就没有意义。
    这也就造就了——
    爱德华的瘴气被乔凡尼的瘴气覆盖，代表——只有乔凡尼的瘴气会成为塞列欧斯的俘虏。对方看穿了塞列欧斯能力的弱点了！
    塞列欧斯的瘴气失效，在途中失去方向翻车，瘴气巨人也在亚斯她录无法准确控制的情况下，渐渐消散。
    爱德华的力量壮大发威，亚斯她录双眼凝神，愤而发动下一支军团的力量，勇闯难关——
    「接下来就是你们了——」
    升起的海面惊涛吓人，浪花打进爱德华的脸，潜伏的巨大身影混杂其中，爆炸声四起，兇猛的怪物们接连抬头，身长二十公尺以上的鱼型龙现身。
    「第二十八军团龙王鲸军团！」
    这是仅次于侏儸纪，亚斯她录的另一支爱宠军团。其高大挺拔，兇猛的外表是一大卖点，最大的特色——是可以挽救现在这个局面。
    对方能使用类似磁铁的能力，将选定的对象全部吸过去，这样的话就让他吸个过癮吧。龙王鲸庞大的体型，加上这个数量——
    「爱德华大人！」
    「真是糟糕啊。若我停下来，那岂不是又会被那个花心的公爵骚扰？」
    爱德华为难地一副要不要放手，就在巴力将要准备之前，听到了这个决定——
    「我不会停下来的。」
    爱德华断然地告诫亚斯她录与塞列欧斯，也是这个瞬间，巴力理解了他们所面对的敌人，究竟怀着什么样的目的与力量。
    磁场得到某种推力的强化，但不是加强了吸引力这么单调，体温上升，皮肤接收到了气候变化的讯息，虽然不太可能，可是已经不能再不去正视这件事了——
    「这个感觉——录，爱德华现在使用的力量，是地磁逆转！」
    地表的磁性被剥离，剧毒般的热能照耀大地，亚斯她录费尽心思召唤的水流，都在不自然的状况下加速蒸发，龙王鲸被迫在荒郊野外搁浅。
    热能持续攀升，直接摊牌在大太阳下后终于遭到辐射感染轰击，大量的末日学说不再是神话的东西，全都化作实质的伤害打在他们身上。
    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个瞬间消失了——这样的桥段，并不在巴力计画的剧本内。
    春暖花开的大地重新获得生气，那些龙王鲸的遗体也好好的安葬完毕了。巴力带着妻子与好友，继续在这个世界扬眉吐气。
    「喔……」
    爱德华惊呼，拍手鼓掌。
    「连这招都打不倒你们啊。那是什么能力啊？说起来，巴力，你究竟拥有什么能力？真是让人好奇啊。」
    巴力笑容以对，巴力的居民军团与亚斯她录的骸骨士兵组织新的战线衝锋陷阵，循规蹈矩地挥舞刀枪，砍向敌人。
    乔凡尼凝聚冰之砲弹，士兵一鬨而散。
    这时，早就混入其中的塞列欧斯军团，展开特攻奇袭。镜之骑士军团，能够反映他人内心的真实，真正面对自己，坦然承认自己对爱的需求与路标。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不需要爱——这就是塞列欧斯的军团存在目的。
    刚强的镜面，以人形的姿态，展现灵活的身手，将乔凡尼整得乱七八糟，冰雪少女一下子就看穿塞列欧斯的计谋，所以才会慌乱手脚。
    狂冰乱斗，最后这个与基路伯、莉莉丝同样都是查普莉尔家的少女失去耐性，开始肆无忌惮地疯狂使用冰之能力，冻结他们友人的军团，以蛮硬的方式强行击碎。军团被迫瓦解，我方的战力急速下降——
    「中计了。」
    当乔凡尼徒手击碎最后一面镜之骑士时，塞列欧斯得意笑着。正是这个提示，乔凡尼才注意到散落在半空，那些镜子的碎片——也能反射她的面貌。
    「糟了……」
    乔凡尼呢喃，就这样，透过塞列欧斯的军团映射，显示出了这个少女内心的爱——也就是对自己父亲的最高敬意。那些镜子碎片，无处不是基路伯的身影。
    「果然是这样。表面上将自己的父亲当成最恨的仇人，实际上就是过于在乎，无法视而不见，你才选择走上这条路。乔凡尼，你希望父亲可以好好看着你成长吧？」
    所以，才会加入与这个世界对立的the5。这样的话——就算是基路伯也无法视而不见，而且也能让他看看，自己这些日子的成长。
    「我……」
    乔凡尼的动作停止了。没错——与塞列欧斯本人的能力还是有差，军团的能力不至于催化人心，更别提达到洗脑的效果，充其量只是给个建议。
    塞列欧斯选择插手管到底，无理由与底线地包容世间万物，不管那个人在之前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他都不会计较，用一切去关心、包容，这就是他，这是爱情公爵的义务。
    塞列欧斯继续动作，出手一握，动用力量，将世界染成无垠的全白，在那样的世界，只有乔凡尼一人。
    没有父亲，也没有上司，更没有需要打倒的敌人。
    不过，就在乔凡尼感到徬徨害怕时，她看见了年幼的自己，大约五六岁附近，与现在的自己有一段差距。
    哭哭啼啼，非常可怜，不知道年幼的乔凡尼，是为了什么而哭，直到年轻的基路伯出现，才化解了所有的误会。
    读书、写字、玩耍、聊天——这对感情要好的父女，无论做什么都在一起，就这样，现在的乔凡尼一路看着过去的自己与父亲相互依赖，远去的背影，嘴里接连说着：
    「没错……我和爸爸的感情真的很好，我很以他为傲。就算是现在，我还是很想再和他说话，想和他分享这些日子他不在时，我们遭遇了什么，然后用行动证明给他看，你的女儿已经成为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了」
    「那就去说给他听吧。我相信基路伯会很乐意听的。」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十二章 异象 5

    从光明的彼端走来，巴力毫不多想就给了她这个建议。
    「巴力……但是，那是不可能了！我现在是the5的成员，而他在七年前拋弃了我们母女三人也是事实，所以我要向他报仇！让他知道我们这些日子的不幸！」
    「七年前啊——也就是说，乔凡尼，即使当基路伯沉浸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美梦中，成天忙于工作而遗忘了你们这些家人，你也仍是喜欢、欣赏着这个父亲囉？而且，你说你要付诸行动，你果然很想要向基路伯证明，你已经是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了。」
    「…………」
    「你的表情就是最好的证明。虽然失去的时间已经拿不回来，不过这段没有父亲的日子却一直还在，你也小心翼翼地保留着，就为了在你们父女重逢后，对基路伯诉说这七年的遭遇，一口气全说出来吧，实际上不只是你而已，基路伯也是，他也在你们母女不在的时候变了不少喔？你不想看看？」
    「……」
    乔凡尼起初有反抗之意，不过似乎在想起了什么后，收回了多馀的念头而轻轻点头：
    「爸爸……真的变了。没想到爸爸开始懂得依赖他人、相信他人了，我所认识的爸爸，是全世界最厉害的人，就算不需要别人帮忙，遇到再多困难都能轻易化险为夷……现在他的身边竟然有这么多朋友，愿意和他一起战斗。」
    因为乔凡尼的内心获得充分的救赎，这个意念空间慢慢崩解，他们回到了现实世界。
    「老公，你该不会……」
    「没有问题的。」
    巴力笑着说，同样爱德华也笑了：
    「没有问题？的确是没有问题啊。」
    ——眼神飘向已经有如风中残烛的乔凡尼。
    「爱德华，我不会再让你动乔凡尼的一根歪脑筋了。那孩子现在最需要的是基路伯，而不是你这傢伙！」
    「或许吧——要是我有所行动，你们也会跟着动作，那我的目的与行动自然都会受到限制，但若是乔凡尼主动向我求援呢？」
    「————」
    强风袭来，以爱德华为中心產生的瘴气暴风，毫无理由地开始驱赶他人，巴力出手，却为时过晚，乔凡尼已经落入爱德华的手上了。
    被收容于爱德华瘴气的乔凡尼，痛苦难受，却又无法摆脱甚至抗拒，接着有如被强制充填的气球，身体膨胀扭曲变形。
    「要来囉！乔凡尼，尽情展现你体内的拉夫卡迪奥之血吧！你就是为了这一天，才杀了拉夫卡迪奥一族，得到他们身为雪之一族的力量！」
    这个男人——这些人果然不是平白无故同意让乔凡尼加入组织，他们看上的，不是乔凡尼的才能，也不是查普莉尔的血统，就只是因为他们想要一个容器。
    这些傢伙从头到尾要的，就只是冰雪能力本身，也就是说，谁来都行，既然乔凡尼也有这个意愿……那就是她了！
    如果真是这样，这股力量就不是他们所看到的那样，好戏还在后头——
    冰雪释放，更正确来说是强制从乔凡尼体内排出，无限发洩的恐怖现象，将四周一带带往极地的深渊。
    「不过，若是只有这样，巴力，想必你会很失望吧？在末日的尽头，我们一起享受最后的黄昏吧。」
    因为这句话，巴力没办法再对周遭的变化视而不见了。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你们在发动哈米吉多顿的同时，还发动了立雾当年留下的计画，这个国家到处都是瘴气，不是单纯的破坏与衝突造成的，你们也在另一侧派出了妖怪，让他们成为发动计画的祭品。」
    这些傢伙在这种非常时期这么做——当然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毁掉他们的最后希望。
    「你们果然是七年前事件的始作俑者，煽动莉莉丝，让立雾可以把这个计画搬上檯面，然后再找机会趁机夺取，这七年你们也没有坐以待毙，在扶植以基路伯为首的政府重振家园的同时，还到处搞破坏，试探现在的基路伯与雾刃，最终你们得出了这了答案：这种等级的破坏，我们只有发动计画这个选项。看样子，直到最后的最后，你们都不相信神无立雾已经死去的事实，因为立雾一直在我们背后偷偷提供协助！」
    正因为神无立雾就是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发明人，这个计画能带来怎样的效果与改变，她比谁都清楚，当然也知道在这种绝境下，只有她的计画可以挽回一切。
    也就是说，就算这些傢伙成功夺得立雾的计画，他们也不会放心，直到把这个世界都摧毁，这场与立雾的角逐战才会正式结束，所以他们要让哈米吉多顿与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同步运作，这么一来……就算是神无立雾，这样也该死了。
    为了彻底杀死一个人，不惜赔上整个世界。
    不是基路伯……更不是雾刃，这些傢伙对立雾到底有多执着？或许等会就会知道了。多亏这个叫做爱德华?弥赛亚的男人如此小心，巴力觉得自己不会再迷惘了，全力以赴就对了！
    「来吧——巴力，是你的家乡重要，还是你的朋友重要，该是做出选择的时候到了！不过，不管你做出了怎样的选择，都没有意义了！这种情况，就连神无立雾也无法挽回，乖乖成为我弥赛亚世界的子民，永远效忠于我吧！」
    乔凡尼的冰雪瘴气向外扩张，庞大的身形已经可以堪称巨人，远比彦五瀨命更为高大，洁白剔透的冰雪巨人。壮丽的身影覆盖大地，高大挺拔的外表支配整个世界。
    不知不觉，爱德华已经消失无踪——不，因为他坐上了这个冰雪巨人的驾驶舱，成了其操作者。
    「爱德华，比起魔女，the5当中，该小心提防的果然是你。接下来的事情，你们都别插手了。交给我就行了。」
    「老公——」
    「巴力，难道你要……」
    「没错，该是那股力量上场的时候了。我要解放科兰戴布兰西的力量。这是立雾当年亲自交给我的力量，立雾为了防范下一个the5的成员，把找回所有公爵的任务託付给我和雾刃，所以我才会成为第一个得到夏娃的公爵。」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十三章 解放型态 1

    巴力没有因为双方体型的差距而感到害怕，反而一副若无其事地向前打出了一拳。
    身负千吨重的爱德华，摆出了无言的表情。
    这是巴力的想像。
    爱德华已经被融入巨大雪怪的身体，不见表情只能臆测了。
    「巴力，你还有多少本事，就让我见识见识吧。」
    「没有问题，我马上就会让你看看我的实力。」
    爱德华抬起下顎，似乎对这个回答很满意也很期待。
    为了不让这个可敬的对手失望，巴力顺势解放力量，狂浪般打击的瘴气，接连从巴力的体内排出，毫无规则地不断打落在这个已经面目全非的校园。
    现在的巴力，有如洩洪的水库，已经无法控制这些蓄积已久的瘴气，任由它们乱跑乱窜。
    「那是……」
    「塞列欧斯，你可要看好了，那就是排名第1位的君王——真正的样貌。」
    接着，又很安份地不带命令，如鮭鱼洄游般回归巴力的身上，这时的巴力力量迅速提升，身体急速成长，撑破大地，撼动天际，无限巨大的力量伴随着强烈的使命感，成就他现在的样子。
    头戴金色皇冠，两侧长了尖锐的角，半裸着身有着神鎧加持，背上背负着巨大、长满尖刺的金色轮环，手上配戴着黝黑的手套，紧握手心的亮白色之枪——弒神之枪。
    「我们公爵除了现在的人类型态，也有作为形象的公爵型态，以马可西亚斯为例，她的公爵型态就是狼犬，一旦马可西亚斯露出狼犬的样子，就能展现出公爵等级的力量，所以能在人类型态展现力量的我们，才会被称作比马可西亚斯、菲尼克司更高等的公爵。」
    「但是，我也能在人类型态展现公爵的力量，然而我却不觉得我与你们是同一水准的存在。」
    「那是当然的，因为我们根本不是人类，我们是名副其实的怪物，而且我老公是比我更怪物的怪物，所以他被赋予了第1位的身分，然后……被告知了除了这些型态，我们还有别种型态，那就是解放型态！没错，塞列欧斯，你现在看到的科兰戴布兰西型态，不是人类，也不是公爵，这是我老公的解放型态！」
    透过解放公爵的所有瘴气，使其代替理性，成为自己身体的主人，强制让身体进入下一个阶段，这就是立雾当年开发出的终极力量——解放型态！
    就他们这些没办法得到这种力量的公爵来看，巴力就是尼莫点。尼莫点——正确名称是海洋难抵极（oceanicpoleofinaccessibility），意思是地球表面距离陆地最偏远的地点，明明他们现在都已经知道，这种力量真的存在，却没有人可以和巴力一样，在那之后发动瘴气召唤自己的科兰戴布兰西。
    现在的巴力，已经拥有与对方对等的身材与力量，也因为巴力变成这个阶段，爱德华开始对他感兴趣了，兴致勃勃地打量他的全身。
    「欧若博司拥有所有公爵最多的瘴气，安杜马利乌士可以藉由去偷取他人的瘴气来得到更多瘴气，至于你则是瘴气大师，比谁都更擅长控制瘴气，所以亚当才没办法侵蚀你的外表与年纪，让你终年保持在二十岁左右的样子，然后是巴力——我原以为这个第一名的男人也一样，结果我还是错了，巴力这傢伙对瘴气的认识不下于你，甚至可以说他就是瘴气本身，能够活到现在的公爵，果然都不是等间之辈啊。」
    亚斯她录愉快地以笑容表示谢谢称讚，看着他们俩的互动，巴力的心情不知不觉变好了——不过，当前的状况还是先以救人为主吧。但是，在那之前果然得先说话：
    「塞列，你怎么可以漏了龙司呢？这个解放型态——我可不是第一人啊，早在我之前，就有那么一个傢伙发动了，那就是龙司。虽然发动者是莉莉丝，不过她用的就是龙司的瘴气。」
    「原来那个时候对美索市造成威胁的摩洛就是解放型态……？」
    「没错——不过，你们还是赶快离开吧。这场战斗已经不是外人可以介入的战斗了。」
    在目送了妻子与友人的离开后，巴力看向爱德华：
    「爱德华，让你久等了。」
    「并不会啊，我反而觉得事情更有趣了。好啦，那就让我见识见识，现在你这个样子，有多少能耐吧，巴力！」
    雪怪抓起冰茅，一个劲就是朝巴力挥舞而来，掀起天灾一般的狂风，巴力赶紧张开瘴气屏障，虽然保住了自己，却无法扼杀掉在那之后带来的灾害。
    所有身边的景物，都在瞬间付之一炬，强烈的冷气团也以高速击向地面，原本已经悽惨无比的校园，又受到灾难性的毁灭。
    如同投入海中的鱼雷，爆出一次又一次热情的水花。尘土飞洒，浓烟密布，炸开的水管与电缆拥抱后引发让人不舒服的化学反应。
    光是这一击，就将校园化为乌有了——这样下去不行，整座王国会因为他们的战斗而改变地形的。
    巴力很清楚——这只是个开始。
    「怎么啦，攻过来吧？巴力，你的实力不只如此而已吧？我很清楚，你那股力量是立雾特别给的，那就别让我失望，也别对我说冷笑话，拿出实力让我看看，何谓排名第1位的君王吧！」
    「我不会对你说冷笑话的，我要说的全都是真的，男人一生有三十六天在上厕所，而女人则是四十天，不管你有没有去计算过自己上厕所的时间，这都是专家统计出来的结果！」
    波澜万丈的瘴气从巴力的手心诞生，高举神枪，吸收了那些瘴气后，强雷打落，超重力的瘴气压杀攻击，重击手无寸铁的爱德华。
    爱德华赶紧甩开手上的冰茅，用双手护住头部，挡住了致命的攻击。
    然而，也因为剧烈的瘴气蠢动，地表下沉，崩坏的节奏以爱德华为中心扩散，已经是风中残烛的校舍与凉亭，都在瞬间化作粉尘，葬送脚边，不过——攻击手可不只一隻啊。
    一记漂亮的突击，完美地以拳头的方式打在爱德华的脸上，对方就这么飞了出去，一路撞倒所有建筑物，碾平所见的景物栽进深浅度不明的湖泊。
    巴力当然不认为这点程度的攻击，胜负就能分出来，毫不留情地追加攻击，地表轰隆作响，无限爆破的瘴气地雷迎头赶上。
    而他本人——也会再接再厉，直到可以成功打倒爱德华，并救回乔凡尼之前，都不得松懈。
    将背上的轮环扔向半空，自己跳了上去一路乘坐飞往敌人的方向，天空、陆地，如今都是巴力的地盘——
    「————」
    这场战斗已经不是一般公爵的战斗了，唯有解放才能胜任。
    这就是解放型态带来的力量，以瘴气去取代理性，成为身体主人，激发瘴气本身力量来来达到变强的效果，只为杀戮与战斗而活，活脱脱的战斗狂。
    身形如此之巨大，也是瘴气不再能自行打理，无法驾驭出现膨胀巨大化的现象。
    话说回来，明明理性已经全成了瘴气的囊中物，他却还能保持清醒，而非如摩洛仅仅只有野兽的本能，看来所谓的战斗狂，并非如字面那般夸张，要是他有能力以自己的本事驾驭这个身体，到时就能以自己的意志操控全场……而且，从刚刚起，他的瘴气就一直在蠢动，企图以暴力的手段得到他的一切，所以这种解释也不是毫无道理。
    这样的话，就要赶快把握当前，加紧脚步拿下胜利，因为——
    不，不对！危险的预感适时地通知了巴力，而在爆破反噬他之前，先用了更强的瘴气压过危机。
    爱德华探头，汹涌而来的瘴气浪潮，掀起惊天动地的尘土海啸。对方不只看穿了我方会用瘴气追击，准备了相对应的力量藏在我方的战术之中，打算扳回一城啊。
    神枪的威光显现，御天之雷降伏森罗万物，阳光炫烂的天际，乍现曙光劈开七苦八苦，巴力一股作气就断送了这道世纪攻击，地表恐慌，不过他也因而取下了对方的右手。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十三章 解放型态 2

    突刺般的攻击，笔直地对准对方的心脏一带，却在这时吹起猛袭雪，空气一瞬间冻结了。
    「这个型态也能使用乔凡尼的力量吗？」
    不，说到底这是乔凡尼的身体，拥有乔凡尼的力量才是理所当然，所以他应该要这么问才对：这种状态下的巨兽，总共可以使用多少人的力量？
    直到刚才为止，自称救世主的男人就不断挥洒这个身体的力量，只不过他挥洒的只是巨大的身体能够带来的优势，言下之意就是单纯的暴力。
    所以……他们确实都还没看见，爱德华展现原先的力量，爱德华没有用，不等于没办法用。实际上，解放状态之下的他也能使用原有的能力，爱德华没有理由说不行。
    神枪冻结了，多了不少重量，虽然还不至于举不起来，可是这种重量会妨碍战斗。也许对方一直在计算我方的脚步与行动，真是这样这个爱德华就太会算了。
    巴力不得不先放开，观察状况静待时机。
    一道又一道的冰墙，随着爱德华的召唤从地表点名窜出，逼向巴力。儘管他一退再退，对方的计谋都没能得逞，相对他已经猜到这个男人之后会做出什么了。
    剔透洁白的冰墙，多少可以看见淡薄的人影——也就是说，刚刚那种开天闢地等级的攻击又要来了！
    冰墙破裂，遭到严重撞击化身大小不一的无数碎石，如同砲弹一般全力往他这里奔来，而且敌人还不只这些，还有造成这种局面的元兇——数个披着灰色斗篷的诡异人影。
    每个斗篷人的手上各拿了一把木製拐杖，不顾死活地朝这里笔直而来。
    光是要应付碎冰流弹，巴力就很费力了，没想到爱德华那傢伙这次还召唤了人。如此突如其来的状况，他根本没有时间思考，这些斗篷人是做什么的，手上的拐杖又能办到哪些事。
    就这样——其中几个斗篷人被抬头的恐龙们一口吞掉了。
    「老公，你儘管去对付爱德华他们！那些杂鱼交给我们就行了！可别忘了我们啊，the5的成员，我们还在这里！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不会让你们有机会！」
    「没错，巴力，儘管去吧。」
    至于其他的斗篷人则在塞列欧斯的镜子军团的行动中被征服，纷纷倒戈成为他们的人。
    成为庞然大物的爱德华，完全没有把他的妻子与友人放在眼里，一发现刚刚的流弹攻击毫无效果，巴力受伤的地方一下子就在瘴气的修復下恢復原状，静静地道出：
    「我就说那种程度的攻击毫无用处了，你看吧……所以我才会赶紧派出那些傢伙啊。」
    「……」
    「这颗蔚蓝的星球，到今天已经有四十六亿年的歷史，在这漫长的时间中，也经歷了许多次生物大灭绝与灾难，不过不管是哪个科学家、地质学家、生物学家，在充分地考核与比对后，都会这么说：『这次』的生物大灭绝是最严重的，和前五次相比，差了一百倍啊。」
    「怪不得拥有开天闢地能力的你，能够在那时召唤出『人类』了，人类也是灾难的源头之一，而且人类带来的灾难比天灾、比任何生物都来得巨大。」
    要创造新的世界，就要先毁掉旧有的世界，这就是爱德华能力的真面目，在这之前他们已经亲身体会了好几次……而这也是这个世界的创造方法。
    要是刚刚就这么直接撞上去，后果恐怕不堪设想。因为那是爱德华的能力，巴力不认为那些人类只是他们认识的人类，至少是大洪水、陨石撞击等级的存在，稍微擦肩而过就有可能要了他的命。
    反过来说，现在这些傢伙都被他们的友人接收，所以现在换他们来创造世界了吗？
    巴力才刚想到这个问题，在他们身边的斗篷人全被混浊的泥水溶掉了。
    没过多久，在那里的不再是他们可以认得的东西，一摊又一摊分不清楚其原貌的烂泥。
    「要是灾难的发动者不是天灾，而是人类或蝗虫之类的傢伙，一段时间之后，不管有没有发动成功，都会回归大地……是这样吗？」
    他们刚刚遇到的，真的就是灾难的使者。不惜把自己赔上，也要创造出全新的世界。他已经看到这些「使者」的决心了。
    「虽然人类也是灾难这点，是你我都能肯定，谁也没办法赖掉的事实，不过我在这里和你们保证，一旦这个世界进入弥赛亚的世界，人类只会是住民，既不会配合灾难，更不会製造灾难，一个安稳与大家互信互助的美好世界就要诞生了。」
    「这样啊，那还真是教人期待啊。」
    创造主都信誓旦旦地这么说了，作为人类世界居民的他们，也不能视而不见了，巴力一脸满意地点头，然后郑重拒绝：
    「可是，那样的世界永远都不会到来，我们马上就会在这里打倒你们，粉碎你们那种狂妄的野心。」
    「巴力，事到如今还想挑战我？就算是人称完美公爵的你，在救世主的面前，也只是一个人类。」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因为我们确实都是人类，只不过我们拥有拯救世界的力量，立雾当年会赋予我们公爵之名，就是为了让我们成为这个世界的救世主！」
    「救世主是我才对！只有我能够拯救世界，并把人们全都平安地带往弥赛亚的世界！」
    「但是，我们并不是弥赛亚的子民，我们是这个世界的居民，我们要用我们的方式守护我们的世界！」
    双方再次握起有着一辆公车重量的笨重武器，不断提升的瘴气，在彼此都捕捉到对方身影的瞬间，将手上的武器全力挥出去，作势发威的巴力，已经採取近乎极限的态度，面对对手。
    经过刚刚的对话，他们成功确认了一件事，这场战斗没必要投入自己的能力，他们之所以会与对方互为敌，就是因为价值观与理念不同，而且他们的能力能够轻易改变战斗的格局，要是根本没办法用对话说服对方，让对方打从心底认可自己的作为，这些能力还是别用最好。
    幸运的是，他们都是男人，既然是男人，一旦遇到意见分歧，那就打一场吧，用拳头来证明自己，证明自己才是对的。
    这么做一点都不野蛮，这就是男人的价值观与处理事情的方式。
    双方开始比拼瘴气，地表消失，拨开云层，空气变得稀薄淡涩，高速而且壮烈的战斗，在双方不愿退让的情况下越演越烈。
    当巴力看见战斗的终端时，双方手上的武器都已经半毁，所站之处只剩一片的平地荒野。持续了近五分鐘的巔峰之战，地形被整个改变，这就是男人之间的拳对拳之战，这场世纪之战分出胜负了——
    爱德华被迫与雪怪分离，精疲力尽地独自坠落，巴力不认为倒在积水之间的这个男人还有办法再起来了，所以他们将注意全都放向了失去操作者的雪怪。
    相较于爱德华的殞落那么突然，被雪怪包围的乔凡尼则像是破茧而出的凤蝶，慢慢地被冰雪解冻，最后现出真身，只不过乔凡尼不是美丽的凤蝶，在他们来看更像是睡美人。
    明明好不容易摆脱了爱德华与冰雪能力的控制，乔凡尼依然没有醒来的跡象。
    这时，巴力他们看见了从另一侧走来的人影。
    因为这个人的声音，倒卧在冰雪世界的乔凡尼重新获得意识。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十三章 解放型态 3

    贝希摩斯随便挥舞利爪，就颳起了如颱风般的乱象。
    巴巴妥司等公爵禁不起一击，陆续被消灭。
    就在雾刃以为对手正在前方时，便遭受了从后方的猛烈利爪直击，当场就撕破了他的背，留下差点见骨的恐怖景象。
    血脉喷张，过多的痛楚都在瞬间麻痺，让他快要无法理解痛楚的道理。
    既然是与这种等级的怪物战斗，他当然不会傻到用肉身去硬碰硬，结果……就如同巴巴妥司他们一样，即使得到了公爵凭依，对方也是一爪就能打倒一个。
    「雾刃！」
    憧那想要援救，不过对方迅即如闪电的攻速，还是超越了憧那，莱夏与牛头鬼以冥府的名义掀起瘴气狂风，仍不及对方而纷纷被打飞。
    「那傢伙也太强了……」
    雾刃得到雅蕾丝的凭依，强忍着差点被打倒的痛楚重新起身，龙司来到他们身边，然后便超越了他们，与摩一起挺身而出，对抗如龙爪般的衝击，贝希摩斯露出些微动摇，龙司笑说：
    「怎么，才这点程度就却步了，真枉费我那时将胜利让给了你啊。」
    瘴气乱流喷发，更多的浪潮袭来——错了，不是浪潮，是极小微小的毫生物，组织而成的攻击团体。
    雾刃觉得自己看穿这个第二魔女的真面目了。
    雾刃不慌不忙地凭依瓦布拉，拍动翅膀，以更强烈的旋风打乱战场秩序。排名第60位的公爵——瓦布拉，拥有打乱他人器官与其对应功能的能力。
    毫生物不敌这一波乱流，在那之后成了雾刃手上的子弹，全数打在贝希摩斯的身上，露出了些许破绽，不会放过这个瞬间的雾刃，立即出动空间公爵单卡拉比。
    形势逆转了。
    突然从巨兽身后出现的单卡拉比，超空间的压缩将对方收容至自己的空间圣域中。
    「所以，我不会白白浪费你们这些公爵借给我的力量。」
    迟了一拍，雾刃才反驳了龙司的怀疑，同样龙司也不会认输地表示：
    「那就等拿下这场战斗的胜利，再来和我解释吧。」
    空间爆破，还不到两分鐘，贝希摩斯就挣脱了束缚，一爪划破单卡拉比，飞落的尸体四散各地，伴随瘴气的蒸发消失在大家的面前。
    贝希摩斯的嘴边释出浓缩的瘴气。
    死亡的预感顿时饱和，雾刃只有放弃一途，抓着憧那与莱夏，和同样已经理解状况的龙司，透过雅蕾丝的瞬间移动转移到反方向。
    接着，夸张的一幕毫无预警来临了。
    瘴气奔流射穿刚刚他们脚踩的地方，一条平坦的跑道就这么取代了所有曾在那里的一切。无尽延伸的跑道，完全看不到尽头，初步估计全长至少数公里。
    「原来如此，那就是约书亚以自身为召唤祭品，也要得来的力量吗？那种攻击，就算是一座城镇，都能在瞬间消灭掉。」
    米蒂亚眺望着约书亚一手干出来的好事，不胜唏嘘的嘴脸让人感到空虚与战慄。
    ——哥哥，上面！
    伤口正要修復，下一波的危机又不放人似的紧咬雾刃，巨大怪鸟从空强袭，向下俯衝的速度与重量，压倒雾刃与憧那，捲起激烈的沙尘——
    「莱夏，就是现在！」
    冥府的门扉被召唤，有着黑色幽默色调的大门敞开，空气顿时充斥在死者的哀怨声中。
    一股强迫性的力量，伸出无数的骯脏触手拉住怪鸟，怪鸟原先有反抗之意，在触手接连上阵后，力量遭吸收消耗殆尽，而被拖进冥府的世界。
    「莱夏，你没事吧？」
    伤痕累累的莱夏，喘着气勉强回到雾刃的身边说：
    「没……没事，这样就干掉一个敌人了……」
    这傢伙……明明都不行了，却还要逞强，雾刃已经不知道是他女友的体力本来就差，还是这一招很费力了。冥府的门扉——本来就是继承人的莱夏，当然也有召唤的权限，刚刚是她第一次使用。
    所谓的冥府就是另一个世界，死后的世界，一旦死去就会前往那样的世界，不过莱夏能够在活着的时候召唤使者，她拥有别人没有的权限，而且妲留奈也曾这么说过，她们是彼此最讽刺的对手，所以他们应该也能做出这种联想，要是妲留奈可以在人类的状态下，以自身使用灵薄狱的產物，冥府的继承人的莱夏想必也行了吧？
    再怎么说……他们接下来的对手都是the5、魔女这样的敌人，能够多一分力量就要尽可能去试。
    不管莱夏是因为什么才把自己搞到虚脱，他都不会责备，他的女友做得实在太好了，没想到第一次使用就成功了。
    「我知道，我们都看到了，接下来就交给我们吧。」
    「没错，交给我们就对了，何况你刚刚只是在浪费力气罢了。想试探，我们这里可是有个专家。」
    虽然这男人嘴里总是说不出好话，莱夏还是感受到了龙司的心意，轻轻点头同意。
    瘴气砲弹再次来袭，就在贝希摩斯的攻击要吞没雾刃他们之前——镜像现象作祟，使得光束消灭的方向发生反转。
    「看来你又能战斗了。」
    这次领导眾人度过危机的则是刚刚龙司口中的专家——欧若博司。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这倒是真的。雾刃背上的伤也透过夏娃治癒完全了，龙司继续呼唤军团，牛头鬼带着笨重的槌子重装上阵。
    正如龙司提出的警讯，莱夏的付出与所得不成正比，空间出现一道裂缝，伸出了一面巨大的翅膀，接着如破茧而出的雏鸟，怪鸟强势回归，发出刺耳的高音咆哮宣扬自己的力量。
    「雾刃，那隻鸟是席兹。与贝希摩斯同样来自阿尔卡特拉斯大陆，是那座大陆的守护者之一。约书亚，想不到你们连席兹都弄到手了。」
    当事情来到这里，他们已经不会意外了。
    与贝希摩斯解除融合的约书亚，跳上巨兽的脑袋，被夹在两大怪物之间地说：
    「米蒂亚，这些解说是没有意义的。我已经说过了，为了杀死你，我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这些傢伙可不是立雾的杰作比得上，他们的存在本身就象徵着某种灾难！」
    这次的战斗，毫无疑问是一场背水一战。眾人有如漂泊在一望无际的沙漠，努力着寻找出路的难民。
    不过，还不到气馁，也不绝望，要说为什么——
    「那些傢伙能够把灵薄狱召唤过来吗？他们是通灵术的使者吗？在遇上你们之前，我们一直在面对这样的强敌啊。」
    「态度不错，不过既然你们还有力气，就拿出实力！」
    死亡的阴影缠绕起雾刃的喉头，紧跟着彷彿要掐死他的心理压力，让他出动了欧里亚斯的怪力，向绕到身后的席兹先发制人。
    带着旋风的一拳，深深打进席兹的胸膛，一发不可收拾的强劲推进力爆衝——雾刃就先被反作用力撞飞，要不是长鞭师「拉」将他拉回，说不定现在已经进阴曹地府了。
    席兹正式进攻，张开巨翅掀起烈风，无形的打击快感冷不防攻进雾刃他们的中心，瞬间就将他们拉进无限转轮的龙捲风——
    「果然打不中啊？只要欧若博司在那边，任何的攻击都会沦为谎言啊。」
    雾刃、憧那与牛头鬼从贝希摩斯的上空现身；至于龙司、欧若博司与欧里亚斯则藏匿于席兹的脚边，两组人马都在约书亚说完后发起反攻。
    超重力的拳头分别从两个方向同时压进对方的胸膛，有如集束炸弹一般的威力，在命中目标后贪婪地继续往不是攻击对象的对象四散开来，周围一带顿时陷入地狱的火海，看来他们的攻击触怒了瓦斯或天然气。
    瘴气的光束轻易就划破了火势的壁垒，敌人们在席兹的鸟爪承载下，飞出火海，接连释放瘴气的黑球攻势。
    「龙司，怎么样？你那边测试得怎么样？」
    黑球坠落，扑灭火势——或者更该说是被黑球分解掉，总之种种跡象来看，贝希摩斯打出去的瘴气攻击，不能直接去碰，否则下场就会如同那些火焰。
    勉强找到一丝休憩地的雾刃，抓紧时间问龙司。同样龙司也是一身的焦急随口回应：
    「做好最坏打算就对了。就算我们都是全盛状态，也不是这些傢伙的对手，贝希摩斯、席兹……那个第一魔女分明想利用这些怪物告诉我们什么。」
    他也是这么想的。
    这些怪物到底是什么来头？阿尔卡特拉斯大陆又在哪里？
    只不过，他们现在完全没有多馀的心力去应付那种事情，下一次攻击要来了。
    欧若博司的谎言能力发动，所有人的身影產生虚像，就这样被黑球扫过——穿透过去的那种。眾人转移，而且这次还分裂成了数个个体，从四面八方攻击。
    多亏约书亚为了将他们逼出来，多数的火势都在黑球猛攻下逝去了，使得场地反璞归真。
    「垂死挣扎。」
    贝希摩斯继续蓄积瘴气，忽然一个自转颳起尘烟乱舞，雾刃等人还来不及反应，就被轰落，军团惨死，牛头鬼也受到濒死的重创。
    当然，约书亚的攻击不会只有这些，呼啸而来的席兹，高举脚爪撕裂空气，镇压地面的怪力，一路碾压，有如衝浪的高手溅起的激烈水花，然而这里是陆地，被溅起的也不是水花，是尘土与瓦砾。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十三章 解放型态 4

    堆叠而来的垃圾山，那就是约书亚的目的，当垃圾山达到临界点后失去的平衡，将会为这个地方带来新的灾厄。
    崩毁的现象彷彿偷工减料的建筑，灾难性的倾巢而落接连发生轰隆巨响——理所当然雾刃他们又藉着欧若博司的力量逃过死劫。
    雾刃凝聚瘴气，憧那与莉莉丝都在同一时间说话了：
    「雾刃，约书亚那傢伙很明显就是知道我们不会死，所以才持续进行又快又难缠的猛攻。」
    「我知道……那傢伙知道正面对抗欧若博司会没完没了，所以将计就计，用这种方式加速消耗欧若博司的体力。看，欧若博司已经连军团都叫不出来了。」
    菲尼克司的伤也还在治癒的阶段，还不能使用他来恢復欧若博司的体能……原本唯一可以用来试探对方的公爵，如今在魔女的面前却有如螻蚁一般。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小子，那魔女又有动作了。」
    贝希摩斯嘴里生成新的瘴气黑球，在席兹拍动双翼意图混乱我方视线后，黑球依序发射。因为是顺风，所以这次黑球的攻速更快了。
    盪平一切的绝对破坏力，雾刃透过欧里亚斯与生俱来的怪力，打穿地表掀飞瓦砾与碎石，造出了无数墙面后，让龙司凭依雅蕾丝，飞往对方的身后，抓起槌子砸落席兹。
    地势起伏，憧那以马可西亚斯加速让身体到达极限，从地底将席兹再揍回去，欧若博司释放瘴气，混乱贝希摩斯的注意，这时雾刃滥用佛劳洛斯的爆发性植物，将席兹又拖了回来，重重摔落在地。
    雾刃与龙司合力从两侧将刀刃插进席兹的喉头，终于让这头巨大的怪鸟断了气。
    「解决了吗——」
    脉衝的瘴气奔流扫过天际，佛劳洛斯、马可西亚斯与牛头鬼都在瞬间灰飞烟灭，利爪攻来，憧那遭到全身毁灭。
    「憧那！」
    雾刃的叫喊没有意义，贝希摩斯突破欧若博司的瘴气，从身上发射瘴气黑球，这次的黑球效果与先前不同，被砸到会被强制植物化。
    「因为打倒了佛劳洛斯，所以获得他的能力吗——」
    狂植物的氾滥严重影响了他们，地表上升，脚步难以站稳。雾刃半思考的期间，看见了欧若博司拖着半条命救回憧那——同时他遭遇毒手了。
    破散的血肉落到地上后，遭到贝西摩斯无情的踏平。
    「立雾的孩子，下一个就是你了。」
    「所以，你才没有在打倒欧若博司他们，立即夺走他们的爵位？只要杀了我，要多少公爵就有多少公爵。」
    兇狠残毒的利爪攻势，打进雾刃的胸膛，即使强化了两层凭依，他还是差点受到了粉身碎骨的伤害，百万吨的超重量下压——
    「————」
    前提是被打的人是他，早在植物开始侵略大地，雾刃就让安杜马利乌士的军团偷了身体，而他则是凭依在安杜马利乌士身上，伺机等待反击的机会，那就是现在。
    军团被消灭，身体回来，马上解除凭依的雾刃，与安杜马利乌士及龙司，再度发起漂亮的联手出阵，植物王国崩陷，凿开大地，眾人压在贝希摩斯身上一起落地。
    不久前还很狂妄的野兽，现在没有呼吸了，安详地躺在地上——
    「雾刃，后面！」
    然后，他们的思绪被莱夏与憧那的声音盖了过去。
    雾刃他们根本来不及，只能透过被打来确认现在的状况，约书亚手上的伞张开了，雾刃等人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接连打飞，不是摔进废墟，就是撞进倒下的残骸。
    「果然还是只能由我亲自出马，那我就亲自出马啦！」
    打到现在仍毫发无伤的约书亚，成为了下一个战场的中心，不过和雾刃他们相比，她的心情似乎更糟，贝希摩斯等狂兽接连落败，让她的心态出现了变化：
    「看好了，这就是第二魔女的能力！」
    无数碎石在这句话之后纷纷起舞。
    毫无规则的舞蹈与庞大的数量，看得雾刃目瞪口呆，一时间没办法做判断。儘管敌人的势力来势汹汹，他却不觉得这些碎石会以流弹的形式，向他们发起无差别的破坏攻击。
    如果米蒂亚说得没错，这个第二魔女就是因为天性怕生，才会在正式登场前，派出分身，那么这时这么做，也不是为了攻击，而是为防御做准备。
    虽然他们与约书亚的分身战斗时，有与敌人產生零距离的接触，不过在他们找到本尊后，就一直没有那样的机会，不只是因为贝希摩斯、席兹在前面挡着，还有一部分是约书亚从中作梗。
    因为贝希摩斯等怪物都被打败，约书亚没有更多选择了，所以当然只能这么做。只有自己才能保护自己，也就是说……接下来他们就要与约书亚展开全面战斗了。
    「……看样子，那就是那把伞的能力。」
    雾刃挺着随时倒下都不奇怪的身子，摇摇晃晃地对着约书亚开口：
    「就算不算上贝希摩斯他们，你这傢伙也还有两种能力，其中一个就是那把伞，那把伞拥有吸收伤害并加以反弹的能力吧。」
    所以他们刚刚才会被打飞。约书亚对这个分析很失望，只不过她失望的对象不是雾刃，另有其人：
    「……原来米蒂亚那傢伙什么也没说啊？说得也是，要是她肯老实，她就不是米蒂亚?所里塔利了。」
    这傢伙会那么有自信，果然是出于自己的能力，而且……就算被他人知道也不怕被打败，绝对的自信。
    雾刃偷偷以眼神示意米蒂亚，简单来说就是要她别多嘴。虽然不管怎么看，这一战对他们都很不利，不过他也不会如此低声下气。这不是尊严问题，就只是因为他们是无瑕之玉（paidakiaofanthropos），这就是他们一路走来看到的风景。
    「莉莉丝，你都听到了吧？我们需要你的力量，儘管把你的力量与经验借给我们吧。」
    ——孩子，早说啊。我等这一刻等很久了。明明不久前，你们还坚持不把这场战斗让给我，果然是因为这个女人太强了吧？也好，我也有很多话要对这傢伙说，儘管来吧！
    这个女人还是老样子，一旦轮到她说话就会说不停。
    ——雾刃，你们刚刚都看到了吧？那些毫生物诡异的动作……也就是说，约书亚至少有三种完全不一样的能力。
    「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个女人不是嘴上说说，真的是有备而来。只不过，这个女人从头到尾都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准备得这么隆重也是为了米蒂亚，所以我们就要让她看看，我们比米蒂亚更不好惹！」
    莱夏与憧那也都准备好了。看样子，她们还是有问题，不过一听到雾刃这么说，有再多问题都不是问题了。
    接下来——就是最后决战了。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十四章 身为魔女 1

    约书亚踩过脚边的瓦砾，一副漫步在鸟语花香的桃原，处处都可以听见足以让人忘却烦恼的虫鸣鸟叫，然而他们所在的世界……只有地狱。
    房屋与街道因为他们刚刚的衝突，已经深陷火海，四处不见安寧，漏水、破坏、火灾等等，才是他们可以看见和体会的画面。
    然而——对约书亚?以法莲这个第二魔女来说，这才是她的世界。
    就算被冠上天啟四骑士的名号，这也还是太过分了。
    「莉莉丝，那就是你说这女人比你恐怖的地方？」
    ——没有人喜欢受伤，那傢伙也是，所以才会在分身被打倒前，一直用分身战斗，不过……对她来说分身的功用却不只如此，有看到她手上那把伞吗？不管是本尊还是分身，其实她们用的是同一把伞，只不过在分身被打倒后，伞就会回归到她这个本尊手上了。
    「在这之前先利用分身吸收伤害啊。而且，不管伤害的是她本人、分身还是那把黑伞，伞都能替她吸收并储存伤害，然后……就等她有需要的时候再用上了。」
    雾刃会这么说，当然是因为他们在与约书亚的分身交手时，分身就曾透过黑伞打出衝击波了。那时的攻击果然不是出自约书亚本人的瘴气，而是在这之前累积的伤害。
    「不需要动到自己的瘴气，也不必让自己受伤，就能得到强大的力量并用这股力量打倒敌人……」
    还没开打，他们的鸡皮疙瘩就已经掉满地了。
    因为……说了这么多，他们的着眼点都还在约书亚手上的黑伞。
    直到这一刻，他们都还不知道这个白发少女本人的能力。
    而且，约书亚口中的「准备」，一定不只和别人借来的贝希摩斯与席兹等怪物，想必还有那把伞蕴含的力量。虽然他们已经与其分身过了两招，让约书亚得到不少蓄积的机会，不过……想必在他们相遇前，约书亚就为了打倒米蒂亚，做了更多准备。
    也就是说，现在在他们面前的，是比魔女更厉害的怪物。怪物中的怪物。
    「米蒂亚姐姐，你都看到了吧？这就是你当年送给我的礼物啊。」
    约书亚的说话对象依然不是他们几个，就是要针对米蒂亚并一直说下去：
    「而现在……就是我回报你的时候，我会用你送给我的这把黑伞，亲自送你下地狱。我们魔女并不是不死之身，有方法可以杀死的，而杀死你这个被伊甸认证的第一魔女的——就是我这个妹妹！」
    「……当年我送给你的应该是一把白伞。」
    「没错，你给我的确实是一把白伞！所以，我在得到这股力量后，就将这把伞染黑了！染成和你一样的顏色！这一切全是为了感谢你！感谢你让我从天堂坠入地狱！」
    「……约书亚……」
    米蒂亚没办法理解似的，对约书亚接二连三的任性发言，只有无奈。
    约书亚无视米蒂亚充满某种感情的声音，挥动手上的黑伞，这时被她召唤的，不只是肉眼不见的狂风，废墟之间伸出了一条长满青苔的阶梯，往人最多的地方一口气砸了过去，眾人立即散开，约书亚很快就找上了其中一人。
    那个人——就是雾刃。
    和雾刃预料得一样，对方果然会找上他，一来他是立雾的孩子，二来则是……他现在和莉莉丝是一体的，就算他和约书亚无冤无仇，这个第二魔女都会出于对莉莉丝的憎恨，将这股恨意发洩在他身上。
    要是一直针对他，说不定就能引出神无立雾，现在在这个世界和立雾有关係的人，就只剩他一人了。
    多亏这些傢伙最近如此频繁的行动，再加上他们一直以立雾的孩子这么称呼他，雾刃终于发现了——看来这个神秘组织不相信他母亲早在七年前就死于非命，所以才要接连祭出阿德斯克与立雾的孩子这些招数。
    不过，那个女人不会出现的，不管他这个亲生儿子遇到了多大的危机，她都不可能现身，所以这些傢伙只是在白费功夫……不过，他会那么地有韧性，坚持战斗到底，却不是因为这些傢伙永远都得不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而是因为最后赢的一定是他们！
    「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就算你们已经匯集了10级瘴气，准备以这个国家为发动舞台，发动我妈一手创造的计画，最后能够得到计画的，都是我！都是我这个立雾的孩子！那傢伙在七年前将这个计画託付给了我，所以最后得到的一定是我！」
    黑伞划出了优美的轨跡，炸开的衝击波贪婪地将他当成了一道美食直接吞下肚——雅蕾丝的能力发动，一眨眼的时间，雾刃就来到了距离约书亚至少十公尺之外的地方。
    「瞬间移动这种能力就是这么麻烦，不过那又怎么样？」
    约书亚继续进攻，这次她身边那些无视重力的碎石有了新的动作，那就是解放一般地向其它地方狂奔，与他们无关，却也与战斗无关，就好像是碎石们凭着自己的意志，让它们想做什么就去做。
    砸落地面，对倒塌的房屋展开更进一步的破坏，然后……也有因为推挤，而造成误伤友军的状况——
    正因为如此舞蹈毫无规则与规矩，雾刃他们开始了一连串的追逐战，虽然他们不是目标，却得与对方展开看似毫无意义的战斗，这个过程中，他们当然也不是坐以待毙，一边反击的同时，一边观察约书亚的动向与碎石们的下一步。
    最终，他们得到了结论。每个人的结论都一样。共通的结论。
    那就是——他们还是中计了。
    「这是……」
    雾刃不由得发出没出息的声音，环顾四周确认状况成了他现在第一件要事。
    因为他们要找的傢伙不见了。
    然而，他们的问题已经不是这个了。
    虽然他们因为乱舞的关係，视线与注意都被无数的碎石迷惑，不知不觉跟丢了约书亚的身影，不过他们现在的问题应该不只这个了。
    这……只是其次。
    因为碎石那般毫无规则的舞蹈，眼前出现了更多问题。
    约书亚的行踪只是其中之一。
    莉莉丝没有说话，莱夏他们也是彼此背靠着背地从左到右、从上到下，拚了命地为这种状况，献上自己的力量，每个人都没办法在第一时间进入状况，光是确认这个地方发生了什么事，就已经有困难。
    不过，当他们想到约书亚的能力，似乎就不会觉得奇怪了。
    因为……他们还不知道约书亚本人的能力啊。
    这就是约书亚的能力。
    眼前这一幕，他们脚踩的地方，肌肤与思考感觉到的状况——就是约书亚的能力。
    雾刃也不想逃避现实，在确认了这已经不是他可以改变的事情后，选择豁出去了——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十四章 身为魔女 2

    简单来说，他们正身处一栋不知道有几楼的高耸石造建筑。他们所在的地方，可以清楚地看见每一层楼的剖面图，不少楼层都有建筑上的瑕疵，这里破了一个洞，那里的地板不是平的，盖这种建筑的傢伙是不是这方面的门外汉雾刃无法保证，他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这傢伙这么做有着其它目的，仔细一看，能够发现一件事——不是每一层楼都有阶梯往返两地，而且每一层楼的高矮各有不同，还有一些楼层就连窗户都塞不下，低矮得宛若一个置物柜。雾刃觉得那些低矮的楼层是他们的专属棺材。
    说得再直接一点，约书亚只是要告诉他们一件事：当他们被困在这种地方后……就没有然后了，这场游戏结束了。所以，他们才会四处都找不到约书亚的人影，这里就是他们的葬生之地。
    这下别说打倒敌人了，他们就连对方现在在哪里都是摸不着头脑。
    ——这就是……约书亚的能力。这傢伙……当年袭击我们查普莉尔家，用的就是这种力量啊。能够在一瞬间造出如此绝壁长城，要在一瞬间毁掉一栋豪宅想必也是轻而易举。
    莉莉丝的声音充满了遗憾。
    「雾刃，当心了。我们并不知道约书亚跑去哪里了，所以在那之前都不能掉以轻心。」
    「但是，我们也没有米蒂亚的线索啊。仔细一看，不只是约书亚，就连米蒂亚也不在这栋建筑要塞，而且约书亚的目标本来就是米蒂亚，那傢伙大可把我们困在这里，独自去找米蒂亚做了断。」
    「不会的！那个女人一定会回来！」
    憧那说得理直气壮，雾刃会这么回，就是想要知道他的家人这时是怎么想的，结果……是这个。
    ——雾刃，听那傢伙的吧。虽然我也没有根据，不过依我对约书亚的了解，一旦被她逮到，她就会玩到物超所值为止，我一直没有找上你，除了赫丽贝尔家，还有一部分是因为这个女人啊。
    不管他们的辣妈说的是不是真的，他们现在都得想办法才行。不管约书亚会不会回来，他们现在都得想办法离开这种鬼地方。
    紧蹦的气氛让这个诡异的要塞在诞生的那一刻，就註定不会得到祝福，诅咒一般的命运继续释出毫无理性的能量，从此陷入某种死循环。
    就这样，莱夏再次变成了马头鬼，强力的巨斧迎风扫破从她脚边伸出的石手。和他们刚刚遇到的一样，约书亚能够在特定的情况，支配附近的非生命，对她指定的对象发起大自然的反扑。
    「不管施术者在不在，这座建筑要塞果然都不会饶我们一命，在饿死我们之前，要把我们当成玩具戏弄到死。」
    这座要塞不是监牢或笼子，而是某人的玩具箱。
    事情还没结束，这只是开始而已。
    「又来了！」
    整个建筑要塞都是机关与武器，从视线死角射出的长枪，遭到莱夏与龙司的砍伐；从天坠落的落石被憧那与欧里亚斯一一击破；从上一层诞生的石製无脸士兵军队，一股脑地往雾刃奔来，雾刃带着瓦布拉，拳打、脚踢，在那之后以雅蕾丝的能力抵达队伍的尾端，一个飞踢击溃最后的士兵。
    雾刃觉得莱夏与他们身后的楼层升高了——他没有看错，只不过是他们这一层楼出现了倾斜，三十度的倾斜，四十五度的倾斜，六十度的倾斜，再也没办法用双脚站立的参赛选手，逐一被淘汰，其出口便是那个已经开张大嘴的魔鬼之门，雾刃不觉得在被魔鬼吞下肚之后，无法撑到最后的选手会被直接踢出场，成为观眾席的一员。对他们来说，那张血盆大口就是名副其实的黑洞，一旦跌落就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儘管他们再怎么挣扎，不想要就此放弃，他们的头顶也传来了流水声，不是潺潺流水，而是有如瀑布一般，一旦解放就会毫不停歇地坚持到最后一刻——就是这种等级的激流。
    在那之前，雾刃就先採取动作了，瓦布拉、沙克斯、菲尼克司等所有能飞行的公爵相继出动，就在所有人都快获救之际，没来得及爬上来的欧里亚斯，成了这场泥灾的唯一祭品。
    「这傢伙……」
    看着脚下的湍急泥水，雾刃不由得发起牢骚，然后听见了莉莉丝的吆喝：
    ——雾刃，前面！
    莉莉丝擅自操纵他的身体，抓起两侧的伙伴，利用雅蕾丝的能力，在千钧一发之际，躲过了带着雨伞发起突刺的约书亚。这个第二魔女的脚边没有支撑物，背上也没有翅膀，就这么当着他们的面，踩着空气飞了过来。
    多亏这一击，雾刃多少看出对方的能力了。
    湍急的泥流在约书亚的偷袭之后，有了新的动作，漩涡的中心掀起大浪，对他们吐出了无数砲弹。因为泥水的组成不是乾净的纯水，当中还有许多没有磨好的碎石残渣，被这种东西打中就和被真正的石头打中没两样，要是再加上瘴气，杀伤力就能轻易媲美公爵的一拳。
    「先是把我们逼到半空，接着再发起这种无差别攻击啊！就算不能直接把我们一网打尽，也能逐步减少我们的选项，把我们玩弄到最后一刻，因为敌人全是流弹，不管有没有反击我们都会被单方面地消耗殆尽，这个第二魔女特地造出这么巨大的游乐场，果然不是安好心！」
    到头来，当他们来到对方的地盘后，就只能任人宰割，就连脚下踩的地方，鼻子呼吸到的空气，都要经过别人的同意。这个要塞的屋主同意了，只不过借住的这段期间要陪她玩一场游戏——名为大逃杀的游戏。
    刚刚扑了空的约书亚转过身了，笑容满面地挥动手上的黑伞，这一次——肉眼不见的衝击波终于打坏了瓦布拉的其中一面翅膀。
    「雾刃！」
    雅蕾丝奋力一跳，想尽办法在泥沼吐出舌头之前，带着他们脱离险境，雾刃才刚抓到楼层的边缘，以为只要再爬上去，就能暂时告别这种荒唐的状态，另一双看不见的手，先抓到他了，直接把他钉在墙边，等着屋主来认领一般。因为这是约书亚的瘴气搞出来的东西，就算凭依了雅蕾丝，也没办法及时发动能力逃离。
    「动不了……而且连公爵都召唤不了……！」
    「你们就在那里好好看着，看我怎么把玩这些小老鼠。那里是我为你们量身订做的vip席，好好看着！立雾的孩子，你们果然才是这场战斗的主菜，所以我会将你们留到最后再慢慢品嚐的，在那之前就让你们欣赏欣赏，第二魔女的精彩演出！」
    约书亚露出阴险的笑容，继续发动瘴气。
    空气砲在半空发生接连追撞，儘管它们的攻击毫无规则与顺利，最终都会找上莱夏他们，为了减轻菲尼克司的负担，莱夏不能动用冥府的力量，暂时以人类之身战斗，结果就变成了他们只能单方面地承受敌人的猎牙，不，就算他们还动得了，也未必可以反击，龙司与沙克斯就是最好的例子，从刚刚就没办法按照他的想法行动，一旦找到机会，就会被更多流弹盯上。
    脚下的泥沼吐出新的泡泡，从刚刚就很不安分，似乎也在虎视眈眈。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十四章 身为魔女 3

    就在这时，泥沼伸出了藤蔓一般的触手，逮到了沙克斯的鸟爪，龙司顺势把沙克斯踢下去，正当约书亚感到奇怪，魔女的头上跳下了一道人影——
    「你是……！」
    顺利骗过敌人的雅蕾丝，将约书亚当成这趟高空跳伞的中继站，一把从背后抱住了约书亚，趁着约书亚没办法专心控制瘴气，雅蕾丝顺势凭依，夺取她的身体主导权。就这样，雾刃他们重获自由了，地上的泥沼也退潮了，差点被埋葬的沙克斯捡回一命，立即来到雾刃身边，和大家一起回归地面。
    雅蕾丝在操纵雾刃的身体转移阵地后，就立即被莉莉丝踢出去了，莉莉丝很清楚那个当下只有雅蕾丝动得了，雅蕾丝也看见了这点，所以在他们过去后，他们的妹妹就以瘴气的型态偷偷混进要塞其它楼层，静待反击时机。
    「就算这座要塞也能成为攻击武器，都要经过你这个屋主的同意才行，也就是说……要是你看不到的地方，你就没办法做准备，所以在把我们都困在这种鬼地方后，你还是要回来视察，不是因为你找到你想要的玩具了，就只是怕我们偷偷搞破坏，毁了你好不容易打造的游乐场。」
    既然他们都已经得救了，雅蕾丝也没必要和对方缠斗了，雾刃立即飞奔过去，好巧不巧地接住他们的妹妹。
    「哥哥。」
    但是，这个妹妹似乎没有要下来的意思，紧紧地抱住他，就好像要是再不这么做，他这次真的会一去不回。
    「有什么要说的，等会再说吧。」
    雾刃选择无视，在把雅蕾丝放下后，抬起视线，与敌人大将的视线对上了。虽然他们顺利回到地面了，约书亚依然没有要下来的意思，就好像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差距，这么做才是正确的。
    ——雾刃，看样子你也发现了，约书亚那傢伙的真正能力。
    「嗯……我终于确定了。那傢伙到底都在搞什么，为什么能那么轻易地驾驭一大堆碎石与其它有的没的，还有现在之所以能无视地心引力，擅自飘在半空。」
    雾刃故意在这里给了一个顿点，接下来就是重头戏了，他需要稍微酝酿一下：
    「总之，那傢伙可以操纵重力。」
    ——所以，那傢伙才可以像现在这样，无视一切飞往高空，就是因为她能够操纵这方面的东西啊。
    「只不过，那个第二魔女能够操纵的范围，就只有她瘴气可以抵达的地方。所以她才要建造这么一座要塞，就算逃出视线范围，暂时摆脱对方的摆佈，只要还在这栋巨大建筑，她都能找到人并将之赶尽杀绝。」
    「虽然能力的原理比我们想得都要简单，然而我们现在就是没有办法，才会被困在这里啊。而且，当情况来到这里，接下来就只能硬碰硬了，我们要离开这种鬼地方，就只有打倒那个女人这个方法了。」
    龙司拔出镰刀，来势汹汹的样子，狠劲清楚可见，就算要他当场杀了约书亚也行。虽然他们才刚打得你死我活，不过这个乞丐还真难得，难得露出只为杀戮而杀戮的眼神。
    看来……只有这个方法了，因为他们已经别无他法，要是再不乾脆一点，他们全都会死在这种地方，所以龙司不想犹豫了。
    「你们终于下定决心啦？」
    约书亚很欣赏龙司毫不拖泥带水的果决态度，面露微笑地说：
    「可惜的是，你们杀不死我的，因为我是魔女！就因为我是魔女，人类的你们就不可能杀死我！」
    『同样都是魔女，看来你知道得比我多啊。因为你是the5的一员吗？那个组织也和伊甸一样，对魔女有着异常的执着，只不过你成为其中的一员，替他们做牛做马，取得对方信任的同时，还能得到只有组织内部才能得到的情报，那些不可多得的重要情报。』
    既然你们要靠人数优势和我玩捉迷藏，接下来我就不会客气了，下一回合就是最后了——约书亚没有听见莉莉丝的声音，一脸亢奋地伸出右手。
    莱夏与憧那不分先后地往前衝，用牛头鬼粗壮的臂力将她们俩双双扔出去，这不只是人肉炸弹而已，莱夏得到了冥府的力量，和憧那一起成为了名副其实的战力，约书亚无法应对，她们三人全都撞进了其中一个楼层，造成的破坏令整个要塞都產生打颤般的震盪。
    既然这个要塞也是人为控制的，事情就好说了。他们不会乖乖地让敌人一直专美于前。
    雾刃等人不由分说地跟了上去，只见黑暗的深处持续冒出阵阵尘烟，这是莱夏她们出手奏效的结果，隐约间，他们能听到类似油漆脱落的声音，因为这个闭锁的空间只有他们几个，要是连他们都不出声，就连这样的细碎声音也能一清二楚。
    在那之后，眾人大步迈进，雾刃很确定莱夏与憧那的攻击奏效了，现在发球权在他们手上——
    「不对，她们落网了！那个魔女就是为了把我们一网打尽，才故意露出破绽的！」
    这句话已经没有意义了。
    细碎的声音逐步扩大，从刚刚就没有停过的震盪感引发更大的动盪。
    简单来说，这座要塞要塌了。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十四章 身为魔女 4

    当这座高耸入云的建筑要塞被建好的那一刻，米蒂亚就被隔绝在外了，她是唯一一个被排除在外的人。
    但是，她也没有要尝试进入的念头。
    米蒂亚之所以会那么坚决，一直在外面空等，不是因为雾刃的那句话，和这场战斗的参与者是谁一点关係也没有……就只是因为现在的她没有脸见约书亚。
    要是约书亚也不想看她，她并不会觉得有什么，这才是理所当然的。
    毕竟……当年就是她先拋弃这个妹妹。
    要是这时再回头，只会惹得约书亚不高兴。正因为她是约书亚的姐姐，比谁都更了解这个妹妹的性格，知道这时不管做什么，都只会招来约书亚的不满。虽然在米蒂亚的记忆中，她的妹妹比她可爱、懂事、乖巧，然而要是约书亚的脾气一来，就没有人可以阻止，只能任凭发洩到底。
    那么——她又是为什么过来的呢？
    米蒂亚不禁嘲笑起现在的自己。
    说到底，她从没想过她们姐妹会有再见面的一天，当她们在那一天分开后，她就觉得她再也见不到这个妹妹了。
    米蒂亚会在出击前，就发现the5手上的魔女是约书亚，当然是因为她有义务看基路伯他们会怎么治理这个国家，所以在沉睡之前就这么约定了，就算在封印期间，她都能以监视者的身分，把每个人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不管是上工期间打瞌睡，背着别人偷说坏话，甚至是那种不可告人的私密事，作为美索不达米亚王国最大偷窥狂的米蒂亚，全都看得一清二楚。
    当她发现约书亚也在这次的攻击队伍中，她只有感动与开心，什么都想不到，只赶快与这个多年不见的妹妹见面……说到底根本就不是因为她比基路伯更适合胜任这个角色，无论是立雾的孩子或莉莉丝的孩子，都只是她利用的对象。
    在那之后，一行人找到约书亚了，并在不久前，战斗来到第三阶段，不出所料，她的妹妹为了杀她，这次做了充足的准备，当年那个经常因为控制不了能力，多次把自己扔入大气层的约书亚，现在已经练就如此境界，不只是重力本身，还能做出应用技，控制景物，对其切割、分解、重组，搭建出了眼前的要塞。
    「约书亚，这就是现在的你的本事吗……」
    不管这座要塞是因为约书亚不想见她这个姐姐，还是另有理由……就米蒂亚来看，约书亚能够成长到这个地步，她都备感欣慰，她的妹妹真的长大了。
    正当米蒂亚还在为此感动，高耸入云的建筑有了新的动作，足以撼动天地的衝击，让她就算想要忽视也没办法忽视，这座要塞确实在摇晃。
    「立雾的孩子……？」
    米蒂亚当然知道，约书亚会当着她的面，造出这么一座壮丽的建筑，不是为了让她看到自己的成长，就只是因为组织的命令，这座要塞是the5与立雾的决战之地，一旦误闯就只能战斗，唯有胜者才能离开。
    「看来……结果要出来了啊。立雾的孩子，你能不能战胜约书亚，全看这次机会了。虽然不是魔女的你们，是没办法杀死约书亚的，不过只要你们能够在这里打倒约书亚，就能阻止the5的野心，而作为立雾的孩子的你，也能变得更强，这就是你一路走来的方法啊。」
    就这样，米蒂亚亲眼见到了要塞崩落的瞬间。要是约书亚没办法再控制瘴气，所有瘴气抵达的地方也会随之拆解，米蒂亚不会觉得这一幕很奇怪，然而作为约书亚姐姐的她，还是在那之后吃了一惊。
    因为——从崩坏的世界走出来的，是她的妹妹。
    约书亚?以法莲。
    米蒂亚没有认错，她不会看错，踩着轻盈的脚步，走起路来都是风的白发少女，这个少女——是她的妹妹没有错。
    约书亚的手上仍握着她当年赠送的雨伞。虽然如今被染黑，不过那把伞都是她送给妹妹的第一个礼物。因为伞的存在，米蒂亚也能出面作证，这场战斗的胜利者是约书亚。
    「约书亚……」
    她的妹妹身上有不少灰尘，不过脸上却是浑然地满足，像是从未体验过如此美好的战斗，所以即使战斗的结果已经出来了，约书亚仍想要再次回味一般，一想到就会笑。
    「米蒂亚姐姐，我们又见面啦！好久不见啊！」
    说着，约书亚发动了瘴气，四周被解体的碎石又有了反应，纷纷动了起来，随时待命。
    「约书亚……下一个就是我了吗？你和立雾的孩子的战斗，最后是你赢了，下一个就是我了吧？」
    「姐姐，紧张啦？」
    约书亚擅自做出了解释：
    「没想到当年那个连自己的瘴气也控制不了的丫头，如今已经成为独当一面的魔女，而且还轻松战胜了公爵与冥府！」
    「……」
    「这就是魔女！姐姐，身为第一魔女的你，应该比我还清楚吧？不需要我说明吧？」
    「但是，约书亚，你还是说了啊……凭我们的本事，要轻松战胜公爵与冥府不成问题，就算没办法马上战胜，也只会变成消耗战，不管怎么样我们都不会输。」
    约书亚发出恐怖的笑声，米蒂亚不由得问出这个问题：
    「约书亚，立雾的孩子他们呢？」
    「姐姐，你现在要担心的，应该是你自己吧？因为亲手宰了立雾的最高杰作，我觉得现在的自己不会再输给人称第一魔女的你了。」
    「……」
    「那些小虫子很烦人，明明弱得要死，却还要找我麻烦，所以我也只能赶紧结束那场闹剧了。当然，我是按照组织的说法去做的，从刚刚四周就一直充斥着不属于你我的瘴气，那是我和组织调度过来的祭品，那些从出生就註定不可能成功的底层，在今天被赋予了重大使命，那就是成为发动计画的10级瘴气的祭品，因为我的关係，那些傢伙无趣的生命在人生的最后变得有价值了呢！米蒂亚姐姐，就请你和我一起见证吧！被埋在瓦砾堆的公爵与夏娃，在哈米吉多顿到来的那一刻，成为真正的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十四章 身为魔女 5

    「约书亚……」
    「米蒂亚?所里塔利，人称第一魔女的你，手上到底染了多少鲜血？和我相比，你才是那个十恶不赦的杀人魔，就算我把这个国家的所有人都杀光，也比不上你这傢伙啦！别因为我杀了一两个人，就开始六亲不认啊！为了让自己成为伊甸的第一魔女，为了安抚我这个第二魔女，在这之前你到底杀了多少人？所以，你我真的是姐妹，我这一声姐姐就是这么来的！这不只是尊敬与喜欢而已，你我就是杀人魔姐妹啊！」
    约书亚……这个女人已经走火入魔了。想不到当年的仇恨与不安，最终会变成这样。
    看来——已经没有办法了。这就是她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要是约书亚就是这么想的，她这个姐姐也不会逃避了，全力以赴就对了。现在能够阻止约书亚的，就只有她这个姐姐了。米蒂亚自认没有人比她更喜欢阿卡德，对她来说，阿卡德有太多太多与约书亚有关的美好与回忆，所以她要为了这个国家而战，也就是——杀了现在的约书亚。
    米蒂亚来到约书亚的面前，约书亚将伞尖指了过来，虽然约书亚什么也没说，不过米蒂亚还是听见了，她的妹妹是这么说的：这样就对了！这样才对啊！
    「约书亚——」
    约书亚的表情变了，变得不再扭曲、猖狂，而是慌张与讶异，就好像发生了什么她想都想不到的事。不需要约书亚来解释，米蒂亚就知道她的妹妹遇上了什么，她也在同一时间听到了，她的背后传来阵阵破碎与东西被翻倒的声音。
    所以，米蒂亚没办法再说话了，和约书亚一起看向那个地方。
    雾刃等人一身狼狈地陆续从废墟爬出来，虽然称不上没事，不过要是这种时候再在约书亚面前乱晃——
    约书亚挥动手上的雨伞，蹬飞脚边的东西，以火箭等级的推进力，一口气飞过去了。米蒂亚反射性介入，以她的瘴气打乱约书亚的瘴气，本来就没有飞行能力的约书亚就这么跌个四脚朝天。
    「米蒂亚……」
    「雾刃，你们没事吗？你们被约书亚那孩子打败了啊。」
    作为第一魔女的米蒂亚，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比较好。
    「我知道，那傢伙竟然在最后引爆整个要塞，打算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发动前把我们活埋，不过……就因为那傢伙太着急了，没有确认我们的状况，就急着拆掉整座要塞，所以我们才有力气爬出来。」
    米蒂亚还是不清楚他们刚刚都经歷了什么，不过……看样子，约书亚的处境很两难，她的妹妹只想对她復仇，却碍于组织下达了夺取计画的任务，不得不从中做选择。
    因为看到了雾刃他们都没事，米蒂亚多少放心了，虽然她并不清楚自己为何会对这几个才刚认识没多久的孩子的平安感到安心，不过……这次她选择站在孩子们这边。米蒂亚当着自己的妹妹的面，来到雾刃的面前，以行动代替言语。
    不能再让约书亚为所欲为了。
    「约书亚，你已经失败了。」
    「米蒂亚……！」
    不出所料，约书亚不能忍受这样的发展，表情变得比刚刚更扭曲了，稍有一个不注意，她的脑袋就会被拿下。
    「约书亚，既然你做出了选择，现在轮到我做选择了，这就是我的选择，我选择这个国家，要是你继续对阿卡德出手，我就会杀了你。」
    约书亚顿时哑口无言，眼神不再有锐气，要是再反抗下去，只会失去更多，约书亚终于感觉到危机的存在，慌忙的样子渐渐表现出来了。
    如果约书亚可以到此为止，停止无理取闹，她就不会继续下去。就这么约好了。实际上，她也不想与约书亚发生衝突，这场衝突根本是伊甸和the5的阴谋，就为了看到她们这些魔女自相残杀。她不会上当的，她不会再上当了。
    「约书亚，你听到了吗？这就是我的选择。」
    「米蒂亚姐姐，你不是才说，不管我要怎么吐苦水，你都愿意听吗！当年你选择了莉莉丝，想不到今天也是，对你来说我到底是什么！」
    雾刃他们搞不懂现在发生了什么事，不懂是最好的，这件事本来就与他们无关，安心养伤就对了。
    约书亚拍着自己的胸脯，就好像要米蒂亚捫心自问，对于这个问题，米蒂亚当然愿意发自内心：
    「约书亚，对我来说，你就是妹妹，你是姐姐的妹妹。虽然你我没有血缘关係，不过你就是我的妹妹。」
    「既然如此……！」
    「约书亚，你不是已经下定决心了吗？要取下我的首级，成为第一魔女，你的机会来了，不只是你，现在我也有这方面的意思了，赶快来吧，让我看看已经一段时间不见的你，成长了多少。」
    ——以战逼和。因为接连的不如意，约书亚的世界观渐渐塌毁了，处在崩溃边缘，原先有意要打的约书亚，变得不想再顾及其它了，只希望作为姐姐的米蒂亚，能在这种时候站在自己这边，不管是以姐姐的身分，还是以魔女的身分都行，只要这种时候愿意站在自己这边，就心满意足了。
    不过，米蒂亚还是选择反着来。
    这次真的是在和约书亚作对。
    七年前那次是一场意外，不过这次不一样了。
    米蒂亚决定为了阿卡德而战，就算那个敌人是她的妹妹也一样，何况眼前的傢伙已经不是她所认识的约书亚了，杀死现在的约书亚就是她保护阿卡德与约书亚的方法。
    白发的少女没办法接受，认为从头到尾任性的都是她这个黑发的少女，巨画再次显现。这次的数量比先前更多了。也就是说，等会又会出现一堆贝希摩斯等级的怪物，她是无所谓，但立雾的孩子——雾刃一定挺不住，下一秒巨画随着约书亚的瘴气消失而消失了。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十四章 身为魔女 6

    以法莲家一直苦无男丁，即使现任家长拚了命地接连生了四胎，仍都是女娃……而且，第五胎也是女娃。
    以法莲的家长似乎只能死心了。没有就是没有，儘管事实是残酷的，他们也不能不承认了。
    但是，再这样下去——他们就要被其他家族併吞了。
    战乱的时代，毫无道理可以说，唯有拳头大的人才有资格说话，而且——要是话语权在女人手上，不管她是不是胜利者，都不具号召力。即使女人当上将军，也不会有人愿意跟随，就连上战场都有问题，何况是拿下战争的胜利。
    所以，现在的以法莲家只能做出两个选择，一个就是等着战败，女人沦为他国的生產工具，另一个则是放弃战场，被其他家族併吞。
    「——还有第三种可能啊。事情还没有结束，我们还有更多选择，在那之前不能轻易放弃，这不就是你们教会我的吗？父亲大人、四位姐姐大人。」
    因为约书亚这么说，包含他们以法莲家的士兵在内，所有人都不得不把主场交给了她。话虽如此，在这场作战会议开始后，约书亚一直被搁置在帐篷的角落，到她说话之后她才正式加入这场会议。
    不，她还没有加入。这个白发少女前两天才刚满八岁，即使是这种战乱的时代，大人们也不会为了取胜，毫不留情地把无辜小女孩推入火坑。
    不过，约书亚不会介意，她就是有想法才会在谁也没办法说话的现在，试着表达自己的意见。
    而且，她对自己的战术与想法很有信心，一定能帮到他们以法莲家，战胜敌人并夺胜，她不是想说而已，她有这个义务，这就是她对养育与栽培了自己十年的以法莲家的报恩方式。
    明明大家都已经听见她的声音了，却迟迟没有回应，约书亚不会气馁，因为刚刚那么说，大家看待她的眼神都变了。这是一个好机会，约书亚赶紧上前，来到会议中心，也就是眾人围成一团，用来商讨接下来作战的地图。
    直到刚才为止，约书亚都只负责旁听而已。
    既没有她的事情，她会知道这次的会议状况，全是在一旁偷偷听取的关係，所以她能够得出这个结论，就只是根据父亲与姐姐他们的「口耳相传」。
    迦南之地的具体位置、敌人军队的分佈、战场的大小与每个战场的正确位置等等，要是没有比对他们手上的地图，是不可能知道的。
    对约书亚来说，这些根本不成问题。
    而且，她接下来就要透过这张地图，提出更进一步的战术。
    「约书亚，你在说什么？我们会让你在一旁旁听，不是为了让你参与这场战争，就只是因为最近战争不断，国家被搞得民不聊生，许多人干起了强盗的勾当，让你待在这里比较安全。」
    父亲二话不说就驳回了，看着他那深邃的眼眸，很显然父亲对现在的自己，其实是很失望的。
    当一族的重责大任落到自己的手上，而自己又无力掌管，只能一点一滴看着家族没落灭亡，所以父亲希望她们这些直属血统的孩子，可以替他扭转局势。
    从军、策略、作息，以及各式各样与战争相关的知识，没有保留地全盘託付给了她们四姐妹，以法莲家绝不能随便葬送在时代与歷史的洪流，从小认知到这些的约书亚，其实内心对父亲、姐姐们的想法已经更生柢固。
    父亲的声音作为最小女儿的约书亚全都听见了，正因为她都听见了，所以才更要这么说：
    「父亲大人，在这之前还是先听听我的建议吧。正因为我是在战乱的时期出生，并亲身经歷战乱，所以我才会这么说。我也和父亲大人与姐姐大人一样，想要赶快结束战争，不让更多无辜的孩子受苦，所以让我说说看吧。要是不试试看，又怎么会知道？这不就是父亲大人告诉我的吗？」
    「这……」
    父亲还想说什么，却在那之前被他们以法莲家的大姐抢过去了：
    「既然你想提出自己的看法，约书亚，就说说看吧。只不过，到时会不会採纳，还是要看我们的意思。你想说什么？」
    「赢得这场战争。」
    这是结果，更是所有战场上的士兵最想要的东西，每个人都是为了赢得胜利才从军的。
    约书亚轻而易举地就把这句话说出来了。她说得很容易，也从没想过他们有战败的一天，所以她才能如此有自信地提前为他们以法莲家做出这般预言。
    这是预言。
    不是胡说八道，更不是作梦。
    就在不久的一天，他们就能赢得这场战争，并解决以法莲家一直以来的种种问题。
    不过，正因为约书亚从没上过战场，又是年仅八岁的孩子，在她这么说之后，只能换来以法莲家的全体一致的大笑。要是能在打仗前，听到能让人消除紧张的笑话，似乎也不赖，大家已经是这么看待约书亚刚刚的发言了。
    「约书亚，你是认真的吗？」
    看着约书亚依然不动声色，父亲开始意识到她是认真的。
    「敌人当前的总兵力是我们的一百倍，而且我们之所以要把这张地图摊开，就是因为敌人的军队佈署范围之广，要是没有事先做确定，我们只会死更快，就算我们都已经记住了，他们佔据的领土全是黑土与资源中心，有战术地一直打下去，我们也会没有更多的后勤补给，在那之前就魂断异乡，另外……还有迦南之地。」
    言下之意就是：他们之所以要召开这场会议，就只是为了安慰彼此。
    「但是，只要我们能赢得这场战争，那些资源就是我们的了。而且，只要我们能利用这场战争打赢像这样的大国，就能顺势将以法莲家没有男丁这件事传出去，间接影响国际政治与格局，说得再直接一点：到时大家就不会再小看女人了。」
    「所以，约书亚，你有更好的战术？要是有，那就别卖关子，赶快说出来。」
    就这样，战争爆发了。
    在约书亚的战术下，这场持续了数十年的战争终于结束了，以他们以法莲家的胜利为这场战争画下句点。
    约书亚的战术很简单。
    既然他们的兵源与武器等打仗的必备资源都不够了，那就全卖给其它国家或家族，让那些国家替他们打仗，像这样的战乱时代，武器和装备是最赚钱的管道，没有之一，何况参与这场战争的家族可不只他们一个，要是彼此之间没有利益，那就是敌人。
    然后，他们再从中搧风点火，让a国与b国替他们打代理人战争，而他们则是躲到一旁收购国债，藉由导因为果的方式，让更多国家愿意参与这场买卖，暂时放下彼此之间的战事。
    之所以会有战争，就是因为有资源与领土方面的纠纷，要是政府可以利用其它方法赚钱，百姓不要暴动，就不会有战争了。说到底，不管人口与国家有多壮大，发动战争的都是政府。
    就这样，在一场场的战争之后，那些国家全都成了以法莲家的债奴，约书亚不费一兵一卒，就平定了这个战乱的时代。
    因为约书亚与以法莲家从头到尾都没有直接参与战争，即使在那之后全世界全笼罩在以法莲家的控制之后，仍有不少人以为他们是拯救世界的英雄。
    约书亚真的做到了，她做到了当年与父亲、与姐姐们的约定，成功将几乎没救的以法莲家重新拉回正轨，并让女人家的名声响彻国际。坊间出现了这么一则传闻，只要约书亚不希望他们的世界发生战争，这个世界就不会有战争。
    儘管好消息不断，对他们以法莲家，这两年间还是发生了一件憾事，那就是她们姐妹的父亲因病逝世了，父亲没能见证到和平的那一天。
    「我们姐妹尽了当年的约定，结果您却失约了啊……」
    独自一人来到父亲坟前上香的约书亚，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声音。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十四章 身为魔女 7

    「还在念旧父亲的事情吗？」
    「姐姐……」
    姐姐露出温柔的神情，到她的身旁上香一拜，看着姐姐难过的身影，约书亚更加自责了。
    「你不需要自责，这不是你的错。没有人可以预料到未来发生的事情，而且我们这些当姐姐的，没有立什么功劳又总是要麻烦你，我们才是最应该负责的那个。姐姐本来就要对妹妹好啊。」
    约书亚惊讶到一句话也接不上，静静地听着姐姐单方面的懺悔。她是以法莲家的老么，从有记忆以来，就一直受到父亲与姐姐们的细心照顾，所以她才会想要趁着战事期间，竭尽自己的所能，这就是她的报恩方式。
    如果现在继续对姐姐出言不逊，那才有违姐姐们这些年对她的付出与照顾，所以约书亚决定这么说：
    「既然这样，我们彼此各退一步，坦然向对方道歉，并答应对方以后有什么事情，都要和对方倾诉。」
    「约书亚……好啊！就这样吧！今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们姐妹都要第一个和对方分享、诉说。」
    儘管她们之间的感情变得更好了，老天爷却似乎没有想过要放了约书亚，不如说才正要开始——
    也就是名为「魔女之夜」的那个夜晚。
    这天约书亚比以往更晚回家，繁杂的业务加上服务民眾等等，各式各样的事情让她忙得都忘了时间，如果又给姐姐带来困扰，那就不好了。因为他们以法莲家赢得了战争的胜利，作为最大功臣的她，成了时代的代名词，在那之后广告与活动的邀约不断，而她也不想辜负大家的好意，来者不拒地全都接下了……看来拚过头了，今天果然要和姐姐们赔不是了。
    约书亚不会胡说八道，她会履行那天的约定，和姐姐一五一十地说清楚，就算到时有处罚，她也心甘情愿。
    ——结果出乎意料。
    明明是晚餐时间，屋内却极度安静，而且没有灯光，气氛不是一般的异常。
    以法莲家的每个角落平静得毫无涟漪，就好像这个家从没有住过人一样。
    昏暗的环境让约书亚陷入半思考的漩涡，她无法理解这个状况是怎么回事，也没有人能回答她，能够回答她的只有——
    「…………！」
    约书亚急忙跳开，脸颊因为一根不知道从哪里射来的箭矢划伤。如果她再慢半秒，脑袋就会被贯穿而死。约书亚随即进入状况，以法莲家会突然变得冷清，想必与这个「刺客」有关。那么，她就只能战斗了。约书亚不会乖乖屈服，正因为她曾经亲手扭转了以法莲家註定战败的命运，只要这次她依然不放弃，就能再创造一次奇蹟。
    「是谁！为什么要攻击我！」
    约书亚理直气壮地呼喊，灯火因为她的声音为这个昏暗的环境带来光明，摆盪在火光之下的人影不少——至少是可以把他们以法莲家包围的巨大人数。
    插翅难飞的是她，而不是企图攻击以法莲家的强盗。
    这是……怎么回事？
    要是她的理解没有错误，她反而才是那个被捉拿归案的犯人。
    敌军吗？如果是，就算是约书亚，这个人数她也无法突破。该怎么办？看来姐姐们这个时间都不在家，是中了敌人的埋伏成为对方的人质了。
    约书亚也不是没有想过。
    当年她用来阻止战争的方法本来就不是什么好方法，迟早会被仇家找上门。只不过……她还是没想到，来得这么突然。
    而且……还连累了姐姐与附近的街坊邻居。
    因为她的关係，现在大家全都成了敌国的人质。
    约书亚不认为自己可以以命换命，用她这条命去换回大家的安全。为了阻止发生在世界各地的大小战争，她不计代价地到处在各国之间挑拨，死伤数以千万，而那些代价——全由别的国家支付，她不认为做了这种事的自己，死后可以上天堂，等着她的只有十八层地狱，所以……
    「约书亚……你是约书亚吗？你可以出来吗？只要我们把误会解释清楚，今天的事情大家都可以当作没有发生过……」
    所以，对她出手的人不会是别人，就是最疼她的大姐。二姐等姐姐们也在大姐身边，大姐的手上拿着一把弓，铁证如山，大姐也没有想要躲藏。
    「……什么误会？姐姐，你们在说什么！你为什么要攻击我？」
    「为什么你不会死！」
    比起约书亚，大姐才是最害怕的那个。大姐已经花容失色，佈满绝望的脸看得人很心痛、很不捨，同样也让人战慄。约书亚从没看过她的姐姐露出这样的表情。
    「为什么你不会死！约书亚，回答我！为什么杀不死你！回答我们啊，我们不是才说好姐妹间不能有秘密的吗！」
    从未想过姐姐们会有如此激动一天的约书亚，就这么错过了上诉机会，她什么也想不到，脑袋一片空白，任凭大家疯狂指责。
    如果是刚刚的偷袭，约书亚确实躲开了避免死亡的下场，应该是不需要再多说什么了，然而姐姐与居民们就好像什么都没看见，又要人加以证明似的——当约书亚回过神，自己已经被关进木製的巨大牢笼，送上处刑台了。
    围绕在姐姐与居民们的不信任、愤怒声浪中，约书亚?以法莲被伊甸放逐到了名为阿卡德的边境。因为她是带领所有人前往迦南之地的英雄，在那之后她被冠上了迦南的魔女这个称号。
    在那里，她与米蒂亚.所里塔利相遇。那是她与米蒂亚的初次相遇。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十四章 身为魔女 8

    米蒂亚?所里塔利。
    这个外表看似十岁左右的黑发小妹妹，和她一样都是魔女，她们都有相同的遭遇，据闻米蒂亚是第一个被伊甸放逐的魔女，所以她们很快就与对方混熟。
    米蒂亚十分热心，传授了不少约书亚这个地方的知识、技术与一切。这样的关係，让约书亚想起了自己与曾经很疼她的姐姐。
    一日，米蒂亚带着两根冰棒，到约书亚工作的地方找她。
    「约书亚，休息一下，先来吃冰吧？天气这么热，吃点冰消消暑。」
    「还不行……今天已经因为我的迟到延误工作进度了，我不能再给你添麻烦，姐——」
    当约书亚惊觉，也来不及了，话题的重点已经传进米蒂亚的耳里。只能切腹谢罪——的另一途，接受米蒂亚的好意。
    两人坐在河堤边，一边享受着冰棒，一边看着这几天她们种植与养殖的成果。
    「约书亚，我发现你的学习能力很不错耶，而且你对种植的技术很讲究，也点出了以前我从没看见的地方，是不是以前有在哪里学过？」
    以前——毫无疑问就是她被伊甸放逐之前的事情。
    其实她们并没有聊过过去的事情，米蒂亚会好奇很正常。正因为她们都是魔女，要是想起只会让人想到不好的事情。虽然并没有说好，还是在冥冥之中成了大家绝口不提的禁忌。
    「……怎么了？再不吃，冰棒就要融化囉——我吃！」
    米蒂亚毫不掩饰想要亲近的一面，趁着她恍神的期间，一口咬光了她手中的冰棒。
    「呀！你做什么？」
    「这个声音真可爱啊。」
    拿出手帕擦掉嘴角的冰后，她的姐姐坏心眼地继续挑逗。
    约书亚的身边顿时產生亮白色的光芒，米蒂亚算准了时机，以瘴气抢下了她的瘴气，扭曲轨道使其变形，最终互相抵销，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这次不会再让你跑掉了，约书亚。」
    约书亚不知所措，然后她听见了她的姐姐这么信誓旦旦地说：
    「这是你的坏习惯，一旦遇到对自己不利的状况，就会躲进你用瘴气打造出来的天堂之门，不过现在已经不用再这么做了，有我在身边，想说什么儘管说吧。」
    「姐——不对，米蒂亚大人你……」
    「如果你比较喜欢称呼我姐姐，那就叫姐姐吧。这么喜欢女孩子的我，如果再有个妹妹，这个世界不就太美好了吗？」
    「为什么你会觉得世界很美好！」
    约书亚愤慨地站起身怒骂，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震惊的反而是动怒的当事人，察觉了自己的失态后，连忙赔不是：
    「对、对不起……」
    只不过，黑发的姐姐选择了笑容以对：
    「约书亚，如果有什么苦水想吐的，姐姐我都愿意听，毕竟你是我的妹妹嘛。」
    「姐姐……」
    这时起，约书亚正式敞开心胸，接纳这个现实。
    从那之后，她们俩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姐妹，彼此了解。
    之所以米蒂亚可以这么乐观，并不是她放弃了过去，想以现在的人生继续迈进，她比约书亚更为珍惜、回味过去，而是因为——如果没有过去，她们不会在这里相遇，所以这个姐姐是抱持着感谢的心意，看待过去的。
    「米蒂亚姐姐，你会想要回到过去的生活吗？」
    「你怎么会这么问？」
    「这个世界很奇怪啊。无论走到哪里，都只有我们两个人，所以我一直在想，在我来到这里之前，你会不会觉得无聊。」
    「这个问题啊——在约书亚你来之后，就解决啦。不过，一个人的时候真的会寂寞，想要有人陪。」
    「意思是我可以不必工作了？」
    「喔——？」
    「抱歉，我失言了。」
    「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姐妹。我们这些过来人，只有透过这种方式，才能拯救那些与我们有相同境遇的无辜少女。」
    「姐姐，我也要帮忙，请让我帮忙吧。」
    「那就这么说定啦。」
    「……」
    「我们是魔女，虽然我们因为成为魔女，得到了无懈可击的力量，不过我们终究敌不过伊甸，所以我们才会被放逐到世界的尽头。不管伊甸想要利用我们做什么，在那之前我们都要团结一心。这里不仅是伊甸的实验场，更是我们姐妹相遇的地方，为了有一天再次重获自由，被所有人接受，在那之前我们都要拯救被放逐的姐妹，给她们勇气、给她们拥抱，让她们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还有许多人需要、喜欢她。」
    「姐姐……就像你当初对我的那样？」
    约书亚不禁想起了她来到这个陌生之地的那一天，无论她怎么任性，她的姐姐都没想过要放弃她，她要抱怨、她要倾诉，米蒂亚都愿意听到最后。
    她们又不是真正的姐妹，这一声姐姐也是因为双方熟了之后才这么叫，她们会相遇全是因为伊甸的阴谋，然而米蒂亚还是愿意对第一次见面的她伸出援手，并耐心倾听……没错，她们都是魔女，不管认不认识对方，都知道在她们相遇前，对方曾遭到怎样的对待与眼光，可是儘管这样，约书亚也不认为米蒂亚有包容她的理由。
    而且，米蒂亚还打算把这样的「传统」延续下去，让第三、第四魔女，都能在失去一切后重新来过。
    她会情不自禁地称呼米蒂亚一声姐姐，就是因为米蒂亚对她的包容与照顾，这点就和她的四个姐姐一样。
    如果真是这样，在那之前这个姐姐又是怎么解决魔女的仇恨？既然米蒂亚?所里塔利是公认的第一魔女，就没有一个参考案例，更不可能会有人愿意在米蒂亚跌入绝望的世界后，对她伸出援手。
    约书亚突然很想知道。
    「没错，就像我当初对你的那样。」
    米蒂亚备感期待地对她说：
    「所以，约书亚，你也要帮帮其他魔女，唯有我们团结一心，才能阻止更多悲剧。姐姐本来就要对妹妹好啊。」
    「如果姐姐是那么希望的，做妹妹的我也没有理由拒绝，这件事就放心地交给我吧！」
    没错，她现在要想的，应该是把这个世界佈置得更乾净整齐，然后迎接她的妹妹。就这么约好了。
    「话说回来，约书亚，你的头发与肌肤，真的很可口——很漂亮呢。」
    「姐姐？你刚刚是不是说溜了什么？别过来！」
    「别那么说嘛。我们不是好姐妹，要相亲相爱啊！如果想喝我的奶水，我也可以挤给你喝！」
    「你挤不出来那种东西吧！」
    「雪白的发色，雪白的肌肤，明明我们都是在大太阳底下工作，约书亚，你的肌肤就好像受到什么保护似的，神圣且不可侵犯的领域，实在是教人羡慕！」
    「羡慕也不必这样乱摸乱碰吧！」
    「所以说，这是相亲相爱的表现。」
    「不，我完全不懂你的意思。」
    然后，约书亚的衣服全被米蒂亚扒光了，万万没想到，自己的第一次是献给姐姐。「完事后」的米蒂亚，一声不响地离开了，约书亚不知道这个姐姐又要跑去哪里，但不管怎么样，这次她都不会再姑息了，一定要臭骂几句。像这种事情……她也不是不愿意了，至少等她准备好吧？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十四章 身为魔女 9

    不过，等到姐姐回来，那些烦恼全被约书亚拋诸脑后了，眼里只有姐姐手上的东西。
    「姐姐，这是——」
    「伞。」
    「我知道……我想问的是——」
    「我的意思是——这是给你遮阳用的。约书亚的肌肤与白发那么漂亮，要是就这么晒伤了，姐姐是会心疼的。而且——其实今天是我们相遇满周年的日子。」
    「所以，姐姐，你刚刚会对我那么粗鲁是因为……」
    约书亚已经感动到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没想到她的姐姐那么重视她、那么疼爱她——所以她也想到了，该怎么回应这个色狼姐姐：
    「姐姐，别过来！要是你再靠近一步，我不知道会拿这把白伞对你做出什么事喔！」
    「这样的约书亚也好可口喔！来，姐姐抱一个！」
    于是，这天就在欢乐与胡闹交错的气氛下过去——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还能持续多久，约书亚希望能永远下去。
    直到那天米蒂亚提议要她先放下手边的工作。
    约书亚当然不会认为这天休假，因为米蒂亚比任何人都认真，她认为的事情也总是要求到定位才会满意，不肤浅不做作，所以背后的事情肯定不简单。
    就这样，姐妹俩来到田地后面的宽阔庭院。
    「来，约书亚，你拿那把伞攻击我吧。」
    「咦？」
    「不过来，就换我过去了。」
    与平时不同，这时的米蒂亚没有以前的天真或单纯的私慾，货真价实的杀意，促使约书亚摆出架式迎击。
    双方说是你来我往，更像是作为第一魔女的米蒂亚，在激发作为第二魔女的约书亚，米蒂亚的攻击都刻意避开了可以决一胜负的点，让约书亚好好发挥现在的身手。
    「约书亚，你的身手不能算是退步，比较像是你从没上过前线，在幕后指挥引导下面的人进攻或防守，所以我今天要教会你怎么用自己的力量战斗！」
    「……所以，姐姐，你认为我们今天进行这场修行，是要为雨绸繆？因为不知道敌人哪时打来，我们能做多少事前准备就做多少。」
    「反应很好。就算今天我们都成了伊甸的牺牲者，被流放到阿卡德这个神祕的地方，不等于伊甸会这么放着不管，要想成他们还没找到杀死我们的方法！」
    「我们……真的是受诅咒，不死不灭的魔女吗？」
    「约书亚，你是战斗方面的天才，因为你出生在战乱的时代，比谁都更懂得战争与混乱，会带给人们多大的伤害和痛苦，希望战争可以早日终结的心情，你选择挺身而出，要说你就是为了终结战争而被生下来的都不为过，你是你们那个时代的真正英雄。」
    「姐姐……」
    「不过，这样的你却是实战方面的菜鸟，不管前后阻止了多少战争，这都是不争的事实。」
    「所以，姐姐，你今天才会那么严肃。要是到时我没有力量保护我们的姐妹，又会被再次放逐，说不定还会被拆散，正因为姐姐已经被多次放逐，所以姐姐觉得有这个必要。不管要对我多严格，都要让我可以成为独当一面的魔女。」
    「约书亚，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姐姐，从今天开始，这把伞就是我的武器，我会紧握这把白伞，打倒所有挡在我面前的敌人！不管那傢伙是伊甸、其他势力，还是姐姐，只要挡在我面前，我就会用姐姐送我的白伞，将之打倒！我是第二魔女约书亚?以法莲！」
    「很好，约书亚，就是这股气势！儘管将你手上的武器挥过来，让我看看你的斗志！」
    约书亚飞出去了。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十四章 身为魔女 1

    之后，她们姐妹迎来了那一天。
    写作第三魔女的诞生，读作姐妹第二次大吵。
    第一次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发动的那一天。
    物质崩坏的现象频频传来，天空、大地、建设等等，都受到了某种程度的衝击，肉眼不见的伤害持续扩大。
    平常这个时间，约书亚都会在后院进行自我训练，她已经可以灵活控制瘴气，不会再失手把自己扔到大气层了，不过……这种情况她还是无能为力。
    因为到处搜查，都找不到敌方势力的足跡，就连灾难中心也是没有下文，顾不得其它的约书亚，毅然决然地选择飞回家。
    伊甸攻过来了吗？还是其他覬覦她们魔女的组织呢？不管如何，她现在都要赶快飞回去找她的姐姐，她相信只要她们姐妹联手，就能度过这次的危机。
    然后，她们姐妹在路上相遇了。虽然她还不知道，为何米蒂亚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但她却觉得，她的姐姐也和她一样，因为这件事，而在第一时间想到了她，需要她的力量，约书亚基于这样的前提，省略多馀的说明，直接进入正题：
    「姐姐，我……！」
    「约书亚，你在这里安分等着，我马上回来。」
    「……姐姐？你要去哪里！」
    「莉莉丝……我们的第三个姐妹，我要去救她！」
    「什么？那是谁啊！姐姐，敌人来了！这一定是谁的招数，敌人为了拆散我们姐妹，设下了这么一个陷阱！」
    「不行！」
    不管她的姐姐多么想要拒绝，这时的约书亚都听不进去，过去的阴影开始侵蚀一切，让她不能随意让出眼前的幸福与美好，佔有慾发作，约书亚紧抓的力气越来越大。她这次记得了与姐姐之间的约定，她没有违约，她不会再违约了，想要说什么就说什么，全都说出来，现在的她能够这么说：
    「姐姐，你看！我已经变强了！我变得更强了！现在的我，已经可以自在地操纵瘴气！甚至可以做到这种事情！」
    「约书亚，你到底在说什么？约书亚，赶快放手！」
    米蒂亚受不了了，对她发动瘴气，约书亚被弹飞了数公尺，但她仍没有放弃，接下来才是重头戏，约书亚立即挥动手上的伞，将刚刚姐姐「交给她的瘴气」全数奉还回去。
    「姐姐，看到了吧！这就是我的力量！要是你继续对我展开攻击，你就会被自己的力量反噬，自取灭亡喔！」
    米蒂亚看也不看就把反弹回去的力量拍掉了，不愧是她最尊敬的姐姐，就连这种力量也动摇不了其第一魔女的位子。
    「我不会让你走的，姐姐，你是我一个人的！」
    约书亚再接再厉，将手上的雨伞当成长枪，刺了过去，眼里只有兴奋，她要和姐姐开战，这就是她对一起生活了十多年、这辈子最喜欢的姐姐的回报。
    「约书亚……！」
    「姐姐！姐姐！米蒂亚姐姐！」
    约书亚突飞猛进，瘴气、雨伞、空气、脚边的土与草皮，只要是手边的东西，都是她的武器，她要和米蒂亚战斗。
    「姐姐，和我打啊！赶快还手啊！就像刚刚那样！」
    「约书亚，我不想和你打！赶快住手，这是在做什么！」
    「姐姐，你只能和我打！赢了才能离开，但是我这次一定会拚尽全力！也就是说，除非战到其中一方死去，这场战斗都不会结束！就这么说好了，姐姐，纳命来吧！」
    「约书亚！」
    「姐姐，你的脑浆是什么顏色！你是第一魔女，你的尸体一定很美吧！好想看！好想看！姐姐，赶快让我看看！你的脑浆！你的尸体！难道你不疼我了吗？我是妹妹啊！你是姐姐，姐姐本来就要对妹妹好啊！」
    因为这一天发生的事，约书亚对米蒂亚只剩一种情感，「一定要永远在一起」的情感。正因为得不到，她才觉得自己是有资格拥有的。因为她已经信守约定了，要是还被拆散，那就不是她的问题了，但是……还有一个方法可以弥补：杀死对方。
    为此，她要变得更强，带着这份想要再次见到米蒂亚的心情，约书亚加入了the5。约书亚很清楚，堂堂第一魔女的实力不是只有她看到得那样，米蒂亚比她想像得要强多了，这段期间她练就了能力的应用技，不只是支配重力而已，所有她的瘴气可以抵达的地方，都是她的战场，因为她对米蒂亚的思念与瘴气同化，当年米蒂亚送给她的白伞被染成了黑色，染成了米蒂亚的顏色。
    不过，这样还不够。
    所以，约书亚将自己与米蒂亚的顏色融为一体。
    当然了，融为一体的是她的分身，而她本人则是躲进天堂之门的世界，透过米蒂亚的顏色与白色虐待，双管齐下的加持下，让她成为这个世界最有资格杀死米蒂亚的人。
    没有人喜欢受伤，她也是。只不过，在她的分身与别人交战时，她本人也一直在承受全白的精神虐待，确保到时可以战胜她这辈子最爱的米蒂亚姐姐。因为那一天的关係，约书亚确定，她的最强状态就是精神极度不稳定的状态，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无法无天就是她的最强状态。
    加入the5后，约书亚找上了莉莉丝。
    这是她第一次与the5合作，也是她无论如何都想要亲手完成的任务，她要为了夺回米蒂亚而与莉莉丝一战。虽然她也知道，米蒂亚并不在这里，不过只要她能杀死莉莉丝，任务就完成了。
    结果就和七年后的今天一样，她什么都没做到，既没能杀死莉莉丝，也没有见到米蒂亚姐姐。
    生命的最后，约书亚看见了米蒂亚对她伸出的手，那不是姐姐的手，而是即将杀死她的杀人兇手的手。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十五章 哈米吉多顿

    现在是什么状况？
    明明是很简单的一幕，任谁看了都能马上进入状况。
    然而，在雾刃他们来看，情势却复杂得不像话。
    所以，即使结果都出来了，他们也没办法说话。
    「你们放心，约书亚被我打倒了。被我的力量打倒的魔女，都没办法像莉莉丝那样重来，你们可以放心了。」
    背对着他们的米蒂亚，静静地道出这么一个消息。
    总之，危机似乎过去了。
    就在不久前，约书亚被米蒂亚激怒了，不得不搬出贝希摩斯等级的怪物，米蒂亚看不下去，挺身而出，约书亚与贝希摩斯等级的怪物一起从他们视线消失了。
    既然当事人都这么说了，他们也没什么好问的了。就连躲在他体内的莉莉丝也没办法插嘴。
    「……要是我早点出面就好了，或许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我为刚刚发生的事情和你们道歉。对不起。只有魔女可以杀死魔女，所以你们儘管放心，你们不会再受到约书亚那孩子的纠缠了。」
    米蒂亚抬起视线，因为这时的她仍是背对着他们，雾刃没办法确定这个魔女脸上现在的表情，但是……他也不是猜不到，一定是很悲伤、很后悔的表情吧。
    因为……要是稍有差错，现在在那里的，就是他们。这样的状况他们也不是没有遇过，就是赫丽贝尔家那次。没想到这里也有这么一对突然反目成仇的姐妹。
    「对我来说，那孩子就是我的妹妹，虽然我们没有血缘关係，但是我们一起相遇并同居的十多年时间，却是千真万确的事实，我应该早一点和她说清楚的，违约的是我，那孩子从头到尾都有遵守约定，那孩子只是想要遵守约定而已……！」
    总觉得……这个第一魔女在哭。米蒂亚后悔的声音，充满了哽咽。
    「那么，你又为什么要为了我们，而与这个在一起十多年的妹妹作对？」
    雾刃看得出来，米蒂亚今天就是为了他们，才选择与约书亚反目成仇。不是别人，就是他们。不，不只是他而已，莱夏她们也都看出来了。
    他们与约书亚一战，最后的最后，根本不是对手的他们，即将被约书亚的力量吞噬，就是这一个瞬间，雾刃终于可以确定了——米蒂亚就是为了保护他们才痛下杀手。
    「要是就这么放任不管，最后死的就会是我们，以你我之间的交情，你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你可别说你是为了这个国家，不管是现在的美索不达米亚王国，还是以前的阿卡德，发动那一招的当下，会被摧毁的就只有我们，所以……你一定是为了保护我们才动手，没有其它目的。」
    「我也……不知道。」
    「这是你的真心话？因为你们刚刚的对话，我发现你这傢伙似乎很擅长骗人，别说我们这些外人了，就连约书亚也一直被矇在鼓底，米蒂亚，你……」
    「雾刃！」
    ——雾刃！
    憧那与莉莉丝的异口同声，雾刃完全不放在心上，他现在只想听本人怎么解释这个问题。
    顺着这个问题，米蒂亚终于转过身了，他们可以清楚看见米蒂亚脸颊两侧的泪花。
    「我也……不知道。」
    雾刃已经不知道这是这个第一魔女的真心话还是坚持了。
    「没错，我会出现在这里，是为了见七年不见的妹妹，可是要说到为何我会在那时为你们挺身而出……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
    气氛之严肃，就连雾刃都觉得自己才是欺负人的一方。明明他只是想知道为何第一次见面的傢伙，会为了他们做到这个地步而已啊。
    「米蒂亚大人，你一定很喜欢你的妹妹吧。」
    莱夏觉得他们不应该停在这里，鼓起勇气来到雅蕾丝身后，轻轻地将双手搭在他们的妹妹肩上的她，继续开口：
    「你们的感情一定很好吧？」
    「你……」
    「所以，你才会那么难过、后悔不已。」
    「……」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现在能说什么，不过要是就这么僵下去，对事情才是没有帮助，所以我想说的是，米蒂亚大人，谢谢你的出手相救，要不是你那时愿意对我们伸出援手，我们早就死于非命了。以我们当下那种状态，根本什么也做不了，明明我们一脸自信地向你保证，这场战斗交给我们就行了，没想到什么也做不到，还让你们姐妹反目成仇……」
    「这个笨姐姐……到底在说什么？」
    雅蕾丝受不了了，忍不住说了两句。
    「雅蕾丝，你明明就知道，我的嘴巴很笨，我当然说不出什么好话……」
    莱夏从背后抱住他们的妹妹了，雅蕾丝没有排斥，反而抱住了莱夏的双手。
    「可是，就算这样，我还是要说话，何况又是这种场面，我一定要说话。」
    看到这种场面，莱夏果然会想到当时发生在他们赫丽贝尔家的事情。虽然他没有亲眼看到瑟莉娜与恩德克森最后的死斗，不过还是能从莱夏与憧那她们那时脸上的表情想到，那是一场多么悲伤的死斗。
    「那就说啊。全都说出来吧。」
    他们的妹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了，在叹了一口气后，一脸无奈地这么说。但是，他们都很清楚，这就是这个妹妹的表达方式。
    莱夏备受感动地收到了，迫不及待地接着对米蒂亚说：
    「米蒂亚大人，谢谢你，愿意毫无理由地将力量借给我们，我代表我们神无家，和你道谢。」
    「……」
    米蒂亚感到不可思议地反覆眨了几次眼，一番停顿后，重新开口：
    「对了……其实你们也没有血缘关係，但你们却都是神无家的成员，你们因为各个事件，而与彼此认识，然后一起走到了现在。」
    米蒂亚依序打量了雾刃、憧那、雅蕾丝，最后落到了莱夏身上，这个顺序正好是他们加入神无家的顺序。因为这时说话的仍是莱夏，米蒂亚也暂时没有要将眼神从莱夏的身上移开。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十五章 哈米吉多顿

    「我很谢谢雾刃他们，要不是有他们，在赫丽贝尔家垮台后，作为唯一倖存者的我，根本不知道该去哪里，到处都是指责的声音，所以……米蒂亚大人，要是你需要吐苦水，就和我说吧。虽然我很不会说话，可是我很喜欢说话，要是米蒂亚大人想要找人说话，那就来找我吧。这次轮到我来帮助别人了，这就是神无家啊。」
    「这样……我就知道了，为何一直不被大家认可的灵异组合，唯独你们可以坚持下去，不是因为你们本来就有拯救世界的使命，而是你们不是一个人，你们的身边有彼此可以互相依赖、倾诉，坚持到现在的你们，在打倒阿德斯克后，终于被大家认定是这个国家的英雄了。」
    米蒂亚的心情没有一开始那么忧鬱了，然后突然对他们起了兴趣，顺着这个气势对莱夏做出提问：
    「莱夏，你是不是很喜欢雾刃？」
    「咦？」
    「虽然你一直说，你很感谢神无家愿意在你孤苦无助的时候，对你伸出援手，但是我还是看得出来的，不需要在封印的状态就可以看见，你对雾刃怀抱的不只是家人或朋友之间的情感，你想要与雾刃成为一对情侣，而且你们已经成为一对情侣了。」
    「没错，而且我觉得我们会一直走下去，结婚、生小孩，然后白头偕老地走下去。我本来就很喜欢雾刃，在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对他很有好感，因为憧那与雅蕾丝和大家的帮忙，我们这段恋情才能顺利开花，我很谢谢大家。」
    如此光明正大宣示自己的主权，这个女友也变得坚强了。
    「果然是这样啊。」
    米蒂亚似乎很喜欢莱夏的回答，一脸陶醉地想要再听一次似的，不过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了，那是使坏的眼神：
    「不过，或许对你男友有好感的，不只你一人。」
    「我知道啊。憧那与雅蕾丝也很喜欢雾刃，而且雾刃长得本来就很帅，一直都不缺追求者，只不过现在已经是我一个人的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怎么了？」
    「因为你们的妹妹也和你们这对情侣一样好色啊。」
    ……咦？
    「一直被封印在科奇斯岛国的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就算是那些很私人的事情，也瞒不过我的监视，原本我只是想藉由这种能力，看看基路伯与你们会怎么治理这个国家，没想到就看到了你们的妹妹经常趁你们不在，情慾暴走而独自解决啊。」
    别说被抓包的雅蕾丝，就连莱夏也变得不对劲。
    不过，这个时候手脚最多的，果然还是被点名的当事人了吧。
    「哥哥，别阻止我！我要杀了她！我一定要杀了她！」
    「你干什么？反正我也曾因为你的内裤兴奋，扯平了。」
    「不一样不一样！我可是每看一次就会兴奋一次跑去厕所解决啊！」
    大概是都被看光了，再也没有什么不能说了，所以豁出去了。
    因为雅蕾丝的失控，话题到这里便无声结束了，看着这个被他们捣得乱七八糟的地方，雾刃心有戚戚焉。
    而且……
    「米蒂亚，接下来就是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了吗？」
    莱夏他们都重新振作了，因为这件事也与他们有关，很自动地凑上来一听。
    「要是我们想要挽救被哈米吉多顿摧残的王国，就只有这个方法。从四周都有瘴气流动来看，已经准备就绪，接下来就等瘴气等级来到10级了。但是，这不是基路伯他们发动的吧。」
    当然，也不会是亚斯她录那一伙。
    米蒂亚轻轻地伸出右手，试图以自己的肌肤亲身体会。
    虽然瘴气的形状还不是很明显，需要有一点这方面的经验，才能感觉到与平常的不一样，不过以他们现在的行动能力，根本没有能力找出源头，何况他们也只剩这一招能对抗the5了。
    「要是我们阻止了瘴气的源头，就会被哈米吉多顿的末日之战消灭；反之，和哈米吉多顿一起被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吞没。这些瘴气很明显就是负责散播种子的傢伙製造出来的，天啟四骑士已经开始行动，各地陆续出现可以发动末日之战的争端——而他们这么做就是为了减少我们的选项。」
    虽然那些傢伙也在覬覦这个计画，不过要是在那之前，他们就先瓦解四骑士，那就白搭了，所以还需要这么做，刺激他们对拯救世界的慾望，进而增加更多发动末日之战的争端。
    「不过，约书亚已经不在了。」
    这个第一魔女这么说，或许是为了证明她已经不会再被过去的阴影束缚，她也想要为美索不达米亚王国尽一份力。
    「虽然现在才打倒四骑士，已经来不及了，哈米吉多顿都会发动，等着我们的只有那残酷的末日之战，不过要是我们不主动去减少他们的选项，情况只会越来越糟。」
    「到头来，还是这样啊。」
    何况，只要能够打倒其他四骑士，就能得到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了。
    米蒂亚想了一下这么说：
    「你们放心，接下来的战斗我也会参与，在亲眼见证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发动的那一瞬间，我都会以美索不达米亚王国的居民战斗到底。虽然这里不是我与约书亚的相遇之地，不过我和这个妹妹有太多在这里的回忆了，所以我也要战斗。」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十五章 哈米吉多顿

    乔凡尼的偶像无庸置疑就是自己的父亲。
    孩子是看着父母的背影长大，乔凡尼也不例外，而且她一直深信自己的父亲是世界上最强的父亲。
    「怎么了，乔凡尼，在看什么？」
    这天，她与父亲一同到住家附近走走，起初他们是要购买今晚晚餐的材料，途中乔凡尼被一家水族宠物店的橱窗玻璃内容物吸引，赖着不走了。
    「那是——盖斑斗鱼吗？」
    当父亲点出鱼名，乔凡尼恍然大悟地盯着父亲瞧。
    「爸爸，原来你连这种鱼的名字都知道？」
    「并不尽然。而且，其实鱼缸的右上角就有标示牠们的名字了。」
    「哇……不过，爸爸还是很厉害啊。我在这里看了这么久，都没发现其实名字就写在上面。」
    「这种鱼即使在四度的低温也能生存，喜欢吃蚊子的幼虫，不过需要居住在水草丰富的环境才行。」
    「还说自己一点都不厉害，爸爸，标籤上只写了牠们的名字，什么介绍都没有，但你却能朗朗上口。」
    乔凡尼以手肘抵着父亲的腰，意图奉承向父亲撒娇。父亲被打败似的问：
    「乔凡尼，想要养养看吗？」
    「可以先进去看看吗？」
    最后，她一共带了两隻盖斑斗鱼回家当战利品。
    结果，他们才刚回家，就被母亲挡在门口了，一脸严肃，明显是在生气。
    「乔凡尼，那是什么？」
    「斗鱼啊。爸爸买给我的。」
    「你要养吗？」
    「我要养啊。」
    「不行。」
    虽然他们家的经济支柱是父亲一手把持，不过要做任何事情还是得经过母亲的同意，这时父亲不能说话。
    母亲双手插腰，如此有威严的样子就连父亲也没办法轻易靠近。
    「为什么！」
    「上个月是天竺鼠，再上上个月是蜥蜴，半年前也有一隻九官鸟，乔凡尼，有哪隻你养超过半个月？不是搞丢，就是腻了弃养。」
    每当母亲点出一个黑歷史，乔凡尼就有如被千斤槌痛砸，年仅五岁的孩子，在被逐一审问之后，已经什么也不剩，乔凡尼被打败了。
    不，现在放弃还太早了。何况，这次都还没试过，他们才刚买回家而已，怎么知道她会喜新厌旧，凡事都要试了才知道。这是她在母亲身上学到的事情。
    而且……
    「妈妈！」
    「怎……怎么了？」
    「过去的乔凡尼已经不在了，现在在你面前的是，是新的乔凡尼！」
    「那又怎样？」
    「所以，我要养斗鱼！」
    「不行。」
    「我这次一定会好好珍惜的！而且，要是又腻了，晚餐还可以加菜。」
    「老公，你们是在哪里买的？」
    「妈妈，玩笑！这是玩笑！但是，我是认真的，你可以看看我的眼神，这个五岁小孩的眼神，多么纯洁认真！」
    「我只看见一个容易喜新厌旧的调皮鬼。」
    「我不是调皮鬼！」
    「乔凡尼。」
    这一声乔凡尼，明显不是因为叫错她的名字才急于修正。眼见说不过母亲，乔凡尼只能祭出她的压箱宝了。
    「爸爸！」
    乔凡尼理所当然地把自己最尊敬的父亲推出去了，人肉盾牌也好，她现在完全不是母亲的对手，能够对抗母亲的，只有这个父亲。
    「提埃坡罗，就让她养吧。」
    「可是，老公！」
    「有的时候在错误与习惯中摸索，也是一种成长与学习。」
    母亲被将军了。
    然而，正如母亲对乔凡尼的了解，那两隻盖斑斗鱼也在一星期后，因为腻了所以放生了。
    一直到妹妹巴蒂斯塔的出生，乔凡尼对「宠物」的心态才有所改善。那一年乔凡尼八岁，这是她第一次体验当姐姐。
    不管巴蒂斯塔到哪里，乔凡尼就紧跟到哪里，可说是无微不至的照顾。因为在这之前，这画面她们的母亲已经看多了，母亲不免来上两句：
    「乔凡尼，这次你可别又玩到一半厌倦了，放生妹妹喔？」
    「才不会呢！妹妹与以前养过的那些宠物不一样，好可爱又好好玩！」
    「所以，那时的盖斑斗鱼不可爱？」
    「也……也很可爱啊？只是比不上巴蒂斯塔。」
    「真的吗？等会提交三千字心得给我，写好之前不准睡觉。」
    「中计了！妈妈好卑鄙，竟然设下这种陷阱！爸爸，你看妈妈！」
    「乔凡尼，我也很期待你的三千字心得喔。」
    「没想到这次连爸爸都站在妈妈那一边！」
    「乔凡尼，你已经是姐姐了，所以你要做巴蒂斯塔的好榜样，让巴蒂斯塔知道她的姐姐有多可靠。」
    「没错，我是姐姐！所以——不对啦！这样我还是要写三千字心得啊！太多了！」
    「那就三百字。」
    「三百字，少了很多——还是很多耶！爸爸，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因为乔凡尼已经是姐姐了。」
    「这不是理由！我是姐姐，可是我一点都不想写心得！」
    不管乔凡尼怎么求饶，这次父亲都不会站在她这边，铁了心，就是要她写心得，不过，当她看见躺在婴儿车的巴蒂斯塔后，内心又获得了救赎。
    她是巴蒂斯塔的姐姐，而且她还是查普莉尔家的成员。只要是为了这个家族，她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这就是乔凡尼心中的查普莉尔家。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十五章 哈米吉多顿

    在巴蒂斯塔成为查普莉尔家的一员没多久，她们姐妹的父亲得到了生物学程的研究地位，这是直属国家的单位，也就是说从今以后父亲要为国家工作了。
    父亲早在很多年以前，就想要在这个机构谋得一份工作，这么难得的机会，当然没有理由拒绝，父亲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乔凡尼也很替她们的父亲感到高兴，在相关业界打滚十多年，终于出人头地了，她以这个父亲为荣。
    而且，这是直属国家的单位，也就是说父亲再也不需要担心资金来源了，还能接触保密等级最高的研究实验。如此不可多得的机会，乔凡尼觉得父亲的选择没有错。
    但是，就在父亲加入相关机构后，就好像忘却了这个家似的。要回来不回来的，就算她们可以在家看见父亲，也不过是弹指之间的幻影。
    话虽如此，乔凡尼并不觉得寂寞，反而以这样认真负责的父亲为荣，毕竟这个世界最强的父亲，是他们查普莉尔家的经济支柱，而且在父亲加入以后，收入确实变多了，母亲再也不必每天精打细算，她们姐妹也能上一流的小学。为了不辜负父亲的用心，乔凡尼决定要跟随父亲的脚步，成为一个生物专家。
    然后，他们查普莉尔家迎来了那一天。
    「祖母」探访他们家的那一天。
    对乔凡尼来说，这一天是意外的。因为她从来就不知道原来她们姐妹也有祖母。不过，既然都让她遇到了，她就不会吝嗇，一定要好好招待。因为父亲与母亲都不在家，这件事就只能交给她了，乔凡尼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一直以来大家都把她当成小孩子，她要透过这次机会，证明她已经是独当一面的大人。
    莉莉丝?查普莉尔——她们姐妹的祖母，年事已高的莉莉丝祖母，才刚踏进家门，就气喘吁吁，乔凡尼无法坐视不管，立即上前搀扶，前面有那么一个名叫台阶的大魔王，要是祖母摔倒，那就不好了。
    「奶奶，小心！」
    「乔凡尼，你好懂事啊。奶奶的脚曾被打伤，所以行动有点不便。话说回来，你几岁了？」
    「十岁！」
    祖母才刚跨过台阶就接着说：
    「原来你已经十岁了，这么说来我也有一段时间没见到基路伯了。」
    「奶奶要找爸爸吗？爸爸和妈妈现在都不在家……」
    「奶奶就是知道爸爸妈妈不在家，才会想来探访啊。奶奶今天是过来看你们这对可爱的孙女的。」
    「咦？」
    「妹妹在家吗？」
    「在家！只不过巴蒂斯塔现在在睡午觉，奶奶想看巴蒂斯塔吗？」
    「原来乔凡尼这么懂事，小小年纪就那么体贴，父母不在家的时候会帮忙照顾妹妹。」
    「因为我已经是姐姐了啊。」
    「没错没错。巴蒂斯塔现在在哪个房间，奶奶想去偷看一下。」
    「要是巴蒂斯塔知道奶奶过来了，一定会很开心的。奶奶，要我去叫醒她吗？」
    「不用，奶奶只是想要看看孙女可爱的睡脸。」
    「巴蒂斯塔在二楼。」
    祖孙俩就这么一步一脚印地脚踏实地，虽然这个楼梯她每天都在走，已经习惯了，不过祖母还不习惯，而且又是老人家，所以她们花费了比平时多两倍的时间，才好不容易抵达巴蒂斯塔的房间。
    祖母偷偷推开房门，透过那么一点缝隙，窥探正一脸舒服地躺在床上的巴蒂斯塔，祖母的嘴角浮现幸福的微笑。
    「奶奶，要我……」
    「不用，只要能看到巴蒂斯塔，奶奶就已经心满意足。」
    在那之后，她们来到了一楼的客厅。
    「这就是你们家啊。不错，挺舒适的，基路伯那小子对你们很用心嘛。」
    刚才坐下，祖母的视线就没有停过，到处东看西看，似乎很喜欢他们家的摆设。
    「当我知道那小子在做和生物有关的研究时，还挺意外的，原本以为他会从医，不过既然他拿到了国家级的研究地位，那我多少放心了，只要工作与家庭都能兼顾到，那就好了。」
    「奶奶？」
    「没什么没什么。话说回来，乔凡尼，你喜欢查普莉尔家吗？」
    「嗯，我最喜欢了！而且，我还会和爸爸一样，成为生物方面的研究者！」
    「看来你很喜欢爸爸啊。」
    「嗯，我最喜欢了！爸爸是全世界最强的爸爸，不管我问什么，他都对答如流！」
    「基路伯那小子……」
    「奶奶，总觉得……你很想见爸爸？」
    比起她们这些孙女，更想念她们的父亲。
    「被你看穿了啊。乔凡尼，你果然遗传到了你爸爸的直觉。」
    祖母爽快地承认了。
    「只不过，你爸爸应该不会想见我吧……」
    原先还有所期待的眼神，顿时变得毫无力气，乔凡尼在她们的祖母脸上，看到了后悔这几个字。
    「……奶奶？」
    「乔凡尼，你们家有红茶吗？」
    「……？有啊？奶奶想喝吗？」
    「奶奶最喜欢喝了，可以泡一杯给奶奶吗？」
    「没有问题！奶奶，不瞒你说，其实我不只会照顾妹妹，还会料理与泡茶喔！」
    「乔凡尼这么厉害啊。」
    「奶奶等着，马上来！」
    没一会，一杯热腾腾的红茶出炉了。
    「乔凡尼，这杯红茶好香啊。」
    「奶奶，请喝。」
    祖母二话不说就一饮而尽了，而且事后还有那么一点不满足，乔凡尼很喜欢这一幕，久久没办法把注意力从祖母的身上移开。
    就在乔凡尼专注地凝视祖母沧桑的脸庞，玄关传来了开门声，母亲才刚出门，所以这个时候是——
    乔凡尼迫不及待地跑出去迎接父亲的回来。
    「爸爸！」
    「乔凡尼。」
    父亲的手上提着公事包，身上披了皱摺满布，一看就知道多天没换的白袍，可见工作行程之满。今天能够回家，想必工作已经告一段落了吧？
    「另外……老祖母也来了啊。」
    突然间，父亲露出无法原谅的神情。乔凡尼从没看过她们的父亲如此严格的一面——也不曾看过，父亲一下班回家，就随手将手上的公事包扔到一旁的鞋柜，像是原先美好的心情被破坏了，却又不得反抗，只好将这股怨气出在别人身上。
    「基路伯，好久不见。没想到多年不见的你，已经组建自己的家庭，而且还有了两个这么可爱的女儿。」
    乔凡尼一个回头，发现祖母就站在那里，扶着一旁的墙壁，说什么也要赶快在第一时间找她父亲说话。
    「老祖母，你今天是为什么过来？」
    对了，为什么父亲也称呼「祖母」……？既然莉莉丝祖母是她们姐妹的祖母，那就应该是父亲的「母亲」啊。
    隐约间，乔凡尼闻到了不是她能插手的味道，虽然她被夹在了父亲与祖母之间，不过这个话题不是她能介入的话题。
    「而且，这些话你前几天才说过吧。」
    最终，父亲妥协了，脸上没有杀气了，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无奈。
    「我就是想说啊。做父母的，只要是和自己孩子有关的事，不管要说几次都不会厌倦。既然你现在也是两个女儿的父亲了，应该也能理解我在说什么吧。」
    「老祖母，看来你有事找我啊。」
    「要说有也不是没有，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一直找不到立雾那丫头，所以我只好来找你了。」
    「原来我只是神无博士的备胎？」
    「别那么气嘛，这几年我一直在找你，你都不和我连络，我很担心啊。今天能有这个机会，我心中那颗沉淀多年的石头也可以放下了。」
    「到头来，你还是为了自己。如果是来炫耀的，老祖母，我已经都知道了，你可以回去了。」
    「那可不成。」
    「……」
    「乔凡尼，你还想和奶奶玩对吧？」
    「……咦？」
    话题又突然回到她这里了，杀得乔凡尼措手不及，迟了一拍才做回应：
    「奶奶……你今天要住下来吗？」
    「既然乔凡尼都这么说了，奶奶也没办法拒绝了。」
    祖母轻轻地把手心放在她小小的脑袋。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十五章 哈米吉多顿

    在那之后，她就没有见过莉莉丝祖母了，也不清楚她们姐妹的祖母消失到了哪里去，而她也没有从父母口中听到祖母的消息。
    一切就好像回归了昔日。
    所以，当事情真的发生了——乔凡尼可说没有心里准备。
    那就是七年前的那天，因为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这个究极计画的发动，他们的家园被彻底撕碎了。
    乔凡尼她们母女三人万幸般倖存下来。
    然而，这也不是没有代价的，代价就是她们再也见不到父亲了。
    每天苦盼着新闻，能够寻获更多新的倖存者，却每每失望收场。
    因为殷切期盼奇蹟的到来，乔凡尼加入了the5，在那里第一次听说了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
    而且，她的父亲就是参与研发这个计画的团队之一，虽然自那天就因为计画坠落到了一个名叫阿卡德的国家，不过总归来说平安无事，父亲果然是父亲，即使遇到了如此天大的灾难，也没有被打败。
    也就是说，她要成为the5的一员，再次见到父亲。
    乔凡尼不再愤怒与紧张了，为了能够早日见到父亲，她愿意不惜一切，猎杀某个流浪民族，取得他们手上的拉夫卡迪奥之血。
    这个民族具体来说是什么，说不定连歷史都无法考证，但总归来说乔凡尼确实需要这股力量，她要的只有世人为了方便称呼而定名的「拉夫卡迪奥之血」。据闻这种血液能够提炼出雪的结晶，儘管不得饮用或用作医学用途，乔凡尼还是成功支配冻天结地的雪女之力。
    为了得到组织更多的信任，乔凡尼积极参与组织分配的任务，这段期间不只是阿卡德与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她还得知了莉莉丝祖母也是当年计画的参与人之一，而且祖母在那之后成为了魔女，因为她也是天生的魔女，所以才能够打倒拉夫卡迪奥，而这份雪之结晶之血，最后会带领她成为下一个魔女。
    然后，她终于迎来了那一天，以the5的成员身分前往阿卡德的那一天。
    她终于能见到多年不见的父亲了。乔凡尼抱着这样的心情，在the5的魔女的牵引下，和爱德华、葛伦一起前往阿卡德。
    为了成为正式的the5成员，乔凡尼从爱德华手上得到圣母的身分，以圣母升天之力，夺回被阿德斯克抢走的七大恶魔。
    这个过程与安排堪称完美，就连乔凡尼都不得不佩服她自己，学习能力与付诸行动的能力比别人厉害一倍。
    可是，也是这时，她发现了一件事，为何明明还活着的父亲迟迟不回家看她们，根本不是因为没有魔女的路径，而是——因为父亲选择在阿卡德重新来过。
    乔凡尼认为她们被背叛了。
    原来如此，这样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为何直到莉莉丝祖母本人出现，她都不知道这个祖母的存在；为何父亲会那么积极地参与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
    全都是父亲有意为之啊。
    对基路伯?查普莉尔这个男人来说，无论是他们家、莉莉丝祖母，甚至是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都只是他的研究对象，要是有需要才会揽在身边，反之则是想尽办法排除。
    仔细想想，要是这件事与父亲的目的无关，他就不会主动开口，一直都是这样！当乔凡尼认真回想当年的父亲，就会发现全都是这样。
    为了让她可以替忙碌的父母照顾妹妹，让她罚写三百字心得。
    为了让她可以理解父亲得到国家级别的研究地位有多重要，在这之前不断铺垫和生物有关的知识与学问。
    而这一切全是为了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
    七年前的那一天，并非悲剧，也非绝望，那就是基路伯?查普莉尔要的，只不过那一次还是失算了，他们the5也在覬覦这个计画，所以那傢伙选择在阿卡德重新来过，这次就不是以团队人员的身分参与计画，而是——掌握最多资源与真相的政府。
    乔凡尼不会原谅，说什么也不会原谅。
    她被背叛了，她们都被背叛了。
    为了查普莉尔家，更是为了她自己，她要加入the5，成为天啟四骑士的一员！正巧，早在他们四骑士过来之前，the5的基层人员就先在这里扎根，并播下善恶的种子了，末日之战必然开打，一旦身为四骑士的他们抵达战场，这个世界就只剩一个方法可以挽救，不过……那个唯一的希望最后也只会落到他们the5手上。
    无论爱德华与约书亚到时要怎么利用她都行。
    为了打倒这个失职的父亲，她会不计任何代价，就算要献上她的身体与生命，她都要让父亲后悔——
    「乔凡尼。」
    结果，她还是失败了。最后的最后，被夺走身体的乔凡尼，和爱德华一起被巴力打败了。
    乔凡尼倒在地上动也不动，因为被打败，她现在就连动动手指的力气也没有，如此标准的失败者姿态，乔凡尼只有愤怒，然而她愤怒的地方根本不在这里。
    「你……！」
    而是慢慢靠近她的这个男人啊。
    彷彿是算好的一样，就为了亲眼看看她的失败，与她流着同样血统的男人哪时不出现，偏偏现在才出现。
    明明打败她的是巴力，这时的乔凡尼却不能反驳，因为巴力他们就站在父亲的后面，也就是说这是巴力的意思，她父亲是经过巴力的同意，才来到这么近的地方。
    乔凡尼作为失败者，没有资格拒绝胜者的邀请。
    所以，她只能把她的愤怒与憎恨以言语和表情表现出来，至于前一刻对巴力的自白……则是从来就没有存在过。她对这个时隔七年不见的父亲，果然只有憎恨的情感。
    「事到如今我不想多说什么了。」
    来到面前的父亲，轻轻地屈膝蹲下，他们父女可以清楚地看见对方脸上现在的表情，因此她不会留情，她更不会留情。
    「这就是你对多久不见的女儿，说的话吗？不愧是心狠手辣到连自己的部属都能牺牲，只为了成就自己尊严的傢伙啊。」
    我……到底在说些什么？儘管在这之前，她只剩憎恨，然而乔凡尼还是在说出口之后后悔了。
    「……乔凡尼，你说得对。那就是我这些年这个失职父亲，一直在做的事情。」
    「你……」
    「巴蒂斯塔与提挨坡罗现在好吗？」
    「我说过了！」
    乔凡尼大声嚷嚷，因为过于用力，让她的伤势復发，但是，痛苦之后她依然不改本色：
    「不曾关心过我们姐妹与妈妈的你……没资格问这些问题！」
    这时该放下的，究竟是累积到现在的憎恨，还是一直以来她想对这个父亲说的话？乔凡尼选择了继续以憎恨的一面赌气。
    「你比较想知道的应该是我死后，能为你带来多少利益，或是我手上的the5的成员名单吧？所以你才会在这时出面！在我们入侵后，the5与美索不达米亚王国之间的战争就全面打响了，既然负责对付我们的是巴力与亚斯她录，你就是躲在背后的指挥官，结果你还是亲自出面了，因为你是我的亲生父亲，不管我要怎么拒绝，都没办法改变已经刻进血统的这个事实，和巴力他们相比，你更有资格接近现在的我，这就是你啊！凡事都先考虑利益，对你来说，家庭、工作，还是政治，全都是利用对象！除此之外什么也不是！」
    「也许……身为父亲，倾听孩子的任性，也是一种幸福吧。」
    ……什么？这个蠢父亲在胡说些什么？莫名的情绪翻腾，如同灼热美味的美食，想要品嚐又怕受伤，这样的错觉已经以假乱真地困扰乔凡尼了。
    「不过，或许事到如今，真的说再多都没意义了。」
    「……你想说什么？」
    「乔凡尼，你已经成为一个独当一面的大人了呢。」
    「————」
    「你说得一点都没错，我是个不尽责的父亲，在我加入以神无博士为首的团队之后，就投身于工作不回家，而且做了这么多年，还没有拿出成果，所以对我来说，七年前那场灾难反而是一个机会，让我可以脱胎换骨的机会，然后……如你所见，我在政治领域闯出了自己的一片天，只不过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而且为了达成目的，我开始不择手段，不只是你看到、你知道的那一面，我还做了许多伤天害理的事情，这就是你的父亲，这个世界最糟糕的父亲。」
    乔凡尼的内心已经有说不完的话了，想起了再次与父亲相遇，要和他分享诉苦多少事情了……可是、可是……
    「虽然你会加入the5，是我从来都没想过的事情，可是现在想想，你能加入the5，真的太好了。因为我终于能对你们母女说出这些日子以来，不曾说过的话。」
    「笑死人了！堂堂基路伯?查普莉尔，竟然会这么落魄！兴师问罪地和我说一大堆！不过，儘管说就对了！这些话最后都会成为你临终前的遗言！没有人可以逃过被哈米吉多顿吞噬的命运！这个世界就要从人类的世界，进入弥赛亚的世界了！好好珍惜这为数不多的时光吧！反抗上帝之人最后都会被排除到世界之外，像你这样的人绝不可能与上帝一起抵达弥赛亚的世界！」
    「……说得也是。」
    「我马上就要死啦！不过这下我也算是在最后的最后，尽到身为the5成员的职责。你就看着我的尸体对着我嗤之以鼻，再来嘲笑我！嘲笑堂堂基路伯.查普莉尔的女儿，居然这么不堪一击！」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十五章 哈米吉多顿

    「爸爸……」
    这句话是乔凡尼生前最后的一句话，基路伯没有回应，默默将手心放在她的眼皮，替女儿闔上双眼，这是他最后能帮这个女儿做的事情。
    基路伯做不出任何的表情，蹲在女儿遗体的身边，是什么样子他自己看不到，不过一定是最不能在这种场合存在的样子吧。
    突然间，基路伯想不起来，就好像他与乔凡尼之间的记忆，都在乔凡尼离开后，被打包带走了，他们父女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他们父女最后一次说话是什么时候？他——最后一次称讚乔凡尼这个女儿是什么时候？
    就和乔凡尼说得一样，他是个唯利是图的父亲，不只是工作，就连家庭也是因为对他有好处才诞生的。没有及时否认，就是因为乔凡尼说对了。
    那么，他凭什么想起来呢？就算能够想起来，他也没有资格拥有，他是全世界最糟糕的父亲、上司、政治人物，即使以死谢罪也还是太便宜了。
    「基路伯。」
    巴力当起代表悄悄上前。基路伯猜得到他想说什么。
    「……说得也是，这个时候唯独我没有资格说话。巴力先生，在你们阻止乔凡尼他们进攻的期间，神无同学与米蒂亚大人也在忙着处理the5的魔女，反观我，为了见女儿一面，竟然将工作扔给杜恩哈特一人处理。现在是非常时期，还做出这种事情……」
    基路伯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大堆，这时的他既没有资格否定，也没有勇气去看巴力他们，现在正以怎样的眼神看如此不负责任的自己。
    「基路伯……」
    排名第1位的君王似乎还在考虑，该怎么应付这个场面。不过，他的妻子就不一样了，巴力被排除在外，亚斯她录逕自上前：
    「基路伯，不管在这之前你都做了什么，不会原谅你的就是不会原谅，所以你现在要怎么懺悔也没有意义。」
    「录！」
    「巴力，让她说。」
    「女儿也好，同事也好，乐园也好，还是我们这些公爵，都曾遭到你的迫害，就算你现在再怎么后悔，你都是我们的敌人，我们迟早有一天会和你算这笔帐。」
    「……」
    「所以，你能做的，不是懺悔。我再说一次，你能做的，不是懺悔。既然没有人想听，你就不应该继续塑造悲剧父亲的人设。基路伯?查普莉尔，站起来，你不是那么软弱的男人，现在这个国家、这个世界还需要你，如果你想赎罪，那就别再沉浸于悲伤了，你没有时间说丧气话！」
    基路伯起身了。
    一副若无其事地起身了。
    「说得也是，我没有时间说丧气话。」
    然后，抬起视线，认真地直视眼前的夫妻档：
    「毕竟还有许多事情等着我去做，与神无同学的战斗——以及与你们之间的战斗，而且现在我们还要想办法对抗来自the5的威胁。」
    亚斯她录轻轻点头，对现在的他有信心一般地说；
    「看这个情况，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已经发动了。是谁搞得鬼，不言而喻。所以，我们没时间再继续拖拖拉拉，赶紧去收拾下一个the5成员。就在刚才，我们与乔凡尼他们发生衝突时，另一个叫葛伦的傢伙趁乱溜掉了，只要打倒他，下一个就是你了，基路伯。」
    但是，在基路伯来看，现在最有信心的，是这对夫妻。特别是排名第29位的公爵——亚斯她录，现在的他，能够在这个年仅二十岁的少女身上看到，就只有非人的自信。
    「虽然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了，不过这件事已经被写进我老公的剧本，不管哈米吉多顿会不会发动，你我都会狠狠地打上一场，基路伯，这就是我的真面目，排名第29位的公爵——亚斯她录。」
    这个时候特地强调自己不是藤祈未末，而是亚斯她录，恐怕不是因为她本来就是亚斯她录，对亚斯她录来说，这两个身分都很重要，没办法做选择，不过——要是说到战斗、力量，那就一定要提提公爵之身的她。基路伯全都听到了，而且他也是公爵持有者，他没有理由拒绝：
    「原来如此，这样我就知道了。亚斯她录小姐，我答应你们，到时一定会全力以赴，打一场你我都不会后悔的最强战斗。」
    「……」
    「只不过，我们果然得先度过眼前的危机才行，乔凡尼还活着的时候，我没有尽到身为父亲的职责，所以我要完成乔凡尼託付给我这个父亲的最后任务。」
    哈米吉多顿——
    「哈米吉多顿——the5这个组织，不只发动了这样企图掀起末日战场的恐怖计画，还企图抢先发动神无博士创造的计画。」
    如果只是这样，他们就只要按照亚斯她录刚刚说得那样去做就行了。
    所以，乔凡尼才要在完全闭上眼睛之前，那么激动地告诉他们那些事情。
    「而且，米蒂亚大人已经过去支援神无同学他们了，虽然现在还无法与他们取得联络，不过我想战局不会再变得单方面对对方有利。」
    巴力与亚斯她录他们都默默地将注意从他身上移开了。
    他们果然也都察觉周遭的异状了。
    为了不辜负女儿的心意，基路伯不会让其他人插手的，这里交给他一人就行了。恶魔一般的翅膀从他背后摊开，掀起狂风巨浪，一直躲在某处的小老鼠无所遁形地被当场逮个正着，基路伯毫无保留地掐住其脖子，再也不会放开地将对方举了起来。
    基路伯手臂的血管清晰可见，这是愤怒的证明，他就是要将乔凡尼的牺牲全怪到这个神秘组织的头上，他手上的傢伙不是这一战的战利品，就只是他的出气筒。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十五章 哈米吉多顿

    「果然是这样啊。所以，你也是the5的成员，你们这个组织的准备不是一般的周到，竟然连这种时候也不放过别人的女儿，即使死后也要替你们做牛做马。你就是the5当中，负责回收的斡旋者？」
    「你……」
    「对你们来说，这一战已经是不容失败的一战，经过七年前的失败，你们彻底了解到这一点，所以为了能在多年后的今天，打赢这场与神无博士之间的战斗，你们想到了这招。」
    事到如今，说再多都没意义了，愤怒与不甘心之类的情绪也是毫无意义，所以基路伯选择勇敢面对，这时的他脸上都是兴奋：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七大恶魔，你们全都要，为此你们派出了乔凡尼与爱德华，透过哈米吉多顿，颠覆现在的世界，一旦这个世界走向爱德华事先安排好的弥赛亚的世界，就是你们的胜利，不管神无博士还在不在，爱德华都有绝对的权力，让一切成为他手上的东西。」
    结果，儘管这些傢伙这次都做到这样了，还是没办法接近理想。所以，「备案」登场了。
    「既然哈米吉多顿是不管怎样，都註定会发动的末日之战，有没有天啟四骑士应该也没关係吧？归根结柢，当你们成功在这个国家播下善恶的种子后，接下来就等收割了，你们不是为了配合圣经才这么做的，何况七大恶魔的阿斯摩太也是所罗门七十二公爵的一员，说得再直接一点，你们打算在事后让乔凡尼继承色慾之罪，成为第七个恶魔。」
    毕竟这些傢伙已经掌握了把别人变成恶魔的技术了。
    「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米蒂亚大人被封印在这个国家的某处？」
    基路伯会这么问，已经是为了出气而出气，他早就不在乎，这个世界会变怎样，他现在只想杀了眼前的傢伙。
    不管这傢伙只是the5的走狗，还是赋予乔凡尼四骑士身分的人，他都想杀了对方，这就是他能替乔凡尼做的事情。
    对方痛苦难受到连呼吸都有困难，更别提回答了，不过基路伯还是擅自接着下去：
    「这个时候行使缄默权是正确的，不管你说不说，哈米吉多顿与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都会发动，所以要是你继续装疯卖傻，我们就会一直被拖在这里，没办法前往现场支援神无同学他们。看来你们不只知道米蒂亚大人的封印之地，还调查过了米蒂亚大人的背景。」
    「基路伯?查普莉尔……！」
    「喔？终于肯说话了吗……？」
    「你们就在这里乖乖等着吧！等着被葛伦大人宰掉！你以为为什么葛伦?巴伐利亚大人要在开战后，就急忙溜掉，因为他是我们the5的秘密武器啊！」
    还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成员，开始喋喋不休说不停，或许是认清了现实，不可能逃离他们的魔掌，也可能是他说中了什么，所以自暴自弃了，总之这个the5的成员还没完：
    「你说得对，爱德华是世界的救世主，天生就被赋予了拯救世界的使命，所以他有义务在世界末日到来的那一天，以救世主的身分带领大家走向弥赛亚的世界。可是，他还是会失败，这就是the5的成员！不是成功就是失败！现在他失败了！」
    「————」
    基路伯终于听懂了。
    要是哈米吉多顿註定发动，这些傢伙干嘛大费周章接着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根本不是为了减少他们的选项。
    正因为准备了七年，这些傢伙才那么有自信，在今天发动全面入侵，不只是一开始瘫痪全国的网路与通讯系统，天啟四骑士与哈米吉多顿……也就是说，直到这一刻，这些傢伙的底牌都还没用完，下一张是葛伦?巴伐利亚。
    难怪这些傢伙不一次用上，虽然手上还有许多秘密武器，还是不会这么做，因为他们一直在「试」，直到想要的东西都弄到手。
    仔细一想，早在阿德斯克掌权期间，这个间谍组织就这么干过了，先是鬼大，再来才轮到阿德斯克，而这些傢伙也成功了，成功利用鬼大，分散了他们的战力，还差点把雾刃逼入绝境，要不是阿德斯克中途企图独立，他们早就落败了。
    鬼大与阿德斯克都失败了，所以现在轮到以爱德华为首的天啟四骑士。
    基路伯已经搞不清楚，现在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基路伯失魂落魄到，浑然不知手上的战利品，已经在他陷入思考期间，被他活活掐死了。
    「基路伯，把那个人放下来吧。」
    要不是巴力这么说，他又会陷入自责的漩涡，因为没有在第一时间出面，错过最好的反击时机。
    「既然事情变成这样，就交给我们吧。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放弃，这是立雾当年教会我的事情，我不会放弃的。」
    基路伯想了一下：
    「看来对the5来说，葛伦也是特殊的存在，或许与他的姓氏有关。就连我这个曾与葛伦共事的人也是到今天才知道葛伦的姓氏，看来葛伦与the5的关係不是我们看到的那样。虽然还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为了什么合作，不过或许这一战之后就会知道了。」
    「我知道，我们一定会把这些傢伙最后的狐狸尾巴揪出来，不能再让他们为所欲为了。」
    明明事情还没结束，巴力却露出轻松的表情：
    「那么，基路伯，这里就交给你了。」
    这个第一名会突然揽下如此重大的责任，果然不是空穴来风，因为现在的他确实抽不开身。
    「说得也是，毕竟我是乔凡尼的亲生父亲，这里就交给我了。」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十五章 哈米吉多顿

    多亏乐园的人数眾多，即使他们的家园暂时没有网路与通讯系统，进行情报的传递，这些还记得当年事情的人们，利用接力的形式，逐一将最新的战状一一传了过来。
    雾刃他们已经掌握那个叫做葛伦的傢伙现在的位置了。
    也就是说——下一战就是决战了，他们与the5这个间谍组织长达七年的恩怨，就要画下句点了。
    「雾刃，你果然也发现了吗？」
    跑在最前面的米蒂亚，忽然慢了下来，渐渐与他贴齐。
    「四骑士现在就只剩葛伦一人了。」
    「the5的成员每个都是高手，要是发生战斗，没有拆个一两栋楼是不可能结束的，所以从学校那附近传来的巨响与异变，就是the5等级的战斗。」
    至于与那些傢伙战斗的，就是那对夫妻了。虽然他并不清楚其他成员有多少浓度，不过他还是知道一件事，最后获胜的是那对夫妻，不只是因为乐园带来的情报，证明了四骑士现在只剩葛伦一人，另外他也不相信以那两个傢伙的能耐，会输给the5，这就是最强公爵。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我反而开始担心下一战，和那个叫做葛伦的傢伙的战斗。」
    雾刃开始说明了，家人们也在旁听。
    「那傢伙排在约书亚的后面……根本不是魔女的傢伙排在魔女的后面，就算我还不知道那个叫做葛伦的傢伙长怎样，都能想到他的威胁程度在约书亚之上。」
    「雾刃，你觉得这个顺序也是the5安排的？因为我们曾与雏蜂、阿德斯克他们交过手，所以你觉得他们又会故技重施？」
    「根本一模一样，这次和阿德斯克那次一样啊。不过，这样我就确定了，这些傢伙果然是the5，然后……这次就是我们和这个组织的决战。」
    那就是现在。
    虽然他们还没看到敌人，最多就是乐园与灵异组合重新组成的队伍，列队欢迎到来，不过他们还是摆出了战斗架式。
    既然这里的人数之多，就代表敌人就在附近了。
    而且，这里是前美索市与米亚市的交界处——广场。佔地极广，基路伯他们经常有什么大型活动要邀请大家参与，都会选在这个地方。
    毫无疑问，这个地方是现在最适合他们与the5的决战之地。
    当状况都确定后，雾刃也可以看得清楚了，谁才是他们的敌人，身处混乱中心的轻浮男子，抬起下顎，邀请他们加入战场。
    「那傢伙就是葛伦啊。」
    「就是他没错，那个男人在几天前访问了基路伯，所以……」
    偷窥狂的情报没有吓到本人，反而感到光荣似的，继续表现自己，雾刃要附近的乐园与灵异组合暂时别乱动。
    「这么说来，你就是立雾的孩子？幸会幸会，我曾在你母亲的底下工作过一段时间，神无立雾不愧是当时的时代影响人物，那段时间我从你母亲那里学到了很多东西。」
    「……」
    「想必等会的战斗应该会很有趣吧？没想到出现在我面前的，是立雾的孩子，所以一定会很有趣吧！」
    葛伦张开双手，从天空一扫而过的菲尼克司投下了燃烧弹，正中红心，男人的身影直接从他们眼前被火舌吞没了。
    「——不管怎么说，我都是四骑士的一员，而且又是巴伐利亚家族的一员，这点程度的攻击奈何不了我的。」
    火焰平白无故熄灭了，爆炸產生的伤害，在那之后都被葛伦这句话吞掉了。
    「一般的军火果然奈何不了你们这种等级的怪物啊。」
    反正花的也不是他的钱，儘管不管用还挺麻烦的，至少心不会痛。
    「那么，这招呢？」
    地表四分五裂了，从雾刃脚边一路蔓延过去的破坏，一口气抵达葛伦的面前，然后他遇到了一名娇小的少女，千万别小看这个少女如此矮小，这傢伙可是他们手上力气最大的公爵。
    排名第59位的侯爵——欧里亚斯，毫不客气地一拳挥过去。零距离、无法防御的一拳，这傢伙又要怎么办？葛伦依然轻松面对，而这次雾刃他们终于可以看见这傢伙是怎么做的了。
    「尼比鲁之盾！」
    那就是——充满亢奋的吆喝。
    欧里亚斯被打倒了，被破坏得体无完肤，如此怵目惊心的一幕，这下不只是莱夏他们，就连雾刃的下巴也不得不掉下来。
    在场唯有一个人伤透了脑筋，那就是战场中心的葛伦：
    「喂喂喂，你们如此大阵仗，结果却是一个个接力和我单挑吗？原来是我会错意了吗？就因为我太强了，所以你们才要派出那么多人过来打倒我啊，结果……这样是会让我失望的，再让我玩得尽兴一点啊！」
    「那傢伙果然拥有能消除所有对自己不利招数的能力，只不过欧里亚斯是靠拳头作战的，要消除这一拳，就只能连同欧里亚斯本人一起消除，所以欧里亚斯变成那样。」
    「要是你们不过来，我就要过去了。既然你们要和我打，就认真一点，这是赌上性命的战斗，可不是扮家家酒，这次轮到我进攻了！」
    葛伦一个飞踢，朝雾刃直衝而来，已经在远处就定位的弓箭手公爵，一发现雾刃身陷危机，纷纷撒上飞箭，如此大阵仗，葛伦不可能没有感觉，随即挥动右手，用手上的「武器」，转攻为守，反应之快……却不是雾刃他们在意的东西。
    他们现在只能看见葛伦手上的「武器」——雨伞，而且是黑色的雨伞。
    「那是……！」
    第一个发出声音的当然是米蒂亚了。
    为了确定是不是他们的错觉，勒莱耶与巴巴妥司秉持着实验到底的敬业精神，又陆续发起了第二波、第三波攻击。
    然后——都在那之后成了那把伞的餐点，毫不挑食地全都吞下肚。
    菲尼克司与华劣克接力吐出豪火，葛伦从容以对地踏了一下地板，造就绝对零度的冰雪环境，不只是火焰攻击，原先就靠火焰而活的凤凰公爵也禁不起如此剧烈的改变消失了。
    「这傢伙……！雾刃、莱夏，绝对不会错，那把伞是约书亚的伞，而且……恐怕不只是约书亚，其他四骑士的能力他都会用！」
    那么，一开始的尼比鲁之盾与现在看到的冰雪能力都是四骑士的能力了。
    这个葛伦——到底是何方神圣？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十六章 类现实的幻

    「正因为如此，我才会是四骑士的压轴啊。要是一开始就先让你们看到我的真本事，爱德华大人与约书亚大人他们还有表现机会吗？」
    摆弄手上的黑伞，置身于绝对零度环境的葛伦，比刚刚更有气势了。
    「葛伦?巴伐利亚！」
    米蒂亚带着愤怒向前了，如此无法商量的模样，不知为何，雾刃觉得这个第一魔女是真的生气了，而且……没有人可以阻止，米蒂亚准备诉诸暴力，用最残忍的手段解决问题。一旦惹毛了她，就没有回头路了。
    明明他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人都能感觉到这种恐怖的氛围，被点名的当事人却浑然不觉，到底是比他更不食人间烟火，还是没有把米蒂亚看在眼底，不管如何，雾刃这时都觉得将场子交给他们双方处理就行了。
    因为说话对象是米蒂亚，葛伦先是露出曖昧的眼神，探了自己手上的东西，接着才回头应付他们的魔女：
    「米蒂亚?所里塔利，这就是你当年送给约书亚的礼物啊。不过，现在包含吸收与放射伤害的能力在内，全都是我的东西了。」
    「葛伦?巴伐利亚，我一定会把你碎尸万段！」
    「就像对付约书亚那样？虽然我没有亲眼见到你们之间的战斗，不过我也不是猜不到，毕竟这就是你的本性啊。只要对方是魔女，你就不会放过，你会一路提携约书亚，就是为了这一天，区区一隻小鸡是填不饱肚子的，所以在那之前就要先把其养肥，这样才有得享受。」
    米蒂亚的眼里已经没有葛伦以外的其他人了。
    「话说回来，我可不是魔女啊。虽然现在的我可以使用约书亚的能力，不过依然不是魔女，我只是可以使用约书亚的能力而已。米蒂亚，我不是你的目标。」
    「……」
    米蒂亚没有说话，雾刃觉得现在的氛围好多了，看来这个黑发的妹妹冷静下来了。虽然他还是一句话都没有听懂，不过……这样就好了。
    「米蒂亚，接下来交给我就行了，虽然战斗可能还需要你们的帮忙，不过对话的部分……就交给我吧。」
    他已经听出东西了。
    「喂，那些能力不是你本来的能力吧？看来你能获得那些能力，不是巧合，非得等到原持有者死去，所以你才会成为这场末日之战的压轴，而且这个压轴不能是别人，就只能是你。」
    因为——
    「因为你是巴伐利亚，你和约书亚、其他四骑士都不一样，你是巴伐利亚与the5合作之下的產物，说得再直接一点，当事情来到这里，就不再是实验或玩乐了，你们要来真的。」
    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你根本就不是四骑士，你是第五骑士！」
    因为雾刃展现了傲人的机智，第五骑士本人在窃笑之后，对他献上了热情的掌声：
    「不愧是立雾的孩子，在狠狠地吃了阿德斯克与爱德华的亏之后，总算记取教训了。没错，事情就是你说得那样——这次会展开大规模的行动，是我们巴伐利亚家族的主意。」
    所以，这傢伙才可以无视顺序与规则，称呼自己是第五骑士。不，就算这次是the5的主意，这些傢伙也可以说话不算话，这就是强者。
    「而我就是巴伐利亚家族的代表，我有义务以第五骑士的名义，摧毁现在的世界，并建立新世界秩序。」
    「又一个疯子啊……」
    「所以，是我们家族在利用the5，多亏阿德斯克与爱德华那些傢伙，我们不用费一点力气，就能得到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七大恶魔，以及——第一魔女，这些东西全都是对付伊甸的王牌，这些东西就要成为我们家族的东西了。既然爱德华他们都不幸战败了，那我就非得成功才行，这样才对得起他们的牺牲嘛。」
    「那时是那个叫做爱德华的山顶洞人，利用有着我爸面貌的阿德斯克，这次则是巴伐利亚家族的你，利用the5啊。」
    那时有两个版本，这次也有两个版本。这傢伙果然也是the5的一员，只要是对自己有利的，就会物尽其用。
    「总归来说，只要打倒你这傢伙就行了吧。」
    雾刃说得很简单，葛伦的回应也很爽快：
    「不，你们是没办法打倒我的。」
    「善恶的种子一播下，这个世界就会沦为哈米吉多顿的战场，一切准备就绪，接下来就是弥赛亚的世界，摆脱人类控制的世界，成为弥赛亚掌管的世界，那个世界没有烦恼、没有痛苦，是天堂的缩影，所以我们只剩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这一招可以对抗，只有我妈当年留下的计画有着拯救世界的力量。」
    不过——
    「不过，现在没有这个必要了。那个叫爱德华的傢伙被亚斯她录他们打倒了，而且你们家族要的也不是弥赛亚的世界，虽然你们都在覬覦我妈的计画等东西，不过你们发现用the5的计画是行不通的，所以你才会自称是你们在单方面利用the5，证据就是你选在约书亚与爱德华等人失败后行动。」
    确实，这傢伙要获得能力，至少要等到约书亚他们都被打败之后，可是……这样反而说不过去，要是在这之前就被打倒呢？没有能力，赤手空拳地走在到处都是善恶的种子的危险地带，不管怎么说风险都太大了。
    也就是说，这傢伙压根就没想过，会轮到他自己。这就是the5，会一直试，直到成功。
    只不过，还是出现问题了。
    因为这傢伙发现了，自称the5，根本无法完成组织交託的任务。
    虽然雾刃也不确定，到底是哪个环节，让这傢伙放弃了原先的身分，不过他们现在看到的葛伦，都已经不是the5的葛伦，而是巴伐利亚家族的葛伦。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十六章 类现实的幻

    the5——这个组织，一旦加入就没办法退出。只不过，和组织本身无关。鬼大、阿德斯克，再到刚刚遇到的约书亚，这些傢伙除了都是the5，还有另一个共通点，他们全是过分的执着者，鬼大执着于基路伯、阿德斯克执着于克利福德教，而约书亚则是执着于米蒂亚，不管在这之前他们分别做了什么，都在最后为了这份超乎想像的执念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所以，你才会说你是巴伐利亚家族与the5的產物，你既是巴伐利亚家族的成员，也是the5的成员，你拥有两个身分，不过要是继续以the5的身分行动，一定不会成功，就连爱德华这样的怪物都失败了，你很肯定自己只能这么做。」
    那么，他们要不要感谢这傢伙呢？这傢伙现在已经没办法发动哈米吉多顿了，这个世界也不会迈向弥赛亚的世界，他们也不用急着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想也知道不用。他们现在只希望这些傢伙可以赶快滚出他们的世界。
    雾刃等人陆续摆出架式，这次连附近的乐园与灵异组合也跟上了。
    「我说过了，你们不是我的对手，最后不是被我直接打倒，就是被你母亲创造的计画吞没。」
    莱夏以马头鬼之身，和得到憧那、雅蕾丝凭依的牛头鬼一起衝过去了。
    要是又以单纯的蛮横气势过去，下场就会和欧里亚斯一样，所以莱夏她们不会只是横衝直撞。
    葛伦将手上的黑伞挥出去了，刚刚被他吸收的攻击全数反弹回来，雅蕾丝立即将他们几个带离，可是这样这些攻击也不会停下脚步，前面的目标没了，大不了找上下一个，有所准备的乐园，在自己的妖怪身上植入某种东西，所有妖怪连结成巨大的壁垒，承接了所有伤害。
    那是阿德斯克做出来的东西，当初阿德斯克就是利用这玩意，做出人造奇美拉，现在则是乐园的东西了。怪不得这个组织每次都能以意想不到的方法登场，就是因为他们一直在掌握时代的趋势，现在他们需要阿德斯克时期的產物。
    接着，轮到灵异组合了。
    因为乐园带领他们脱离危机，现在轮到灵异组合表现了。
    每个人都得到妖怪搭档的凭依，然后开始释放「瘴气」。
    这里说的瘴气，当然不是他们从自己伙伴身上得到的东西。
    「这是……」
    这是「骚灵现象」。
    妖怪平时散发的瘴气，一直在同一个地方徘徊，就会產生这样的现象。人类与妖怪本来就是不同世界的居民，然而两者不得随意接触，不是那么清楚可见的理由，而是因为妖怪的瘴气是阴气，无论有意无意，这种东西都会在无形之间对人体造成影响，体力下滑、感冒、精神萎靡，甚至是嗜睡症。
    因为妖怪的瘴气不会立即致人于死，即使发动尼比鲁之盾也没办法排除。
    不过，理论上这种现象只会出现在封闭的环境，这个广场明显是一个开放式的地方。
    他们果然不是为了方便，才将这个巴伐利亚家族的傢伙引过来的。
    这么说来，灵异组合的数量比他知道得还少，看来绝大多数都在广场外围佈署包围网了。他们这时看见的污浊天空，不是因为他母亲的计画即将发动，而是妖怪形成的防空系统。
    他们是最后一批访客，所以那些灵异组合才要列队欢迎，就是为了确保接下来不会有其他人误闯，并阻断善恶的种子的蔓延。当他们过来后，这个地方就被全面封锁，直到分出胜负，没有人可以离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名副其实的末日之战。
    掉入陷阱的其实是对方。
    「这些傢伙……！」
    肉眼可见的瘴气，逐渐包围葛伦。
    「因为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就近在眼前，不管怎样都阻止不了，所以乾脆豁出去了！竟然想利用瘴气来对付我！」
    「不管你是the5还是巴伐利亚，终究是以肉身在战斗！一旦在充满瘴气环境待久，还是会受不了！」
    无差别，又是肉眼不见的隐形攻击，这样就无关胜负了，他们的目标本来就是打倒眼前的傢伙，至于要用什么招数，就不是那么重要了，这不是拳击比赛，没有裁判、没有规则，只要可以打倒敌人就是好战术。
    「这些傢伙……！」
    葛伦的表情变得扭曲了，这是他们第一次看到这个男人紧张，不过……也就这样而已。
    从牛头鬼身上离开的憧那与雅蕾丝，试着引导那些瘴气，攻击唯一的敌人，来不及吸收或反击的葛伦，就这么被吞没——之后又重生了。
    「这傢伙！」
    葛伦毫发无伤地从灾难中心活下来了。他们应该都有看到了，最后的最后，葛伦既没办法靠约书亚的雨伞吸收，尼比鲁之盾与冰雪环境在面对这种状况也起不了作用。
    不，他们怎么会搞错呢……？
    这个男人——葛伦?巴伐利亚这个男人，真的需要靠那些能力才能撑过逆境吗？说到底，直到刚才，他们都只知道这个男人获得了约书亚等四骑士的能力，而那些都是让他成为第五骑士的条件……也就是说，他们还不知道葛伦本人的能力，第五骑士的能力。
    而且，真的有第五骑士这个存在吗？正因为他们也不是没有听过天啟四骑士的故事，所以现在才会產生怀疑。
    「不对，这傢伙根本不是第五骑士！
    雾刃还在思考，米蒂亚就跳出来了：
    「虽然圣经确实有提到第五骑士的存在，不过他在得到约书亚他们的力量之后，就脱离四骑士的范畴了，也就是说——这傢伙已经成为上帝了！」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十六章 类现实的幻

    所以，没办法打倒。
    「而且，这一战是哈米吉多顿之战。虽然这些傢伙反覆强调，这个世界终究会进入弥赛亚的世界或新世界秩序，不过这都是结果，也就是说在那之前我们都得打这场最终战役，哈米吉多顿之战是人们最后一次反抗上帝之战。」
    「要是我们是人类，那傢伙就是上帝。」
    雾刃不由得再次打量眼前的男人，明明和刚刚没什么不同，他就是觉得这个叫做葛伦的傢伙已经不一样了。
    「那么，人类的手段能不能打倒上帝……要是这个神秘组织前面做的那些都是有意义的，就没办法。」
    因为善恶的种子已经撒下了。
    ——怪不得这种种子要叫做善恶的种子，就是为了挑起人类的斗争心。人类对周遭的人事物分辨方式是很单纯的，不是敌就是友，要是需要把自己也放进去，那么周遭就无一例外，通通都是邪恶，不过现在the5给了我们更多选择，我们可以把其他人都变成伙伴，反之作为仅剩的四骑士，就会是敌人。
    那就是葛伦?巴伐利亚。
    葛伦因为他们团结一致，成功从四骑士褪变，成为上帝了。
    就只是骚灵现象等级的攻击，哪有可能伤得了上帝。
    人们越团结，作为上帝的葛伦就会越强；反之则会被善恶的种子侵蚀，怀疑彼此、伤害彼此。
    到头来，小丑是他们自己。
    当他们找来一群人，团结对抗最后的敌人时，就没有胜算了。
    「雾刃，我要上了。就让你们看看，我实力的一部分吧。」
    米蒂亚摩拳擦掌，蓄势待发的样子丝毫没有在怕。
    「毕竟我已经答应你们了，就要说到做到。」
    「我看你只是因为约书亚的伞被那傢伙抢过去，怀恨在心吧。」
    「你要这么说也行，不管怎样答应别人的事情就要做到。」
    「这下我就知道了，你和某人一样，一旦得罪你就没有好下场。」
    米蒂亚的手上出现一把黑伞，与葛伦手上的一模一样。
    「葛伦，这把伞才是约书亚的伞，无论你手上那把仿冒得再像，都不是真货！」
    葛伦嘲笑了一下：
    「不管是不是真的，只要我能够使用约书亚的能力，这把伞就是真的。好吧，米蒂亚，你这么想争，那就来争吧，这场战斗的胜者才有资格拥有这把黑伞。」
    「我不是和你争，我只是在陈述事实，不管你要怎么反对都没用！」
    米蒂亚一脸认真地挥动她妹妹的遗物，颳起强烈的风暴，这不是一般的风暴，似乎混杂了瘴气，真的混杂了瘴气，原先被他们破坏的碎石与瓦砾，全都在那之后成了米蒂亚的武器，以子弹的形式全数飞过去。
    眼见这种危急情势，葛伦毫不慌张地打开自己的伞，企图吸收——然而他们的魔女也过去了。正因为她是当年教会约书亚怎么使用瘴气的师父，她也会使用这股力量了。
    米蒂亚挥出没有雨伞的那隻手，带着瘴气的拳头，一拳撂倒了成为上帝的葛伦，葛伦也不是省油的灯，分散在四周的瘴气立即集结，解放米蒂亚身边的重力，这是约书亚本身的能力，控制重力的能力，下一秒——葛伦挥动化成冰刀的那隻手，一击将米蒂亚的脑袋砍下来了。
    身首分离——
    一直躲在「米蒂亚」之后的黑发妹妹，看准时机从米蒂亚手上接过黑伞，以突刺的形式穿破葛伦的右手了，黑伞脱队，米蒂亚再接再厉，直到战胜敌人，她都会继续前进。
    那个被葛伦砍下脑袋的第一魔女，在倒下后就与环境同化了，米蒂亚没有被刚刚那一击打败。只有魔女杀得死魔女，雾刃不认为米蒂亚可以撑过刚刚那一击，是因为这个规则，这是米蒂亚的能力……而且，只是一部分。
    他们的魔女脸上浮现没有人看过的复杂纹路，黯色系的顏色，一副某个部落为了举办仪式才会上的妆容，而米蒂亚也没有让他们失望，立即以这个全新的姿态，从半空劈下雷电，轻易地划破由灵异组合搭建的瘴气结界，直落唯一敌人。
    如此不可挽回的招数——还是老样子，在那之后都化为乌有，从the5顺利转职成巴伐利亚的男人，若无其事地拍了拍自己的身子，清掉不小心沾上的灰尘。
    不过，这样就够了。
    米蒂亚要的并不是打倒敌人，就只是想从对方手上要回妹妹的东西。米蒂亚当着前持有者的面，毫不留情地踩碎被她称作盗版的雨伞。
    「葛伦，接下来就是你了。」
    米蒂亚以伞尖指向葛伦，大声宣誓。
    「那可未必，可别忘了——现在的我，拥有爱德华、乔凡尼与约书亚的能力，就算雨伞没了，也只是少一种能力让我玩而已。」
    葛伦高高在上地接着开口：
    「米蒂亚，既然你的回合结束了，接下来就轮到我了。做好准备了吗？接招吧，第一魔女，这一招有着开天闢地的力量，四十多亿年前的地球，就是歷经过这样的场面，才有现在的环境！」
    不久前一直自称第五骑士的傢伙，举起他的右手了。
    ——雾刃！
    不需要这种乱七八糟的介绍，雾刃就先感觉到风向不对了，安杜马利乌士与欧若博司相继出动，排名第72位的伯爵夺去逐步靠近他们的挤压空间，排名第55位的亲王则是解放军团，无数的复製人去改变陨石、火流星、火山运动等天灾现象，让一切都保持原样。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十六章 类现实的幻

    儘管招数都被拆掉，葛伦也没有气馁，反而加速了战斗的步调，以瘴气回收附近的结冰并重新组装，化作一条雕刻精细的龙首，企图对他们吐出剧毒一般的寒冰——却不知为何，还没上路就被迫解体，雾刃觉得他们不能错过这个机会，赶紧振作，凭依马可西亚斯，以不可能的速度来到葛伦面前，接着是单卡拉比的空间能力，葛伦被踢进封闭的空间了。
    就算是上帝，要是没有伤害，也没有接触，就只是被关进其它空间，这种情况也没办法起死回生吧。
    这就是单卡拉比的能力。
    单卡拉比的能力本来就是为了与世界彻底隔绝而设计的，无论是外界的攻击或声音，都无法轻易穿透，形成一个空间两个世界的状态。
    总之，他相信他母亲。要是这傢伙想活着走出来，就只有一个方法：夏娃的因子。
    虽然这玩意本来是用来控制公爵的亚当，使其在发挥力量的同时，又能免除强大带来的代价，但其实早在之前就被赋予了别的使命，打倒公爵的使命，要是还没完成这个使命，就被其它手段打倒，就会一再重来。
    他就不信这傢伙也有夏娃。
    所以，结束了——
    不可能破坏的空间，出现了些许的破裂。
    这个破坏还在持续扩大。
    最终，葛伦一副平安地再次回到这个世界。
    他们又见面了。
    「……果然是这样啊。」
    正当眾人还在吃惊，思索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米蒂亚以魔女的身分提出她的理解了：
    「既然约书亚都加入了你们的阵营，你们会只是做到这样吗？当然要好好利用了啊。」
    ——要是连米蒂亚大人都说话了，那就是那样了！
    「葛伦，你和约书亚许愿了吧！」
    米蒂亚很不甘心，但还是试着耐下性子，解说给雾刃他们知道：
    「我们魔女可以替他人实现愿望，任何愿望都行，只要有勇气赌上失去一切的代价，这个愿望就一定会实现。」
    ——米蒂亚大人说的是真的，所以那时我才会那么积极地游说你，问你要哪具公爵。就算没有我们查普莉尔家的信条，要是你对我这么开口，我说什么也会以魔女的身分替你实现愿望。
    莉莉丝在他耳边这么耳语，已经没有意义了，雾刃现在只想知道眼前的男人，到底和约书亚说了什么：
    「但是，这么做会招来致命的代价吧。」
    ——不只是生命，毫不夸张地说，就连血统、歷史都有可能在那之后成为代价。the5、日耳曼、塞莱斯塔与伊甸都曾和我们藉助过这股力量，所以我们现在说的，全都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
    「然后，现在轮到这傢伙和你们许愿……」
    ——the5这些傢伙……果然会把他们能利用的全都利用一遍，他们不是这个国家的人，所以才敢大胆地选在这里和魔女许愿。反正要是到时触发代价，也是由我们这些在地人来支付……
    葛伦张开双手，一副要抱住米蒂亚，和她道谢似的，米蒂亚嗤之以鼻地表示：
    「葛伦……你果然和约书亚许愿了，在完成新世界秩序之前，都不能倒下。」
    「这样——就不会失败了。我终究是巴伐利亚家族，要是这种时候还失败，那就太丢家族的脸了。就算要赔上一切，我也要完成家族与组织交代的任务，这就是巴伐利亚家族。」
    刚刚还真惊险啊。我还以为魔女的愿望只是都市传说，幸好是真的。葛伦笑着迎接下一回合，下一回合还是雾刃他们的回合。
    龙司与其军团不由分说地带着手上的各式武器，同时挥向自称上帝的可疑男人。
    在那之后，只剩龙司一人。
    尼比鲁之盾再次发动，因为龙司赤手空拳，而且又是排在军团之后，所以才逃过一劫。
    葛伦?巴伐利亚——这个男人为了让这个世界进入新世界秩序，所以在这之前一直处于待机的状态，因为约书亚他们相继被打败，得到了所有四骑士的力量，也是这时——他的使命来了。
    因为如此，雾刃他们惊觉一般的手段战胜不了这个男人，所以他才动用单卡拉比的能力，虽然不能直接打倒，只要能够将其「封印」，也算他们赢了。
    没想到……对方也是背水一战，为了赢得这场末日之战，不惜一切地和魔女许愿。
    这下不只一般手段，就连非常手段也没有意义了。
    莱夏、憧那、雅蕾丝、莉莉丝、龙司、米蒂亚，以及一直在附近的灵异组合与乐园。
    这场战斗不是只属于他一人的战斗。
    而且，要是他的猜测没有错，他的伙伴不只这些。
    也就是说，只要继续上就行了。
    「莱夏，准备好了吗？这一战就是你的復仇战，让这个间谍组织看看，冥府继承人的你的真本事吧！」
    莱夏一下子就搞懂，雾刃在说什么了，毫不多想就振作了。
    「下一回合就是最后一回合了！」
    战场中心男子装起可爱地歪着头：
    「原来你们还要打？也好，就让我看看，何谓凡人最后的挣扎吧。这次一定要让我尽兴！」
    ——雾刃，这次就由你起头吧。我已经想到了。
    雾刃拍动身后的尾巴，所有被他看到的人事物的顏色，都将因为他的意思变成其它功能。
    这是排名第6位的公爵——华利佛的能力。
    也就是说，身穿紫色斑点衣服的葛伦，将因此陷入白色虐待的恐怖世界。
    顿时间，葛伦无法动弹，两眼发慌，明明看得到东西，却又无法分辨南北。
    灵异组合的骚灵现象在憧那与雅蕾丝她们的引导下，囚住了葛伦。
    乐园的成员陆续前进，抢在暂时被锁定的敌人之前，架起新的壁垒。
    不出所料，下一秒葛伦发生爆炸了。
    为了摆脱华利佛与骚灵现象的接连追击，葛伦不得不强行挑战这种「权限」。
    因为乐园及时出面，他们都没有受到波及。
    这样就行了。
    这样龙司与米蒂亚他们就有机会，来到最前线，直接砍下敌人的首级，镰刀与雨伞的乱舞，紧迫交错的最后，都不及上帝的一句话，他们都被踢出场了。
    就这样，轮到了雾刃。
    立即补上的他，要做的事也很简单，就是做龙司他们都没能做到的那件事——朝葛伦挥出拳头。
    葛伦企图利用附近的瘴气，操纵重力，摆脱雾刃他们的纠缠，然而他才刚动作，就被打断了，这不是雾刃做的，他现在只想对这傢伙挥出拳头。
    不管这傢伙有多厉害，有多么接近上帝，和魔女许了多少愿望，终究只有一人。反观他们，有一堆伙伴。就算这个叫做葛伦的傢伙，利用善恶的种子得到与他们等值的力量，也没办法同时应付那么多人！蚂蚁之所以能战胜大象，不是牠们的体型小，而是因为足够团结！
    然后，葛伦倒下了。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十六章 类现实的幻

    不是倒在地上。
    而是——倒进不知何时打开，充满死者之气的门。
    冥府的门扉十分欢迎葛伦的到来，自称上帝的傢伙前脚才刚踏进去，门扉就急不得地想要把他带走，伸出无数触手。看来是刚刚的失败，让这扇贪婪的门扉知道，要是太过随便，就会错过「美食」。这次不会了。
    在眾人的见证下，门扉紧紧关上了。
    一分鐘、两分鐘……五分鐘过去了。
    名叫葛伦?巴伐利亚的男人都没有再次回归。
    这次……他们终于可以松一口气，大声说这一战是他们赢了。
    大概是太过不可思议，即使在场聚集了数十人，也没有人兴奋得抱着彼此鬼吼鬼叫。
    莱夏他们过来了，等不及分享这份喜悦。
    「莱夏，这次你成功了，成功地以冥府之力，打倒了敌人。」
    莱夏没有自大，反而一脸满足地扫过四周，平静开口：
    「那是因为……有大家的帮忙啊。不过，竟然可以成功，连我自己都吓到了。」
    「莱夏，你要更有自信一点！拿出自信！就像当初追雾刃那样！而且你现在是我们神无家的媳妇，你一定可以的！」
    米蒂亚一脸疲倦地探了刚刚葛伦被门扉吞掉的地方，然后静静解释：
    「看来……那傢伙不会再回来了。就算他曾向约书亚许愿，也没办法再回来了。没想到你们竟然可以发现，魔女的愿望其实是有适用地方的，只能适用于许愿的地方，一旦超出这个范围，不管和魔女许下多少愿望，魔女都不会帮助其脱困并完成愿望，以葛伦来说，他的适用地点是阿卡德。」
    雾刃接力说下去：
    「而且，在那个世界也没有约书亚他们，那傢伙的能力是建立在约书亚等人死去这个先决条件，冥府的世界是黄泉的世界，没有所谓的生和死，既然连个前提也没有，他也没办法得到这些强大的能力，替他自己脱困。」
    而且，也不能自称上帝。
    在那里一个「人」也没有，要变强就需要所有人群起反抗，种种前提都不在之后，葛伦?巴伐利亚就成了只是空有the5与巴伐利亚身分的「人类」了。
    「所以，那傢伙才会那么说，要是失败了，他真的会失去一切。」
    寧可拖到最后一刻，也要拚到底，就算那个最后一刻是由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来决定也行。
    「那么，你们呢？」
    雾刃不疾不徐地与附近的伙伴一起转过身，迎接不知从何时介入的「伙伴」。
    「你们也是这样吗？所以，刚刚才会那么拚了命帮忙，冰龙的脑袋会破碎、葛伦最后打出来的瘴气被扰乱，全都是你们吧？」
    夫妻档来到他们面前了。
    雾刃没有紧张，随时欢迎对方的表情，和在场的所有人介绍这些傢伙的来歷：
    「排名第1位的君王——巴力、排名第29位的公爵——亚斯她录。」
    明明灵异组合架起的结界，都被米蒂亚突然的一击打穿了，葛伦却没有因为更多的争端变得更强。
    果然是因为和葛伦战斗的，不只有他们几个。
    这对夫妻也在。
    「你们在打倒爱德华他们之后，没有立即赶来，是为了清除剩馀的善恶的种子吧。既然都搞定了，接下来就是加入战局了，因为你们及时出手，我们两次捡回性命。」
    那么，他们是不是该报恩呢？他们会报恩的，以他们的方式——
    「巴力、亚斯她录，接下来就是你们了。我们一定会打倒你们，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
    「雾刃、龙司，我要先恭喜你们打倒了葛伦，阻止了the5的阴谋，你们果然是美索不达米亚王国的英雄。」
    金发的男子一脸轻松地拍手，献上热烈的掌声。
    「巴力君王，少神气了，这一场战斗我也会参与，做好心理准备吧。既然你们都过来了，就和我们打一场吧，决定谁才是最强的七十二公爵。」
    龙司的精神全来了，相较于约书亚、葛伦，这个乞丐公爵眼里只有他的君王。
    「……」
    「……」
    气氛之剑拔弩张，随时都会扣下开战的扳机，因为已经不需要再彼此怀疑了，许多灵异组合与乐园都在之后让出战场，让双方可以好好打个够。他们都很清楚，一旦开战，其规模不是刚刚的哈米吉多顿之战可以比拟的，何况那场末日之战，还是他们为了阻止敌人得到更多力量，才不得不划定战场范围，也就是说现在不需要再忍耐了，尽情展现出来，全都展现出来就对了。
    「巴力、亚斯她录，我们都准备好了，想必你们也是吧？早在你们和我们摊牌的那一天，就已经在计画这一天，现在这里没有别人，也没有基路伯，所以你们也别再藏了，我们要打倒你们，然后就是基路伯了！」
    「这样啊。」
    在他们之后，夫妻公爵也进入状况了。脸上已经没有轻松，认真、严肃看待这件事。
    夫妻俩稍稍地探了一下彼此，这是什么暗号？不管这是什么暗号，他们今天都要分出胜负，这就是公爵持有者的宿命。
    然后，他们双方奔向对方了。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十六章 类现实的幻

    雾刃正与莱夏她们围成一桌，吃着野战等级的口粮。
    这里是地下防空洞，佔地——与美索不达米亚王国一样大，多达七万平方公里的广阔面积，现在挤着数百万人。
    就在不久前，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发动了。
    再过不了多久，王国就会成为10级瘴气活跃的舞台。
    虽然这不是他们发动的，不过还是决定放着不管，反正他们的最终目标本来就是这个计画，而且要是又有敌方势力覬覦母亲当年留下的遗產，而找上美索不达米亚王国，掀起新的风浪，那也很麻烦，所以思来想去后，他们决定趁这次机会做了断。
    不过，或许他们现在看到的，不是那么久远以后的未来。
    眼下的现实也是很惊人的。
    这里是地下防空洞。
    由此可知，基路伯不是随便说说，早在很久以前就开始佈局。
    据说这个地下防空洞可以抵挡陨石、大洪水等衝击，即使是世界末日也能挺过。
    而且，他们还能看到有许多人在排队拿口粮，证明这个地方的食物库存，可以让王国的所有人在这里生活好一段时间。
    ——雾刃，要是有红茶，让我喝。
    「这里哪来那种东西，只有矿泉水啦。」
    ——这里东西那么多，一定有。
    「你以为这里是金银岛不成？要是不喝就给我闭嘴。」
    而且，哪来那么多东西，放眼望去，他只看到满山满谷的人与负责支撑天花板的柱子。
    他们之间的问题还没处理完，雾刃就迎来下一个问题，他们的妹妹把手边的食物推过来了。
    「哥哥，这个好难吃。」
    「你根本就没吃，才刚拆封就推过来了。」
    雅蕾丝已经对这个话题没兴趣了，喝水解闷。
    这下该怎么办？他自己的都还没吃完，要是只有野战饼乾可以吃，他也不会帮忙吃，雾刃玩起了传接球，将雅蕾丝那一份推给旁边的人了。
    反正这傢伙吃得如此津津有味，再来一份也没问题吧。
    这时，雾刃感觉到身旁又出现新的视线。他也不是第一天成为神无家的一员，不用想也知道这是谁在搞鬼。
    「雾刃……」
    莱夏——他的女友躲在一旁，发出不甘心的声音。雾刃不记得自己刚刚做了什么，就只是跟几个女人说了几句话，就这样，没了，然而他的女友还是一脸不信，明明从头到尾都在场，就是要以哭脸对他提出上诉。
    弄得她才是那个第三者。因为本来就没有资格介入，一旦遇到这种场面，就只能偷偷躲在一旁偷看。
    真亏她在那之前还那么有信心地和米蒂亚介绍，她才是女友。
    「雾刃。」
    既然莱夏都出声了，这个小傢伙会默不吭声吗？莉莉丝提早预感到接下来有大事，就是不和他交换，然后雾刃就被憧那揍个半死。
    憧那拿出指挥棒，猛戳雾刃的脸庞，郑重警告：
    「雾刃，这样你知道了吧？要是你再欺负莱夏，我就会修理你。听到没？」
    「这句话你上次就说过了，而且我只是和雅蕾丝她们说话而已！」
    「只要莱夏不开心，我也会不开心。」
    日子越来越难过了，雾刃在心底发誓，总有一天一定要杀了这傢伙。
    「雾刃，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当初的选择果然是正确的。」
    「我就知道，你也觉得无暇之玉（paidakiaofanthropos）这个名字很好听，我的品味不错吧。」
    「少囉嗦，冲脱泡盖送。」
    「我的名字是明动憧那。雾刃果然很没有品味，老是给别人取奇怪的名字，所以我决定了，你们的小孩就叫神无柊夏！」
    「决定个头，而且这个名字一听就是女的，要是到时是男的，该怎么办？」
    这个小小家人拍胸脯保证，一脸自信：
    「雾刃，你放心，你们的小孩一定是女生，而且是巨乳。」
    「……连身材都知道，不过也是啦，要是孩子的妈是莱夏，一定也是巨乳。」
    反观某人——雾刃什么都还没说，他的头上又多一颗肿包了。
    「雾刃，加油！你一定可以的！」
    「加什么油，给我滚开。眼下还有一堆事情要处理，根本没心情想这些。」
    莱夏也有同感，所以这次憧那没有再和他计较了。
    所以，他们以视线迎接这个突然到访的访客。
    「基路伯，你还真准时啊。」
    曾经的上司很有心得地快速扫过一圈，企图记住他们现在所有人的身影一般，迟迟不说话。
    「神无同学，你们果然是这个国家的英雄，又再一次打倒了强敌，拯救了大家。」
    「说话这么彆扭……明明在你来看，我只是一颗烂草莓啊。」
    「那是以前，现在的神无同学已经是值得託付的可靠存在了。」
    「说这句话之前，你应该要先搞清楚一件事：你我马上就是敌人了，对你来说，我越可靠，到时就会越棘手。」
    「说得也是，不过我并不后悔。」
    「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
    终于到这个时候了，他们之间总算要做了断了。
    虽然在这之前，雾刃从没想过，他和他们的前五贤老之长会有这么一天，不过他并不后悔，终于能当着本人的面，证明自己已经变强了。
    「这就是公爵持有者的宿命啊。」
    「神无同学，你说得对，这就是公爵持有者的宿命。」
    而且，他们决战的舞台，就是10级瘴气的美索不达米亚王国。
    「基路伯，外头的情况真的有办法发动计画吗？」
    从他们过来地下，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原本他们就是为了接下来的战斗暂时坐下来休息，不过既然大家都到齐了，那就趁着这个机会聊聊等会的行程吧。
    「虽然这不是第一次发动了，不过还是有差吧，我记得七年前那次，瘴气浓度只有8级，就被迫发动了，但是……」
    「这次一定可以抵达10级，发动真正的计画。」
    「你还真肯定啊。」
    「说得也是。」
    「……」
    「现在外头的瘴气浓度已经来到7级了。」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十六章 类现实的幻

    雾刃认真回想了一下，学会对瘴气的研究分级，他记得是这样：
    1级——初级等级，妖怪保持人型时的等级，几乎无害。
    2级——部分老派经验的灵异组合能些微察觉的等级，如同蚊虫叮咬的伤害。
    3级——干训班等级的灵异组合能感应的等级，到了这个层级，会对人体、植物造成慢性伤害、头晕等症状。
    4级——一般灵异组合也得出动救援阻止的等级，比起3级，晕眩、呕吐或失眠等都是常规症状。
    5级——阴阳眼、少许灵异体质的人类也能感受周遭变化的等级，到了这个层级甚至会出现生命危险，造成工作、开车等言行上妨碍。
    6级——需要戒备的级别，通常6级以后连意识都无法维持，头晕与意识不清都算状况好的现象，休克更是唯一能避开死亡的管道。
    7级——神经将会麻痺，出汗、全身发冷等连自己都无法克制，甚至说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8级——人类与生物界的大灾害，瘴气的浓密连肉眼都能见，通常只要吸进一口就可能致命。人类史上目前为止只出现过一次，那时便是七年前的第一次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
    9级——史无前例的级别，到目前为止并未出现过。大规模型屠杀，没有一种生物能安然倖免，就连蟑螂都可能大灭绝，光是肌肤的接触都会发紫溃烂。
    10级——未知领域，专家学者初步预估，到了这个级别，就是世界末日。
    「7级啊——」
    这个数字——雅蕾丝对这个数字特别敏感，一听到这个数字，肩膀忍不住跳了两下。
    这个数字就是当初他们葛多拉叶兄妹发动輓歌计画的数字。
    「当瘴气浓度来到6级，就是需要戒备的等级，一旦抵达7级——也就是说现在外头已经没有活人了。」
    雾刃不得不再次看看周遭，这个地方有多少人。和刚刚一样，别无区别。他根本不知道，在那之后，基路伯、杜恩哈特、蒙巴顿集团、灵异组合、乐园他们做了多少准备作业，最多就是——在确定瘴气覆盖王国后，基路伯与杜恩哈特动用手边可以动用的人，尽可能地把三百万人口都引导到这里，直到计画发动。
    「现在在这里的，就是全部的人了。」
    「我不能保证，不过我和杜恩哈特他们已经尽力了，而且神无同学可以放心，原先被安置在地下实验场的活死人，不会因为外头的瘴气浓度再次被唤醒，我和杜恩哈特都处理好了，所以我们才有心力去处理居民安全的事项。」
    「我倒是希望你们可以一直坚持下去，疏散与引导安全的工作，交给底下的人去做就好了。」
    这傢伙果然也有在利用活死人，所以才会对莱夏的身体如此了解，甚至摘除在莱夏身上的活死人。不过，他会这么说，就只是单纯不想看到这个上司而已。
    「在遇到了雏蜂先生与阿德斯克他们之后，我已经没办法轻易相信别人，所以像这样的大事，只能由我亲自处理了。」
    这傢伙……果然变了啊。原来不是错觉，这傢伙真的变了，而且理由和他无关。
    「其实在过来这里之前，我还遇到了一些事情。」
    「……啊？」
    这傢伙……忽然说些什么啊？因为基路伯突然这么说，雾刃感觉这时的他可以听到莉莉丝的心跳……其实他也不是想不到，这个五十多岁的西洋人在暗示什么。
    乔凡尼?查普莉尔。
    他们在与葛伦战斗的时候，也有听到这个名字。
    既然葛伦可以得到乔凡尼的能力，代表乔凡尼也和约书亚一样……
    不，说到底，这傢伙干嘛说给他听。他们就只是上司下属的关係，就算在这之前，曾一起对抗阿德斯克，他们也不是自己人，而且再过不了多久，就要分出胜负了。雾刃不认为这傢伙已经发现了，他的母亲就在这里，基路伯再怎么精，也不可能精到这种地步。
    为了转移他们彼此的注意，雾刃提出了这么一个搜主意：
    「话说回来，基路伯，既然你在短短的七年间，就以政府的身分领导人们，建立这个国家，在同时配备与计画有关的所有事项，打倒公爵、收集公爵，还打造了可以容纳所有人的防空洞，并准备充足的粮食与水……都是这种时候了，你可以说说是什么让你如此坚持吗？」
    「……」
    「……」
    「神无同学为什么会好奇这个？」
    「别说我了，大家都在看你，不只是我，大家都很好奇，你没看到附近那些原先还在庆祝与家人团聚的人们吗？因为这句话，现在大家都变得想知道，你是为什么下了这个决心，要是没有一定程度的决心，是没办法做到这种地步的。」
    不管是政府、里侧，还是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每一件事都有难度，而且不是有天赋或肯努力就办得到，然而他们眼前这个男人，不只做到了，而且还全都做到。
    正因为他是基路伯的下属，一直在这个男人的底下做事，他看得比谁都清楚，而且……在阿德斯克掌权后，他们一起行动的时间比平时更多了，他看到更多了，所以他很清楚，这个男人要做事情之前，一定都有一个理由。
    「基路伯……你是这么说的，当时你会在我们家寄宿，是因为没有地方可以去。所以，你要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也是有理由的。」
    他们也不是不知道，这个男人的理由——拯救世界。
    「什么是拯救世界？具体来说要怎么拯救，我就先不问了，这是我妈创造的计画，要做到拯救世界想必是轻而易举，所以我现在想知道的，是你在想什么？」
    明明在这之前，就只是一个在别人父母团队底下工作的员工，而且专长还是生物方面……图坦卡门说得对，基路伯就是一个与政治八竿子打不着的其他人。然而，这样的路人甲，却在后来的七年，大展身手，成了他们都不得不认同的政治强人。
    基路伯还是没有想要回答的意思，雾刃早就料到了，一旦遇到对自己不利的事情，他就会选择避而不谈，靠时间来冲淡别人的情绪，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雾刃觉得可以先说些什么，要是到时还没办法软化这个男人的态度……那就算了。
    「我会想知道，也只是单纯想知道，而且……我和你一样，都是出于某个理由，才会那么拚命。」
    憧那看了过来，这个家人果然知道雾刃这时有事找她。
    「虽然我不确定，有没有人会在毫无理由的前提，为了去抢我妈创造的计画，而展开大规模的行动，不过我也是有理由的，我要和当年杀了我父母的妖怪做了断，所以我要得到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成为我妈口中的神，并在那傢伙面前杀了憧那，这就是我的目标，而现在……这个目标就在眼前了。」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十六章 类现实的幻

    「神无同学，这些事情早在之前，我就听你说过了。」
    「是吗？不过，这次我说得更清楚，就是要让你这傢伙知道，每个人都是自私的，都在为了自己的私慾而行动、而说话，所以我要说的……要是你继续保持沉默，我就会擅自做想像，想像你到底是基于什么，才会突然变那么多，变成今天这样。」
    「……」
    基路伯的右手握起了拳头，时间点正确，不管这个男人的脸上有没有变化，他都相信他的战术奏效了。
    雾刃没有立即将他的心情以言语说出来，反而保留了下来，不管怎么说，像这样的事情还是让本人来说比较好。
    「而且，基路伯，我的目标是一定会实现的，我才不管你是为了什么，和我争夺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到最后赢的都会是我。然后，到了那时，我会让你亲口说出来，这些日子你都在坚持什么！」
    只要他赢了，就能得到所有想要的一切。
    只不过，对他来说，基路伯的坚持只是附加的甜头罢了。
    不管基路伯为何如此坚持，即使是这种时候也不肯松口，理由是什么都不重要，一旦他赢了，这些都会成为他的东西，这就是他在这个上司的身上学到的东西，现在轮到他回报了。
    不出所料，基路伯看出他的这份用心，不再自我纠结，果敢地当起了最好的表率：
    「既然我已经答应乔凡尼那孩子了，现在开始我就不会违约，何况要是神无同学真的有办法超越我，到时我也会心服口服，你们想要知道什么，我都会如实回答。」
    打铁趁热，雾刃趁机继续说话：
    「基路伯，就这么说定了啊。当初我打倒恩德克森，你没有立即给我应得的东西，这次一定要遵守约定，要是再继续拖拖拉拉，到时我就会再赏你一拳，让你知道这就是跳票的代价！」
    「神无同学，我越来越期待你我之间的战斗了。」
    「在我们战胜巴力与亚斯她录他们之后，我确实感觉到我更接近你这傢伙了。」
    雾刃的骄傲没有换来认同，甚至是连吐槽也没有。
    一般来说，这种时候不管是憧那或莉莉丝，都免不了说上两句，基路伯的嘴角也会露出微笑。
    唯有这个时候，大家都陷入了状况外的纳闷，甚至要指着他的鼻子，质疑他是不是疯了。
    顿时间，雾刃也变得不确定。
    他说的到底是不是对的。
    「雾刃……你在说什么？」
    「……哥哥？」
    女友与妹妹相继提出质问，这次就是来真的了，这下连他也觉得自己说太快了。明明他们都还没遇到那对夫妻，他就先武断地说，他们是这场战斗的赢家。
    在……搞什么啊？在莱夏与雅蕾丝之后，雾刃也加入提问的队伍。
    他们确实还没与巴力、亚斯她录战斗，在打倒葛伦，瓦解the5的野心后，就和大家一起前往地下避难并休息了。
    「龙司，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要是大家都是这么想的，那他就没有错，这不是他的错觉，所以这时他想问问看龙司的意见。
    「就是你想得那样，我们和那对夫妻的战斗还没开始。」
    「虽然我们已经在那时奔向那两个傢伙了，但其实这场战斗还没开始吗？」
    这就是答案。雾刃终于搞懂了，在场的所有人也都搞懂了。
    「所以……我们都被整了啊。」
    雾刃想起来了，大家都想起来了。
    他们之所以能战胜葛伦与哈米吉多顿，不只是有米蒂亚、灵异组合以及乐园的帮忙，这对公爵也有参与，在那之后雾刃立即识破了这两个傢伙的身分，大胆向其提出挑战。
    无论是巴力或亚斯她录都没有拒绝。
    这一天终于来了。
    他们终于可以分个高下了。
    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那么，你这傢伙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雾刃之所以如此信心满满，有一部分就是他身旁的傢伙。
    戴着眼镜的成熟大姐姐——纪嘉娜不顾形象地大吃特吃，就好像这里是她家一样。她的那一份早就吃完了，现在吃的是雅蕾丝的那一份。
    「还用问，主人，我被你打倒了啊。嗯——基路伯先生，你特地准备的这些餐点，好好吃！」
    但是，他一点印象也没有，以眼神问了莱夏与龙司他们，也没有人可以说出当时发生了什么事。
    看来他们会在这时拿回纪嘉娜，是那对夫妻的意思，毕竟当时就是那些傢伙搞偷袭，他们才会失去这个大姐姐。
    「看来这傢伙现在会在这里，是那对夫妻的意思。那场战斗不是要与我们一决胜负，而是为了让我们双方都能在准备充足的情况，好好打个过癮，所以归还了纪嘉娜，然后……让好不容易战胜哈米吉多顿的我们，先休息一下，等到都准备好了再上场。」
    雾刃觉得这样也好，比刚刚更有精神地说：
    「不管这是不是那两个傢伙的能力，我们都被整了，他们不想与伤痕累累的我们打，要打就要在双方都准备好的情况，你们准备好了吗？」
    他已经准备好了。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十六章 类现实的幻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发动十分顺利。
    如基路伯说的，现在外头的瘴气已经来到7级了，再不了多久，他就能发动真正的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成为他母亲口中的神了。不过，比起如此没有现实感的事情，雾刃现在只能想到刚刚待的防空洞，一直到他们出来，不需要发动公爵凭依，就能自在地行动——而现在，空气的雾霾之深，肉眼可见，一旦以肉身贸然接触，恐怕不堪设想，一路上他都不敢随意解除凭依。
    莱夏也是，她的女友现在已经不是活死人了，所以在他们出来前，就先现出冥府的姿态，牛头鬼也在身边。
    对现在的他们来说，根本没有馀力去想，万一接下来上升到8级、9级，甚至是末日的等级该怎么办。说不定就连公爵凭依与冥府都扛不住。虽然这是已经确定的事情，他们也不能拒绝，不过他们现在都只能想到与眼前的夫妻档公爵的战斗。
    他们的眼里现在只有与这对夫妻公爵的战斗。
    8级、9级，甚至是10级瘴气，之后再说吧。
    眼前的惨况越不尽人意，雾刃就更加会去想，他们当年可以活下来，果然是奇蹟。
    不过，雾刃可不会这么想：能够撑过那一天的灾难，已经把这辈子的好运都用掉了。
    眼前这场战斗，他们需要的不是运气，而是货真价实的实力。
    在经过与莉莉丝、阿德斯克等强敌的战斗之后，他们觉得自己能够站在这里，不是单纯的运气，他们真的有足够的实力，与这对世界最强的夫妻狠狠地打一场。
    也就是说，他们会赢。
    「我们又见面了呢，雾刃。」
    这个金发的男人也不私藏，明示又暗示一般地告诉他们，他有这方面的能力。
    「我们又见面了啊。不过，这次是最后一次了，不管你还有什么花招，儘管使出来吧，我们会悉数破解，然后打倒你们并得到一切。」
    这个男人果然是排名第1位的君王，竟然连这种时候也不会落下风，一脸自信地笑了：
    「雾刃，既然你我都来到这里了，广场或防空洞对我们来说，就是孩子们的游乐场，根本无法满足我们之间的战斗，所以我想到了这座后山。」
    「但是，巴力，我们之所以会来到这里，只是为了和你们要回我们刚刚丢失的东西，你们知道是什么吗？就是这场战斗的胜利！我们是为了战胜你们才过来的！」
    才刚到场，雾刃就等不及公开他们的来歷了。他真的等不及了，一刻也等不了，想必这对夫妻也是吧？
    「对我们来说，你们那时会回避战斗，并偷偷修改我们的记忆，让我们收到这次的邀请，前来这个地方，不是为了在双方都准备好的情况，狠狠打个过癮，就只是要你们交出战斗的胜利！我们只要这个！所以我们不会和你们多说废话，交出来就对了！」
    紧锣密鼓的弓箭部队，眨眼间包围了场外，巴巴妥司的军团将箭头对准了夫妻档——要是他们想闪躲，除了正面突破就只剩跳往高空了。
    不过，实际上在他们到这里前，雾刃就事先埋伏了菲尼克司，若对方想採取类似的行动，凤凰公爵将会出动。
    让他们有时间提前准备——雾刃就是要让这对夫妻后悔，要是当时直接打下去就好了，你们这些傢伙就带着这样的悔恨下地狱吧！
    早在他们与龙司战斗时，他就耍过流氓了，不过龙司也是，所以他们既没有意外，也没有向裁判提出抗议，那么这对夫妻呢？雾刃相信，这对夫妻的招数更高端，特别是排名第1位的君王——巴力，他从很久以前就不知道这傢伙都在想什么，正好今天有这个机会，他一定要摸透！
    不管是操纵记忆，还是改写战斗过程与结果，想用什么儘管使出来吧，这次他会看清楚的！
    万箭齐发的画面，闪烁光芒，刺激着周围空气，跳起凌乱的舞蹈，狂箭之中烈风骤雨，夫妻档没有要回避的意思，所以雾刃连同他们大伙一起攻击的战术奏效了——
    「雾刃，别太大意！他们不是随便就能打倒的对手！」
    当所有人靠着单卡拉比的空间能力成功脱逃，转移到别的地方，憧那临危不乱地要他赶紧进行下一步。
    「比起那两个傢伙的实力，我更在意他们葫芦里在卖什么药……想不到危机当前能如此从容不迫，到底是——」
    超破坏力的无形炮弹，捲起地表反转引力，箭雨消失于无形，夫妻档的中间多了一隻狮子，想必他就是这种能力的公爵。
    「排名第45位的伯爵——拜恩。」
    这就是这对夫妻手上的公爵——是吗？不只是当初五贤老与龙司，这对夫妻追求的公爵，也是能力特别而且强悍！
    骸骨士兵拔刀弄枪，以拜恩为首的军团向他们进攻，纪嘉娜手握枪砲，抢到雾刃他们的第一线，扣下扳机毫不留情狂射一番。
    「居然先让纪嘉娜上场，不是一如既往地使用莱夏的冥府之力或马可西亚斯快攻，雾刃，看来你的确做足了事前作业。」
    歼灭敌军的纪嘉娜，替雾刃製造了很好的反击机会，莱夏与雅蕾丝以冥府之姿，从两侧打击拜恩，只要这隻万兽之王还在，他们的攻击都会被化解，也就是说他们要逐一拆掉夫妻档的城墙，让对方再也没办法拒绝面对面。
    「莱夏、雅蕾丝，不能过去！纪嘉娜，援护她们！」
    憧那临时的叫唤，就算是纪嘉娜也会慌乱手脚，这时另一具公爵冒了出来，个头矮小得宛若童话故事书才会出现的小妖精，立即发出了某种信号。
    莱夏与雅蕾丝难受得宛若失去身体的控制权一般，纷纷屈膝跪下。
    巴巴妥司的军团出面，让手无寸铁的莱夏与雅蕾丝，有醒神的空间。想必那就是罗诺比的能力——他和憧那与纪嘉娜都没有受到影响，这具公爵的能力应该是蚊音之类的东西。这具哈比人公爵将对象从二十五岁以下的年轻人，改成距离自己最近的两个人。
    拜恩伸展筋骨一般，向前拍动他的前脚，毁灭大地，隆起的高墙就连纪嘉娜都无法跨越，雾刃以凭依的佛劳洛斯，发动爆发性的狂植物，无限增长的绿色巨人将自己以外的所有东西都当成养分，就连眼前的城墙也不例外，从高空坠落的单卡拉比，立即锁定目标。
    只见拜恩冷不防张开大嘴，露出利牙，正当大伙们都以为单卡拉比就要成为这头猛兽嘴下的肥肉——神奇的现象发生，拜恩竟然使用了与佛劳洛斯同等的能力，单卡拉比的身子养分被加速成长的人造树吸乾——
    「雾刃，你已经有一具公爵退场囉。」
    「你——」
    当雾刃侧眼看向逐渐化作落叶凋零的单卡拉比，不知何时巴力已经绕向他的身后了。不只是他！巴力的身边还有一隻奇装异服，骑着黑色狼犬的天使。
    「排名第63位的公爵——安托士。」
    安托士挥落手中的宝剑，事先凭依了欧里亚斯的憧那，跳出来替雾刃扛了这笔帐。已经强化肉身的憧那，无论多锋利的剑柄，都是英雄无用武之地。
    「雾刃，这里交给我！」
    ——不对，巴力刚刚召唤的公爵不只安托士！
    儘管莉莉丝叫得再急切，雾刃与憧那也不可能马上反应了。于安托士身后出现的金发绅士公爵，轻轻触碰了安托士，下个瞬间安托士的身影就被迫替换成了拜恩。
    不是幻术，也不是谎言——货真价实的事实，呈现在面前。
    「排名第70位的亲王——系尔，交给你了。」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十六章 类现实的幻

    拜恩继续发出吼叫，莉莉丝看不下去撞开憧那，以欧若博司的凭依，强制抵销拜恩的某种能力。
    「喔……会这么行事的，应该不是雾刃本人吧。」
    『巴力，正好啊！就让我来打倒你！』
    难得有机会上场的莉莉丝，一上来果然就要说点什么，而且还是如此狂言，他们的辣妈没有当场挑战这些最强公爵，证明自己才是最强的，而是在眾公爵的团结下，将憧那甩出战火中心，并在被系尔交换的安托士面前，以欧里亚斯之力击碎安托士，又完美地救出纪嘉娜。
    死脸怨灵紧迫跟上，但在恢復力量的莱夏与雅蕾丝助力下，一一被消灭。
    话虽如此……他们也失去了巴巴妥司与佛劳洛斯。
    当所有人感动会合后，憧那立即报告：
    「莉莉丝，不要与罗诺比或拜恩起正面衝突，他们的能力不好对付。」
    『不用你提醒，我也看出来了。一个会使用蚊音能力，另一个则是以前脚破坏万物，然后用嘴巴再现被破坏的东西。』
    亚斯她录重回巴力的身边，这傢伙怎么搞的？从战斗到现在，就是一副苦闷脸。有心事？
    『对方还在试探我们有多少能耐，那就这样吧——』
    忽然，雾刃感受到某股异样感，身体应该已经被莉莉丝借走的他，顶多担任莉莉丝的嚮导与聊天对象，莫非这个感觉——
    ——莉莉丝，刚刚巴力召唤的公爵不只那两具！
    『————』
    无形的杀手偷袭，瞬间就扯掉了莱夏的一隻手，急得莉莉丝开始胡乱攻击，以欧里亚斯击碎空气打出空气砲，天摇地动的晃动，只换来雅蕾丝与纪嘉娜摔倒。
    『看不见的公爵吗？立雾，你这王八蛋！』
    虽然这傢伙八成只是想藉机骂老妈，实际上这种演出效果烂得只会让人觉得是刻意，莉莉丝嘴角冷笑，拔出黑色巨镰疯狂朝对方不见的肉身砍去。
    虽然仍旧看不见，雾刃已经感觉到对方四分五裂了。
    ——看不见归看不见，公爵体内的亚当却不能隐藏，仍会被我这个夏娃持有者感应并吸引到啊。
    巴力露出毫不意外的表情，看来对方只是想考验我方对夏娃的应用或反应而已。
    「刚刚那是排名第57位的统领——欧赛。没有固定形体，存活的条件仰赖他人的呼吸频率，但果然不敌夏娃的力量。雾刃，我们的母亲真的很厉害。」
    至于唯一无辜受害的莱夏，其实安然无恙，欧若博司的谎言能力及时啟动。
    勒莱耶抓起十字弓，对准巴力射出参有剧毒的弩箭——如此明目张胆的行为，自然是在亚斯她录密集的瘴气下销毁。
    但是，莱夏也凭依了雅蕾丝，绕进对方的身后突袭了。对方不以拜恩或罗诺比迎战，而是让亚斯她录的士兵们，挡下莱夏。
    真是奇怪……那女人只有士兵与怨灵？
    因为巴力在那时不只强制中断了战斗，似乎还对纪嘉娜的记忆动了手脚，所以纪嘉娜的回归，无法提供战力以外的帮助。
    这对夫妻果然很强，连当时莱夏的凭依不只雅蕾丝都预料到了，所以才要取之不尽的军团去测试。
    拜恩往前迈进了一步，触及的方圆数公尺之内，全成了破坏地带，连同士兵一起粉碎并攻进莱夏庞大的身躯——「碰」！天外飞来的子弹，应声贯穿狮子公爵右前脚，纪嘉娜骑乘华劣克，从上空的突袭成功了。
    「纪嘉娜拥有可以无视所有阻碍与距离，并确实打中目标的能力，所以怎么防御都没有意义，唯一的办法就是与她打近战……将距离拉开，雾刃，真有你的啊。」
    龙之火如豪雨打落，灼热的烈弹不由分说地烧尽拜恩。儘管雾刃他们已经渐渐掌握了战斗的节奏，莱夏与雅蕾丝的连击还是被中断了。
    罗诺比被替换成了巴力，又是系尔那傢伙！
    压倒性的瘴气遍野全场，罗诺比的爆音破坏袭来，这次的对象是非生物吗？因为针对性的破坏力，使得威力提升，有如土石流的灾难冲断了周围的树木，就连抓地力强的树根都被碾断，直衝山脚。
    排名第38位的伯爵——哈帕斯，拥有建造城墙的能力，因为任何东西都能成为其建材，雾刃不费吹灰之力就赶紧回收手边所有能动用的东西，造出足以抵挡万物的强大城墙，有如隔离都市的绝对要塞，成了雾刃他们唯一的生存境地。
    罗诺比的强力一击顶多改变这座后山的环境。
    神炎之焰燃烧，从遥远的另一头直衝过来的谜之女性，带着邪恶的笑容，挥洒狂焰。
    「派蒙，就让雾刃他们看看你身为地狱使者的本事吧。」
    人面狮身型公爵华利佛挥动尾巴，所有被他看见的人事物，随即改写了色彩，派蒙的火焰成了助力，恢復体力的雾刃与憧那，带着纪嘉娜的枪支军团，一口气逼退了派蒙，并击溃了飘来飘去的罗诺比。
    「莱夏，你们去对付那个会消除存在感的公爵——不过，你们的体力会消耗得比我快，还行吗？」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十六章 类现实的幻

    巴力困惑地主动代替莱夏与雅蕾丝说明：
    「凭依融合——运用复数公爵或妖怪加以强化自身的力量，这么做虽然可以让力量获得更多的提升，体力的消耗也远比使用单一妖怪更可观。刚刚用来躲欧赛的就是欧若博司的谎言能力吧。」
    ……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那个自以为完美的傢伙。
    系尔夺走了莱夏与雅蕾丝周边的断木，将派蒙送了过来，纪嘉娜转动手中的枪支发动突击，派蒙一脸从容地吐出火焰，必定击中目标的子弹被烧成灰烬了。
    这具女郎公爵——在目标被消灭之前，其火焰都不会消失啊！
    这时，牛头鬼敲出巨槌，粉碎万物的重击，击溃了这个地狱使者的立足点。
    眼看盘面崩盘，巴力与亚斯她录依然不为所动，就好像他们信任派蒙，仅次于纪嘉娜，翻腾的灼河流渗出地面，有如岩浆灼热的恐怖热能，逼得雾刃等人快速远离地面。
    纪嘉娜拍动地面，让埋伏已久的枪支军团射穿地表——却无功而返，全成了派蒙火焰的一部分，吞没一切的火舌捉走了安洛先，也对华利佛下达裁断。
    憧那瞬间移动，先是发动瘴气炮弹引开派蒙注意，后来不要命地赤手空拳击碎这道灼河流，开闢新的道路，让雾刃与莱夏可以顺利通行。
    就在他们好不容易抵达的终点，又因为系尔的恶作剧，让派蒙替换成了焦黑的断木——落石从高空坠落，有如豪雨一般的威力打落，重创雾刃与莱夏。
    烈风肆虐，狮鷲公爵瓦布拉自转，捲起沙尘将落石绞烂，就在这个瞬间，系尔终于在雅蕾丝的活跃下，首级被砍断宣告退场。
    「……什么？雅蕾丝不是正凭依在憧那身上？」
    「巴力，就凭着你这句话，别再说得好像你们很懂我们一样。」
    巴力闭嘴了，却是那种好像可以说什么又不能说什么的表情。
    「录，你说呢？」
    「这……」
    起初有些心不在焉的亚斯她录，在丈夫的传唤下开口说话了。不过，这不是一个正常的回应，这女人还在放空吗？
    「录，上吧。既然你也很期待这场战斗，那就不该保留了，认真回应对你有所期待的雾刃他们吧。」
    亚斯她录沉下眼线，最后提振了精神郑重点头。
    「雾刃、莱夏，我要进攻了。」
    亚斯她录轻轻伸出右手，原先垂下的长袖获得了新生般，飘扬舞动——雾刃感觉到了，这女人要认真了，接下来她要动真格了。
    亚斯她录从嘴里吐出无数黑球，黑球相继落到地上，產生漆黑的闪光，骸骨士兵以华丽的姿态再次登场。
    冷风刺骨，这应该不是山上的天气不稳，也不会是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瘴气笼罩影响，这是亚斯她录的力量。
    这女人……同样都能被称为怪物，却与安杜马利乌士、欧若博司或龙司有着截然不同的一点：她的外貌没有因为滥用亚当，发生严重衰老的现象。
    可见得，与龙司他们比起来，亚斯她录非常擅于控制瘴气与亚当。
    在亚斯她录的眼神示意下，士兵奔驰而来，瓦布拉迎战，雾刃与莱夏之后跟上，以纪嘉娜的火力支援与憧那、雅蕾丝的从旁辅助，让他们得以穿梭在刀枪的雨林中。
    刀枪狂扫，禁不起衝击波的士兵一一被斩杀，双方的全力廝杀，让后山有了化学变化。
    变革的号角奏起死亡的狂想曲，灭绝般的浩劫攻击让佛劳洛斯的植物残骸失去生机，也粉碎了周遭，儘管势头上渐渐与雾刃一方靠拢，暴风圈的地带却迟迟不见那对夫妻。
    只打算派出士兵，想打消耗战？慢着，派蒙呢？
    雾刃差点因为分心而被士兵斩杀，所幸莱夏的挺力相助，但瓦布拉就没那么幸运了，庞大的体型加上对方是只剩骸骨的死者，能力无法奏效在战斗的途中被刺穿而亡。
    就在眾人以为仅仅牺牲一个公爵而已，亚斯她录便又吐出更多黑球，黑球如泡泡坠地喷出一些水，却没有马上变身。
    静待了一会，混沌色的暴风随地上的黑水而起，当眾人发现时，已经身处对方的地盘了。
    无限延伸的影子包围了他们，令人发毛的磨牙声此起彼落，大地的一切已经被这些巨兽支配，即使雾刃不仔细打量，心底也有数，自己该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敌人。
    「第七军团——侏儸纪神纪军团。」
    超越时空的霸者，透过亚斯她录媲美完美的能力，再次重现他们的面前。
    「雾刃，接下来就是我们夫妻的拿手联合技，你们能撑过这次的攻击吗？」
    联手？这次的重重包围网，可说是雾刃见识过的最盛大的一次。
    「主人……」
    「我知道，那对夫妻是认真的。亚斯她录那傢伙……果然很强啊。」
    「恐龙们，将你们眼前的目标全都撕碎，之后要怎么做随你们高兴！」
    就算不说话，他们也插翅难飞，而且别说人类，这些恐龙凭着体型与步伐，随便走个两步都能让世界低头。
    大规模的龙脚镇压，从四面八方迎来的威胁过来，庞大壮硕的身子折磨着雾刃他们的视线。
    二话不说，雾刃与憧那以雅蕾丝的能力，转移到半空；莱夏与纪嘉娜也以欧若博司穿梭到了距离恐龙的反方向，预备的菲尼克司前来，接走他们——
    麻烦的是这似乎只是个开始。
    「第十军团——冰河尽灭军团！」
    「————」
    地表毫不妥协地结上层层冰霜，刺骨的寒风明明晚到了一步，气候骤减的速度却超越了时代的演化！
    冰河期真的来了吗？当雾刃还有所疑惑，狂乱的暴雪登陆了，无法忍受极低温环境的恐龙，被沉进纯白的雪堆，之后就是这场主秀的主角上场了。
    粗壮的象腿毫不犹豫地踩过龙群的尸体，是长毛象群！过于真实的亲身经歷，让雾刃以为自己还在睡梦中。
    「雾刃，菲尼克司……！」
    身为火鸟的菲尼克司，即便拥有永劫之火之称，依然不敌歷史的教训，被迫乾枯让他们坠落，再这样下去会被象群踩死！
    雅蕾丝也因为受冻，动弹不得了，纪嘉娜与欧若博司同样身陷险境，只好自救了——
    「但是……！」
    「雾刃——我说过了：这是我们夫妻的联合技。」
    混乱之间，彷彿能从象群看见不同的身影，那是一名人类女性的身影——派蒙吗！原来那傢伙躲起来，就是为了这一刻！
    地狱之火烧尽一切，在一片热焰中，雾刃与憧那无力挣扎，风雪侵扰，星火燎原。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十七章 距离感与目

    未末那傢伙居然交到男友了。
    国中迈入高中，即将准备升学考试的雾刃，这一天意外得知了这个讯息。他对这个年纪只是大他几岁的女人的事情没有兴趣，所以回答得也很随便。
    不，他根本就没有说话，不过要说也不是不能说，所以雾刃带着与他无关的表情随口敷衍了一下憧那，就是这个小妖怪分享了这件事，他才知道原来那个摩索拉斯王陵墓的陪葬品遇到真爱了。
    「说是这么说，那傢伙是相亲认识的吧。未末那傢伙到底有多怕自己嫁不掉啊。」
    所以他才觉得无聊，随手将手上的杂志扔到桌上，想打哈欠却打不出来，由此可见这件事有多无聊。
    「不要这么说啦。」
    不断把着手机，对这件事有着十足热情的憧那，两眼很有神地不知道在看什么，右手忙着拨动眼前的画面。
    「即使是相亲认识的也是认识啊。而且，我觉得他们一定可以走到最后呢。」
    八成在看未末他们的部落格，雾刃已经猜到了，虽然他不是很清楚这小傢伙私下的行程，不过就现在来说，一定是这个。
    他从没过他的妖怪搭档如此专注的样子，所以他觉得自己有麻烦了，要是未末结婚那天，他一定会被拖着走。这下该怎么办？到时要装病翘掉吗？他对别人的婚礼一点兴趣也没有，纵然是青梅竹马的婚礼，也与他无关，他已经对自己的人生安排了一系列的规划，无论是谁的事情都改变不了。
    「雾刃，你要去哪里？」
    憧那歪着脑袋，一脸可爱表达自己的无辜。
    在雾刃来看，这种眼光是刺人的、是可疑的。明明嫌麻烦，他还是在那之后乖乖坐了回去。真是奇怪，为什么自己会突然那么听话，而且憧那其实什么都还没说，就乖乖照办了。
    「雾刃？」
    「够了，你要说什么？要是我不肯听你说，你一定会一直烦我，所以你要说什么，赶快说一说，等会我要去读书了。」
    「我哪有一直烦你，雾刃，你怎么可以这么说。」
    憧那有点受不了，要开始说教了吗？
    「而且，未末交到男朋友了耶！接下来就是雾刃了吧！」
    「……这是什么逻辑？未末有没有男朋友和我又没有关係。」
    「雾刃，要是你交到女朋友，一定要带回家让我看看喔！」
    「不要。」
    憧那变成石头了，身上的色彩全数脱落。雾刃不会同情，而且还会继续说下去，把他的心声全都说出来：
    「你这傢伙囉嗦得要死，要是真的把人带回家，对方就不用回家了，你一定会一直烦人家，从东聊到西，从南问到北，把别人的祖先都翻出来。」
    「雾刃……」
    憧那快哭了：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那么关心你，结果你却……」
    「却怎样？」
    「我这是为你着想啊！」
    「少来了，分明是为了你自己。因为我从来就不带人回家，唯一的一次就是未末，就是那次我才这么决定。」
    明明已经再三强调，不知为何憧那反而振作了，眼睛发光地说：
    「雾刃，所以你在学校有朋友？」
    「……啊？」
    「所以你在学校有朋友？」
    憧那不管距离地凑过来了，要是不回答今晚就别想睡了。
    「有没有？有没有？有没有？」
    这次换他受不了了，一把推开这个烦人的小傢伙。
    「雾刃？」
    「没有啦。」
    「什么啊，没有啊。」
    憧那很失望，却没有意外。
    「你的反应也太理所当然。」
    「因为雾刃一直不带女朋友回家啊。明明我已经做好准备，结果什么也没有。」
    「什么准备啊？」
    「当然是和雾刃的女朋友要聊的话题啊。」
    「所以我才说即使有也不会带回家，而且哪里是话题，根本是百科全书吧。」
    「不管雾刃要和谁谈恋爱都可以喔，最好是巨乳，一定要是巨乳！」
    「到头来还是有条件吧。」
    「雾刃也喜欢巨乳吧。」
    「洗脑？」
    憧那非但没有认错，反而更得意忘形了：
    「这不是洗脑，雾刃，我这是为你好。」
    「这就是洗脑。」
    「不是。」
    「是。」
    「所以说，雾刃，这不是洗脑。而且，你看——」
    憧那的视线忽然往下掉了数十公分，备感疑惑的雾刃没有其它办法，只有顺着看过去才能消化这个疑问，然后——他的裤子被毫无理由地扯下来了。
    「雾刃的○○这么长，当然要交一个巨乳女友了，绝配啊！」
    「胡说八道什么！光是你一个就有得烦了，要是这时再交女朋友，只会把我的人生弄得天翻地覆！」
    雾刃赶紧把裤子穿回去，这小鬼在做什么？简直太吓人了，不过就是十岁的小鬼头，没事搞这一齣是在……说是十岁，其实他也不知道这个一直和他同住一个屋簷的妖怪的具体年纪，自他们相遇后，憧那就是十岁的小鬼头，即使经过再多时间也不会有半点改变，这——就是妖怪，人类的外表不过是他们用来隐藏真面目的挡箭牌。
    ……这个混蛋似乎还是没有要认错的意思，这种时候依然挺着胸膛，趾高气昂地对他说教。这傢伙为什么这么有决心，虽然平时也很囉唆，不过今天是变本加厉，看来她等这一天等很久了。
    「雾刃，难道你还要继续打○○吗？」
    「……啊？」
    「○手○。」
    果然没有听错，憧那是这么说的：○○枪。
    「和女人做比较过癮喔，特别是巨乳。」
    「我才十五岁，没有做过才是正常的！」
    「雾刃，忍耐对身体不好。」
    「你才是憋过头，明明平时不会说这些，为什么今天疯狂和我说这些！」
    「可是，我很想要赶快抱到雾刃的小孩嘛。」
    「……」
    别理她了，再扯下去只会没完没了。
    「雾刃，你要去哪里？」
    「去没有你的地方，明明刚刚在说未末的事情，为什么要扯到我有没有小孩？」
    「因为未末交到男朋友了嘛。再过一段时间，未末他们就会步入教堂了吧，然后成为爸爸妈妈，养小孩、教育小孩，哇！好忙啊！」
    这小傢伙什么不会，就做白日梦最会。
    「所以与我无关，我要去读书了。别来吵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要开始准备升学考试。」
    「要是雾刃这一关过不去，也没办法交到女朋友。好吧，雾刃，加油！」
    所以……这两件事没有关係啊。这下他知道了，以后绝对不能和这个小傢伙聊未末的事情，轻则被脱裤子，重则陷入没完没了的拷问地狱。
    这时，门铃响起了。彷彿算好一般，对雾刃来说这是一个机会，只要憧那出去应门，他就捡回一命了，虽然他们家一直没有客人，门铃都在放着长灰尘，不过只要能转移憧那的注意，谁来都好，诈骗、推销、拜票、问路，还是——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十七章 距离感与目

    「诈骗兼推销兼拜票兼问路，未末，没想到你这么忙啊。」
    「雾刃，我们难得来看你们，结果说这什么？简直教人傻眼……」
    未末傻眼到不知道该从哪里回嘴了。这么说来，他们已经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了，虽然曾是彼此的邻居，不过没过多久未末他们一家就搬走了。
    「这么说来，你们现在住哪里啊？」
    未末再次昏倒，已经不予置评了。因为他从没去拜访过这个大他几岁的青梅竹马的新家，不只如此，就连对方现在住公寓或透天都不清楚。
    「雾刃，你是来找我吵架的吗……？」
    大概是难得过来，没必要把时间与力气都花在吵架，未末没有平时那么容易激动，不过在他来看，这是在忍耐，忍耐对身体不好。不过，他对刺激别人也没有兴趣，只是把想说的话全都说出来而已，不只是忍耐，说谎对身体也很不好。
    「是你过来的吧，我一直都在这里，而且等会就要去读书准备考试了。」
    「未末，欢迎你们来玩！」
    眼见战火即将一触即发，作为第三方的憧那及时跳出来灭火了。
    「可以的话，吃过饭再离开！最近我又开发了许多料理，很好吃喔！就连雾刃也是讚不绝口，一定要吃吃看！」
    「你们」——这么说来，未末刚刚也是这样说的，今天过来的不只她一人，她还有同伴。因为憧那才说到未末最近交了男朋友，所以他不认为这时未末是与其父母过来，也就是说——
    在那之后，一个金发的潮男从未末的身后出现。雾刃已经不管他的青梅竹马便祕几天了，才会有如此五味杂陈的复杂表情，现在的重点是这个他从未见过的潮男。
    论五官确实直挺；论打扮确实时髦；论气色确实阳光；论身材确实一流，只可惜对于这样的帅哥，雾刃想说：
    「什么嘛，还输我一大截啊，再去练个十年再来吧。」
    「你说什么啊！人家是我的男友，还需要经过你的同意认可吗！」
    终于——未末再也忍不住了，非得骂个两句，否则今晚就不用睡觉了。未末会生气是理所当然，他一点都不意外，不过——当事人呢？都被说成这样了，不只没有生气，嘴角还勾勒着微笑。就是如此莫名其妙，雾刃开始在意这个男人了。
    「……」
    这傢伙的个性也太谦让了，一般来说就算那个当下没有动火，也不至于客气到这种程度……这已经不是单纯eq好了。
    「……」
    「……」
    这个男人不好应付，雾刃已经觉得一旦他们对上，将会陷入比对上憧那更加没完没了的轮回战斗，这就是他对眼前的男人的第一印象。不想说话也是如此……没想到不说话的不只是他而已，对方也是，就好像他们之间的战斗已经开始了。
    名为无言的战斗，谁先开口就输了。
    「……你想干嘛？装作未末男友，其实是为了接近我，得到我的身体？」
    「雾刃，又在胡说八道什么！谁要你的身体啊，别对别人的男友说这种奇怪的话！人家今天会过来，只是想和你打招呼。」
    「所以，这是你提议的？」
    他就觉得奇怪，未末怎么会突然想到他们的存在，到头来这些全是这个男人的阴谋。明明有着光鲜亮丽的外表，没想到骨子里这么阴险。不可小看，真的不可小看。
    「雾刃，你又在说什么？都说了，人家今天会过来，只是想和你打招呼。空座在知道我们是青梅竹马之后，对你有了兴趣。」
    「就是说啊。雾刃，不要这么提防啦，你这样会吓跑别人的。」
    「你这傢伙都忘了刚刚对我做过的事情吗？」
    这次不只是未末，就连憧那也跳出来帮忙说话了。要是连憧那都这么说了，他也只能听了。他已经受够刚刚的事情了，简直噩梦一场。
    「你好，我是严铁空座。」
    既然他已经没事了，对方也方便说话了，对方很理所当然地伸出了手，脸上洋溢着绝对自信的微笑：
    「雾刃，听说你是未末的青梅竹马，很高兴认识你，以后请多多指教。听说五年前的灾难发生之后，你一直很照顾未末，我在这边替未末和你道谢。」
    「这手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没听到我刚刚说的话吗？我还是学生，根本没钱。」
    「空座是想和你握手啦！雾刃，你的脑袋究竟都装了什么！而且人家有工作，不需要钱啦！」
    这次就不是昏倒而已，看来是脑溢血了，未末气得来到她男友身边，要把人拉走一般，免得被他的古怪性格传染：
    「空座，别理他了，一段时间不见了却还是老样子，老是说奇怪的话。」
    在憧那的招呼下，情侣档双双踏进了客厅，坐在彼此的旁边。要说他一点改变也没有，未末则是正好相反，一段时间不见了……竟然交了男朋友。
    「这么说来，这段时间你都在做什么？」
    顿时间，未末被吸引了，突然对他有了兴趣。
    「竟然跑去相亲，到底是有多怕嫁不掉？」
    未末的额头都是青筋了，恨不得将雾刃从这个世界上排除掉地起身了，要不是憧那与空座在第一时间压住，他又要陷入另一场战斗了。
    找不到地方发洩的未末，双手环抱胸，还在气头地说：
    「又不是只有你而已，我这段时间也在准备考试！」
    「这个国家现在还没有大学吧。高中也只有我要报考的那一间，你已经十八岁了吧？」
    趁着这段时间，憧那赶紧飞进厨房，准备茶水招待。因为他们家一直都只有他们两个，所以憧那热情得不像话，不只是茶水而已，还有饼乾与小吃，当然都是她自己做的，雾刃突然觉得这傢伙对客人比对他好，有一点不是滋味。憧那赶紧把茶水等东西分给大家，然后一脸期待未末分享什么的兴奋样子，来到雾刃身边待命。女人果然没办法抗拒恋爱方面的话题，一有机会就会聊个彻底。
    「不是只有学生才要准备考试，我们老师也要。雾刃，还记得我曾和你说过吗？我想要成为老师，现在距离这个梦想只有一步之遥了。」
    「你有说过？」
    「当然有，而且我一直有在更新我的部落格，这几天我都在上头分享这些事情，就知道你根本没看过，你没有留言过。」
    「……」
    「雾刃，现在距离这个梦想，真的只有一步之遥了。」
    「为什么要再说一次？」
    这里由空座代为回答：
    「雾刃，因为未末已经考过了，现在是有教师执照的合格教师。」
    「既然都考过了，还说——」
    「那当然是指分发学校了，现在还不确定之后会去哪间学校教书，不过未末已经填了你即将报考的那间高中，而且是第一志愿，要是没意外，你们会在学校相遇。」
    未末突然变得害羞，扭扭捏捏的，这傢伙……搞什么飞机啊？
    「雾刃，我相信你最后一定可以考上的，那么我们成为师生的可能性就很高喔！到时就请多多指教。」
    「结果，你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才跑这一趟？」
    儘管这对情侣说得可歌可泣，不过他实在没什么感觉……就为了这种事情，大老远地跑这一趟，怎么想cp值都太差了。
    「我还以为你是来和这个小傢伙分享你们的相遇过程，结果真的是相亲认识的，没有东西可以分享。」
    「空座，你看！都跟你说别说什么相亲，这样哪里有趣，这个小鬼就是这么讨人厌！」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十七章 距离感与目

    只要借用莉莉丝的瘴气，即使是被陨石直击，他也不会被辗成肉酱，轻轻松松度过难关。
    不管面对怎样的对手，最先要知道的就是以最小的成本去换取最好的成果，特别是在与强韧的对手战斗，每一步都很重要，一旦顺序错了就有可能直接定胜负。
    排名第29位的公爵——亚斯她录。
    排名第1位的君王——巴力。
    这对夫妻档公爵毫无疑问都是强韧的对手。
    儘管他已经得到龙司的力量，身边还有莱夏他们，他也不认为对上这对夫妻可以轻松战胜。
    这场战斗不简单。
    雾刃也从未以轻松的心态看待与亚斯她录他们的战斗，战斗一开始就竭尽全力，并步步为营。
    因为——距离母亲的计画只剩一步之遥了。
    雾刃自认没有理由认输，也不能输。
    不过，不能退让的，不是只有他们而已吧？对方也是，那时摊牌就是为了这个瞬间，亚斯她录与巴力也想要得到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
    于是，就在不久前，亚斯她录他们亮出了杀手鐧，雾刃就这么与家人们一起被埋在了风雪不断的白色世界。
    他们是认真的，对方也是认真的。
    就这样，他们双方的认真碰撞在了一起。
    然后——他们输了。
    会突然说到莉莉丝的瘴气，就是因为他在需要的时候，忘了自己已经获得了这股力量，尽想着要怎么应用公爵的力量。
    结果就是成为白色世界的难民——有吗？
    看着冰冷的寒气渐渐从他们身上褪去，雾刃没办法说话，他们是这场战斗的输家，输家没有资格说话。
    他们输得一蹋糊涂，再也不能起来的那种，因为刚刚那一下，雾刃充分地看到了亚斯她录的决心，这个曾经的青梅竹马的本事。
    然而，他们还是活了下来，那一下不是招呼，更不是玩笑，那就是亚斯她录的全力，雾刃不认为对方之所以不发起斩首行动，是因为一旦他这个持有者死去，公爵们会再次转生到新生儿身上，到时又要重新寻找。
    但是，他也不认为胜负已分，没必要再往死里打。
    总之——他们平安无事。
    「所以，后悔收回力量又是你衝动的决定？」
    这是什么情况——雾刃觉得那个人会说清楚的，他相信那个人会和他们说明清楚：
    「亚斯她录。」
    「我当然知道了……我会那么衝动，总是不受控制地乱来，全是因为你的挑衅，其实你没有那个意思，只是很老实地说出自己的心得而已，不过在别人听来，就是挑衅。儘管你没有那个意思，但是对别人来说那一点也不好笑，当然会衝动了啊——但这次可不是了，雾刃。」
    从那之后已经多久了——他们与彼此翻脸到现在有多久，他的青梅竹马兼老师就有多久没有呼唤他的名字。
    如今再次听到，雾刃仍是没有实感。他清楚地听到亚斯她录是这么说的，不过他就是没有实感。
    「雾刃？」
    明明是这种非常时期，这个憧那还能一脸傻呼呼，雾刃也是服了。不过，或许这个小傢伙是对的，现在该做的不是眼前的战斗，虽然他不认为是因为他们之间的战斗已经分出胜负，没必要再继续追击，不过还有一件更要紧的事要先做。
    他当然还记得现在他们的国家是怎样的一个状况，不过……不管怎么样，「这件事」都是优先选项。
    「先离开这个雪层再说。」
    说是这么说……这是优先选项吗？他也不知道什么叫做「这件事」，当他的名字再次从不可能的人口中说出来后，他就变得不确定了，不确定的事情好多。
    当他们跨过重重障碍，再次与对方对上眼。
    「未末。」
    对方都先开口了，雾刃没理由默不吭声，理所当然地回了回去。既不是亚斯她录，也不是排名第29位的公爵，现在在他面前的女人，是藤祈未末，他只会以这个名字称呼。
    藤祈未末——不是未末的名字，就是未末的名字。
    被点名的当事人彷彿获得了共鸣，毫不犹豫地跟了上来：
    「这种时候不和平常一样开玩笑，叫我未未或末末吗？就因为我的名字长得很像，所以你经常这么整人。」
    「既然都知道名字那么奇怪，当初干嘛要取这个名字。」
    「当然是因为好听，有谁会在叫别人的名字时，还去想像名字怎么写。没有吧？根本没有这种人。」
    「所以，我才要叫你未未，提醒是时候改名了，要是不改我就继续叫。」
    「即使我改了，你也会整人吧？你最擅长的就是欺负我了，从小欺负到大，只要一有机会就会开我玩笑，语病、穿着，任何地方都不放过，你的脑袋是怎么回事，每次都能想到一堆整人把戏。」
    「既然你这个老师都知道了，那怎么还不说说最经典的那句话。」
    「这里不是学校，而且我们的学校在不久前全毁了，我们夫妻为了对抗the5，将那里当成了决战之地。」
    「看来……你们也是被迫的吧。the5那些傢伙有多卑鄙，已经与他们交过多次手的我清楚得很，毕竟你的梦想就是成为老师，那又怎么可能让学校变成战场。」
    「那个当下我什么也没想，只想赶快打倒敌人。虽然我是老师，不过我也是公爵，只有公爵之力才能打倒那种怪物。」
    「那么，你在得到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第一个想做的是？」
    「当然是让这个国家恢復原状。虽然在这之前，我没有想得那么深，只是一心地想要改变现状，不过现在已经确定了，这就是我的目标。」
    「只要让美索不达米亚王国恢復原状，我就读的高中也会回来啊。」
    「那是一定的，那里有着我们的共同回忆啊。而且，到时我会用更严厉的方式教育你这个学生。」
    「说得好像我会活到那时，一旦夏娃被夺走，当事人就一定会死，莉莉丝就是这样，是我夺走了莉莉丝的夏娃，所以我不是口说无凭。」
    而且，丸药也是……龙司夺走了他的夏娃。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十七章 距离感与目

    「雾刃。」
    面对这个绝不能玩笑的话题，未末摆出了理所当然的严肃神情。
    「只要你们能够赢过我们夫妻，这个梦想就不再是梦想了。」
    「你有多了解我？说得好像你的梦想就是我的梦想，你刚刚会放我一条活路，很明显是因为衝动啊。」
    「那时确实是出于衝动，不过这次可不一样了，这真的是我的肺腑之言，雾刃，对你来说这个国家已经不再只是国家而已，美索不达米亚王国是你一定要守护的对象，这里是你和你的家人们的家园，有着许多你们的共同回忆，虽然你被大家称作美索不达米亚王国的英雄，不过你之所以能够一路战到现在，是因为你的身边的家人们。」
    憧那、雅蕾丝、莱夏，这一路走来，他确实不是没有收获，因为成为了灵异组合，结识了大家，而且他们还成为了彼此的家人，他们之间的关係不是言语可以形容的东西，所以他们才会一起来到这里。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那就是一切的起点。
    「而且，距离你的目标就只有一步之遥了，你有什么理由放弃？正因为我刚刚失手了，所以你才要赶快追回来啊。这是战斗，我们在战斗，既然不是游戏，旁边也没有裁判，那你就没有理由在被放过后就乾脆认为自己输了。」
    尽全力攻过来，然后实现梦想吧。未末已经在以眼神催促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输了？」
    说起来，不就是这样吗？
    「未末，你哪隻眼睛看到我输了？」
    他可不是在耍无赖，未末也是这么说的，这是一场战斗，赌上一切的战斗，既然旁边没有裁判，就是他们双方说得算，要是未末都放过他了，接下来就轮到他反击了。
    不只是未末，莱夏他们也服了，无法以言语评断现在的雾刃，既不是无赖，也不是理直气壮，他就是大家所认识的神无雾刃，一逮到机会就会以他能够展现的方式好好展现一次。
    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会是。
    所以，他不会输的，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他去做，因此在那之前他要先得到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是我的，不管是你们或基路伯，都别想和我抢，虽然我妈在临终前要我去得到这个计画，不过我可不打算听她的，我会成为神，只不过是出于我自己的意思，因为我有意愿才会站在这里！我会站在这里是我自己的意思！」
    至于他是什么意思，就是未末说得那样吧。反正只要与母亲的意思不一样就行了。为了神无家或为了美索不达米亚王国都行，只要与母亲的意思不一样就行了。
    「就像你要把这场战斗的胜利让给我一样，最后发动计画的一定是我。」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把胜利让给你了？」
    未末终于感觉到莫名其妙了，原先鏗鏘有力的双肩塌了下来：
    「雾刃，你可是差点死在我的第十军团手上啊。身为排名第29位的公爵的我，手上一共有四十支军团，冰河军团不过是其中一支，而且还是特别弱的那一支啊。」
    「这样更好啊。刚刚是我大意了，不过接下来就未必了，我就让你们看看我的全力吧。」
    ——雾刃，要是刚刚动用我的瘴气，确实能够撑过死劫，那种情况下一定要用，不过我还是要再次提醒，非到必要别乱用。你也知道的，人类的你一再滥用瘴气会……
    「老太婆，囉哩囉嗦的，我又不是不知道，不需要一直重复同样的话。」
    雾刃已经受不了了，平时憧那就够他烦了，现在又有莉莉丝，这是何等的刑罚，简直是这个世界最大的拷问。
    「雾刃，你在想什么？莫非我和莉莉丝的善意对你是一种磨难？既然都知道黑歷史被挖出来有多讨人厌，当初就别犯啊。」
    只要是他的事情果然都逃不过这个小不点的法眼，憧那双手叉腰，一脸理直气壮地开始说教：
    「莉莉丝说得没错，虽然你现在可以用她的瘴气，让自己暂时进入妖怪的状态，避开所有攻击，不过要是用得太多，你真的会变成妖怪。」
    「未末，刚刚说到哪里？」
    所以，刚刚说到哪里？比起憧那的说教，雾刃现在只想知道这个。然后，他就被揍了，因为这次又没来得及发动瘴气，脑袋多了一个肿包，敌人果然不只有未末他们，还有这个小傢伙，而且憧那对他造成的伤害远比公爵夫妻多，雾刃可以很负责任地说，这场为争夺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战斗，憧那是他最后且最大的敌人。
    「雾刃……」
    「啊？」
    「不，没有，我只是在确认，你是不是我所认识的神无雾刃，果然没错，你就是我所认识的神无雾刃。」
    「刚刚已经说过了吧。」
    「没错，刚刚已经说过了，所以我放心了。雾刃，你果然是我所认识的神无雾刃，因为一次又一次的战斗，现在的你既不会逃避责任，还会勇敢地面对责任，即便都看到了我的第十军团，也会勇敢地战到最后。」
    「不只是第十军团，我还会把你的所有军团——甚至是你们夫妻手上的所有公爵都逼出来。刚刚那一招只是你们夫妻的其中一招组合技吧？你们还有更多更强的组合技吧。」
    然后，雾刃清楚地指着青梅竹马的鼻子：
    「未末，我会让你为刚刚的事情后悔，我一定会让你对放过我这件事感到后悔。」
    「……」
    「虽然莱夏她们都没有说过，不过……其实在阿德斯克对我们发动总攻击的时候，你也有出手帮我们吧？」
    其实在他拿回纪嘉娜的时候，就有回头找了一下这段时间的记忆，然而什么也没有，所以他们才无法及时掌握这对夫妻的情报，从而做到精准打击，这就是亚斯她录与巴力的能力，操纵情报的能力。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十七章 距离感与目

    不过，他也不是无法想像，在他与莉莉丝潜入里侧的时候，位于王国的莱夏她们都遇到了什么事情。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
    「毕竟你不是真心想与我摊牌的啊。要是那时不那么做，阿德斯克就能直接得到我的身体。」
    怎么说他们都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未末考虑了一下，这才慢慢地接上轨道：
    「雾刃，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得问你一个问题：你对这样的我，有什么心得？没想到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竟然是七十二公爵，正因为从外表来看，我们公爵与你们人类没有区别才可怕啊。只要我们稍微使一点力，就能造成不可挽回的破坏，一个人就有一支军队的力量，虽然公爵原先也是人类，不过现在已经是不可一世的破坏神了，而且我们还能透过结合所有人的力量，成就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
    怎么想都不可能，想要否定的想法油然而生，最后选择活在意淫之中，坚定不移地相信这些全是一场梦，一场为了让他们彼此相杀的噩梦，一觉醒来一切都会回到平常。
    「而且，你并不是直接听我这么说的，最初的你把我当成一般的人类看待，所以才会一副若无其事，你的目标就是七十二公爵，你一直在找的傢伙其实就在眼前，只有得到我的力量，才可以接近那一天的真相，然而你却浑然不知，因为我被打伤送往菲尼克司就职的医院，这才曝光。雾刃，要是你没有得到我，就没办法知道我在想什么。对你来说，我的威胁程度应该在基路伯与莉莉丝之上，我和他们最大的不同，就是我从头到尾都没有释出敌意啊。光是这样，就够吓人了啊。」
    对于这个话题，雾刃的态度仍是轻松，他没有因为这点程度的挑战就受到影响，未末似乎感觉到自己被羞辱了，脸上有了一点变化，都说到这样了，还不愿意买单，她已经不知该怎么办了。
    「结果，你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才跑这一趟？」
    到头来，这傢伙在搞什么啊？
    不过——这样他就知道了。
    「不过，这样我就放心了。」
    未末就是未末，从头到尾都没有变过，无论是人类或公爵，都是他们所认识的藤祈未末。
    「未末，这样我就放心了，在我面前的你，确实是我们所认识的藤祈未末。」
    「雾刃……」
    「不过，你的怀疑是有理的，你会顾忌是正常的，所以你要在这个时候提出这样的问题。你是公爵，而我则是人类，这个差异注定了你我之间一定有一个地方不公平，我在成为持有者之后，可以得知你们的记忆与情报，我就是用这种方式确定了夏娃持有者在被夺走夏娃后一定会死，要是打倒了你，到时连你这一路走来的所见所闻都会一清二楚，可是你就不一样了，你只能够打倒我，取代我成为这些公爵的新主人，至于我在想什么，恐怕是石沉大海。」
    这是很不公平的事情……具体有多不公平呢？看未末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了，未末双手环抱胸，摆出一副教师的姿态，高高在上挑衅：
    「我不认为只要问了，你就会说。」
    「没错，而且也不见得要说真的，语言是可以说谎的。」
    「没错，所以我才要现在就问清楚。」
    「……」
    「雾刃，对你来说，『我』是什么？」
    这样一来，我就可以放心地杀死你，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了——未末的眼神无情地透露着这样的讯息。
    其他人的事情与我无关，我只想知道这个。虽然纪嘉娜等其他公爵也在场，不过未末就是要雾刃暂时无视纪嘉娜他们的权益，先处理好她的事情。
    这个任性女王——果然是排名第29位的公爵。雾刃永远都不会忘记，他们双方摊牌的那一天，亚斯她录的表情与声音，那是多么任性、高傲，彷彿全世界都得围着她转一般。
    不过，不管是哪一个未末，都是他们所认识的藤祈未末，未末要展现哪一面都行，他还是那句老话。
    雾刃思考了一下，认真地思考，平时那种随便敷衍人的做法行不通了，未末就是要问清楚，原来这时才是真正的摊牌吗？
    唯有当面说清楚，这场战斗才能够真正开始，这样也好……因为他也想好好地打一场最强的战斗，所以他会说，把他的价值观与思想全都说出来。
    「未末，你们几个是我妈那傢伙的战争工具，那傢伙是出于比较心理才收留你们，把你们变成现在这样，可笑的是——那傢伙把你们当成了亲生孩子，比我这个亲生孩子还要亲。」
    未末没有意外，即使都听到这个恐怖的真相，也仍是不动摇，以第一听眾的身分听到最后。他的青梅竹马果然早就有七年前的记忆，他会这么说当然是借用了龙司的记忆，这些傢伙不简单，能够活到最后真的不是巧合。
    「虽然我和我妈有血缘关係，不过我并不清楚那傢伙为何要这么做，明明都开始了，却又把你们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疼爱，或许这就是那傢伙眼中的孩子吧？正因为价值观异于常人，才会忘了我的存在、才会在那十年间沉浸在自己创造出来的世界，而不管一直在家等她回来的我。」
    「雾刃，我不这么认为。」
    雾刃才刚说完，未末就赶紧追上来了，大概是想到了他一定会这么说吧？马上就知道了，为何未末可以如此铁口直断。
    「虽然当时的我们都还只是小婴儿，没有多少记忆，不过雾刃你的观点是错的。」
    「未末……」
    我们还在这里，战斗还没结束……你应该知道我能够做出什么吧？雾刃的眼神开始发出警告。
    「因为那时的我们，感觉到的是货真价实的母爱。没有母亲会把自己的孩子推向战场。既然莉莉丝现在在你体内，你们已经和好了，那你应该就知道在莉莉丝眼中的基路伯，对莉莉丝来说基路伯是什么。」
    「他们是母子……而且，莉莉丝当时会行动，处处找我们麻烦，是为了阻止基路伯得到计画。」
    「或许今天我们会变成这样，是立雾的责任，不过发动计画的未必是立雾自己。」
    「————」
    造成七年前灾难的元凶是the5。他怎么会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虽然还没从the5口中证实，不过他们手上已经有许多证据，都能指出他们的母亲与莉莉丝也是当年的受害者。
    「雾刃，你果然也是这么想的，而且你们手上的证据甚至比我们夫妻更多。」
    顺着这个话题，莱夏急急忙忙地跳了进来，就是要问清楚，要是现在没有处理好这件事，她会自责一辈子：
    『雾刃，要是妈妈还活着，你会怎么问她这个问题？』
    这个「妈妈」指的当然是神无立雾，而不是与莱夏有血缘关係的莱依?卜威森尹夏。
    雾刃很清楚这点，所以他也没办法开玩笑，一旦扯到这个母亲，他就无法以搞笑的心态草率推掉，想到都会让人火大啊。
    『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了，妈妈与莉莉丝也是七年前的受害者，你会怎么问她这个问题？虽然妈妈当初是为了证明自己可以创造出比方舟挑选计画更完美的计画，才会利用藤祈老师他们，不过真正发动计画的，并不是妈妈，也不是莉莉丝。』
    「……」
    『……』
    「莱夏，你刚刚说了什么？」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十七章 距离感与目

    雾刃听得一清二楚，女友想说的话他全都听到了，所以才会问出这个问题。
    你会怎么问她这个问题——比起要问哪个问题，莱夏更在意他会用什么样的态度来问他们的母亲。
    不只是因为他们都已经知道，七年前的事件全貌，没必要再和彼此讨论，当年的悲剧谁该负最大的责任，还有雾刃他们母子之间的关係。
    不需要去问别人，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母子的关係糟到根本不像一对母子。
    正因为如此，比起问题本身，他们更在意七年后的今天，雾刃会对那个差劲的母亲採取怎样的态度。
    不知不觉，雾刃成了在场所有人的焦点。
    不只是成为马头鬼的莱夏，未末他们也都对他投以想要知道的眼神。
    莱夏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没有人不知道，所以她没有必要继续表达自己的意见，接下来都是雾刃的场子。
    在那之后，又过了数分鐘，雾刃依然没有想要回答的打算。
    就这样让时间白白流掉吧。反正那傢伙已经无视了他十年的时光，再浪费几分鐘也没差吧？或许就是这样，所以直到今天还是会不时想起那傢伙，即便只能说坏话，也要好好「复习」一下。
    「对我来说，神无立雾就是我的亲生母亲，即便再怎么否定，也没办法改变这个刻在dna的事实，所以要我来说的话……我能够对她说的，也只有这一句：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是我的，虽然我不会按照你的要求来做事，我也不会以你儿子的身分向那些受害者赔罪，不过既然都让我来到这里了，这个计画就非我莫属。」
    这几分鐘也是时间啊。怎么可以浪费掉。对他们来说，这一路走来又不是只有前半段的十年，而且后半段的七年才是最重要的，他没有理由不珍惜。
    而且，他早就准备好，要是有人问起这个问题，到时该怎么回答。
    「当我知道原来生我的傢伙这么厉害时，开心都来不及了，原来我的父母那么伟大，这样的话作为他们孩子的我，又哪有理由认输，我不会妥协，更不会停下脚步，一旦前进，就非要抵达终点，现在终点就在眼前了，亚斯她录、巴力，我——我们一定会打倒你们，拯救这个世界！」
    「说得好像我们是毁灭世界的大魔头，雾刃，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不过你们的挑战书我们收到了。」
    亚斯她录乐坏了，从未有过的快感让她释放更强烈的瘴气，提升战力来表示她已经准备好了。
    「未末，不管你是人类还是公爵都一样，要是你要妨碍我成为神，我就会打倒你！」
    「你以为只要得到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就可以成为神？雾刃，你太天真了，现在的你一点都没有让我跟随的价值！用这场战斗证明你有没有这个价值吧！」
    老公，你就是这个意思吧。才刚打倒the5他们，就立即向雾刃发出挑战，是因为时机成熟了，我们双方好好面对面，把话说清楚的时机成熟了。雾刃彷彿可以看见这对夫妻之间的眼神交会，不单单只是交会而已，背后还有这么一层对话。
    「我就是这么打算的，而且我想纪嘉娜也是这样想的！你们之所以会在这个时候把纪嘉娜还给我，不是因为当初是你们硬从我身边把她抢走，而是纪嘉娜也想和你们打吧！」
    还有什么要说的，接下来就用实力来说吧。因为这里也有一个受到龙司影响的人，这傢伙就是未末，原先的未末就和他们一开始认识的一样，虽然拥有力量，却享受着人类的身分与生活，一直到龙司为她打开了另一扇窗，特别是这种时候，比起言语，还是靠拳头吧，何况那就是他们身为公爵的宿命，所以动手就对了。
    雾刃与未末的眼神再次对上，那个瞬间，雾刃发现未末的反应跟不上他。
    「录，后面！」
    枪支军团已经就定位，决胜之刻就在未末回头的瞬间，纪嘉娜的军团毫不留情地接连对他的青梅竹马开枪了。
    亚斯她录就是亚斯她录，即使是如此关键的时刻，仍能够笑到最后，面对如此来势汹汹，亚斯她录反而更加嚣张，这样就对了，快来取悦她吧——带着这样不可一世的神情，青梅竹马消失在乌烟瘴气的弹幕之中。
    然后——不同于人类，野兽一般的眼神一一出现。
    模糊之间，雾刃觉得自己看见了什么，不只一对眼睛，无数对眼睛出现了，彷彿是为了替未末报仇一般，因为未末被打倒，这些怪物出现了。
    「雾刃，来挑战我吧。」
    但是，雾刃不认为刚刚那一下能够打倒那个怪物，也就是说这些怪物是为了保护未末才出现的，这些怪物给人的战慄感不下于刚刚的侏儸纪军团。
    「我已经收到你的挑战了，刚刚那一下就是你对我——你对我们的挑战，所以这些孩子也按捺不住了，就让你看看我的第二十八军团吧。」
    怪物的声音不断回盪在这个空间，雾刃突然感觉到紧张——不，这是兴奋，未末终于要展现实力了，他怎么能不高兴呢，他已经被认可了。
    「雾刃，你别搞错了。是这些孩子想要与你们玩，我才会让牠们出来的，这里是我们的游乐场，而你们则是负责取悦牠们的玩具！」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十七章 距离感与目

    纯粹的野性取代了周围的瘴气，「再次」君临天下的快感，让牠们感觉到自己果然是世界之王，富有节拍的叫声此起彼落，象徵着这个地方已经被牠们拿下，而在这里的所有人事物全是牠们的奴隶，要为牠们工作——必叫时还要负责取悦。
    「第二十八军团——龙王鲸军团。雾刃，你能够跨越这道障碍吗？」
    有别于歷史记载的龙王鲸，鲸群一登场就从嘴里喷出洪水，让环境更为险恶。
    充斥混乱的战场，雾刃捶出欧里亚斯，毁灭性的一拳，动輒整座后山都一起遭殃。爆破被波及的自然不会只有对方军团，莱夏与纪嘉娜也是受害者。
    面目全非的山林，犹如重力颠倒的世界，雾刃踩在漂浮半空的碎石，凭依雅蕾丝快速接过憧那，莱夏与纪嘉娜则是凭着她们灵活的身子，来回于混乱之间。
    对现在的他们来说，像这样乱数一般的状况，根本不算什么，所以要小心的就只有——那对会利用环境发动攻击的最强夫妻。
    雾刃会那么地对这对夫妻说，他要超越自己的父母，当然是因为他在未末他们的身上看见了父母的影子，两个人都是各个领域的天才，未末是军团的好手，而空座则是能力的好手，至今为止他依然无法从他们的领域找出破绽并击破。
    龙王鲸过来了，第一个目标果然是他这个持有者，龙王鲸从嘴里喷出了水，雅蕾丝的能力继续发动，双方玩起了鬼抓人，龙王鲸的数量不只一隻，然而牠们全都指向了雾刃。
    「雾刃，这里让我来！」
    憧那主动跳了出去，并凭依欧里亚斯，两倍的怪力轰击出去，被击碎的巨岩化作无数流弹，全力横扫全场，数隻龙王鲸因为被打中要害，纷纷回到瘴气的状态。
    然后，是那个叫做派蒙的地狱使者，刚刚就是这傢伙发动那种永远也不会熄灭的恐怖火焰，不出所料这次也是，衝着他们来的气势，雾刃的视线范围被派蒙的火焰包围了——
    「————」
    在那之前，雾刃就带着安杜马利乌士来到谜之女性的背后。
    「这可不是雅蕾丝的能力，而是欧若博司的能力，就和你们看到的一样，欧若博司因为不敌冰河期被埋进风雪之中了，不过只要他的能力还在，要做到这样偷天换日也是轻而易举，在那之前我就利用安杜马利乌士的能力，保留了他的能力，现在轮到你了。」
    就这样，雾刃得到了派蒙的能力，为了报答对方给了他这么一个强力的能力，雾刃顺势以这股力量送派蒙下去。
    强力的剑锋忽然从视觉的死角扫过来，雾刃不得不利用派蒙的火焰对抗，骸骨士兵被烧成灰烬。
    儘管偷袭不成，未末仍是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果然没错，即使安杜马利乌士的能力再犯规，一次也只能偷取一种能力，不能进行堆叠，因为得到派蒙的力量，你已经没有欧若博司的能力了！」
    「你这傢伙……能够一次用上无数种军团啊。」
    骸骨士兵也是未末的军团，而且对方的士兵陆续过来了。像这种复杂的地形，最适合打游击战了，所以未末派出了这支军团，不只如此——有着多样军团优势的这傢伙，还懂得利用这些军团。
    其中几隻士兵引火自燃了，雾刃不记得自己有对他们喷火，看来是未末他们的杰作，对公爵来说，军团就和子弹没两样，即使消耗掉了也没关係，再补上就行了，所以未末把士兵们当成了火球。
    ——哥哥，先接走洗衣板！那傢伙现在只有拳头，应付不了这种场面！
    ——雾刃，先别管那些傢伙了，洗衣板有危险了！
    不需要提醒，他也知道现在应该要做什么，在甩开军团的追击后，雾刃来到了憧那的身边。
    「雾刃！」
    火球一颗颗地搞起了特攻，每一次攻击都是为了置他们于死地。要是不带着杀死敌人的觉悟战斗，就没办法胜出，雾刃已经感觉到未末的决心了。
    这样的话，他们也不能认输了吧？他也会拿出决心，打一场大家都不会后悔的最强战斗，而且想必那傢伙也是，等这一天等很久了。
    沙克斯登场，因为其乌鸦军团，世界顿时陷入黑暗，燃烧的火球频频打中军团，在那之后雾刃与憧那合力拿下了有着无限可能性的公爵——系尔，他们准备急起直追了。
    雾刃接连逼近未末，双方准备直接交手——空座的突然介入，他们的注意被迫转移。
    「你！」
    「雾刃，既然都在这里遇上了，就让我们好好打上一场吧。」
    在雾刃听来，这么说就是在嘲笑他。
    「严铁空座，从以前开始我就不知道你到底都在笑什么，无论是这件事或那件事，你总是可以摆出这样的表情，就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在你的计算之内，今天这场战斗是，我和未末刚刚的对话也是。」
    他们所有的一举一动都在这个第1位的计画之内。计画——当然不是基路伯或阿德斯克那样，凡事最终都会臣服在自己脚边，为自己工作或服从，这个男人要的不是一个由他来独裁的世界，而是更卑劣、更傲慢的世界。
    「雾刃，你果然误会了，我并没有想要成为独裁者或统治者。我只是在做我应该做的事情而已。」
    「所以我才会说你很卑劣、你很傲慢。」
    「雾刃，我的眼光果然没错，能在那一天与你见面并认识你……我的眼光果然没错。」
    「……你这傢伙。」
    「雾刃，对你来说，第1位代表了什么？」
    「你这傢伙又在胡说什么？你在问我对你有怎样的看法吗？」
    「嗯，也可以这么说吧。」
    「但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一天，我应该就说完了，再去练个十年再来吧。」
    从那天到现在已经多久了……两年了，他们之间还有一段明显的差距，只不过落后的是他，而不是这个第1位，第1位就是第1位，出生的那一刻就站在别人花一辈子也到不了的地方。
    「然而，对我来说，雾刃，你一直是我最想感谢的对象。」
    「所以，你才会挑起这场战斗吗？话说回来，这句话你刚刚就说过了吧。」
    「不管有没有说过，这都是事实。铁錚錚的事实。录能够遇到你，真是太好了。」
    「说是这么说，我却不知道我和未末会认识，是不是因为我体内的夏娃，早在与莉莉丝交手之前，我就是夏娃的持有者了。」
    或许母亲能够赋予他成神的任务，就是这一刻，在将夏娃交给他的同时，顺便赋予这个任务。
    「你们会认识，一定不是因为夏娃。」
    「真有自信啊。」
    「录也经常这么说。」
    「……」
    「不过，我会这么说，真的不是自信，你们能够成为青梅竹马，并成为师生，而现在又来到同一个战场，一定不是因为夏娃，虽然我一时也想不到要怎么解释，不过只要说到在我眼中的你们，就应该要是这样。」
    「这样才是对的？」
    「这样才是对的。」
    「真有自信啊。」
    「实际上，不只是我而已，当录知道我们接下来要与你战斗，录可是一点犹豫也没有。」
    「意思就是说，那傢伙也在期待这场战斗？然而，刚开始的未末可是无精打采，捨不得进攻啊。」
    「不过，现在没问题了。雾刃，你即将看到最认真的录。」
    「你这傢伙……从头到尾都不说说你自己，就这么想让我知道你有多喜欢未末吗？」
    「我也是，所以我也会用尽全力与你战斗。当我知道接下来要与你战斗，不只是没有犹豫而已，我早就准备好了。当我们都来到这里，这场战斗就不再只是被那个母亲安排好的剧本，而是只属于你我之间的事情了，就让我们打一场双方都不会留下遗憾的最强战斗吧。」
    「是吗？既然你这么大方地和我分享了如此多事，那我也来个礼尚往来吧。期待这场战斗的，不只有我，还有这傢伙！」
    精准的刀法打出最漂亮的一击，寧静的虚空被划破了，造就如此登峰造极的，当然是这傢伙——
    曾被雾刃认为死神的男人。
    排名第21位的伯爵——摩拉克斯。
    不过，比起这么官腔的名字，他与他比较喜欢另一个名字。
    「龙司，你果然也来了。」
    在以右手的食指与中指夹住龙司挥出去的镰刀之后，空座不慌不忙地开始招呼起了这个乞丐公爵。
    对于如此轻松的态度，龙司不想认输地瞪了回去，警告一般的语气：
    「君王，终于让我等到这一天了，这次我一定要打倒你！」
    「我们先下去吧。」
    好主意。想必没有人会忘记吧，其实他们还在半空，为了阻止未末的龙王鲸军团，雾刃奋不顾身地利用欧里亚斯粉碎了山林世界，不过时候到了，他们即将受到重力的影响，再次回到原来的世界。
    没有人因此着急。
    所以，当然不会有人趁机偷袭，伴随着「背景」的坠落，发出的轰然巨响与四处捲起的灰尘，眾人都平安地回到了残破的世界。
    山林不像山林，绿色一点也不绿色，他们脚踩的世界已经不是原来的世界，因为他们怪物一般的力量，这个世界被弄得面目全非，即便外头的瘴气浓度都来到7级，侵略速度也跟不上他们的速度，可见他们有多过分。
    不过，没有人担心这个，只要成功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即便遇上10级瘴气，一切都会回来，他们又可以再次回到原来的日常。
    为此，他们要战斗，非得战斗。
    莱夏与纪嘉娜她们回来了，夫妻档公爵也顺利会合了，只不过就和他们所看到的一样，在刚刚的混乱中，未末的军团全数覆没，空座动用的公爵也全都倒下了，而他还得到了派蒙的能力。
    空座忍不住为他们的积极表现献上掌声：
    「雾刃，你果然厉害。」
    「接下来我还会更厉害，而且继续以你想不到的方式进攻，要是还有比刚刚的组合技更强悍的招数，儘管使出来吧！」
    所有人都摆好架式，随时等候迎击了。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十八章 公爵的顶点

    「雾刃，看着你奋斗的身影——就让我想到其实在你打倒了葛多拉叶兄弟后，就已经看穿你不是个普通的学生，而是灵异组合了。」
    雾刃将蛮横的视线锁定在未末的身上。
    「……看什么看啊？而且我老公说的是在那之后的事情，不是因为憧那突然失控，所以才叫龙司去救我……好啦，是我在医院时不小心说溜嘴了。」
    「不管你现在说什么，等我打倒你们我就全都知道了。连同你老公是怎么压抑体内的亚当，不让我在第一时间发现他也是公爵，而且还是排名第1位的君王，另外还有纪嘉娜的记忆等等，虽然每一具公爵都有自己独有的能力与军团，不过就算这样，也不能对自己的亚当动手脚，只有我妈那傢伙才做得到这种事情啊。」
    空座刚刚说的话，他也不是没有听到，除了他以外，这个男人似乎也被赋予了某种任务。
    这个男人果然是第1位，究竟是不是因为第1位的身分，而得到其他公爵都没有的特权，马上就知道了。
    即便在面对他们，这个男人也不曾动用自己的一根手指。就他们对排名第1位的君王——巴力的了解，这个男人既是公爵，也是公爵持有者，也就是说巴力能够使用能力，也能召唤军团，而且还能差遣眾多公爵。
    然后，直到现在为止，这个脸上总是写着自信两个字的男人，只用了手上的眾多公爵。
    到头来……对那个女人来说，最重要的仍是自己的实验成果。
    ——雾刃，虽然我也很讨厌那个洗衣板，不过既然你都那么清楚了，只有这么做才能对抗the5，何必又在最后补上那一句？
    雾刃没有时间应付某个囉嗦的老太婆，还有一个更吵的想要与他争论：
    「那你问什么问啊！」
    「我根本什么都没还说，你就气成这样。未末，你的年纪会长得比我快，就是三天两头都在气头上啊。」
    「住手，老婆！别衝动，别老是说不过就动手动脚！」
    「反正这场战斗一定是我们夫妻的胜利，这样的话不管我用什么手段打倒雾刃，我们都是赢！」
    总觉得未末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一定要把他杀死一般，以往她的丈夫都拉得动，现在却是未末持续拖着空座过来。
    「熟女，别以为装疯卖傻就骗得过我，像你这样的疯子我看多了，这点程度的混淆视听，在我来看——」
    龙王鲸飞过来了。雾刃以理所当然的态度来到了另一个地方，毫发无伤。
    不知何时，战场的外围多了数台装甲车与战车，其中一辆坦克的砲口正在冒烟，想必就是这傢伙把龙王鲸射过来的。明明砲口就和他在网路上看到的一样，为什么连龙王鲸这种体型媲美货车的大型动物都能成为其砲弹……他们的常识并不适用这些公爵，这就是神无立雾的最高杰作。
    「战车是一九一六年诞生的军事產物，至于龙王鲸则是四千万年前的东西，未末，你不是打算要让我看看这颗地球的发展史吗？没想到一下子就跳了四千万年，来到了近代。」
    「侏儸纪是两亿年前到一亿四千五百万年前的时代，我倒觉得这个时空飞跃节奏刚刚好，而且再用侏儸纪或龙王鲸，就有违你我之间的战斗了，我的那些宠物已经不够看了。」
    未末脸上的神情恢復了，现在在他们面前的，是排名第29位的公爵——亚斯她录。
    「宠物？那这些傢伙是你家的交通工具？」
    「而且，就凭你们，是没办法打倒我们夫妻的，即使加上摩拉克斯也一样，我老公都不用能力与军团，就能从你们手上夺走这场战斗的胜利。」
    「同样的话说得越多次，威吓度就越低啊。未末，你果然是在记仇啊。因为我曾输给你一次，就紧咬那次不放。」
    「所以，只要你能够赢过我就行了啊。到了那个时候，你就可以尽情嘲笑我，当时竟然这么嚣张，让我后悔真不该放水的——前提是你真的赢得了。尽全力苟延残喘，让我看看，这些日子你都学会了什么吧。」
    这岂止是挑衅，根本是瞧不起了。对亚斯她录来说，他——神无雾刃的存在就和路边随处可见的杂草与石头没两样，不需要看在眼里，就算他这些日子已经有所成长也一样，他们之间的距离还是肉眼可见。
    实际上，他能够战胜龙司，也是借助莱夏他们的力量，而且……他也没有真的战胜，最后的最后龙司放弃了战斗的胜负，他能够和大家一起来到这里，是龙司的恩赐。
    「那我就打倒你。」
    那么，他就更不能妥协了吧？他们会来到这里，并不是为了输给这对得意忘形的夫妻，而是要和大家打一场漂亮的战斗，并一起享受胜利的喜悦。
    「……是吗？」
    未末一听，笑得合不拢嘴：
    「那就来吧，雾刃，让我看看你可以变得多强！」
    各式战车已经就定位，砲管对准了过来，无限放大的子弹让满目疮痍的世界变得更加糟糕，无视崎嶇路线的装甲车，一辆辆锁定了他们。
    纪嘉娜解放所有军团，龙司趁机赋予其通灵术，让沉睡大地的亡魂们再次甦醒，成为名副其实的杀人子弹，装甲车还没过来，就陆续被击沉。
    沙克斯飞向高空，随后投下马头鬼之姿的莱夏，人肉炸弹的一击顺利衝入敌阵，与此同时开啟冥府之扉，诅咒的恶手接连横扫战场，附近的战车都是它们的粮食。
    至于雾刃与龙司，当然就是负责对付敌人的首领了。
    气势汹汹的两人组，分别以自己最得意的战斗风格，直面奔向未末与空座，骸骨士兵接连登场，对他们来说这些傢伙就只是一堆骨牌，推倒就行了。
    只不过，是用他们的方式推倒。
    「龙司！」
    「果然是那样啊。」
    雾刃一把抓起龙司，把他当成火箭发射出去，因为得到了公爵之力，要把「人类」这么甩出去，轻而易举。
    只不过，龙司不是为了替他开路才自愿成为人肉炸弹，这么做——是为了更有意义的目的。
    士兵们陆续倒下的同时，雾刃也以雅蕾丝的凭依，来到夫妻档的身后，与龙司展开前后夹击。
    「明明都知道了现在我的身上穿着这个世界最犯规的凭依，还敢在我面前设置这种毫无意义的障壁，未末，虽然你老是那么说，其实你是最想看到我成长的人吧。」
    雾刃与未末的拳头成功撞击在一起了，发出某种东西粉碎的声音，这不是骨头的声音，而是更坚固、更确实的东西。
    同一时间，龙司也拿到镰刀，挥向隻身一人的空座了，空座以差点被砍到的些微差距，避开了龙司充满热情的问候，并顺势将其踢开。
    龙司没有后退，向后翻滚了三圈后，让所有的军团以原来的样貌反击回去。
    「君王，就让我看看你的军团吧！这次我一定要把你的军团都逼出来！」
    身处暴风圈的空座依然游刃有馀，儘管摩等军团已经出尽全力，空座就是没有感觉到威胁，享受一般地尽情闪躲，当轮到他反击——就马上分出胜负了，这就是第1位。
    「是……这样吗？」
    未末笑了，只要情势对他们有利，她就会尽情地狂笑，雾刃觉得自己已经找到规则了，但是……又不是那样。
    因为这场战斗的风向从头到尾都不在他们这里，而是在这对最强夫妻的手上，也就是说——这个发展也在这两个傢伙的剧本内。
    未末的左手变出了一把手枪，看到这一幕——雾刃想到了纪嘉娜的军团，不过他并不意外未末也有枪支军团，枪支也是人类的发明之一，早于战车，是十九世纪末的產物。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十八章 公爵的顶点

    雾刃与未末的眼神对上了，交错的瞬间——未末理所当然地扣下扳机，雾刃轻轻松松地避开了，接着是第二发、第三发、第四发，双方玩起了你打我躲的游戏。
    「一般来说，像这种半自动手枪，可以装填六到二十发子弹，而且现在又被你缠上，我没有时间换上新的子弹，不过这玩意可是我的军团——常识并不适用。」
    未末笑得合不拢嘴：
    「雾刃，虽然你得到了你妹妹的凭依，能够来无影去无踪，不过你是不会跑的，能够一对一地打赤膊对决，这么难得的机会，要是错过恐怕就没有下一次了，所以你不会为了躲过我的子弹而跑掉的。」
    要叫莉莉丝出来替你解危也行喔？不过，我想就算是第三魔女，遇上这种状况也只能跪下来舔我的脚趾。既然当事人都这么说了，作为那对夫妻孩子的他，一定要用他可以办到的方式杀出重围。
    雾刃蛮横地甩开了未末的拳头，这个理所当然的发展，让未末出于本能地将枪口对准他的脑袋，正要扣下扳机的瞬间——
    「你！」
    雾刃直接抓了下去——他抓的当然是未末的胸部，这个对雾刃来说是理所当然的发展，让未末的脸顿时红得像是随时都会爆发的火山，又急又跳，失控地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起手上的枪就这样开枪，发出雷鸣一般的响声，雾刃的右手掌被打碎了——变成了无数瘴气碎片。
    「要是以为用来杀人的武器杀得死我，就太小看我了，因为莉莉丝现在就在我体内，所以我当然也能使用她的瘴气！」
    「雾刃！」
    「接下来就是真的了！」
    雾刃凝聚瘴气，将其当成棒球一口气扔过去，超越距离的一击，未末完全不得分心，强行接了下来——然后，他们又见面了。那颗球当然是障眼法。
    「雾刃！」
    未末紧急拔出军团的武器，对已经瘴气化的雾刃来说，这样的反击是没有意义的，他都说了，这个固执的女人还是说不听，看来他只能再表演一次，即使是一流的魔术师，也不敢表演的魔术——就这样，才刚再生的右手飞出去了。
    没有喷血、没有痛楚，只要雾刃，随时都可以拿回来，雾刃乘着这股风，以另一隻手击飞了未末，这是他在这场战斗第一次打中未末，他感觉很好，他感觉到他们之间的差距缩小一点了。
    明明就只是微不足道的一拳，对当事人来说似乎不是如此，未末的视线野蛮、不理性，要是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她一定会死不瞑目，未末立即放话，咬着牙齿也要给雾刃好看：
    「雾刃，别想逃！给我过来！」
    然而，过去的却是她的丈夫，虽然雾刃不知道在他们纠缠的期间，另一个战场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他们又与彼此的队友会合了。
    空座以凭依的公爵，从嘴里吐出深黑色的气体，龙司的弓箭在接触的瞬间全数腐烂消失了。
    「录，看来你这边也出事了。」
    「老公，雾刃那小子又抓我的胸部！快给他一点顏色瞧瞧！」
    「咦？」
    这时，莱夏与纪嘉娜闯进了他们之间的战斗，从背后的接连偷袭——没有一次命中，明明都被逼得狗急跳墙，这对夫妻还有馀裕应付突发状况。
    与纪嘉娜四目相交的瞬间，空座给与了最热烈的掌声：
    「纪嘉娜，果然是你。」
    「巴力君王，不只是雾刃他们，我也在以你为目标，先前你们那么照顾我，我一定会回报你们的，这就是我的回报方式。」
    「是吗？那你就好好加油吧，祝你能够成功。」
    在大伙们陆续回到他们身边后，未末对她的丈夫投以不可原谅的眼神：
    「老公，你这是在做什么！你不是我的丈夫吗？竟然又对雾刃这个色情惯犯置之不理，而且你在惊讶什么？我们本来就预计在与雾刃他们决战之前，把纪嘉娜还给他们了，对纪嘉娜来说，比起和我们在一起，和雾刃在一起才是最自在的！这样她才能发挥出平时的实力，打一场最痛快的战斗！」
    「虽然你这么说，不过你不是一直在期待雾刃的成长吗？这就是雾刃的成长啊。比起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你更在乎雾刃的成长吧。」
    算了，等会再找你算帐。雾刃觉得他听见了什么，应该是错觉，不，即使不是错觉也没关係，反正到时悽惨的不是他。
    就这样，未末与空座的脚边被打开了一扇门，第二扇冥府之扉，伸出了无数半透明的手，未末再次召唤冰河时期，暴风雪来临，长毛象等这个时期的生物大举过境，没过多久门扉被粗暴地踩歪、踩坏、结冻。
    雾刃以派蒙的能力迎击，再加上莱夏召唤的冥府小鬼，一团团的火球攻势，让原先的冰天雪地顿时沦为十八层地狱，身处其中的未末与空座则是受刑人。
    这对夫妻——说是最擅长组合技，配合彼此的招数，使出更强力的招数，雾刃他们都清楚地领教到了，侏儸纪、冰河时期，以及派蒙的永劫之火，根本就没有人可以撑过这些组合技，堪称地狱之技，不过仔细一看，儘管空座是这么说的，也确实做了出来，然而空座也只是让派蒙去做这件事而已，以公爵持有者的身分去做这件事。
    到头来，他们依然看不到这个男人的能力或军团。
    ——等等，这么说来他那时感觉到的亚当数量又是怎么回事。
    雾刃想起来了，他的记忆没有被动过手脚，从头到尾都是正常运作，之所以会產生记忆的断层，一度想不起来，真的是因为空座的能力，虽然是这么说，不过正确来说应该是「他们被迫满足了某个条件」。
    雾刃突然有灵感了，不过他需要先冷静冷静，到现在他对这件事仍是只有零星的证据，所以在那之前要把这些证据都整理起来。
    「雾刃？」
    『洗衣板，你先闭嘴，雾刃好像想到了什么。』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十八章 公爵的顶点

    首先，是空座的身分，空座是排名第1位的君王，他们会知道这件事是因为未末，要是未末是公爵，身为丈夫的空座会不知道吗？所以，为了做最坏打算，他们大胆地提出这个假设：空座也是公爵。
    既然是公爵，就一定会有亚当，这是所有公爵都会有的东西，只要得到这玩意就能够成为公爵。
    所以，才刚打败莉莉丝的雾刃，就立即把当事人约出来，他倒要看看眼前的男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就在不久前，他们见面了，这是他们第一次在没有未末这个第三者的情况见面。
    「雾刃，怎么了吗？」
    「严铁……空座？」
    所以，他当然要多看两眼，看看自己有没有约错人。
    「真难得，你竟然会叫我的全名。」
    空座的表情自然得不像话，这下他不得不承认……未末很有眼光了。即使都被看光光，这个男人也可以稳住台风，毫无破绽到可以被称作完美。
    「未末那傢伙竟然这么有眼光。」
    「雾刃，你从刚刚开始就在说什么……？如果你要找未末，她现在在我们家打扫，要是你有这个需要，我也不是——」
    「没有，我今天只要找你，严铁空座。」
    雾刃直接指名了，空座终于感觉到莫名其妙了。
    「所以，我们才会来这里啊。」
    「这里……？健身房？」
    两个大男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同一个地方，空座无法表达自己的意见，只能按表操课一般，念出看板上写的字。
    「雾刃，原来你有在健身啊。」
    「憧那那傢伙把我网购的健身器材全都退回去，我只能来这里练身体。」
    「这样啊。那还真是可惜啊。」
    「未末那傢伙根本没在健身，我只能找你了。」
    「但是……我也没有啊。」
    突然间，空座感觉到不妙，变得谨慎小心：
    「雾刃，你该不会是想拉我办会员吧？两人同行，一人半价——雾刃，等等！」
    雾刃已经进去了，既然都来了，就没有理由不办会员，他等这一天很久了，终于找到另一个人了。
    好不容易跟上的空座，只能眼睁睁地看到他来到柜檯，和人员拿申请表，一人一张，不用抢，大家都有份，空座没有办法抵抗地收下。一看到这次申请会员的，是两个帅哥，柜台小姐看得心花怒放，久久不能回神。
    「雾刃，你真的要来这里健身？」
    空座一边填写，一边偷偷和他确认，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空座从刚刚就很不安分，到处东张西望。明明这里什么也没有，就是灯光比较偏红色，而且不时会有舞孃出来伴舞。
    「这里怎么看都是——」
    「我来过很多次了，没有问题啊。」
    「咦？你来过很多次了？」
    空座似乎还想问什么，思绪就先被打断了，一个打扮妖艷的女人不请自来，一上来就用丰满的胸部顶了空座的手臂。
    「这位小哥，有需要吗？」
    「咦！」
    「没想到像你这么帅的帅哥，也会光临我们，这是我们最大的荣幸，我没有看过你耶，第一次来吗？看在你是帅哥又是第一次的份上，今天——」
    「你这傢伙在干嘛？」
    因为雾刃的声音，空座被迫被唤回现实，妖艳女子见状，很识相地摸摸鼻子退下了。
    「雾刃……」
    空座一副捡回一命。
    「走吧。」
    「咦？还真的要进去？」
    「只有办会员，才可以在运动完洗澡啊。」
    「……你就只是为了洗澡才办会员？」
    「刚刚的申请表你都没在看啊。使用器材时间比较多，而且有些器材要有会员才可以使用。你的手机已经收到通知了吧？到时只要刷上头的qrcode，就可以尽情使用了。」
    话说回来，现在他们用的是5g，以后就是6g了，据说6g的网速是5g的一千倍，更为快速、稳定，可以想像成一个复合型的网路型态，结合陆空（包含固网、行网、卫星及高空行站），提供全方位的网路覆盖，并透过ai技术，提供双向数据分析、互动以及即时反馈，将实现更真实细緻的延展实境（xr）等应用服务。
    简单来说，现在的5g依靠的是基地台，而6g则是使用低轨卫星，这些低轨卫星可以提供不受到地形限制的大范围覆盖，补足行动通讯涵盖死角。
    以他们现在享受到的网路服务为例，到时他们不需要刷qrcode，只要持有会员，就能在进出的同时自动验证了。
    「但是，我并没有要健身——」
    「你果然是来玩女人才进来的？」
    「你果然知道这里还有这种服务！」
    「这个给你。」
    雾刃从口袋抽出了一盒东西。
    「这是什么？」
    然而，空座却迟疑了一会，他似乎没有看过。
    「保险套，因为我用不到，就给你吧，虽然你已经和未末结婚了，不过刚刚那种情况应该会派上用场。」
    「我也用不到啦！话说回来，为什么你会有这个？我记得……你不是还没成年？」
    「憧那给我的，自那小傢伙知道你们在交往后，就推荐我来这间健身房，还给了我这个，这是这里的规定。憧那说我长度、硬度、量都有了，就差技术了，所以要我来这里多练练。不过，这里都没有我喜欢的菜啊。」
    「等等，雾刃，你在说什么……？」
    「不过，憧那还说，要是是莱夏的话，儘管射进去就对了。」
    空座已经头疼到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们神无家的日常似乎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所以，给你吧。我想我真的用不到，上次我和莱夏就差那么临门一脚了，结果那个小傢伙刚好回来，坏了我们俩的好事，下次就未必了，一定射进去。我在为下次做准备，就别乱射了。这玩意都放在我的书桌抽屉快两年了，用不到就是用不到，要是你有需要就给你吧。」
    「既然都放两年了，能不能继续放下去，为什么要在今天带出来……我也用不到啦。我对未末是唯一的忠诚，刚刚那个小姐美归美，不过我的心中只有未末，没有别人了。」
    比起这种事情，空座更在乎另一件事：
    「话说回来，刚刚我被搭訕的事情要保密喔，我已经不想再被赶出家门了，上次因为你抓未末胸部，我没有帮她说话，要是这次再让未末知道——」
    「那你是来做什么的？」
    「我是被你拉进来的！会员也是你说的，我是来帮你分担一半费用！」
    「……」
    「咦？」
    「真亏你这样还忍得住，我抓的可是你老婆的胸部，竟然一点反弹也没有，你果然有在外面乱来？」
    身穿潮服的男人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和他沟通了：
    「雾刃，我刚刚已经解释了吧？我的眼里只有未末，不管其他女人再美好，都没办法取代未末在我心中的地位。」
    「这样的话，你就更应该生气了吧。」
    「如果是其他人，我一定会生气，不过是你的话，雾刃，我不会生气。」
    空座恢復自信了，前一刻那个因为不曾见过的场面，而慌乱手脚的狼狈男人不见了。
    「因为我知道你不会对未末做什么，虽然你的表达方式异于常人，不过这就是你对未末的情感。」
    「你这傢伙……果然很怪啊。第一次见面我就这么觉得了，没想到你的怪还能更上一层楼。」
    「雾刃，这或许是未末之所以会选择我，并与你继续保持良好关係的原因吧。」
    「什么意思？」
    「我们的个性确实一点不像，不过终究有某个特质，吸引着未末的注意，因为这个特质，才会让我们不管怎么争吵，都不会因此断了联络，还让我认识了你与憧那。」
    「……」
    真会说话……一时之间雾刃不知该如何回应。
    「不管如何，我们的关係都不会变，即便之后发生了再多的事情，我们依然是朋友——空座，你是这个意思啊？」
    空座肯定地点头，雾刃变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这个人的想法……果然总是会在冥冥中让人认同啊。」
    空座笑着反问：
    「是吗？」
    到头来，他们是为什么一起出来？然而，直到这一天过去，他都没有感觉到空座身上有没有他要找的东西。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十八章 公爵的顶点

    接着，是这对夫妻的目的，虽然雾刃连空座是不是公爵都还没确定，不过在他知道还有像是安杜马利乌士这样，懂得利用能力将自己的亚当转移给其他人，他就篤定空座一定也拥有这方面的能力。
    空座只是利用了能力，隐藏了自己的亚当。对公爵来说，夏娃既是帮助他们远离亚当诅咒一般副作用的良药，更是带领他们直接走向毁灭的毒品。
    拥有夏娃的人，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狩猎公爵并得到力量，是他们的使命。
    而且，在他们打倒莉莉丝后，基路伯或明或暗地表示了，除了他们之外，有其他势力开始行动了。
    这个势力一定是这对夫妻。
    儘管当时这对夫妻正在吵架，陷入冷战，不过这根本不是什么新鲜事，所以他不认为这点小事挡得住准备行动的他们。
    对未末他们来说，莉莉丝的失败给了他们太多的机会，他们认为可以趁着这次机会，开始正式行动。
    也就是说，他们的目的也是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
    只不过，为什么是现在？即便莉莉丝倒下了，基路伯也仍在那里，强如这对夫妻，也不是这个最强男人的对手。
    看来他们想到的事情更远。
    像是基路伯迟早会因为这样下台。
    果不其然，在灵薄狱入侵后，阿德斯克的回归，基路伯被迫下台了。
    阿德斯克一系列的集权政策，不只在第一时间就收拾了基路伯留下的烂摊子，取得民眾的信任，而且还把他们这些灵异组合逼入另一个绝境。
    因为阿德斯克这么做也是为了得到他母亲创造的计画。
    毫无疑问，空座领先了「他」一步——「他」，指的当然是阿德斯克。
    现在问题来了。
    严铁空座这个男人——
    排名第1位的君王——巴力究竟看得多远。
    要说他在那之后的行动，是为了揭穿严铁空座的真实身分也行，倒不如说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安杜马利乌士、欧若博司、龙司，到目前为止，雾刃已经与多个公爵交过手，然而他从来就没有这样的感觉。
    不可能战胜对手的感觉。
    即使是一直在巴力身边的亚斯她录，在第1位的名号面前，也是小巫见大巫。
    这就是排名第1位的君王。
    也就是说，他要说的是——
    「排名第1位的君王——巴力，你拥有这方面的能力吧？操纵情报、掌握局面的能力，一旦我们擅闯，接下来就任你摆佈控制了，看上去你从头到尾都只凭着赤手空拳与手上的公爵，和亚斯她录展开有默契的合力战斗，其实你一直在借助这个能力。」
    有的时候，情报的存在比武器重要，只要多那么一个情报，战局就有可能瞬间反转，毕竟对「战场」来说，情报就相当于「剧本」，要是多窥见一眼，就可以事先想出对策或替换别的战术。
    「严铁空座，你果然是一个卑鄙小人，看上去是为了进行一场公平的竞争，在把纪嘉娜还来的同时，封锁了纪嘉娜和你们有关的记忆，让我没办法利用这个情报，想出应对你们的战术，而且还故意下了这封战帖，要我们赴约做了断，当我们答应的瞬间，就会掉入你所设计的圈套，我们已经在泥沼了。隐藏自己的亚当，则是为了方便接近我们这些夏娃的持有者，对你来说，只要能先诱导我们踏进你所设下的圈套，你就已经赢一半了。」
    「…………」
    被当成罪人指证的当事人没有说话，龙司与纪嘉娜这些和这对夫妻关係比较好的人也没办法替他们辩驳。
    拥有这种近乎无敌的能力，教人怎么打。第1位的地位不是浪得虚名，但反过来说，这就是无解。
    「那么，雾刃，你不打算和我打了吗？」
    沉默了半刻后，巴力颯爽地摊开双手，想要拥抱一切的大方开口：
    「老实说，我真的很期待今天这场战斗，所以才会在事前给了你我这么一个最公平的规则。」
    「封锁纪嘉娜的记忆啊？」
    「这是我认为最公平的规则。隐藏亚当也是为了让每一场战斗都可以变得公平，这样……到时就不用区分谁是公爵谁是人类了，我们其实都是在为自己与自己的理想战斗，没必要这么咬文嚼字。」
    亚斯她录站出来了，一脸委屈，非说不可：
    「雾刃，纪嘉娜根本就不知道我老公有什么能力，虽然她在我们身边待了一段时间，要是没有直接交手，是不会知道的。」
    「这么说来，当初打倒纪嘉娜的，是你啊。不过，我想即使直接交手了，也不会知道吧。」
    毕竟在场与这个男人交过手的，不只他而已，龙司也是，然而那么多次的刀锋相对，龙司也是什么都问不出来。他能够摸到这里，也只是巧合而已，要不是那时的退货经验，再打个一百场恐怕也不会发现。
    「所以这场战斗，可以说又是我的衝动——」
    「亚斯她录，你可以住嘴了吧？」
    彷彿一直在忍耐的龙司，直摇头地放胆说出口：
    「我一直很期待与你们的战斗啊。我不管你们与这个小子之间有多少的鸿沟与误会，那天的事情我也看在眼里，你们没有任何不对，雾刃也没有错——」
    龙司刻意将语气顿在这个瞬间，吊人胃口：
    「要怪就怪我们为何要被立雾玩弄于股掌之间吧！」
    尖锐的刀刃如飞枪射了出去，巨齿鯊群的出现，轻易就将这次的出奇不意化为泡影。但就在巨齿鯊回归大地，龙司已经一跃到了对方面前了。
    双方就这么打起近身肉搏，比较出乎意料的是未末在这方面的本事不逊于龙司！眼明手快的攻速，甚至一度力压龙司，若不是纪嘉娜加入，或许胜负早已分出来。
    「亚斯她录——不，藤祈未末，既然我们都已经可以以名字相称对方，何来那些无谓的猜忌？已经踏入战场的我们，要说话就用实力说吧！」
    是雾刃言之过早了——因为龙司也想将话说清楚，之后他才要动真格。摩与司都在身后，等着对方露出破绽的瞬间。
    因为纪嘉娜的能力牵制，加上龙司快狠准的拳速，未末叫不了军团，就在摩与司相继攻向未末——巴力亲自出马了。
    「龙司，你说的这句话我很喜欢。」
    军团们无从招架，被连雾刃都看不清的神速打落，二次战败后巴力再说：
    「但是，这句话要说对着我说就可以了，不需要对我心爱的妻子动手动脚。」
    剎那间，彷彿时间的所有权都落到了巴力手上，雾刃能从这个男人脸上窥见平时不见的表情，所以他可以理解站在最前线的龙司他们的感受——
    恐惧——源于内心本色对害怕事物最原始的恐惧。
    他从没想过原来人类能摆出那样的表情，更没想过自己会亲身经歷这种事情——
    总之，巴力是认真的。
    「巴力，无论何时何地，你都比别人更认真地享受这个当下啊。聊天、工作、运动，甚至是战斗，只要是活着的每一天，你都会尽情享受，因为直到这一刻为止，你都认为这是你的义务——」
    只不过……
    「只不过，还是有一件事例外，要是遇上未末的事情，你说什么都会摆第一，为了让未末可以与我来一场对彼此都不留遗憾的战斗，你设计出了这场战斗。对你来说，我妈託付给你的任务再重要也是其次，当你遇到未末之后，你就决定要把接下来的人生与一切都奉献给她了，因为你很确定，一旦我发现你们是公爵后，你我就会走上不一样的道路，为了防止那样的事情发生，你选择重新踏上这条路，以第1位的身分完成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十八章 公爵的顶点

    「雾刃，这就是我心目中的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当年被那个母亲託付的，不只你一人，我也是，为此我有必要以最漂亮的形式，完成母亲的梦想。」
    「你的意思是我不是特别的吗？你以为——这样我就会被刺激到吗？」
    雾刃顺手就接过了纪嘉娜的其中一支军团，对巴力的脚边开上一枪。
    「巴力，你这傢伙就儘管利用那种犯规的能力，继续为所欲为吧，我心目中的最强男人是基路伯?查普莉尔，我早就把这个封号让给基路伯了，所以你这傢伙会被我打败，明明都结婚了，还和我要保险套去嫖妓。」
    「等……！雾刃，我没有和你要保险套，也没有嫖！话说回来，我不是要你保密了吗？为什么还说出来！」
    「即使你能够设计局面，让他人落入圈套，不过也要别人满足你所设下的条件，所以你才要拚了命地诱导，帮别人删除其它选项，增加自己的剧本的完整性，因此这就是你的弱点，你的能力并不是无敌的！」
    「老公，看来我们只能使出第二招了！我们的组合技不只一招，就让这个乳臭未乾的臭小鬼知道，能够撑到现在只是侥倖！」
    这对夫妻……果然很厉害，组合技真的不只一招。
    而且，他们即将面对的，恐怕远前一招恐怕数倍。
    雾刃当然不会让这些傢伙捷足先登，率先发起攻势，从嘴里吐出永不熄灭的火焰，压倒性的火球，令所有经过的地方都化作焦土，在那之后是沙克斯的自杀特攻。虽然说派蒙的火焰永远也烧不尽，不过也不是不能「设定」，所以这些傢伙才会利用这个能力搞出那种战术，现在换他玩了，这就是持有者的特权。
    沙克斯一鼓作气衝入火焰中心，黑色的乌鸦顿时脱胎换骨，覆盖全身的火红鎧甲，既是最强的防御，更是最强的攻击。
    而且，既然带头的都衝了，军团也会一起上了，原先的黑色世界被染成了火红世界，射出太阳耀斑，强行吸引了太阳黑子活动区的太阳闪焰，进而引发太阳风暴般的攻势，通讯装置、网路、gps系统接连瘫痪，人类文明顿时倒退两百年，科技帝国的殞落就在这个瞬间——
    高大的巨人裸男，仗着自己有一身肌肉，就理所当然地加入战场，雾刃不觉得这傢伙的能力是城墙之类的空间能力，能在瞬间扛住所有伤害。
    「排名第68位的君王——彼列，这个魔王级公爵拥有施展毒气的能力，雾刃，这就是我们夫妻的第二招，你要如何应对呢？」
    面对高速俯衝的沙克斯，裸男毫无畏惧，从嘴里吐出肉眼可见、带着颗粒杂质的气体，展开了扩散一般的侵略行为，所到之处寸草不生，被诅咒的国度诞生了。
    派蒙的火焰没有例外，才刚接触，沙克斯的鸟嘴就不见了，雾刃以为自己是不是漏看了什么，彷彿影集少看了中间一集，导致前后接不上，事实却是残酷的，而且这里是现实，正在以现在进行式的形式，上演这个世界最恐怖的悲剧，彼列——这具公爵的剧毒可以消化掉一切万物。
    只要接触就可以把人变不见，没有过程、没有商量馀地，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不只是雾刃，就连龙司这样身经百战的人，在亲眼目睹这具裸男公爵的真面目后，也是惊讶到没办法说话。
    眾人以行动来凭弔为他们牺牲的沙克斯，这对夫妻刚刚是这么说的——这是第二招，这只是开头。
    忽然间，雾刃感觉自己看到了什么，在被彼列的能力支配的世界，正摇曳着一道优美的人影——
    下一秒，人影分裂了，数道人影快速逼近，是未末的骸骨军团，与以往不一样的地方是，这次的数量之惊人，到了每个人对上都是一个军团的数量，一抵达各自的战场，就是一场场战斗。
    没有人反击，全都在闪躲，就这点程度的攻击，他们随时都可以转守为攻，问题就是这些军团是在毒气空间召唤的——也就是说，未末会召唤这些傢伙，就不是为了用它们来结束这场战斗。
    这些傢伙的任务是把毒气带出去！
    每当士兵挥出一刀，在它们身上的毒气就会加以分散，建立起一个个临时据点，对方的领地在不断扩大，相对我方则持续缩小。
    「彼列的能力果然只是一个开端，真正的好戏还在后头！要是我们不过去，这样就没意义了，所以你们选择主动出击，即使军团的攻击都没打中也没关係，这种数量可以更迅速地把毒带出去，我们不是被砍死就是被毒死。」
    这些怪物……！竟然可以想到这么齷齪的招数，但是他也说了——好戏还在后头，这还只是开端而已，想也知道对方不会给他们时间思考对策，来得突然，就要来得迅速。
    天空划过数道笔直的白线，全速前进的高频率刺耳声接连撼动雾刃他们的耳朵——这是喷射机！
    「未末那傢伙，果然打算趁机从我们拦截不到的高空投放什么！」
    喷射机真的绕回来了，拋下无数酷似保温箱的箱子——里头的东西一定不是什么善类，虽然还没打开，雾刃已经这么认定。
    等等，要是那玩意需要打开，才能做到打倒他们，负责开封的傢伙又是谁，那怎么看都不是炸弹，一旦接触就会解体爆炸，那么——
    「雾刃，你们不是很好奇我的军团在哪里吗？就在那里——」
    随后，保温箱「自己」打开了，从里面冒出了无数飞虫，密布了天空，形成绝对包围网。
    「是……蝗虫！」
    足以掀起蝗灾，让整个国家在接下来的三年陷入极度飢荒的数亿隻蝗虫，在「破茧而出」后，因为获得自由，兴奋到疯狂的地步，已经有不少隻更为贪婪的蝗虫，来到他们脚边了，雾刃恨不得一脚将其踩死。
    所有人陷入更混乱的深渊。
    「巴力……你这傢伙！这就是你的军团吗？」
    「雾刃，接下来轮到你们了。面对这种绝境，你又会怎么选择呢？」
    要是还手，就会因为士兵们身上的剧毒中毒；要是不还手，就会死在满是剧毒的空间；即便能够撑到最后，也有蝗虫大军，因为这些傢伙才刚登场，就开始动作了，牠们——正在啃食空间，与剧毒相搏，看是谁先让这个空间崩塌。
    「这样的话，就没办法了。」
    雾刃感觉到可惜，巴力微微地歪着头：
    「……？」
    「就让你们看看，我是凭什么去里侧和阿德斯克战斗的吧。告诉你们，里侧那样的黑暗世界，可不是说去就可以去的。」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十八章 公爵的顶点

    这对夫妻的默契与情感并不是虚张声势，早在很久以前他就已经知道了——
    那一天——是未末他们的结婚典礼。
    輓歌计画刚落幕后没多久，雾刃与憧那就收到了这封喜帖，前来参加这场结婚典礼。
    「没想到他们真的结婚了。」
    黄昏大教堂的外面聚集了许多前来祝贺的亲朋好友，因为没一个是他们认识的，他们被冷落到了一旁。
    这对新人夫妻都是老师，所以想必这些亲朋好友有一半以上是他们的同事吧？雾刃也懒得管，因为不知何时憧那不见了。
    「憧那——」
    「雾刃，怎么了？」
    声音是从身后传来，差点吓到，明明在这之前憧那走在他的身边。
    「你刚刚是跑去哪里？」
    「雾刃，你看那里。婚纱店的旁边是婴儿用品店呢！」
    「现代人很多都是奉子成婚，不需要意外吧？而且自古以来结婚与生小孩本来就是息息相关的事情啊。」
    「没错，结婚与生小孩息息相关，只要结了婚迟早都会有小孩。」
    「总觉得又被你套话了。」
    「雾刃，那是你的错觉，而且要是没有铺垫，接下来的也很难说。」
    「……你还说不是套话啊？」
    「雾刃以后想生几个？」
    「谁知道。」
    「对我来说，越多越好喔。不管雾刃要生几个都行，我一定会好好帮你们照顾的！」
    包在我身上就对了，憧那以小小的拳头捶自己的胸口。
    「特别是女孩子！一定要生一个女孩子喔！」
    「你在兴奋什么？总觉得你越来越兴奋了……如果是女的，一个就够了，要是再多一个像你这样的小不点，我岂不是被烦死。」
    「雾刃，你的女儿才不会烦你，人家会一直来找我玩，和我聊巨乳。」
    「啊？」
    「对了，雾刃喜欢哪一型的女生？巨乳对吧？果然是巨乳对吧？」
    「你这傢伙有多喜欢巨乳？上次给我保险套去嫖妓，还说你推荐巨乳，到时一定要叫对方帮我摩擦。」
    雾刃已经不想计较，这个小不点是从什么时候就开始以他看不到的方式偷偷地、如此全方位地观察他……宛若只要知道，世界观就会崩塌，所以雾刃忽视了这些，只说他「感兴趣」的地方。
    「雾刃不喜欢巨乳吗？明明雾刃的色情书刊全是巨乳美女。」
    「那又怎样？合得来就好了，虽然我不认为这个世界有哪个女人可以容忍我这种臭脾气。」
    「而且，明明雾刃每次只要看到巨乳疯狂晃动，就会比平时更兴奋，最后出来的量也会比较多。」
    「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一直在偷窥我的私生活！」
    「当然是从和雾刃同居的那一刻啊。」
    原来打从一开始他就没有隐私权吗？光是和这个小不点分房睡、拒绝一起洗澡还不够，恐怕要搬出去了。
    偷窥狂本人非但不觉得自己有哪里不对，反而还更理所当然地抬起胸膛：
    「雾刃，现在的你长度、硬度、量都有了，就差技术了，所以我才会推荐你去那间健身房。」
    然后，憧那凑了过来，在雾刃耳边偷偷地说：
    「不过，即使是嫖妓，要找也是找巨乳比较好喔，玩起来才有感觉。」
    「……」
    「雾刃，我给你的保险套还有吧？你一直没有和我要新的，所以想必还有吧？」
    「你一直在期待我和你拿新的？」
    「当然。」
    这可是家庭主妇的职责。憧那已经得意到哼出鼻息了。
    雾刃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不过，现在的他却是幸福的，幸福到不知道该说什么。在这之前，一直没有人在乎过他，别说这点程度的小事，像是第一天上学还是交朋友这样的大事，那些傢伙也不曾问过。
    所以，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回答一下，顺便满足这个小傢伙的恋爱脑。
    「憧那，你刚刚是这么问的吧？」
    「雾刃？」
    「你问我以后想生几个，喜欢怎么样的女生……要是你这么想知道，就活到那个时候吧。别忘了，憧那，我现在的目标是杀了你替我父母报仇。」
    「……」
    憧那愣住了，下一秒又恢復平时的活力用力点头。
    「是！」
    这傢伙果然很奇怪……雾刃的心顿时揪成一团，满满罪恶感，不过他还是不想辜负如此丰富可爱的笑容，搔乱憧那的头。憧那没有反抗，十分听话。
    「雾刃、憧那，你们果然来了。」
    穿着正式打扮的空座，带着爽朗的笑容走了过来，明明他是今天的主角之一，却在婚礼开始前四处走动。
    「空座，恭喜！不知道未末打扮起来会是怎样，我会期待的！」
    憧那露出了这个世界最甜美的笑容，空座以笑容作为回应，随后来到雾刃面前，稍加解释：
    「未末还在装扮，应该还要再一段时间，所以我先出来等她。」
    「我什么话都还没说吧？」
    「看来是我的反应太过了。」
    「而且，明明你们那些同事比我更熟，竟然先跑来招呼我们。」
    「你看起来好像很不愿意的样子？」
    「……才不是。」
    难道这傢伙忘了？
    不，这傢伙不可能会忘，也就是说——这个一身结婚礼服的男人在装傻，认为只要什么都不说，就可以让事情过去。
    对雾刃来说是不可能的。
    那种伤痛、那种悲剧、那种噩梦，他是不可能会忘的，罪恶感将跟随一辈子。
    但是，作为未末身边最亲近的这个男人，却选择既往不咎。
    既然如此，他就要主动出击，挑起争端。
    无论这样是不是在挖别人的伤口，雾刃现在都只想利用这件事，来让眼前的礼服男人认清他的为人。
    再也忍不了了，雾刃开口了：
    「喂，我和憧那可以说是伤害你老婆的杀人兇手，为什么你还能用一副没事人的脸，看待我们？」
    「……」
    不只是憧那，就连空座脸上的喜悦都消失了。
    很好，成功了。
    这样就对了，计画很顺利。
    再来……就轮到空座了，总是笑呵呵的男人会怎么应对呢？比起未末的礼服，雾刃现在更期待这个男人的回答。
    饵很顺利地放出去了，雾刃确信对方已经收到了，要当场和他摊牌，还是暴揍一顿都行，要是可以让他心中的罪恶感少一些，就是好办法。
    虽然这是他出于一时衝动的决定，不过如今也没办法回头了，只能硬闯并坚持下去——
    「但是，我不是要你们来懺悔，才邀请参与我们的婚礼。」
    空座的眼神不是平时的眼神，他也是很认真在看待这件事。
    「会邀请你们，不只是未末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而且……那件事情身为未末丈夫的我，也有责任啊。」
    「啊？」
    「如果我能早点发现异状，而不是将心思都放在工作，事情或许就不会发生，所以……就算扯平囉。」
    「你这是……解释吗？」
    「雾刃，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所以我知道你想让我做出什么，不过对我来说，只要我和未末可以一起幸福地走下去，我的人生就没有遗憾了，至于在这之前发生过什么，就不是我在意的东西了。」
    「你这个人果然很奇怪。」
    「雾刃，我可是很有荣幸的喔，竟然可以认识你这样的男人。」
    空座爽快地伸出了手，这一幕让雾刃想到了他们第一次见面，那个时候这个男人也是用这种方式积极地对他示好……不过，他们最后并没有握到手。
    看来空座想藉由这件事，重新连结他们三方的关係。他们不是敌人，没有必要像这样针对，而且——他们是朋友。
    这次——雾刃没有无理取闹，跟着伸出了自己的手。
    那个瞬间，他彷彿看见了他们三人之间应有的关係。
    那不是言语可以形容的东西，更不是别人可以随意夺走的东西，那是只有他们三人才能理解并拥有的东西。
    正是这个东西，连结并维持着他们三人之间的关係。
    「毕竟——」
    空座以眼神向雾刃与憧那示意某个方向。
    「不管是我或你，都是那个人的选择。」
    穿着婚纱礼服的未末，正踩着不习惯的步伐，带着满溢的喜气走下黑色轿车。
    虽然外表看上去和常人无异，然而在这之前未末确实受到极大的伤害，不知为何，当未末注意到他们的存在时，那些过去的痛苦与悲伤，都好像不曾发生过。
    真的有办法再与这个女孩子好好相处吗——
    「雾刃，怎么样，我漂亮吗？」
    当雾刃思考着这些时，未末已经悄悄地抵达他的面前了，照理来说这里应该是先问新郎才对，结果这个女人果然摆脱不了囉嗦的一面。
    「你是不是又垫胸了啊？我记得你没有那么大吧。」
    雾刃的视线很乾脆地压低二十度，理所当然换来未末的连珠抱怨：
    「你是什么意思！雾刃！空座别制止我，我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训那小鬼！」
    「快住手！今天是什么日子难道你忘了吗？」
    在这样吵闹的气氛下，这对新婚佳偶受到大家的祝福，正式结为夫妻。
    婚后的隔天雾刃没有忘记这笔帐，差点被找碴。
    原本以为未末会在之后有所改变，毕竟她已经是个已婚之人，不过看样子是想多了。
    未末就是未末。
    「我说啊，老是和我走在大街上，你老公都不会吃醋？」
    美好的假日再度泡汤，而且总觉得这傢伙结婚后，他们之间的关係更密切了。
    「老师和学生走在一起，又不会怎样。」
    「无聊的理由。你到底想怎样？」
    「什么怎样？」
    一无所知的傢伙？不，很明显未末知道雾刃想表达什么，而且就算为人丈夫不说话，不等于街头巷尾没人说话。
    「雾刃，我明白你想说什么，不过我们的关係从没变过，这些年下来不都是这样吗？你在担心什么？」
    「……」
    说得也是啊……
    「而且，我是你的老师，而你是我的学生，就算你毕业了，你也永远是我的学生，雾刃，你要学的东西还多得是！可不只是学校的东西而已啊。」
    仔细想想，不管是现在或过去，或许是自己想太多了。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十九章 雾刃、未末

    说来连自己都觉得好笑，对——那就是与空座的相遇经过。
    如果说她是报復性强的控制狂，这个完美老公就是个性最恶劣的控制戏精了。
    事情的起因得追溯到那天。
    接近午休的时段，既是考生们的午餐时间，更是他们养精蓄锐，为下午考试备战的关键时刻。未末选择先填饱肚子，之后要再做最后衝刺或休息一下，时候到了再说。
    就在她以急忙的脚步步下楼梯的时候，与前方上楼的男子相撞，虽然未末在第一时间没有想到，这个时候还有人往反方向跑，不过她还是凭着自身的「经验」，险些之际踩了剎车，松了一口气之后，未末二话不说地先行道歉：
    「抱歉，你有没有怎样？因为我一直在想刚刚的社会科的第七题，我写的是b还是c，所以才没有注意到前面有人。」
    「社会科的第七题答案是c喔。」
    回答的人当然是差点与她相撞的男同学，寂静的楼梯间也只有他们俩。男子继续以神清气爽的语气说：
    「藤祈同学，你对歷史是不是很有兴趣？这一题是很有深度的一题，冰岛这个名字是谁取的，答案是c丧女瑞典维京人，而不是b维京人，这一段歷史被误会了数百年，据说当年维京人会这么做，是为了不让适宜人居的格陵兰被抢走。」
    「但其实根本没这回事，冰岛之所以叫冰岛，是因为取名的人在失去女儿后，绝望地爬到山顶，却只看到一望无际的冰岛……」
    等等，这个看上去和她年纪差不多的少年在说什么？当未末回过神，才发现他们已经像朋友一般聊开了。
    「你是谁？」
    未末反射性地让出了两步，他们已经恢復原有的距离，不只如此，因为刚刚的发展实在太过理所当然，以至于她对对方產生了某种敌意。
    在退开的同时，不只提出了这个理所当然的问题，还刻意在眼神施加压力，加以警告。
    一身笔挺制服的少年没有见怪，继续对她示好，就好像他本来就有这个义务，少年伸出了手：
    「我是严铁空座，很高兴认识你，你叫什么名字？」
    「……」
    「看来你也是今天报考教师执照的考生之一，而且和我是同一间考场的考生，我们不是一般的有缘，考场是同一间，考后又可以在其它地方相遇。」
    明明她一句话都还没说，为什么对方却已经摸得如此透明……？原先她还有意要挣扎的——
    剎那间，未末再次往后移动了两步，而且这次是带着羞耻心向后退，这个少年当然知道了，因为他们这些考生为了证明自己是考生，胸口都有相关名牌啊。
    也就是说，对方看到了她的胸部。
    未末觉得自己被羞辱了，恨不得将这份耻辱以百倍奉还回去，刚刚发生了什么事都与她无关，现在的她只想用她擅长的方式让眼前的少年忘掉她的一切。
    「话说回来，你等一下是要去吃饭吗？我就住在这间学校的附近，有几间店我还蛮推荐的，需要我帮你介绍一下吗？」
    「你——」
    「怎么了？」
    名叫空座的少年亲切地笑了。彷彿不管问什么都行，只要是他可以帮上忙的地方，儘管说没关係。
    既然这样，她也不会客气了。
    「你是严铁同学吗……？既然你也是这次考试的考生，那你想成为哪个科目的老师？看你的样子，对歷史似乎也挺有兴趣的。」
    就这样，今天的考试落幕了。放榜是在三个月之后，这段期间他们也没有因此断了联络，反而比考前更热络了。
    从歷史聊到教师生涯，从生活聊到习惯，当回过神来，他们已经成为了一对情侣，就连当事人的未末都觉得不可思议。
    因为他们的考试结果还没出来啊。
    不，其实两件事一点关係也没有，不过因为他们就是在考场认识的，所以让她產生了这样的刻板印象，先把教师执照考到再说吧。
    对未末来说，考到教师执照才是她现在的目标，成为老师一直是她的梦想，而且……她也不想辜负那么帮她的雾刃，所以才会產生这样的刻板印象。
    不过，这两件事一点关係也没有。
    虽然都是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不过却不会因为一件事去压迫另一件事，也就是说想读书就读书，想谈恋爱就谈恋爱。
    而且，只要两边都能顾好就好了吧？这既是最完美的结果，也是未末一心想要努力的目标。
    未末觉得她做到了。
    当考试结果出来的当下，未末确信她全都做到了。
    十九岁的这一年，未末将以实习教师的身分，成为一个高中老师，那一所高中正是雾刃就读的高中，要是顺利，隔年就可以成为级任导师，她相信自己一定办得到的。
    这一天是他们情侣俩约会的日子，难得的星期日，他们选择外出走走，到公园踏青，到处都可以听见小孩子充满活力的笑声，像他们这样的情侣是很少见的。
    「啊？你要辞掉老师的工作？」
    未末的下巴差点掉下来了，她是不是听错了什么？正因为认为自己一定是哪里搞错了，所以才会如此惊讶。
    「空座，有没有搞错？你在我们实习圈当中，是考绩最好的那个，要是顺利，明年你一定可以成为正式的教师啊。不只是校长与董事会，就连我们实习圈对你的表现也是讚不绝口，要是你不当老师是教育界的损失啊。」
    儘管都说到这样了，一旦是这个男人的决定，就没有人可以阻止——包含了她这个女友。
    「录，你没有搞错，这是我的决定，请尊重我的决定。」
    「搞错什么啊！」
    难得的约会就这么没了，四周都是紧张的气氛，没有人敢靠近。所幸才刚开始，也就是说……
    未末想起来了：
    「空座，这次的约定是你的主意，所以昨晚你在电话会那么曖昧不明，是因为这个？」
    「我认为像这样的大事，当面说清楚比较好。」
    「真的比较好，这样我就可以从你的脸上，判断你是基于什么才想要离开。」
    然而，她看到了什么？她看到了坚定的严铁空座，这就是空座的决心。
    「可是……是为什么？空座，虽然我早就知道，你是为了接近我，才跟着来报考老师，不过像你这么优秀的老师——要是你今天不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我不会放你走的，别跟我说这是第1位的直觉，我不吃这套，以前不吃，现在当然也不会吃，更别提以后，我永远都不会吃。」
    当然，所以我今天才会以约会的名义邀你出来。空座嘴角的笑意像吊鐘花一般绽放开来。
    空座想了一下，决定从这里开始说起，两人继续漫步在石砖铺陈的走道，明媚的阳光与行道树的影子形成黑白相间的特殊地貌，乍看之下就像斑马线。
    「录，你说得没错，我一开始会报考老师，是因为你有着老师梦，我认为要是你我有一个共同兴趣，一定可以顺利成为朋友。」
    「你这傢伙……比我想像得还要能言善道，即使我们没有共同的兴趣，有你那张三寸不烂之舌，我们也能成为朋友。」
    「我也不确定，不过当我篤定一定要追到你的同时，就确信只有这个办法了。」
    「也就是说，现在因为已经和我成为一对情侣了，所以就没必要再坚守这个岗位了是吗？」
    「也不能这么说。」
    「不然要怎么说？空座，我刚刚也说了，你最厉害的就是那张嘴了，死人都能说成活的，我根本就无法想像，还有什么事情是你的嘴巴办不到的。」
    看来她过于妖魔化自己的男友了，只见当事人苦笑不已。
    「总之，我还有很多事想做，不只是一直在一起而已，我还想和录结婚、生小孩、组成家庭……」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十九章 雾刃、未末

    不知不觉，空座已经沉浸在他擅自描绘的世界。而且，总觉得这些事情都和她有关。
    「如果你这么希望可以一直和我在一起，那就别随意离开啊。对我来说，能够与男友在同一个地方工作，也是一个难得的体验，而且……我在工作上也经常需要你的帮忙……」
    明明她才是那个最想成为正式教师的人，没想到她现在却只能看着与自己同一时间进来的同期生成为正式教师。
    最可恶的是，这个第一名还说他已经对这份工作失去兴趣不干了。
    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这样岂不是把他们这些认真上进，又怀抱着梦想的老师当傻瓜……？
    「录，事情不是这样的，而且我还没说完啊，别急着下判断。」
    「……」
    「录，我只是想要好好地把握每个当下。」
    明明空座的视线一直在她身上，未末却不觉得这个男友看的是自己。
    「无论是公爵、教师，还是打工族，对我来说都是新鲜的体验，所以当我有机会去享受这些身分的时候，一定会全力以赴，这就是我在来到这个世界后所立下的目标。」
    「而现在……时候到了，你的教师生涯结束了。」
    「没错，不过唯有你的事情我是说什么也不会放弃的。」
    未末已经受不了了，巴不得动用公爵的力量，也要打醒这个顽固的男人，在长叹了一口气后一脸沉重地开口：
    「严铁空座……不对，应该要这么称呼你才对，排名第1位的君王——巴力，既然你这么想要挑战，那就来挑战我吧。反正你一开始就感应到我体内的亚当了吧，你和我们这些公爵不一样，天生就被赋予了找到我们，并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任务，现在就是时候，来吧！只有一人可以得到这个计画！」
    结果，空座没有动作，迟迟没有动作。
    「怎么了，排名第1位的君王——竟然会在这时退缩，你应该不是那么没主见的人吧，让我看看你的斗志，何谓第1位的斗志！」
    不管空座有没有动作，她都先动作了，摆好架式，随时迎击，全身的血液都因为瘴气沸腾，这里不是他们约会的公园，而是用来廝杀的战场。
    「录，所以我才说你应该要听别人说话。」
    「啊？我听得一清二楚啊，无论是以怎样的身分活着，你都会全力享受并把握当下，所以我现在把你当成公爵，那你就要向我展现公爵的那一面，儘管展现吧，巴力，虽然我们交往到现在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不过我对你的能力仍是很不清楚，这次我一定会看清楚！」
    所以，别客气，就像那一天的我一样，既然你我这么有缘，那就别再客气了，尽情向我展现「我」就对了。当然，她也会尽情展现「我」，公爵、亚当、夏娃、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在她还是立雾名下的其中一具实验白老鼠的时候，就对这些词汇背后的意义很感兴趣了，既然现在拥有力量，她就要去得到。
    那就是她在身为公爵时的任务。
    「巴力，趁着这个机会，我就来告诉你，何谓我心中的公爵吧？对我来说，这种身分是一种不幸、是一种诅咒，唯有死才有可能解除的诅咒，所以我不会轻易使用这股力量，我只会以自己的习惯与步调来生活，我是人类，这个国家的人类，不过既然都让我知道名为夏娃的存在，那我就会利用这股力量来寻找，你身上的夏娃迟早会是我的。」
    而那一天——就是今天。
    「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女人，既是梦想成为正式教师的藤祈未末，也是排名第29位的公爵——亚斯她录。」
    「录……你果然有把我的话听进去啊。」
    满意地点点头之后，空座很有心得地接着说：
    「录，就像你说得那样，因为现在的我不是排名第1位的君王——巴力，而是即将离开学校的实习教师严铁空座，所以这个时候的我不会拥有亚当。」
    「不过，你就快不是我们学校的实习教师了。」
    空座一脸期待地抬起视线，望向毫无天边的蓝天：
    「没错，我就要啟程前往下一个地方了。」
    「明明你才说，会认真享受每个当下，没想到这么快就厌倦了。」
    「对我来说，教师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这个月是我们任教的最后一个试用月，再过来就要让校方评比，所以我认为这是一个好机会，现在退出既不会为难校方，也能让我去做更多事情。」
    「因为你还有很多想去做的事情。」
    「没想到人生那么有趣，我不会放弃这段得来不易的人生的。」
    「巴力……空座，对你来说，成为公爵不是世界上最不幸的事情，你反而觉得自己比谁都幸运，竟然可以在每个人只有一次的人生，享受两种不同的人生，所以你要尽情去活，享受每个当下，并活出只属于你自己的人生。而且，我觉得你这傢伙还会为了更有趣而选择胡说八道。」
    「没错，录，就是你说得那样。像是和别人说，我们并不是因为都有教师梦才认识的，而是一场相亲的关係。」
    「那么，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呢？」
    只要是所罗门七十二公爵，就摆脱不了这个课题，未末——亚斯她录觉得时机成熟了，所以主动挑起了这个课题。
    不久前，她也已经表明了，她对夏娃是有兴趣的，毕竟只要得到这玩意，就能毫无顾忌地展现公爵的强大，又不必担心这份强大带来的代价。
    亚斯她录不认为作为所有公爵顶点的第1位，会毫无作为地度过这段看似平淡无奇的人生。
    而且，空座也是这么说的，也就是说时机到了，他就会行动。
    现在轮到空座来解释他心中的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了。
    「录，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是立雾当年赋予我的任务，虽然我也是七十二公爵之一，不过立雾在把我们送来这个国家之前，还特别嘱咐我一定要发动计画，拯救所有的兄弟姐妹。」
    「那些兄弟姐妹……就是我们了吧。所以，你才会在毫无记忆的情况下，成为第一个得到夏娃的公爵，就是因为立雾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
    「我能不能做到，又是另一个故事了。虽然这是所有公爵都会想完成的目标，不过现在的我并没有这个打算。」
    「不只是立雾，就连我也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空座，你是那种要做就做得到的人啊。虽然在你这个当事人眼中，每个当下都是很重要的，所以你会全力以赴，不过正是这份热忱，让你获得突破困难的方法，完成眼前的事情，你一定没问题的。」
    「录，谢谢，我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决定，一定是喜欢你并与你在一起了。」
    突如其来的表白，吓得未末措手不及，让她差点失控，发动瘴气把这座公园夷平。
    看到未末如此惊慌失措的样子，空座发自内心一般地笑了几声。
    「我这辈子做过最愚蠢的决定，一定是在那天接受你这傢伙的心意，每次有什么要紧的事，都像这样突如其来，也给我一点时间准备吧！表白也好、公爵也好，还是像今天想要转换跑道也好，每次都这样，你这个卑鄙小人，耍人有这么好玩吗？」
    「但是，我要转换跑道的事情，昨天就有暗示了啊。」
    「那叫暗示？不管你昨天说了什么，只要我觉得莫名其妙，就是莫名其妙！」
    这就是道理。未末强力提出自己的主张。
    这下换空座觉得莫名其妙了。
    「空座，这就是你的世界观吗？」
    「这就是我的世界观。」
    「等到时机成熟，你就会以排名第1位的君王身分，挑战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
    「等到时机成熟，我就会以排名第1位的君王身分，挑战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
    「也就是说，到了那个时候，你就会承认自己是公爵，并释出亚当，来一场正正当当的战斗？」
    「也就是说，到了那个时候，我就会承认自己是公爵，并释出亚当，来一场正正当当的战斗。」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十九章 雾刃、未末

    感觉得到新的亚当。
    随着巨大的都市要塞升空，雾刃在几乎同一时间，感觉到了截至目前为止都感觉不到的亚当。
    对现在的他们来说，无疑是新的威胁，然而雾刃却备感熟悉，像是他们早就知道这个亚当的持有人是谁了。
    事实也是如此。
    亚当的持有人就在面前，一直在他们的面前，那个人就是排名第1位的君王——巴力。
    这是巴力的亚当。
    不只是未末，现在就连空座也承认了他们的存在，雾刃只有兴奋，说不完的喜悦让他强行解放了莉莉丝的瘴气，以此表达——他也准备好了。
    「雾刃，你的瘴气太少了，和我这种等级的怪物打，就要像这样才对——」
    话语刚落，未末就接连解放了更多瘴气，彷彿直到这一刻才要认真，雾刃充满感觉到了他的青梅竹马的认真，深不见底的瘴气持续解放，在这种怪物等级的瘴气面前，莉莉丝的瘴气就和小朋友没两样。
    ——都已经召唤了那个庞然大物，还有这么多瘴气，这丫头到底是何方神圣……！
    前魔女的声音雾刃都听到了，不过他是不会代为传话的，这么丢脸的事情，他们自己知道就行了，而且想必对方现在想要知道的，也不是这点程度的小事吧……
    雾刃爽快地笑了，笑得合不拢嘴，癲狂的笑声传遍全场，想必所有人都认为他已经疯了，敌人如此强大，而他们却只能像这样垂死挣扎，如此压倒性的绝望——最终他坏了。
    「未末、空座——」
    继续笑、继续笑，笑到最后——所以，他会笑到最后：
    「亚斯她录、巴力，这就是你们的本事吗？那就让我看看吧！我要看更多、见识更多！」
    战斗机、隐形轰炸机、攻击机陆续出动。
    刺耳、凄厉的声音开始支配天空，耳边全是这些现代军事武器经过的恐怖声音，在雾刃听来，就像是死神到访一般，数十个死神开始在天上舞动，围而不攻把他们耍得团团转。
    仔细一看，这些战斗机不是无人机，上头都配有飞行员，当他们双方视线对上的瞬间，这场你追我跑的追逐战就开始了。
    而且，位于头顶的那座空中都市也有动作了，来自舰桥的命令持续为这场战斗带来新的变化。
    数百个从半空坠落的武装伞兵，纷纷加入战场。
    另外，当然也不乏其它现代军事武器，原先用来把飞机射出的弹射器，这对夫妻将这门技术用来发射装甲车、工作车辆，航空母舰两侧的甲板缓缓打开，数十辆装甲车与工作车辆以惊人的速度抵达战场。
    其中，一辆工作车辆笔直地朝他与莱夏开了过来，横衝直撞的样子已经给雾刃留下深刻印象，像这样的问候他可以以派蒙的能力回击，雾刃却选择作罢，因为驾驶与副驾驶都是他很熟悉的人。
    公寓的房东与未末的母亲。
    『雾刃？』
    「莱夏，不需要和这些傢伙客气，他们都这么热情地招待了，我们当然也不能认输了！你最擅长的就是不认输啊！」
    未末、空座，这就是你们夫妻的真本事啊。未末拥有比谁都多的瘴气，擅长操纵诸如侏儸纪、冰河时期、龙王鲸，以及航空母舰这样的大型兵器；至于空座则是拥有比谁都细腻的瘴气，因此即便军团一点也不华丽，正因为如此可以轻易地融入人类社会，成为这个国家的一份子，而这对夫妻也没有辜负他们母亲赋予的这股力量，现在都已经成长茁壮了。
    这就是排名第1位的君王——巴力的军团！
    这个国家的居民——这些军团还包含了他们公寓的房东与负责扮演未末母亲的女人。
    马头鬼状态之下的莱夏，得到了牛头鬼的力量，在捨弃了手上的斧头之后，双手背各自浮现了正十字的魔法阵图案，原先只会出现在正统继承人肚脐的图案，现在她已经可以在想要的时候使出来了。
    顿时间，莱夏的身上多了好几道灵魂，其中包含了牛头鬼……看上去像是凭依的东西，实则不然，因为这些傢伙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东西，祂们全是另一个世界的產物——那就是冥府的世界。
    不只是马头鬼，莱夏藉由自己冥府继承人的身分，开始召唤包含牛头鬼在内的许多使者，并将其与自己融合，成为名副其实的冥府在人间的代理人。
    这是过去的妲留奈从未办到的事情，而现在莱夏正在超越这个「前辈」，一旦办到，莱夏就可以藉由这个经验，当作与更多使者签订契约，并自由做召唤、凭依。
    而且，他的女友恐怕比他们认为的都要贪心，莱夏正在掌握融合技术，藉由得到两个不一样的使者，来得到更强大的力量，那股力量将超越歷代使者，接近位于冥府世界的鬼王——琐罗亚斯德。
    『雾刃，我要来了！』
    伸出双手背，并将其交叉在自己的胸前，以马头鬼的姿态加以吆喝，莱夏的决心即将化成实际行动，不会只是纸上谈兵，而是确实的行动，手背上的光芒是绝佳的证据，顿时间他们看见了莱夏的身上多了一道巨鬼的影子，横跨三层楼、齜牙咧嘴的恐怖形象。
    在那之后，是深不见底的恐怖瘴气，以莱夏为中心向外扩散，红黑色的眼睛一捕捉到猎物，就伸出手将其捉拿归案，能够轻易把一辆工作车辆当成玩具一般抓起的巨手，当然不会是马头鬼的手。
    莱夏真的办到了。
    从瘴气诞生的，是身上有无数眼睛，浑身肌肉的全裸恶鬼，恶鬼随手就捏碎了手上的战利品，与其说这是为了彰显实力，不如说是为了彰显祂有多残暴。
    但是，爆炸带来的，恐怕不只如此，两道影子衝出黑暗，来到他们面前。
    「雾刃，没想到我们会以这样的形式见面。」
    「……这一招果然打倒不了你们啊。」
    来到敌人正对面的雾刃，毫不留情地瞪了过去。
    「房东……还有未末的母亲。」
    作为军团的两人，眼神与表情都很轻松，感觉不到杀气。
    「雾刃，我相信早在我们亲身现身之前，你就猜到我们的真面目。」
    扮演未末母亲的女人如此肯定。
    对于这个话题，雾刃只感觉到好笑：
    「所以……我才没有那么惊讶吗？你说对了，所以我才没有那么惊讶，因为惊讶的会是你们，要是你们也想挡在我的面前，阻止我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那我就会毫不留情地打倒你们！」
    战斗机以时速三千公里的高速飞过他们的头顶，顺势将搭载的飞弹一一投下，莱夏伸出了右手，为了捕捉高速移动的飞弹，右手臂上分裂出了更多手臂，以拳头相继将其打落，化作天上的星星消失了。
    凭依了马可西亚斯的雾刃，获得了闪电一般的高速，第一个目标当然是总想把他赶出去的房东，殊不知房东也是有所准备，名叫「雷区」的准备，雾刃才刚过去，就发现房东的身体早就接受改造，全身都是枪炮与火药，贸然接近就是被打成蜂窝——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十九章 雾刃、未末

    雾刃——的影子被打中了。
    险些之际——真的是险些之际，要是再慢零点一秒，就要让莱夏替他招魂了。雾刃不认为一路走来，为了打倒敌人弄脏无数次手的自己，死后可以前往天堂，不过要让他死在这种地方，他不要——他还不能死在这里。
    另一侧的未末母亲也没有间着，以肉身加入战场，拳脚的攻防战，和房东舞出毫无规则的舞步，看得雾刃乱七八糟，防御、闪躲、反击，雾刃不断在这个过程重复这些事情，枪砲声是这场舞会的演奏曲，为了让这样的舞蹈变得更有他们军团的特色，未末母亲与房东开始交换彼此的角色，一下是未末母亲持枪，一下是房东发射火箭炮，一下是未末母亲扛起化身火箭炮的房东，一下是拆解自己的身子，形成无数枪砲的房东。
    儘管战斗机、装甲车与工作车辆这些援军、补给都被莱夏他们挡住了，无法顺利过来，不过这几个傢伙还是太强了，为了得到这场战斗的胜利，竟然可以把军团强化到这个地步——
    ……强化？就雾刃所知，军团确实可以说话，并让他们拥有自己的人格，不只是空座的军团，龙司的军团也会说话，所有的公爵军团其实都拥有自己的人格与行动原则，所以这个第1位的军团才能成为公民，并融入他们的社会。
    最重要的一点，军团没有亚当。
    虽然他们可以透过夏娃感应公爵体内的亚当，让其无所遁形，不过在公爵名下的军团，并不受到亚当的限制，而且只要被打倒，就可以再次召唤，很适合间谍与渗透工作。
    不过，还是有例外。
    也就是说——
    「未末、空座，你们还真聪明啊。竟然想到军团还可以这样使用。」
    这场战斗不会因为中途发生了变化就有所缓和，只有一人可以得到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所以他们会继续打下去，直到分出胜负。
    真面目被拆穿的两人，没有因为这样就乱了手脚，反而更加积极地使用手上的武器与机关。
    作为这场闹剧主谋的空座，在领会到雾刃的机智之后，以房东的脸轻轻一笑：
    「即使是这种时候，雾刃，你也不忘利用母亲赋予的夏娃感应我们体内的亚当吧，这是最快确认谁是公爵的办法，不过当事情来到这里，你会动用夏娃，已经不是如此单纯的原因了，现在的你不再是当年的神无雾刃，而是多次拯救国家的神无雾刃，对你来说发动夏娃是很理所当然的事情。」
    「你们……果然是你们啊！刚刚一直和我们打的，并不是你的军团，而是你们这对夫妻，只有你们可以跟上我们的速度啊。」
    当航空母舰以及其舰上的士兵与武器现身后，这场战斗就被推向现代战争了，战场之混乱不是常人可以想像，所以这对夫妻趁机混了进去。
    而他们……也确实上当了。
    「要不是突然感应不到你们的亚当，我还真不会想到，现在挡在我们面前的，就是你们这对夫妻。」
    「雾刃，没想到我们夫妻联手，也没办法马上撂倒你，你已经不是刚刚那个会因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而吓傻的小鬼了啊。」
    「明明都已经承认我们的实力，要认真和我们打一场，没想到现在又把亚当收回去，并利用军团的身分搞偷袭，空座……你这傢伙果然是一个卑鄙小人！」
    「我并不卑鄙，这是战术的一种，我也不想打一场会让自己后悔的战斗，所以我这么做是为了打出一场最强的战斗。」
    这种说法——雾刃没有理由不认同，想必大家都是这么想的，所以没有人会在这种时候松懈，快马加鞭，展开电光石火般的最强战斗。
    那么，他这个主将也该有所回应了。
    「所以，你们才会优先找上我，而不是莱夏或龙司？因为我是我们这一队最强的，要想打出最强的战斗，找我就对了，问题是我不是啊。我还能够站在这里和你们说废话，是因为龙司将那场战斗的胜利让给了我，所以最有资格与你们展开最强战斗的，是龙司才对，而且龙司本来就很想与你们交手，这个乞丐是全世界最想与你们交手的人啊。」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夫妻俩很有默契地在同一时间摇头，并异口同声地提出异议：
    「要是真的想打一场最强战斗，那我们就会同时找上雾刃与龙司，只有你们两人都在，这场最强战斗才会成立。」
    「未末、空座……我们也是这么打算的。」
    夫妻档似乎看见了什么，有那么一个瞬间，公爵夫妻没办法动作，在搞清楚状况之前，他们决定要先看明白——在他们面前的到底是谁。
    「就我们几个，哪有可能与你们这些怪物打得有来有回！我们当然也要有所准备了！这就是我们的准备！」
    雾刃从虚空抽出一把大镰刀，迅速砍了过去，未末以骸骨士兵的武器迎击，因为反应太慢，未末的武器就这么被砍飞了。
    「雾刃！你这小鬼，竟然趁着刚刚战斗机出动，无差别轰炸期间，让安杜马利乌士放弃派蒙的能力，去偷取龙司与能力！现在与我们军团交火的龙司，竟然是持有龙司亚当的安杜马利乌士！」
    现在在雾刃身上的凭依，正确来说是雅蕾丝、龙司的能力以及马可西亚斯。
    「这就是我们的最强战斗！接招吧，未末！没想到你们想的事情与我们想得一样，都想利用对方有夏娃这点，让对方產生空隙！」
    不过，看来是他们更胜一筹，要论卑劣，全王国也只有一个人赢过他们。
    不敌这股瘴气的未末，就这么被推了出去，随后雾刃获得格斗家「司」的能力，这次连空座也无法预判，在那之后步上未末的后尘。
    ——雾刃，别太大意，这对夫妻最擅长的就是留底牌，不到最后一刻都不能松懈。
    「我知道，我不会再失手了。」
    母舰的其中两个弹射器发出齿轮转动一般的声响转向他们这里，上头什么也没有，不过马上就有了，当弹射器重新啟动的瞬间，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撕裂空气笔直而来，雾刃他们的脚边立即多了两个陨石坑。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十九章 雾刃、未末

    「看样子，发射过来的是瘴气。既然这个环境都已经被8级等级的瘴气包围，用来攻击的瘴气当然没办法立即捕捉到了。」
    ——看样子，还是要把那座母舰打下来。
    他们才刚商量到一半，又有新的攻击接连访问，枪砲战之后是闪躲战，即便他们好不容易把敌人的最强都打出去，这场「战争」也不会停火……龙司的提案是好主意。
    「果然只能那么做吗……？」
    问题是，他们也不是要故意忽视那座空中都市。
    「但是，那玩意在两百公尺的高空啊。就因为是这个距离，我们才有时间准备，应付时速三千公里的战斗机。」
    即使是号称闪电速度的马可西亚斯，也跟不上现代军事武器的速度，残酷的事实。
    不过，要是再不把母舰打下来，就会进入更漫长的消耗战，他们的体力迟早会负荷不了，对方可以源源不绝地增加兵力，而他们……何况莱夏已经不是活死人了。
    除非他们有办法抵达对方的高度，否则别说击倒敌人，就连接近也是作梦。
    怨灵与骸骨士兵的组合毫无顾忌地登场，这一面面的高墙，都在说明敌人就是要这么做。
    狼犬军团发出惊人的咆哮声，撕裂敌人的同时，继续追赶下一个敌人。
    这是一场冷兵器时代与现代战争交错的战争，黑与白、枪与砲、拳头与速度等等，每当双方有所接触，就会持续迸发新的火花，为这个国家写下新的歷史。
    最后的最后，是雾刃与龙司合力打出的拳头，对手当然是这个世界的最强夫妻。
    到处都可以见到倒下并逐渐消失的军团、遭到破坏的军武与一个个交战而留下的破坏窗孔。
    唯有双方的人马仍是屹立不摇。
    得到龙司凭依的雾刃，不顾一切地持续提升力量，连莉莉丝的瘴气也一併用上了，瘴气一度被迫缓和，却又在没多久之后，一口气发挥到极致，產生的瘴气涌泉让他的力量再度更上一层楼。
    母舰出动，无比庞大的体积撼动人心，全面对准雾刃他们的砲台与战斗机，相继以光速直奔而来，面对宛若最终战的大浩劫，战火燎原，双方正面碰撞惊动火光。
    壮烈的场面已经让雾刃停不下手，舞剑在空中描出优美的轨跡，残像般的瘴气奔流產生一道道美丽的彩虹。
    「准备了，龙司。就用上那个吧。」
    ——小子，就等你这句话。
    这个瞬间雾刃与龙司体内的瘴气发生了同步的变化，瘴气暴风扫开周围一带，成为唯一中心的他们，当然也就是这些混乱瘴气要找的对象，瘴气形成了威装型态，装备于身。
    不同于一般的凭依，这种型态的瘴气可以促使细胞活性，并且获得装备身体的瘴气鎧甲，其强度至少是一般凭依的数十，甚至数百倍，瘴气得到了重获新生的机会。
    再来，当施术者的瘴气总量远远超越施术者身体能负荷的范围，就会使其身体——
    『憧那，那不是……』
    「原先被莉莉丝利用的龙司的瘴气，本来就是龙司身体的一部分，只不过要是今天操纵这副身体的，是瘴气本身的话，就会成为我们那天所看到的——摩洛。」
    支撑大地的使命，令雾刃与龙司超越了以往的公爵，当雾刃重回意识，如同电流般刺激起他的大脑与视线，迫使舒张全身的血压与神经，因此重新认识了现在的自己。
    获得摩洛巨人之躯的雾刃与龙司，马上就掌握了这股力量，将具象化的瘴气所做成的长枪射出去，目标当然是他们头顶的空中都市。
    无法避免的一击，在所有人的见证下硬生生地穿了进去，时间的流动突然慢了下来，没有人可以轻举妄动，都在等着这个庞然大物的下一步。
    黑烟屡屡窜出之后，是电线走火一般的烧焦味，这一定是某个庞然大物，这种时候也只有头顶的庞然大物会发出奇怪的味道。
    接着，由瘴气打穿的洞口	喷出了火花，一点一点……然后变得茂盛，星火燎原一般，母舰的四周开始发生爆炸，原先雾刃以为是他看错了，不过或许不是他的错觉，母舰正在一点一滴地接近地面当中。
    『因为爆炸波及到控制室了吗……？』
    这种情况——就连未末也没办法给出一个标准的答案，眾人继续以看戏的角度送空中都市最后一程。
    可是，这样的话——要是就这么坠落的话，肯定会为美索不达米亚王国带来灾难性的衝击，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母舰将整个国家都拖进无尽的深渊。
    「录，雾刃与龙司他们都上了，我们也要动作了。」
    夫妻俩不约而同地望向已经成功成为巨人的他们，在这对最强夫妻的眼中，现在的他们是什么样子？
    「雾刃、龙司，我们夫妻可以与你们认真地打一场，真是太好了。」
    这时代表说话的，果然是作为第1位的空座，就像聊天一般，空座展开双臂，大方地迎接现在的他们。至于正在爆炸下沉的航空母舰，就像一般的背景，不需要去在意、去在乎，轻轻松松。
    「既然你们都愿意全力以赴了，我们夫妻也要来了……我们都已经准备好了，就让你们看看，我们夫妻的全力吧。」
    在雾刃与龙司之后，这次轮到了空座的瘴气进入强制膨胀的阶段。
    而且，正如他们这里是以两个人来得到摩洛的身体，作为空座妻子的未末也没有坐以待毙，与空座一起发动了惊人的瘴气，灼热、滚烫的瘴气令周遭的空气都出现热衰竭的现象，视线与空间呈现不自然的歪斜，因为这对夫妻的瘴气舞动，现在世界各地已经陷入与某种力量的拔河，胜者全拿的拔河赛，雾刃相信——最后全拿的是未末他们。
    夫妻档的脸皮与身体如同油漆脱落一般，一片片地化成碎片剥离了，在那之中的是伸手不见的五指黑暗，直到这一刻未末与空座仍是不疾不徐，一切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
    黑暗之光显现，喷发的瘴气彷彿会招来这个世间的所有灾厄，被解开的封印得到表现的机会，迅速拉拢所有可以拉拢的瘴气，让他们成为更具体、更有意义的存在。
    无限的力量将未末与巴力包裹其中，捧在手心般的样子有如稀世珍宝，在这股力量下揠苗助长般膨胀身躯，成为顶天立地的高大巨人。
    闪闪发光的金色之冠带出王者的气息，两侧的锐角带来噩耗，半身赤裸有着神鎧加护，背上有着巨大、长满尖刺的金色轮环，配戴黑手套抓着亮白色的长枪。
    『你们……这些傢伙。』
    『雾刃、龙司，虽然我们还想说什么，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先处理眼下的这个吧。』
    要是只有他们，确实比较麻烦，不过……要是今天不只他们，处理起来就会比较容易。
    既然对方都掏出了那把亮白色的长枪，他们也不是做不到，而且他们才刚召唤了一把冷兵器时代的长枪，这点程度的小事轻而易举。
    当雾刃与龙司的手上也得到瘴气製成的得意武器，双方就不由分说地将长枪砍向天上的爆炸物，瀟洒地转身迎接最后的爆炸，飞散的残骸化作大小不一的流星雨，消逝在这个国家的某处。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十九章 雾刃、未末

    藤祈未末与严铁空座果然也会这么使用瘴气。
    然而，雾刃绝对不会想到，他们能来到同一个战场，并赌上一切与对方展开最后的战斗，其实早在那一天就决定了。
    那是约莫五年前的往事了。
    午餐过后，雾刃提着装满垃圾的垃圾袋走出家门，当作饭后运动，当他跨出楼梯的转角，到社区的垃圾场扔完垃圾后，一个转身便看见了一道优美的身影，走入公寓的影子。
    即使是年仅十二岁孩童的雾刃，始终是个男人，所以二话不说追了上去，但在那里他只见到了通往楼上的楼梯，就什么都没有了。
    为了一探究竟，他赌了一把而爬上楼梯，平时隶属电梯一族的雾刃，因为这个特殊的遭遇有了这样的决心。
    就在他将要看见终点时，人影已经消失在不知道第几层楼了。
    当下自然只有气馁，但也找不到更好的方法发洩现在的情绪，所以只能回到七楼的归所。彷彿上天听见了雾刃的心声，他在自家门口的附近愣住了。
    因为那个美女——竟然就近在咫尺，他们神无家的隔壁。说来究竟附近的住户是谁，在这里叨扰近两年的雾刃，都没在关心的。
    年纪约大他几岁的美女，正眺望着她家的门铃，看来是出门时忘了带家门钥匙，痛苦无助地求家人帮忙。
    「真可悲啊，连出个门都会忘东忘西。」
    美女不由分说地就将兇狠的视线瞪过来，这个距离竟然听得到，雾刃不由得佩服起对方的听力。原本以为导火线会马上点燃，憧那出来迎接雾刃化解了他们之间的尷尬。
    「雾刃，你倒完垃圾了吗？」
    「是啊——」
    「你在看什么？」
    顺着雾刃的视线过去，好奇的憧那也注意到了被困在自家门口的美女。
    「咦……你是？前天搬来的藤祈家的孩子吗？」
    「呃、嗯——是。你们就是神无？」
    美女愣头愣脑地做出回应，在憧那的建议下，暂时回不了家的美女——藤祈未末就这么来到他们家了。
    憧那很热心地扮演起家庭主妇，泡茶招呼这个神无家的第一个客人。
    「来，未末，请喝茶。」
    「……谢谢。」
    未末靦腆地收下了憧那的好意，但憧那却赖着不走，愉快地看着未末一口又一口喝下她亲手泡的茶。老实说，看在雾刃眼中，这个画面诡异得可以。
    「憧那，人家在喝茶，你一直看她做什么？」
    「因为很好看啊。雾刃，你不觉得人家未末长得很甜美可爱吗？」
    「却是个出门连钥匙都不会带的人。」
    喝着喝着，未末的额头浮现青筋了。
    「话说回来，我怎么看你都是国中生，这个时间不去上学在做什么？」
    「你这死小鬼！老娘不说话，当我是病猫不成！吵死人了！一直说一直说，我才刚搬来，为什么就非得听这么多羞辱人的话！」
    神无家顿时陷入凄凉的寂静中，憧那傻了，但罪魁祸首的雾刃，就好像站在颱风的中心，看上去最危险，其实安全得很，无所畏惧地在最近的地方观赏一场灾难。
    破口大骂的未末，迟了三秒鐘才发现自己失言了。
    你看我我看你，没有人可以在这种时候插嘴——
    「憧那，我也要喝茶。」
    除了雾刃之外。
    「好……马上来。」
    眼看状况不对，憧那赶紧顺着雾刃的意，到厨房再泡了一杯茶给他。
    「话说回来，你刚刚跑什么跑，未末？」
    「……说起来我年纪比你大，应该要叫声姐姐吧？既然都被你看穿了，我也不用隐瞒了……当时我以为你是偷窥狂，所以才想说倒完垃圾后赶快离开啊。」
    「是喔……」
    所以这傢伙刚刚出门也是为了倒垃圾？但在那之前，雾刃压根就没在垃圾场看见任何人影。
    「话说回来，雾刃，你们的父母呢？出门工作所以留你们兄妹俩顾家吗？」
    「我和憧那才不是兄妹，至于那两个傢伙早死了——就是当年的灾难。」
    「————」
    未末错愕，像是说错了什么而露出紧张的神情，虽然雾刃并不在意，但果然免不了让整体的气场变得难受。
    就算憧那已经将茶水送上，还是改变不了即将失去的一切。原本就不存在协调感的神无家，顿时成了彷彿停尸间的地方。
    「那是什么脸啊。这不过是一个事实，根本没必要想多吧。」
    在雾刃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后，一口乾下手边的茶水，试图缓和气氛。但是，有些事物一旦改变，就回不去了，未末已经没办法以正常的角度看待他们。
    「而且，我也因为那时候发生的事情，立下了一个目标，对吧？憧那。」
    「咦……嗯。是啊。」
    「……什么目标？」
    因为如此，这个话题引来未末的兴趣。
    「不甘你的事吧。你以为你是谁啊，我们才刚认识，根本就不熟啊。」
    「什么意思啊！爱说又不愿意说明白！」
    「未末，住手！别衝动！」
    凭藉妖怪的力士体质，娇小的憧那没使什么力就阻止了未末的前进。
    这就是他们两户人家认识的起点。
    看上去是一场闹剧，实际上就是一场闹剧。
    不过，对他们双方来说，这场闹剧却是有必要的。
    因为这场闹剧，让他们获得了认识彼此的机会。
    对雾刃来说，他们之间的缘分不只是孽缘而已，还有一层感恩的成分，因为那天不经意的对话，使得未末对他的关心有如亲生母亲般，什么都管什么都希望可以在第一时间知道，起初雾刃对于这点有些不适应——不适应的点在于居然有人会愿意在乎他、关心他，所以他才会出于感谢与期待之意接纳未末。
    于是，他们迎来了第一个改变，那就是灵异组合。
    这个行业在美索市、不达市与米亚市的成立初期并不存在，就算之后传来了不少与妖怪的传闻，依然不到需要成立的地步。
    一直在整体的秩序有了些许安定，人民与经济稳定后，以基路伯为首的几个官员，跳出来向大家澄清一切来由。
    看准这个行业的兴起与可以更接近妖怪，雾刃没有多想就参与了考试，获选其中一个名额。正是那时，憧那给了可以以公爵为目标的建议。
    没错——憧那的身分与雾刃的目标，都是在这时穿帮。
    但是，比起憧那的身分，更让未末反弹的还是雾刃的目标。儘管雾刃或憧那，双方都已经是在约定好的情况下，认可这个目标，作为他们邻居的未末，依然反对到底。
    「雾刃，你倒是说说话啊！憧那！」
    吵吵闹闹到了现在，雾刃已经不想再接着这个话题，所以未末孤苦无助地寻求憧那。
    「未末……别说了。你有这份心，已经让我很感谢了，但我不能奢求什么，所以请你别再管我与雾刃的事情。」
    憧那笑了，是很难过的那种笑容，未末露出有如末日般绝望的痛苦神情，无法再追究。
    成为了直属政府管辖的灵异组合后，雾刃不只有了生活费的来源，开始对现在的生活习惯，因而拋开了初衷，对妖怪与目标的事情置之不理。
    虽然在那之后，他们歷经了未末搬离了现在的住所，结交男友，并当上老师，雾刃也以一种局外人的身分，看着未末一点一滴地在走她的路。
    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利。
    要说他没有感觉，那都是骗人的，只是一成不变的生活，已经成了束缚自己的枷锁，若想改变就会崩坏。与其那么做，不如维持现状，或许对自己——对憧那才是最好的。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十九章 雾刃、未末

    那是发生在他们正式交战前的事情。
    看着窗外逐渐被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洗礼的风景，让亚斯她录想起了过去与雾刃、憧那的点点滴滴。
    认识的经过，熟识的经过——无数的回忆断片就好像人生走马灯似的，一一浮现亚斯她录的眼前。
    哪怕可能因为菲尼克司，而让亚斯她录的真身暴露给雾刃知道，她也依然坚信着自己与雾刃、憧那的未来。
    但是，伴随着安杜马利乌士发动的灵薄狱，让阿德斯克有了实质的藉口，以the5的使者统一美索不达米亚王国，亚斯她录开始有了真相将浮出水面的预感。
    将手机借给雾刃的那时候，她就自觉到了面对面是不可避免的局面，手心的温度不受控制地将雾刃派来的纪嘉娜瘫倒在路边，唯独有件事是真的——
    「雾刃，我曾以为我们能好好相处，不管是青梅竹马、师生或是朋友。」
    她会选择成为第三势力，不是因为只有这么做才能帮到雾刃他们，她是被公爵的宿命与命运引导的。要说她是故意的，那就去说吧，反正她的抗命之旅已经开始了。
    「老婆，你准备好了吗？」
    巴力拨开高掛门口的门帘，一副跃跃欲试地询问亚斯她录。
    「老公……」
    「怎么了？」
    「我们马上就要与雾刃、憧那——以及莱夏他们战斗了吧。」
    「若是龙司知道你居然把他忘了，他一定会很难过喔。」
    「为什么要挑我语病啊？你呢？」
    「嗯——真是一言难尽啊。」
    「就算是这种时候，你也要对我胡说八道吗？」
    亚斯她录不满地鼓起脸颊，结果没什么信服力的样子，反而看得巴力更加喜欢了。再像平常一样吵下去也没意义了，所以亚斯她录不想计较了：
    「老公，你明明早就知道我会在那时搬进公寓，不是被你的房东军团吸引，而是因为雾刃，而且说到底军团既没有亚当，更没有夏娃，真亏你敢扯这种不堪一击的谎。」
    至于她会在那之后搬出去，则是因为那栋公寓只是临时的落脚处，而且要是她想学会控制军团，就需要一个更大更广的地方。
    「你要这么想也行喔。」
    「别再和我打迷糊仗了！认真点！」
    「嗯——在我以巴力的身分诞生于美索市的那一刻，我就已经肩负这份使命了。或许就是那时，我被迫知道雾刃也是夏娃的持有者。」
    「咦……？」
    「具体的原因我也不清楚，不过我乐于接受并期待这个事实，而且已经做好准备了，录，你呢？」
    亚斯她录一度哑口无言，该说清楚的地方不说清楚，甚至毫不负责任地把问题推过来，这个丈夫真的是……很替她着想啊。正因为她也早就准备好了，会一直像这样说废话，是为了抑制这股内心的衝动，就连她自己也没办法把持现在的心情，她想要与雾刃战斗，她一定要与雾刃战斗，只不过还要再一下，所以她只能暂时用这种方式转移注意。
    「不过，我偷偷调查夏娃的事情，是你洩漏给摩拉克斯的吧？」
    「这点我承认。」
    「……算了，暂且原谅你。反正最后就算我找到了，也已经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了。除了你与雾刃，另外那个持有者——居然是基路伯。」
    「如果不算上已经被雾刃吸收的莉莉丝，以及被龙司吸收的血红丸药，基路伯确实就是下一个。虽然我总觉得应该没那么容易。」
    「……？什么意思？因为基路伯很强，所以不好下手？」
    「这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嘛——之后再谈吧。」
    「唔！就要你认真点！回答我！难道这又是你的能力作祟吗？剧本模拟——只要是被你的剧本安排好的桥段都会发生，相反就会被消除，所以这个剧情的桥段还没到？」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二十章 剧本模拟 1

    剧本模拟——这是在巴力获得第1位君王之称的同时被赋予的能力。
    这个能力能将像是他无法理解或预测之力量，消除回归原点，以导演之姿重新模拟胜率与过程，甚至一切从头，按照他的意思前进等等，近乎所有能改变的人事物，巴力都能轻易控制。因为这样，实战上巴力近乎立于不败之地。当时面对爱德华与乔凡尼等强敌，就是透过这种能力，一再脱困成功打倒对手。
    会保持谦逊的态度，不是天生的强大而带来的自信，而是他的确只是一介凡人，身分、力量都是母亲立雾赋予的东西。
    所以，当巴力以美索市市民的身分重生后，便努力向上激进，以此证明自己。
    成长的道路上，亲眼目睹了龙司那一晚与莉莉丝的交战，也看见了亚斯她录积极向上的一面。
    或许亚斯她录没有印象，但也可能只是没有留意，其实他们夫妻第一次相遇的地方并不是学校，而是学校后方的高山。
    要说那时他在后山做了什么——就是很休间的溪钓。
    位于后山半山腰的附近，有个崇尚户外活动的人们，都一定会喜欢的溪边。玩水也好，钓鱼也行，在那里可以充分地放松心情，畅游大自然的气息。
    而巴力在那天与正在健身慢跑的亚斯她录相遇，无非是命运的啟发。
    虽然拥有夏娃的因子，但以那时来说他还无法完全控制，直到亚斯她录不小心跌倒，扭到脚后上前关切，这才察觉眼前的美女与他一样是公爵。
    「好痛……！轻一点啦！」
    「再忍耐点，虽然我不是这方面的专家，如果不这么做——」
    「……啊？既然你不会，为什么要帮我！」
    美女不由分说将受伤的右腿缩了回去，鄙视的眼神就好像巴力不是因为热心才帮助人的好心人。
    不过，若说到巴力对这个美女的面貌评比，无论纵向看横向看，的确都是一名外貌出色的美女。
    作为男性的他，没有理由拒绝。
    「那当然是因为你很美啊。」
    「啊？」
    「脚给我，不能就这么放着不管。你是一个人来的吧？既然这样，那就更不能放着不管，至少要在天黑前让你恢復正常行走。」
    「好痛！等——不痛了？」
    美女被吓到了，一度分不清这里是现实或梦境，当巴力给与她肯定的眼神后，美女尝试以自己的意志转动脚踝，左转右转，都没有发出奇怪的声音。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你刚刚不是说不会吗？」
    「嗯——这个嘛，也许是因为有美女的加持，我才不小心学会的吧。」
    「……说什么啊？」
    美女嘴上抱怨着，脸上却已经写满了真正的心情，这次就不只是尝试而已，而是直接跳起来，四处走走看。
    「好像……没问题了，谢谢，请问你是——」
    「既然没事了，那我要离开了。我把钓具放在溪流的对岸，虽然不至于被人捡走，不过这附近经常有熊出没，要是真的遇到会没完没了，听说熊一吃过某个东西，就会记得那种东西的味道，并开始针对同样的东西。」
    「有熊？对了，你刚刚是不是提到了天黑，这座山夜晚会有……」
    「夜晚我就不清楚了——对了，说不定就是夜晚有什么，才让熊非得去偷我的鱼饵。」
    「————」
    美女的脸上已经没有血色，两眼呆滞地望着他，形似傀儡。
    「今天很高兴可以替你度过这场危机，但时间确实不早了，所以我要走了。希望之后还有机会遇到。」
    「等一下！」
    巴力才刚转身，就被美女叫住了。对方激动的模样，几乎语无伦次，双腿发软紧抓着他不放。原来是这样啊——总觉得发现了比确认鱼饵更有趣的事情了。
    「我记错了，其实我的鱼饵早就用光了，现在还有时间，需要我送你下山吗？虽然我刚刚替你做了一些处理，不过像这样的事情还是给专业的医生看看比较好。」
    美女想都不想连忙猛点头，看得巴力觉得有趣，想再多挑侃几句。
    两人漫步在黄昏的山林，夕阳染红的坡道格外美丽，只可惜手边没有手机，不然早就将这片美景记录在自己的相簿中了。
    两人边走边聊，夕阳的最后他们正式步入热闹的街道，当巴力愉快地挥手向对方道别后，这才想起他们根本没有对彼此自我介绍。
    不过……也是，他们才刚认识，就这么急着与对方熟悉实在太早了，所以巴力决定目送到最后，他要把对方的身影全都烙印进自己的脑海。
    要是这么做就可以满足……也不会发生之后那一系列的事情。
    为了再见对方一面，巴力偷偷动用了自己手边的一些资源，调查美女的身世与背景。
    美女的名字是藤祈未末，平时的兴趣是家事与读书，现在正为了成为老师而努力，也就发生了之后那件事，他们在学校的楼梯偶遇，他当然是故意在那里等未末过来的。
    只可惜对方——藤祈未末似乎不认得他了，哪怕所有的可能性都在巴力的安排内，唯独这个假设没有出现在巴力的行程表中。
    明明在那之后，他们可以以歷史为主题，聊上整整一天，却只有这个共同的第一次回忆，无论怎样都不会再次出现。
    失望、挫败的情绪一涌而上，巴力这才真正体认到，原来作为第1位的他，并不是完美的，全是立雾强加上去的设定，他就和随处可见的男人一样，就只是一个男人。
    巴力当然不会否认，他一直想将第1位与君王之类的设定，当成自己的附属品，他的价值并不来自这些母亲的恩赐，不过……当他失败后，还是会不禁去想：我不是排名第1位的君王——巴力吗？
    这样他就知道了。
    他要靠「自己」的本事得到未末。
    无论途中会失败多少次，甚至到了最后未末还是不愿多看自己一眼，他都要试试看，唯有试了才知道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二十章 剧本模拟 3

    ——雾刃。
    力量强袭般拼命涌现，即使他这个持有者拒绝也没有意义，这些力量就是想要一个表现的机会。
    被激发的瘴气化作更多的盔甲与武装，他们的力量再更上一层楼。雾刃从没体验过力量源源不绝地涌现。
    自从第一次使用公爵之力，就觉得这份力量强得不可思议，现在又进一步感受到这份解放力量的快感……这已经不是常人可以理解的东西了。
    『全身……全身的水分正在快速地蒸发，就好像细胞在燃烧一样，如果要问被岩浆烧过会有什么感觉……就是这种感觉。』
    说着说着，雾刃挺着巨大的身躯，一张一握手心的拳头，这份痛楚已经无法靠着手去压着胸口或脑袋来发洩了，所以他正在想其它办法来缓和症状。
    ——雾刃，想不到你会开这种玩笑啊。不过我现在也是。当力量全开后的公爵模式，竟会有这样的副作用。巴力君王他们应该很习惯这种模式了。
    雾刃狰狞的视线看过去，对方同样也是全武装的公爵型态。
    顶天立地的威装型态。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创世神，那应该就是他们现在这个模样，然而这不过是七十二公爵的一小部分。
    老妈那傢伙……当年究竟打造了怎样的怪物！对他这个儿子来说，他的母亲没有最厉害的时候，只有更厉害的时候，每次与公爵战斗，总有新的发现，神无立雾这个名字——果然不只是名字而已。
    雾刃以重新稳住脚步，来确认他们现在的状况，第一件事就是在他们得到解放型态后，所有的凭依都被迫解除了，似乎只有当事人的他们可以承受这股不断涌现的超越力量。
    雅蕾丝、马可西亚斯，以及恢復原来样子的安杜马利乌士，都来到莱夏、憧那和纪嘉娜的身边。眾人都很紧张，前所未有的状况，让他们的视线一刻也不得从眼前的状况离开。
    在雾刃来看，莱夏他们现在就和转蛋人偶没两样，渺小得能够随意捧在手心把玩。大家会担心是正常的，不过这也是在说……
    『总之，状况不变，既然那对夫妻也懂得这种战斗，接下来就真的是最终决战了，就用这种力量分出胜负吧。』
    『雾刃、龙司，这就是解放型态，一旦瘴气的力量超越理性的力量，得到操纵身体的权力，身体就会强制成长，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们的解放型态叫做科兰戴布兰西型态，你们呢？』
    『当危机过去后，你们这些傢伙果然就有这种馀裕聊天，然而危机根本就还没过去啊。8级瘴气还在这个世界徘徊啊。』
    除了他们双方，莱夏与憧那他们已经只剩看戏的份，面对如此压倒性的差距，不是解放型态的其他人根本无从插手，这些话题也是毫无插嘴的馀地。
    『这种型态叫什么名字都好，当我们这么做之后，要做的事情就只有一个！空座，要是你选择轻松，我就选择拘谨，你似乎一直认为，我和你会认识未末，是因为我和你都有吸引未末的特质，而且你我的特质正好与对方相反，那我这次就一不做二不休，反抗到底！和你彻底唱反调！』
    也就是说，他的回答是——开打。
    想知道他们的解放型态叫什么名字，就用拳头来问吧！
    要是能够战胜他们，他愿意把取名权交出去。
    对雾刃来说，叫什么名字都行，他的取名品味就是有这么差啊。当他知道一旦瘴气抵达极限后，就可以再次进行突破，就已经乐不可支了，哪有心情管这种小事。
    ——前提是你们能够打倒现在的我们，这次率先发起攻势的，当然也是他们。雾刃绝不会把发球权交出去。
    而且，他是在和他的家人们说话，告诉大家赶快离开这里，至于眼前的夫妻的意见——不重要，乖乖被打倒就对了！
    雾刃立即解放了更多瘴气，世界陷入更巨大的恐慌，空间与时间都变得再也找不回原来的样子，雾刃顺势伸出了手，以此证明他才是这个世界的支配者，遭到扭曲、挤压的空间全都往他指定的方向蜂拥而去。
    有着宛若一个国王样貌的夫妻档，无法避免地从正面吃上这一击。
    那个瞬间，就连被当成武器的空间也沉默了。
    大家都在惊讶——惊讶这就是公爵之间的战斗。
    这就是最后的公爵之间的战斗。
    因为刚刚那一击，大家都已经知道，当公爵展开全面战斗的时刻，周遭的一切全是武器，瘴气、空气、氧气、水、太阳、dna、讯号、网路、电力、石油、天然气、矿物、重力、空间、时间、常识、知识、逻辑、解释，只要他们有需要，任何东西都得服从，他们是所罗门七十二公爵，曾经掀起8级瘴气，毁灭世界的元凶。
    而现在——他们要为了发动计画，再次掀起新的骇浪。
    既然到了那个时候，所有一切都将不復存在，那就全献上来，发挥最后的价值吧。
    雾刃与龙司、空座与未末。
    瘴气对瘴气。
    空气对空气。
    氧气对氧气。
    水对水。
    太阳对太阳。
    dna对dna。
    讯号对讯号。
    网路对网路。
    电力对电力。
    石油对石油。
    天然气对天然气。
    矿物对矿物。
    重力对重力。
    空间对空间。
    时间对时间。
    常识对常识。
    知识对知识。
    逻辑对逻辑。
    解释对解释。
    最终——又是瘴气对瘴气。
    要是没有一招可以定胜负，那就只能继续拚到其中一方露出破绽，双方都已经清楚，当事情来到这里，决定这一战胜负的，就不再是双方本身了。
    正如他们可以利用一切所有能够利用的一切，来为他们战斗，要是这些武器都消耗完了，战斗还没结束，接下来又得回到原点，赌上自己的一切来为这场战斗画下句点了。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二十章 剧本模拟 4

    空座借用了未末的军团，无数侏儸纪时期的生物再次回到这个世界，因为突然颳起的暴风雪，地面遭到全面冻结，恐龙们无法稳住脚步打滑，一路往他们这里撞过来。
    龙司的军团全数出动，恢復原貌的他们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排除这些无谓的障碍，而且——别忘了，莱夏他们也在场，因为看到了军团们相继动员，他们也二话不说地重新加入战局，终于又可以战斗了。
    「——巴力、亚斯她录。」
    而且，加入的也不只有他们，夫妻档公爵也很快就补上新成员了，对方是直到刚才都不在这里的人，从样子来看明显不是随处可见的路人甲，是有来头的。总觉得在哪里看过这个男人，雾刃有这样的错觉。
    「这里就交给我吧。」
    优雅的公子抬起视线，虽然雾刃不认为对方要找的是他，不过他们确实在那个时候对望了好一会。
    「原来是摩拉克斯，这样的话我就没有理由不参与这场战斗了，巴力、亚斯她录，我会替你们製造机会的，尽情在前线战斗就行了。」
    『塞列，谢谢，不过憧那他们其实也不好对付，你也要多加留意。』
    既然都分配好对手了，那就赶快开始吧。
    他们的对手当然仍是与他们并驾齐驱的大块头，这个世界的最强夫妻。雾刃与龙司的视线同步了，他们看见了空座与未末最有自信的一面。
    雾刃他们挥出了一拳，夫妻档也没有认输，双方的拳头碰撞的瞬间，整个空间都要引爆了，裂痕加剧，无可挽回的悲剧从现在开始。
    雾刃从嘴里射出由瘴气所製的混浊球体，夫妻档从容避开，身后的建筑物成了这场战斗的第二个被波及对象，继后山之后消失于所有人的视线，在那之后他们接受了凭依，挥出致命的宝剑，夫妻档伸出亮白色的长枪，强行改变轨道，顺势转守为攻。
    『————』
    ……人呢？不到一眨眼的时间，应该存在在那里的庞然大物，就这么不见了。
    下一秒，他们的背被劈开了。
    果然在后面，这些傢伙利用了公爵凭依，跳跃了时空搞出了这么一齣。
    雾刃正打算转头，龙司就暂时抢走了控制权，成为身体的主人，替他们回避掉了敌人突然伸出的拳头。
    因为就是千钧一发，只要再靠近一点，他们就会直接撞上夫妻档的拳头，雾刃比刚刚更有警觉了，这种战术——分明就是某具公爵的能力。
    『……拜恩吗？前脚用来破坏，嘴巴负责还原遭破坏的人事物，要是刚刚龙司没有出手，我们的左手就完了。』
    这具排名第45位的伯爵果然不是被打倒才退场的，而是某人有意为之，这么做当然是为了这种时候。
    强力的城墙陆续介入他们之间，夫妻档借用这股破坏之力接连破坏掉可以破坏的一切，当他们再次见面，脚下的地方出现漩涡状的图案，自称科兰戴布兰西的傢伙渐渐下沉了，夫妻档脚踩的地方就和沙堆没两样，柔软且无力，根本就不能站人，然而直到刚才那里都是雾刃与龙司的地盘，蚁狮公爵的出现令这个地方成了捕食地狱。
    『一旦被这傢伙抓住，就再也逃不了了！』
    原先空座打算借用未末的军团，冻结流沙地狱争取时间，却因为莱夏与马可西亚斯早了一步，冥府的小鬼与狼犬军团代替公爵吃下了这次的攻击，这对夫妻索性豁出去了——
    『是毒气！彼列的毒气，因为得到凭依的关係，现在能从全身发动这种毒气！』
    他们不得不先一步跳开，临走前的最后一刻，雾刃对敌人射出了一根长枪，可惜那里已经没有人，附近一带都成了毒气的俘虏，包含前一刻只为完成使命的蚁狮公爵。
    雾刃与龙司被一拳打飞了，巨人的倒下足以掀起海啸，作为当事人的他们——却只能因为这一击来得突然且剧烈，没办法去顾及周遭。
    夫妻档手上的亮白色长枪是高尔夫球桿，而他们则是即将被击打的那颗球，只不过一旦双方接触，他们的脑袋不会被打出三百码之外吧？再怎样都不可能，这一击下去，只会出现一种结果——尸首分离。
    然后——摩洛的脑袋飞出去了。
    这个决定性的瞬间，令所有人都没办法相信，一度忘了自己现在可以做的事情。
    不过，这场战斗却还没有结束。
    因为要倒下的不是他们，而是这对夫妻。
    外表酷似国王的傢伙脑袋发生爆炸了。
    突然从天而落的雾刃，带着「最强的凭依」一拳打进了敌人最大的弱点。
    他们刚刚会扔出那把长枪，当然不是为了攻击，而是用来分散注意，他们趁着那时脱离了摩洛的身体，不出所料——这对夫妻上当了。
    「这样……就是我们赢了！」
    雾刃没有松懈，不会松懈，只要还没看到这对夫妻的尸体，他就会持续用这颗拳头打下去——
    「——雾刃，我们想得果然一样，虽然你一直认为与我唱反调才是正确的，不过我们其实是有共通点的，正是这些共通点，录才会看上我们。」
    漫天的瘴气之间，渐渐浮现一道人影，人影以最狠的态度扫开这堆瘴气，将最后的一脚踢进他的肚子——莉莉丝的瘴气又发挥了奇效，原先应该是致命的一击，现在全都被瘴气吸收了。
    「雾刃……？」
    一向从容有自信的空座，亲眼目睹这一幕，也不得不着急了。
    「神无雾刃，你竟然在这种时候——」
    「你还有时间看其它地方吗？」
    虽然全身都变成了瘴气，一旦被打也会痛，雾刃忍着痛也要在第一时间做出解释。
    这一刻对他很重要。
    无论是以立雾的孩子的身分或公爵持有者的身分……再不然以未末青梅竹马的身分，他都要在第一时间这么说。
    这不是坚持，而是因为只有这么做——才是正确的。
    新的影子超越了时间与空间，无视一切物理法则，来到空座身后，这道人影也是雾刃。这个瞬间，比起该如何应对，空座想到的似乎只有这件事：
    「莫菲……你们仍出那把长枪之后，第一件事其实是与安杜马利乌士会合！」
    被踢歪的雾刃的全身一点一滴地出现凋零现象，最终破茧而出的是龙司。
    为了奖励这个第1位的君王如此聪慧，雾刃与安杜马利乌士合力打出了最后一拳，毫不犹豫的一拳，随着科兰戴布西的沉没一起为这场战斗画下句点。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二十章 剧本模拟 5

    在那之后的好一段时间，双方都没办法动作。
    别说活动筋骨，就连说话都有困难，感觉只要一闭上眼，就会直接坠入梦乡。
    刚刚都做了什么？没有人可以说得清楚，他们已经疲倦到连记忆都出现混乱了。
    不过，或许他们还记得什么。
    毕竟——直到刚才，他们狠狠地与对方打了一场。
    眼前的景象就是最好的证据。
    那两具沉重的巨大遗骸，正在随着瘴气的蒸发一点一滴消失，什么也做不了的他们，把这两个庞然大物当成打发时间的消遣，顺便回忆回忆，刚刚他们都干了哪些好事。
    「雾刃……」
    憧那与雅蕾丝肩靠着肩，以两人三脚的步伐慢慢过来。
    「你们……都没事了吗？」
    与龙司一起将彼此的背当成靠垫的雾刃，在听到家人们的声音后，慢慢看了过去。
    他们果然还是没有力气，刚刚的战斗不是休息一下就好的东西。
    「莱夏她们呢？」
    雾刃说的当然是他的女友、马可西亚斯与纪嘉娜，每次只要说到莱夏，就会活力充沛的憧那，这时不是出于反射动作，而是顺应这则要求，以眼神引导他们看向另一个地方。
    莱夏随便找了一个地方坐下，这个时候的她当然仍是以马头鬼的样子露脸，即使已经不需要战斗了，只要他们还暴露在8级瘴气的环境，就不能随便展现自己原来的身子，顺带一提雾刃也是，虽然他们终于分出胜负了，不过他也不会轻易解除凭依。也就是说，即便是现在，他们也一直在受伤。
    儘管他们的处境都很不乐观，不过憧那还是代表他们笑了，很得意地笑了：
    「雾刃……是我们赢了。」
    不过，雾刃实在笑不出来……果然是因为伤得太重，稍微动一下，都会感觉到全身的细胞在痛。
    「我们赢了，我们真的赢了，所以打起精神来，这才是一个胜利者应该要有的样子……！」
    「少说蠢话了，你这傢伙也是累到不行，还有力气说这些啊。」
    雅蕾丝的头上多了一个肿包，痛得不得不半蹲，先照顾自己的脑袋。
    「雅蕾丝，你刚刚是不是有偷骂我？」
    「洗衣板……先打人才说打人的理由……」
    「你说什么？我听得不是很清楚，能不能再说一次？」
    「你们还有力气吵架啊……」
    雾刃只有佩服了，他还是笑不出来，不过有些话倒是可以说。
    憧那双手叉腰，挺起扁平的胸膛大声说：
    「当然，要是雾刃你们的小孩突然在这时出生，我就能马上看到了。雾刃，你和莱夏什么时候会有小孩？」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说这个……不过，就因为是你这傢伙，所以我也不会意外。至少不是现在，放心休息就对了。」
    憧那依然没有要休息的意思，朝气勃勃地在等什么。因为刚刚的对话，这个小傢伙的精神全来了。而且，来的不只是这个小傢伙的精神，莱夏她们也都慢慢凑过来了。神无家又再次齐聚一堂。
    『雾刃……我们赢了。这场战斗是我们赢了。』
    「嗯……我们赢了。」
    像这样的对话，果然就要和自己最想说的人说才有意思，雾刃笑了。虽然自己被冷落了，不过要是可以看到他们这对情侣感情要好的样子，憧那也是心满意足，甚至想展现给别人看，看他们有多恩爱。
    然而，这里没有别人，大家都知道他们是一对情侣，没有人可以取代他们双方在彼此心中的地位。
    「雾刃，恭喜。」
    在这样轻松的氛围，作为胜者的雾刃他们，又收到了新的祝福，这个祝福当然和前面那些都不一样：
    「这场战斗是你们赢了……或许和我们公爵相比，你比我们还更懂得运用每具公爵呢。」
    空座只有心服口服，一脸疲倦地笑了。满是佩服的口气，搭配几乎动弹不得、仰躺大字的姿态，无疑是最大的反差。
    雾刃从来就没看过这个男人如此落魄、没用的样子，也就是说空座这次真的是发自真心地在祝福他们。
    「要夸奖别人……至少先坐起身！」
    未末丢脸地踢着空座的大腿，让空座旧病復发似的苦苦哀求。
    「老婆……等等！别踢我，那边会痛！」
    「这就是解放之后的后遗症吧。看来别说像我或龙司这样的新人，你们这些箇中老手，也无法适应这份痛楚，这份由我老妈赋予力量带来的痛楚。」
    「雾刃，你还笑得出来啊？空座，你也是！」
    未末百思不得其解，引得眾人寧可把自己搞到肚子痛，也要开怀大笑。
    「不过……这场战斗还是结束了。雾刃，你这傢伙果然说到做到，超越了我们，成功给了我们最后一击。」
    明明才刚结束不久，未末就忍不住地闭上眼，回顾他们之间的战斗一般，脸上是很复杂的表情，既遗憾却也满足。
    遗憾的点与满足的点……即使不说出来，想必在场的大家都能够猜到。
    「总之，我无话可说，能够说的……大概也只有这个：儘管笑吧。我们约定好了，要是你能够超越我们，儘管笑吧，这是胜者的权利，笑就对了。」
    「……」
    但是，雾刃没有照做，望着这个青梅竹马，不发一语。
    「我不会笑的。」
    「……」
    「我之所以能够赢得这场战斗，不只是因为我而已，还有许多伙伴的帮忙，要不是有他们在，我早就不行了，而且……要不是你那时突然收回力量，我们早就被埋进那场暴风雪了。」
    「要是事情真的变成那样，莉莉丝就会跳出来，利用她自己的瘴气替你们製造机会啊。」
    「要是事情真的变成那样，你们就会出动更厉害的军团与公爵，直到把我们的退路全都断光吧。」
    「或许事情真的会变成那样，不过……雾刃，其实我们没有你们想得那么完美，我们也是有缺陷的，而且缺陷的地方比你们都要多。」
    不是「想像」，而是「比较出来」，在未末来看，他们夫妻的缺陷比他们都要多。雾刃没办法继续以撇清的态度看待这个话题了，他的精神全来了，他的青梅竹马在说什么？
    「雾刃，我们就趁着这个机会，一口气说清楚吧。虽然刚刚似乎就有说什么了，不过想必还不清楚，所以你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而且，这次不只是我，我老公也会加入讨论。」
    这样才合理嘛。虽然提议的当事人觉得这样才合理，不过在被点名的人来看，却非常不公平，雾刃甚至看到了空座有想要逃跑的意思。
    也正因为他看到了这个一直很有自信的男人如此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开始觉得未末说的是有道理的。
    「老公，你也是吧？你也想要说清楚，我们三人之间究竟是怎样的关係。」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二十章 剧本模拟 6

    空座起身了，顺着这个「命令」过来了，事到如今哪里也逃不了，不如认了——雾刃看到的空座就是这样。
    三人来到了彼此的面前，明明这里还有其他人，当他们都发现彼此的存在之后，这个世界顿时只剩他们三人。
    空座不敢说话，无能的样子明显是在表示这件事与他无关，因为他不是这场座谈会的主使者，所以很理所当然地把责任推过来，而他则是负责旁听。他只是这场座谈会的配角。
    这样——一点也不好，要是这个男人不说话，这场座谈会就没有意义了。未末也不是第一天认识她的丈夫，早就想到要是事情变成这样，这个男人会就这么混过去。未末装作间聊的样子，顺利带出话题：
    「空座，那一天你是这么说的吧？至今我都还记得，那个时候的你是怎么说的，问题是我的回答呢？明明是我说过的话，却不怎么记得了，不过你应该还记得吧？毕竟你是我的丈夫，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只要是我说过的话，到死都会记得。」
    老实说，雾刃觉得他才是那个局外人，他果然才是那个局外人，这对夫妻在搞什么……他已经搞不懂了。
    说到底，他们要说清楚什么？对他来说，他们之间的误会已经透过刚刚的战斗解开了，能够打出那么漂亮的一战，就是这么来的。
    看样子——他们三人之间的心结，全是某个傢伙想不开。
    空座还是不说话，彆扭的样子就像被父母责备不开心的孩子，要是他什么也不说，就没有人拿他有办法——除了一个人。
    「空座，那一天你是这么说的吧？要是我与雾刃同时和你表白，录，你会选择谁？」
    「————」
    比起雾刃，空座才是最惊讶的那个，久久没办法回神，害怕的心情表露无遗，肩膀一直在颤抖，一副要是说了——就会失去什么，所以他不能妥协，寧可僵在那里，也要稳住最后的面子。
    深信这么做，未末最后就会放弃，再次把指挥权还给他。
    然而，未末非但没有想要放弃，反而更得意了，积极向前，一定要在今天做了断，他们三人之间的关係不应该是这样。
    「未末……你是怎么回答的？」
    雾刃不是很清楚，一向以「录」这个名字亲暱称呼自己妻子的空座，这时为何突然改口。不过，或许他要认真了，正式地正视这个课题。不过，或许不是被逼的，而是连他都知道——时候到了。
    空座的嘴角勾勒出某种笑意，没有人可以形容的奇怪笑意，不是这种时候可以做出的表情。
    「空座，这就是为什么你会在最后的最后，用全名来称呼我吗？那个时候的你激动得不得了，就好像你本来就有理由要找我打上这一场。」
    未末当时怎么回答的，雾刃觉得可以稍后再听，现在的重点是这个。这是只属于他的轻重缓急，即使是空座，也没有资格管他要怎么做，这个男人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继续推拖，装作不认识。
    「没错，雾刃，你说对了。」
    空座笑了，爽朗地笑了。
    「当你和我一样，想到同一招战术，那个当下我真的急了，急地只能直呼你的全名，来消化我对你的愤怒与忌妒，要是连你也能够这样运用公爵，天生就是公爵的我，还有什么可取之处呢……？」
    然后，沉下视线，一副委屈却又没有办法。
    「你……果然是在忌妒啊。」
    雾刃没办法同情，这实在是太可笑了。
    因为这个男人的所有行动——全是出自未末。要是未末想要天上的星星，这个完美的男人甚至可以摘给她。
    原先他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没想到非但不是，而且还是空座一直以来的行动理由。
    「雾刃，你说得对。」
    被取笑的当事人也跟着笑了：
    「我真的是在忌妒，每当未末和你说话的时候……甚至是提到你，我就会忌妒。虽然我一直都是那么说的，不过其实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要是你可以消失就好了，这样未末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儘管被这样威胁、警告，雾刃仍无动于衷，要是他会轻易地把别人的话听进去，他就不是神无雾刃了：
    「到头来，你还是忍不住啊。明明早就知道我抓了你老婆的胸部，却选择默不吭声，这么做根本不能隐瞒自己是公爵的事实，就只是软弱、逃避而已。」
    「所以……我认为我是失败的，要是没有立雾当年赋予我的力量，我根本什么也不是，所谓的使命也只是在转移注意而已。」
    这不是反省，而是——解释，空座正在以他的观点与角度，解释何谓第1位，和他们看到的第1位果然有差。
    这才是真正的第1位。
    「雾刃，在我来看，你才是那道照亮未末的光，要是未末和你在一起，一定可以过得更好，事实就是这样，虽然每次未末说到你的时候，总是很衝动，然而却也很兴奋，所以……」
    「所以怎样？」
    「所以我才会在出发前，问未末那个问题。」
    「也就是说，影响未末的心情，让她没办法在开战前期认真的人，根本是你，而不是我啊。」
    雾刃就是要这么说。
    世界上最无聊的男人一定是这个男人，所有的出发点都是为了一个女人就算了，没想到现在还因为自己的私慾，影响到别人的心情，差点就让一场战斗泡汤了。
    「算了……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
    「……雾刃？」
    未末一脸讶异。
    「因为我也没办法想像，未末不在我身边的画面。对我来说，这已经是我们之间的关係了，无论是以青梅竹马或师生，这都是我们之间的关係。」
    「雾刃……明明我那么囉嗦、多管间事，结果你还……」
    雾刃大剌剌的样子，似乎吓到他的青梅竹马了，不过也正因为他们能够以这些身分一起走到这里，所以他才敢一再「这么做」：
    「熟女，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我的过去、我的身世，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怀疑的，这就是我啊。」
    「雾刃……」
    「不只是那几个女人，就连你也要别人说清楚才肯相信，难怪才有现在这场检讨会，这根本不是座谈会，而是检讨会，检讨我和空座的检讨会。」
    「雾刃，对不起……」
    「比起我，你该应付的是那傢伙才对，因为你又跑来找我，他又要发作了。」
    这场检讨会果然是他们三人的检讨会，就因为没有人是完美的，所以才需要像这样当面说清楚，把话说开，再也不要有疙瘩。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二十章 剧本模拟 7

    空座没有生气，甚至比以往更稳定、更轻松看待这件事：
    「未末，对你来说，雾刃就只是一个很要好的朋友、无话不谈的好友，你对雾刃没有那个意思，所以那时你才会以间聊的语气回答我：老公，对我来说，这个问题没有意义，我都已经这么叫你了，还需要选择吗？」
    空座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明明在开战前，你比我更紧张，没有勇气面对雾刃，甚至直接反映在我们与雾刃他们之间的战斗，然而唯有这个课题，你笑得比谁都开心、得意。」
    「因为我的老公是全世界最疼我的老公啊。光是这样，就可以让我一直得意了。」
    说着说着，未末把她的得意都具体地表现出来了。
    空座的心情没有好转，执意要未末制裁他，给他最后一击，而且他还这么说了：
    「但是，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已经没了，其实我们认识的地方不是我们为了考取教师执照的学校，而是这里啊。而我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透过这场战斗将一切都摧毁掉，事实也是，雾刃比我更适合成为你的男人，他赢了我们之间的战斗，胜者能够得到一切。」
    未末已经有点受不了了，教师模式全面啟动：
    「老公，我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你还听不懂吗？一定要我动用暴力，你才愿意听我说话吗？虽然每次都是这样，而我也不反对这么做，不过要是连这次也这样，我真的会同意你的说法。」
    说是这么说，全世界最心疼这个男人的，仍是作为其妻子的未末，未末很快就心软了：
    「真是的，到头来，我们当中最孩子气的竟然是你这傢伙，平时的自信与风度果然都是装出来的啊。」
    「……」
    「而且……说什么回忆啊。回忆这种东西，要多少就有多少，而且我才不想要那么丢脸的回忆，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应该更浪漫、更有趣啊。」
    空座没办法说话了，双眼瞪得老大，就好像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可是……他看到的，想必是他这辈子最珍惜的对象。
    「老婆……」
    「这么说就对了，你是我的老公，而我则是你的老婆啊。我们确实在那一天结婚了，雾刃、憧那与塞列欧斯都是那一瞬间的见证人，要是你还要怀疑，大可问他们啊。」
    「我……」
    在那之后，空座陷入了漫长的思考，他一定要好好、认真地思考一下。想必不是因为问题之深奥，就只是这个问题是出于他这辈子最爱的女人，不能这么随便。
    「不需要，不用怀疑。」
    空座带着苦笑摇了摇头，郑重表示：
    「录，我能够遇到你并爱上你，真的是太好了。录，你是我这辈子做过最棒的决定。」
    未末微笑以对，这对夫妻之间的氛围之甜，就连雾刃这个刚刚参与检讨会的人，也没办法介入了。
    「既然这件事搞定了……」
    然而，这只是另一件事开始之前的前奏曲，未末嘴角拚了命地抽搐：
    「那我们就来谈谈另一件事吧：老公，听说你瞒着我去嫖妓啊。」
    「……啊？」
    「雾刃都这么说了，作为你妻子的我，就没办法坐视不管。」
    「老婆……太近了！好近！而且，你的脸好恐怖！」
    「我们是夫妻，不需要这么见外。嫖妓是怎么回事？你都已经有我这么能干、聪明又贤慧的妻子了，还有哪里不满足，让你非要往外面跑？」
    「没有！我没有！我才没有嫖妓！那是雾刃，为了办健身房的会员才带我过去的！雾刃，我不是有要你保密吗？结果你还说出来！」
    「我就在想未末这傢伙怎么没有发飆，原来这是未末的轻重缓急，比起这件事，我们之间的战斗更重要。」
    「我就在想，纪嘉娜的身体这么色！这么骚！雾刃都忍不住，你却忍得住！哪有可能！不出所料，因为你都在外面玩完了！」
    「老婆，你在说什么？冷静！冷静一点，你已经语无伦次了！」
    对于眼前的暴动，雾刃只有佩服，却不知道他自己距离灾难也不远了。
    「雾刃。」
    雾刃收到的，不只是这个可爱的声音，还有与之是强烈反差的粗暴拳头，忽然诉诸暴力的憧那，非但没有罪恶感，反而松了一口气。
    「大快人心，这样就对了。」
    这下他终于可以确定，这个家人真的把他当成出气筒。
    「做什么啦！」
    「不准叫我洗衣板。有没有看到我刚刚修理你妹妹，要是你们再乱叫，下次就扣你们零用钱。」
    「你这傢伙越来越独裁了啊。而且，叫你洗衣板的，明明是莉莉丝。」
    下一秒——雾刃又被打倒在地。
    这个混蛋……果然是为了诱导人重复她说过的话，因为打不到莉莉丝，就乾脆找别人出气。
    对他和空座来说，最大的敌人果然不是彼此，而是身边最亲近的这些恶魔。
    不过，他和空座不一样，不会纵容别人在他头上撒尿，特别是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鬼，一旦对他怎样，一定加倍奉还。
    「锅碗瓢盆，不准跑！给我回来！」
    「我的名字是明动憧那，就算雾刃叫对也不会过去。」
    看着这样和乐气氛的眾人，也在不知不觉忘了刚刚的激烈战斗。
    就在眾人以为他们可以带着这样的心情迎接下一战——下一战就来了。
    强烈的高温纯金洪流喷发，将他们的人生与一切都定格在这一瞬间，眾人一同消失在金黄色光芒的另一端。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二十一章 只有领路

    来自黑暗的眼睛，正在确认四周的状况。
    周围只有寂静，瘴气的出现与成长即将让这个国家完成一次全面性的改革。
    只不过，这个改革究竟是好是坏，恐怕连这些瘴气也不知道，只因为它们也是被召唤的工具，主使权不在它们手上，而它们也不会在意。
    不过，这双眼睛可是在乎的不得了。
    所以，他才会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发动的现在亲自现身。
    因与果之间出现了一道明显的裂痕，足以连因果关係都可以斩断的一击，从一无所有的地方劈开了一条能够让人类通行的出入口。
    光头男子菲德尔面无表情地踏进「这个世界」，看到如此杯盘狼藉的世界，除了觉得遗憾，就没有更多的想法了。
    明明这是他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却能够在第一时间涌现这样的想法，这就是「缘分」，作为the5成员之一的菲德尔，拥有这方面的能力。
    而他们会来到这个世界，当然是因为阿德斯克?吉亚艾克失败了。
    因为鬼大与爱德华的接连匯报，让组织做出了这样的决策，由他们自己来发动立雾当年留下的计画。
    对组织来说，阿德斯克当然不是用来寻找当年下落不明的立雾，这个奇美拉的最终任务是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
    他们早就调查过了，神无立雾这个女人从来就不在乎自己以外的人事物，眼里只有研究与计画，不只是团队人员，就连孩子与丈夫也能够置身事外，不过——要是可以利用这些亲情牌来让这个天才乖乖就范，也不是一个坏选项。
    据他们所知，要是这个女人可以在七年前的那一天出现，或许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也就是说立雾在那一天做出了不同于以往的选择。
    他们认为这个「不一样的选择」与这些亲人有关。
    神无雾刃。
    这个名字果然不是巧合。
    经过这些日子的努力，不只是他们，就连其他毫不知情的人都已经知道了，这个今天才十七岁的少年，能够拯救全世界，神无雾刃是大家的英雄。
    而这个少年能有今天的成就，全是他母亲赋予的。
    那一天立雾做出了她的选择，她选择了让自己的孩子得到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
    在菲德尔来看，这个选择——是正确的。
    多亏这个错误的选择，他们the5才有办法走到这一步。
    没错——对the5来说，每个成员都是消耗品，鬼大、阿德斯克、爱德华、葛伦都是。
    要是能在任务期间完成任务是最好的，没有也没关係，组织很快就会派出新的人手进行补救。
    而现在这种状况——很明显他们失败了。
    虽然他们利用了葛伦所在的巴伐利亚家族进行修正，让原先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变得有可能，然而他们还是输给了赫丽贝尔家的冥府，儘管已经发动的计画，却没办法收回，不过他们也不会再穷追猛打，他们也是懂得何谓停损点。
    不过，他们也不是一无所获。
    所以，他现在才会出现在这里。
    手握装满七大恶魔的罐装容器，菲德尔抱持着惋惜的态度，转身走向身后的另一端——面对不请自来的访客——
    「第一魔女米蒂亚?所里塔利，居然会在这种时机出现，可见对于我们组织的内幕与状况，你一直惦记在心。」
    「总算让我等到你这傢伙了，约书亚果然被你们利用了，而约书亚的最终下场就是变成你手上的容器之物，只不过因为我突然加入战局，让你们没办法物尽其用地回收约书亚的身体。」
    我说对了吧？黑发的小妹妹对于自己的猜测很有信心，一定是这样。事实上——就是这样。对the5来说，约书亚的作用就只是成为继承色慾之罪的恶魔，那时会利用克利福德教的预言，让明动憧那变成恶魔，是为了实验他们的研究成果，既然连那种不起眼的丫头都没问题了，要让约书亚成为恶魔想必更是情理之间。
    「米蒂亚，我们现在还缺少一个恶魔，七宗罪之所以是七宗罪，就是因为每一个恶魔各掌握了一种原罪。」
    「喔？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把我变成恶魔？」
    满溢的杀气以瘴气暴风的形式访问这个世界了，具体的伤害掀起新的危机。
    「就凭你这傢伙？你们不就是没有能力和我硬碰硬，才会从头到尾回避与我的战斗吗？」
    而且，现在就只剩你一个了，做得了什么啊？儘管米蒂亚没有把他看在眼里，那股骨子里的憎恨仍是明显到不行。
    「总算找到你了，the5的斡旋者。」
    就是你吧？米蒂亚继续以眼神施压，要是再不赶快滚出这个世界，休怪我不客气。菲德尔不认为他离开，这个第一魔女不会跟上来，这是一举消灭他们组织的大好机会，要是就这么错过恐怕就没有下一次了。
    「就是你吧？负责担任连结组织与这个世界的桥梁，让负责这次任务的组织成员能够安然地行动，直到完成任务，然而……你们的成员全都失败了啊。」
    米蒂亚笑了，她会过来就是为了来嘲笑他们，大费周章地花费七年准备，到头来却是这种结局。
    作为斡旋者的菲德尔，不会代表组织与一个无知的小妹妹计较，他本来就不是为了服务组织才加入组织，他要做的事情很简单。
    「我们没有失败，我们之所以要出手干预这个世界的发展，就只是为了得到七大恶魔，至于……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是伊甸要的东西，我们是出于顺便的心态来得到这玩意，要是得不到也没关係，反正目的也达到了。」
    「目的？什么目的？」
    当然是自然之子了，既然神无雾刃不是自然之子，那他们就没有再留在这里的必要，不过他是不会说的，所谓的自然之子，是指得到魔女之名的女人產下的孩子，一般被喻为不可能是人为生產，要是现在挡在面前的，是第一个被伊甸判定为魔女的傢伙，那他就更不能说了。
    「米蒂亚，我能说的全都说了，我该走了——」
    那个瞬间，周围的时间有如被冻结似的，菲德尔可以清楚见到瘴气的每个流动轨跡，却不见它们动弹的跡象，就在这样的前提下，无形的攻击闯进他的视线。
    剧烈的撞击差点让他弹飞，好在能力的发动，才逃过被五马分尸的命运。不过，用来防御的双手，还是受到了难以忍受的痛楚。从伤害的面积与伤口，是灼伤？
    不知道……但应该可以确信某些事情了。
    「什么！」
    杀人未遂的犯人比他这个受害者还要惊讶，一度没办法理解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米蒂亚，我不想和你打，要是你企图出手，我就不会再对你客气。」
    「你以为你跑得了？今天就是你的死期，既然都让我遇到了，我就不会放过！不管你有着怎样的能力，都与我无关，竟然让约书亚变成那样，我要你付出代价！」
    新的力量再次毫无顾忌地闯入这个地方，菲德尔依然看不到第一魔女的力量，事已至此就没办法了，他已经警告过了，他就是这样，因为比谁都更能明辨何谓因果定律，所以会在行动前多嘴两句。
    这个第一魔女就和那些不知死活的傢伙没两样，因为过分的傲慢，即将失去最重要的东西。
    不过，要是直接与对方打起来，一定没有胜算，即便是他，也不是这个怪物的对手，菲德尔在随手拍掉那股力量后，就立即往后退了数步。
    「又来了……」
    米蒂亚咬牙切齿，情绪上来了。
    这是他要问的，这个第一魔女和传闻中的一样疯狂，还真的要打啊。明明把他打倒，约书亚也不会回来，而且他就只是the5的其中一员，活捉了对事情也没有帮助。
    米蒂亚依然穷追不捨，执意要他的命，这样的话——就没有办法了。
    顿时间，他们之间的距离缩短了，不过这次是菲德尔主动往前，又一次拍掉米蒂亚的力量后，伸出了手，能够决定命运的一手，让米蒂亚在那个瞬间有如失去灵魂的空壳，向后退了数步。
    米蒂亚惊恐地看了自己的胸口好一会，企图确认什么，却因为作为主谋的他不想解释，没有人能够意会过来，最终——米蒂亚选择继续诉诸暴力，连带前一刻发生的事一口气讨回来。
    新的影子接连出现，回过神来已经被包围了。
    「你这傢伙！」
    「难缠的女人……我已经说过不想和你打了。」
    「接下来——就让我尽兴一点吧！the5的小鬼，你们的组织对我们做的那些事，别以为一两句对不起事情就可以这样过去，为了约书亚、为了亚伯，我一定会让你们付出代价，就从你开始！」
    米蒂亚将手上的黑伞指过来了。
    就在菲德尔以为自己死定了，惊天的爆破声从那些公爵持有者的方向接连传来，脉衝般的金黄洪流消化一切。
    「那是……」
    米蒂亚发出痴呆的声音，一愣一楞地望着失事的地带，已经不将菲德尔当一回事了。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二十一章 只有领路

    人生只有一次——这种理论肯定不适用于雾刃。
    到目前为止，他已经死过无数次，每次战斗就是在赌命，虽然每次都惊险地活下来，不过要是没有这个——夏娃的因子，早在与莉莉丝一战时，就真的死定了。
    那个时候，肚子被开了一个洞，已经不是出血或休息就能了事。
    那么——这次呢？这次是不是也能像以往那样，透过这玩意撑过眼前的死劫，反正无论是肚子被开洞或鼻梁被打断，夏娃的因子都能让一切回归原点。
    雾刃相信即使他母亲的发明再怎么神通广大，这次也是爱莫能助。
    金黄色的洪流张开贪婪的大嘴，一口气席捲而来，最终——他们被吞没了，尸骨无存，不只是他们的生命，包含经歷过的人生、彼此一起编织的回忆，还是即将前往的未来，都会在这一击中一点不留地全数消失。
    夏娃的因子只能做到补救，既无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情，像是因为过分滥用亚当，导致身体加速老化的公爵，更没办法让逝去的生命重新来过。
    如同岩浆一般的洪水攻击，一旦击中，雾刃将会变得尸骨无存，即便最后留下了一颗眼球、一条手臂，夏娃也没办法根据这些残枝断片，重新塑造一个新的神无雾刃。
    说到底，夏娃的因子是为了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而存在，既不是因为神无立雾而存在，更不是为了神无雾刃而存在。
    所以，他们能够躲过这次的死劫，绝不是因为母亲的发明。
    雾刃还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与呼吸——以及大伙们的体温与存在。
    他们真的活下来了。
    千钧一发之际，加入战局的第三者，以理所当然的态度平定了这场灾难。
    雾刃擅自担起他们这里的代表，为所有人介绍了这个及时救了所有人的英雄：
    「基路伯……果然是你啊。」
    「因为我想到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处理好，所以就来了。」
    「赤手空拳就挡下那种东西，你这傢伙还是老样子的怪物，你到底是不是人类啊？」
    「这个世界已经被8级瘴气所笼罩，没有人类可以在这种环境活超过一秒鐘，所以我当然是有所准备才过来的。」
    「看得出来啊……你这傢伙一定是靠公爵凭依挡下刚刚的攻击的。」
    「神无同学，总觉得收尾的部分不是你自己所愿。」
    「……」
    ……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了这个男人，他会那么说当然是代替莉莉丝。虽然莉莉丝没有那么要求，不过他也是一个有母亲、有家人的人，能够感同身受莉莉丝的心情。
    ——雾刃……谢谢。
    有什么话要说，等眼前的危机度过再说吧。老实说，眼前的危机还挺麻烦的，敌人根本是算准时机下手的……
    基路伯没有得意，而且他所针对的对象也不是他们，以直勾勾的眼神引导大家看过去，那个方向当然是洪流发射的方向。
    雾刃挺着差点断掉的腰桿起身，望向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金牛要塞。刚刚袭击他们的，果然就是这个庞然大物，庞然大物的嘴角仍流着金黄色的液体，证据确凿，无须狡辩。
    傲视群雄的眼神仍在闪闪发光，就好像在说——刚刚的攻击不过是招呼，接下来就要来真的了。
    『雾刃，那头金牛是……』
    大概是因为他露出了一点也不陌生的表情，女友与其他人都很自动地将问题扔过来。在雾刃眼里，名叫无耻的公牛的刑具确实不只是刚刚企图偷袭的杀人兇手，所以他对这玩意的情感是很复杂的，虽然这是他们第一次直接面对这个移动砲台，不过他也有龙司的记忆，所以他知道这玩意的名字与其用途。
    时械机关第零式——无耻的公牛。
    传奇名匠佩里诺斯的遗產，现在这玩意穿越了时空，来到了他们时代，这个时代的持有人是——
    「出来吧，默拉特拉，你就在那里对吧？所以……基路伯才会出现啊。」
    在他们前往各自的战场之后，这个黑魔法的使者也得到了自己的任务，不过他们这边都已经有结果了，默拉特拉与佛尔卡斯却迟迟没有回归……果然是这样啊。
    雾刃才不管这个事实残不残酷，既然都让他们遇到了，他就有义务把事情全说出来，反正逃避也于事无补，不如认了。
    对方也没有打算与他们玩捉迷藏，如同默拉特拉给龙司的印象，自由奔放、爽快的性格，一道人影带着另一道人影走上金牛的头顶。这个瞬间，龙司看得更仔细了，想要把现在看到的一切与自己记忆中的画面做比对，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让他们走到这一步。
    然而，雾刃还是不顾一切地道出那个名字，比起毫无意义的垂死挣扎，他选择果决地接受事实，哪怕事实很残酷。
    「果然是你，默拉特拉……而且，连同行的佛尔卡斯都在。这个强如砲台的刑具，就是你最强的刑具——无耻的公牛。」
    「嗯——」
    默拉特拉哼着鼻音，抬起下顎一副高高在上，那不是看待「人类」的眼神，在这个男人的眼里，他们是猎物、是贡品。
    果然是因为「身高差距」，默拉特拉显得更得意了，要是再抬起下顎，那就是如虎添翼，更能体现他们之间现在的差距。
    「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材料现在都到齐了，果然只要我们这么做，就能把基路伯?查普莉尔吸引过来，就让我们把你们一网打尽吧。」
    「你这傢伙会突然对我们发动总攻击，果然是因为算准了基路伯一定会出现啊。要是就这么把我们打死了，有可能就没办法发动计画，没有人可以保证一旦夏娃没了，能不能和亚当一样转移到新生儿身上，就算可以……也要花时间去找，你们有那个耐心吗？」
    这些傢伙都撑到现在了，想必有吧……只不过他们不会那么做的，即便有耐心，他们也不会故意绕远路刁难自己，这些傢伙就是有这么爱捡便宜啊。
    「所以，你们要交出来了吗？再过不了多久，这个世界就会进入10级瘴气的世界，那不是你们待的世界，所以赶快交出来吧。」
    默拉特拉伸出了手，这是最后通牒，要是不从，大不了诉诸暴力。
    雾刃也不是被吓大的，爽快地笑了：
    「所以那是你们待的世界吗？说起来，默拉特拉，你也是人类之躯啊。不过，你却能够适应满是瘴气的世界，这是里侧特有的体质吗？」
    龙司靠了过来，手上拿着镰刀，等候待命的样子，比谁都更想赶快参与这场战斗。
    「雾刃，不用和这些傢伙说那么多，砍过去就对了。」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二十一章 只有领路

    对于龙司的反应，作为宿敌的默拉特拉一点感觉也没有，他们确实伤得很重，还没有从刚刚的战斗走出来，不过——即使这样，这仍不是身为宿敌应该有的态度。
    「默拉特拉，这就是我的信条，你应该早就知道了，然而你却还是露出了那样的表情——看来我非砍了你不可。」
    这不是威吓，这个乞丐公爵是认真的。正因为他最好的宿敌落入敌人手上，让他不得不做出这样的决定。
    「要是你做得到早就做了。摩拉克斯，不过就是分散的其中一个意识，还真的以为在这段时间的成长，能够为现在的状况起到帮助？你能够做的，就只有交出你体内的亚当，和其他公爵一起为我们马里亚纳完成计画。」
    龙司飞出去了，肉眼不见的一击砍向最好的宿敌，如此毫不留情、一点也无法商量——默拉特拉只是悄悄地往旁边移动了一下，顺势赏了主动过去的龙司一脚，当场废了他的膝盖，雅蕾丝见状，立即为莱夏提供凭依，姐妹俩为龙司製造新的机会，未末出动巨脉蜻蜓接走龙司，莱夏她们这才放心地全身而退。
    基路伯偷偷地确认了一下龙司现在的状况，然后再与默拉特拉他们脸上的表情做比较，仍是不发一语，要是没有发现新的东西，就不会轻易发表意见。
    默拉特拉他们脸上是这样的表情：不需要向我们展现公爵的力量，我们已经看得够多了，毕竟早在the5行动之前，我们就一直在等这个时刻了，我们要的就只有你们那股力量，乖乖交出来就对了。
    不……基路伯已经发现了什么，只不过由于某些缘故，让他没办法立即表态，也就是说眼前的傢伙不好对付，需要更多有力的情报才行。
    也就是说——老样子。
    他们的队伍与身分分配还是老样子。
    基路伯是头脑，而他们则是拳头，基路伯就是在掌握了什么之后才会在这个时间点过来。这个男人还是老样子，说得那么好听，因为伙伴下落不明，而想到新的敌人的存在，其实就是为了自己，要是都到了这一刻，还有躲在角落的敌人，那就不好了，毕竟他可是自称要拯救世界。
    这就是基路伯拯救世界的方法，雾刃不予置评，反正都到了这里，他也不想多说什么了，而且这个烦躁感也不是没有地方可以发洩，雾刃早就找到发洩对象了：
    「……那你们就直接过来抢啊。现在发球权在你们手上，不就是要让我们自相残杀，你们才会选在这个时候现身吗？」
    the5、魔女与乐园都已经不在了，而且他们又把自己搞得伤痕累累……
    「基路伯一个人有这么大的威胁吗？或许吧，就算加上我、龙司、未末与空座，也不见得能够打倒这个最强男人，不过我想你们之所以要这样拖时间，给我们选择权，并不是这么来的吧。」
    所以，他们不会给这些傢伙准备时间，他们都已经与约书亚、葛伦这些高手交过手了，这个时候该怎么做清楚得很——
    「憧那！」
    默拉特拉与佛尔卡斯慌忙回头，却是临死前的挣扎，从天而降的憧那，以强而有力的拳头，完美击中并贯穿默拉特拉的身躯，早在莱夏凭依雅蕾丝的同时，憧那也坐上同一班车了，而巨脉蜻蜓的作用当然也不只是带回龙司，还成为了憧那的踏板，让她能够获得突袭的机会。
    就这样——爆炸了。金牛沦陷，原先用来处刑犯人的刑具，在憧那全力的一拳之下，化作废铁走入歷史。
    趁着爆炸捲起的烟尘，未末与空座的人类军团相继出动，以数量混乱敌人的判断，憧那抓准时机溜出来。
    飞转的车轮扫开所有企图接近的军团，雾刃与莱夏发动瘴气，成功将之打成粉碎。
    「这个……也是默拉特拉的刑具，莱夏，当心了！」
    但是，下一个就不是了。
    绿色植物到处扎根、播种，所有抵达之处都是它们的殖民地，速度之快让雾刃他们根本来不及逃跑，未末等公爵只能藉由不断出动军团，来暂时转移敌人的注意。雾刃不记得他有使用佛劳洛斯，所以这一定是操纵默拉特拉他们的主谋的能力。
    没有军团挡得住这种能力，即便那个当下他们试着抵抗，最后都会被吞没，成为对方的养分，得到更多营养的植物变得更壮大、更贪婪，刚刚还在含苞待放的花朵，现在全都以最美的姿态，向他们伸出更鲜艳的毒牙，花粉开始扩散，所到之处是一片片的溃烂之海。
    默拉特拉与佛尔卡斯亲自出动，他们的手上都是致命性武器，龙司和基路伯抢下这个职责，分别对上他们在这时对上的对手，最终是龙司这一组拿到这一战的胜利。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二十一章 只有领路

    雾刃以佛劳洛斯的植物能力追击敌人的植物，接连地抵销，让他们一度看见反击的曙光。
    在那之后，空间公爵单卡拉比登场，以其得意的能力试图困住这个能力的始作俑者，然而在混乱之间，他们仍只能看见遍地开花的绿色世界，所以单卡拉比成了下一个牺牲者。
    忽然暴涨的水，以大洪水等级的灾难一口气袭来，来不及反应的单卡拉比，再次为他们示范了何谓任人宰割的牲畜，至于雾刃等人则是只能放弃这具公爵，让菲尼克司与华劣克等能够飞行的公爵把他们都带到洪水无法触及的高空，等待洪水的褪去。
    所幸对方的攻击就只是为了击退单卡拉比，很快地，地面又回到了瘴气的统治，就连那些植物也在随着时间的过去而消失。
    「这是……什么能力？这种等级的水准，至少不会是公爵，没想到就连我们公爵碰到也是一击必杀。」
    未末已经不予置评了，不过疑似发现什么的空座，则是尽量保持冷静地说：
    「不过，雾刃刚刚就是动用了公爵的能力，才暂时挡住了敌人的进攻，也就是说不能直接碰到，否则下场就和单卡拉比一样。」
    「不能贸然行动就对了啊。」
    龙司只有失望，他的一贯作风就是打就对了，有什么问题之后再说，雾刃也是这么想的，这对夫妻的说法才是正确的。他们现在不只很麻烦，而且还遇到了比以往更麻烦的敌人。
    而且，敌人就是这么打算的，因为比谁都清楚自己的能力很棘手，所以才故意拖到现在才出现。
    这样的话，就让他来说两句吧，只不过他只负责起头，这时的主角不是他，而是这个男人：
    「基路伯，你怎么看？我们都已经替你搏命演出了，你这个头脑还要继续作壁上观吗？再拖下去，你梦寐以求的计画就要跟别人跑了啊。」
    「…………」
    「基路伯……？」
    基路伯确实听到了，还看了过来，基路伯的眼里现在只有他们几个的身影，然而都收到这则讯息了，却还迟迟不给一个答覆。
    明明平时就和某个辣妈一样多话，能说就赶快说，尽情地畅谈他对政治与使命的理想，这个前五贤老之长是不是——
    「神无同学，注意了，敌人过来了。」
    尘烟之间，正摇曳着一道人影——仅仅一道，而且这个人影与默拉特拉、佛尔卡斯都不一样，娇小许多，一看就知道对方是一个女的。
    也就是说——这个女人就是操纵默拉特拉他们的主谋。
    「明明一直在看我们这边，却能知道敌人大将出现了，你这傢伙还是老样子，不到最后一刻都不会坦白。」
    雾刃觉得很麻烦，却没有更好的办法，而且这个前上司说得也没错，默拉特拉他们失败后，敌人决定主动出马了。
    满是泥泞与植物残骸的地面，每往前踏出一步，就会发出明显的声音，他们都已经收到了，敌人就在那里，所以他们选择保持距离，以静制动。
    无论敌人是男是女，他们都没办法忘记前一刻发生过的事情，而且……女的。
    说到这个性别，再加上那种恐怖的能力，雾刃马上就想到了那个身分。
    「——到头来，还是只能这样啊。」
    对方的身影正在一点一滴地融入这个环境，满是瘴气的环境，随后利用这些瘴气重组自己的身体，就好像他们是一体的，能够像这样随时利用对方来满足任何需求。
    「即使基路伯没有出面搅局，这些傢伙也拿不下你们，这些事情我早就知道了，要是光靠默拉特拉这个叛徒就能搞定，阿德斯克那傢伙都能够成为国王了，我也不会亲自出马。」
    瘴气因为某种能力重组变形，先是有了一头蓬松亮丽的黑发，再来构建深邃的高吊眼，五官齐全后，透过瘴气塑造出了曲线优美的身材、肩膀，当瘴气落到了脚边，一个只能用完美一词来形容的美女成形了。
    ——没见过的女人。雾刃，当心了……我有不好的预感。
    对方摆出几乎会让人忘了呼吸的甜美笑容。
    这个女人果然是——
    「默拉特拉与佛尔卡斯在哪里？」
    「呵……立雾的孩子，比起我，你更关心那些叛徒？明明就是你们不负责任地把人打倒在地，现在再跑来问我？」
    「叛徒是就你来说吧？你也是里侧出身的吧，所以对你来说倒向我们的默拉特拉，是真正意义上的叛徒，而你现在把他接回去，顺便掳走了佛尔卡斯，才会出现刚刚那一幕闹剧，竟然连自己人都要动用洗脑的手段，可见那傢伙一点也不想和你们走啊。」
    雾刃要再强调一次，他在这之前没有与默拉特拉?加亚道亚说过话，就连一面之缘也没有，直到今天才有亲眼拜见这个黑魔法的使者的真面目，然而透过龙司的记忆，他还是能够了解到一件事——这不是默拉特拉的为人。
    或许过去的默拉特拉是一个爱好自由、不负责任的浪子，不过现在的默拉特拉不会再这样了，因为与龙司的战斗，让他从那样毫无意义的过去救了出来。
    现在的默拉特拉只会为了这个国家行动，对抗包含the5与魔女在内的敌人。
    「赶快把默拉特拉他们还来，要是想打也没关係，在你把人交出来之前，我们会战斗到底！」
    龙司出手了，带着强力的黑色镰刀砍过去，蓬松黑发的女人从全身伸出绿色植物，狂妄地舞动，让人看得目不转睛，雾刃与莱夏纷纷祭出手上的军团和冥府的小鬼从旁支援，要是这个植物与他们刚刚遇到的一样，就代表光凭龙司一人是无法应付的。
    在军团与小鬼们接连被消灭后，龙司成功地抵达敌阵，挥出第一刀——这个瞬间，空气遭到摩擦，四周出现一点点火花，惊觉不对的龙司，被迫放弃如此好的机会，让火花顺利成长，汹涌的猛火吞没视线，将一切都烧成灰烬的强烈攻势排山倒海而来——
    战斗机以时速两千公里的速度，轻松超越疯狂的火舌，载走了龙司，敌人没有气馁，很快就找到下一个目标——那就是未末的军团，敌人一个挥手，原先被瘴气踩在脚下的土壤与石头，纷纷被赋予了新的使命，全都一股脑地飞过去追击唯一目标。
    这种慢吞吞的速度，就和刚刚的火舌没两样，敌人也很清楚这点，所以她这次记取教训了，将土壤做成火箭炮的样子，藉由不断发射砲弹来增加命中率，这场追逐战都还没开始，战斗机就先被击中右翼冒烟失事了。
    「糟了，那傢伙下一个目标是龙司！」
    「神无同学，儘管放心吧。」
    血之豪雨在这个充满气魄的声音之后持续降下，无论是盘据大地的猛火或失控的植物都开始冷静下来，基路伯採取更进一步的行动，以肉身直接击退来自黑暗世界的魔女，响亮的声音让人无法不怀疑基路伯这一拳打中了什么不该打的地方。
    「要是这次的对手是马里亚纳世界的魔女，那我就一定不能坐视不管了。」
    基路伯摩拳擦掌，刚刚的攻击只是前菜而已，看到这个男人如此认真的样子，雾刃非得吐槽一下：
    「真敢说啊……每次都说得煞有其事，但你有哪一次认真？而且，你早该认真了，刚刚在做什么？还不是老样子，躲在幕后把战斗扔给我们。」
    「神无同学。」
    「干嘛？」
    「那个女人是马里亚纳世界的魔女。」
    莉莉丝没有说话，虽然对方也是魔女，不过果然所有的魔女不一定认识对方。不过，没有人因为基路伯如此豁达地抖出来而感到惊讶，他们都已经见识到那种恐怖的力量，那种力量就只有魔女使得出来。
    对于基路伯如此「多此一举」，当事魔女感到光荣，没想到这里有人认识她，这是她的荣幸……不管有没有人认识，这里都没有人欢迎这个女人。
    「我是乔伊丝?文森特，崇高五姐妹的第五魔女。」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二十一章 只有领路

    乔伊丝像一个很有素养的某国公主，拉起自己两侧的裤管，将其当成裙子，对他们点头行礼。
    莉莉丝也是这个非势力组织的一员，据说其成立目的是为了确认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之后，包含米蒂亚与约书亚在内一共诞生了多少魔女。
    正如这个名字——五个，乔伊丝就是最后一个魔女。
    「所以，你们要把计画交出来了吗？」
    要是愿意交出立雾当年留下的遗產，我也不是没办法把默拉特拉还给你们。乔伊丝以眼神提出这个交换条件，自以为公平的交换条件。
    乔伊丝偷偷地看向自己的旁边，松软的土壤开始变形，最终成就了两面高墙，默拉特拉与佛尔卡斯被钉在了上头，随时都可以拷问处刑。
    基路伯迟迟不收回佛尔卡斯，果然是因为不能收回，这个魔女到底有着怎样的能力，就连这么近的距离，他们持有者也无法收回放出去的公爵。
    「引导the5与乐园走向战争，把这个世界变成这副德性，我们图的就是这个，只要能够让世界再次陷入灾难，变得只有立雾的计画可以挽救，在那之前死多少人都行，没想到你们这些傢伙却抵死不从，坚持要和我们马里亚纳斗到底，惹毛我们的代价可不是死个一两次就行了啊。」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现在会变成这样，其实不是the5搞出来的，而是眼前的女人煽动the5并暗中替他们打倒部分成员得来的。
    「我们是阿卡德的居民，该把这个世界的主权还给我们了。」
    阿卡德——这个国家早在七年以前被消灭了，因为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关係，他们被迫从伊甸坠落，虽然他们当时是受害者，却也是加害者，要不是他们在那一天来到这里，名叫阿卡德的国家也不会变成现在的里侧。
    对方说得很有道理，已经霸佔这个国家、这片土地七年之久的他们……够了，该是交还的时候了。
    而且，对方也不是没有拳头。
    所谓的领土，向来都是靠拳头打下来的，而且对方还给了他们另一条路走，只要肯照做，就能要回默拉特拉与佛尔卡斯。
    对方既有拳头，还比他们仁慈。
    如果对方真的是阿卡德的倖存者，那他们的怨念就无可估计——
    「基路伯，这就是马里亚纳世界吗？这个女人似乎不打算说明什么是马里亚纳，不过你应该不会这么小气吧。」
    「马里亚纳世界是里侧的都市传说，那是一个只有领路人带领，才能前往的神祕世界。」
    「就连里侧都……」
    「而且，里侧的入场条件都是这个黑暗世界设计的，因为有马里亚纳，当年的阿卡德倖存者才能得到现在的里侧，所以对里侧来说，马里亚纳是他们的恩人、资助者。」
    「所以他们没有理由不听啊……然而，那些傢伙应该也是当年的受害者吧？竟然还有馀裕帮别人，到底是有多从容啊。」
    不只是他们，就连里侧当年也是受惠于他人，才能在短短的七年时间快速崛起，到头来这里仍是现实，要是没钱，再有抱负与决心什么都做不到。
    「但是，基路伯，这个马里亚纳也是里侧的一部分吧？儘管里侧把他们当成都市传说，这些傢伙仍是95％的一员吧？」
    「神无同学，你说对了，这个国家实质上的国土面积只有其中的5％，其馀的95％全是里侧的东西，而马里亚纳则是在里侧之后的更黑暗存在，传说那个世界用任何的办法都找不到路径前往，唯有领路人的引导能抵达，根据里侧的说法，马里亚纳世界不只充满了未知与黑暗，其中还能找到表侧所看不见、找不到的人事物，听说在那里甚至能实现一切的不可能。」
    「…………」
    「在这样的前提下，传出了一种说法；那个世界有着比人类、全体生物更高阶的智慧体，马里亚纳世界就是由这种存在主宰，人类在他们的面前渺小如沙粒。」
    「……扯远了吧？」
    『既然他们可以实现人类办不到的事情，为什么还要来抢夺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
    「莱夏，就因为他们可以办到那些事情，才不允许他人办到啊。而且，他们还可以利用这个计画，要回曾是他们地盘的这片大地。」
    「他们这次会出动，不单单是因为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其中可能也包含了默拉特拉对刑具能力的掌控力。」
    那些刑具果然不只是为了处刑或诅咒而存在，而现在……则是扮演与他们谈判的工具，无法直接从默拉特拉身上拔出来这点，现在被这些傢伙拿来狠狠利用了。这玩意真好用啊，可以拿来杀人，有的时候还能当作政治用途。
    「也就是说，基路伯，你会出现在这里，不单单是想讨回自己的公爵，也想要回好友的人身安全吧。」
    「总觉得神无同学越来越了解我了啊。」
    「儘管臭美吧，你身上的公爵迟早会是我的。」
    「看来你们并不打算把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交出来啊。随意侵略他人，还一副理所当然，这么不要脸的傢伙，也难怪不会交出来了。」
    他们已经不会再把这个奇怪的女人当成当年的受害者了。不需要与彼此商量，就已经得到这个共识……说到底这些傢伙本来就在打这个主意，拖到最后一刻才以掠夺者的身分出现，在他们来看，马里亚纳既不是阿卡德，更不是当年的受害者。
    马里亚纳世界——是掠夺者，为了得到他母亲的计画，等到这一刻。
    只不过，对他们来说或许不是如此。
    「这么希望我们交出来，那就用实力说话啊。无论你们是阿卡德或马里亚纳都行，我们要打倒你，把你再次送回那个世界。」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二十二章 决定谁才

    加上基路伯在内，雾刃他们这一组继续与敌人对峙，双方都有非战不可的理由，没有人会让步，直到这场战斗的结果出炉，都要一直打下去。
    首先，发起攻击的是第五魔女乔伊丝?文森特，相较于他们，好不容易等到现在的傢伙果然更没有耐心。
    大地裂开，隐约能够窥见地核的雾刃等人，迎来了土石流一般的灾难，细碎的砂石开始聚集，组成足以淹没一座大陆的灾难。
    公爵们挺着伤相继出马，军团、能力，只要是能够度过这个难关的招数全数用上。
    然而，就和刚刚一样，军团一定被打倒，至于能力则是能够稍微抵抗。
    要是处理不慎，就连公爵也会成为其中的牺牲品。
    最终，他们放弃了根本不是对手的军团，全力以能力应对。
    这种能力分明就是针对公爵而来，因为知道公爵不敌，所以对方才在无数人选当中选上乔伊丝吗？不单单是因为其魔女身分，天生就拥有恐怖的力量，而且还为了让任务可以更好地达成，让乔伊丝成为那个「斡旋者」。
    反正谈不拢大不了诉诸武力，而且对方就是想诉诸武力。
    无论他们是因为什么才来到这里，在这些「原住民」的眼里，他们就是强盗、侵略者，还是赶快灭掉吧。
    儘管状况恶劣到不行，不过……雾刃却只想到另一件事，那就是母亲赋予这些公爵的，不只有军团的力量，还有他们本身的力量。
    不……说不定还有更多。
    他们不就发现了解放型态吗？
    所以，一定还有更多。
    毕竟……那个母亲可是二十一世纪最伟大的科学家，只有他们想不到，没有她做不到的！
    面对眼前的不可能，雾刃不顾一切地解放莉莉丝的瘴气。
    ——雾刃，你在做什么？你不都看到了，敌人的招数连公爵也抵抗不了，即使你使用瘴气也是白费功夫，你的全身至少有六成已经被我的瘴气侵蚀了！
    「闭嘴，你在那里看着就行了，而且我身上拥有的瘴气还不只这些。」
    还有安杜马利乌士、佛劳洛斯他们的瘴气，这是母亲留给他的东西，他没有理由拒绝，特别是这种时候，他一定要用，为了成为母亲口中的神，这一战非打不可。
    得到神偷公爵能力的植物公爵，所有蔓延过去的攻击，都被赋予了偷窃的能力，哪怕只是擦身，最后都会成为他们的东西。
    乔伊丝很快就看见了这点，土石流被混入了水，并利用刚刚分化得到的倾斜角度，由上往下的攻击，变成了所谓的瀑布，再加上这次是以砂石起头，所以——就是海啸！
    如此粗暴的攻击，佛劳洛斯的植物才刚落地就被连根冲走，因为混入了新的东西，安杜马利乌士前一刻才刚夺走的砂石，下一秒又被迫融入敌人的海啸，形成更巨大的威胁。
    这个女人果然想杀死他们，对方抱持着杀死他们的觉悟来得到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
    千钧一发之际，基路伯再次跳出来，透过他体内的活死人，重新掌握这片大地的所有权，以同样的砂石加以对抗；
    「神无同学，趁现在。」
    要是只有洪水，佛劳洛斯的能力就能派上用场，吸收了大量纯水的植物得到突飞猛进的成长，没过多久这片大地都是这些植物的地盘，乔伊丝试图以退为进，也出动了密密麻麻的植物以毒攻毒，纪嘉娜的枪支军团已经就定位，来自四面八方的死亡子弹，轻易地穿透了敌人设下的重重圈套，只为打中那个目标继续前进。
    就这样，乔伊丝不得不切断与植物们的连结，重获火焰的怀抱，以近乎零距离的差距消灭所有企图靠近的子弹。
    莱夏与龙司踩稳了脚步，目标是第五魔女的脑袋——半透明的类物质东西突然出现，让莱夏他们无法靠近，选择暂时撤退。
    「那是……那又是什么东西？」
    那个瞬间，雾刃也看到了，他的第一感想：有点类似未末的怨灵军团，空有一张脸，没有什么攻击力。
    「不管那是什么，我们这么多人还是没办法拿下那女人的脑袋。」
    未末已经有点不耐烦了，重点不在于他们的人数，而是他们都是伤兵，才刚打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战斗，又接着续摊，当然会受不了了。
    可是，对方就是相中了这点才在这个时机点做出行动啊。
    总归来说，他们还是只能打了，能否拯救世界全看这一战。
    乔伊丝抬起了分明不是人类该有的视线，两眼放大，表情狰狞地提出抗议：
    「如果立雾没有出现，夺取我们马里亚纳世界的力量，来成就你们口中的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也就不会有现在这场战斗了。」
    现在的乔伊丝简直是一个傀儡，而操纵她的——正是马里亚纳世界，刚刚的半透明东西果然不是错觉，在乔伊丝接连失败后，敌人首领决定出马了。
    「我们马里亚纳世界是未知的世界，只有透过我们的人的领导，你们这些光明之人才能抵达，我们世界的歷史比你们想像得都要长，所以我们才能在七年前扶植被迫成为里侧的阿卡德，让他们再次崛起。」
    「这个疯婆子……又在胡说八道啊？」
    「录，冷静一点，不管对方说了什么，我们都只要去想怎么打倒敌人就行了。」
    「未末，空座说得对，一昧地鲁莽行动，是会全军覆没的。」
    「你还真敢说啊。刚刚一看到默拉特拉，手脚比谁都快。」
    不管这些傢伙说了什么都行，雾刃只好奇这个傢伙竟然可以如此冷静，或许是因为他们还不熟吧？总之，雾刃趁机试探了一下：
    「塞列欧斯，你的老朋友们在吵架啊。」
    突然被叫到的当事人，露出比空座更冷静的表情：
    「我已经习惯了，这就是他们互动的方式，你不也是？」
    「不管他们是因为谁争吵，我都不会插嘴，我和你不一样，才不看是谁在和谁吵架。」
    「难怪那么多公爵愿意主动跟随你，你确实和其他人不一样，就是这种特质吸引了纪嘉娜他们，即使被其他人打倒，也仍是把你摆在第一位。」
    「那么，你呢？既然现在未末他们输给了我们，你也即将来到我名下了。」
    「……」
    「……」
    雾刃与塞列欧斯看了彼此一眼，短暂的沉默之后，终于开口：
    「想说的话太多了，不过……要我针对你这个男人做出评语，其实就一句话：我实在没什么好说的，这不是因为我与你不熟，你真的要做什么就会马上付诸行动，所以我们根本不需要用言语来解释彼此的关係。」
    「塞列欧斯，你我应该会合得来啊。」
    对话就到这里了，因为这里还有另一个不耐烦的傢伙。
    要是没办法沟通，得到自己想要的回应，那就诉诸暴力——以乔伊丝为中心的流水，拍打出激烈的浪涛，兇猛的声势，有如海水倒灌，地表遭到严重的侵蚀，雾刃继续以佛劳洛斯的植物迎击，这次还加上了未末的战斗机与怨灵军团。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二十二章 决定谁才

    「我们的世界可以实现一切的不可能，其中就包含了灵魂方面的技术与七大恶魔，但在立雾出现后，一切全变了，所以我这个第五魔女才会出现，为了夺回失去的一切，我要打倒你们！」
    「神无同学，别被对方的言语唬住了。虽然我不认为光凭言语就能牵动乐园与the5，不过根据我的经验，那些话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实。」
    雾刃早就知道了，根本不需要提醒，他一直都很清楚他们现在要做什么，刚刚的豪语可不是胡说八道。
    排名第32位的君王——阿斯摩太带着恶魔一般的外表，从嘴里吐出噁心的臭气，暴涨的洪水顿时从清澈乾净的纯水变成了骯脏模糊的脏水。
    可是，即使这样，仍阻止不了敌人的前进，阿斯摩太被带着自己口水的脏水淹没了，尸骨无存。
    雾刃他们正打算做出新的准备，脏水到他们脚边就停止了……就好像这次的攻击目标只有阿斯摩太一人。
    看来……有必要再试探一下。
    公爵们分别从马里亚纳的魔女的两侧进攻，一个遭到火焰侵袭，另一个则是被捲起的土石流拖进地底，在那之后雾刃收到的就只有他们的战败消息。
    「事情果然有蹊蹺……」
    虽然他故意牺牲了两具公爵，来摸摸看敌人的底牌，然而他还是……没办法搞懂这是什么逻辑。
    这是……什么能力？
    难道不是「五行」……？
    「难道不是五行……？」
    他们之所以开始採取明确的行动，就是因为已经确定这个名叫乔伊丝?文森特的女人的能力，只要被打到就会死，所以他们才採取这样的策略，能力为主，军团为辅的策略。
    这样……就能避免无谓的牺牲了。
    无论那些火焰与洪水是怎么来的，只要被这个魔女弄到手，就能成为一击必杀的杀人武器。
    所以，他才会认为乔伊丝的能力是「五行」。
    「雾刃，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要是还搞不清楚敌人的能力，那就继续投放军团吧。」
    「……」
    「就和基路伯先生说得一样，不能听进敌人的话，对方都懂得利用the5与乐园引导我们走到这里，来个渔翁得利，这样的傢伙不可能说话算话的。」
    这种时候也只有这个小傢伙会愿意无条件地支持，雾刃以嘴角扬起微笑，来表达他已经收到了，他不会再像刚刚那样摇摆不定了，做就对了。
    这就是他们——无暇之玉（paidakiaofanthropos）。
    而且，他也可以强调，他没有忘记自己就是这样的人，毕竟才刚和塞列欧斯聊过，哪有忘记的道理。
    总之，雾刃清醒过来了，说出了脑袋焕新之后的第一句话：
    「总之，那傢伙才不是什么道路杀手之神（thegodofroadkill），她不是被特雷弗?亨德森创造出来的怪物，更不会是我妈一手创造出来的怪物。」
    「立雾的孩子，我就是你母亲一手创造出来的怪物，因为七年前的灾难，我从一个平凡无奇的少女，变成了现在这样，不死不灭而且又拥有与神抗衡力量的怪物。」
    乔伊丝的声音充满了叹息：
    「崇高五姐妹可不是空穴来风，我、莉莉丝?查普莉尔与波尔雅因雅?乌如索娃都是这么来的，因为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这个超过伊甸智慧的计画，我们得到了重生的机会——」
    这种说法——分明是在暗示什么。
    「立雾的孩子，你应该很清楚我在说什么吧？这就是魔女，虽然注定成为伊甸的目标，却也因此得到了第二段人生，越是丰厚的果实，风险与代价就越大，以我来说就是终于得到力量，得到足以改变一切的力量，所以我要为马里亚纳世界而战，讨回原来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
    眼见雾刃的表情越来越难看，乔伊丝就更加得意，正当憧那她们想要替他扳回一城，那个人悍然挺身而出了：
    「乔伊丝小姐，你刚刚那些话我可不能装作没有听见。」
    「你听见了什么啊？不过，这么说也是，作为孩子的你，当然不能对自己母亲的事情置之不理了。」
    乔伊丝抬起下顎，非常开心，这个女人这么说果然是为了挖洞给基路伯跳，就像在朗读什么诗句一般，朗朗上口，非常顺口地接着说：
    「基路伯?查普莉尔，曾试图杀死自己母亲与父亲的男人，现在这么说到底想做什么？比起我，你才是最阴险的那个啊。既然我都挑在这个时机现身了，当然是有备而来了啊。」
    「————」
    对基路伯来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或许他不需要去深入理解，也能马上知道——这些话是不能说的。
    就这样，乔伊丝那张脸被基路伯以赤手空拳压倒了，这么做不是暴力，也不是反击，对基路伯来说这是「理所当然」。强大的瘴气，就连空座他们也只能从远处观望——这场单方面的处刑秀。
    基路伯不断地以拳头暴揍被打倒在地的乔伊丝，持续地往对方脸上殴打，每一拳都是他最真实的感受与心情，而且——要是被殴打的傢伙是魔女，那就更好了，因为凡人的他们是杀不死的，基路伯的拳头越来越硬、速度越来越快，就为了透过这件事讨回公道，至于是替谁讨回公道——
    那就是未知数了。
    这件事只有基路伯自己知道，他这么做是为了谁、为了什么。
    ——雾刃，我……
    「反正你在这里也看得到吧，安静看就对了。」
    要是让你出来，你一定会去阻止你儿子。所以，在这里看着就对了，虽然我不知道基路伯是怀抱怎样的情感，才会做出这样的回应，不过现在这种情况你最好别插手。雾刃已经有点不想管，他们之间的对话会不会被他的前上司听到了，所以他会这么说也是发自真心。
    单方面的处刑秀还在继续，基路伯依然在用他的双手，证明一旦惹毛了他，就会落得怎样的下场，拳头、拳头，又是拳头，光是双手就把堂堂一个魔女打倒在地，打到完全无法还手。
    儘管这样，雾刃仍无法从这场战斗，感觉到这个最强男人有多强。
    毕竟……这真的是处刑秀。
    对现在的基路伯来说，这不是战斗，而是一场制裁。
    要是说错了话，会落得怎样的下场。
    乔伊丝完美地示范了一次。
    每当乔伊丝利用魔女的身分修復身子，基路伯就会再补上几拳，让眼前的东西变成他想要的画面。
    这就是基路伯?查普莉尔的为人。
    可是，儘管这个男人都做到这样了，他依然不认为这场战斗就会到此为止。
    马里亚纳——
    他刚才就说了，这个神秘世界会在这种时候只派了乔伊丝一人过来，肯定是有什么意图。
    名叫乔伊丝?文森特的女人——只是这场战斗的开端。
    不出所料，乔伊丝有动作了。
    来自地下的土壤攻击，企图从基路伯看不见的后脑勺偷袭，基路伯没有大意，以同样的攻击抵销了。
    然后，是火焰攻击、洪水攻击、植物攻击……无论乔伊丝从任何方向用哪种手段，最后都会被基路伯摆平，再也爬不起来，那就是乔伊丝惹毛这个男人所要付出的代价——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二十二章 决定谁才

    『基路伯！』
    那个瞬间，雾刃被推开了，明明他的人还在这里，眼前也只剩乔伊丝一个敌人了，不过他还是感觉到自己被推开了。
    毫无疑问，推开他的人是莉莉丝，基路伯的亲生母亲，为了帮助自己的孩子，擅自主张与他交换了「位置」。
    可是，雾刃也不能随意拿回自己身体的主导权，他也看到了——他们都看到了，无数坠落的黑影，以超乎想像的速度逼近基路伯，以基路伯现在的状态根本应付不了这种场面，莉莉丝擅自抓走了雅蕾丝，要这个妹妹陪她一起搏命演出，什么也没准备的莉莉丝，只能利用她原来的瘴气驱散那些黑影——
    『……秃鹰？』
    不管对方是谁，敢靠近一步就要你好看。莉莉丝被愤怒矇蔽了双眼，不顾一切地提升瘴气，聚集的秃鹰不是被粗鲁的一拳打穿脖子，就是被抓到狠狠地摔死。
    目睹这一幕的人们，没有一个人说得出话，莉莉丝的愤怒实在太过明显。
    不，也不是所有人都被这一幕震慑了。
    至少有一个人因此恢復了平常。
    就算没有人有资格在这么突然的场面说话，也不是所有人都被剥夺了资格，至少有一个人打着「负负得正」的名义，在恢復了平常后说话：
    「这是……」
    儘管结结巴巴，一点都不像平时的基路伯，不过他还是因此不再激动，把重点全放在被他打倒在地的女人。
    『基路伯，当心了！』
    莉莉丝以一拳击退被基路伯暂时放过的第五魔女，带着自己的孩子迅速退出现场。
    「搞什么……？不过，这样最好！这里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你们完了！竟敢这样对我，一个都别想跑，让我替你们办一场风光的葬礼吧！」
    「葬礼」从各个方向过来了，豪华程度雾刃只有叹为观止，上面有秃鹰，前方有洪水，下面则有土石流，全方位的包围网，今天就是他们的死期。
    眼前一片黑暗，即使他们有雅蕾丝这个最可靠的妹妹，也是无力回天，等着他们的——就只有被当成尸体下葬的未来。
    ——谎言能力发动。
    他们是即将被埋进土里的尸体这件事，其实是一个谎言。
    于是，雾刃转守为攻，在莉莉丝之后，对乔伊丝来上一拳，这下在这场战斗的结果出来之前，这傢伙的脸上都会有伤了。只不过，雾刃相信只要对方不赶快滚回她原来的居住地，就会一直被他们针对。
    「你这傢伙！」
    「雅蕾丝，赶快带我们回到大家那里！」
    一个转眼，雾刃他们又与敌人拉开了距离，重新和乔伊丝玩起了大眼瞪小眼，看到几乎认不出是魔女的魔女，雾刃得意地回敬了一个笑容，乔伊丝看得火气都要上来了。
    「不是都把我们这里的情报与状况调查得一清二楚了吗？怎么会不知道我们有欧若博司这张王牌？说得也是，你只考虑到你们自己，当然不会知道——我们也是会成长的！现在的欧若博司已经有所成长了，懂得保留体力，懂得与伙伴合作！」
    乔伊丝露出野蛮的视线，抹开嘴角的血液。
    「看你那么慌张的样子，看样子……你还不知道你刚刚遇到了什么吧。」
    雾刃要说的，当然不是惹毛基路伯，而且被他们联手阻止了世界上最盛大的葬礼这些事情。
    「莱夏、憧那，那些傢伙呢？」
    「默拉特拉、佛尔卡斯……他们没有问题，似乎只是被下了某种催眠剂，暂时睡着而已。」
    既然人质都要回来了，雾刃一定要说说看这句话，他早就想这么做，因为憧那的提醒，让他想到了他还可以这样：
    「这下该怎么办？你已经没有要胁我们的手段了，所以你要滚回去了吗？」
    乔伊丝的视线比刚刚更野蛮了，这些话果然不只是挑衅而已，还是下一场战斗的引爆剂。
    无所谓，这样他们就可以更放心地将全身心都投入战斗了。
    「乔伊丝?文森特，我们之所以一直不认真和你打，不是因为你很强，所以才持续打保守牌，就只是碍于默拉特拉他们在你手上……不过接下来就不一样了，要是你还想闹事，就不只是把你踢回马里亚纳世界而已，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顺便替某对麻烦的母子出出气。至于道谢的话就不必了，他刚刚已经收到了。
    「立雾的孩子，你想怎么做呢？」
    乔伊丝笑了，露出直到刚才都不曾有的诡异笑容……这傢伙哪里来的自信？莫非是因为他没有把话说完，所以继续虚张声势？
    「我可是佛拉特伍兹的魔女，在成为魔女之前，不被记录的无名女子，不只是没有名字、没有身分，就连生命也是直到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发动的那一刻才被唤醒，你觉得我会被你一个毛头小子随便一两句话吓到？」
    「还在虚张声势啊。既然你不是特雷弗?亨德森笔下的作品，那你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类，说什么佛拉特伍兹，你长得哪里像不明外星生物，既然事情都来到这里，就别再装模作样了。」
    「装模作样……？」
    乔伊丝似乎觉得雾刃的说法很草率，然而他真的看不出来这个魔女想要认真地看待眼前的事情。
    「不过，也是……事情都到这里了，还能继续装模作样不是没有原因的，因为你的能力比我们想像得都要可怕数百倍啊。」
    雾刃深感遗憾，然而事实就是事实，即使不想面对也得面对。
    「乔伊丝，你的能力根本就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样，是依据五行为原理而进行的攻击。」
    五行——这玩意最早可以追溯到战国时期，当时将其当成一种哲学系统，流行把宇宙万物根据其特徵划分为火、水、木、金、土五类学说，至于他们口中说的五行则是来自西汉时期的一本书＜尚书?洪范＞，在那之后一个名叫陈久金的天文史学家，以彝族十月历的研究为基础，得出了「五行即五时」的结论，顺带一提，五行中的「行」字意指行动，而非单纯的物质，所以雾刃一开始才会以为洪水与土石流是五行。
    「火灾、洪水、植物、土石流——没错，这些都是五行，火水木金土当中的其中四行，虽然你一直没有动用最后的金，这也可能只是单纯不想用，或者说金是你的压轴王牌，非到必要绝对不用，而且你是魔女，天生就拥有比公爵更强大的力量，所以我们当然会在第一时间產生这样的错误判断，你的所有攻击都会因为你的身分而得到大幅度提升。」
    而且，这个女人和他们遇过的魔女都不一样，以身为魔女为荣。
    ——所以，她当然会毫无顾忌地拼命滥用这股力量，来获得以前从未有过的快感，这个女人根本是快乐杀人犯。
    雾刃也有同感，这个女人就是快乐杀人犯，能够透过杀人来获得某种快感或心理满足……
    「乔伊丝，你根本就不在乎我们会不会被这些攻击杀死，你的所有行动都是以杀死我们为最终目标，因为成为魔女，让你摆脱了过去平凡无奇的人生，成功脱胎换骨成为可以随意决定他人生死的主宰者。」
    「那么，她那些话就是为了给自己找藉口开脱用的吧。虽然那傢伙拥有杀死我们的力量，不过终究是马里亚纳派来的，最后还是要听马里亚纳，要是在捉拿的过程不慎杀死了我们，至少到时可以给出这么一个交代：我已经和他们谈过了，但他们就是不听，执意和我争到最后，而且我拥有的又是这方面的力量……」
    未末说得没错，正因为乔伊丝拥有的是这方面的力量，所以比谁都更适合胜任这个谈判的角色，只要随便杀死几个公爵，相信他们这些持有者就会乖乖听话。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二十二章 决定谁才

    虽然每一招都是必杀一击，不过当公爵认持有者为宿主后，即使被杀死也不会真正的死亡，而是回到持有者体内。
    「而且，现在美索不达米亚王国的瘴气含量已经来到8级了，要是再不赶快动手，就来不及了。这是最后一次。这次能够发动计画，全是多亏the5那些傢伙，然而那个组织已经失败了，要是再不把握，真的就没有下一次，马里亚纳他们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派出了暴力至上的傢伙，不需要多么流利的口条，只要拥有力量就行了。」
    说到底，就是利用人类软弱与害怕的心理。
    「只要让别人断一隻手、断一隻脚，无一例外，每个人都会感到害怕，丧失战斗意志，最后乖乖投降，所以你一直在使用最快且最强的攻击，在能够杀死我们的范围不断杀死我们……不过我想即使你不用那么用力，也能够致人于死吧。」
    因为这些招数本来就是用来杀死人的。
    「不……这种说法也不算完全正确，攻击只是一种手段，不过对你来说还有另一层用意，也就是说你必须得透过攻击来达到某个目的，没错——攻击只是在满足某个条件，作为这个能力的持有者，你的任务只有一个：负责输出，只要你能够放出来，接下来就没问题了，因为这些能力会去寻找可以让它们杀死的傢伙。」
    ——「乔伊丝的能力」可以决定他人的死法。
    虽然这种说法很奇怪，照理来说不管是乔伊丝或乔伊丝的能力，都是乔伊丝?文森特，没必要做区分，不过这个时候就是要做分类了。
    而且只要这么想，包含五行在内，许多事情就都说得通了。
    「虽然这个能力是你的，要怎么使用都随你高兴，不过你们之间的关係与其说是一体的，倒不如说是分工合作，你负责发动并决定目标，能力则负责杀死被指定的目标。」
    因为这个女人是魔女，本来就拥有比任何公爵都更强大的力量，然而他们从头到尾都不曾感觉到，乔伊丝想要利用魔女的力量来参与这场战斗。
    或许是因为能力过于强大，要是真的发生了什么，就没办法对马里亚纳交代，也可能只是难得变成了魔女，想要好好玩玩这个身分能够做到的事情。
    然后，就在刚才，他们得到了使用者的亲口证实。
    「反正就是……无论是人类、公爵或军团，只要一碰到那傢伙的能力，无一例外，都是一击毙命吧。」
    不管主谋是谁都一样，只要一天没有打倒这个女人，我们就得一直拿命去赌这种能力。龙司不禁感觉到毛骨悚然，其实所有人都一样，哪怕只是一个擦身，都有可能致命。
    「这是葬礼吧，所以你才会这么说：这里是我们的葬身之地，你既是亲手杀死我们的人，又愿意替我们善后，这是哪里的慈善事业？来自马里亚纳的慈善事业吗？而事后的报酬就是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到头来还是要收钱的啊。」
    葬礼——原本是生者用来处理死者后事的一种礼仪，是每个人一生都必经的过程之一，无论死者生前经歷过哪些人事物，最后都避免不了这样的大事。
    今天果然是他们的死期。
    「如果敌人的能力是葬礼的话，刚刚的攻击就全都能说通了，土葬、水葬、火葬、树葬……至于那些秃鹰就是天葬了。」
    刚刚差点被秃鹰袭击的遭遇，直到现在都仍心有馀悸似的，不过基路伯没有继续计较，恢復平常的他一如往常地在这个时候佩服来自马里亚纳的魔女。
    所以乔伊丝才迟迟不使用以金元素为主题的攻击，葬礼的种类很多，不过就是没有金葬这种葬礼。
    话说回来……还有哪些葬礼啊？要是这傢伙懂得利用水葬与火葬来替他人善后，想必她就能藉由这方面的「知识」，把他们推入更深渊的地狱吧。
    ——雾刃，当心了，这个魔女比我和约书亚还要厉害，我从来就没有看过哪个人拥有这种恐怖的能力，再加上她杀人不眨眼的扭曲性格，要是不抱着杀死对方的觉悟来战斗，死的就会是我们。
    雾刃觉得这个辣妈的观点挺好笑的，忍不住地当着基路伯的面笑出来：
    「莉莉丝，这句话一点也不适用现在的我们吧。毕竟你我已经是这种身体，即使成为水葬与火葬的目标，也没办法真的把我们杀死啊。」
    而且，他早就决定要亲手杀了这个魔女了。
    现在就只有他有这个能耐，要是他不动手，就没有人可以动手了，而且……只有这么做，才能保护最心爱的家人们。
    雾刃奋不顾身地挺身而出，这一刻起，他要滥用莉莉丝的瘴气，直到把敌人打倒。
    ——哥哥，用上我的力量吧。
    「我当然知道了，我这就用上你的力量，让那傢伙看看，何谓神无家。别小看我们这对一路战斗过来的兄妹的默契！」
    得到瞬间移动能力的雾刃，一下子就来到了敌人的身后，乔伊丝才刚转过身，左肩就被雾刃瘫痪了，乔伊丝不慌不忙地做出回应，无限延伸的植物伸出大量藤蔓，马可西亚斯的登场，其军团将地表染成一片黑，就在这时，纪嘉娜发动枪枝军团，从远方以武力援助他们。
    「嘖……即使能力再强，面对能够从一个人变成一千个人的公爵，还是会很吃力啊。」
    乔伊丝很不甘心，他们终于看到这个魔女慌乱的样子了，不过这也只是海市蜃楼，乔伊丝很快就改口：
    「这样的话，就没办法了——我要认真了。」
    在甩掉狼犬军团的追击后，乔伊丝随便找了一个地方，将双手拍向地面，注入所有的力量，他们可以感觉到地表在哀号，痛苦的哀号声，如同诅咒一般的声音贯穿所有人的脑子，没有人在接收到这种声音后还动得了，大家都被迫感同身受，这是谁也不乐见的悲惨情况。
    「原本放任这些能力胡来，就是我用来到时找藉口甩锅用的，既然你们这些不知死活的傢伙要这么逼我，那就别怪我不客气，拿回能力的主导权杀死你们……我这就成全你们！」
    「纪嘉娜，把那傢伙的脑袋打掉！只要能在那之前拿下脑袋，不管等会会发生什么都没关係！」
    虽然他们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过只要能在那之前把始作俑者打倒就行了吧。
    纪嘉娜二话不说地举起手上的来福枪，然后——纪嘉娜就被扔向高空了。
    不只是成熟的眼镜大姐姐，雾刃他们也深受其害，彷彿只要脚踩这片大地，就无一倖免，全都会被扔向一望无际的天空。
    不，除了一个人。
    乔伊丝?文森特。
    「那傢伙……！」
    在所有人都被拋上去之后，地表就只剩这个佛拉特伍兹的魔女了，乔伊丝很满意，目送他们前往天堂。
    问题是……他们的下一站真的是天堂吗？
    不管是不是，雾刃都要反抗，他已经在反抗了，发动莉莉丝的瘴气、发动公爵的能力，结果——就是徒劳。
    无论他怎么做，都没办法改变即将被甩上天的事实。
    「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什么招数？这也是葬礼的一种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哪怕他再怎么想要平復情绪，让自己能够赶快理解状况，好做出对策，脑袋都是一片空白。
    彷彿在那种恐怖的声音流入他的脑袋之后，所有的思考与功能都停摆了。
    莱夏、憧那、未末、默拉特拉他们也都只有等死的份。
    每个人都在尽全力地驱动脑子，看看这个时候的他们能有什么好办法。
    可是，就和他们面临的状况一样，距离地面越来越远，没有人改变得了这种状况，再这样下去就会被扔向外太空，成为太空垃圾。
    「可恶……欧若博司的能力没办法发动，刚刚那次是好不容易才挤出来的，那傢伙果然还没开始认真啊！」
    「不对，雾刃，就算欧若博司的能力可以发动，我们还是会被扔出去，乔伊丝的发动对象不是我们，而是整个美索不达米亚王国。」
    所以，只要还踩在这片大地，就会变成这样。
    别说雅蕾丝或欧若博司，就连空座也挽回不了一切，现在的他们就是砧板上待宰的鲜鱼。
    「岂有此理……简直是岂有此理，竟然有这种毫无商量馀地的能力。」
    「——这是太空葬吧。」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二十二章 决定谁才

    要是我们的下一站是外太空，那么这一招一定就是太空葬了。基路伯很不乐观地望向他们头顶的大气层，还要多久才会抵达外太空，没有人知道，不过这个学识渊博的前五贤老之长，已经先替他们解答了一个问题。
    「除了常见的水葬、土葬、火葬与树葬，葬礼还有许多种类，其中一个就是太空葬……不过这和我印象中的太空葬有点落差，我记得太空葬是把人类的遗骸或骨灰用火箭发射到外太空。」
    「那个女人眼中的葬礼，有哪一个和你印象中的一样，你有看过会主动去寻找死者的藤蔓吗？」
    而且，要是对方还没死，就会再补上一刀。
    「说得也是。」
    基路伯看了过来，靦腆一笑，总觉得这个男人看的不是他，而是其他人：
    「不过，这一招用来收尾倒是恰到好处，要是发动对象是整个国家，那就没有人躲得了，即使能撑过大气层的高压与超低温，一旦被扔往外太空，也会面临没有氧气、没有重力等一无所有的状况，最后……只有死路一条。」
    这个男人——莫非早就做好死去的准备了？竟然连这种自己也无法置身事外的事情，可以看得如此之开。
    就算这个最强的男人已经能够慷慨赴死了，他可还没有——他没有理由死在这种鬼地方。
    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他去做，和莱夏结婚组成家庭、和雅蕾丝晒兄妹情、和未末斗嘴，而且他和憧那还有约定，他一定要亲手杀了憧那，所以他没有理由死在这种鬼地方，就算用尽手段，也要挽回。
    不过就是葬礼，那就让这个殯葬业的业者，看看他的求生意志有多强吧。
    说到做到。
    『……雾刃？』
    佛劳洛斯、单卡拉比、马可西亚斯、沙克斯、安德雷斐斯、华利佛、贝雷特、拜恩、系尔、阿加雷斯……
    雾刃极尽所能地召唤公爵，把他想到能够在这个时候派上用场的公爵全都派上场了。
    「你们！尽全力挣扎吧！让那傢伙看看，作为七十二公爵的你们的韧性！」
    得到这些公爵助力的雾刃等人，终于有了一点反击的手段，乔伊丝一度震惊，不过很快就松了一口气，因为现在这种状况仍对她是有利的。
    而且，再怎么不利……她也只要继续对大气层施压就好了。
    果不其然，当雾刃他们开始前进，乔伊丝就立即发动更多力量，大伙们遭到无条件退货，收件人怎样就是不肯领这个包裹，回到了刚刚的地方。
    这样的话——他们就更不能认输了吧。
    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要拚到底。
    终于——他们的全力以赴，换来了想要的结果。
    来自第三方的力量，和他们同时将拳头挥向了乔伊丝，雾刃等人顿时拿回了前些时候被没收的重力，眾人踩着不稳的脚步，再次回到他们的家园。
    然后，他们一同目睹了替他们举办葬礼未遂的女人，遭到第三方的制裁，暴力埋进无底的深渊。
    米蒂亚毫不留情地痛击，无视乔伊丝的能力，将她打回不见天日的黑暗世界，其深度、其力量，都是雾刃望尘莫及的。
    「真的……是第五魔女啊。辛苦你们了，雾刃。好在我及时赶到，不然你们就真的会被扔向外太空，在打倒约书亚之后，我继承了她的能力，所以才能像这样攻其不备，既然你们已经平安回归了，就代表我刚刚那一拳成功打中了，把那傢伙打倒了。」
    米蒂亚一副脏了自己的手，在确认了近乎没有底的黑暗之洞真的没有生命跡象之后，不断挥着手甩开多馀的脏污。
    他果然还是搞不懂这个第一魔女在想什么，他们明明一句话都还没说，就急着做解释。
    对这个第一魔女来说，他们究竟是什么？
    先是在千钧一发之际从约书亚手上救了他们，现在又在关键时刻出手，彷彿是算好时机出现的……而他们就只是被利用的工具，为了引出敌人露出真面目的工具。
    「米蒂亚。」
    米蒂亚虚心接受一般，要问什么都行地看了过来。
    「你在做什么？」
    「雾刃，你想知道什么？」
    米蒂亚露出可爱的笑容，雾刃不吃这一套，所以他马上就把方向扳回来。
    「米蒂亚，我们待在防空洞那段期间，你都在哪里做什么？」
    「……雾刃？」
    比起米蒂亚，憧那更担心，不知道在担心什么地拉住他的手，要他赶快住手。
    「憧那，你别管，我现在要找的只有这傢伙。」
    雾刃随手甩开了憧那的纠缠，再次找上第一魔女。
    「虽然你答应了我们，会和我们一起参与葛伦?巴伐利亚的讨伐战，不过刚刚那样……根本是在复製当时的约书亚之战，而且你那时很清楚地表明了，你利用了我们。」
    原来如此——米蒂亚似乎要认真了，收起玩心一般地双手抱胸点头：
    「雾刃，因为我那时就是这么说的，而且我这次来的时机也是巧到一个不行，所以你认为你们又差点被我出卖了。」
    「你这次又打算利用我们做什么了？」
    「不过，不管是约书亚那次，还是这一次，要是我没有及时出面，你们就真的会死啊。」
    所以，就算扯平了吧？完全不管他们同不同意，米蒂亚又一次擅自替他们做决定。
    「那你又为什么要一上来就解释？根本就没有人问你是怎么做到攻其不备的，就马上回答了，你在心虚什么？」
    他这次一定要问清楚，对第一魔女来说，美索不达米亚王国是什么。
    「…………」
    一直都很有话说的第一魔女，突然不说话了。雾刃不会觉得奇怪，不管是哪一面，在他来看都是米蒂亚?所里塔利。
    不只是雾刃，大家也陆续加入等待的行列，这个第一魔女在吊什么胃口……马上就知道了。
    「神无同学，这里交给我来处理吧。」
    要是这个男人想插手，他也没办法说话了，而且他也很想看看，这两个全世界最多秘密的人交手，会有怎样的一个画面。
    「米蒂亚大人，很抱歉让你看到最不乐见的场面，当初答应你的事情没有一件做到，这是我的责任，而且我还为了挽回一切，自作主张地把你从科奇斯岛国拉回来。」
    「……」
    「不过，即使这样，我还是不认为你可以像现在这样愚弄神无同学，你有这个义务回答人家的问题。」
    「……」
    「米蒂亚大人，你比我们在场的任何人都要深爱这个国家，所以我才会这么认为，你一定愿意坦白的，在我们前往防空洞的期间，你都在哪里做了什么。」
    只要你愿意说，相信在场没有人不会谅解。基路伯说得很简单，然而就是这么简单，人称第一魔女的米蒂亚才不会轻易和他们站在一起啊。
    米蒂亚的眼神从没变过，即便基路伯出面调和，也是纹丝不动，就好像她的心意已决，除非她自己认可，否则谁来都没用。
    然后，米蒂亚看了过来，先是看了雾刃，又看到了成为马头鬼的莱夏，然后是基路伯，最后又回到了雾刃身上，看来看去也不知道重点在哪里，雾刃已经有点想放弃与这个黑发的小妹妹对话了。
    「雾刃，这一战我原本是不想参与的，我已经与你们约定好了，我会参与和the5的战斗，所以我就只会参与这场战斗……我刚刚就是在收拾残局，还有一个the5成员躲在某个角落，我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找到啊。现在的我会遵守约定，不会再背叛了。」
    「那你……」
    如果是这种事情，有什么好不能说的？雾刃反而不能理解。
    米蒂亚说得很无奈、说得很委屈，她只是在遵守约定，为什么要被怀疑成一个杀人兇手。
    「至于我为什么要出手帮你们，第一次当然是因为约书亚的关係，我不能放任那个妹妹胡来啊，而这次则是——」
    米蒂亚已经有意要说了，可是他们却不可能听到了，混沌不明的力量强行打断了他们的思考，硬是衝破了地表，以巨大的怪物之身吸引他们的注意。
    深不见底的恐怖瘴气接连溢出，成就了骸骨的样貌，巨大的怪物全身上下都是白骨，呈现出陆地爬行动物一般的姿态并佔据地表，以此来证明她才是这片土地的主人，而他们会知道这个恐怖的怪物是一个女人，当然是因为对方并非全是白骨，至少「脑袋」的部分还保有肉身，原先被米蒂亚打倒的乔伊丝成为了庞然大物的脑袋，失去下半身的乔伊丝，与骸骨连结在了一起。
    「我不会死！我不会死！我不会就这么死去，我是第五魔女！」
    更加惊人的瘴气排出，几乎是要淹没整座王国似的，大洪水般的滂沱瘴气暴涨，根本没有停止的跡象，雾刃他们防都防不了，任凭不断承受着湍急的瘴气奔流。
    就在他们将要受不了，所有的瘴气都被乔伊丝吸收，让巨大的身躯有了更进一步的变化。
    骨架变得更多，构筑出更复杂的文案，但对方仍不给这具骸骨像样的肉身，持续
    呈现出骸骨的样子。
    「我就让你们看看，阿卡德居民的愤怒与不甘，这些伊甸的奴隶，等着受死吧！这就是集结我们阿卡德全体居民的力量！」
    之后，在乔伊丝的叫喝下，骸骨巨人高掛了只有骷髏的脸，以驼背之人的型态蒞临，但其庞大的身躯，已经足以横跨所有的优缺点，公爵的解放型态不过是儿戏。
    「饿者髑髏，就让他们领教领教，我们阿卡德的力量！」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二十三章 无限飢饿

    名为饿者髑髏的怪物力量还在提升，没有上限似的攀升速度，已经远远超过雾刃的想像。
    当他们意图先发制人，强力的咆哮甚至连同土地都一併掀飞，找不到抓地力，所有的人全被打包带走，危急之际，雾刃出动所有能够飞行的公爵，让他们在空中有个安心的落脚处，并看看现在的王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在他们被带往高空后，拥有最强军团的未末，开始解放战斗机与无人机，对盘踞大地的庞然大物展开大规模的空袭。
    乔伊丝马上就发现了，砲弹造访的当下，她无法言语，任凭未末将她当成唯一的玩物，轰击造成的衝击震撼视觉，地上被捣得乱七八糟，满目疮痍。
    然而，在现在的乔伊丝来看，这一幕幕恐怖主义般的场面，恐怕只是一连串的跳电车自杀者，数也数不清，尸骨粉碎的瞬间因为高速的移动无法噁心到他人。
    然后，烟尘过去了，瀰漫瘴气的中心乔伊丝冷冷一笑……这个怪物果然没事啊。
    雾刃一行人随着对方的停手，落到了可以清楚观摩到因为双方的战斗，而被掀起只剩地层的岩层地带。矿物、地质一览无遗，看见了阿卡德过去的辉跡与歷史。
    正当雾刃想要说什么，一直昏迷不醒的默拉特拉似乎有反应了，脑袋昏昏沉沉，一度睁不开双眼，在一番挣扎过后，以甩动脑袋来驱散那些瞌睡虫，这个黑魔法的使者摆脱伤患的行列，正式加入他们：
    「这里是……？我是……」
    「默拉特拉，你们被马里亚纳的魔女袭击了，现在这场战斗是我们与马里亚纳的决战，只有胜者可以得到这个国家的主权。」
    默拉特拉还有点神智不清的样子，对龙司说的话左耳进右耳出。
    「总归来说，事情就是这样，敌人是阿卡德的倖存者，而我们这些因为七年前的事件来到这里的人，被他们当作了入侵者，所以我们只有战斗了。」
    儘管基路伯做了部分补充，但也只是把事情弄得更复杂而已，这个时候的所有人只有把目光扔向名为饿者髑髏的怪物。
    没想到努力半天，又绕了回来，最后的敌人就是最初的相遇者，雾刃觉得很感慨，可是……他却没有更好的办法。
    「那就是……我们里侧了吧。」
    默拉特拉吞吞吐吐地分享他所知道的事情：
    「虽然我知道我们里侧与马里亚纳有一段距离，不过当初就是这个都市传说般的神秘世界，从当年的灾难把我们救出来，至于要说对方是不是阿卡德，他们一定是阿卡德。」
    要是连这个黑魔法的使者都这么说了，他们这些外人也没什么好争的。
    「因为我们里侧也是从七年前开始的，在那场灾难蒞临之前，这个佔据地表95％的世界根本就不存在。」
    「也就是说，你们只是马里亚纳的实验白老鼠，用来试探我们这些外来者的本事，经过七年的观察，那些傢伙得出了这个结论：不能放任不管。」
    至于默拉特拉他们这些住民是从哪里来的，想必不是利用当年从伊甸坠落的失忆者、被莫大打击刺激的病患，就是原先就来自阿卡德的住民。
    仔细一想就知道了，无论母亲一手创造的计画有多厉害，都不能小看人类的求生意志，他们这些倖存者就是最好的例子，虽然看上去是一连串的奇蹟，让他们成为了数万人当中的唯一倖存者，不过却也未必只有他们几个，实际上直到现在还有许多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想必有一部分就这么被马里亚纳偷偷摸摸地顺走了。
    毕竟……这个世界就和the5一样，直到亲自现身，大家才知道他们的存在。
    「也就是说，马里亚纳才是真正而且唯一的里侧啊。」
    龙司很放心的样子，雾刃已经很久没看到这个乞丐公爵如此动容了。他可以从龙司的记忆中看到，他们之间的那场战斗，是多么热血、让人激动，对龙司来说，默拉特拉已经不只是宿敌，而且是最好的朋友。
    所以，龙司很放心，他的眼光果然没有错，默拉特拉绝不是如大家所说的那样，会为了追求更强的力量，而去做那些违反人道的恐怖事情。
    默拉特拉已经收到这个友人的鼓励了，赶紧带话题，让大家都能在第一时间知道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所以，那些傢伙是真正的阿卡德，只有他们才有资格称自己为阿卡德，为了做到再次捲土重来，不只利用了我们，还利用了当年的死者。」
    死者——不知为何，雾刃想到了阿德斯克。
    不，他一定会想到阿德斯克，因为不久前乔伊丝才鸡婆地提醒了他们啊。
    「原来……阿德斯克之所以可以得到一百万人的身体与思考，真的不只是the5的功劳，还有这些傢伙啊。」
    这下——他就不得不战斗了，他没有理由不战斗，竟然敢利用他父亲的脸皮与思考，一定要让这些不知死活的傢伙付出代价！
    相较于紧握拳头，随时都会爆炸的雾刃，憧那则是平静得毫无涟漪一般，积极地继续引导大家：
    「不管在这之前我们都遇到了什么，现在开始才是马里亚纳对美索不达米亚王国的报復吧，为了这一战敌人投入了超过一百万人的瘴气，当年的阿卡德死者即将以饿者髑髏的样子，结合彼此的力量和我们展开最后的决战。」
    「雾刃——」
    大概是发现雾刃的注意一直都放在敌人身上，米蒂亚稍微出声了。不过，对米蒂亚来说，这一声或许不只是表面上的那样，只为叫他而出声。
    毕竟他们刚刚的对话还没有一个段落，既然敌人还没有发起新的攻击，想必可以继续。
    不过，对雾刃来说，米蒂亚已经不是重点了，他现在只想赶快打倒企图夺去他们家园的大怪物。
    「总之，事情就是这样。」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二十三章 无限飢饿

    默拉特拉有没有听到，也与他无关，要是一天没有打倒眼前的敌人，他就没办法心安理得，这里是他们的家园，谁都没资格从他们手上抢走。
    雾刃不是出于美索不达米亚的英雄身分，他会这么做，就只是因为这里是他们的家园。
    「我们要打倒那傢伙，要是再爬起来就再打倒一次，直到那个第五魔女爬不起来，我才不管老妈当年都做了什么，反正不是我做的，我也不会替那个不负责任的母亲扛责任，我会这么做是出于自己的想法，闯过去就对了！」
    雾刃回头，看向心爱的家人们，以及一路走来的战友们，没有人有意见，眾志成城。
    「命运的转轮转啊转，最后果然还是免不了这一关啊。也好，最后的最后是你们这些阿卡德的前住民——我们走吧。」
    看到雾刃一伙人开始大步迈进，乔伊丝喜形于色。
    「我们阿卡德是不死不灭的，就和你们看到的一样，一旦对我们发起攻击，只会让我们更团结！因为刚刚你们对我们展开无差别空袭，我们的同胞都已经记得你们的脸了，就算化成灰也认得出来，一个都别想跑，我们要杀了你们！」
    呼应阿卡德居民的憎恨与痛苦，饿者髑髏得到了全新的进化，除了原先用来支撑身体的四肢，现在成长成了人马型态，得到了能够用来攻击的双手，手上装备了以瘴气打造的护甲与暗器，发射而来的攻击——都被龙司一一化解了。
    「这女人话真多啊。」
    龙司摆出了军团的阵式，在八大军团现身后，雾刃将手中的镰刀丢还给原持有者。
    「我不会认输的！即便非得连结饿者髑髏，让我变成这样，我也不会将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交出去！我是马里亚纳的使者！」
    失控抓狂的果然不是这些被召唤的阿卡德死者，而是乔伊丝自己，因为刚刚挨了米蒂亚那一拳，誓言报復回来，无论要用怎样的手段都一定要替自己讨回公道。
    乔伊丝将愤怒转换为力量，饿者髑髏继续完成了下一阶的进化，武装鎧甲让髑髏本身更坚强。
    聚合于双手的瘴气，让她能在挺起胸膛后从肩上投出宛若流星雨的攻击，就连天空都能够支配的傲慢，一口气降下足以在瞬间夷平一个国家的灾难。
    「录，面对这样的对手——直接出全力吧。」
    「正合我意，这样才有怪物的样子！」
    未末的双眼撑得大又圆润，当血丝密布眼睛后，来势汹汹的瘴气一波接着一波，以未末为引爆的导火线，突如其来的连环爆炸占据檯面。
    饿者髑髏快速扫开灰烟，尽全力的怒吼换来航空母舰的升起，未末侧眼瞄向空座：
    「动手吧，老公。」
    空座带着绝对的自信，将自己的瘴气送入未末的军团中，攻击机等机战出动，砲台的砲口也一致对准对方，眾军相继出击。
    恐龙、长毛象、龙王鲸，以及导弹卫星，接连的盛宴将对方杀得措手不及，但也……
    「——伤口一下子就修復啦？怪不得你会这么有自信挑战我们夫妻！」
    「亚斯她录，我马上就会让你们永远闭上嘴。如果绝招都用尽了，那就换我们进攻了！」
    乔伊丝紧急修復了被未末打穿的各个地方，当中清楚可见哀怨亡灵的丑态，最终将因为这股憎恨得到更完美的身体。
    饿者髑髏成就了蜘蛛型态，吐出的丝线强韧到一击扫断所有的军团，击沉航空母舰。
    「老公——接下来该你表现啦。」
    拥有绝对优势的乔伊丝，也不得不被这句话影响。空座挺身而出，探向母鑑残骸与古代生物遗骸——做出了这个判断：
    「那就来吧。」
    高热的瘴气呼之欲出，名副其实的第1位，强烈的瘴气就连龙司与未末这些高手，都得震慑万步，随后空座藉着吸取那些残骸剩馀的瘴气，召唤解放型态的神枪。
    「乔伊丝，这就是我们夫妻的默契。就算你事前对我们做出详细的调查，有许多的事情还是摸不透对吧？」
    「不过就是分散的意识，别太嚣张，在我们马里亚纳的面前，这点程度的攻击就和抓痒没两样！」
    「乔伊丝，我说过了——这就是我们夫妻的默契！」
    「那就先解决你！」
    饿者髑髏放射出了如蛛网状的丝线，轻易划穿了大地的断层，空座以神枪当跳竿穿越对方的攻击后，让神枪挥向对方的脑袋——仅仅扫到瘴气的肌肤。
    「果然是分散的意识。」
    乔伊丝冷笑，肩上的骸手痛殴空座，这一击完美击中了——仔细一看，是空座刻意让对方有机可趁，因为这么一来他就能名正言顺地接近对方了。
    空座紧抓骸手，向外一个翻转扯断了骸手后，让神枪回到手里，加速斩击让骸手四分五裂——
    『不见了！』
    莱夏大呼，即使是雾刃也捕捉不到这个第1位的身影。未末洋洋得意地以下顎指着上头：
    「莱夏，看清楚了，那就是我老公的实力。」
    那就是空座的实力啊——应该才刚战胜这对最强夫妻的雾刃，也不由得佩服空座的身手。在确定自己眼下的攻击可以命中后，赶紧同步进行下一个战术，那就是第1位的自信来源……是吗？
    空座继续施展瘴气，追击般的獠牙紧咬乔伊丝，乔伊丝防也防不了，节节败退，终于——对方往后退了，连同那个笨重的身躯，一起往后退了数步。
    要是再继续坚持下去，他们说不定真的可以击退这个庞然大物。
    空座继续趁胜追击，操纵就连神也能杀掉的神枪，对抗这个巨大的敌人——忽然从烟霾伸出的蝎尾，贯穿了空座的身躯。
    「唔……可恶的立雾，竟然可以让这个型态的我，受到如此严重的伤。不过，这样就——」
    拨开四周的尘土与灰烟，乔伊丝赶紧治疗自己，嘴上说得狼狈还是被未末出口打断：
    「是那样吗？」
    接着，从乔伊丝的脚边展开瘴气光刃，数以千计的军团以空座为发起点，慢慢向内压缩攻击范围，直到将对方斩成灰烬。
    事成，空座一副没事人地从战场的中心走了出来。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二十三章 无限飢饿

    ——真是可怕的力量，就连我都看不清刚刚巴力的攻击轨道与密度。不过，那傢伙居然肯一睹对方没有注意到飞上天的是军团，并且将自己的瘴气交给军团使用。
    「那傢伙早就对我们用过了啊。这是那对夫妻最擅长的战术之一，老太婆忘了啊？」
    ——怎么可能忘，包含你我那场约会、那个世纪之吻，我到现在都还记得，我的记性好得不像话，雾刃，要我把那天你我遇到的事情、有过的对话一字不漏地说给你听吗？
    雾刃没有理会，因为敌人还在那里，空座的攻击最多只是「打倒」，只要其中一方不投降，这场战斗就没完没了，而且……想必他们无条件投降，对方也不会放过，这场战斗即将进入消耗战，这已经不是一场正常的战斗，而是在拚谁先撑不下去。
    除非他们能够杀死敌人或让敌人喊出投降，这场战斗都会一直下去。
    根本变成灰的乔伊丝与饿者髑髏，再度迅速地召集彼此，不久后如同蜈蚣般的凶恶怪物降诞。
    伸出的触手与利爪，歼灭龙司的军团；舞动带有刺毒的蝎尾，扫平空座的军团——
    就连未末的恐龙军团都不可倖免，纷纷臣服于骸骨巨手的暴力碾压。巨手伸向瘫痪的龙群，将牠们硬塞进嘴里活活吞下吸收瘴气。
    目睹这一幕幕恐怖的进食秀，眾人看得只有倒胃口。
    巨大、巨大，更巨大，要是瘴气都被用来修復身上的伤口，那就去找别人的瘴气来提升力量，名为饿者髑髏的怪物变得更强大了，几乎要与美索不达米亚王国融合——应该要这么说才对，饿者髑髏就是美索不达米亚王国。
    在一次次的战败与受伤之后，饿者髑髏完成了最终型态——让自己成为美索不达米亚王国。
    「怪不得我的攻击对那傢伙没有用，我根本没有手下留情，为了遵守约定我选择痛下杀手，结果还是没能杀死她……就是因为那个啊。为了可以确实得到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乔伊丝与阿卡德的死者融合在一起了，既然身体全由瘴气所构成，同样身为魔女的我当然也杀不死。」
    米蒂亚已经被考倒了，虽然没有直说，不过雾刃能够从她的脸上看见这几个字：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打倒这头盘踞地表的庞然大物。
    儘管他也不知道，不过也不是什么都不能做，雾刃重新看向饿者髑髏型态的乔伊丝，他的眼里只有作为怪物控制室的乔伊丝，乔伊丝的双眼已经没有人类的样子，嘴角露出的獠牙十足是一头猛兽，原先就很蓬松的头发全然打开，彷彿为了恫吓敌人而张开颈部伞状薄膜的褶伞蜥。
    无限延伸的蛛爪如刀刃袭来，根本无法抵抗的公爵们，被当成了面纸一般撕成无数大小不一的碎片——当他们的碎片散落一地，雾刃这才惊觉出事了。
    为了不浪费这个难得的瞬间，碎片在化成瘴气蒸发之前，强行伸过来的舌头们逐一接收，当成食物一般进了饿者髑髏的胃袋。
    「雾刃，这边先用我的军团挡着，那傢伙想吃就给她吃，你们想点办法！」
    ……问题是这次的对手不是实验性质的奇美拉，而是已经完成的「作品」，就连他们所有人合力都无法战胜的怪物，其食量有多大，从对方的体型就能知道。
    说得再直接一点，在饿者髑髏的眼里，即使是未末这种瘴气多到不见底的怪物，连塞牙缝都不够。
    未末的右脚一蹬，怒涛的江水打出浪花，挡下敌人的攻击路线，衝破云霄的龙王鲸相继出笼，连同被召唤的江水一起啃咬，饿者髑髏的身上各处出现新的破洞。儘管能马上咬断，后来追加的脚爪，仍反过来把未末的军团都打残，并扭成血饭糰，一颗颗塞进嘴巴。
    米蒂亚伸出手上的黑伞，试图夺去敌人的重力，并让自己成为神祕学的化身，当超自然的知识以特殊文字都聚集到身边后，米蒂亚开始了一系列的召唤仪式。
    无视物理与逻辑的巨大石块，凭空从四面八方出现并坠落，分别压断了饿者髑髏的各一隻脚，最后——是远比这些石块都更巨大的鹰形图腾，一口气覆盖了饿者髑髏全身，粉碎性的暴风从图腾的各个地方吹飞自己以外的一切。
    然后——被粉碎了，不知道第几次从地狱回归的乔伊丝，带着饿者髑髏的庞大身躯，以无神论者的高姿态，将舌头与手伸向这些石头。
    「不只是瘴气，现在连石头都是食物……！」
    震惊归震惊，不过也不是什么好奇怪的事情。
    在乔伊丝以这种型态现身后，赋予她力量的，就不再只是当年居住这里的一百万人口，还有这个国家——现在叫做美索不达米亚王国，以前是阿卡德的土地。
    特别是在輓歌计画之后，因为各方势力的行动，这个国家已经不再只是一个国家，也就是说——在王国之后，乔伊丝与饿者髑髏也因为活死人的恩惠，得到了「这段记忆」，能够藉由活死人将一切都融合的记忆。
    而且，还真的有用。
    想必不是安慰剂效应，乔伊丝他们的力量真的在这片土地记忆的加持下，因为米蒂亚扔出去的石头强了，而且——接下来还会变得更强。
    原来这场战斗不只是决定谁才是这个国家、这个计画的拥有者，而且还是彼此之间的拔河，失败的一方将交出所有一切，生命、人生、力量等所有一切。
    那么，要是赢的是他们，到时能从敌人手上得到什么？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本来就是他们的东西，这里也是他们的家园，然而他们还是得迎接这场战斗，要是屈服，就得把一切都交出去。
    不过，想必他们还是能在这场战斗之后，从这个第五魔女身上得到东西。
    那就是这场战斗的经验值。
    让他们能够获得更多力量，保护这个家园的经验值。
    所以，雾刃这句话就只是为了之后的战斗做准备，他在利用这句话酝酿更好的情绪。
    「雾刃，总觉得你已经想到什么了？」
    就连第一魔女也爱莫能助的场面，让她顺口地问了出口。
    「要是连你也打不倒那傢伙，那我们就没有办法可以战胜，魔女只有魔女才能杀死吧。而且，随着那个怪物的体积越大，食量也在迅速突飞猛进，刚开始未末的军团还有馀力挣扎，现在才刚出场就马上沦为食物，再过不了多久就是我们了。」
    不，不用等，就是现在。
    虽然乔伊丝一直都把未末的军团当成目标，也没有忽略他们的存在，在狼吞虎嚥军团的同时，也不忘紧盯，看看他们的下一步。
    所以，他们的下一步就是踏进乔伊丝的胃酸地狱，因为未末的军团，饿者髑髏的进化再造颠峰，瘴气化成更多绳索，大举入侵他们的地盘。
    雾刃他们玩起追逐战，他绝对不会承认他们是这场游戏的猎物，这场游戏是另一个开始，是他们在利用这场游戏，雾刃觉得他们可以利用这场游戏找到敌人的破绽。
    米蒂亚猜对了，他已经想到什么了。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二十三章 无限飢饿

    只不过，光是去想是没用的。
    而且，要是敌人也是这么想的，那最好。
    刚刚他也说了，乔伊丝与饿者髑髏的存在，早就不是他们能够想像的怪物，既如同妖怪一般，是无法战胜的存在，还拥有阿德斯克那样，可以集结所有人的力量，实现一切的不可能，如此相辅相成的完美组合，一旦遇上就只能打成消耗战，而且——最终被消耗殆尽的，一定是他们。
    他们不可能战胜——儘管雾刃自己也不想承认，然而这就是事实。
    话虽如此，凡事还是要试了才会知道啊。而且他刚刚确实想到了什么。
    他要顺着这次行动找到那个「突破口」。
    根本只能顾着闪躲不断迎面而来攻击的大伙们，虽然无法与彼此交谈，不过他们还是注意到了雾刃的眼神，在行动开始后变得不一样了。
    打着相信雾刃的信念，眾人继续在死里逃生，并坚信他们最后一定可以战胜这个可怕的强敌。
    雾刃的第六感忽然作祟，感到不妙地下了第一个命令：：
    「糟了……撤退！快撤！」
    防不胜防的地盘意识，以巨大的身形显现，明明瘴气的浓度都还没来到10级，他们就先看见了世界末日。怵目惊心的画面，雾刃脑袋空白一片，庞然大物霸佔了能见的一切，而他们则是有如老鼠螻蚁一般——只能逃。
    在乔伊丝惊人的瘴气与阿卡德的憎恨加持下，这头怪物变成了四不像的怪物，其超越当年莱夏的活死人肉树体型，让雾刃他们没有了活动空间，攀藤的无数触手与勾爪乱动，就连未末的军团们也无法轻举妄动。
    然后，天空射下一道白光——正好相反，噁心的巨大怪物对空投放了白光，漂浮半空的光粒围绕白光，接着快速重组，成了一座顶天立地的高塔。
    根本看不见塔顶的这座高塔，想必是他们与阿卡德的决战舞台。
    问题是……
    「问题是……那傢伙呢？」
    在高塔建造好的同时，他们就发现了这件事：乔伊丝进一步与环境融合，正式成为这个国家的一部分，到处都不见乔伊丝的身影。
    彷彿能够听见这句话：欢迎来到我的国家，入场费就是你们的生命与立雾的计画。
    「这样应该可以断言了——最后的敌人就是美索不达米亚王国本身。」
    基路伯这傢伙——这傢伙在胡说什么啊？彷彿已经等这一刻等很久了，明明是如此严肃的场合，他却说得很有心得。
    「少神气了，这不是最后一场战斗，基路伯——你是不是忘了，你我之间还有一场战斗，在我们与未末他们战斗之后，下一个就是你了，这是所有公爵持有者都无法避免的命运，你手上的公爵与夏娃只能交给我。」
    基路伯很有感觉地看了过来，看得很有意境，就好像他看到的，不只雾刃的身影，还有其他人的身影。
    「说得也是，我很期待与神无同学的战斗，当年的烂草莓究竟成长到了怎样的地步，想必到时就能验收了。」
    「你这傢伙……」
    没事补上那一句干嘛……
    ——雾刃，我们还是先处理眼下的状况吧。
    你果然也有很多话要和你儿子说啊。也好，他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要是一天没有搞定那个庞然大物，他们也别想和对方打了。
    「好吧…………」
    而且，多亏那个第五魔女如此多此一举，他终于可以说话了。
    「不过，在行动之前，未末、空座，我要先问你们一个问题：在乔伊丝得到饿者髑髏之后，你们一共对那傢伙发动多少次攻击？」
    「雾刃……那是什么意思？」
    真要说的话，我的军团几乎造成不了多少伤害，都是被掠夺的那一方。未末的脸色很不好，因为过分滥用军团的关係，她的体力已经到极限了。
    空座搂着自己妻子的双肩，试图用这种方式给未末依靠：
    「雾刃，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像是敌人的再生次数是有限的。」
    「不，那傢伙的再生次数是无限的，当他们成为一体后，乔伊丝就获得了妖怪一般的身体，也就是说那些傢伙的瘴气和憧那与雅蕾丝他们一样，既是武器，更是身体的一部分，而且可以变成各式各样的东西，外表也好、武器也好，只要想要做什么都行。」
    不过……
    「不过，不管再怎么利用这个优势，都改变不了一个事实——乔伊丝?文森特是魔女的事实。」
    「也就是说……乔伊丝与那一百万的死者其实并不是一体的？」
    空座小心翼翼是正确的。
    直到刚才，他一直在确定这件事。
    不出所料，在饿者髑髏一口气解放后，乔伊丝就放弃了魔女的身分，成为名副其实的阿卡德的领导人。
    「虽然乔伊丝能够利用那些死者的瘴气，让自己加入他们，不过那傢伙终究是魔女，而这也是为什么在他们进一步融合与进化之后，停止对未末的军团展开大规模掠夺。」
    因为阿卡德的一百万死者已经找到比未末的军团更好吃、更美味的食物了。
    那就是乔伊丝?文森特。
    「乔伊丝之所以要走上这条不归路，被同胞们吞没，不是想利用同胞来保护自己，而是这样可以提供更多的血肉，只有魔女杀得死魔女，所以无论那些死者再怎么啃咬，她都会捲土重来，继续成为这个怪物的领导人。」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二十三章 无限飢饿

    乔伊丝是在利用魔女的身分，来维持领导人的地位。一听到雾刃这么说，同为魔女的米蒂亚不禁全身一颤，竟然有人这样利用魔女的身体，米蒂亚既觉得走到这一步的乔伊丝厉害，却也作呕。
    「也就是说……我一直都在提油救火，那么做只会让敌人更贪婪、更狂妄啊？」
    未末已经没办法参与这个话题了，过剩的罪恶感让她没有资格说话，雾刃只是看了他的青梅竹马一眼：
    「当事情来到这里——当乔伊丝把她的同胞全都召唤出来，就需要有那么一个人为这些贪得无厌的死者牺牲，刚开始是公爵与军团，接下来是在这之外的东西……然后，当这些东西都吃光后，就是乔伊丝本人了，她也是魔女，所以很清楚她们魔女是不死不灭的究极生命体。」
    「而且，要是能让饿者髑髏把所有公爵与夏娃都塞进嘴里，到时他们马里亚纳就可以得到神无博士的计画，既不会违反上级交代的任务，还能替自己报仇，简直是一举两得。」
    这就是敌人的最终目的。
    「乔伊丝与饿者髑髏不是合作关係，他们就只是利益一致才组成同盟，会让自己成为这个庞然大物的食物，就是为了安抚这一百万的死者，和我们交手的这些时间，她发现与其花费更多力气去得到填饱同胞的食物，不如让自己成为食物，既简单而且效率又好，毕竟这些傢伙不是活死人，而是因为得到活死人的记忆，才变成现在这样，也就是说他们认为自己比活死人聪明多了，在吸收他人的同时还不忘学习，学会何谓投资——这就是马里亚纳世界的投资法。」
    真的是这样就好了。
    雾刃只觉得这些傢伙很笨，笨得不像话，这个世界竟然有这种超乎想像的笨蛋。
    『所以，要是乔伊丝想要利用魔女的能力，再次把我们送入外太空，就得先拿回魔女的身分了？』
    「莱夏，你说得对了，所以我们要先把那傢伙从这座高塔逼出来，只要这么做就能击垮马里亚纳，一旦这些傢伙失去作为中心的乔伊丝，就会迅速崩解，最后——我们就能把那个第五魔女踢回马里亚纳世界。」
    无论敌人有没有得到饿者髑髏的力量，都拥有将他们全数杀死的本事，既然这样……就别藏了，何必藏呢？
    ——问题是……哥哥，我们现在连人在哪里都不知道啊。那傢伙不就是为了防止我们找到，才把自己彻底融入这个怪物的体内。
    「或许吧……不过，我们也不是没有方法可以把敌人大将逼出来。」
    而且，方法就在眼前。
    「雾刃，莫非……是我的军团？」
    未末顿时恍然大悟，雾刃却只能摇摇头，表示遗憾答错了：
    「对那些傢伙来说，你的军团或乔伊丝的身体是一样的，他们分不出来谁比较美味，只要不是自己的一部分，都是可以吃的食物，就只是可以吃的食物。」
    雾刃再次以自己的眼神带场面，高塔从建成的那一刻起，就没有明显的动作，就好像这样就行了，接下来就等他们这些猎物上鉤——这傢伙是猪笼草啊？平时如此乖僻，其实是在以静制动，只有猎物主动上门才会动作。
    不过——他也确实在打这方面的主意。
    「不过，未末，你也没有猜错，你的瘴气总量是我们所有人最多的，要把那傢伙逼出来，就需要你的军团。」
    未末一听欣喜若狂，疲劳顿时一哄而散，充满活力地跳起来了。
    「到头来，还是需要我的力量嘛。很好！我会让那些傢伙厌恶乔伊丝的，就算把乔伊丝吐出来，我也会持续地投入我的瘴气，直到这个国家都是我的瘴气！」
    战斗机与无人机等军团陆续出动，毫无节制地对高塔发射导弹，展开的一系列围剿，就算是已经安定下来的饿者髑髏，果然也不能置之不理。
    这个大块头一定会理人的，马里亚纳的最终目标就是他们，这样安静下来享用乔伊丝的身体，就只能寻求彼此的共鸣与安定，在完成进化之后，这些傢伙就只剩一个任务，之所以选择以静制动，就只有——一个原因。
    这些傢伙在复製乔伊丝的能力！
    既然都吞了拥有这么厉害能力的魔女，当然要好好利用一下了。
    而且，这些傢伙还是狐群狗党，也就是说——要是一百万的死者想要，持有者的乔伊丝不会拒绝，甘愿奉上自己的一切。
    这次是什么葬礼？还是老样子的水葬、土葬、火葬、树葬——或是强行把我们都送上外太空、刚刚只差一步就完成的太空葬……？
    很显然——都不是。
    雾刃等人被分开隔绝了，每个人都被迫陷入某个只能关押自己的牢笼，儘管牢笼的外皮是透明的，能够看见彼此现在的状态，不过——无论做什么都改变不了成为笼中鸟的事实，说出来的话没有人听得见，而且怎么敲打也一样，根本打不破这些围绕身边的墙。
    现在的他们，一副真的被扔向了外太空，无视重力、无视物理法则，在被扔进这个透明牢笼后，就纷纷脱离了原先的轨道，即使脚下毫无东西，也能在半空随便移动。
    如此可笑的状态——雾刃也不是不清楚他们遇上了什么状况。
    这也是葬礼的一种，饿者髑髏确实得到了乔伊丝的能力，而现在成功地应用在这场战斗。
    「这是瓮棺葬……！」
    这是一种以陶罐或大型陶瓮作为葬具埋葬死者的葬礼，最早出现于台湾新石器时代中期，每一种部落与地区的葬礼形式都有所不同，西南部的瓮棺为日常所用的灰黑色陶罐，通常埋葬的对象是婴儿，而东部的瓮棺则是红色大型带圈足陶罐，埋葬对象主要为成年人。
    困住他们的这些透明牢笼，就是他们的大型陶罐。
    虽然长得和记录中写得不一样，不过这也是敌人在得到美索不达米亚王国之后，让能力大幅度提升的证据。
    想必——饿者髑髏在能力提升后，得到了自行设定陶罐的权限。
    毕竟整个王国都是自己的天下了，要用这个国家的任何一个东西，打造成想要的东西，想必是轻而易举。
    而且，只要把他们全都关进这些牢笼，就能避开战斗，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只要有战斗，就有可能造成死伤，而且乔伊丝的能力又是一打中就死，这么做既保险，还能困住他们的行动。说穿了，瓮棺葬就是把棺材换成陶罐，就和大家知道的土葬没什么区别，而且从眼下的进度来看，比起他们腐烂成一堆尸骨，瘴气会先抵达10级。
    一旦徘徊的瘴气等级来到10级，所有在现场的公爵与夏娃都会成为发动计画的祭品，现在条件全齐了。
    这场战斗的胜利者是以乔伊丝为首的马里亚纳。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二十三章 无限飢饿

    「这下……该怎么办？」
    再怎么敲打也没用，发动公爵的力量只会再次回到这个专属于他的宝地，雾刃想破脑袋都想不到办法。
    真的……到此为止了吗？
    好不容易来到这里了，距离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只差一步了。
    没有人有办法，纵然大家都没有放弃，然而在一番尝试后，就只会回到原点，毫无改变。
    当敌人得到整个国家的控制权后，要做什么都是理所当然。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遇到了，利用主导权来控制整个战局——图坦卡门。
    这个埃及新王国时期第十八代王朝的法老王，为了再次成为一个国家的帝王，花费七年的时间准备，利用经济与金钱攻势，成功颠覆了他们的国家，让当时的美索市、不达市与米亚市成为真正的埃及，虽然当时以五贤为首的政府与公爵们没有受到影响，不过当图坦卡门拿到这个国家的主导权后，就没办法以正常的方式拿回来，即便基路伯他们亲自出马，也只会陷入没完没了的轮回战斗。
    他们最终能够战胜这个强敌，是因为杜恩哈特他们前往金库，修正了图坦卡门的记忆。
    这次呢……？
    他们无法沿用上次的经验，用同样的方式削弱敌人在美索不达米亚王国的势力，在饿者髑髏现身后，整个国家都沦为敌人的囊中物，而且他们现在还被困在这种鬼地方。
    他们现在能做的事情只剩一件。
    「那个魔女……」
    还是没有办法的雾刃，只能顺口一般地呼唤乔伊丝的身分。
    然后，他清醒了。
    敌人是第五魔女或佛拉特伍兹的魔女……怎样都行。
    敌人是什么魔女都好，只要是魔女就行了。
    不管再怎么利用这个优势，都改变不了一个事实——乔伊丝?文森特是魔女的事实。
    没错，怎么可以忘了，自己才刚说过的这句话。
    而且，他们这边也有一个魔女。
    以牙还牙，以魔女还魔女。
    要是这是魔女的招数，那就让魔女来对付就行了。
    ——雾刃，说得那么容易，可是呢？你刚刚不才试过，用我的瘴气去破坏困住我们的这个牢笼，结果不就是这样。
    「我说的当然不是你的瘴气，我要的不是你们的攻击力，这种能力早就不是魔女的范畴，是在那之上，就连你们魔女也无法理解的东西，而且当事情变成这样，即使我们能够顺利逃出去，也不见得摸得到敌人手上的魔女，你们魔女的能力也没办法像夏娃这样，自动把公爵吸引过来。」
    ——莫非……雾刃，你在打的主意是……？
    「不愧是前魔女，一下子就理解我要的是什么了。」
    雾刃越说越得意：
    「我要的是你们魔女的愿望，你们能够替别人实现愿望吧？而且，在愿望实现之前，都不会轻易死去。」
    ——但是，这个国家可能会因为愿望付出不必要的代价……！
    「不然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你不就是毫无办法，才会直到刚才都不说话。」
    莉莉丝真的闭嘴了，不过雾刃并没有享受到说赢这个辣妈的快感，他也很担心最后会害到他们自己，所以他是带着既恐惧又喜悦的心情说出这句话：
    「莉莉丝，你就在这里看着就行了……这种力量就连伊甸与the5都会付出代价，想必那个大块头也承受不住吧。」
    与其在这里想其它办法瞎耗时间，不如豪迈一点赌一把，究竟最后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不过，莉莉丝现在这种状态，不能称作魔女吧。
    没错——他说的这个魔女是米蒂亚。
    第一魔女，米蒂亚?所里塔利。
    既然都有方向了，下一步就是找到人了，雾刃一下子就发现了和他们一样都被困在透明牢笼的第一魔女，米蒂亚露出苦涩的表情，持续观望，一副在等待转机似的。
    「米蒂亚！」
    雾刃赶紧喊出那个名字，不管对方能不能听见，他都要吸引其注意，只要他们能够取得联系，就有反击的机会。
    然而，雾刃却不知道，困难的并不在这里，而是在这之后——在米蒂亚注意到他之后，因为米蒂亚一下子就发现到他的轨跡了。
    「米蒂亚，愿望！赶快发动愿望，只要我们能够发动愿望，就能摆脱现在的困境！」
    即使听不见，他们双方也能透过唇语来理解彼此传达的意思。
    雾刃相信这个第一魔女可以理解他的意思。
    然后，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米蒂亚既没办法照做，却也没办法拒绝，宛若一个只会左右摇摆的鐘摆，没有目的地地让他们陷入另一个胶着。
    「这傢伙……在搞什么？」
    ——雾刃。
    「莉莉丝，你闭嘴！瘴气已经9级了，再过不了多久，我妈创造的计画就会被那些傢伙抢走啊！」
    ——哥哥！
    ——雾刃，你回想一下，米蒂亚大人在过来时都说了什么。
    「……约定？米蒂亚的约定，可是那应该是她和约书亚之间的事情……莫非她和我也有约定？」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雾刃不认为是他们与葛伦的战斗，而且那场战斗已经过去了，没有必要回头追究。
    「这么说来，你们都称那傢伙『米蒂亚大人』，唯独我是直呼名字，虽然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米蒂亚曾表现出不满，不过之后就没问题了……那不是因为习惯了，另有其因吗？」
    ——而且，或许是这一点，才让米蒂亚大人认为有必要遵守你们之间的约定。
    「因为那个约定，所以我不能和米蒂亚许愿。」
    到底是什么啊？
    「说得好像我和那傢伙上辈子就认识了。」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二十三章 无限飢饿

    因为上辈子的业障，让他这辈子没办法与米蒂亚许愿。
    雾刃没办法生气，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米蒂亚！」
    不知道归不知道，他现在都不能坐以待毙。
    要是没试过，又怎么知道不可行——雾刃决定放手一搏。
    其实只要把这件事交给其他人就行了，要是米蒂亚迟迟不肯点头，是因为他的关係，那就让其他人来担任这个角色，像是……莱夏。
    不过，他实在没办法容忍这种状况，他这么帅，全天下没有女人会拒绝这张脸，没想到……还是让他遇到了，所以雾刃说什么也要让米蒂亚点头。
    这是他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一定要让米蒂亚点头。
    而且，上辈子的事情与他无关，他是神无雾刃，神无立雾的亲生孩子，莱夏、憧那、雅蕾丝的家人，然后——他还是即将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人。
    上辈子的事情既想不起来，他也没有与米蒂亚有过约定。
    他就是他。
    不是别人，别人的事情才与他无关。
    所以……少在那边自说自话，擅自替他人决定什么的，你以为你是谁，约定这种东西应该是得到双方认可才会產生的吧。
    「米蒂亚，给我看过来！我是神无雾刃，不管你在我身上看到了、发现了什么，我都是神无雾刃，我既没有和你约定，也不会和你约定，要做就马上去做，我最讨厌的就是拖拖拉拉，毫无根据的约定，我最讨厌了！」
    「————」
    彷彿可以听见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雾刃相信不是错觉，因为他们都看到了，当他这么对米蒂亚高喊后，米蒂亚再也没有先前的落寞与无助，这个第一魔女被唤醒了。
    然后，悄悄地对雾刃说了这么一句话，雾刃当然听不见了，不过他还是尽量以唇语来理解米蒂亚所要传达的意思：
    「雾刃，你说对了，你不是亚伯，就算你是亚伯的转世，你也不是亚伯，我和亚伯有再多约定，那也不适用于你，而且要是对象是你，或许我也不会因此违反与亚伯的约定。」
    老实说，他反而没办法理解，不过……或许他现在该知道的，也不是这种事。
    接下来有得忙了，有什么事都等忙完再说吧。
    而且，米蒂亚在这么说之后，嘴角浮现的微笑似乎不是因为他。
    总之——他要的其实很简单，他要保护他们的家园，这里是他们的家园，不管是阿卡德的倖存者或伊甸，都没有资格剥夺他们在这里生活的权力。
    原先把他们牢牢困住的牢笼，转眼间成了这个世界最薄弱的东西，一碰即碎。
    成功挣脱的雾刃，马上带着雅蕾丝一举攻向饿者髑髏的本体，获得欧里亚斯力量的他们兄妹，能够轻易打倒所有敌人，撼动天地的一拳，在那个瞬间把整个国家都捲了进来。
    当然了，参与这场战斗的可不只是他们。
    莱夏、憧那他们也是，以最擅长的招数各自向敌人挥出致命的一击。
    就这样，乔伊丝被逼出来了。
    既然连乔伊丝的能力都没办法让他们屈服，阿卡德的一百万死者也只能做出这个决定了。
    不过，这样……这些贪得无厌到宛若一个无底洞的死者们，接下来又要怎么办？
    这些死者会把自己以外的所有一切都当作食物，不就是因为他们的需求量大到连他们自己也无法控制吗？
    所以，最坏的状况来了。
    阿卡德的死者们将魔掌伸向了雾刃。
    要是雾刃能够摆平乔伊丝的能力，那就是他了。
    他比乔伊丝更适合胜任这个人选。
    才刚摆脱瓮棺葬的纠缠，现在又迎来了饿者髑髏的控制，雾刃毫无招架之力地被拖走了，眾人大惊失色，儘管他们都在第一时间做出行动，却还是不敌这个有着一个国家大小的大块头，眼睁睁地看着雾刃成为下一个被寄生的祭品。
    ——这傢伙！为什么我的能力没办法发动！快动啊！
    ——八成是魔女的愿望，虽然魔女的愿望能够实现任何一切，却也不是完美的，除了有可能招来无法挽回的代价，另外要是在常态下许愿者是安全的，就不会让他轻易地做出反抗，以保障许愿者与魔女之间的契约关係。也就是说——魔女的愿望认为饿者髑髏不会杀了雾刃，所以只允许我们利用这个愿望来完成许下的愿望。
    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竟然有这种事！
    就在雾刃以为他们就要这么完了，新的转机又不请自来地访问了他们，突破一切的瘴气，让他们在下一秒重新拿回了自己的手脚。
    没有搞错，他们没有搞错，又能动了，而这么做的功臣——正是与他们有契约关係的米蒂亚。
    「米蒂亚……？」
    只有十岁左右大的妹妹，稳住自己的脚步替他们挡住眼前的大块头，泰然自若地背对说：
    「雾刃，你说对了，你不是亚伯，就算你是亚伯的转世，你也不是亚伯，我和亚伯有再多约定，那也不适用于你，而且要是对象是你，或许我也不会因此违反与亚伯的约定——而且这次我一定会遵守与你的约定，在让你许愿之后，直到你的目标完成，都不会轻易让你死去。」
    接下来就交给我吧。米蒂亚嘴角浮现的，不只是微笑而已，还有比谁都更耀眼的自信。
    雾刃他们都看呆了。
    对于这一幕，他们只有看戏的份。
    就这样，胜负出炉了。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二十四章 的起点 1

    作为观眾的莱夏他们，在那之后和米蒂亚一起见证了失去一切的乔伊丝被踢回马里亚纳的画面，阿卡德的死者们因为缺乏一个中心，不得不解散，很快地……这个国家又只剩他们几个了。
    所以，最后一场战斗要来了。
    以9级瘴气为背景的最后一场战斗。
    雾刃与基路伯之间的战斗，这场战斗将能决定谁才是最有资格拯救世界之人。
    要说莱夏会不会期待这场战斗，比起这件事，她现在只能想到另一件事，那是她刚加入神无家的事情，她们姐妹与憧那之间的对话：
    ——当雾刃与基路伯的正式对决来临时，我希望你们别插手雾刃的所有决定。
    雾刃……的决定？那个当下，她们姐妹无法理解，而且憧那也不打算做过多的解释，就好像这件事连憧那也不知道，不过就是凭着与雾刃在一起的七年，提前做出的预测，憧那只能做出这个预测，到时会发生什么事，全都交给雾刃来决定。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然而不管他们怎么看，最后都会落到雾刃与基路伯身上。
    米蒂亚才是打倒乔伊丝与饿者髑髏的英雄，然而现在已经没有人在乎这件事，作为大英雄的米蒂亚，也没有想要邀功的意思，当雾刃与基路伯来到彼此面前之后，就一言不发地将舞台让给他们，他们才是这个舞台的主角。
    这是现实，也是他们即将面对的事实。
    「美索不达米亚王国已经不在了呢。基路伯，如果你还想成为国王，可得再从头来过啊。」
    「说得也是……不过，你母亲一手创造的计画可以拯救这个世界，所以我想到时应该不会有人去烦恼这方面的问题。」
    基路伯抒发心情似的，抬头望向被瘴气笼罩，雾濛濛的天空，又看向雾刃。紧绷的气氛可见一般，雾刃带着平和的心态，以这句话缓和现场：
    「你说对了，到时我会成为我妈口中的神，并发动这个究极计画，也就是说——基路伯，你会死在我的手上。」
    可是……当事情来到这里，即使雾刃可以做决定，她们这些家人也愿意跟随，能够对这场战斗发表意见的，已经不只有他们几个了。
    ?
    心跳在加速，超乎常人的跃动速度，某人正在以这样的方式通知雾刃，这件事是迟早都会发生的大事。
    这个某人是谁——反正不会是雾刃，不过他还是听见了、感受到了，这就是为人母亲的「紧张」吧。
    反正……紧张的不会是他就对了。
    雾刃就是要再次强调。
    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不过雾刃就是要再次强调。
    话说回来，这个辣妈在紧张什么，雾刃无法理解，也不想去理解，当母子双方非得以这种形式见面，会是怎样的心情。
    反正……虽然他们因为一些意外，变成了现在这样，不过也只有他会单方面地被莉莉丝读取到记忆与想法，所以莉莉丝在想什么，既不是他可以插手的东西，他想插手也没办法插手。
    雾刃继续带话，一副他不会再让这个前上司牵着鼻子走，既然他都来到这里，想必他也有与他们的前五贤老之长对等说话的资格：
    「基路伯，这不只是我的预言、我所看到的未来，更是即将发生的事实。」
    「神无同学，那就是你看到的未来吗？」
    「虽然就连我也没有想过，这一趟漫长的旅途，你不只是我的上司而已，还是我非得面对的对象之一，不过既然都让我知道我被託付了这个使命，那我就会完成，用尽手段都会完成！」
    基路伯很有感觉地笑了，雾刃觉得自己又被羞辱了，这个男人这辈子最大的乐趣果然是捉弄他。
    「基路伯，你就继续笑吧，我马上就会让你知道，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烂草莓了。」
    「是这样吗——立雾的孩子。」
    「你这傢伙……！你就继续嘴硬吧，最会捉弄别人的傢伙，果然不会放过所有可以捉弄的机会，the5与马里亚纳他们对我的称呼也学起来了啊！」
    「神无同学，这是刻在你dna里的东西，无论你再怎么想要否定，都改变不了这个铁錚錚的事实，而且你也一直在遵循着你母亲的指示，完成这些考验。」
    这傢伙……是不是更嚣张了，因为都是最后了，所以把想说的话全说一次……？而且……干嘛要把他刚刚说过的话再重复一次。
    雾刃当然知道了。
    就为了揭穿「谎言」。
    没想到全世界最厌恶神无立雾的他，会一声不吭地接受这个被母亲一手安排好的世界观，并以成为母亲口中的神为目标，而且还一副理所当然。
    这可不是麻痺了或无力改变，实际上早在之前有很多机会他可以改变。
    像是……放弃杀死憧那这个目标。
    说到底，他会立下这个目标，就是因为他的父母被憧那的父母所杀，所以他也想让那傢伙嚐嚐同样的痛苦。
    然而，憧那是无辜的，犯下当年过错的，是她的父母，要报仇找当事人就行了，而且……他们在一起的这段时间并非虚假。
    实际上，这个目标没有完成也没关係。
    说要替父母报仇，就只是很人之常情的客套话，不过就雾刃来说，他没有替那对差劲父母做这种事的必要，生前没有在乎过他，他也没有理由在他们死后付出。
    而且，放下的话——他们的生活就能一直持续下去，他很享受与憧那她们在一起的每一天。
    所以基路伯所做的，才会是拆穿他言行不一的正义之举。
    「基路伯，我的所作所为没有一个地方是矛盾的。」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二十四章 的起点 2

    雾刃轻松泰然地笑了：
    「无论是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还是亲手宰了憧那，全是我的选择，你们要怎么操纵、洗脑我都行，最终选择权还是在我手上，包含站在这里与你展开最后的战斗也是，我的选择只是刚好与你们的安排一样而已！就只是这样！」
    但是，他还是在结尾的地方动怒了，没想到都到了这里，还要被当成傻蛋耍。
    「基路伯，看来只有靠实力让你这傢伙闭嘴了，只要你那张嘴还能说话，就一定要针对我，那我就让你看看，我这些日子的成长，现在的我是不是已经够格当你的对手！」
    「没想到当年那颗烂草莓，也已经长大成人。」
    基路伯对雾刃这次的反应很感兴趣，比以往都要感兴趣……
    「神无同学，当事情来到这里，我也不是毫无收获，我看到了很多、发现了很多，这些日子的期待果然都是有意义的，原先以为到此为止了，没想到还可以继续下去——全都是因为你啊，神无同学，你果然是潜力股，值得我期待的潜力股。」
    然而，雾刃却不觉得这个时候的基路伯，眼里的身影是他。
    「我不是潜力股，而是一个可靠的男人！」
    「神无同学也从当年的小男孩，褪变成一个可靠的男人了吗？那么，将神无同学变成一个男人的——是我的亲生母亲？」
    「————」
    想也知道这件事迟早会穿帮吧。
    都那么明显了，他们与乔伊丝的战斗，莉莉丝就多次自作主张冒出来，而且……这傢伙是基路伯?查普莉尔，不穿帮才是最困难的。
    基路伯没有一点反对，倒不如说他就是这个话题的煽动者，当然会比谁都更积极面对，可是……这傢伙是出于迟早都要面对，还是其它理由呢？雾刃不确定，所以他选择先保留自己的看法。
    ——雾刃，虽然你选择保留，我可没有，我有话要说。该面对的时候还是得面对，轮到我面对了。
    但是，你的声音却在害怕啊。无可奈何，雾刃只能暂时将身体交给莉莉丝。
    『基路伯。』
    「妈——老祖母。」
    『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我实在看不出来你会怎么想，因为你一直都是最让我担心，也最让我摸不透的孩子。』
    简单的词汇，拼凑出最令雾刃困难的字句——这些都是他的人生中，可遇不可求，然而如今他也无法再遇到了。
    雾刃不由得羡慕起这个前上司，要是今天是他就好了，哪怕只是场面话，他也想听听父母这么对自己说。
    『原本应该死去的我，或许没有资格这么说，何况我生前也没有做好身为母亲的职责，一心把你当成生育的工具，为我生下最强的查普莉尔，所以我现在说这些都是于事无补，就连我自己也知道，不过……我还是想再和你说更多话，这就是母亲。』
    「……」
    『我是魔女，所以用一般手段是杀不死的，因为这份诅咒，我才能透过雾刃发动我的力量，让我以这个姿态重回世界，让我们以这种形式重逢。』
    母子间的对话双方没有表情，语气与台词中听不出来什么正常的味道，就好像陌生人一般——
    『这不是我想要的……但当我一想到又能再次看见你，又让我很感谢雾刃、感谢这些孩子。』
    「……」
    『你要继续憎恨我、埋怨我都行，我不会责怪你……不过我都会以母亲的身分一直看着你，没想到这么多年不见，你已经褪变成一个可靠的男人。』
    「但是，我即将与神无同学战斗，而你现在又和神无同学共用一个身体……你将坐在最佳观眾席上，与自己的孩子自相残杀啊。」
    『这……就是诅咒了吧。在我活着的时候，没能为你们这些孩子做什么，放手让你们成长，等到养肥再加以回收让我们查普莉尔的血统增强，这就是报应啊。』
    莉莉丝的自白是否出于自省，雾刃无法保证，可是现在的她肯定是认真的。严肃的话题也让基路伯用更严肃的回应衬托了全场：
    「那么——你打算杀了我吗？」
    『…………』
    ——莉莉丝，你却步了啊。虽然这个问题我不该问，要是你……
    『雾刃，你闭嘴！这是我们母子间的事情。』
    莉莉丝的口气很难过，难过得有如心在淌血，雾刃也不好意思再说下去。
    『基路伯，乔凡尼的事情我已经透过巴力与亚斯她录的记忆知道了。』
    「是吗？那你接下来要问我有什么样的心情吗？同样都是失败的父母，所以註定得让孩子死在自己的面前，这才是真正的报应吗？」
    『不——基路伯，你不会死在我面前。你很强啊。』
    基路伯睁圆了眼，说不了话。
    基路伯受不了地直摇头傻笑。
    「……能在最后的最后，和自己的母亲战斗，也算是一种缘分。妈，不只是你，只要站在我的面前，通通是我的敌人。我会出尽全力将你们打倒。」
    基路伯笑了，莉莉丝也笑了。
    ——雾刃，谢谢。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二十四章 的起点 3

    「基路伯，你妈那近乎完美的身材，我一辈子都不会忘的，那时的触感直到现在仍还在似的，软得不像话，与其说是我主动去抓，倒不如说是被吸引过去的，结果你却糟蹋了这么美好的东西，如果是我才不会管那些，先玩再说。」
    基路伯一开始不打算评价，但后来他还是替雾刃解惑了：
    「想不到神无同学会对我的母亲这么念念不忘，不过我想即使是你，当事情来到这里，你也不会管我的母亲，而是与我展开最后一场战斗。」
    「这就是拥有三十一具公爵的人，会说的话吗？」
    要是把他们手上的公爵全都去掉，就是基路伯手中的公爵数。
    最近一次听到这么恐怖的数字，是未末他们现出真身，当时他们拥有三十二具公爵，看上去比基路伯多一具，不过那是他们三人共同持有，反观基路伯只有一人就拥有三十一具……而且，这傢伙是基路伯?查普莉尔，这个世界最强的男人，雾刃不认为他们能够靠数量优势来战胜。
    对——即便他们的公爵数远超于这个男人，他获胜的机率还是渺茫得如奇蹟一般。
    「雷蒙盖顿你有带来吗？」
    神无同学，既然这一场战斗是最后一场战斗，那一起见证这个瞬间的，就不只有我们。基路伯很有感觉地继续解释：
    「我还记得在我将那个神祕木盒交给你的那一天，你拒绝了我对你的邀请。」
    「我对政治毫无兴趣，也不想成为什么五贤，何况是由你这傢伙主导的五贤……不过，你应该不是为了讨好我，才给我那玩意吧。」
    「而且，我还记得——那一天我是这么说的：那是一个曾经的友人给我的。」
    「……你想说什么？」
    「那个友人其实不是别人，正是你的亲生母亲神无立雾。」
    「————」
    顿时间，雾刃无法踩稳脚步，身子在摇晃，有如一个醉汉一般左摆右摆，始终无法停下，而且他无法停下的还有这件事——
    一个木製的四方型木盒出现在了他的正前方，在基路伯这么说之后，雾刃就乾脆地顺应时事，把话题主角召唤出来了。自他得到单卡拉比后，就一直利用这具公爵的能力收容这玩意，一来方便，二来也不用怕被突然破坏。
    「基路伯……！」
    不过，现在听到这个前五贤老之长这么说，他反而觉得自己在干什么，要是这玩意是他母亲做的，想必核武也打不坏吧。
    竟然这么操心……在干什么啊，像个笨蛋一样，为了保住一个连里面有什么都不知道的盒子，而劳师动眾。
    雾刃将这股不甘心与愤怒都发洩在告诉他这件事的基路伯，做出这玩意的傢伙已经不在了，那他就去找基路伯，反正就是要有一个人当出气筒就对了。
    反正基路伯也是这么打算的吧，透过母亲的事情来刺激他，让他可以暂时忘却其它是，只为以母亲傀儡的身分，参与战斗直到最后。先是无故挑起木盒的话题，再佯装现在才想到当初说错话，见缝插针，彻底羞辱他，来激起他的愤怒，对母亲的愤怒——
    这样有什么意义……？他们同样都有一个失败的母亲，所以这样是有意义的，所以——雾刃感觉到通体舒畅地笑了，一脸愉快地笑了：
    「也就是说，基路伯，这场战斗的胜利者可以得到这玩意啊。」
    原先就对这场战斗兴致勃勃，现在又能够知道这样的事情，这是一个好消息。
    「当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发动的瞬间，这玩意就会打开，来拯救世界。所以，第一个看到这个木盒打开的人，就是发动计画的人。」
    雾刃嘴角的笑意已经停不下来了。
    原来他手上的这玩意这么伟大、这么厉害。
    这就是人称天才的神无立雾所创造出来的东西。
    他已经知道了，他都知道了。
    所以——就让他成为那个第一人吧。
    「基路伯，既然这玩意现在在我手上，那你就休想抢回去，现在是我的，以后也会是我的，别以为你刚刚那些话，可以挑拨我的情绪，行不通的！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烂草莓，会因为一点风吹草动就失控！」
    你当时是怎么说的——虽然你现在说的是「交」，不过你当时说的是「给」，你只说了「给」一个字，所以这玩意就是我的了，可别后悔啊。雾刃很有精神地以眼神警告基路伯：要是你敢动武，我就会反击，有本事就试试看，一定让你后悔！
    「基路伯，这场战斗将会决定这个木盒的目的地……」
    不过，在那之前这玩意会挡到他们之间的战斗。
    所以，先放到另一边吧。
    雾刃利用单卡拉比的能力，在战场之外製造了一个只为木盒设计的独立房间，木盒将在这个专属的房间，以最佳观眾的身分见证这场战斗的结果。
    「已经让公爵之力发挥到如此炉火纯青，不只是凭依与解放型态，还能在不召唤的情况下使用公爵能力，神无同学，你的程度与实力在在都证明了你是个潜力股啊。」
    「我不会只是潜力股，已经是明日之星了。」
    「说得也是。」
    基路伯的眼皮一跳，体内的瘴气顿时膨胀数十倍，他的身边依序出现艺术天使公爵克罗赛尔、恶魔公爵阿斯摩太、神兽公爵格剌希亚拉波斯、天使公爵巴拉姆，以及骑士公爵佛尔卡斯。
    「这种阵容——我们还真是一拍即合啊。」
    猎人公爵勒莱耶、远近战皆可的弓手公爵巴巴妥司、双头龙公爵华劣克以及巨鸦公爵沙克斯，这就是雾刃派出的阵容了。
    或许在其他人眼中，同样都是公爵，对雾刃与基路伯的定义，可不只如此。
    「他们是我当初和你借的四具公爵，也是你身边那些公爵打倒后的战利品。不过，我可不会还给你，而且我还会让你知道他们已经不是当初那些公爵。」
    雾刃本来就有意，要在真正决战的那天，以这种形式开局——这个男人也能想到这点，可见他也很期待今天的这场战斗。
    「神无同学，我一直很期待有一天能在同一个舞台上和你较劲，所以就让我看看，你在这些日子的成长吧。」
    双方出拳，一同击向自己的左侧，名为塞特的迟到灵体遭到湮灭。一旦公爵的持有权被转移，这些没能成为公爵的地缚灵就会出现报復，还以为它们已经被9级瘴气吞没了……这个插曲一点都不妨碍他们之间的战斗，雾刃与基路伯很快就把目标都放向彼此，锐利的眼神随时可以刺穿对方的心脏，对方才是自己的目标。
    要是敢妨碍，就会变成这样。
    幸好其它塞特很识相，在看到了如此压倒性的一幕，就沉默不动作了，雾刃与基路伯分别往彼此靠近一步，和对方还有多少距离……他们不会去计算的，他们要的只有这场战斗。
    最后的战斗——开始了。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二十四章 的起点 4

    美索不达米亚王国的瘴气浓度就快迈向下一个等级了。
    10级。
    最后一个等级。
    而这个等级也是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等级。
    一旦抵达，高次元的时代就会来临。
    那是一个没有斗争，也没有慾望，宛若天堂一般的美好世界。
    基路伯所说的拯救世界并非虚假，他的母亲的计画真的可以实现这样不可能的目标。
    儘管状况已经迫在眉睫，雾刃与基路伯他们双方都还没有动作，当来到彼此的对面后，就一直在等什么似的。
    但是，不会再有人过来了。
    the5、魔女、马里亚纳……到了刚刚，连塞特也来分一杯羹。
    当他们成功击退那些无法变成公爵的塞特之后，舞台、战斗、计画，都是他们的，无论他们要做什么，都不会被打扰了。
    正是这样，雾刃与基路伯才迟迟不肯开始。
    既然不会被打扰，想要什么时候开打都随他们高兴。
    不过……其实他们会这样，是因为基路伯在等他，现在在这个男人面前的，只有他一人。
    他们是灵异组合，仅仅一人是不合规的。
    虽然马可西亚斯等公爵已经出现，而且后面还有单卡拉比他们在待命，不过这样仍不合规，政府所说的灵异组合是一人一妖。
    雾刃的妖怪搭档是憧那。
    「憧那，来吧，这场战斗就差你一个了。」
    一说完，雾刃便得意地对基路伯发出嘲笑声：
    「基路伯，这些日子成长的人可不只我一人，而且我们是灵异组合，要打当然是以这种组合来打了！你这个前五贤老之长应该不会有意见吧？这是你们想出来的东西啊！」
    可是，没有人支持，无论是基路伯或其他人都没办法接受……然而，他们无法接受的点，想必不是因为雾刃在玩文字游戏。
    因为与雾刃是灵异组合的，不只憧那一人，还有他们的妹妹雅蕾丝。
    而且，他们与龙司一战的时候，还带上了莱夏，他们都是神无家的成员，他们要一起战斗。
    莱夏与雅蕾丝不是以埋怨或怀疑的眼神看他，像是猜到了什么，却因为他们双方所想的有可能不是同一件事，所以无法在第一时间提出来和雾刃核对答案。
    「雾刃……」
    话虽如此，即便她们没有这个勇气，也不是所有人都没有资格说话，憧那的声音充满了不安，远比阿德斯克出现那时还要不安。
    「憧那，平时只要我一叫，你就会马上过来，现在是怎么回事？果然是因为在我们出发前狠狠打了一架的关係吗？要是还打不够，再打一场啊，你这小傢伙就只有在打我的时候才会充满活力。」
    憧那一听，肩膀没有那么紧蹦了：
    「我才不喜欢打雾刃，谁叫雾刃要乱来，家里就有女人可以玩了，偏要去外面玩，这是处罚。」
    「要是我打你，你也会打回来吧。」
    「我那么可爱，没想到雾刃还捨得打我，当然要反击了。」
    「憧那，你真的很可爱。」
    「就是说吧？」
    雾刃笑了，憧那也笑了，现场紧蹦的气氛有没有缓和……他们一点也不在意，只要他们都同意这个组合就行了。
    「莱夏、雅蕾丝，这场战斗交给我和憧那就行了，你们在那里等我们的好消息。」
    姐妹俩不再挣扎了，牵起对方的手，以此表示她们永远都会站在他这边。
    雾刃与憧那重新看向对面的男人，大声地将这句话说出来：
    「基路伯，我们都已经准备好了！儘管来吧！」
    伙伴来了，公爵也都到齐了，没有遗憾了，这场战斗的演员已经齐聚一堂，可以尽情展现他们之间的战斗了。
    「我们是灵异组合！」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二十四章 的起点 5

    灵异组合——真是让人怀念的称呼。
    对基路伯?查普莉尔来说，这个身分并不只是他所负责的部门或部队，有着特别的意义。
    原先的基路伯?查普莉尔，应该是一个对生物学与科学怀抱憧憬的男人，而他也确实在那之后因为勤奋不懈的努力，得到了加入立雾名下团队的机会，这是所有对生物学与科学有热忱之人的最终目标，基路伯成功做到了。
    不过，现在的他是美索市、不达市与米亚市的政治人物。
    不，儘管他因为那场突如其来的灾难失去一切，在那之后想要挽回也无法挽回了，而且也有的人在失去一切后选择重新来过，所以他是在万般无奈下接受这个现实。
    而灵异组合是他们用来确保自己在这个世界地位的王牌。
    所以，这个身分对他来说，是有意义的，甚至可以说，要是没有灵异组合，就没有今天的基路伯?查普莉尔。
    只不过，像灵异组合这样的公家组织，也是在偶然的情况诞生。
    说到灵异组合，就要先从那件事说起。
    那件事——当然是指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
    第一次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这个究极计画既是摧毁全世界的恐怖计画，还为他们的世界带来后遗症，即便事情都已经过去两年，当时留下的弊病仍没有完全消失，反而还持续地破坏他们的生活。
    彷彿——彷彿只要他们的世界还有活人，这个计画就不会消失。
    基路伯觉得很遗憾，他们当初会以团队的身分开发计画，应该是为了全人类、为了拯救人类。
    当二十二世纪的黎明升起时，人们将走向更高次元的时代，到时斗争与慾望将会消失，新世界的未来将在前方等着我们——如此精美的标语，想必不是立雾为了面子才想出来的，一定有其意义，毕竟带领他们开发计画的，是那个神无立雾。
    结果，他们不但什么也没得到，还失去了一切，而且在奇蹟之后，非但没有迎来美好，还得接受一连串的考验。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是这个世界最恐怖的东西。
    即使是最尊敬立雾的基路伯，也没办法替他的偶像说话。
    这就是他所看到、所感受到的，再怎么不愿意也得面对——这就是事实。
    我不是来和你们讨论的，而是来告诉你们这个事实——而且，要是他想要继续辩，想必也只会换来这句话。
    到头来，他还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于是，他的第二段人生开始了——在他们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二年正式开始了。
    因为灵异组合，让基路伯有了可以领导世人的机会，也是灵异组合，让基路伯得到今天的地位——
    第一次的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发动后的前两年，美索市等三大都市都还在模糊的地带，因为领导人没有确切统一。
    所以他们有必要站出来，他们是当年距离计画最近的人，要是能让他们再次主导这个世界，想必对「敌对势力」也是最麻烦的。既然他们不是当年的发动者，而且计画并没有发动成功，这个敌对势力就必然会捲土重来，为此他们要以政府的身分为大家带来真正的和平，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标语并非虚假，真的能造福全人类，并拯救世界。
    而他们所成立的灵异组合——也不只是为了巩固他们的阵型，对抗这个敌对势力，这些合法的妖怪猎人平时也要执行任务。
    灵异组合——他们要对抗某种像人又不是人的怪物。
    「如果这里曾是名为阿卡德的国家，那就和伊甸有四千三百年的歷史差距，是个标准的青铜器时代。」
    这样问题就来了。
    因为他们一直在对抗的人形怪物，服装与习惯就和他们一样啊。虽然他们在坠落阿卡德的时候，就已经设想好所有的可能，像是阿卡德的反扑与敌对势力的蠢动，不过……果然也少不了「内忧」吗？而且，或许最让他们担心的，是这个「内忧」。
    「也就是说，我们先前的假设全都可以得到证实了，这些人形怪物是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副產物，他们曾是我们的同胞。」
    坐在办公的椅子上，与对面的人影一对一对谈，那就是最早的五贤老会谈。当时的政府处于人事调动最厉害的时期，主要还是归功于这些「怪物」。
    「确实是这样没错，这些日子的观察下来，遭到那些怪物杀害的人类，没有因此变成怪物而直接死去，可以肯定他们都是因为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才诞生。」
    「吸食人血，但也能接触人类的食物，可是没有一定的饱足，反倒人血能抑制他们的衝动——我们这边暂定这种怪物为妖怪吧。」
    经过一番讨论，人影极尽思考地就这么定夺名称。除了公爵与塞特的事情之外，想不到还得处理眼下这件事情啊，身为高层人员居然这么费事——
    「基路伯，这样可以吗？」
    「……说得也是，那就这样吧。」
    「你……是不是因为这阵子太操劳了，所以睡眠不足？」
    「不，并不会。」
    儘管嘴上这么说，对方的脸上仍流露着担心，心疼的表情让基路伯顿时有了罪恶感。
    「基路伯。」
    「……」
    「也许这些事情不该只由我们两人来完成的，你上次不是提到地下世界正流传着一种黑魔法的传闻，说不定我们可以趁这时——」
    「不，并不用。」
    看来刚刚那一声是为了试探，因为基路伯没有立即反应，对方才会这么判断，判断这个政府需要更多人手……像是他们前阵子发现的克利福德教。
    对方说得对，这样的工作量早就超过他身体所能负荷的范围，现在还能坐在这里说话，完全是在硬撑，然而——他还是要做下去，这么做不只是为了他自己，更是为了某人，他要做给某人看，只要肯做，一定可以出头天，当初他就透过不懈的努力证明了自己，这次也可以的。
    我是基路伯?查普莉尔，我拥有查普莉尔的血统，这个血统是全世界最强的血统，当然一定可以了。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二十四章 的起点 6

    不知不觉——基路伯变得狂妄，目中无人，而且还变得愤世嫉俗，他要憎恨的人应该就只有一个人，然而他还是在不知不觉之间，以可怕的笑容将这份情感传达出去，虽然一句话也没说，空有表情，不过也够明显了，他会这么坚持全是「被迫的」。
    一想到这里，基路伯就不觉得疲劳或有哪里不对，做就对了，他可以的，基路伯带着可怕的表情补完要说的话：
    「而且，这样就对了，要是连这点程度的小事都坚持不了，又哪来的力气与敌对势力对抗，既然已经确定当年还有另一股势力覬覦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就更应该坚持下去，坚持下去就能够得到胜利。」
    「基路伯……」
    「不过，你说得对，光靠我们两人成不了东西，敌人很明显是以组织的规模在行动，即便我们手上掌握更多情报，也不是敌人的对手，我们需要更多人手，最好可以与敌人展开集团对抗……只不过，现阶段还是打保守牌比较好，要是我们这边手脚太快，反而会被怀疑，也就是说我们要在不妨碍敌人行动的同时，巩固我们手上的棋子，并陆续招募新的人手慢慢强化。」
    「基路伯……对，你说得对。」
    虽然嘴上这么说，不过看来还无法接受……不过无法接受的点，恐怕不是他所想得那样，不只是嘴巴，眼神也十分不信任。他看得出来对方是为他好。
    一股愧疚感油然而生。
    反正这件事也讨论到一个段落了，顺着这份心情，基路伯打开新的话题：
    「你也改变了很多啊，以前从来就不会过问其他人的感受，现在却为了提拔我，让我可以成立五贤老与政府机构。」
    虽然五贤老一词是他自己凭空乱想出来的结论，成员也还没有下文，现阶段来说是个连公开都没有的空想职务，不过基路伯相信很快就会有成员加入了。
    对方很委屈的样子，明明已经想到要怎么回答，却因为怕又重蹈覆辙，所以迟迟不敢表态。不只是他自己，对方也是，一旦遇上这个话题，就会被「另一种情绪」控制，以他来说是憎恨、復仇，至于对方……则是补偿、赎罪。
    可是，要是这么小心，只会错过更多啊。基路伯不确定该不该提出自己的看法，而且……对方似乎想到该怎么解释这个状况了：
    「基路伯，就像你做出了你的选择，我也做出了自己的选择……请你尊重我的选择。」
    「我知道了。」
    我真的知道——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去管你的事情。不过——还是有一些事情是我可以关心的吧。基路伯没有说出来，后半段这些话他选择自己吞下去。
    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关係，因为有共同目标，才会一起来到这里。他们是互相利用的关係。像这样的家常话还是省省吧。
    「那么……我还要继续追查敌人是谁吗？」
    「我们还要继续追查，当初他们能够发动计画，一定是早在那之前就有所准备，也就是说当时的团队就有对方的人，而现在他们将为了第二次计画派出更多人马，潜伏三座都市，以便日后可以真正地得到计画。」
    而且下次就是真的了……吗？
    「他们已经展开行动了，科技的发展再怎么快，也没办法在两年内就做到那么多事，所以我们也要加快脚步了。」
    「这点没有问题了。毕竟这是一个挑战自我的机会。」
    「人体实验的部分做得怎样？」
    「要制定对这种怪物的对策，就得进行相关的实验，这么一来才能知道这种怪物的身体、秘密，以及抗药性。其实比起我，我更担心的是你的身体。」
    连日下来，不只是他，对方也在水深火热中——
    「就像你说的，你们这样的怪物叫做妖怪，所以我们不能放着这种事情不管，为了对抗和你一样的怪物，我们得赶快开发出相关对策……而每次研究并开发的实验对象都是你，我们用的是你的身体。」
    「所以只要结果是好的就行了啊。镇妖壶等一系列对抗手段都已经应运而生，相信日后在实战方面可以给我们更多的资料与收获。值得庆幸的——我们的身体不会对药物或陷阱產生抗体，所以继续就对了！不择手段也要继续！要是敌对势力也有这方面的技术，就偷过来、抢过来！只有这样才能尽早结束这种地狱！」
    「说得也是……我们活捉了不少妖怪，儘管外貌与年龄不一，特徵、习性与各方面，只要是妖怪都无法抵抗我们所开发的镇妖壶与药物。一旦这些对策都开发得宜，我们就有足够的力量对抗他们。」
    「那就好……这样的话，我们就可以放心地继续收集公爵了。无论有没有内忧外患，我们都要抢在其他人之前，得到所有公爵，说到底只有让我们来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才能阻止这个计画落入别人手上。」
    「说得也是……」
    「阿斯摩太最近过得好吗？」
    「还不错，而且我的夏娃的因子，也感应到下一具公爵的去向了。但那具公爵似乎在做不好的勾当。」
    「不管他们做了什么，到最后只会沦为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材料吧。毕竟这些公爵生来就是一场悲剧……」
    「……」
    基路伯无法正面回应，因为接下来将执行这个计画的是他们——的其中一个。
    「不只是那些妖怪而已，这些公爵多少也会受到亚当以及那天目睹灾难全程的影响，让身心都获得突破性的成长，举例来说你给我的阿斯摩太，我在地下发现的公爵，他们都已经飞越时空，不再有孩子的稚嫩与天真，而是一个活脱脱的大人了。」
    「也可能他们已经先死过一次，后来被迫转生到下一个新生儿，让公爵的使命继续依附在那些无辜的孩子身上。」
    又是一个艰涩无比的问题，就算是陷入低潮期的青少年，也不会一再说三道四，基路伯装作没有听到问：
    「神无同学那边你要怎么交代？」
    「我会让他确切了解到在这座都市里，能有着该前进的目标的。」
    「打倒公爵，得到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吗……这么一来，成为灵异组合就会是必要的途径。」
    「灵异组合——受雇于政府的合法妖怪猎人，一人一妖的完美组合，与乐园不同，他们拥有专业的训练、合法的执照，并且被允许可以与妖怪进行战斗，不过碍于这种身分可能会受到外人奇怪的眼光对待，所以每个灵异组合都要有识别代码当暱称，直到见到本人，否则没有人知道谁是谁。」
    少女的野心有多巨大呢？至少不会是这副娇小身影可以容下的东西，天真可爱的外表也只是表面的假象，其复杂的心思就和迷宫没两样，一旦试图了解就只会被困在其中，永远也出不去。
    「那——就这么敲定了。最初的灵异组合，识别代码——无暇之玉（paidakiaofanthropos）。」
    写作无暇之玉，读作第一个人类的肋骨吗……那就是亚当的肋骨。
    也就是说，这个代码本身就有得到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意思。
    这……就是当年的始末，更是所有灵异组合的起点。
    妖怪的传闻、乐园的动乱、里侧的黑暗事件，所有与妖怪的事件，纷纷崛起，成了每对灵异组合必须面对的课题。
    对方收拾起手边的资料夹与研究报告，从椅子上滑落逕自走出办公室，基路伯目送她那大畏无惧的娇小身影离去，不由得感叹：这就是你的选择吗——
    憧那。

 4-55-1 基路伯的野心

    「欢迎你的加入，排名第50位的骑士——佛尔卡斯先生。」
    地下街的扫荡工作虽然牺牲了不少人力，也差点让手中唯一的公爵阿斯摩太受到濒死重创，能得到这具公爵，一切都值得了。
    过程很冒险，公爵的硬碰硬不死也半条命，然而这次的收获却不只这些——原来自己真的继承了莉莉丝的血脉，查普莉尔之血竟然如此沸腾啊！
    这就是战斗，原来这就是力量，不得不说，他彻底感受到了当年自己祖母莉莉丝的热血与灵魂了。
    「基路伯先生，你很厉害，让我不得不认同你，你是我交手过的对手中最强的，我只信任比我更坚强、更有领导力的上司。这是我的骑士道精神。」
    「今后我还打算继续以这种方式，捕捉你们这些公爵呢。」
    基路伯拋开前阵子为了游说居民，而取得的假面，以真实不做作的一面，忠实地将自己的想法具体告诉了这个新战友。
    「如果那就是我主的愿望，身为公爵的我愿意追随到天涯海角。那就是我们公爵的宿命，我是排名第50位的骑士。」
    简直就是傀儡——基路伯已经萌生类似的想法，催生着他的情绪，以至于让他出现了这个本来没有想过的判断——
    基路伯毅然决然地指着前方血跡斑斑，重伤瘫痪在路边的黑衣男子集团：
    「你能替我将那些已经用不到的部下，全部处理掉吗？你也看到了，他们在这场扫荡战中虽然表现优异，现在已经派不上用场，只会浪费我们的医疗资源。」
    「这点当然没有问题了，你是我的主人，而我是你的骑士。」
    黑衣男子们惊恐，说不出话，也无力逃跑，他们只能看着背叛的基路伯随之远去，接着被佛尔卡斯的公爵之力与骑士道精神淹没。
    事后才令基路伯想到起初的目的是为了追缉逃亡的默拉特拉。
    根据那时所见的诈死之尸，并不是一般的法术，也就是说那傢伙可能握有更多可以强化、巩固政府与权利的力量——儘管可惜，以结果来说却不坏。
    因为——他已经得到了更多更有用的力量了。而他现在也在慢慢控制这些力量，说不定甚至可以透过这些公爵，超越全盛时期的莉莉丝！
    光是想像都让人期待，何况他又已经拥有实质的基础。
    废弃与镜稜师星有关的情报、资料后，基路伯着手于下一个五贤老的企划——能够与他站上对等舞台的，只有所谓的强者，于是在巴力、摩拉克斯的拒绝后，以基路伯为首等人，正式成了五贤老的成员。
    灵异组合与政府的关係也在之后有了雏形，变得坚强。而基路伯也是从这时起秘密地观察里侧、开发地下作业、回收乐园的妖怪，以及收集公爵。
    应该同样拥有夏娃的因子的雾刃，不知为何自基路伯渐渐抬头后，就断了连络，即便他派人连络雾刃，通知相关的任务要事，不是没有下文就是拒绝——他也不想管了。
    那根本就不是他的责任范围。
    当手中的公爵越来越多，基路伯开始意识到这份责任的必要性与安全性，所以将佛尔卡斯从五贤老的地位剥除，让鬼大可以正式加入政治的行列。
    原本鬼大隶属连锁美索市、不达市及米亚市的外交官部门，经过这些日子的培训与经验，相信他也拥有五贤老的手腕，可以进行更高阶的从政工作了。
    盗墓者奥嘉维卡.霍金、人偶师普德.希蒙塔、阴阳人亚歷山大.佛雷德里克——这些是曾因鬼大而加入的五贤老成员，每一位都是高手，却不是基路伯需要的。
    因为……基路伯的身体在加速苍老了。
    过少的夏娃配上逐渐满溢的亚当，应该正值四十出头岁的年纪，身躯却显示出了有如五十岁糟老头的体态，然而这时的他已经走火入魔。
    当年的基路伯，其实正秘密地进行着与亚当有关的人体实验。
    实验的对象除了自己，另外还包含了排名第55位的欧若博司。
    第一任的欧若博司是名年约七八岁的孩童，似乎不清楚自己是公爵，每天都在养父母的羽翼下成长、学习——因为居住偏僻，加上都市计划的开发，没有受过教育——
    「我希望你们能让我为你们的孩子尽一份心力，毕竟大家都曾在那时的灾难中，体会至今的最大痛苦，已经不能忘却也不想再失去，所以这个孩子可以先让给我吗？我一定会将他培育成有用的人才，替这个社会以及你们这对可爱的父母做出更多回馈。」
    除了原先已经建立好的形象，基路伯又继续滥用三寸不烂之舌，得手了这个还不曾见过多少世面的公爵——
    根本说来，基路伯不会对这个无辜的孩子进行教育，所以在他的计画中，第一任的欧若博司没有多久就因为无法承受夏娃的因子夭折了。
    但是，基路伯不会认错，任何的实验都有一定的风险，而这样的结果其实根本在他的计算内，所以既不会后悔，也不会產生罪恶感——何况他自己本身就是实验体之一。
    「基路伯先生，我认为——」
    「雏蜂先生，前阵子交给你的业务作业，处理到哪里了？美索市、不达市及米亚市的经济体系与金融运转，还有股市与股票等等，难道你忘了？」
    基路伯头也不回，随兴地应付似乎有意见要表达的鬼大，逕自沉溺在人体实验中——实际上，他早就已经将那天憧那口中的实验与各式各样的人体实验划上等号了。
    疯狂地寻找第二任欧若博司的下落——只执着于这个公爵，无非就是他想测试公爵能进行多少次的转生，以及负荷多少亚当的因子。

 4-55-2 基路伯的野心

    结果，第二任、第三任来得快去得也快，在发现不久就成了实验失败的白老鼠。
    当他在表侧与里侧的狭缝中捡回现任的欧若博司，基路伯就篤定这个欧若博司肯定是最后一个。
    只因为——他不是人为產下的东西，而是经由实验后的完全產物。也就是里侧的居民外流，让表侧的某个未婚年轻妈妈，在没有经过受孕的前提下有了这个孩子。
    这个孩子得来不易，也让基路伯格外小心。
    在歷经了相同的训练与课程，以及对亚当的应用，这个欧若博司果然不负所望，全撑了过去，因此基路伯马上赋予了他黎泽黄明的人类身分，正式成了五贤老。
    随着黄明的加入，五贤老的雏型慢慢定型，基路伯也对自己体内的夏娃，进行了另外的对策——下一个夏娃的容器培育。
    亚当与夏娃终究是一体的存在，既然自己的夏娃已经无法负担更多的亚当，那就想办法增加夏娃的数量吧——不过，这里的夏娃对基路伯来说写作「人类」。
    按照他自己的个案，在实验体与弃婴之间，挑选出了自相残杀后的唯一倖存者，那就是血红丸药了。
    这个孩童的经歷、过去与父母一切皆不明，就连姓名都是在残杀的实验场上，以血字拼凑出来的四字组成，基路伯根本不管这些，马上就着手于相关研究与开发。
    马丁乌斯——肉眼不见的里侧產物，专挑刚出生的孩童下手寄生，直到目标同化失去自我，可以说被这种东西看上，几乎没命，不过也并非所有的案例都会落得同样下场，两千万分之一的机率能存活。
    丸药就是那个近乎没有的存活成功案例。
    「基路伯先生，这样我就能获得自由？」
    「血红同学，你是乐园的成员，后来在乐园的黑箱作业下，以贩卖人口的名义，被炒作成了里侧的邪教组织针对目标，据闻那个噬血的组织，他们需要的就是你体内的恶魔之血，为了不让你继续受他们影响，我以五贤老的身分解放这股力量，让你拥有单独对抗他们的力量。」
    「……」
    「只要能通过我的夏娃的因子，你就是我们五贤老的成员了。我很期待你今后的表现。」
    于是，第一个得到基路伯血肉，后来更成为阿德斯克公爵容器的噬血之子——丸药就这么诞生了。
    然而问题还是来了。
    除了丸药的出现让他发现这么做没有意义，夏娃的数量不会因为使用者的增加而变多，得寻找更好的方案，另外乐园的动乱加以扩大，地下组织的崛起也成了大阻碍。
    看来是基路伯与五贤老的名声越来越大，消息传进里侧耳里了。
    为了可以更加巩固政局与都市计画的发展，基路伯透过赫丽贝尔家这条线，秘密得到活死人的细胞，并与自己的细胞融合，进行某种实验。
    至于五贤老与政治，则是交由排名第5位的统领——玛巴斯去处理了。
    「玛巴斯小姐，从今以后你不再是我的公爵，而是以一名五贤老直属干部的身分，继续为政府、为美索市效力。」
    「不再是公爵了吗？没有问题，基路伯先生。」
    「这段期间你就自己取一个人类的名字，作为一个人类活着，因为这才是一个市民应有的责任。」
    「那就……纪嘉娜.戈本斯特吧。」
    「戈本斯特小姐，我很期待你今后的表现。」
    不是基路伯爱夸，纪嘉娜的表现从没让他失望过，所以她便在最快的期间内获得了五贤老直属干部的身分，五贤老的相关培训过程从此刻落实。
    可惜的是这个过程并不顺利，多数的新星都在可能性与实际表现中摆盪，没有一个确切的路径可行，一直到藤见妲留奈的出现，才改善了逐渐凝重的政治氛围。
    只不过，基路伯非得承认——这个人才是他看上的，但他看上的不是妲留奈，是她体内的公爵。明明没有从政，也没有相关的公爵知识，可见这个少女来歷根本不寻常——
    果不其然，这个少女不只是在公爵的羽翼下长大，也在公爵的引导下，有了属于人类的一面与学习能力，因为特别所以基路伯将她交给了纪嘉娜照顾，然而对纪嘉娜似乎是另一个灾难的开始，总之总算得到了基路伯要的成绩了。
    就这样，基路伯心中的五贤老终于都到齐了。
    而他也成功在实验下，将自己的身体一部分献给公爵了，透过活死人细胞对亚当的因子的束缚力，身体得以公爵化，这么一来不仅排除亚当的副作用，接近赫丽贝尔，那个计画也——

 4-55-3 基路伯的野心

    「果然是这样——怪不得你能用肉身与龙司战斗，还对活死人的事情这么清楚。装神弄鬼的傢伙，为了得到力量，不择手段到了这个地步啊。」
    雾刃只能同情。在基路伯的身上，他只看见了虚无的未来与各式各样错过的光阴岁月，就算是为了追求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脚步，这个男人做得未免太过火了。
    「神无同学，那就是你们在听我说完这段故事，得到的结论吗？」
    「没错，基路伯。那就是我们的结论。」
    欧若博司不带命令，逕自跑了出来发表自己的意见。
    「现在，终于能让我们对决了。一直以来你在我们这些公爵、这些五贤老的身上，做过多少的实验、技术与研究开发，你马上就会知道我们的憎恨——我与鬼大的憎恨。」
    「雏蜂先生——真是让人怀念的名字。直到现在，我依稀记得你们不只是五贤老中的资深干部，也有着深厚的革命情感。」
    「所以，我们才会一起背叛你，因为你根本没有资格称王！」
    急不得的欧若博司，已经呼唤复製人军团，让曾遭到扭曲的公爵能力，以现在的力量体现——失控的瘴气乱流，让眾人的眼睛睁不开，烈风骤雨般的急袭，军团们趁势夺人，衝进对方的阵地了。
    「欧若博司先生，看来你的力量又更上一层楼了。是因为神无同学？」
    轻易掰断袭击的军团右手，基路伯的夸奖马上成了吹牛，而在谎言大师的欧若博司面前，又算是什么呢？
    「接下来我还会超越你，让你真正看见我们这些曾被你看上的五贤老，有多少器量与未来。」
    但是，雾刃与憧那，却又以自己的行动，让欧若博司只能继续走在谎言的道路上，他们已经出招了。
    凭依了安度西亚斯的憧那，接连从嘴里吐出炮火，基路伯明白了这不是硬碰硬，就能化解的危机而反射性退开。
    「————」
    接着与凭依了佛尔佛尔的雾刃相碰了。幻术能力发动，夺走了基路伯一瞬间的判断，就被殴若博司掀起来的大片土地埋葬了——
    「怎么样？欧若博司——光是要让那傢伙中幻术，就不容易了，何况是让他出现破绽。」
    「看来——」
    烟尘飞扬，轰隆巨响，遭到土地强袭而升起的土层，欧若博司看着从灰烟摇曳的人影碎碎念：
    「还是失败了。」
    基路伯以华丽的旋转从高空坠落，衣服残破，却还是不见外伤，由高空重力加速度的下踢，令所有的军团望尘莫及，全都遭到扑杀。
    「梨泽先生，这样你又回到了原点了。」
    氾滥的狂植物炸裂，从基路伯四周的地底，不断延伸而来的巨大树干，尽情挥洒它们的触手，就算被基路伯打倒了，也能继续接力让战场陷入植物统治的世界。
    「这是……佛劳洛斯的能力啊。操纵植物类的能力，具有一瞬间的爆发与成长性，是可塑性很高的公爵。但是，应该不只是这样吧——」
    基路伯环绕四周，却不见痕跡，但当他抬头，以他为中心的地基慢慢扩大，接着以空间的形式，将基路伯封锁其中。
    ——雾刃，单卡拉比的能力虽然能将他人困在不见天日的空间中，但我却不认为这招会对基路伯有效啊。
    「我当然也是这么觉得。但我不会放过所有可以打倒那傢伙的机会，任何招数我都会用——」
    光芒激盪，从基路伯被封进单卡拉比能力的地方，接连射出洁白的光翼，让瘴气空间如玻璃碎屑喷落一地。
    空间崩落后，基路伯快速衝了过来。
    「至少要让那傢伙知道我们不是省油的灯，是需要靠公爵的力量，而不是只靠他一人就能过去的阻碍！」
    才刚发下豪语，雾刃就被基路伯拦截了，对方的出拳——没能击中，因为雾刃已经透过安德雷斐斯，进行时空飞跃了。
    「很有意思的判断，不过只是这点程度——神无同学，你还不够格当我的对手！」
    抓起安洛先足以粉碎万物的长枪，往基路伯的视线死角挥过去，却无疾而终。看都不看就——
    「————」
    接着，雾刃的肚皮就受到了基路伯聚合瘴气的出拳，这个瞬间——雾刃宛若窥见了末日深渊，他已经凭依了单卡拉比、安德雷斐斯，手中也拥有安洛先的力量了……
    还是落得这个下场——
    「先解决一个。」
    听得出来，基路伯嘴里的喜悦。儘管几乎要因为这一拳而失去意识，也失去了单卡拉比的力量，但他却获得了不少——至少这傢伙已经愿意认真投入这场战斗了！
    憧那带着安度西亚斯进攻，当火球的流弹横扫战场，错乱的状况强行拆开了雾刃与基路伯，欧若博司爆发植物，一面抢救雾刃，一面替战场加料。
    「基路伯，你打倒了单卡拉比，别以为你不用负起任何责任。还记得吧？我手中的佛劳洛斯与单卡拉比曾是情侣，好好见识佛劳洛斯的愤怒与不甘心。」
    享受着憧那连锁性的火球猛攻，基路伯得意地表现出自己的求生能力——以及依然能健步如飞的强健体魄。
    接着，迎来了吸饱欧若博司庞大的瘴气，而得到更多发动力量机会的佛劳洛斯的攻击。

 4-55-4 基路伯的野心

    超越极限的成长，令狂植物建立的王国淹没美索不达米亚王国，如同他们前一刻面对的饿者髑髏，尽情地将所有人的家乡据为己有，扩建自己的领地。
    「因为这场战斗到现在，欧若博司先生都还没使用能力，所以有足够的丰沛瘴气？但是，这样还是太惊人了。」
    环顾四周，整个环境已经被佛劳洛斯的力量包覆，儼然就是以这股力量为号角，打响了公爵的名号，成就自己的国家与家土。
    「不过……在全力释放之后，你又能将力量控制得宜，让这股力量成为你的左右手，自由运作吗？」
    基路伯说得一点都没错，即便还有足够的体力，欧若博司也没有足够驾驭这些力量。表现上看不出来，欧若博司其实还在摸索——要如何行使这些力量。
    和雾刃之前的情况一样，这个欧若博司太衝动了，不过他相信欧若博司不是因为情绪上的反应，才会放手也要这么一试——这傢伙太过兴奋了。
    一想到能与基路伯战斗，就让他止不住内心满溢的波动，所以——这股力量最后会选择相信欧若博司，让他获得操纵这股力量的权利。
    「……安定下来了吗？」
    基路伯瞇细了眼，随时都会陷入狂暴失控状态的植物王国，停止了多馀的蠢动，让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欧若博司的身上。
    「我要上了——基路伯。」
    飞跃人类能捕捉极限的速度，欧若博司在连基路伯都无法及时的反应下，逼近挥出第一拳。
    旋风般的衝击让基路伯防不了而被击飞数百公尺，巨大树海趁胜追击，无限延伸的树干，壮大势力后以巴掌的形式将基路伯送往天堂与地狱的天秤——
    瘴气具象化了。
    强烈的瘴气，没有道理地将佛劳洛斯的力量挤了下去，硬是闯出了名堂，打造自己的事业。
    欧若博司没有能力抵抗，树干破灭，瘴气消散，只留下错愕与空虚，定睛一看，基路伯的反击还没结束。
    宛若保护基路伯，不让他受到一丝伤害的人形高塔，凭依于基路伯方圆至少百尺之外的地方。抓地力应该够强的瘴气植物，不是被同化就是被排除，如今那里已经是基路伯的地盘。
    「梨泽先生，既然你不出招，那就轮到我进攻了。」
    瘴气的武装伸出手，按照基路伯的喜好，轻易操控并粉碎欧若博司派出场的所有植物干位，直捣我方中心巢穴——
    「安度西亚斯！」
    「佛尔佛尔！」
    火炮与幻术的连动，让欧若博司看见了一丝希望。基路伯的攻击消失于无形，火炮也穿透了瘴气凭依，让基路伯只能以肉身去对抗。
    被迫逼出瘴气高塔的基路伯，又得面对欧若博司的植物追击——于是，基路伯被击中了，那个瞬间雾刃几乎听见了某种坚硬的东西应声断裂的声音。
    「基路伯，下去吧。」
    欧若博司结合自己与佛劳洛斯的瘴气，让瘴气植物以推进器的方式，将他发射出去，自杀式的攻势令基路伯难以避免，再加上欧若博司的谎言能力，所有的一切都将导向对他有利的一边。
    就和刚刚明明雾刃与憧那透过佛尔佛尔的幻术，只做到视觉与精神上的诈欺，其实没有打中，却因为欧若博司，而将事情的发生化作现实了。
    波涛汹涌的瘴气，基路伯已经无法承受，硬是被挤了下去，窝在瘴气植物与地表之间，有如三明治的馅料，但不会有人想吃这种东西，有的只是被毁灭的份。
    伴随着瘴气的洪流，所有人的齐心协力，眼前这道高大的城墙——就在壮烈之后化作灰烬了——
    「看来光是这个身体，已经不再能应付你们了。神无同学，你们的确够格让我使用接下来的这些公爵。」
    「————」
    如果说之后发生了什么——雾刃也无法确定了，但若要用一个形容词来形容——那应该就是被他们推倒的三角锥，又自动立了回来。
    而且，之后他们也没办法再推动，白话一点就是——他们只有等着被杀的份。
    脉衝的激光瘴气再次现形，吞没了佛劳洛斯，还吸收了欧若博司，贪婪得有如黑洞一般的食量，就连雾刃与憧那都无法倖免。
    「这傢伙……可恶的基路伯……！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情，我们不可能会这么随便被你打包带走！」
    佛尔佛尔与安度西亚斯相继解放力量，那个剎那，时间与空间彷彿被冻结，却给了雾刃与憧那足够的时间逃脱，然而公爵们不行了。
    因为力量消耗殆尽，雾刃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冤死在基路伯的力量中。
    事成，从光影中走出两道影子，其中一个没听过的声音，带着高大挺拔的身子嘴上说着：
    「基路伯，真难得你会叫我出来。佛尔卡斯与阿斯摩太都被打败了？」
    「对手是神无同学，是不能大意的对手。」
    雾刃狰狞地打量外衣已经不在，露出结实胸膛的基路伯，以及——身边人高马大，言谈举止都有着神秘味道的奇怪公爵。
    「这样的话——怪不得会需要我这个排名第61位的亲王——撒共了。立雾的孩子吗？虽然不曾见过你，我却对你有种熟悉的错觉啊。」

 4-55-5 基路伯的野心

    会觉得熟悉——那应该都要归功于基路伯了。因为这具公爵的能力不是普通的好用，所以基路伯借用了撒共的能力原理，调和出他现在这个人造公爵的身体。
    不过，要说到与雾刃相关的事情，果然还是得从他成为灵异组合说起吧——
    「这样就行了？」
    年仅十二岁的雾刃，带着憧那在会客室，与基路伯面谈后，草草看过合约上的所有内容，二话不说就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儼然就是体现出了这个年纪的孩子，应有的衝动。
    这也难怪，毕竟这个孩子的目标是报仇，所以在那之前他要做的只有通过这一关。
    「其实还需要一个妖怪以外的监护人或见证人的签名，不过碍于——神无同学，你在先前的灾难中失去双亲，现在都是由灾难受理协会的人帮忙照护，所以这方面——」
    「废话少说，赶快给我任务。」
    雾刃不由分说打断了基路伯，这点与其说没礼貌，倒不如说很意外。憧那急着想要解释澄清，又被雾刃接连的谈话压过：
    「我会通过你们政府制定的考试，就是想赶快找到杀死我父母的憧那父母。因为只有这么做，才有接近那傢伙的可能，所以快给我任务。」
    「……」
    「那不就是你们这些官员，拼死拼活制定出来的草案还有这个制度吗？牺牲了那么多人，才意识到周遭其实存在着许多危险，结果现在还想和我谈什么约？」
    「……说得也是啊。」
    基路伯慑服，实在是佩服佩服，不愧是立雾的孩子，儘管是第一次的面谈，态度与言行总是无时不刻都散发着那对夫妻的气魄。
    也正因为是第一次的见面，身为面试官的基路伯，就有着需要更了解对方内心世界的必要：
    「言下之意是想赶快变强吗？那么，神无同学，你可以再详细地说明你以灵异组合为志向，加入我们这个大家庭的目的与事由吗？」
    「根本就没什么好说的吧？」
    但是——基路伯却感受得到这个孩子内心的波澜，已经溅出如浪涛般的涟漪了。事情非同小可，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不是三言两语能带过。
    「而且，我要报仇的对象存不存在也是一个问题，话虽如此，其实我也没有报仇的理由，因为那对差劲的父母从不对我关心，整天沉溺于研究与工作中，是最烂的父母。」
    「意思就是说——神无同学的目的只在于变强，而且变得比过去还强，至少是要能保护自己的程度？」
    妖怪猎人——顾名思义就是与妖怪战斗的人类。换句话说，这些人类的力量会比一般人类强许多。
    妖怪横行街头已经不是一天两天，倘若目的与理想都没能实现，这些妖怪也不会消失，所以这样其实不失一种保护自己的手段。
    「你会不会想得太天真——对我来说，那些都无所谓！我要的就是能战胜那一天的力量！通过你们的考试，得到合格证照并参与今天的面试，我都只是为了我自己。」
    话题的方向越来越偏了——雾刃越说越激动，再这样下去事情不只会没完没了，说不定还会正式引爆他内心的导火线。
    「是为了自己的话——神无同学，我现在就安排一个适合你的任务吧。」
    事情就与你想得一样呢——是不是又更期待这个年轻人今后的表现了呢？基路伯抽出一张写满文字的报告书，当中提及的关键字以粗体字标记了，重点是什么一目瞭然，因此基路伯无须多做说明或解释，雾刃就清楚认知到他该做什么。
    「年纪轻轻就加入我们灵异组合的行列，不管你的前途与未来如何，身为你的直属上司我与有荣焉。神无同学，你是个很有抱负的年轻人，我很期待你今后的表现——无暇之玉（paidakiaofanthropos）。」
    一把抓走桌上的报告书，雾刃一句话都不说，便与跟随其后的憧那离开了。仅仅背影，也让基路伯看见了过去的神无夫妻的影子。
    「我真的……很期待你们的表现。特别是直觉很敏锐的神无同学。」
    这次的任务，虽然是雾刃的第一个任务，在表现上远是那些成年灵异组合的优秀好几倍，不仅在这一行闯出了知名度，也让各界的一些龙头角色注意过来了。
    几次的任务后，雾刃迎来了下一个改变，那就是被他的公爵青梅竹马发现了。看似对生活没有变动，当亚斯她录签下监护人的名字，似乎又变得不同。
    然而，来匆匆去匆匆，因为知名度打开了，名利双收，而让雾刃进入了「倦怠期」。这个时期的雾刃，与其说忙于课业而忽略灵异组合，不如说反正不做事，每个月都有稳定薪水进帐，而开始荒废捉妖的工作。
    要说基路伯担不担心——那又好像与他无关就是了，所以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获得了更多公爵、五贤老正式成立，而自己也摆脱了亚当的副作用，迎来了那天。
    那天正好是葛多拉叶家族反叛的第七天，也是雾刃睽违多时执行任务，却不是受政府委託，而是青梅竹马之託。以雾刃来说是件稀奇的事情，但背后肯定是有着憧那的撑腰，这个委託才能成形吧。
    然而这个委託却只能无疾而终，因为雾刃终究不是局内人，又是涉世未深的孩子，任务不仅没完成，他们还被耍得差点丢了小命。
    在基路伯来看，这是一个不错的试验，所以当雾刃后来主动上门讨价还价，他没有感觉，甚至给了这个孩子一些刺激——

 4-55-6 基路伯的野心

    「关于这件事，无暇之玉（paidakiaofanthropos），我们之前已经和你做了充分的解释了，难道你还有所质疑？」
    有没有效，就是那句老话——在「个人」了。
    「话说回来，你的伙伴呢？」
    当问题走到极点，当然就是作为一个上司对下属的关心了。虽然对方肯不肯给正确的资讯，他都不要紧，不过基本的礼貌还是得有。
    也是这点，让基路伯一股燥热，当话锋逐渐倒向他，终于忍不住失控地追加了几句，以便提醒眼前的这个年轻人。
    「神无同学——paidakiaofanthropos，我期待你今后的表现。」
    基路伯笑着说完客套话，纪嘉娜随后送走雾刃，身旁的五贤老们一一放开话匣子。
    「基路伯先生。」
    「我知道，我早就看穿那小子的妖怪没有跟着他的理由了，就在他踏入这座官邸的那一瞬间。」
    「那他又是……」
    「我明白你想说什么，其实政府内部的监视器前阵子遭到他人骇入了。这件事情
    戈本斯特小姐你们无须担心，民眾对我们的信用不会这么轻易大打折扣。」
    虽然不知道这些人为何聒噪起来，这件事以他这个过来人来说，恐怕要了解一下了。所以他先试着以一些官腔稳定军心，总结今天这个话题。
    「要嘛小吵，就是大吵，这种案例好歹我也看多了，就看那妖怪能撑多久。一般灵异组合一闹分裂，最后的结果都是人类方一手终结搭档的性命。」
    因为就算他不这么做，也清楚隔天憧那会自动上来。
    「你又用了妖术，让自己身体透明化，来躲过所有监视器与人员的眼睛吗？」
    「……基路伯，你不就是猜到了，所以才会待在五贤老的会客室等我过来吗？刚刚我经过时，有个新来的女秘书，她也是公爵吧？」
    憧那意志消沉地逕自坐到基路伯对面的椅子，基路伯看不惯她现在的样子，而泡了杯茶，对方却好像不领情。
    「戈本斯特小姐不久前才加入我们的团队，她有着不错的才能与过人的记忆力，所以我便让她成为五贤老直属干部，培育我们更多有力的人才。」
    「是吗……」
    不想听啊……这样也好。与雾刃之间的关係分裂，居然造成了这么大的伤害，可见现在的憧那，真的很在乎雾刃的感受，不过又是……
    「原因我就不问了，你的样子看起来也不像方便替我解答这个疑惑。不过——你几天没有进食——吸血了？」
    长期下来从事妖怪的实验，基路伯已经多少能掌握与看穿妖怪的生理状况，憧那现在的样子很不正常，并不健康。
    「……」
    连这点也不愿意透露啊……这下可麻烦了。身为政府官员，基路伯不能出于私心而帮他们，所以这个心结只能交由当事人解开，既然这样——
    「基路伯，这件事情是我与雾刃之间的事情，我会特地跑来和你说，就是希望你别插手管这件事。」
    「是吗？」
    「也许——我真的有哪里做错了也不一定，不过我一定会在我因为缺血而陷入发狂前，与雾刃和好。这点程度的惩罚，我还撑得过去……！」
    「真是有意思的想法，那我就祝福你们了。」
    憧那难过地点点头，接受基路伯的美赞。
    才没几天，最坏的结果还是毫无预警地到来了。雾刃追随乐园的脚步下落不明，亚斯她录遭到濒死的重创，人性泯灭的憧那也成了下一个戒护对象。
    要说这时的基路伯，能帮他们的应该只有行使公权力，试探现在的雾刃了。
    最后，雾刃与憧那和好，还替基路伯收拾掉了部分乐园的成员，与一直让他头疼的地下黑帮。结果来说根本双赢——
    却换来赫丽贝尔家出动了。
    除了葛多拉叶家与赫丽贝尔家的因缘关係，另一方面那个地下黑帮也与赫丽贝尔当代夫人有瓜葛，因此事情可说接踵而来。
    以封口乐园内幕与剥夺葛多拉叶家的姓氏为交换，将雅蕾丝送往雾刃身边后，基路伯亲自到访神无家，与憧那说明来由，只见憧那无动于衷，基路伯马上就知道了。
    「看起来……你和神无同学最近处得不错。」
    「是啊。所以，这件事就放心交给我们吧，我们一定会完美达成任务。」
    基路伯不禁苦笑，如果一个团队中有憧那在，的确是很让人放心，而且雾刃也是个不错的潜力股，所以他无法反驳憧那的自信。
    当雾刃与雅蕾丝从学校放学回来，细听了所有任务内容，不见他脸上有太多的心情，这么来看这对搭档已经可以深得信任了。
    其实连基路伯都很清楚这次的任务更为艰鉅，他却有种只要交到雾刃与憧那手上，就能放一百二十个心的感觉。
    輓歌计画后是付丧神的骚动事件，连基路伯都得开始承担赫丽贝尔下台后的压力了。压力来源无疑是莉莉丝。
    「话又说回来，老祖母……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于七年前的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了。」
    「哼……就凭我的魔女之身，怎么可能轻易死于当年出于我一手的计画？而且，我还因此获得了全新的肉体，可惜只差一步就能完全得到那个计画啊！」
    ……疯狂的女人，不记取教训还妄然捲土重来掌控一切。
    「不过，没想到……」
    而且，想必消失的这段时间，也有部分是在消费透过半成品的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得来的这副年轻肉体吧……
    「基路伯，你这么护航立雾的孩子啊。除了你与立雾孩子的约定，我还听说了那件事，真丢我们查普莉尔家的脸——我是很想再多抱怨几句啦，不过看你没怎样，就算了。」
    「老祖母，当年你与赫丽贝尔家的恩怨，看来也算是画下句点了，所以你才会以这种形式造访美索市？以你的身分，应该可以自由往来伊甸才对吧。」
    「总觉得那种地方也不会再收留我，何况在我成为魔女的那天，就被米蒂亚大人看上了，中间算是发生了不少事情，结果来说有一好就不会有二好吧。」
    言下之意就是赫丽贝尔的消失，反而帮了莉莉丝一把是吗？
    于是乎，基路伯便善用了言语，巧妙地将莉莉丝安插进了雾刃的生活圈，藉此考验雾刃的成长。
    因为，这时的他已经彻底走火入魔，觉得谁都不能阻止了，阻止他……
    「神无同学，我一定要得到你！无论用什么手段！」
    果不其然，伴随莉莉丝的阵亡，雾刃学会了夏娃的因子，也剔除了他已经要放弃的妲留奈，但雾刃似乎还没有意愿成为五贤老。
    他看准了妲留奈最后一具公爵闹事的可能性，选择以静制动的结果，赢得了雾刃加入五贤老，只不过代价似乎过大，让阿德斯克与五贤老趁虚而入。
    五贤老对基路伯的个人审案在他将纪嘉娜交託给雾刃后就出来了，除了不知情的雾刃，其馀三人眾志成城地一致认同基路伯没有领导与处理的能力，将他拉下台，并公眾审理。
    其画面之丑陋，连基路伯都觉得丢脸，但他却没有权利将这种事情纳入他的黑歷史，只因为事情都是因他而起。
    「是……是神无同学吗？」
    要说基路伯从被拘禁，到解放自由，脑里不时想到的人——根本都是雾刃。既不是母亲莉莉丝，也非他所崇拜的对象憧那，而是这个年仅十七岁的孩子。
    所以，能在这种时候再看到这个孩子，着实让他惊讶不已。不过，基路伯十分肯定雾刃会特地冒这种险，不是念在前上下关係的份上，应该别有意图吧。
    「我告诉你，等你拿回五贤老之长的职位，我今天的所作所为你都要负责。」
    丸药被打败，未末的真身揭露，鬼大与欧若博司也在那之后被收掉，阿德斯克藉灵薄狱之手，让王国瀰漫在亡灵之气中——
    每件事情都很突如其来，就好像上帝的一念之间，说来就来，基路伯已经没有心力，甚至让肉体被夺走，心力憔悴之馀赫然已经觉得自己不能再没有雾刃。
    对他来说，这时的雾刃已经是他生命中——

 4-55-7 基路伯的野心

    未末笑而不语，轻松摆平撒共的能力，冷静地分析：
    「雾刃，那傢伙的能力恐怕是能将所接触的任何事物，转换为固、液、气等其中一种型态。」
    看着对面的高大公爵，雾刃提不起劲地回：
    「基路伯那傢伙到刚刚为止都不使用公爵，就是那些公爵比他还危险吗？」
    就连欧若博司放手的一搏，也不过将基路伯在佛尔卡斯之后的公爵逼出来而已——这个男人真的强！
    「未末，强如怪物的你，对他有什么想法？」
    「……不予置评，这场战斗就算是我，拼尽全力也未必能让基路伯请出另一具亲王级公爵。」
    不予置评的应该不是现在，因为基路伯接下来将道出更惊人、更不予置评的东西——
    「神无同学，或许你从没放在心上，不过我还是得在这个时刻对你说：对我来说，你已经是我生命中不可取代的梁柱了。」
    「…………」
    迟了一拍，雾刃才傻眼地回了也不算是回应的回应：
    「……啊？」
    接着，眾人瞠目结舌地一致大声惊呼，雾刃从没看过如此齐心成这副德性的场面，基路伯赢了——就连这种场面他都有办法撑起来，他真的很有领导才能。
    「莉莉丝，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我也是不予置评啊。如果是这种事情，我这个母亲也无从插手，随你便吧。
    「基路伯，你妈刚刚和我说了：要我尽情料理你，不需要客气。」
    基路伯靦腆地笑了……果然搞不懂这傢伙在想什么，如果是想藉此让人松懈，手法就该高明点，而不是一个堂堂大男人胡乱表白。
    未末凝聚瘴气，在雾刃让魔物出动前，就先呼唤了大批龙群，向对方发进。地表的王者一瞬间就以原先的姿态称霸大陆，显现王者的威风。
    「不过，这应该不是重点吧。」
    超音速的奔速，雾刃举起布提斯的宝剑，超越距离向撒共挥砍出去。对方赤手就接下来了：
    「让人以为前锋是那些恐龙，结果你才是这次的注意对象。毕竟我们相隔了数公尺远，一般都不会想到有人能以音速般的轨跡，突然打过来，是那个小妹妹扔过来的吧。」
    对方没有马上发动控制三态的能力——恐怕也是一次只能针对一种对象，那好吧！就让已经过来的龙群，将这傢伙咬碎！
    无比贪婪的恐龙，顺着雾刃的意，将对方埋进袋囊中——至于雾刃，当然是靠翼龙类的飞行恐龙逃脱了。
    「排名第30位的侯爵——佛钮司，为我们打开一条通往胜利的康庄大道吧。」
    瘴气燃烧，激烈的瘴气如没有秩序的乱流，从军团的攻击相继架出银白的桥梁，七彩的光辉让雾刃以为看见了彩虹，但他清楚现在还在战斗——
    「基路伯！」
    没有道理的旋转风暴，驱散了所有军团势力，掀起让人下巴掉下来的怒涛。
    于灾害中心，鮫鱼型公爵秀出美丽的丰臀，让鱼尾在只有泥土与瘴气的地方拍出水花，为枯燥的战场环境点缀新的顏色——那应该就是佛钮司了。
    雾刃不等，布提斯的家族军团驾到，将剑锋扫进战场心脏——就先被撒共的能力，化成佛钮司需要的养分，一摊又一摊的水。
    「神无同学，你太大意了。」
    「……这句话是我要对你说的：我已经不会再被情绪左右了！」
    雾刃一瞪，基路伯警觉到状况将急转直下，便看见了奔腾的书中魔物，压垮佛钮司，并让憧那通过后，呼唤但他林的军团，一举攻进基路伯与撒共。
    一个推掌，基路伯的肚子几乎要被憧那贯穿，吐出的口水喷洒在憧那可爱的脸蛋上。
    「佛钮司只能在空间拥挤的地方发挥效果，也就是说他的能力可以排除所有的障碍，将空间释放出来，所以那时你才以静制动，製造这个假象好一网打尽我们。」
    「……真是上了……一课。」
    被憧那全力使出的一击打得几乎要去掉半条命，这傢伙还有心情说这些——瘴气繚绕，基路伯让自己化作瘴气，消失到战场的另一端。
    追踪对方的脚步，也能看见但他林的魔物群被四分五裂，基路伯与他的另一具公爵接着下一次的行动。
    鮫鱼之后是人鱼公爵——
    「排名第42位的公爵——威沛吗？基路伯，怪不得你才会想办法製造这样的环境，就是想给威沛充足的表现环境。」
    憧那狰狞地陆续为雾刃与未末他们解说——基路伯对威沛投以某种眼神，威沛摇摆鱼尾，潜入地上的摊水。
    可怕的是之后——水量忽然因为威沛的进驻激增，游泳、潜水，甚至可以收纳一座水族馆生物！
    强力的水柱从地面不断喷射而来，雾刃根本无法阻止，未末强行呼唤的冰河军团，却因为潮湿的关係让地面难以结冰，长毛象等零度生物无法生存接连暴毙。
    布提斯与军团们遭到无量的海水淹没，就在雾刃要赶紧收回他们之前，基路伯的侧踢硬是将他踢出去，撒共趁势夺人，将布提斯与骑士军团都化作液态，给了威沛更多发挥空间。
    就在雾刃与憧那差点成了完美的落水狗，升起的航空母舰救回了他与憧那，同时拼命发射砲台，攻打海平面下的基路伯与他的公爵。
    「你们没事吧！」
    「咳咳……咳……没事，我们没事……」
    战火四起，乱喷的火花如飞上天的烟火，却没有一发有打中的感觉。
    突然，遭到突破的海面，掀起更多的浪花，意图继续染指未末的军团。
    人面狮身公爵华利佛甩动尾巴，改写顏色瘫痪作用，安洛先手持的长枪便粉碎了之后过来的人鱼军团。
    「对方果然做了多层防护的措施——也就是说在上面！」
    从天而落的基路伯与撒共，分别释放瘴气，扫射位居母鑑的雾刃他们。对方竟然马上还以顏色，用刚刚雾刃的欺敌战术，连本带利想讨回来！
    格莫瑞跳了出来，接收伤害并转换力量，但也不过夺下撒共的一隻手，就被基路伯化成粉碎——
    「安德雷斐斯，就是现在！」
    基路伯看着逐渐从他眼前消散的格莫瑞——正确来说是他的脚边才对，依附母鑑地板的安德雷斐斯现出真身，正要带着基路伯跳跃时空，就被扭曲的视觉反将一军了。
    「什么！」
    「神无同学，你的确不会再被情绪左右了……但你别忘了我拥有查普莉尔之血，实战经验也比你丰富很多。一次的教训就能让我学到不少——」
    「雾刃，别气馁！那应该是排名第58位的统领——亚米！他能依附凭依者的生命之火，也就是说若凭依者还没完全死亡，公爵也不会被消灭！」
    意思就是就算将基路伯转移到一万年后的时空，只要当下没被确认死亡就不会被淘汰？难怪那傢伙可以无动于衷，继续使用公爵能力！
    亚米以火焰的型态，攻向雾刃，憧那急速翻开魔书，让水性魔物登场——她却惊觉现在不能这么做，但也来不及了。
    水火对撞，亚米被浇熄，惹得基路伯与撒共在一片的气雾中，让威沛可以派出军团，吸收更多的水份增强军力，母鑑就这么被侵入得逞，淹没在威沛的身体中。
    最后的最后，雾刃目送了但他林、安洛先与华利佛的离开。

 4-56-1 还有多少差距

    冻结天地的激光喷发，替雾刃他们开闢了一条路，那是未末挤尽力量，也希望他们能度过这次难关所激发的希望之光。
    为了不愧对未末的用心，雾刃架构出了哈帕斯之墙，成功以要塞之身冲退海面——然而航空母舰就这么沉进海底了。
    「居然这么强……不过，比起那些强悍公爵的能力，能将这些公爵运用自如的基路伯，才是真的了得。」
    雾刃也不清楚自己还有多少时间，可以讚赏对方的实力与经验，更能说就是没时间了，所以才想尽情胡言乱语，摆脱多馀烦躁的心情。
    因为无量的大海冷不防降诞，莱夏与雅蕾丝他们也会被扫到颱风尾，好在默拉特拉的刑具与米蒂亚的瘴气作用下，才得以逃过一劫，现在已经浮出水面安全了。
    「未末，你用太多力量了，明明我们还有更好的方法。侏儸纪、长毛象、龙王鲸，就连航空母舰都早早用上……」
    海水退去后，未末抖着双肩，气喘如牛地说：
    「我怎么知道基路伯……基路伯那傢伙会那么强！也只打倒那傢伙一具公爵！但我们却先损失那么多公爵……」
    这傢伙已经疲累到语无伦次了。
    这样下去真的不行，前方还有很多路得闯，基路伯手上应该还有二十具左右公爵，如果每个都有那种实力，不，也许就和基路伯说得一样，是经验谈——
    「明明，我已经……我已经答应莱夏了！」
    强如未末都变成这样，基路伯.查普莉尔——你到底是什么人？
    「神无同学，这点程度的战斗——你就已经不行了吗？还是要我也跟着说那句：立雾的孩子？」
    躲藏海面底下的基路伯，不见人影，四周却能听见如广播电台的声音。无聊的挑衅听得雾刃实在是没什么感触，而且……这已经算老哏了。
    「你已经说了吧？」
    「……说得也是，那我们就继续战斗吧！」
    数以千计的鱼叉，从海底发射，雾刃马上就看穿那是注入瘴气的杀伤性武器——也就是说，那种东西能轻松对哈帕斯的墙面造成伤害！
    「这种东西——」
    「未末，你先休息！要是连你都倒下，你觉得空座会怎么想？」
    「这……」
    「而且，我刚刚也说了，我们有突破的人才在——」
    雾刃侧眼瞥向蠢蠢欲动的那个人——纪嘉娜站得直挺，嘴角不时浮现邪恶的笑容，可见她已经等很久了。
    「最好持久一点，可别枉费我对你们的期待啊。」
    手握雷管枪，凛然的模样就连女性都得慑服的魔性魅力，那就是纪嘉娜长年累积下来的社会经验，所得来的成果，让人有种可靠的错觉。
    「亚斯她录，你太勉强自己了，这不是巴力君王乐见的——何况我曾待过基路伯先生的身边，所以这里交给我就行了。」
    雾刃已经透过吸收她的力量，获得相关情报，话虽如此，知道归知道，也不等同能马上获得那份经验，身体反射性行动——这应该就是所谓的实战上的经验了。
    居然到了这种时候，还能学到东西——也许这就是人生了吧。
    添加瘴气色素的鱼叉，理所当然地扫破哈帕斯的城墙能力，不断崩落的石堆与矿物，让要塞已经难以维持，摇摇欲坠。
    纪嘉娜出动，危机中出现了转机，无限放射的枪支军团，对方的鱼叉根本不是对手陆续化作枯枝消灭。
    除此之外，纪嘉娜还将自己的瘴气分给哈帕斯，修復了哈帕斯的伤口，也强化了地基，装载了大砲、枪械，更显得辉煌壮观。
    大砲啟动，重装出击，砲击的水花接连打出惊人的成绩，有如可以挑战金氏世界纪录——却不是雾刃想要的。
    「雾刃，他们出来了！」
    「捉迷藏到此结束了，基路伯！」
    汹涌的水涡击溃纪嘉娜的军团，也拆了哈帕斯的城墙，激进的行动宛若在諭示着对方已经不再遮遮掩掩，想正面对决——果然想太多了吗！
    巨大的海手向哈帕斯攻打而来，光是一击就粉碎最重要的地基，动盪不安的剧烈摇晃，难以站住脚，跌坐在地，纪嘉娜更是摔得狗吃屎，流出鼻血了。
    「神无同学，就如你所愿，这场捉迷藏就算我输了吧。」
    算什么认输——
    巨手扫开所有的砲台，以海啸之姿突袭位居要塞顶端的雾刃他们，疾病公爵布耶尔，展现海星的样貌，张牙舞爪扩散病菌，巨手无力化，成了病菌滋长的温床。
    「雾刃，那隻手要倒过来了！」
    「我知道！」
    就算已经派不上用场，依然可以藉由尸体当致命武器攻击对手，虽然称不上战术，却是基路伯可能会用的手段——雾刃凝聚瘴气，一个握拳，他们就被这股巨大的海水洪流吞噬了。
    然后，宽阔的臂膛展现其丰厚的胸襟，当双翼打开，雾刃他们又得以飞跃生死线，千钧一发之际，狮鷲公爵瓦布拉登场，毛茸茸的双翼震撼地表，羽毛化作利刃射向对方。
    跃上舞台的撒共张开双臂，将瘴气密布全身，瓦布拉能够打乱他人神经的能力英雄无用武之地，全成了地上一摊又一摊的水，给了威沛继续表演的动力。
    强袭之水渗透哈帕斯的身体深部，机械的构造都在受到海水洗礼后，难以动弹，凭依威沛军团的基路伯，因此可以顺利攻向雾刃他们。
    骸骨士兵挥舞刀剑，将剑锋一点一滴砍向对方。
    这时，纪嘉娜跳上半空，对准基路伯与威沛就是一阵开枪，地板被毁，再加上海水的侵略，风水轮流转，这次换成了对方陷入废铁泥沼中。
    塌陷的地板，让雾刃获得了绝佳的反击时机，所以他也顾不得其它，全力扩散布耶尔的能力。
    剧烈的毒性连撒共都开始闭口停止呼吸，瓦布拉旋转高空，带着粗暴的龙捲风，打向威沛——却只能击碎海水的集合体，细小的水珠分离，如同雨弹扑袭而来。
    「因为是水，所以不受瓦布拉的能力影响！」
    比起雾刃，未末更不甘心，但也无能为力，她派出怨灵军团，衝向骸骨士兵，让士兵们的力量更上层楼。瘴气屏障显现，阻止雨弹侵袭后，憧那与纪嘉娜攻向基路伯。
    亚米现形，这时已经不是火焰，而是吸收了威沛能力后的水人——目的达成了。
    狂舞的沙浪从亚米脚下喷发，吐出的沙粒虽然已经因为激烈战斗的水花，成了负重的泥沙，还是不减蚁狮公爵的锐气，盖因伸出利牙锁定目标，将亚米拖进他的巢窟。
    「就算打不死，只要不能动，那就和死了没两样。基路伯，在我们的战斗结束前，那傢伙我不打算还你了。」
    「神无同学，你召唤瓦布拉，其实就是想掩饰你将盖因埋在那个地方，等着我去踩陷阱的障眼法吗？真不愧是立雾小姐的孩子！」
    「谁准你那么叫我！布耶尔！」
    「亚蒙！」
    火焰瘴气从基路伯体内喷发，强壮的公爵以火焰型态攀出基路伯的体内，并将瘴气一口气聚集于右拳，用力一挥哈帕斯的要塞就这么被击溃了。
    没有心理准备的雾刃他们，当下是不能去断言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很清楚这么做，对基路伯也没有太大好处——看来对方急了。
    除了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将近，雾刃一路上的进步与成长，基路伯看得最清楚——所以他急了。
    花了好几年才得到现在的力量与地位，雾刃却在不到几个月的时间，站上了相等的位置，甚至还有超越他的可能性——
    瓦布拉张开翅膀，带走憧那、纪嘉娜与布耶尔，雾刃则是透过未末的巨脉蜻蜓军团，捡回一命。
    相较之下，哈帕斯落空的城墙残骸，浓烟密布，不见基路伯他们逃脱的身影。海水退潮后，取而代之的是残破的战斗痕跡，狼狈到了极点。
    「这个基路伯……在想什么？」
    ——你不已经想到了，就是他看见了你的可能性啊。
    「但是，我还是会继续变强的，我不会停手的。更何况……我刚刚也趁乱拿下他的威沛了，水量没有以前那么多就是最好的证明。」
    ——那就让基路伯那小子看看吧。
    「火焰的恶鬼——亚蒙！让神无同学看看你身为排名第7位的侯爵的真本事吧。你是唯一一个有能力超越恶魔的恶鬼！」
    拨开烟尘，还在提升力量的火焰公爵，有了新的姿态。
    宛若寄生体般的黏着力，依附基路伯的双肩，从此延伸的轨跡以火焰铺垫姿色，火红的结晶映照闪耀的光泽，迂回不怀疑的路径构建新的路标。
    当状态成形后，雾刃终于看得清那是什么玩意——总之就是一具肌肉发达、只有上半身，黑眼黑嘴的火焰恶剎。
    雾刃与亚蒙对上眼的瞬间，他得补充一点：对方的火焰肌肉线条条理分明，之间还多了随时可以填充的地方——八成是等着雾刃的血肉或公爵之力，来弥补不足的地方吧。
    「亚蒙啊……」
    试着冷静之后，雾刃嫌烦似的碎念出对方的名字，同时想起了一些往事。

 4-56-2 还有多少差距

    过去的雾刃，确实努力过。
    在糜烂，整天沉溺于以优秀的学业、出眾的外貌为他的人生目标之前，成为灵异组合，不只是有目标有方向，也很坦言自己一定能做好，而且会更好。
    「废话少说，赶快给我任务。」
    那时对基路伯的直言，根本不算自大，而是富有绝对自信与着急的自大。所以，能马上迎来第一个任务，无疑是一大喜事。
    任务的内容很简单，但毕竟是第一次的任务，所以雾刃完成任务的当下，确实有着某种成就感。
    儘管名利双收，之后的任务完成后，更是让无暇之玉（paidakiaofanthropos）的名号慢慢在灵异组合间传开，雾刃还是没有打算公开自己的身分，除了碍于上头的规定不得张扬，另一方面他也听闻了所罗门七十二公爵的事情。
    那是发生在那天，雾刃与憧那无意间的对话。
    刚完成任务的星期天，雾刃吃过憧那烧的一手好菜当午餐，他试着放松心情翻阅最近成立的报社发行的报纸。
    在美索市正式定名，并让以基路伯领导的政府官员，重新在这片土地扎根、运作后，倖存的人们也慢慢找回过去的方向与目标，报纸与新闻就是他们彼此联络的方式之一。
    透过这种方式传递可用与重要的讯息，三座都市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达成某些目的。举例：雾刃的立功与灵异组合的情报，能那么快渲染美索市的各大角落，就是多亏了这些纸上媒体。
    「话虽如此……就算灵异组合的事情对人民是有着正面效益，也不等于我的目的能赶快达成。」
    「雾刃，那是什么意思？」
    一边擦乾手边的盘子，一边从厨房走了出来，憧那带着好奇的视线努力寻求答案。
    「真亏你这傢伙能问出口——就是我的目的啊，我的目的是要杀死你，而且是在你的父母面前！可是现在，我连那傢伙的一点蛛丝马跡都摸不到，是要怎么搞定这件事？」
    雾刃不知道美索市、不达市与米亚市三座都市整合会有多大，至少是他这辈子都不会想了解的知识，不过既然是有目的在身，那就不能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窜。
    「原来是这件事啊。」
    「听起来你好像不在乎？也对，那种会要自己命的事情，不在乎才是正常的。但你就儘管笑吧，不管对我多好，家事一手包办还协助我捉妖的工作，到最后我都会背叛你。」
    「雾刃要不要以所罗门七十二公爵为目标？」
    「……啊？」
    出乎意料的回应，让雾刃目瞪口呆，一时之间无法反应。不过——所罗门七十二公爵……
    「所罗门七十二公爵……那不就是在灵异组合成立后，随即以人类常识之外的速度与实力，迅速登上灵异组合榜首的七十二个怪物吗？」
    说是那么说，实际上并没人看过他们执行任务的模样，网路上流传的新闻，也多数都是文字叙述，甚至有人说七十二公爵根本不存在，是都市传说。
    「就是这样喔。虽然不能确定是不是真的有这些人，只要以他们为目标，不只能变得更强，雾刃的仇人说不定也会知道雾刃的存在。」
    「什么莫名其妙的理论？居然要我去狩猎同样是灵异组合，而且对方还比我强好几倍的怪物？但或许这样真的能引出那傢伙。」
    实力越强，就代表名声会越大，特别是在妖怪横行的这个年代，因为灵异组合的活跃，他们无法恣意捣乱与破坏，如果当中又有实力高强的灵异组合，无疑是大威胁。
    既然这样，为了之后的生存权，动手抹杀除去都是很理所当然的事情——
    「好吧，就听你的。除了你的名字、灵异组合的识别代码，还设想了这么多，明明我是以杀你为目标，结果还这么帮我，憧那，你到底想怎样？」
    「不想怎样啊，那不就是雾刃成为灵异组合的目标吗？」
    「到时可别哭着来找我。」
    「才不会呢。要不要一起洗澡？」
    冷却快要兴奋的心情，最好的方法的确是洗澡，雾刃二话不说就陪着憧那一起走向浴室了。如果有妹妹……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只可惜那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
    之后的任务，就不再是雾刃亲自到府接取或等着基路伯、政府的通知了，而是与基路伯慎重讨论后，才慢慢接取每个任务。
    直到穿帮的那天为止。
    也就是他被未末发现自己居然身处于与妖怪战斗的这件事。
    那时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总之过程相当惊险。
    雾刃早早透过憧那，看穿潜伏于民宅的一隻野生妖怪，却不料对方的脚程与反应过人，以至于成了追逐战。
    虽然平时就有在运动，训练筋骨，也不等于人类之身的雾刃能马上制伏行动敏捷的妖怪……因为这些怪物还能穿墙、瘴气化。
    一旦出现人类常识之外的行为，雾刃根本无能为力。
    「呀！你……你们是，雾刃？」
    「你走开，有事等会再说！」
    不管跌倒的未末，雾刃与憧那赶紧追上几乎肉眼不见的可疑影子。
    撇开中间消耗了多少时间与体力，才终于让憧那摆平妖怪交託任务，事成之后他们又得迎来下一个问题，就是怎么与隔壁邻居的未末解释。
    同样是美索市的居民，不会不明白他们那天做的是为了什么，所以怎样的谎言都会被拆穿，既然这样不如认了。
    「雾刃……你们那天在大街上打打闹闹，是在做什么？」

 4-56-3 还有多少差距

    儘管心知肚明，未末还是用一种希望雾刃去否定她猜测的态度，来看待这件事。
    「我与憧那是灵异组合，做的当然就是政府委託的捉妖任务了。你那时候不是在问我们是不是兄妹？眼前你看到的就是事实了，憧那是妖怪。」
    但雾刃可不会说好听话，要就乾脆点摊牌，再瞒下去对谁都没好处。憧那没有示范自己身为妖怪的本事，光是这些话，就让未末受挫到满脸的惊恐。
    「你……你知道那种行业有多危险吗！」
    接着，就是听未末满口的歇斯底里狂吠，雾刃原本选择置之不理，后来觉得实在不能再这样下去：
    「那你又能为我做什么？我有我的目的，为了那个目的，任何手段我都会用上。」
    「咦？」
    「我要杀了憧那，因为这傢伙的父母在两年前杀死我的父母，以牙还牙，我成为灵异组合就是为了将这傢伙的父母拖出来，在他面前杀死憧那。」
    「……那就是你的目的？」
    「我要靠我的手腕终结被政府认定为最强灵异组合的七十二公爵，我相信只要我能打倒七十二公爵，就有机会接近憧那的父母了。」
    「这……」
    「未末，如果你也想阻止我，那就来吧。但是，只凭你根本做不了什么，就和现在的我一样，所以我要变强，直到比所有的七十二公爵还强为止。」
    未末放弃了，原本漂亮动人的脸蛋，已经花容失色，被过多的紧张与担心埋没，成了只能呆望雾刃一步步走下去的稻草人——
    「等一下……雾刃。虽然我劝不动你，至少要答应我一件事。」
    所以，未末就这么顺理成章地在雾刃的灵异组合条约中，签下了监护人的名字。据说不管监护人的年纪，只要是第三者都行。
    「基路伯先生……这、这样就可以了吧？」
    未末害臊地一会偷瞄对面的基路伯，一会扭着身子，简直就是一副情竇初开的少女……这傢伙到底是来签约当监护人，还是来相亲？
    「没错，这样就可以了。」
    「那我们可以走了吧？」
    雾刃不慌不忙，抬起屁股离开座位，憧那没有多说什么，紧跟他的脚步，反而是未末依依不捨，很是错愕。
    碍于基路伯也没有留她，只能顺从了。
    三人组一同走出政府，雾刃没有说出在基路伯不在时，应该想说的话，倒不如说他对这件事本来就没有太大意见，不说话才是正常的，未末就不这么想了：
    「雾刃……」
    「干嘛？如果你还想再对我说三道四，就免了吧。这是我们的事情，与你无关吧。」
    「不是……我是想说，既然你已经同意了我当你们的监护人，那能不能再答应我一件事？」
    未末畏畏缩缩，不安的眼神闪烁着没有安全感的光芒，雾刃静静听着，不想反驳：
    「别轻易牺牲。」
    「嗯……我会的。」
    雾刃也知道自己的态度很冷淡，然而感觉却不错……因为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人关心。他想好好珍惜这种缘分，又怕未末受伤，所以不想轻易说出口。
    这一天，到这里就算结束了。
    眾人回到各自的家，开始准备今后的课题。
    说是之后的课题，对雾刃来说也就是学业与灵异组合了。作为一个年仅十来岁的青少年，将心思放在学业，是再正常不过的现象，所以每当他接取灵异组合的任务，也变得心不甘情不愿。
    但是，除了学业之外，另一个要点不外乎就是可以「不劳而获」吧。
    灵异组合作为政府直辖的妖怪猎人集团，自然就会受到政府的机密保护与各方面保障，白话一点——就是公务员了。
    所以就算没做事，每个月一样有稳定的薪水过活，既然这样何必费力？
    种种藉口下，雾刃变得摆烂挑刺，与其花时间去搏命让自己变强，不如将所有的思绪都放在学业与外貌上。
    公爵、復仇的事情也是这时起拋诸脑后，雾刃甚至还没惊觉其实灵异组合的任务，多数功臣都是憧那，他对任务几乎没有贡献，做的事情已经无限趋近只提供憧那血。
    就像那天受未末的拜託，到她家捉拿雅蕾丝的复製姐妹，他也只是履行身为憧那宿主的义务罢了，谁来都行，事后想想自己真的不特别，更没有独一无二的地方……
    明明拥有夏娃的因子，不只没有感觉，也不会使用，而接连错过与各个公爵交手的机会，让公爵一一落入其他人手里，雾刃完全没有感觉——只因为这些都可以吧。
    安逸的日子让他忘却过去的烦恼与目标，害怕再度失去的感觉让他不能去好好思考更久之后的未来，以及那天他与未末的对话——
    「我是说，憧那在你身边的重要性。」
    「姑且不论憧那的身分，你有想过你的生活起居吗？在你就学的期间，可都是憧那一手包办啊。」
    其实未末没有点出重点，但她的心意雾刃感受得到——她想问：雾刃是怎么看待憧那。

 4-56-4 还有多少差距

    「憧那！」
    憧那拋下雾刃他们，带着重力加速度的衝击力，独自迎战亚蒙。强大的力量带动风压，憧那凝聚瘴气的一拳，光是攻速就让基路伯与亚蒙倒退数十步。
    由破坏力与瘴气构成的拳速压力，甚至让基路伯无法抵抗，单方面退后，脚踩的地面也在接连下沉，短时间内发生的翻天覆地，让动盪的大地出现异常的波动。
    当雾刃发现时，对方已经距离我方数十公尺远。
    雾刃与未末带着各公爵及军团，回到海水退去的湿滑地面，因为他清楚基路伯不至于小人到趁这时抓紧憧那当人质，所以降落的过程他没有那么担心。
    不过，现在的王国还是给了人一种凄凉感。这是真的。
    「根本没有必要做到这样……」
    雾刃不经意的低语，引来未末的注意，后来才正式点出他真正想说话的对象：
    「憧那。」
    放平心情，大胆迈进，所以他勇于继续说：
    「憧那，所有的公爵到最后都会是我的。那些年错过的时光，以及我不好好珍惜这七年的时间，都是现在的我应得的教训。」
    没错，要是他没有荒废这些时间，撒共或亚蒙这类厉害的公爵，就有可能会是他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倚赖从别人手中得来的公爵了。不过……
    「那时候你点醒我的那些事，我都还记得——所以就尽情展现你的力量，让这些公爵看看你不输他们的一面！」
    「是！」
    彷彿雾刃的声音能给憧那更多的力量，站在最前线的她不仅没有畏惧，各凭本事继续向前衝。
    「基路伯，当心了，这可是雾刃给我的机会！」
    「儘管过来吧。虽然你内心的战火已经被我点燃了，看来直到刚才为止都还没使出全力。但我这边也才刚开始呢。亚蒙！」
    火焰瘴气熊熊燃烧，喷出高热的气燄，就算是距离他们很远的雾刃，都感觉到了这种异温，那不是常人能忍受的环境。
    「我们很快就会把与你的差距追回来，基路伯！」
    「亚蒙！」
    强壮的身躯挥动重量级的手臂，憧那与亚蒙视线交错的瞬间，两者的拳头比例很快就显示出其差距的份量——
    空气炸裂，声音破碎，有如各方位镜头的交互运用，雾刃全都看见了——憧那不愿认输，以瘴气当筹码运用在这场战斗，与对方打得不可开交的身影。
    但是，他也知道这是一场战斗，公爵持有者间的全面战斗，所以战斗的对象不会只有亚蒙一人。
    透过撒共对亚蒙注入的瘴气，热气得到提升，就连周边流通的瘴气，接触的瞬间就被瘫化，就算是公爵，一旦遇上也会死无全尸——
    所以，布耶尔的能力发动了。
    急速扩散的致命病菌，毫不保留地奔向对方，撒共一见状况不对，马上撤手，憧那趁势拿下亚蒙的右臂，接着踢歪撒共的嘴脸。
    所有的过程都在一气呵成——基路伯没有要反击的意思，恐怕那就是使用亚蒙的代价了。
    巨脉蜻蜓军团带着纪嘉娜飞奔而去，枪械与弹药在空中乱舞，宛若划破寂静夜晚的乌鸦，带来不详诅咒的肆虐声音随后接连响起。
    基路伯朝天一看，解除了亚蒙马上换上了其他公爵，因为这样——形式又被反转，身穿黑衣、脸上画满奇怪纹路的太阳眼镜男，奔出翅膀，所有的攻击都被透明屏障吸收了。
    「排名第54位的伯爵——毛莫，你应该还记得这具公爵有什么本事吧？」
    基路伯不由分说地就为雾刃他们展示这个公爵的力量，漆黑的瘴气四散，纪嘉娜的攻击忽然都被引导，彻底导向毛莫的身子，可是又在之前被肉眼不见的屏障吸收。
    「未末，你看得到那是什么吗？」
    「至少不是瘴气，很可能是那傢伙的能力——居然能用瘴气製造不是瘴气的能力！那个毛莫是怎么回事？」
    截至目前为止，雾刃遭遇过的公爵，不管是谁毫无例外，所有的能力源头与型态变化，都仰赖瘴气——毛莫，这具公爵的能力也太特别了。
    憧那不愿认输地让布耶尔继续以疾病对抗，设法突破由毛莫架起的怪异屏障，她却没料到悄悄伸出魔掌的亚蒙，一拳粉碎了布耶尔，将憧那逼近死角——
    觉醒的瘴气从憧那体内甦醒——亚蒙的火焰被浇熄了。
    「这是——」
    「这是未末的冰河尽灭军团的力量——基路伯，你要和我斗，还早了好几年！为了要骗过你，这么做也算是值得了！」
    绝对零度的气息袭捲全场，狂乱的风雪遮掩视线，将战场带向无尽的永夜，零度低温的压力，火焰之躯的亚蒙无法生存一一熄灭，撒共的能力也英雄无用武之地。
    未末的骸骨士兵出场，全力将刀尖刺向战场的中心——这场战斗还没落幕。
    混沌的旋风为战场带来更多的厄运，被强制拨开的云雾都被蒸熟，彷彿从遥远的千年中復活过来的魔神，蛮横地毁天灭地，被扫到的军团全化作石像风化了。
    危急之际，雾刃与未末各自发动瘴气，好不容易确保了憧那与纪嘉娜的安全，这也是开战到现在，他们唯一有料到的判断。算得上好事，因为他们终于可以掌握基路伯的思路了。
    狼烟过去，一名手持法仗，外型酷似石像鬼的公爵，站在基路伯的前方。
    神奇的是——那具公爵的身旁有着四名类似护卫的保鑣守着。夏娃对他们没有反应，也不像军团，可见应该是那具公爵的独到处。
    「排名第33位的统领——概布。他的能力神无同学刚刚也见识到了，就是能将他视线之内的非生物冻结成石像。」
    「就算是用瘴气製成的军团，只要他们会动，基准上都算是生物——所以那应该就是亚蒙的能力了吧。所有与他接触过的敌人，都会被剥夺原本的身分。」
    虽然雾刃无法确定亚蒙有多少型态，火焰的型态无疑是为了不让对手接近，又能增加攻击范围的最佳型态。也就是火焰製造的热能与升温效果了。
    无论是巨脉蜻蜓或骸骨士兵，就算不主动攻进，光是站在火焰的燃烧半径内，感受那股热能，就会马上成了能力发动对象。
    「这种无声无息的杀人手段，又硬是要求合理……基路伯，那些公爵真的很适合你这个喜欢在政治方面滥杀无辜的人啊。」
    「只不过，这些公爵都是你母亲当年的实验產物，我只是使用者与持有者。」
    基路伯挥手，让毛莫凭依于身，这时亚蒙的眼睛发光了，从原先的黑眼成了炯炯有神的正常眼神——双重凭依吗？可是，相较于凭依，亚蒙更像是基路伯的装备。
    瓦布拉绽放双翼，扬起剧烈的暴风，撒共发动能力，成功分解成无色无味的水分。

 4-56-5 还有多少差距

    纪嘉娜发动亡命枪袭——这招可不是一般的枪弹招数，一旦被这招锁定，无论中途有多少阻碍，必然能击中决定目标。也就是撒共！
    就如同雾刃与空座他们都对纪嘉娜的招数瞭若指掌，最先得到她的基路伯，也很清楚了——亚蒙的火焰翻腾，当双方将要正面交锋，概布指挥法仗对准弹道过来的方向，所有攻击都被化为乌有，包含奇袭的骸骨士兵。
    不过，雾刃也不可能随便就认输，透过瓦布拉狮鷲军团从天而落的第二波士兵军团，成了人肉炸弹坠毁轰炸。
    在这里，基路伯不慌也不忙，展开毛莫的瘴气后，有如不动明王般，严正以待的结果仍让他倖存下来，军团们全都还原瘴气白死了。
    「居然能将每个公爵的力量与优势，发挥到如此淋漓尽致，几乎没有死角，完全就是铜墙铁壁！」
    憧那大叹，但其实雾刃还有办法——
    「贝雷特！」
    燕尾服公爵以那些惨死军团开始注入自己的瘴气，如同傀儡一般的瘴气被吸引升天，儘管基路伯已经注意到，贝雷特也不再松手，骸骨士兵结合成了四不像的骸骨奇美拉。
    紧握巨拳，多达三公尺以上的奇美拉，带着复杂的身体结构，使出强劲的推掌，概布结合身边的保鑣，从地表发动图形怪异的魔法阵，强光激热，奇美拉又一度走入歷史。
    「果然是这样，那具公爵会是一组人马的形式，就是要弥补能力上天生的不足，也就是说那些护卫的能力，与亚蒙一样！」
    「————」
    基路伯困惑——这也是当然的，因为说话的雾刃，不是在他面前，在召唤贝雷特使出军团，雾刃就已经与瓦布拉衝上天，高空坠落的重量压垮概布其中一个护卫。
    当成功断送了概布的能力，瓦布拉一个掀翼，这支小组就成了一片散沙，东倒西歪任意被打。纪嘉娜扣下扳机，亡命枪袭的再度登场也成了亮点。
    除了一次带走概布，另外猛袭的风雪也令地表快速结冻，带往零度之渊的恶寒气息，已经令亚蒙麻痺，成了雪藏的冰雕。
    憧那与未末联手阻止了撒共，因此纪嘉娜可以专心进攻，当她要一枪做掉亚蒙——憧那大声疾呼：
    「不要啊，纪嘉娜！」
    黑色的浑水从基路伯脚边涌出，该不会那是——
    「戈本斯特小姐，可以请你退场了。」
    基路伯碎声呢喃，距离对手还有段空间、连黑水都没碰到的纪嘉娜，再度扣下的扳机反而让她走下人生舞台，如同失了魂的纪嘉娜，不知道发生什么倒地不起了。
    「那是……什么意思？难道那就是……毛莫的能力？」
    撒共蒸发未末的军团，趁势唤醒自己的水源军团，一把扫光了未末所有的怨灵与骸骨士兵军团，贝雷特跳上其中一隻军团咬下对方的脑袋后，赶紧纳为己有反扑回去。
    因为贝雷特的军团同样有让手下败将成为同伙的能力，所以每当他的军团击倒一个对手，我方兵力也会增加。
    毛莫跳了出来，出面以不可视的屏障抵销贝雷特的攻击，撒共将瘴气化作可以远程攻击，翻断被贝雷特夺去的军团，到最后自然演变成互抢这些资源。
    纳闷的是——毛莫不是拥有可以不碰触敌人，就让敌人自尽身亡的能力？不，在那之前他只是一昧防守，没有特别做什么——
    战况又持续了几分鐘有，双方没完没了，就在贝雷特抢下先机，抓准对方的辫子，以为可以打倒对方，瘴气提升的瞬间又走向自我毁灭！
    「毛莫！那公爵的能力难道会是——！某种能量储藏槽吗？那面看不见的墙就是吸收站，一旦超越那个负载量，对毛莫的种种攻击不只会失效，对手也不能再攻击。」
    而硬要攻击的结果——就是生命的终结，步向死亡。
    「基路伯……！」
    「神无同学，你还想对我发脾气吗？忘了摩拉克斯先生是怎么被牺牲？」
    「未末！」
    未末莞尔一笑，呼应着未末的瘴气，接连传来频繁的地震：
    「就等你的一句话！雾刃。多亏纪嘉娜与贝雷特的争取时间，我的体力已经恢復了。」
    超越界限的瘴气发威，让地表的时间忽然倒退千万，甚至上亿年，远古的化石得到解冻，睁开双眼大喷火的龙群，青面獠牙，齜牙咧嘴。
    无限解放的瘴气让牠们充分获得足够作乱的力量，有如暴君的饗宴，以暴龙为首的龙群展现出了野生丛林的自由奔放感，尽情在瘴气瀰漫的噁心空间中乱窜。
    疯狂填充瘴气的恐龙，只有简单粗暴的身体衝撞，毛莫的能力吸收不了因此彻底遭到龙爪蹂躪，死状之悽惨不是言语能形容。
    基路伯解放亚蒙的力量，高热升温的火焰，开始遍及全场，冰河来临，恐龙逝去，正当未末的军团又要作威作福，撒共的三态转换意图发动，妄图令军团重生。
    雾刃与憧那分别凭依瓦布拉的军团，透过拳脚相向的体术，抑制对方军团，却不慎冷落了瓦布拉，让他先被脱困的基路伯与亚蒙击溃。
    但他们也替未末製造了更好的时机，龙王鲸的出动，碾压撒共的军团，最终让未末得以取下撒共的人头。
    残存的龙群衝向基路伯与亚蒙，豪焰烧尽视野，蒸熟的恐龙们陆续化作火粉。
    这时，出于憧那一手扔出去的雾刃，一脚踢飞亚蒙，强制解除他与基路伯的装备，接力的未末立即发动强力的瘴气，将落单的亚蒙压成肉酱。
    「第……十二具？也就是说，雾刃！我们的公爵与基路伯的公爵，都正好剩十七——」
    未末的话语才刚到一半，胸口便喷出血红的色彩，皮开肉绽的致命一击，完美落在未末要大不大的胸部上。其过程之突然，是那种没有警觉，也没有前置作业……
    「神无同学，你们的公爵数终于低于我了。」
    按着右手上的血花，基路伯舔乾洒在他嘴角的几滴血，正气凛然地替未末接续未了的话。
    雾刃只感受到当未末退场，先前提及与莱夏有关的事情，这下已经彻底传达给他了：
    「未末，你好大的胆子敢嘲笑我的女人。不过，你们的用心我都知道了——莱夏，我一定会干掉基路伯，誓死也会达成老妈的心愿！」
    话又说回来，这一幕，看在未末的丈夫——空座眼中，会是怎样的滋味？愤怒与焦躁，马上以瘴气的形式从观眾席失控翻腾。

 4-56-6 还有多少差距

    这一天，是基路伯第一次接获以总统之名的传信。
    他无法肯定这个「总统」是什么意思，也可能是想以总统自居，在这片土地上称王的人。
    不过，做法未免太肤浅了。
    首先对方不愿露脸，光是传信就要成立政府之人的基路伯，相信其存在，甚至认可。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但他也不能随便断言对方的存在，因为当初他们从这片土地发现米蒂亚的身影与魔女的传说，就发觉这个曾为阿卡德的国家不单纯。
    而且那时米蒂亚也没有确信阿卡德这个国家只有她与其妹妹的存在，换句话说对方可以肯定自己是总统，那就有可能与阿卡德有关。
    「说不定可以透过这个总统的传信，接近阿卡德。」
    抱持着这样的想法，基路伯打开笔电内的这封神秘邮件，但光是入门，就令他退避三舍。歪七扭八的字体排列姑且不说，这些文字到底是什么东西？
    总之，根本不是基路伯能理解的语言，所以他自然无法了解对方想表达的内容，但也同样让他对对方的来歷——增加了几分可信度。
    「这件事……先别和她说吧。对方的来歷还不明，不能任意张扬。」
    更何况，也要好好展现自己身为从政之人的气度与实力了。虽然基路伯过去在伊甸是小小的研究人员，甚至连名字都没有，在这个美索市，他已经改头换面，是政治人了。
    所以这点程度的翻译理解与交涉，他不应该害怕。
    这件事之后又过了几天，正当基路伯被这封语言不明的邮件，搞得焦头烂额——憧那逕自推开办公室的门，大剌剌地走了进来。
    基路伯立即闔上笔电，这个突然举动自然不会被憧那敏锐的视线放过，但她却没有过问，马上道出自己前来的理由：
    「基路伯，看来政府成立，大家有了秩序后，前些日子发现的乐园成员，已经要有明目张胆的动作了。」
    「政府的成立可不是为了统一人民的思想，才得以存在，而是希望人们能在这个新的家园中，有一个稳定且适合的方向……」
    「当初我们对乐园的调查还算浅薄，因为我们都没想过居然还有人对伊甸记忆犹新，那场灾难应该已经让人们对伊甸只剩毁灭与恐惧了。」
    再加上——理论上多数人应该都只会產生这方面的错觉：灾难已经带走了他们重要之人与家园，所以他们只能在仅存的这片土地上重新来过。
    「我们会对乐园的事情开始着手调查，不外乎就是对方的邪教集会游行，以及在网上散播的诡异影片了。他们声称乐园的那天起，其实已经在建立自己的地位。」
    虽然那时还不能确定对方真正的意图，字里行间也没有想要沟通，或是向世人宣导自己理念或目的的意思，充其量就是一群疯子的团体，看来果然不能放着不管了。
    「所以……你猜测他们一定知道些什么？」
    「……很有可能。」
    「……」
    「本来我以为能就这么隐瞒下去，至少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发动前，让人们有个安定好过的日子，我果然还是在做梦吗？」
    伊甸的爪牙迟早会伸向这里，因为当年发动计画的人不是立雾，也不是莉莉丝，而是另有其人，所以他们才会急切到赶紧立定秩序与规则，以自己的力量引导世人。
    或许这是一种自私的手段，为了保护从那天好不容易倖存的人们，他们只能这么做。话题到了这里，让基路伯想说出信封的念头油然而生——
    「其实前……」
    「怎么了？」
    「……不，没什么。看来对于乐园这个地下组织，我们有义务再好好调查一番。」
    「听说他们也在秘密聚集拥有特别之力的妖怪。」
    「聚集妖怪……吗？虽然我们收集妖怪是为了测试每个因为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而死的死者，是不是都是同个类型的妖怪，儘管现在只需要回收，也不能落到他们手上吧。」
    「没错，我们对他们的情报实在太少了，但由于政府的活动都与人民、都市有关，所以他们就会对我们的事情瞭若指掌。基路伯，先从基层人员开始进行肃清。」
    「……肃清？」
    「只有这么做，才能更有效掌握对方的行踪。何况他们会在这时才有动作，肯定也与灵异组合的事业起飞有关。这三座都市都还在寻求安定，身分、证照，甚至家族与关係，统整的时候自然就有被他们混进来的可能性——」
    「这种事情我倒是没有想过……所以你的意思是？」
    「以牙还牙，既然他们想闯，就让他们来闯。」

 4-56-7 还有多少差距

    「瓮中捉鱉吗——」
    因为这件事，让基路伯意识到自己还很嫩，做事不仅不够谨慎，手腕也不够多，所以他在这起事件花了不少心思以最近距离的角度，用心学习憧那的战略与手段。
    透过憧那的计画，那些乐园的成员原形毕露，不只从中扫除了藉着政治头脑混进政府的间谍，也让他们得知了乐园的计画与未来方向。
    「基路伯……你这傢伙！什么意思！」
    接着电话与另一头的憧那对话，基路伯刻意不去看脚边被五花大绑的乐园成员：
    「正如你猜的，我们已经抓到所有间谍了——居然是除了我以外的所有从政人员，都是那个组织的成员啊。」
    『因为是反政府与社会的组织，所以他们必定会使用特殊语言或暱称，来躲避政府的追踪，透过网路的匿名性与反追踪性，这么一来我们就有机会假借他们伙伴的身分，引他们上勾，只不过这个结果还是让人遗憾。』
    「总觉得你老是在说丧气话——我已经无所谓了。」
    基路伯不由得变得难开口，说来这个「伙伴」居然也有让人需要担心、操心的地方，真的是怪不可思议，不过这趟浑水不会只有她一人扛，这里就有一个共犯。
    「那……你知道闪含语是什么样的语言吗？」
    当他回神，才惊觉自己已经脱口而出了。闪含语——这是基路伯在那之后，花了些许时间，才唯一解读出来，那封邮件的真正语言。除此之外仍无收获。
    『闪含语……我当然知道了，你问这个要做什么？』
    无从辨解，但也不能说出真相。脑袋空白，甚至连正常的语言都说不出口——
    「……你的直觉还是一样惊人。」
    『详细的内幕我就不追究了，因为我没有资格和你讨教这些，但如果你还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会尽我所能弥补。』
    处理完乐园的事情，政府内部也经过一番统整，虽然歷经了大洗血，基路伯终于变得有威严，有一定的手腕成为更有领导力的政治之人。
    替乐园冠上了各式各样的不名誉称呼，是为了防止更多的贼人入侵，所做的警惕世人的行为。
    另外，邮件的内容也得到全面解答，基路伯滥用了憧那对他们的用心，特地掐头去尾，将邮件的主要内容复製一份给憧那分析翻译。
    当然，能多一次学习的机会，基路伯根本不会放过，包含闪含语等数十种语言，他一个不漏地全部学了起来，应用在日后的五贤老对话与报告中。
    碍于对方对我方的任何政策与计画都清楚万分，而我方却对对方一点线索都没有，基路伯选择了忍耐——这时的他，已经慢慢有独自要拿下美索市等三座都市的野心了。
    而五贤老就是基路伯的第一个踏板，即便不能引出阿德斯克，只能看着高高在上的他，登上总统之位，基路伯也透过夏娃的因子，寻找到第1位的君王。
    那就是他第一个看上的五贤老了。不是公爵，而是五贤老——只因为他听过巴力的传说与能力。
    说不定能成为帮助他快速让美索市成长的动力，凭着渴求更多权利的热血，基路伯找上了化名严铁空座的男人——
    「像你这样的男人，竟然会找上我，真是罕见。」
    「我即将成立一个名为五贤老的政府权威组织，这个组织拥有仅次于总统，最大的政治力。巴力君王，我已经事前调查过你的背景，我认为你很适合成为我的左右手。」
    「请恕我拒绝。以我的才干，并不适合这方面的工作。」
    「不，我相信你一定办得到。」
    巴力想都没想就推掉了，脸上也没有露出意外或嫌烦的表情，或许说的是真的，但放掉对方真的很可惜，基路伯赶紧补上几句：
    「你是立雾小姐的七十二公爵中排名第1位的君王，也是唯一一个获得立雾小姐力量的公爵，当年她将希望託付给你了，难道你要就这么错过这些力量发挥的空间？」
    「…………」
    「就算你不愿意将这些力量，用在重新建立美索市的秩序、规则与安定，那时候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贼人，也会捲土重来，到时可就不只是毁掉一两座的城市或国家了。」
    「……怪不得你能找到我这个能用能力隐藏亚当的公爵了，但是在我身上的这些力量认可我之前，我都不打算让这股力量用在我所崇尚的地方，这是我内心的枷锁，束缚造成的结果，不过我倒是能介绍一个人，让你参考参考。」
    后段的话算是要堵基路伯嘴巴用的吗？应该不至于吧……
    「所以……我对你们的事情已经做过调查了，不知道排名第29位的公爵会怎么想。」
    当巴力转过身，正要踏出会客室，基路伯的欲言又止，让他瞪了过来，带着杀意的眼神不客气地说：
    「有本事你试试看！如果你敢动我所爱之人，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4-57-1 与魔女的交易

    空座内心的怒火，雾刃感同身受，虽然他也不想看见那天被履行的约定，这个结果肯定还是必然。
    只因为他们现在所面对的是史上最强的男人，任何的称号与地位在基路伯.查普莉尔的面前，都是英雄无用武之地。
    「基路伯，那天的事情你应该没有忘记吧？」
    走向战场，空座的双眼死抓着手上仍有未末血水的基路伯，一路上从没移开过，可见他真的抓狂了。
    这件事，让雾刃不由得想像：如果今天换作是他在空座面前残忍杀死未末，会落得怎样的下场？八成会死得比基路伯难看吧……
    「雾刃，别分心了。别因为空座过来了，就掉以轻心！」
    「奇怪的傢伙……为什么那傢伙过来，就以为我会放心？」
    懒得理这个矮子了，囉哩叭唆还以为会说什么，结果是最不符合雾刃个性的建议。
    看着空座怒气腾腾，始作俑者的基路伯没有感觉，一副欢迎似的看着空座抵达战场。
    「巴力先生，这应该是我们第一次交手。」
    「同时也是最后一次。」
    「……说得也是。」
    「雾刃，录的伤势还可以吗？」
    「至少现在连我都没办法使用她的力量与军团了，你们夫妻的联合招数我也无法使用。」
    「这样啊——不要紧。因为对付这个男人，说不定那些招数只会白白浪费我们的体力。他的手上应该还有许多特别的公爵，我会尽力将他们逼出来打倒的。」
    看似已经被怒火冲昏了头，空座的一言一行都还在理性之内，但他生气终究是事实，难保不会在之后的战斗情绪化，提前将战况的发展告知雾刃，不知道是不是代表……
    白话来说——恐怕连空座都只能做到让基路伯剩馀的公爵全数倒下，打倒基路伯的关键在雾刃身上。
    ……为什么会这么相信我？只因为我曾从你们的身上拿下胜利的光环吗？雾刃百思不得其解，战斗就这么一触即发。
    粗鲁的直拳捲起烈风，划开四周瘴气的踢腿掀起巨浪，在这里空座只以赤手空拳应战，但光是几次下来的赤搏战，基路伯就非得专注不可。
    哪怕只有一点松懈，都会被空座快而有力的拳脚，打得皮开肉绽——不，就算是硬碰硬，对手的基路伯也已经受伤了。
    真是了得的拳脚功夫，原来空座还隐藏了这么一面！
    已经受不了的基路伯，赶紧放出让空座攻击的空档，藉此被打退让新的公爵出场。
    「排名第40位的伯爵——劳姆！」
    儘管基路伯喊得再宏亮、再大声，雾刃的夏娃也有感应到新的亚当出现，肉眼却捕捉不到对方。
    「什么东西……？又是欧赛那种没有实体的公爵，慢着，夏娃对这个公爵的反应又不同了，所以是——」
    无形的打击扫开瘴气，从基路伯的身边射向空座的膝盖——理所当然，透过环境的变化，空座看见了对方移动的轨道而避开了。
    「肉眼很难看见的迷你尺寸公爵啊——基路伯，你的公爵真的都很有意思呢。」
    「排名第12位的亲王——西迪。」
    数颗猫科类动物的头镶于人身之上，背上展开的狮鷲之翼有如从对方手上抢来的东西，怪异的合成兽已经准备就绪，飞向空座对他发起攻击。
    派蒙的地狱之火形成火焰鎧甲，阻止了西迪的前进，凭依了拜恩的憧那，从上往下的右拳，正中西迪的脑袋——这一下可不只是敲晕对手啊。
    「拜恩的右手拥有绝对破坏之力，任何的东西都逃不过他的这个能力，接下来只要透过他的左手还原西迪，我们就多了新的力量——」
    结果，应该击倒对方的憧那，被迫与拜恩解除凭依，空座见状，发动能力——剧本模拟的作祟下，拜恩再度回到憧那身上。
    雾刃接着使用欧赛，真正的无形令迷你公爵难堪，还顺藤摸瓜地鑽进西迪的脚边，却什么事情都没有。
    「那具公爵拥有剥离的能力？憧那与拜恩本身就不是一体，所以只要用凭依去与他战斗，就会强制分离原本不属于自己的力量啊！」
    如果是，无疑是雾刃最大的剋星——就算不仰赖公爵之力，莉莉丝的瘴气也依附于他身，一旦与西迪交手，莉莉丝的力量就会从此离他远去。
    基路伯这傢伙——那傢伙难道想用这种公爵，来给最致命的打击？说曹操曹操就过来，基路伯用夏娃洞察了欧赛的存在，一击击倒他后放给西迪过来。
    因为欧赛先前利用的是西迪的呼吸力道，强于西迪之上的基路伯，没有悬念地能马上撂倒欧赛。
    憧那与空座上前拦截，又有一名新的公爵加入——头戴王冠，头的尺寸至少是正常人三倍大的公爵，骑着红马横扫而来。
    「排名第28位的公爵——比利士！」
    憧那大惊，赶紧停止脚步，却忘了迷你公爵劳姆的存在，膝盖遭到贯穿，后又差点成了比利士马匹脚下的亡魂——要不是拜恩出拳，将比利士轰成碎片——
    「不行，拜恩！」
    「你再怎么呼叫都没有意义，比利士的能力发动——鍊金创成。」
    原本被化成大小不一尸块的比利士，没有因此让拜恩得到他的力量，反倒加速溶解，接着又迅速构建新的身躯，与一开始有别了——是有着鈦合金装备的模样！
    空座从上而落的回旋踢，甩向进化了的比利士——鏗鏘有力的金属声响彻云霄，结果不如预期，根本不动如山！
    「空座！」
    比利士怒光一闪，抓住空座的脚往外一扔。
    劳姆直线猛衝，有如飞翔于蓝天的喷射机，划过飞机云，打穿拜恩的右肩再立大功，比利士紧随其后，对准拜恩的左侧猛击，跟着被轰成碎片，拜恩没有那种特别的能力而确定死亡。
    西迪进攻，闯进雾刃视野的脉动瘴气，任何攻击都带着能力，所以他也不能随意反击或抵抗了，只能一步步往后退——最后与基路伯交换了位置。
    差点自相残杀的手心，在西迪将要打进基路伯的心窝，就先停止了。
    「这个能力是——」
    顺应基路伯的意思，派蒙的气燄将西迪烧成灰烬，基路伯跳出了火灾现场，与迎头过去的憧那撞得正着，双方在半空擦出抢眼的火光。
    「膝盖好点了没？」
    同时，基路伯顺道慰问了憧那，总觉得这个问题别有意图，又或者这傢伙真正想问的不是憧那——憧那的身影消失，空座马上递补上去，接着又是雾刃。
    连续三人的交替换位，没有特别的用意，纯粹是想告诉这个男人——
    「同样的教训，你就是始终记不住啊，基路伯！所以你才会一再重蹈覆辙，将自己的理念强植于五贤老，然后沦落背叛出卖的下场！」
    劳姆音速般的追击落空，阿加雷斯的侧写视觉暂留能力再度发动，雾刃转移回憧那身边，让蚊音能力的罗诺比进攻带出劳姆的行动轨跡，空座召唤弒神之枪，有如切割树叶般一枪劈落劳姆。
    虽然直到最后他们没看见落马的劳姆姿态，夏娃的因子已经寻觅不到其去向了。
    接着，雾刃看向从火势中衝出来的基路伯与比利士，又经过一轮战斗，对方的样子变得更加生猛了——马匹进化成战车，身上的武装从一般的合金，升等成雾刃从没见过的金属。简直就是异次元的生物。
    「噁心的炼金术——」
    雾刃念念有词，基路伯不由分说接着召唤新的公爵——弒神之枪飞射而去，透过公爵化的瘴气，让基路伯可以无后顾之忧准备战术，罗诺比闯进对方的视线——
    就这么被突如其来的翻天土堆淹没，八成是新的公爵现身的徵兆——满溢的土堆有如涨潮一般的现象，不只改变了地形，掀起的土壤也淹垮了整个环境。
    「排名第39位的统领——玛帕斯。这具公爵可以操纵一切的垃圾，据为己有后对准曾经使用这些垃圾的人，发动军团加以消灭。」
    「领土意识……？那就是玛帕斯的真面目与沙克斯同样是乌鸦的理由有关？」
    翻弄垃圾得到乌鸦面貌——很合理的安排，也是立雾为了迎合大眾，所花费的一些巧思吧——不，这种事情就算了，因为这具公爵一定比沙克斯的潜在力惊人！
    「雾刃，基路伯之所以将比利士留下来，让其他公爵退场，想必都在他的计画内。对方比我还要会控制整个战局，不愧是从政之人，思想与经验都非同凡响。」
    嗯……我也注意到这点了。儘管注意到了，又不能随便让那些公爵苟活下来，情况只会让我们更难堪。雾刃一边观察着战况，一边确认每个公爵现在的位置。
    比利士会越战越勇，哪怕死亡都能变得更顽猛，这样的战术真的很适合现在啊——基路伯！虽然与格莫瑞的能力接近，对方却拥有千变万化的炼金术，能连同生命捲土重来，更不好对付。

 4-57-2 与魔女的交易

    基路伯的成长一直都看在米蒂亚的眼里——
    竟然能造就现在的环境与局势，这个「老伯」的战斗头脑，可说已经超越歷代的查普莉尔了吧。
    想必莉莉丝也是望尘莫及，因为和巴力出于能力能够掌握战场每个角落不同，基路伯可以做到今天这个地步，无疑都是他自己的实力与本事了。
    但若说到米蒂亚之所以会认识基路伯，就不得不先提及他亲生母亲的部分——事情的追溯得回到眾所皆知的七年前。
    「我不会让你走的，姐姐，你是我一个人的！」
    「放手……约书亚，你在想什么？约书亚！」
    那天，米蒂亚放任自己的灵魂能力在外监视查看，虽然平时她就有这个习惯了，那天明显不对劲，结果正如她的预感——事情发生了。
    甩开持续纠缠的约书亚，米蒂亚说什么也要赶紧去寻找第三姐妹的下落。只有这么做，她才能保护所有被伊甸伤害拋弃的无辜少女们。
    无论如何，第三姐妹的存在，她一定要靠自己的双手保护下来。伤害了约书亚也无所谓，孩子不会永远都是孩子，他们有一天会长大，所以她相信约书亚能理解。
    但这次的灾难远远大于米蒂亚至今以来所有遇过的危机，相传魔女的诞生和战争世代或人们慾望有关，想不到竟然有超越她判断与经验的「资源」存在！
    当她与名叫莉莉丝的年幼少女相遇，已经是莉莉丝和更为年幼的孩童衝突之后的时候。
    那场衝突来得突然且傲慢，不管是莉莉丝或那个孩子，米蒂亚一点想法都没有——不过，她还是得尽到自己身为第一魔女的义务。
    完全不想看场合的米蒂亚，就在原先是森林地带的燃烧荒地中，拦截拖着一身伤、气呼呼的少女。
    「等一下——那边那个孩子。」
    「……」
    少女感到扫兴地回头，完全不把米蒂亚看在眼里的眼神，充分表现出自己的尊严。
    「你是谁啊？居然敢对我说话，真大的胆子！」
    「你应该就是我们的第三姐妹，也是今天才被赋予魔女蔑称的人吧——看你的样子与说话风格，这个模样就是你成为魔女的最佳证明。」
    连同年龄被冻结于灵魂，那就是魔女的特点之一，这是经过米蒂亚多次失败后得来的验证成果。
    「喔……我是魔女啊？」
    少女流露十分感兴趣的一面，后来又大变脸：
    「少胡说八道了，臭女人！我现在心情很差，若你敢再对我说些有的没的，小心我杀了你！」
    「——那你就试试看啊。」
    转眼间，米蒂亚就飞跃空间，来到少女的面前了。
    现在在少女的眼中，米蒂亚应该有如一尊威武的大明神，支配着她的生命与情绪，控制着一切节奏的终末之神。
    因为如此，少女的神情变得软弱无助，害怕到全身发抖，说不出话。
    在少女已经失去原先的杀意与愤怒后，米蒂亚赶紧恢復平时热爱女孩子的慈姐身分，立即将少女带回她们姐妹的住处。
    「很乖嘛。虽然总觉得你刚刚的眼神不像在怕我，是其它东西，不过那是你的隐私，我就不问了。」
    「……是……」
    少女颤抖着身子，有如机器一般接受指令的反应，米蒂亚觉得有些可爱。
    「对了……」
    既然她们已经回到住处，照理来说应该会遇到在家的约书亚，但这个妹妹——
    「约书亚——约书亚？约书亚……出去了吗？」
    左看右看，就是不见妹妹的影子，米蒂亚也没有多想，先带领少女到客房，随手泡了一杯茶，招待客人。
    「刚刚外头天摇地晃，根本就是世界末日嘛。但是，你能平安，真的太好了，也不枉我出外特地找到你了。但你现在的身分已经是魔女了，这点千真万确，莉莉丝。」
    米蒂亚松了口气，抹开额头根本不存在的汗水，放心地发表自己的心得。
    「……说我是魔女？还认为我会变成这个样子，是因为魔女？」
    莉莉丝边喝着茶，边低语反驳，米蒂亚听得出来她不是有意要说，也就是说她说的话有几分的事实与怀疑。
    「那是……怎么回事？让我听听你的事情吧。」
    米蒂亚与莉莉丝的视线对上，那一刻儘管事情仍未解惑，但也从中看见了在这个少女身上，发生的经歷不同于一般人。
    「你会这么问，就代表你不是伊甸人吧……或者说你就是因为成为魔女，才被伊甸抹煞身分，沦落今天的地位。这个地方我从没来过，所以这里不是伊甸？米蒂亚？」
    惊人的判断力，让米蒂亚瞬间对这个少女感到恐怖。由此可知，莉莉丝在成为魔女之前，就有着丰厚的见识与经歷了。

 4-57-3 与魔女的交易

    但在那之前，她还是得处理一件「要事」不可。
    「你叫我米蒂亚……？一个黄毛丫头，竟然敢直呼我的名字……？」
    「……米蒂亚大人。」
    莉莉丝喊得如同念剧本一般，没有情感，但听在米蒂亚耳里，却是如诗句般的梦幻之词，所以她也就没再追究这点了。
    「这里是阿卡德，算是与伊甸隔绝的国度，从你的说法，看来你们妄图发动的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就是破坏一切的根源了。但你确实因为这个计画成为魔女了。」
    米蒂亚以眼神示意莉莉丝看向她自己的手心与身体。
    「莉莉丝，你的身体恢復了近八十年的时光，虽然那是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赋予你的力量，其实你在那场灾难中应该就会丧生，是魔女的身分救了你一命。」
    「…………」
    莉莉丝的表情满是苦涩，米蒂亚也清楚自己的说法常人难以理解，只有箇中之人才能多少体会，她不懂很正常——
    「我借用了立雾的力量，脱胎换骨成为接近长生不老的存在，结果却换来这样的结果——这样挺好的啊。」
    迟疑了半刻，莉莉丝才继续说下去：
    「米蒂亚大人，照你的说法，我不但从中得到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部分的力量，也因为我好死不死没死成，得到魔女的身分，这样感觉很棒啊！」
    莉莉丝越说越得意，米蒂亚突然不予置评——这个少女正常吗？
    「你……很高兴？」
    「唉，也算是啦。我活到那个年纪，也不能好好玩乐，我这个人最喜欢玩了，特别喜欢与男人玩，如果老了就没有男人会要我，所以我才想要这样的身体啊。」
    「……」
    「现在我的梦想也算达成了，虽然不知道伊甸与那时候发动计画的某人知道我没死成，会不会跑来追杀我——不，儘管放马过来好了！毕竟我已经得到全盛时期的力量了。」
    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女——很疯狂，比起过去的自己还疯狂，理由就在于：莉莉丝的疯狂全都取决于她自己本身，她很聪明。
    「但是，莉莉丝，你成为了我们的姐妹也是一大事实。」
    「我知道我知道，这里就听你的。」
    伤势因为瘴气恢復得挺快的，连心情都变得开朗了。莉莉丝和米蒂亚截至为止遇过的人都不太一样，与其说性格乐天，不如用爱玩、不挑食还比较恰当。
    「那我可以离开了？好不容易恢復年轻，当然要好好大玩特玩啊。外面好像还是晚上？无所谓啦！」
    莉莉丝跳下椅子，让瘴气聚集于全身，大概是先前那场战斗，她学会了控制瘴气的技术。真是了得，就连这种能力，米蒂亚都得花费数年，可谓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
    瘴气的力量让莉莉丝全身充满了活力，细胞活性化后，不只是力量，也让莉莉丝的外表得到改善，从一个稚嫩的孩童，成长成了年轻貌美——身材又好的青春美女。
    这……就是莉莉丝全盛时期的模样？米蒂亚不由得看呆，特别是身材。总之，就是爆乳吧——米蒂亚一时词穷，想不到更具体、更有想像力的形容词，但就是爆乳。
    宛若平凡无比的线条，最初的旅程都在平安之中度过，不料中途歷经千倍的风霜，扭曲却有形，大风又有大浪，而且值得人回味、入迷。
    莉莉丝不仅没有遮掩糟蹋这样的好身材，随着身体的变化，其服装也变得量身订做，并充分地将这点利用彻底，加深了所有人对她身材的目光与印象。
    简单的薄衣打扮，凸显了莉莉丝身材的线条曲线；热裤的穿着也让莉莉丝白皙肥满的大腿表露无遗；轻易放下来的柔顺金发，更是一大加分项目。
    以米蒂亚的眼光来评断：这个莉莉丝——简直就是美的暴力代名词。
    摇身一变的莉莉丝，来回打量自己的好身材，看来连她都不敢置信，妖怪可以做到这种事情，而不断展现婀娜多姿的色彩。
    「嗯——真棒啊！果然还是这个时期的我最棒了！立雾，你这傢伙我是不太喜欢你啦，但能让我变回这个样子，说不定我真的得好好感谢你啊！」
    「啊……」
    米蒂亚已经看得口水流满地，忘我地什么事情都不想做，只想好好躺在莉莉丝的胸口，尽情磨蹭大饱身福了。
    「米蒂亚大人，我这就先走啦。嗯——要先从哪里开始下手呢？我还真没想过啊——啊？」
    「莉莉丝，姐姐我忍不住要先开动啦！」
    彷彿飢饿三十天的饿狼，米蒂亚不顾一切扑向莉莉丝，对莉莉丝丰满的胸部就是一阵猛揉猛闻，享受之馀她已经忘却所有烦恼，置身世外桃源。
    这一天，莉莉丝自然是哪里都不能去，任由米蒂亚带她到处游山玩水，然后就过了一天，米蒂亚心满意足。莉莉丝精疲力尽，米蒂亚根本不管。
    欢笑之后，就是迎接莉莉丝的离开了。
    「你真的要离开了？」
    「米蒂亚大人，我喜欢的终究是男人，你再怎么喜欢女孩子，我也不会喜欢你。我想与更多的男人做爱，那就是我活着的价值。」
    自然、不做作，那就是米蒂亚喜欢莉莉丝的原因了。与那些只会打着官腔或找藉口的人不同，莉莉丝豪放，敢爱敢恨，儘管只有相处不到一天，她还是很认真地思考一件事——
    「莉莉丝，你能有今天，都是因为有男人这种生物在的关係吧？」
    「嗯——也许吧？我甚至喜欢到，连我的孩子都会成为我的对象呢。」
    「我已经觉得你这个女人不但风流，而且齷齪了。有没有道德观？」
    「就是没有，所以我才会落得今天这个下场啊。」
    「你果然很奇怪。」
    「那就这样啦。你就儘管安心看着吧，男人真的是很棒的生物，可别因为我们是魔女，就只对女人献殷勤，这样是会错过更好的艷遇的。」
    莉莉丝留下了这么一句意义不明的话远去了，当她再次与莉莉丝相遇，就是莉莉丝被雾刃打败吸收，只剩意志的悲哀状态。

 4-57-4 与魔女的交易

    「——事情我已经听完了，那就是你们给我的结论？」
    送走了莉莉丝，又来了她的亲生孩子。自己是不是与查普莉尔这个姓氏特别有缘？米蒂亚不由得这么想——免了吧。
    不是觉得烦或腻，只是这种缘分不要也罢，何况他们提及的事情，根本与她无关。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发动，是某人蓄意的作为，而且因为那时失败了，他们必定捲土重来，为了那天，你们的准备需要我的帮忙？」
    那就是你们的结论？
    「基路伯.查普莉尔——以及叫憧那的小鬼？」
    不过，在那之前她还是得佩服一个年约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与十岁左右的孩童组合。
    这里是科奇斯岛国的遗跡设施，是米蒂亚过去为了防止魔女的诞生特别设立的防空驻所，内部的状态由大量的符咒与瘴气维持，若有人入侵就会全面啟动歼灭敌人。
    但是，眼前这两个小鬼——竟然能破解所有的机关，并得到她的下落，厉害，真的太厉害了——
    说到这里，米蒂亚以为是这个基路伯立的功，却不是的样子？对话已经到了这里，基路伯的反应有如刚出社会，对社会的结构与制度十分青涩的大学生。
    莫非……
    「米蒂亚大人，不管你说什么，当那天真的来了，你和你的家乡都会因此被攻击，那些人——」
    「不让我选择，说完了就要我与你们合作？就算是是非题，好歹也能二选一啊。」
    「我知道这很强人所难，但你只有答应的份，米蒂亚大人，同样作为伊甸的牺牲者，你应该最清楚自己是因为什么而被判为魔女，但我们可以利用你身为魔女——」
    「吵死了，死丫头！」
    米蒂亚小手一挥，憧那完全禁不起衝击脸被打歪，撞进遗跡的墙面飞出去。
    基路伯看得这一幕不知所措，来回看了米蒂亚，又想确认憧那的安全，无法拿捏中间的分寸。
    「总之，我拒绝与你们的合作，我也不会让你们有机会动用我手上的愿望，来摧毁这个我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阿卡德。」
    「……阿卡德已经不在了。」
    正当米蒂亚要转头回寝室休息，狼狈不堪的憧那，从被撞烂的墙面爬回来，坚决发表自己的意见。
    「基路伯……你说对吧？自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发动的那天起，伊甸就摧毁了所有与阿卡德有关的线索与歷史，甚至让两名魔女诞生！」
    「啊……是！」
    被吓得一愣一愣的基路伯，无法反驳似的连忙认可。两名魔女……？除了莉莉丝之外，还有另一名魔女诞生？
    慢着，不对，这两人能对魔女如此了解，代表事先对魔女做过一番调查，可是有人会以自己的亲人为基础，展开一系列的访查吗？
    这个基路伯，恐怕根本不知道莉莉丝与魔女的关係。
    也就是说，那天米蒂亚对莉莉丝伸出手的事情，他们并不知道了，但现在外头确实还有更多魔女四处游荡……总觉得事情变得难以收拾了。
    再试探他们一下吧？
    「叫憧那的，你说两名魔女？」
    暂且先别提莉莉丝的事情吧——除了她不确定基路伯与莉莉丝的关係，说出口可能会马上坏了现在想知道的情报，另一方面还不能信任眼前这两个人。
    当憧那回到米蒂亚的面前，讲解事情的来龙去脉，米蒂亚才恍然大悟，接受了这个合作机会。话虽如此，她依然没有道出莉莉丝的事情。
    崇高五姐妹之名在这时定案，冠上这个不算名誉称号的魔女，她们曾受尽伊甸的屈辱，从人类脱胎换骨成了魔女，为了保护她们，有了这样的称呼。
    她们是被神（不明）创造出来，又被神（伊甸）抹煞的究极生命体。她们的存在不是能与神抗衡，而是这种接近神选的能力，那就是愿望的机制。
    到目前为止，日耳曼、塞莱斯塔与伊甸，以及后来被发现的约书亚所待的组织the5，都曾借助她们姐妹的力量，实现愿望而招致生命、血统，甚至歷史的消失等代价——
    米蒂亚对这对神奇的二人组，只有佩服与佩服，特别是憧那。小小年纪，竟然就有超乎常人的知识与分析能力，恐怕是千百年来的人才。
    但也不能小看基路伯的学习能力，在他们相遇并开始在这片土地上扎根，引导人们，基路伯虽然是以代理首领的身分，主持这场节目，这两个月下来，进步之快已经有如日新月异的科技了。
    从过去狐假虎威，总是躲在憧那后头参考吸收意见，到如今的敢发表主见，提出核心问题并完善修正，这个基路伯——果然是莉莉丝的后代！米蒂亚加以确信了这点。
    先前的软弱无能，也不是装的，而是他身为查普莉尔的血统还没觉醒而已。米蒂亚开始肯定了他的本事后，原先与他们的约定，也到了实现的时辰。
    那就是基路伯与憧那答应她之后的事情。
    「米蒂亚大人，你真的要这么做？」
    憧那说话结结巴巴，有如生离死别一般，再三提醒着米蒂亚。
    「在我被封印用双眼确认你们的未来与改变之前，我要先为先前说过的谎道歉并说出事实，所谓的五姐妹不是我的感觉问题，也不是顺口才这么命名。」
    眾人再度回到科奇斯岛国的遗跡，不过这次是受到了结界保护影响，除了他们之外没有人能感觉、看到这座遗跡。
    经过这些日子的努力与振作，那时倖存的人们也快要安定现在的日子，休间与娱乐就会是所有人之后的目标，所以这一幕幕的场景，都不能被他们撞见。
    「看你们的表情……特别是基路伯，已经料到我那时在敷衍你们了啊。」
    基路伯沉着冷静，无所动摇的样子——成长了。与以前总是会惊慌失措，在人群面前容易缺乏勇气的他，已经不在了。
    「米蒂亚大人，这些日子下来，我们确认了魔女与伊甸的关係，也就是说那时的事情伊甸应该看在眼里，却纵容某人蓄意引发，包含我祖母的行动。」
    「没错，那些魔女很可能已经能获得与伊甸联系的管道了，她们可以自然来往伊甸与阿卡德，只要我们一天没发现，就不能排除她们与伊甸联手的可能性。」
    与随时都在想办法消灭自己的敌人联手，是很异想天开的想法，他们却不能不去这么想，因为那些人可是「魔女」。
    要说到米蒂亚个人为何会这么猜测，其中一个原因就在于那天之后离她远去的约书亚。如果到时变得要与约书亚交战，那也没办法了……
    「身为第一魔女的我，不只害了她们得承受这种不名誉的称呼，也得被人挞伐、利用，所以我想在我进入沉睡前——基路伯，我给了你力量。」
    基路伯惭愧地别开视线。
    「我让你可以更快地进入状况，掌握对公爵与瘴气的知识，因为那不是憧那会的东西，而我也愿意相信你，可以给人们更好的未来与生活，所以给了你这些力量。」
    「我能有今天，的确有部分是託了米蒂亚大人的福。我答应你，在人们进入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时代，到时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米蒂亚笑了，滑稽地笑了：
    「别和我说这种无聊的客套话！我活得比你们都还要久，哪些是真心，哪些是奉承，我听得出来！所以别想拍我马屁，女孩子也是！」
    「……说得也是。就算是我祖母，她也不会喜欢我对她说三道四。」
    说到这里，米蒂亚真的累了。
    她不再笑了，脸上只剩无尽的阴沉与落寞。但脚上的步伐，却莫名地走了起来，实际上只是来回踱步，心平气和，没有压力，只想在沉睡之前，好好享受这样的光景。
    「喂，基路伯、憧那，我真的能相信你们吗？」
    「咦……」
    憧那错愕，试着以眼神寻求基路伯的意见，但他们都不好说话。米蒂亚不认为都这种时候了，他们还打着什么歪主意，应该是在思考怎么拿捏分寸。
    「……跟你们开玩笑的啦。居然真的认真思考了，难道其实是你们不愿意信任我？如果是这样，我会很伤心喔，特别是憧那。」
    「不……」
    「虽然胸部很小，但你终究是女孩子——话说回来，你什么时候才愿意告诉那个孩子？」
    那个孩子——不必多说，这个「少女」应该想到是谁了。
    「好吧……我已经看见你脸上的难点了，就不为难你了。但我会一直看着你们的成长与发展，因为我真的很喜欢阿卡德这个国家，以及你们这些孩子。」
    最后的道别就到这里为止了。
    米蒂亚接受基路伯与憧那的封印，并在同一个地方正式成立政府机构，以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为策略，对那些「傢伙」隐瞒魔女下落的情报。
    七年的时光转眼间过去，憧那与雾刃的生活没有太大变动，基路伯的势力却越来越强，就连后来因为赫丽贝尔的没落，回来的莉莉丝都对他抱持敬意，儘管他们已经淡忘与米蒂亚的约定，基路伯的存在如今连米蒂亚都不能忽视。

 4-57-5 与魔女的交易

    比利士与玛帕斯的接连猛攻，雾刃与憧那被逼出战场中心，巴力的执着虽然让他撑过一次又一次的浩劫，派蒙却先走到尽头了。
    气力已尽的地狱使者，最终战死沙场，基路伯无情地踏碎她的身体，继续向前进攻。
    「真是心狠手辣的男人，不过基路伯的确一直以来都在用这种手段，对付对他没有贡献的外人。大概是为了还原过去的自己吧，所以对雾刃的下手才会如此粗重。」
    「米蒂亚……大人？」
    莱夏不安的语气叫唤着米蒂亚，她会这么不确定地叫，八成与称呼的部分有关。基路伯也好，莉莉丝也行，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们，对米蒂亚都只有尊称——
    「你……你的意思是，雾刃输的机率比较高？雾刃会因为基路伯先生的残忍手段，输得一蹋糊涂？」
    「我还真不知道你是从哪里断章取义，得到这个解释——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战场的另一端，尸体艺术家公爵比夫龙承接派蒙的遗愿，将她的尸骸与军团，化作新的力量，重返战场横扫千军。
    「用最简单也最快速的解释——我和你们一样，知道雾刃与憧那的真正关係了。雾刃会成为灵异组合，都是憧那的关係。」
    莱夏不可置信，同样雅蕾丝也已经没有再保持沉默：
    「你……连你都算局内人了啊？憧那没有和我与笨老姐提过你的事情，所以我们是直到刚才，才知道原来阿卡德一直存在着一个魔女。」
    比夫龙进军，雾刃透过阿加雷斯的能力，将比利士送回玛帕斯原先缔造国土的地方，也就是现在对方地盘的地底处。
    「姑且不提这个前乐园的小鬼，赫丽贝尔家的你还不成熟，能对雾刃那孩子保密到什么程度？事情的原由交给当事人去处理是再理所当然不过，但你呢？」
    太过轻率的战术就只能换来伙伴的牺牲，被埋进深渊的比利士，瘴气又获得进化，掀起狂土引爆衝击波，震开乱喷的土堆轰碎阿加雷斯，但看来反倒是雾刃的诡计得逞。
    「……」
    莱夏慌张了，眼球的游动就好像在回味过往，是不是哪里真的露馅了。
    「真好玩啊，你这小鬼。不只胸部够大，可以让我玩几天几夜不会厌烦，连个性都这么好玩。」
    系尔的接棒，抓起比利士就朝天空扔上去，巴力解放公爵之力，撼动大地的地鸣又一次响起，王者之躯的到来富有威严，一次性地以审判之枪制裁恶人。
    「笨老姐，所以才说你是笨蛋。你被这个魔女耍了。」
    米蒂亚咧嘴一笑，到了妹妹的提醒，莱夏才恍然大悟，已经不知道她究竟在搞什么了。
    遭到全面杀戮的比利士，被劈成两半，因为这样基路伯也得派出更多公爵对抗——亡魂马匹公爵，承载酷似天使的翅膀从远方驾到。
    「排名第4位的侯爵——加麦基。」
    只剩魂魄的空虚傀儡公爵，对准比利士尸块落下的地方释放瘴气，藤蔓般成长的奇怪现象炸裂，雾刃与憧那站不住脚，强烈的恶臭气息袭捲全场。
    剧毒公爵彼列登场，君王之力不由分说击退了加麦基的任性，却还是阻止不了魔法阵的升空。眾人目睹深紫色的魔法阵，伴随加麦基的瘴气持续扩大领域。
    「米蒂亚大人……但我还是愿意相信雾刃与憧那。他们是我在失去一切后，少数愿意接纳我活死人身分的家人，不管他们想走什么路，我都会奉陪到底。」
    莱夏很不识趣地想要转移所有人的注意，得到成为焦点女王的待遇——
    「还有雅蕾丝这个妹妹，看上去她比我或雾刃都还要小很多，其实她更懂事，也看得很清楚，若不是这个妹妹，我根本没有勇气接受憧那的决定。」
    米蒂亚已经心服口服了，这种事情她当然也知道了——不过没想到那一晚莱夏与雅蕾丝这对姐妹的心境变化，是如此巨大。
    比夫龙的能力与巴力的解放型态都在魔法阵的威能作用下，得到救赎，也让雾刃体认最残酷的局面——
    「那一招是……那具公爵的能力和超渡有关？但公爵与妖怪都不会死，也不能透过法术净化身心，所以那一招——是专门用来曾被打倒的公爵！」
    听着雾刃的解说，就知道立雾当年的准备很周全了。只要拥有这个公爵，任何想对公爵居心不轨的傢伙，都能轻易摆平！对公爵持有者来说，加麦基无疑是最棘手的对手。
    「憧那！」
    雾刃的眼神闪烁着比刀刃更锐利的光辉，看到加麦基非但没有放弃，更加深了自己想赢的决心啊——不错不错，这样截至目前为止的努力就值得了。
    光辉闪烁，耀光的激变从雾刃的手中发热，强韧的刀击破除诅咒的魔法阵，通过这一击，巴力借助系尔的能力，斩断了玛帕斯的垃圾连结，比夫龙令那些垃圾以尸体的形式淹没玛帕斯，最后让彼列的毒物瀰漫全场，摇曳着唯一之光的憧那，飞衝而去的衝击力，扫断加麦基的身子。
    「呵……莱夏，我开始有点羡慕你了。你的眼光很好，可以看上那样的男人。认真的男人最帅气，这句话真的不假。」
    「米蒂亚大人，就算你那么说，我也不会把雾刃让给你的！雾刃是我的！我不会认输！」
    意志真是坚定，这么说来，认真的女人也是最美丽的。真的……让人羡慕啊。
    米蒂亚甩开多馀的杂念，现在她能做的应该是与洛罗坦丁他们一样，见证这场战斗的结果。

 4-57-6 与魔女的交易

    瘴气形成的风刃，扫开基路伯周边的阻碍，又有新的公爵以护卫的身分，全力捍卫他所信奉的宿主。
    「排名第23位的公爵——艾尼！」
    分别有着蛇头、人头与猫头的三头公爵，匍匐于地，无异于一条狗的可悲行径，基路伯为牠伸出手，勾出瘴气锁鍊紧抓三头，难受到几乎连呼吸都有困难。
    憧那看得都要气急攻心，却忍住了内心的衝动——或许她看穿了什么。
    「能够利用伤痛，让自己说什么也要活下去的决心，就做给神无同学他们看吧，做为公爵，你需要的不只是力量，还要有活着的动力！」
    艾尼先从左侧的蛇头吐出豪焰之球，鸦头怪天使的出力斩击，破除了对方的攻击，但对方不过才刚开始——人头与猫头也发动攻击了，是水与土的纯元素攻击！
    而且，这些攻击竟在横衝过来的轨道中，渐渐融合了！
    「融合攻击吗？各自的力量都只是单一的系统，却能透过这点弥补彼此的缺点，还是补强伙伴的力量！」
    彼列的毒雾喷射，瘫痪了多数的攻击，安托士高举长剑——
    「接着是他，排名第15位的公爵——埃力格！」
    大力士公爵手抓吨重级的巨斧，定睛找到了对象什么都不想，以光速的劈砍发起行动。
    安托士的剑柄被粉碎，巴力的神枪挥砍回去，基路伯带着旋风腿介入，弹了手指又有一名公爵乱入。
    「排名第36位的亲王——斯托剌。」
    倒转的人身从土里强硬出头，细长的脚踝旋转着奇怪的舞蹈，脚爪毫无秩序地抓乱巴力的胸口，接着杀人未遂的犯人带着猫头鹰的脸，迎头撞向巴力的额头。
    「空座！」
    憧那气急败坏地痛叫，甚至捨身替巴力与彼列挨了艾尼融合能力的残弹，比夫龙因此被打成残废退场，化开残酷的战场，雾刃与系尔的瘴气吹乱一切，将埃利格化成粉尘。
    然而，埃利格粗大的巨斧，还是在最后一刻换掉了安托士，名副其实的一换一，儘管雾刃付出了再多，现在局势的风向已经不在他们手上。
    系尔转移，艾尼的脑袋搬家，战况又被带往另一个巔峰，超越重力的压害令系尔的能力崩溃，泉涌而来的瘴气攻势，让系尔曝尸荒野。
    「神无同学，之后是排名第3位的亲王——瓦沙克。」
    长袍贤者公爵拿下系尔后，瘴气射出蜘蛛网状的回路，错综复杂的混乱攻势，看得人眼花撩乱，想必攻击力也不容小覷。
    描绘基路伯对公爵与瘴气认知起点到终点的每个线条，成了现在高掛天上最美的艺术，断送彼列的手脚，继承公爵古辛在此甦醒。
    接手了彼列的遗愿，展现过剩逐渐庞大的力量，切断所有的回路，给与瓦沙克一阵痛击。瘴气的热浪反弹，双方激烈衝突外洩高热的雾气，造成全场烟雾瀰漫。
    斯托剌舞动，飞旋奔腾的瘴气旋风，一个劲打进他与空座之间的憧那，抓伤、重击，就是不会给她致命的一击，分明是在凌迟憧那。
    雾刃迅速赶往现场，踢飞斯托剌，这才惊觉一件事——空座数分前挨的伤，没有转好的跡象。
    「雾刃，别管我们！基路伯就是看准这点，才会动用斯托剌的能力，再苦恼也无济于事，先想着怎么打倒敌人！」
    ……斯托剌的能力是封印伤口修復的能力吗？
    「嗯——你还真有馀裕啊。」
    飞膝衝撞，完整地在憧那可爱的脸蛋，烙下无法抹去的痛，基路伯得意地放开几乎失去意识的憧那。
    雾刃想要反击，却无法了，瓦沙克瘴气构建的网状又重整旗鼓，整队再出发。
    战况之糟简直不敢想像，在这之前他们已经因为接连的车轮战，精神与身体都出现过度疲劳，基路伯的战术又总是出奇不意，对现在的雾刃与憧那来说无疑是最大考验。
    「看到这里，你们还想插手吗？」
    米蒂亚姑且地问了刚刚一度要衝上去支援的莱夏……以及一直强忍的雅蕾丝。
    「我……说真的，我还是想上场，因为对手是雾刃认同的最强男人，而且我也想陪伴他们直到最后，可是不行……」
    「笨老姐说的我有同感。更何况，这是只属于哥哥的战斗，现在就是『那个』时候。」
    巴力的瘴气狂暴化，虚无的一片中显现一本神秘的古书，基路伯早一步察觉不妙，让瓦沙克加速瘴气的构成，撤退之馀追撞而来的瘴气，结果瓦沙克的努力都成了虚空。
    古书翻页，巴力撕取其中的几页，扔向对方。箭纸的破坏力取决于攻击者当时的力道，但巴力明显不是要拿这些纸张攻击对手——
    天女散花般的纸张，自体毁灭，放射出去的暴风，牵动四周的瘴气，砍断了斯托剌的脚筋，让他返回了正常人的一面非得用双腿走路，粉碎般的纸弹制裁，顺带碾碎了瓦沙克的全身。
    「空座，连你也！太勉强了，居然将你用来记录自己人生点滴的能力，用在这种地方……这么一来，你与未末的回忆不就——」
    「雾刃，你闭嘴！这就是我们公爵的使命，为了能让你撑过眼前这一关，身为公爵的我们，什么事情都得做！你还有更重要的使命没完成，不是吗！」
    雾刃傻眼了，犹豫了。
    可是他也不能回头了，基路伯将瘴气充满斯托剌的全身，加速身体的恢復，一口气趁胜追击带着燃烧之身如推粪虫一直线滚了过来！
    不只是这样，基路伯更在后头将瘴气集中于嘴，连续性的瘴气砲弹混乱雾刃他们的目光。有够过分——就这么想将雾刃逼上绝路？
    打歪雾刃的肩膀，击溃憧那的双腿，弄散了古辛的身子，巴力的古书烧成灰烬——最后由斯托剌的火球划下句点——先被后来迟到的力量阻断，斯托剌入土为安成了这片大地的养分。
    无数的光粒飘散雾刃身边，这件事除了是他身边的慈爱公爵塞列欧斯的杰作，那个人也一定参与其中吧。基路伯对此不做回应，笑着欢迎期待已久的莉莉丝。
    『基路伯，你这臭小子，看来得由我来亲自料理你不可了啊。』
    与此同时，观眾席上的莱夏与雅蕾丝，开始对杜恩哈特他们说起自己知道的事情——从「那时候」说起。

 4-58-1 所谓母子

    「妈妈，是个男孩。」
    推开卧房，梅塔特隆特地前来，告知这个好消息。
    刚生產完的莉莉丝，一身疲累地坐在床上，带点满意地回：
    「这样啊，这样就值得了。梅塔特隆，虽然你是我的孩子，同时也是这个孩子的父亲，所以这个孩子我决定取名为基路伯。」
    「基路伯吗？」
    「继承了我查普莉尔之血，也得到了你一部分我所骄傲的智慧与力量，这个孩子肯定能再壮我族之力。这可不是为了血统的纯正，而是力量与自信的一种展现啊。」
    正值四十多岁的莉莉丝，如今又完成了一次的生產，她不想挑战生產的金氏世界记录，却想在自己年华的岁月中，以自己的肉体打造最强的人类兵器。
    与父亲是谁一点都无关，只因为她是孩子的亲生母亲。
    梅塔特隆迷茫着，似乎想说什么，莉莉丝十分讨厌优柔寡断的人，而对他挑了眼色，梅塔特隆一副看不下去地陈述：
    「妈妈，请你就此打住吧。」
    「打住？什么意思啊。」
    莉莉丝已经猜到了，却装蒜故作自己毫不知情。
    「这件事我很拼命地对我的妻子隐瞒了，而她也正因为知道妈妈你的事情，可是又放不下我们之间的感情，所以才选择接纳我，但如果这件事传进她的耳里，后果会不堪设想！请你别再破坏我们的家庭了！」
    原先摇摆不定的信念，后来随着鼓起勇气的开口，而变得理直气壮。
    「我听说你老婆前几天也生了一个女儿是吧？」
    「沙利叶是个可爱的孩子。我相信那孩子长大了也会有妈妈一般的美貌。」
    「想不到你这孩子这么厉害，无论是自己的母亲或妻子，都能服侍得这么好。那一晚的经过，到现在我都还记得啊。我们在床上打得如此水深火热！」
    「明明是你勉强我的！那时候我已经被酒灌得烂醉，是妈妈趁我没有防备，才对我下手的！」
    「当人们从舞台上走下来，流露的真面目彷彿在证明檯面上的一切，都是演出，是为了维持并建立形象必经的道路。」
    「你……在说什么？」
    「从事海陆运承揽商，却靠着独特的经营与股市控制手段，让相关事业迅速窜头，现在已经是同行业界的第一交椅，梅塔特隆，这样的你可说是我的第一骄傲啊。」
    莉莉丝慢慢爬出床，以嫵媚的姿态由下往上望着自己的孩子。身穿的薄纱睡衣因此露出深邃的胸口，在那浩瀚未知的世界中，有着什么持续打量的梅塔特隆很清楚。
    「妈妈……你到底想做什么？」
    「才刚生產完，我很累，所以现在的我没有半点阻止你的力量。梅塔特隆——好吗？」
    梅塔特隆乾吞了口水，心跳的加速与情感波动，莉莉丝已经能确实掌握。这一天，就在莉莉丝又被自己的孩子扑倒之后收尾了。
    享受鱼水之欢后的几天，梅塔特隆自然已经不能没有母亲的爱，而与自己的妻女就此诀别。因为与莉莉丝更为亲近，事业开始蒸蒸日上，变得比以前更为强悍坚固。
    但是，基路伯的成长就令莉莉丝失望不少。
    成长得太过正常，正常得几乎和凡人没两样，课业与运动不过就是摆在优秀之处，莉莉丝需要的才不是名列前茅或第一名，她所追求的强悍是更顶尖、更前面的高峰。
    这时的莉莉丝，已经是年过六十岁的老人了，基路伯也来到了二十一岁，是个成年人了。
    「妈妈，我的大学论文受到教授的肯定，也已经确定会代表学校刊登在市区的报章杂志了。」
    「……是喔？」
    老实说，这点程度的东西，梅塔特隆十岁时就办到了，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结果，身为他们孩子的基路伯，竟然普通到在这个年纪才达成。
    莉莉丝曾一度犹豫，要不要放弃这个孩子，现在来看，自己当年的坚持与相信，简直是场笑话。
    思索之馀，她完全没发现自己已经走出基路伯的视线，来到这些孩子一直研读、学习的书房。
    琳瑯满目的书籍都是梅塔特隆自幼买的，书柜旁边的那些饮水机、运动器材与电脑设备，提供了最完整的组合，所以当年的梅塔特隆一进来这里，就难以离开，不过现在终于轮到基路伯了。
    「嗯……为什么我会那么在乎那个孩子？连我都觉得奇怪了，而且出于我的亲生骨肉，被我放弃的孩子也不在少数……」
    「那是因为那个孩子对妈妈来说是特别的吧。」
    关上书房的房门，梅塔特隆带着怀念的味道，欣赏着自己在这个房间过去的点滴。
    「当初把话说得那么满，结果现在打脸了吧。」
    「……应该不是你这臭小鬼的从中作梗吧？」
    「不管孩子的年纪多大，在亲生母亲的眼中，终究是还没长大的小鬼。」
    梅塔特隆倒了两杯水，一杯端给了莉莉丝，另一杯当然就是由他自己品尝了。
    「当年的小鬼，就连倒水都变得这么老练啊。」
    「母亲应该不会再说：我现在比较想喝的还是你的口水了吧。」
    「别想巴结我，梅塔特隆，你已经过了想喝母奶的年纪了吧。」
    梅塔特隆反而变本加厉地凑近莉莉丝，莉莉丝感受到的不只是梅塔特隆身上属于男人的体温与体味，也察觉了他的企图。
    不过……男人就是棒，以至于莉莉丝不再计较那些「小事」，放任自己的孩子在她身上到处抚摸。
    「妈妈，这可是你风流的下场。连自己的孩子都可以是对象，所以你要对现在的我负责。」
    摩擦着莉莉丝的敏感带，同时言语上挑逗着莉莉丝的听觉感官。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说话？不过，我并不讨厌。」
    就在他们母子缠绵的期间，房门外传来奇怪的声音，而打断了莉莉丝的兴致，她觉得很扫兴，同时又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推开梅塔特隆。
    「妈妈？」
    不理梅塔特隆，莉莉丝悄悄推开房门偷看外头的状况，却什么都没看见。难道刚刚是——
    「妈妈，怎么了？」
    「……不，也许是我的错觉吧。梅塔特隆，我已经没有心情了，我要先回房休息了。」
    「妈妈，那就由我送你回房。」
    「不需要。今天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这份鬱闷感是怎么回事？直到这一天入睡，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莉莉丝。又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就是有一种不快感，恣意在她的内心骚动难耐。
    隔天，莉莉丝走在通往厨房的走廊上，与对面的基路伯相遇了。
    「是基路伯啊。」
    对了——说不定这小子知道昨天那件事，正当莉莉丝要问出口，便先得来这个问候了：
    「老祖母，早安。」
    「————」
    「您年纪已经这么大了，走路请小心，别一个人逞强了。」
    这是……在搞什么东西？莫非真的是他？
    想怎么称呼自己，莉莉丝从来没有放在心上，因为称呼这种东西，不过就是用来确认自己与对方关係的媒介，何况自己被什么暱称称呼着，都是对方的自由。
    当事者根本没有资格干涉。
    但是，这份刺痛感是怎么回事——
    莉莉丝什么话都说不了，目送基路伯走进厨房，接着看着他远去的背影。
    「妈妈，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怎么了？是基路伯那小子吗？」
    从梅塔特隆的口气，显然刚刚的对话他一直看在眼里了，到了现在才出现，无非就是想见证他们母子的关係变化。莉莉丝也不再畏缩地问：
    「梅塔特隆，回答我：对你来说我是什么？」
    「当然是——」
    梅塔特隆一把从后面抱住莉莉丝，应该能反抗的她，如今却不想再拒绝了——不对，其实可以拒绝的，却因为身体的长年反应让她不能抗拒「男人」。
    「我最爱的妈妈了。」
    「……」
    「所以，就算对手是我们的孩子，我也不会让步。妈妈，你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
    愧疚、挫折，都不足以形容现在莉莉丝的心境，她有的，只剩让自己的孩子触碰这份身躯，然后……让基路伯这个孩子，看看自己的父母多么骯脏、没有道德。
    莉莉丝无法确定是不是这件事，造成自己日后与基路伯的关係疏远，不过就连基路伯的婚礼、孙女乔凡尼与巴蒂斯塔的出生都被排除在受邀人的名单中，不是也得是了。
    甚至可以说，莉莉丝对基路伯何时离家，都不知情，就这么默默从她视线中消失。
    当他们母子再度相遇，也是在得知立雾与方舟挑选计画的时候了。

 4-58-2 所谓母子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说话？不过，我并不讨厌。」
    ——妈妈与爸爸，他们之间的年纪即使有段差距，终究是一对夫妻，而且是在自家，那么秀恩爱就不是什么过分的事情，很正常。
    前提是基路伯没有因为父亲梅塔特隆要他去书房拿点东西，而听见了整起事件的来龙去脉。
    他们……竟然是一对母子。
    也就是说，论辈分莉莉丝是基路伯的母亲，同时也是祖母。
    他不能接受……
    从小最敬爱、最疼他的母亲，竟然敢对自己的孩子做出这样的事情，父亲有没有错，他不能马上断定，但既然母亲不否定与父亲的真正关係，就表示母亲本身有问题……
    快速逃离走廊的基路伯，什么都不能想，复杂的心情让他忍不住从眼眶飆出泪水，跳进房内二话不说锁上房门不让他人进来。现在这个狭小的空间，就是家中仅存能容忍他任性与脾气的地方。
    抱头痛哭，发洩绝望，就是他能忘却刚刚所听所闻的方式。
    不知道哭泣了多久，基路伯得来了这个结论：我要变得很强，如果「祖母」一心渴求的是世界上最强的男人，那我就要变得更强，强到祖母来求我为止。
    书架上的书籍与桌上的电脑，都不能算是磨练了。那种东西根本不是变强的垫脚石，连门槛都称不上。
    既然要变强，范围就不能侷限于「知识」，而是更深刻的东西！
    帝王学、经济学、股市、政治——在基路伯大学毕业后，便开始经手相关的学习课程，同时也包含了各个领域的专业技术。这时的基路伯正式体认到自己的成长与人生。
    「提挨坡罗，你觉得这份研究报告写得如何？」
    对着一直陪伴自己的女友诉说，提挨坡罗推着眼镜，接过基路伯手中厚厚一叠的稿纸，随意翻了几页就定下结论：
    「挺不错的，不过，基路伯，还不够。若你想得到生物界最高地位的神无夫妻的招募，就得让这份报告不再有半点的流水帐与正确学名用法。」
    「……提挨坡罗，你的眼光还是一样锐利，一点的敷衍都瞒不过你的法眼。仅仅百分之一的漏洞，都能被你发现。」
    「基路伯，如果你是在考验我有没有老花眼，那就省省吧。还记得吗？你对我提出的交往，我是在什么样的机缘下答应的。」
    「那样的际遇我想我一辈子都遇不到一次，但我还是遇到了，你是这么说的：我对你没有半点兴趣，但若你能超越我，那又不一样了。」
    放下手中的稿纸，百般无聊没有生气的双眼，提挨坡罗提起精神地环顾他们经营一年的这间研究室，最后加以回应：
    「没错，那就是我择偶的条件。要是你真的有比我还厉害的地方，那就儘管使出来。人生就像一场又一场的战斗与挑战，没有人知道下一秒会有怎样的挑战。」
    「……」
    「基路伯，你在学识方面已经彻底居于我的上风，这点是在我们从大学毕业后，就于大家的面前见证清楚。你是第一名，而我则是第二，所以我只有遵从的份。」
    「不过，我们什么时候成婚，又得看我在业界的表现了。提挨坡罗，对你来说能託付终生的男人，非得是连事业、技术与知识，都可以领导你走向更好未来的男人。」
    提挨坡罗露出性感又坏心的微笑说：
    「基路伯，你可要记住了：这就是身为女人的特权。」
    「我知道了，我绝不会让其他的男人，有这个机会。这个机会非得是我一手掌握不可。」
    像「你」一样这么棒的女人，已经找不到了——你说是吧？莉莉丝祖母。
    当基路伯的收入与名声都远超于提挨坡罗的两倍，他们终于正式成婚，婚姻的基础因为先前就有过同居的经验，所以这部分基路伯从没担心过。
    而且，他现在的手腕与肩膀都已经比提挨坡罗高，这个妻子自然就会被驯服得服服贴贴，任何的事情没有例外地全遵从基路伯的意见。
    看着家庭与事业两得意，基路伯还是有一点不甘心，那就是始终无法得到神无夫妻的认可，进入最高生物界。投递的信件与论文发表，都不曾见过辗转的跡象。
    失望之馀，只剩妻子无怨无悔的支持，以及后来迎来的女儿出生。
    基路伯给了她「乔凡尼」这个名字，而乔凡尼也确实在他们夫妻的呵护下，健康幸福的长大了。

 4-58-3 所谓母子

    大概是提挨坡罗过去的威严还在，所以这个女儿自有记忆以来，只愿意亲近身为父亲的自己。
    不过，基路伯不觉得这样有错，即便他也很受不了乔凡尼三分鐘热度的毛病，这个女儿终究是自己骄傲的女儿，所以当女儿发动撒娇攻势，做父亲的只能臣服了。
    印象最深刻的当属盖斑斗鱼了。
    那是他们父女难得一次的结伴出门，也是时候，在女儿面前，一展自己的专长。
    「那是——盖斑斗鱼吗？」
    「爸爸，原来你连这种鱼的名字都知道？」
    乔凡尼惊呼，一脸佩服地望着自己，宛若高高在上的巨星——要是他没在同时发现鱼缸上就有标示名称，这个名号或许能拿得实至名归，现在来看根本讽刺。
    但乔凡尼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也就是说在这里可以——
    「并不尽然。而且，其实鱼缸的右上角就有标示牠们的名字了。」
    欺骗并不是一件好事，就因为自己有着这样的过去，所以更该向孩子坦白。孩子是无辜的，再怎样憎恨父母，都不能将失败的自己影射在孩子身上。
    「哇……不过，爸爸还是很厉害啊。我在这里看了这么久，都没发现其实名字就写在上面了。」
    「这种鱼即使在四度的低温也能生存，喜欢吃蚊子的幼虫，不过需要居住在水草丰富的环境才行。」
    「还说自己一点都不厉害，爸爸，标籤上只写了牠们的名字，什么介绍都没有，但你却能朗朗上口。」
    乔凡尼以手肘抵着自己的腰，还是老样子的套路啊——真没办法。这个小傢伙的手段越来越高明了，已经到了连暗示都不用，直接祭出大绝了吗？
    「乔凡尼，想要养养看吗？」
    不过，十年之前十年之后，基路伯就是没变，就是不能挣脱这个小恶魔的魔爪。
    「我们先进去看看吧？」
    最后抱回一对盖斑斗鱼回家的乔凡尼，不用多说被提挨坡罗骂得半死。夹在母女之间的基路伯也不好说话，可是在女儿天真无邪的眼神求救下，他选择了女儿，这场家庭革命所幸没有再闹大。
    之后，他与提挨坡罗又得了一个女儿，不是儿子的遗憾，基路伯将她取名为巴蒂斯塔。
    第一次成为姐姐的乔凡尼，既亢奋又一副跃跃欲试，夸张到在提挨坡罗生產前的一个月，就准备好一堆的婴儿用品与玩具，等着妹妹的加入。
    但是，看在基路伯与提挨坡罗眼里，是一件非常可爱的事情，他们也在巴蒂斯塔的出生后，展现夫妻绝佳的默契，戏弄女儿：
    「乔凡尼，你可别又玩到一半厌倦了，放生你妹妹喔？」
    「才不会呢！妹妹与以前养过的那些宠物不一样，好可爱又好好玩！」
    「乔凡尼，当你结巴、反应迟钝时，就是你心虚了。」
    想也知道是逗着玩的，天下哪有父母会这么对待子女？看在乔凡尼已经全然听进去，又不好意思戳破，夫妻俩也不想再多管，只祈求乔凡尼可以变得聪明。
    但也不要太聪明，太聪明反而会让做父母的困扰——这就是所谓最甜蜜的负荷吧。
    彷彿是巴蒂斯塔的加入与乔凡尼开始有了责任感，老天爷看见了基路伯一路走来的身影，而犒赏了他——神无夫妻愿意邀请他成为团队的一份子了。
    ——这却是噩梦的开端。
    超乎想像的工作份量与更多新颖的新知识，从他上工的那时候起，如同寄生虫挥之不去，想要摆脱都摆脱不了。
    详细的工作内容基路伯从没透露出去，要说他爱面子也好，但他比较希望能被当成在逞英雄。
    繁忙的工作，导致与家人的关係疏远，基路伯并不打紧，若是能让妻子与女儿生活过得更好，这点苦他能忍。
    相对，他不能接受的就是竟然会在这里与失联多年的祖母碰面！
    「基路伯……我们多久不见了，看来你过得很糟啊。黑眼圈这么重，还一副心力憔悴，你能和我说说看吗？我们分开后，你的遭遇。」
    时隔多年的相遇，莉莉丝也变了，过去的风华不在，白发苍苍，脸上都是皱纹，手脚十分无力，需要拐杖才能行走。
    「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个地方上班？」
    莉莉丝听了，不禁失声傻笑：
    「我会到这个地方，不是要找你啊，基路伯。只是正好看见了立雾的人员名单中，有与我同姓氏的人，我才好奇一看的。」
    这女人——！
    「查普莉尔家是我一手成立，出于我手的心血结晶，我不可能会看错，也不会看漏，所以啦，基路伯，也许我们母子能在这里重逢，就代表我们心有灵犀一点通啊。」
    「……」
    「立雾的才能才是我的目标，你应该也是吧？否则没道理会追随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我打算借用她正在开发的研究技术，得到长生不老的身体。」
    长生不老——这女人是认真的？莉莉丝拄着枴杖，一跛一跛地走近基路伯的身旁，宛若耳语似的对他说：
    「这么一来，我就能继续和更多的男人玩乐了。这种身躯，不会有人要我啊，梅塔特隆也总是嫌我老了。」
    这些年过去了，结果这个妈妈丝毫不改本色，依旧故我地只想要享乐，那他的离开——正好，实力有了，时机也很巧，这次非得证明给这个最差劲的母亲看——

 4-58-4 所谓母子

    战场的那一端，查普莉尔的母子对望着，双方的眼神锐利得连猛虎都会退避三舍，搞得与莉莉丝共用一个身体的雾刃，也想向天祷告自己的安危。
    ——莉莉丝，我不会因为你又救了我一命而感谢你，现在就尽情去做你想做的吧。
    『你的身体也是这么说的，雾刃。』
    莉莉丝諂媚的眼神勾出飘渺的线条，但由于现在的身体是雾刃的身体，杀伤力根本不够，完全打不动男人，更别提对方又是她的孩子。
    『基路伯，我这就亲自验收，在最后的最后和你打一场，你到底变得多强了，那时内心下了多少决心，不是我直接出马，那些结果都只是数据！』
    「你已经伤痕累累了。」
    这番话说的应该是雾刃才对，共用身体的莉莉丝是现在才接手战斗的位置。
    「你们已经伤痕累累了。」
    这时基路伯换了个说法，强调了复数，以雾刃对他的了解，他不是一个会为了修正自己的错误任意改口的人。
    但是，不管是憧那或空座，或是那些战死的公爵，的确都已经是风中残烛的状态了。竟然有公爵拥有封印瘴气恢復作用的能力，可见老妈当年就设想好所有状况了。
    与莉莉丝同一时刻赶来的塞列欧斯，装出毫不关心的样子对空座冷言冷语：
    「巴力，这是不是我第一次看见你弄得如此狼狈？」
    「……我不能否认，不过我也得承认我们的对手很厉害。这不是我的谦虚，基路伯是真的很厉害。」
    憧那流露出的惭愧，任何人都看见了，在斯托剌积极地攻击空座的期间，就是由她亲手捍卫巴力，结果谁都没有好下场。幸灾乐祸的莉莉丝，挑侃是在预期内。
    『洗衣板，你也会有失落的时候啊？不过，我并不讨厌！而且——』
    瘴气充斥全身，这个感觉是——
    『是我这个母亲会把你这臭小子搞得伤痕累累才对！』
    莉莉丝从嘴里吐出噁心的黏液，不是一般的黏液，是经由公爵力量加持后的恐怖黏液。发动的这波突袭，基路伯保持冷静地将瘴气聚集于右手，这傢伙又想以人身对抗公爵？
    「排名第18位的公爵——巴钦。」
    闪亮结晶，富有光泽的宝石逐一成形，列队欢呼重组般鼓舞着自己的出场——所以这时的他获得了某种不死抗体，哈艮地的黏液别说造成侵蚀的效果，根本宛若澄澈无害的流水。
    「妈，我已经不会再受伤了。就凭着这具公爵无敌的防御力。而且——」
    宝石公爵再接再厉，排出差点流进他体内的黏液，稀释成了正确的流水后加以排出——这不过是障眼法。高速旋转的黑影从基路伯身后滚落，直衝而来的气势不输当初的龙司！
    「排名第16位的公爵——桀派。」
    肉眼不可见的高速疾驰而过，超越了音速，塞列欧斯挥洒瘴气拦阻，却又中途放手——
    「被割伤了！塞列欧斯被某种刀刃的东西割伤了！」
    强烈如风压般的爆旋，就是想掩饰手中武器？到了这个节骨眼，基路伯那傢伙还是加速思考着！真不简单。打中的瞬间就赶紧撤离，对方的目的应该是——
    「你们先别管塞列，相信他能撑过这一次的劫难！巴钦拆解自己的身体，有如丢棒球，将宝石一颗颗射过来了！」
    飞快的宝石威力不输砲弹，着陆砸落的瞬间遍地开花，憧那与莉莉丝游走于死亡的边缘，空座紧急以瘴气让宝石的攻向偏离正道，但还是无法干预基路伯的行动。
    「————」
    挑准了空座的伤口，基路伯试着出拳令他旧病復发，一般人的拳头在这时已经是最强的杀伤武器，更遑论超越常人的基路伯，那种痛楚肯定已经不是分娩能赶上的等级。
    但现在谁都救不了空座，巴钦的攻击还在火上加油，又有桀派的局部干扰，状况险恶之外，蛇型公爵的抬头，扯断了空座的右腿。
    「排名第26位的公爵——布涅，这具公爵集合了所有毒素于一身，一旦被咬中就会在三分鐘内无法动弹了。」
    算准毒性生效，基路伯一个回旋踢扫过空座的脑袋——落地的却是魔兽公爵因波斯。
    「凭依吗——在我母亲出动前，就先让这具公爵凭依了，因为神无同学篤定我会先从你开始下手。」
    「正确来说是莉莉丝的主意。现在雾刃的身体主人是莉莉丝。」
    本来用在打倒基路伯公爵的因波斯，就这么随风而去了。筹备了再久的计画，果然在面对真正的高手，总有派不上用场的时候！
    「排名第47位的公爵——化勒！」
    破茧而出的凤蝶，基路伯的身上追加了一具虫型公爵，化勒拍出如蛾的双翅，周围吹起两道强韧的龙捲风。
    交错的行径路线，打向空座——憧那与莉莉丝各自发动的瘴气硬是压了下来，一道迅即的光刃扫断憧那的右肩，是桀派！基路伯召唤龙捲风，也是想鱼目混珠吗！
    「赌错了吗……二选一的机率也能赌错，神无同学——吸收了我母亲的瘴气，所以连运气都变好了啊。」
    尽情夸耀自己母亲多厉害的基路伯，让出一条路给化勒，飞虫公爵腾空又下坠表示自己的兴奋，后吹出大量的粉末，使得怪异味迅速扩散每个角落。
    空座跳开与对方的距离，把握近乎不到一瞬间的时间，抓起神枪弹开袭来的桀派。
    塞列欧斯呼唤军团的动作，彷彿会招来异变，那些粉末竟然有如年终大拍卖的妇人，一窝蜂涌上，这个恐怖的举动迫使哈艮地出笼，放了一把黏液之火烧得精光。

 4-58-5 所谓母子

    ——真是可怕，那应该就是化勒的能力了。看似想让我们难以行动，实际上是要把我们一网打尽。那些粉末原来有被群居生物吸引的习性。
    突破的空座与塞列欧斯，挺着半残的身捕捉到布涅，再藉着差点淹淹一息的憧那的怪力，将蛇头打成粉碎。
    「排名第41位的公爵——佛卡洛。」
    地表渗出水源，水状公爵向地面吐出更多的水弹，剎那间雾刃以为地球是圆的这个理论被有力人士推翻了，结果是洪水般的天灾连同他们几人一起被冲退。
    『基路伯，你还真是自讨没趣，这不是一开始你就用过的能力吗！还是说，立雾，你这丫头江郎才尽啊！』
    「基路伯会在这时用上佛卡洛，八成是想洗涤化勒的能力吧。因为那种能力不取对象，也会让自己吃鱉。」
    飞转的桀派瞄准莉莉丝，就这么将她打进数十公尺深的海底——雾刃几乎看见了基路伯现在的嘴脸：这下就不必选择或猜测，一定能确实打倒妈与神无同学。
    与对方只有一道薄冰瘴气之隔，要不是莉莉丝随时将瘴气长驻于身，他们真的就会到此为止。
    总之，透过对方这次的刺杀，雾刃清楚了桀派的底细了。这傢伙——没有可以行动的四肢，所以只能藉着高速的自转来移动！
    ——莉莉丝。
    『我知道啦。这里交给我就对了！』
    眼神一闪，莉莉丝集气引来水的波动，笑着将手中的瘴气一口气发射出来，桀派的身体被射出海面燃烧，当快要通往天际之前，窜出海面的莉莉丝握紧右拳，爆破的烟火随着碎片消逝大家的面前。
    化勒飞舞双翼，就在半路尸首分离了，佛拉斯的英勇表现——在那之后就迅速化为传说，多达数十吨的宝石之山，将他压进了深沉的水压中。
    『又是那具公爵啊……宝石公爵巴钦。』
    漂浮海面名为莉莉丝的浮游木，看向附近的方向，憧那、空座与塞列欧斯都平安无事，相较之下哈艮地的脑袋已经落到基路伯手上了。
    ——在海面上战斗……要是没有打倒那个操纵海势的公爵，我们又会一再陷入更大的危机中。对付威沛的时候，我们已经失去不少公爵，但现在没有退路了。
    「排名第20位的君王——普尔森。」
    狮头人身的公爵将熊当成坐骑，手持由响尾蛇打造的长笛……那就是最后一具王级公爵啊。
    「排名第43位的侯爵——斯伯奈克、排名第24位的侯爵——纳贝流士。」
    而且，连最后的两具侯爵都一併派出来了，很显然基路伯与我们想的一样——再磨磨嘰嘰下去，也不是办法了。
    「妈、神无同学，还有——」
    基路伯一面点名，一面以眼神述说更多想对在场某人述说的话。不过，大概是碍于要「保守」的义务，而不能说太多。这个人雾刃心底也有数了——
    巴钦重新建构宝石之躯，变形成装甲砲台的型态，佛卡洛拍打海面，打开巨大的漩涡，怒涛的水流前仆后继涌上。
    飞刀般的猛攻贯穿水流袭来，范围与数量之大，已经不是现在的憧那能应付——另外，雾刃也多少看出端倪了，巴钦的能力是一种类似过滤器的概念吧。
    当水经过巴钦的宝石，就能展现更多更乾净的辉煌一面，也就是说这时佛卡洛的水能藉由巴钦的能力加持，发挥更大的效力！
    空座与塞列欧斯的军团又被数次扑灭，对方的行动已经建立在誓言要如同驱虫专家扑杀害虫——但这个地方也是通往香巴拉的中继站，雾刃他们也有一席之地才对！
    锡蒙力的崛起，弹开了巴钦所有的攻击，瞪了对岸的某人，透过复製加以强化的力量，切开海面，断除水流的源头，爆炸都被满溢的水吸收。
    公爵们前进，与对面分庭相抗，衝突爆发，火花不断，瘴气的爆风炸断佛卡洛的源头，莉莉丝将憧那快速甩出去，重力加速度的快攻穿透眼前的公爵，海水等着退去。
    斯伯奈克踢出熟练的一击，画出有形的空气刃，斩向孤独无助的锡蒙力——潜伏于海面下的军团一一当起了肉盾，锡蒙力丝毫不感谢地将他们当成了胜利的基石，瘴气水刃轰炸回去，巴钦俐落地架出适合他们现在遮风避雨的港口。
    豪雨般炸落的水瘴气，最终爆破化作落雨浸湿对方的防空洞而已。
    强雷劈落，空座解放了弒神之枪的重力，光芒数闪，无数落雷有如切割蛋糕，将巴钦的力量四分五裂，对方的兵力摊露阳光下。
    凭依了塞列欧斯的憧那火速飞奔，瓦解巴钦，也在之后引开基路伯的注意，配合着锡蒙力的脚步，莉莉丝终于打响了斯伯奈克。
    当他们摆平了能操控空气的斯伯奈克，却迎来下一个危机。
    普尔森从彷彿看透一切的眼神崭露瘴气，憧那惊觉不妙而乱了手脚，负责牵制基路伯的她，忽然转头打向那个神祕的公爵。
    基路伯露出诡异的微笑，纳贝流士的能力发动，憧那又一度被趁虚而入，近乎粉碎的攻击，将她压倒在地，普尔森的阴谋得逞。
    普尔森的身后开啟了一道外围镶满金环的圆门，显现的激光照亮乌烟瘴气的环境。过剩的噁心之气外洩，掏空了半空，成就无数黑洞。
    『那是……什么啊？』

 4-58-6 所谓母子

    「莉莉丝，当心了！那是普尔森的能力，天变地异！原本是被应用于建筑与开拓的能力，后来因为发现能力过于强大，而被列为只有在天灾人祸时才能用上的能力！」
    『喔……那就是现在了吧。』
    莉莉丝无所谓地眺望起四周的断垣残壁，已经不是人类或任何生物能生存的惨绝环境，那就是普尔森可以好好发挥的舞台。
    基路伯分明是刻意的，将这具公爵留到现在，目的是想在得到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同时，开拓新的疆土吧。真是什么都计算好了，老奸巨猾的男人啊！
    接近10级瘴气的衝击，若是真的发动，损失将不计其数，然而对这个环境却是十足的正面效应。
    「普尔森，为了我的王位，向立雾的孩子展现你的强大！神无同学，能在这种时候，看见你们流露真情，这一路走来也算是值得了。不过——天下无不散的筵席，该结束了。」
    啊……？那是怎样？
    基路伯沉下视线，意义深远到雾刃感觉自己原来可以这么了解他，可是那又是——
    高温浓密，且混浊的瘴气以洩洪的形式流入他们的视野，雾刃从没感受过名为「强大」的存在，可以这么接近「虚无」。
    对——明明他们手无寸铁，没有可以反击这种东西，雾刃却一点都不害怕，只因为距离死亡很近，却什么都感受不到，就像这种事情稀松平常。
    火红的瘴气勾起激烈的色彩，炽热的双翼生生不息，灼烧瘴气的嫩叶开花，闪亮的红色舖出黑黄的光辉，压倒性的瘴气持续折磨着雾刃他们的视神经与感触。
    最后，在普尔森瘴气的高度达到临界点，宛若脱韁的野马，基路伯放任这股无情的力量，任凭释放爆发。
    无处可逃——这是雾刃对这场战斗的预言，普尔森的瘴气过境，简直就是超高速的空气对流，衝破云霄，突破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足以改写人类歷史，消除生物界隔阂的巨大洪流，在基路伯满怀喜悦的眼神祝贺下，让这场战斗——被扭转了局势。
    塞列欧斯与锡蒙力纷纷解放瘴气，见证奇蹟的瞬间，雾刃在一片的激光中，透过莉莉丝的视线，看见他们的捨身牺牲，消逝的光芒中，化作无数尘埃抵销对方的攻击——
    「纳贝流士.极限压杀。」
    穷追不捨的基路伯，并没有放弃！从对方的行径，以及刚刚雾刃终于多少摸见基路伯的底细，基路伯在普尔森攻击后就行动了。
    硬度可以贯穿地核的强力重击，莉莉丝与憧那非得联手，才能勉强撑住檯面。地面下沉，无法扼杀的撞击力道扩散，让雾刃听见了自己双手碎裂的声响，音爆四起，脚踩之地已经没有真实感。
    但是，他们还在这片土地上。
    空座从对方的身后砍了过去，普尔森的阻挡成了替死鬼，也让基路伯反将了空座一军。最强公爵的倒下，憧那顺势飞踢而去，仍是徒劳无功被拆断了一条腿。
    憧那的痛苦哀嚎，听得莉莉丝花容失色，基路伯沾沾自喜，就在基路伯将肉体加速到极限，准备对憧那全力踢出一击——莉莉丝的出马，不只是雾刃与憧那，基路伯也呆愣了一会。
    「莉莉丝……！」
    『虽然痛楚是我来承担……！这个身体仍是雾刃的！看好啦……你这个洗衣板，看我怎么折磨你这辈子最爱的两个人中的一人！』
    这次别说双手了，右肩也被基路伯废了。
    彷彿要成全莉莉丝，基路伯趁胜追击——纳贝流士粉碎，憧那抽掉自己左腿的瘴气，集中于左手的力量，打进基路伯的五脏六腑，雾刃上场，对着基路伯猛衝。
    没了双手，还有利牙可以战斗！反正都已经到了这里，什么都不必想了！
    看准这一点的不会只有雾刃，身为他上司的基路伯，太过了解下属的套路战术，一个蹬步将目标锁定在膝盖上——
    「————」
    却先将又主动衝进来的憧那，踩进脚下。
    「我不会……我不会让你伤害雾刃的这个伤口！绝对不会！」
    雾刃一时无法理解，憧那为何能说出这种话，但他还是决定先将重心放在与基路伯的战斗，瘴气恢復，右手掌渐渐有了力气，将拳头砸进基路伯的伤口，藉此刺激对方对痛楚的感觉——
    难道——这股力量的来源，不是莉莉丝的瘴气？忽然之间，雾刃感觉到强大的力量涌现，彷彿催促着他，继续前进似的，而他也看见了类似某人的手心，放在他的右手上……这隻手难道是——
    「妈……你们要打倒我，实在太早了。我已经如你所愿，成了最强的男人了！」
    基路伯反击，雾刃害怕，然而他不能就此退缩，否则就是前功尽弃，与莉莉丝一同将所剩无几的力量，还以对方顏色。
    强光的瘴气冲退黑暗，诞生出更混乱的环境，最终战胜了基路伯——
    「这是……什么感觉？」
    ——而他也成功在实验下，将自己的身体一部分献给公爵了，透过活死人细胞对亚当的因子的束缚力，身体得以公爵化，这么一来不仅排除亚当的副作用，接近赫丽贝尔，那个计画也能顺利进行。
    这是……不会是基路伯吧？
    ——正好，实力有了，时机也很巧，这次非得证明给这个最差劲的母亲看，这么一来我的活着就有意义了。
    透过双方的战斗，经由瘴气的路线与对方的过去相遇，同步化的结果，雾刃与莉莉丝看见了基路伯的内心世界。基路伯想做的会是——
    失去力气，倒下的基路伯嘴角扬起微笑地说：
    「没错……这么一来就有意义了。妈，这下我的目的终于达成了……」
    「————」
    这傢伙毕生的心血竟然是为了这个瞬间——死在自己亲生母亲的面前？

 4-58-7 所谓母子

    我实在没办法放弃男人。在梅塔特隆因为我的身体，拋弃常人应该有的道德与伦理后，其实我也变得变本加厉了。
    但是——要说我有没有确信过基路伯的天赋与未来，这个答案肯定是有的。至于是哪里来的自信，无疑就是这个孩子是我的第一个透过亲生孩子得来的孩子。
    那天，莉莉丝望着白袍衣装的基路伯的离去，心中少不了落寞。
    他们这对血缘上的母子，时隔多年的不见却只能换来陌生人也不是的重逢，满满的对话都建立于利益、合作方面——对莉莉丝来说，是最大的因果报应。
    生活、礼貌、健康、学习——仔细想想，自己对基路伯的教育，往往都得要有个方向，否则他们就形同没有关係的路人。
    如今会换来这样的结果，实在是罪有应得。
    「我会到这个地方，不是要找你啊，基路伯。只是正好看见了立雾的人员名单中，有与我同姓氏的人，我才好奇一看的。」
    所以，莉莉丝才可以没有顾忌地轻易挑战母亲对孩子的教育，当下的她真的有种说不完的快感，终于能在正式的场合对基路伯洩恨了。
    之后莉莉丝又对基路伯冷嘲热讽一番，这也是她现在能传达基路伯，自己近况的方式。
    「我都听说了……你这小子结婚了，也有两个女儿了是吧？」
    「老祖母，你问这个想做什么？」
    「当然没有其它意思啊。方舟挑选计画之后的这个计画，我委託了立雾一定要完成，你又是立雾底下的人员，之后或许我们会像这样时常碰面啊。」
    基路伯难以言喻，两眼无助地呆望莉莉丝，莉莉丝也不想再听他说话了，野心与贪婪已经夺去理性，如今她需要的只有一具长生不老的身体。
    趁着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开发、七十二公爵的钥匙解放，莉莉丝挑了一天到基路伯的家看看。毕竟基路伯的女儿，就是她的孙女，祖母探访孙女没有问题吧。
    「奶奶，请喝茶。」
    莉莉丝没有听见乔凡尼的招待，擅自东张西望，四处打探基路伯的住所与摆设，着实一股惭愧涌上心头。根本不懂那个孩子的喜好，可是这个家给人一种温暖、温情的感觉，看来基路伯很努力想扮演好他人父母的角色，而不是重蹈他母亲的老路——
    场子是不是冷掉了？屋子只有她与两个孙女，如果不说话，只靠乔凡尼一人——
    「原来基路伯那小子一直住在这么舒适的家啊。都不知会我一声，总是喜欢偷偷来啊。」
    「祖母？」
    「喔！是红茶耶。看来基路伯和你说了很多我的事情，连我的喜好都被你知道啦。」
    ……至少不能让乔凡尼这个孙女，捲进她与基路伯之间的事情中。
    其实今天的事情，她从没与基路伯提及，是临时起意，所以不能让乔凡尼知道自己的祖母很骯脏。
    当莉莉丝察觉，手中的红茶已经乾了。
    「乔凡尼，听说你还有个妹妹？」
    「是啊，现在正在房里睡觉。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点可惜。基路伯只有生女儿啊。」
    着实可惜——要是那小子有儿子，会是长什么样？但当她看见房内熟睡的巴蒂斯塔，又很放心地松了口气。这些孩子——很健康也很可爱。
    「与基路伯、提埃坡罗长得还挺像的嘛……好吧，这次我暂时放过基路伯好了。」
    所以，千万要与基路伯、提埃坡罗看齐，不要像祖母一样，只为了男人而活。
    「老祖母，既然有事情要找我，那我们就先到客厅谈吧。」
    基路伯的归家，救了快要变得尷尬的莉莉丝与乔凡尼，说真的，从没与这些孙女相处过的她，没道理能与她们有话聊了。她本来就不是个好母亲，当然也不会是好祖母。
    将客厅的房门锁上，基路伯刻意对女儿的隐瞒行为，又加深了莉莉丝对他的歉意。要是能早点注意到梅塔特隆强烈的佔有慾……
    「老祖母，关于那个计画的开发与进度，你没必要大老远跑来和我报备吧？」
    「又是一个几天不见，基路伯，你变得更有担当了啊。」
    看着基路伯一路走向对面的沙发而坐，莉莉丝很满意。
    「虽然我算是计画的提倡人，领导人终究是你的上司。身为立雾得意左右手的你们这些团队人员，难道不知道些什么吗？」
    「……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确实看到你的改变了。这些孩子的成长也很健康，不错。」
    这些话，可说是莉莉丝的肺腑之言，也能说这就是她今天这一趟的真正目的。
    基路伯似乎不清楚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更详细的内幕了，再待下去只会徒增沉重的气氛，莉莉丝随即向他们父女道别。
    而他们母子下次的相遇，基路伯已经成了美索市声望最大的五贤老之长。
    这时的基路伯，已经不再有过去的优柔寡断，洞察他人的眼力与超乎常人的手腕——这小子的强悍，恐怕已经在歷代查普莉尔成员之上了。
    强如莉莉丝，也得对他抱持敬意了。很好——
    「我倒要看看你要给他谁的五贤宝座啊，总不会是你自己的吧。」
    久违的重逢开场白，依然无法脱离「利益」等字眼，莉莉丝已经觉得悲哀了。
    「话又说回来，老祖母……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于七年前的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了。」

 4-58-8 所谓母子

    「哼……就凭我的魔女之身，怎么可能轻易死于当年出于我一手的计画？而且，我还因此获得了全新的肉体，可惜只差一步就能完全得到那个计画啊！不过，没想到……」
    这些话——至少有一半以上是谎言，想必基路伯也料到了。但这傢伙也在说谎，至于是哪方面的谎言，就不戳破了。原来他比较希望我死于那时的自大吗？
    「基路伯，你这么护航立雾的孩子啊。除了你与立雾孩子的约定，我还听说了那件事，真丢我们查普莉尔家的脸——我是很想再多抱怨几句啦，不过看你没怎样，就算了。」
    所谓的「那件事」，就是基路伯居然还在搭着立雾的顺风车。
    「老祖母，当年你与赫丽贝尔家的恩怨，看来也算是画下句点了，所以你才会以这种形式造访美索市？以你的身分，应该可以自由往来伊甸才对吧。」
    「总觉得那种地方也不会再收留我，何况在我成为魔女的那天，就被米蒂亚大人看上了，中间算是发生了不少事情，结果来说有一好就不会有二好吧。」
    莉莉丝自嘲似的冷笑，基路伯没有捧场地翻起手边的书籍，真是不可爱的小鬼。这里就先顺他的意思吧，权威之外，他们仍是母子，孩子的撒娇做母亲的多少得听。
    「好吧，公爵的人头我会替你取下的。那些七十二公爵，本来就是我的东西，若不是立雾那傢伙临时反悔，为了孩子与我作对，我们俩都不会变成这副德性啊。」
    同样为人母亲，立雾在想什么，莉莉丝不是不能理解，不过她的做法肯定也是错的。
    「我就代替你去会会立雾的孩子吧！不知道那个孩子，是不是除了外表，也继承了那对夫妻更多优秀的特质。我真的越来越好奇了。」
    莉莉丝舔弄自己的下唇，光是想像，就快让人受不了啊。
    没错，以奖励为前提再次出现孩子面前，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什么已经不重要了，虽然现在的自己似乎不是完全体，也算是达到了当初的目的，而现在——只需要将公爵的人头还给立雾的孩子就行了，这样就够了。
    放手的时候到了，那时候她与立雾的竞争、衝突都过去了。
    放手之前的最后愚弄——那就是将自己的身体献给雾刃，能同时气死基路伯与立雾的唯一方法，让他们身为美索市希望的小小英雄，就这么臣服自己肥美的肉体。
    那两个死小鬼应该万万想不到吧，她也是夏娃的持有者之一，捲土重来只为这么做的衝动，气急攻心的她以此消气，儘管好战，那都过去了，现在的她只想做好为人母的责任——目的达成了，该是补偿基路伯的时候。
    然而，彷彿报应一般，不只是雾刃不愿意接纳她，声称这样的莉莉丝很噁心，甚至还被这个乳臭味乾的小鬼教训，输在他的手上而被反噬。
    什么都得不到，当年的强求以相同的形式，烙印在自己身上，何其讽刺，就连莉莉丝自己都想大笑一场。
    后来，因为雾刃而回归世界闹了一会，就被阿德斯克与七大恶魔再度打回地狱，到这里为止已经够离谱了，上天对她的惩罚还不只如此。
    随着自己被雾刃吸收的瘴气重生，得以窥见雾刃的记忆与过去，儘管处于只剩意识还在人类世界的半死状态，她终于能体会他人的心情——
    作为孩子，是以什么样的角度，去看待自己母亲的心情。
    莉莉丝得承认，自己与立雾的相遇，已经不再是从利益与合作的方面去看了。
    那时在神无家找上雾刃，虽然很不想看见的立雾，还是直挺挺站在自己面前，那种感觉不是滋味，可是她终于能明白了，为何她们之间的孽缘没能在七年前就斩断。
    同样人生都以可悲的形式重来，那丫头慢慢被自己的孩子重视并珍惜，而她却只能换来这种结局——
    『基……基路伯？基路伯！』
    看着倒进血泊的基路伯，莉莉丝的内心揪成了一团，强烈的思绪动盪，挤在喉头难受得什么话都说不了，能够放声大叫的——只有自己孩子的名字。
    莉莉丝颤抖着双肩，想要藉着雾刃身体的名义，行使自己身为母亲的义务，雾刃在脑中传递了讯息，让她不能再动作了。
    『雾刃……我的孩子！雾刃，让我看看我的孩子，求你、求求你！』
    ——少囉嗦。
    『咦……？』
    「给我闭嘴！莉莉丝，现在只有我能说话。」
    莉莉丝闭嘴了，她无法阻止这个孩子的前进，害怕与恐惧，让她放手了。
    看着雾刃渐渐将视线从基路伯身上移开，最后落到憧那的身上，莉莉丝什么事情都做不了，只因为她也是「共犯」，所以没有资格插手管间事。
    接着，雾刃踩着殭尸般的步伐，脚步一跛一跛，心灰意冷、不敢去面对地逐步放大音量：
    「喂，憧那……」
    憧那不禁倒退了两步，视线死角的莱夏与雅蕾丝想过来的样子。
    「回答我，憧那，你怎么会知道我膝盖的伤？是谁告诉你的……」
    雾刃强忍着，一直有种想说话的衝动，又在拼命压抑自己——他也在害怕「失去」，可是如同基路伯说的：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时候到了就得面对——
    「这件事只有我与那个人知道，没有第三人了！但你却知道！那时莉莉丝跑来骚扰我们，你也好像在隐瞒什么似的，回答我！憧那！你到底是谁！」
    憧那难过地笑了，又少不了开心的成分。
    总之这个丫头的心境相较于激动、焦急的雾刃，平静地宛若澄澈的湖面。憧那心平气和地开口了：
    「虽然这么说有点奇怪，因为我一直都在你的身边，守护着你、陪伴着你，但我还是要在这里对你说：雾刃，你长大了呢。」
    雾刃愣住了，思考跟着停止，打转在眼眶的是泪水。
    与雾刃共用一个身体的莉莉丝，透过雾刃的想像，使得她也能看见憧那的身影忽然与某人重叠了，那个人是——
    「妈……」

 4-59-1 泡影

    桌上堆叠如山的报告书，那是现在以神无立雾为首召集的团队，一手的杰作。
    在场的研究员，包含立雾在内不多不少，正好三十人。
    阴沉的会议室，在眾人依序为立雾报告他们对这次主题的看法与方向后，身为他们领班的立雾，起身扔掉手中的纸张。
    「既然是这样，这个方舟挑选计画——也只能当成废案了。」
    多数的人没有反驳，只有少部分的人似乎有话要说——立雾露出了无聊的神情，那些人默默打消了这种念头。
    紧接着，立雾毫不留情道出计画的风险、责任与所有她认为不行的地方：
    「首先，这个计画的执行对象，很可能是全体人类，也就是说在场的各位，都有一定机率成为方舟挑选计画的牺牲者。」
    开门见山的说法，使得原先动盪的氛围，开始有了团结一致的跡象，可是很显然还不够。立雾收回刚刚扔掉的报告书，随意翻了几页从脑中抽出对这个计画的印象：
    「方舟挑选计画的执行能力，在于抹煞那些对这个社会没有帮助的人，用意是为了清除逐渐爆炸的世界人口数。」
    至于执行条件，就是属于王的记忆了。
    「只不过这个『王』，却是指每个人本身。正因为多数人最看重的都是自己，大家就能成为自己心中的王。」
    所以这个对社会没有帮助的人——就会比预期更加广泛不少。
    「这么一来，那些公眾人物就会马上成为第一个被狙击的目标，因为比起一般人，他们这些总是曝光在大眾媒体的聚焦灯下的人，被人憎恨的机率就会比较高。」
    到了这里，终于没有人有意见了。
    在所有的人都一致通过废弃这个草案后，这次的会议也就到此为止，眾人解散，相继离开。
    立雾则是最后才走出来，拖着一身的疲累，沉重的眼皮随时都会带她进入美好的梦乡——
    「喔！立雾，你真是不小心。」
    却先落进了一副宽广的胸膛中，立雾抬眼一看，这个英俊挺拔，又带了点些微怪僻的男人，已经不再关心她的状况，反而是猛闻着她身上的味道。
    「从这个味道来看……立雾，你已经两个月没有洗澡了呢。这个味道……真棒啊。」
    而且，还很理直气壮地发表了奇怪的心得，立雾不想理会，挣脱后嫌烦似的说：
    「少囉嗦。我现在很累，不只是这几天下来忙得没时间洗澡，我也没能好好睡上一觉啊。」
    「谁叫我最心爱的老婆，是生物界的第一把交椅，千年一次的天才，任何的生物与医学权威，都得对你服从万分，因为你是最有可能改变伊甸现况的女人。」
    「原本我还以为能近视的，结果不管我看了多久的电脑与手机，视力还是维持在一点五以上，简直莫名其妙。」
    「是吗？」
    「说什么最心爱……羽切，你最喜欢的是我的体臭吧？刚刚开会的时候，被你核准加入的新成员都不敢呼吸啊。」
    立雾赌气似的环抱起胸，耍着任性藉此提神。
    「那真是可惜啊。不过也许就是全世界只有我欣赏你的这个优点，我才能被你选上，成为神无立雾最得意的丈夫。」
    聊着聊着，立雾想起了一件要紧的事情：
    「羽切，最近你是不是又邀请了一些新成员，加入我们的研究团队？」
    「看出来了吗？其中还有查普莉尔家的成员，我想这个人肯定能为我们的研究与开发，带来更好的收益与方向。」
    「随便啦，我又不擅长记人的脸，我只觉得他们都长得一样。那些新进成员，多数都在一开始就支持我的意见呢。」
    立雾扫兴地赶紧挥手推諉，因为她要说的才不是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
    「虽然嘴巴与报告上都写得很制式，就好像是我本人站在那里一样，其实他们也很有自己的想法——啊，倒是有个新人的确提出反驳，而且很认真听讲我的看法。」
    「那个人一定就是基路伯.查普莉尔。」

 4-59-2 泡影

    「我还是不知道那个姓氏能干嘛。也许哪天我觉得有用了，才会想到吧。」
    羽切苦笑地耸耸肩，表示自己的无奈。
    「立雾，之后就没有工作，任何的研究也到一定进度了，可以暂时休息了，要先回家洗个澡或是睡觉？」
    这么说倒是——立雾疲惫地伸展自己的全身，大力地做出一个超大的懒腰：
    「那就先去吃个饭吧。我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吃一顿了。」
    「虽然我也知道你经常为了工作废寝忘食，而且你根本不会自己做饭来吃，可是……」
    「那就走吧。这间研究所有设置餐厅，提供员工的三餐吧？」
    「是有啦……毕竟立雾你很少回家，所以我才想到这个方法，让你可以就近用餐，但你又很少去餐厅，可是你确定不先去洗个澡之类，吃饭耶——」
    羽切极力低头委婉地劝说，立雾就是听不进去，而目送她一路走向餐厅，当然凭藉多达两个月没洗澡的身体，赶走了不少盘据餐厅休息、看书的人。
    羽切尷尬地偷瞄点餐的立雾，也不时望向逐渐与他们夫妻远去的员工，甚至有员工露出极度厌恶的神情，或是放弃似的，妥协先将防毒面具戴上，这些状况——
    立雾一点都不在意。
    他们才不正常呢。为什么除了工作，这种让人休间放松的时刻，还要将那种东西带在身边？工作时有危险性，但吃饭是会遇上什么危机非得动用防毒面具不可？
    算了，那是他们的事情，而且全副武装的餐厅妈妈们，也替她准备好一顿丰盛的晚餐了。
    跟随羽切的脚步，走向距离员工反方向的桌椅，夫妻俩很自然而坐，羽切默默祷告。
    「你在做什么？真好笑。」
    「……没有，我只是感到很抱歉而已。我知道不只是餐厅，还得在研究所装设卫浴设备，越贵越高级越好。」
    「胡扯一堆，餐厅之后你还为了员工着想，装设两间健身房与一间托儿所了，我的研究所可没有那么大，这样已经是极限了。」
    挖起一口咖哩饭，塞进嘴里，立雾含糊地郑重解释，记性比她好的羽切，当然不需要这种程度的提醒了。
    「托儿所啊——随着伊甸经济体制的转型，不少大型企业迫于进行大量的裁员，经济拮据之后，许多人虽然结婚有小孩，却又请不了保母而自己带，考量到这点我才增设这个设施，希望能替为我们卖命的员工回馈些什么。」
    「我实在是感受不到什么啊。特别是经济的部分，不过我应该是没什么困难吧——羽切，我赚的钱都放在你那里了吧。」
    「光是细胞复製出版书籍的版税，与先前申请肌肉组织的呼吸专利，就已经确定我们能过上一段不错的富足生活了。」
    「那就好。」
    顺着话题的告一段落，一口又一口将餐盘上的晚餐吃完，立雾感到心满意足，但羽切似乎不愿意就这么打住。
    「立雾，我还以为你会因为这个话题，提起我们的孩子。」
    「我们的孩子？」
    所谓的夫妻，并不一定会有孩子，但立雾与羽切的确是有孩子的。若羽切没有点醒她，她还差点因为过热的脑袋走神了，遗忘了这么一件对她重大的事情。
    「说得也是啊，研究所之所以会这么狭小，无法再设立更多的设施，其实有一部分被我拿去安置伊甸捨弃的孤儿了。」
    这件事她从没和他人提起，羽切被唬得一愣一愣，立雾觉得很正常。
    「立雾，那就是你先前说过的所罗门七十二公爵吗？」
    「我有说过啊？」
    「不，我也是到今天才知道。不过你上星期就已经先和我说过概要了。想不到你的行动力这么惊人，已经在着手相关的要事了。」
    「因为对我来说，那些孩子就是我的生活动力。」
    「嗯？这话怎么说？」
    立雾遥望窗外无边无际的景色，用一副嚮往着轻松自由的心态说：
    「他们都是这个体制的牺牲者啊。羽切，就和你说的：人类的体制都是建立于前人的手上，虽然那些前人替我们开疆拓土，人类才有现在的文明与发展，同样后人也会变得没有选择，只能遵从前人的安排与教诲，走在被制式化的道路上，然后对自己的孩子宣导这样的理念。」
    如此重复的轮回中，若想妄图突破或踏出自己的一步，要嘛不被认同，就是默默消失在人群中，这些就是立雾体认到的现实了。
    「真是了不起的目标。」
    羽切没有多想，断然夸奖立雾。看在他人眼中，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至少以立雾来说，她会这么回答：
    「那是当然的吧？这可是我在秘密收容那些孩子之前，就先策划好的了。也许我这一生都得花在这件事情上了。」
    「那么，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我们也有一个孩子。」
    「啊？」
    立雾痴呆了一会，羽切热心地带领她：
    「立雾，你的目标的确很伟大，但那是因为我们本身就有一个孩子，所以身为母亲的你，才能说出如此厚大、为了孩子着想的梦想。」
    「……」
    「看你的反应，就知道你又因为长年的工作，将雾刃彻底遗忘了。那孩子还在等你回去啊，至少今天回去看他一次吧——呃，立雾？」
    立雾根本没在听了，注意力都被正在点餐的一名女员工吸引——正确来说，是她胸前的两颗巨大果实。
    「大成那样……那傢伙，居然可以大成那样……！简直不敢相信那是这个世界会有的东西！」
    立雾已经气得要失去理性，但她其实是很羡慕那个人的——毕竟她的胸前没有半点东西，可说是西伯利亚平原的代名词。
    「唉，老婆，就别气了。」
    凑近搂住立雾的腰，羽切身体力行地闻着她身上的味道说：
    「我已经说过啦，我会看上你，不是身材，就算没有身材，我一样深爱着你。」
    总觉得心里还是很不快，到底是怎么回事？

 4-59-3 泡影

    「当家大人，到处都追跡不到您要的人。」
    经过梅塔特隆的批准，执事与查普莉尔家的追踪部队陆续踏进卧室。
    原先梅塔特隆有话要说，在那之前就被当家——莉莉丝制止了：
    「……是吗？」
    那小子会去哪里？应该说——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居然没有一个人向上呈报，查普莉尔家二十四小时都有执事与警卫驻守，可见他在离开时下了一定决心啊。
    竟然过了这么多年，才发现孩子已经不在……现在想要追回比登天还难啊。不管发现的早晚，或是追查到事情的起因，莉莉丝都没有勇气面对了。
    看着眼前满满一票的男人，莉莉丝根本提不起劲，他们不仅无法完成任务证明了自己的无力，现在她也没有这个心情了。
    「待会你们每个人各交一份报告书给我，今天太阳下山前，至少要给我五百字以上的交代。你们可以退下了。」
    眾人也跟着露出沉重、难言之隐的表情，纷纷点头告退了。
    当卧室只剩莉莉丝与梅塔特隆，心急的儿子终于忍不住内心的衝动：
    「妈妈，你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为了基路伯，如此大费周章？」
    「所以你也有设想过基路伯离开的剧本？」
    「这——」
    「那小子终究是我的孩子，而我是他的母亲，就算我没有对他动过歪脑筋，这个事实永远不会变。梅塔特隆，你是那孩子的父亲啊。」
    梅塔特隆隐忍了好一会脱口：
    「……当年是妈妈你把我变成这样的。我拋弃了心爱的妻子与孩子，就为了成全你那没有伦理的恶魔思想，但我不会要你负责，因为我已经不能没有你了，妈妈。」
    丢下这么一句话，梅塔特隆就默默走出房门了。
    「……我当然知道了，把查普莉尔家变成这个样子的我，是个大罪人啊。」
    但是，她也没有挽回，而是放任状况恶化到无法收拾。既然无法挽回，那就只能弥补——只不过又要怎么弥补？
    莉莉丝自认好战又风流，所以对这方面实在没有办法……
    莉莉丝唉叹自己对孩子的无知，这一天就过去了。
    隔天，莉莉丝与梅塔特隆，以及查普莉尔家的佣人们，难得的一起共进了一顿早餐。时隔多年了，距离最近的一次，是什么时候，莉莉丝已经记不得。
    打从她成立查普莉尔家，意图壮大家族势力，团结合作，和乐融融，结果就连当初的成立宗旨都离她远去……
    没有味道的红茶与没有味道的餐点，混合出了新的醍醐味，却仍旧是一顿没有味道的早餐。
    眾人聚首，后又悄然散会，直到用餐的这间房间，只剩他们母子与几名直属执事。
    「你们还在这里……就代表我先前要你们调查的那些东西，已经有下文了吧？」
    已经不知道是多久以前交代的任务。
    其中一名执事谦卑地屈膝，恭敬地表示：
    「是，莉莉丝大人。我们弥赛亚世家，既然已经决心从我父亲开始就跟随您的脚步，那么无论什么样的任务，我们誓死都会达成。」
    「我们巴伐利亚家族也愿意为莉莉丝大人奉献一切，就算是死，对我们来说都是理所当然。」
    ……要是这些傢伙也是隶属昨天那一批的先锐部队就好了。不——昨天的那支部队也不差，是基路伯变得太强了，可以隐姓埋名到躲避所有查普莉尔家的追踪。
    查普莉尔家的私人部队因为任务的不同，被区分成了不同的系统，儘管每个系统最后都会通往莉莉丝这个当家，他们之间也不会有半点交集。
    原因不外乎就是避开太多情报走漏，每支部队都只能知道一部分从莉莉丝身上得到的东西。
    这就是为什么好战又爱惹事的她，活到现在也不必害怕被人偷袭攻击的原因了。
    「赶快说吧。」
    莉莉丝没有生气地眺望窗外的风景，看也不看弥赛亚家的年轻小子，所以这时的她并没有看穿，已经渐渐原形毕露的这个执事的意图。
    「好——首先就是我们已经找到赫丽贝尔家的根据地了。除了他们蓬勃发展的事业，其实我们还发现了当初被当家大人怀疑的一些项目。」
    「那就是你口中的根据地啊？」
    「是，虽然赫丽贝尔家在伊甸一直是个很具威严、声势也很浩大的家族，他们却利用着这几点，秘密进行人体实验啊。」
    「喔……这就让我有点兴趣了。」
    人体实验——曾经让莉莉丝嚐尽苦头，坐拥最强地狱之神的赫丽贝尔，竟然会在这时挑起被国际法禁止的话题，背后的真相值得人探讨。
    莉莉丝不禁探了自己腿上的伤口，那就是当年赫丽贝尔的杰作，虽然伤口已经没有以前那么明显，顶多只剩半透明的结疤，那时的噩梦仍在心头挥之不去。
    「不过……人体实验应该是赫丽贝尔近年才弄出来的东西吧？」
    「听说您腿上的伤，也是那时候他们实验的產物。」
    「喔……？」
    对莉莉丝来说，这是不可多得的情报，不过也能说算不上有用的情报。她确实曾将那个家族逼入绝境，被反咬一口的确是预料之外，但那些傢伙要是在那时就隐藏秘密武器伺机而动，一切确实会变得合理。
    「很有趣！你就继续说吧，我会听听看的。」
    执事们一五一十陈述他们所看到、观察到，以及偷窃到的情报，另外他们也弄到了赫丽贝尔现任当家.朱德米尼的行程表与之后将举办的宴席活动地点、时间。
    一旦能确信掌握他们接下来的行动与目的，不只能有效遏止赫丽贝尔越大的声势，也能一雪过去的前耻。主要目的还是在于后者，但能在有生之年看见这个可恨的家族没落，这一生也不算白活。
    政治体系的顶点，各大业界称上龙头的角色，却因为违反大家耳熟能详的国际法，而被社会鄙视、唾弃，会是怎样的画面——莉莉丝已经等不及了。
    于是，事件就在执事们的领导与策划下，由莉莉丝替过去的仇恨画下句点。
    彻底推翻赫丽贝尔家阴谋的喜悦，已经让她忘却了一切的烦恼，不过真正让莉莉丝登上人间天堂的，不是赫丽贝尔家的垮台，是另一个东西。
    「巴伐利亚家族的执事，你说他们刚刚派出来那些打不死，而且还能再生的是什么啊？」
    「那是一种名为活死人的类人生物。具有强大的再生能力，被烧成灰烬也能以最大尸块为本体，进行復活的前置作业，据说伊甸的内藏文献中，记录着这种生物的歷史与由来。」
    「内藏啊？所以赫丽贝尔与伊甸其实存在某种互利关係？」
    隐瞒不公诸于世，就表示这是有利可图，而赫丽贝尔对伊甸也极具影响力，这个猜测应该没错。
    「但是，如今赫丽贝尔已经下来了，如果要东山再起，决定权又在伊甸手上……我是不觉得伊甸会那么大手笔，差点害他们蒙羞的傢伙，还会想救，除非——」
    莉莉丝不怀好意地呵呵一笑，在场只有梅塔特隆有所共鸣。
    「这份力量以另一种形式，再度重出江湖——那就是我。」
    在看见了如此惊人的力量与足以震撼人类的壮举，无疑是生物界的一大革命，既然是这么神奇的力量，那就该由自己这个横跨无数战场，又有丰富人生经验的人来控制。
    通过执事们的引荐，莉莉丝听闻了神无立雾与其相关的事蹟、丰功伟业，而主动与这个总是低调行事的天才连系上了。
    过程什么的已经不必多说，那些都不重要，对现在的莉莉丝来说，最要紧的还是透过立雾的双手，替她完成一手构思的计画，细胞生成再创，白话来说就是长生不老。
    「年轻的丫头，你就是带领团队，曾试图开发方舟挑选计画的神无立雾？」
    将手中的文件与点子，以文字与口头介绍的方式，热切与立雾说明，他们就开始动工了，那就是日后被称为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巨大计画。
    莉莉丝心想：只要这个计画可以完成，也许人生就不会再抱有遗憾……基路伯，你等着，我会让自己的人生重新来过，就为了补偿曾经对你的亏欠。
    ——我是你的母亲，不是祖母！

 4-59-4 泡影

    在那之前的立雾——
    赫丽贝尔家的势力还在持续攀升，很少看新闻的立雾与羽切，还是多少能从团队的人员听说。
    其中，又以「黄泉归来」蔚为热门话题。
    那是一种能与死后世界的亲人见面，甚至对话的神祕学技术，因为使用者会感觉到这个亲人好像还在身边的错觉，所以这么命名。
    不过，这种技术的开发难度很高，又具备了高度争议性与违反国际法问题，很快就走入都市传说的行列，人们的口耳相传也成了炒作话题的性质。
    「立雾，你不和他们聊聊吗？身为团队之长的你，多少也得与下属交流，了解他们的想法吧。看，他们正在聊最近风靡伊甸的黄泉都市传说呢。」
    手抓乾粮，喝着矿泉水，努力盯着手机画面猛看的立雾，草率地随口敷衍丈夫：
    「会议时我已经和他们说过话了，而且我很忙，我正准备着之后开发的报告，还有侦错工作。羽切，如果你有这种间功夫，就自己去和他们聊。」
    来到中途的休息时间，立雾也没有怠惰，而是更为投入，对她来说所谓的休息时间，是她能暂时与团队人员分开，能一个人好好工作的美好时光。
    「侦错与排版，往往都是我负责的啊。立雾，你实在太尽责了，话说回来你也多少听进一次我说的话吧。」
    「我每天都在听了，像是你喜欢我和我求婚那样。」
    「……」
    羽切不再继续话题了，立雾觉得这样正好，这样她就更能专注于工作，手边的这些紧急乾粮与水，都是为了应付今后的挑战，特地摆放工作室，以防不时之需。
    所有的准备都是为了伟大的梦想，在那之前她绝对不会认输，也不会让其他人有机可趁，一切都是希望未来的未来，真的有那样的未来。
    ——就算因为赫丽贝尔，而让人体实验曝光，使得伊甸与人们开始注意起自己的工作室。那都无所谓，站在「母亲」的立场，天塌下来都不能害怕。
    不知过了多久，当立雾的视线从手机的画面离开，感到一阵浑身痠痛，按压自己的右肩旋转手臂，释放肌肉的压力——
    「羽切，原来你还在这里啊。」
    真是神奇了，本来以为这个丈夫会因此觉得无聊先行离开，结果这么有耐心，一路陪伴到最后。说来羽切一直都是个有耐心的人，极尽所能完成身为立雾丈夫的使命。
    「心爱的妻子还在线上，我又怎么能下线呢？」
    「……」
    「要先去洗澡还是回家睡一觉？之后的事情交给我做就行了，就算你想独自一人扛下拯救世界的任务，侦错方面的工作还是我的领域，我比你更擅长。」
    从吃饭与休息，蜕变成了洗澡与睡觉——这傢伙为什么会改口？算了，那些都可以，因为不管是洗澡或睡觉，没有一样是立雾喜欢的东西，十分浪费时间又没有什么好处。
    特别是洗澡，睡觉多少还能恢復一些精神，洗澡就真的没有半点帮助。
    羽切的提案，也不是完全不能听，但她现在还有更急切的事情得去完成：
    「不……我想我还是要先去地下室一趟。」
    「地下室？喔！是那个吧，上次你才说过的所罗门七十二公爵。立雾，你真的要以这个名号，替那七十二名流离失所的无名孩童命名？」
    「这是我每天的必备课题，我规定自己每天都得拨出一些时间，探望这些孩子，他们需要我，而我也得替他们做些什么才行。」
    夫妻俩前往地下室的路途，间聊了起来，但话题也不过如此，简单扼要，当立雾解开地下室的密码锁，话题才有新的推进潜力。
    「真好啊，这些孩子肯定会很幸福。因为他们即使被自己的亲生父母拋弃了，还有立雾你这个优秀尽责的好母亲照料、关心。」
    按下靠门这边的装置开关，换来灯火光明，多数处于待机状态的机械，也跟着活络起来。
    「气温、湿度与光暗，立雾，你调整得恰到好处，而且看来那些安置孩童的容器，也有隔音的功能。当你啟动地下室时，机械发出的噪音对孩子的成长会有不好的影响。」
    立雾依序以眼神唱名七十二个无辜孩童，他们都处于熟睡的状态，浸泡于满水的生物培养容器，接受氧气罩提供的营养与呼吸。
    「他们各自拥有所罗门七十二公爵的美名，从排名第1位的巴力依序下去，最后由排名第72位的安杜马利乌士做总结，而封印他们最原始力量的，就是这个雷蒙盖顿了。」
    「就是放在玻璃橱窗柜的木盒子吗？」
    夫妻俩的视线重叠了，那个地方只有木盒的影子。
    古老却不破烂，方正而不圆滑，那就是立雾最初构思七十二公爵的面貌，所以她将这份力量独立出来，期待派上用场的一天。
    「所罗门——那是人类不管怎么前往，都无法抵达的最高境界，在那个地方可以遇见任何只有存在梦境的事物，但同样也具备高度的风险，一旦动用这股力量，世界就会崩溃，平衡瓦解，到时世界将会回归原初，成了只有唯一神统治的独裁国。」
    羽切感慨，实际上立雾有同感，这些根本不是她最初的理念，不过如果要改变世界与这些体制，这样的杀人兵器势必就得存在。
    「巴力他们一开始就拥有过人的力量，与独有的特殊能力吗？」
    羽切的一席话，不只温暖了立雾的心，也重拾了她一些自信。
    「我将那些能力称之为亚当的因子。」
    「亚当的因子？」
    「七十二公爵分别拥有亚当的一部分，亚当能提供他们超越常人的力量，支撑活下去的动力，但同样也会因为过度滥用力量，加速身体的老化。」
    羽切点点头，非常认真地细听。
    「连代价都构思好了，立雾，真有你的。」
    「在他们发动亚当之前，年纪与灵魂会被冻住，也就是说当他们取得亚当的当下，身心就与亚当同在了，另一方面也是避开他人耳目，透过出生的年日追踪失踪孩童的下落。」
    的确不是单单为了平衡，不过要说平衡的话也不无道理，儘管只是把汤匙掰弯，都能让人感觉到害怕，遑论能够颠覆伊甸的强大力量了。
    别说能够改写剧本的巴力，无视距离与阻碍的玛巴斯、无视大小、轻重与材质，必定能以巨斧击碎目标的埃力格，都不是一般人类能追上的怪物。
    「这样啊。」
    「其实我蛮希望他们日后如果有用上这些力量的一天，可以用在正当的用途上，而不是被有心人士利用，成了地下世界的走狗。」
    「任何的父母都是一样的，不会想看见自己的孩子，走向不好的道路，一心盼望他们可以确实成龙成凤。」
    「所以，我还准备了这个——夏娃的因子。」
    从立雾白袍的口袋中掏出来的针筒状容器，当中的血红液体，就是她口中的夏娃。
    「这个东西可以用来搜索亚当的力量，儘管夏娃没有生命也不具力量，只要这个东西存在的一天，亚当就会被夏娃的持有者吸引。」
    探了血红液体，羽切露出好奇宝宝的眼神猛盯——但总觉得他更执着鼻子方面的兴趣啊。
    「总之，夏娃是用来负责抑制亚当的安定剂，并强化细胞生成的效果，当同时拥有夏娃与亚当，就能免除亚当的副作用，并进而获得强大的力量——神星的因子，这就是我对七十二公爵的研究成果了。」
    「这个安排真的不错。」
    一连串的解说与心情阐述下来，让立雾好一顿疲劳轰炸，肩膀才刚放下，她就因为差点踩空而跌倒，幸好丈夫的英雄救美，她才能躺进宽厚又结实的胸膛。
    「老婆，你真的需要休息了。」
    「……总觉得我再逞强下去，好好先生的你也会动怒啊。」
    「那就要看我最心爱的妻子的表现了。」
    「那我就不管了！」
    倔强的立雾，当然不会马上投降了，一把推开羽切，再度挺着随时都会倒下的双腿，继续细细品尝自己努力的结晶。
    「羽切，我将这个计画取名为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
    重新振作的立雾，变得更有精神、更有活力了，闪亮的双眼牢牢掐住羽切的脖子，不让他有一丝分神的机会。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
    「当二十二世纪的黎明升起时，人们将走向更高次元的时代，到时斗争与慾望将会消失，新世界的未来将在前方等着我们——这就是我对这个计画提倡的精神标语了。」
    「……」
    「方舟挑选计画的缺失，我要用这个计画来偿还，与其去做出无谓的杀戮与牺牲，不如让新人类去引导世人，我深信着他们一定能办到。」
    「立雾，你真的是个天才啊。老实说，这样颠峰的计画作为你的老公，我居然帮不上忙，但我还是要先预祝你的计画能成功发动，实现你心中的乌托邦。」
    「谢谢，这是最棒的讚美了。」
    立雾挑起眉间，发自内心地笑了，羽切回应一个温柔的笑容，夫妻俩最后同心地以眼神向这些公爵祈祷，给予最大的尊敬与祝福。
    他们怎么样都没有想到，这个计画在不久的将来，就会朝向崩坏的方向前去，没有人可以阻止。

 4-59-5 泡影

    事情的开端终究要追溯到基路伯的身上。
    不过，立雾并不怪他，再怎么说——那时的她，没把任何人看在眼里，对他人的事情更是漠不关心，让外人有机可趁，完全就是自大造成的。
    更何况，那时的基路伯与莉莉丝至少失联了十年以上，不可能会先知道莉莉丝的行动与计画，放长线钓大鱼更是不可能中的不可能。
    归根究柢，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曝光，就是从那天起正式放上檯面。那天是立雾与羽切的联合会议，也是方舟挑选计画胎死腹中满一周的时候。
    「到这边为止，我的部分已经说完了，立雾，你有没有要补充的？」
    台上的羽切放下手里的指挥棒，一边确认屏幕上投影的海报内容是否有误，一边寻求立雾的意见。
    从血液生成、各生物大脑运作，到复製实验的可行性等——那是羽切准备已久，要在今天与整个团队商讨并探索的生命的奥妙。
    至于所谓的联合会议，顾名思义就是他们夫妻各别提及一个主题，再以共演的方式一同演出。
    羽切已经提出了充分的看法与人类的企图心，立雾看不见什么漏洞，听讲的人员们也无从反驳，看来是可以马上定案了——
    「你是……我记得你是查普莉尔家的成员，叫做基路伯对吧？你有什么问题吗？」
    这时，一名不算资深，也不是菜鸟的男人举手了，羽切理成章地点出他的名字，瞬间成了全场焦点。
    是为什么啊——
    「查普莉尔……」
    「查普莉尔不就是那个吗？好战民族的遗族！」
    大伙们难以克制内心的激动，纷纷大叫失声——对了，羽切曾介绍过这个家族的事蹟，不过立雾实在不想听，没放在心上，结果是这么赫赫有名的姓氏啊？
    嗯——随便啦。
    「你有什么问题吗？」
    立雾的口气很差，但她还是有必要问出口，面对神无夫妻的接连反问，对方的态度也是不惶多让：
    「关于复製生物与牵涉道德或伦理层面的问题，我想我可以提出一些个人的看法。正如你们刚刚说过的，复製生物不只是一种生命上的进化，更是一种跨越种族与繁衍方式，甚至可能捲起一些社会议题，但——」
    比起立雾与羽切，基路伯的演说更为周详、仔细，因此之后完全成了这个年过三十的半中年大叔的场子了。
    立雾不以为意，可是也没有抗拒听讲，说来这是她头一次被其他人吸引，总之以她来说，今天与基路伯的交流，收获不少。
    会议结束后，多数人带着功臣身退的极度疲累，迅速远离会议室，不敢接近神无夫妻——以及基路伯。
    「基路伯，我的眼光果然没有看错，你的确是个人才。」
    走在立雾与羽切的身边，基路伯手里抱了一堆资料，这个男人就和立雾一样，课堂之外也时刻叮嚀着自己——这下终于明白了，为何只是一次的听讲，就深得她的心。
    基路伯与自己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基路伯，在你加入我们之前，从事什么工作？」
    打断羽切想与基路伯的对话，立雾不顾左右而言他地想要一窥基路伯的内在。看在羽切眼中，自然不是滋味，可是她才不管。
    「嗯——我以前是任职大学的实习教师，不过由于一直等不到正职的职缺，后来为了生活，我才想要踏进这个薪资优渥的领域，但其实我本来就对生物领域有一定研究与兴趣了。」
    「喔……那真是恭喜你啊，我们也缺像你这样的人才，放上网路徵才的广告介面，都有特别调整过，只有能解读其中暗号的人，可以站在这里。基路伯，你真不错啊。」
    基路伯靦腆地点头，示意自己接受这样的称讚。羽切的醋劲要爆炸了，立雾无所谓，因为她只是发表自己的想法。
    「不只是能通过羽切给的考验，对我们提出的看法与主题，都有自己的见解，基路伯——我期待你今后的表现。」
    彷彿是这些话，给了基路伯更多的动力。
    自那之后，基路伯在业界的表现越来越好，开始深受立雾的青睞与照顾，没过多久就以最快的晋升速度，成了他们夫妻最得力的助手干部。
    立雾希望这个有为的大叔可以更精进自己这方面的学艺，而脱口告诉了他与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有关的研究。
    这里，便是一切改变的开始了。
    两天后，立雾与羽切收到了查普莉尔家的邀请，邀请人当然就是莉莉丝.查普莉尔。
    夫妻俩匪夷所思，直觉认定洩漏机密的傢伙，就是基路伯。
    但也没有意义了，他们夫妻被迫赶往隐密山庄的查普莉尔家宅邸，与莉莉丝正式见面。就怕一个万一，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内幕与真相，被这些人公开。
    夫妻在执事们的带领下，推开卧房的房门，看见了一名坐在床上的年迈老女人，以及她身边陪伴，看来是儿子的老伯。
    出发前曾听羽切提及莉莉丝的事情，那个老女人八成就是莉莉丝了。
    「年轻的丫头，你就是带领团队，曾试图开发方舟挑选计画的神无立雾？」

 4-59-6 泡影

    莉莉丝挑明了就是不想浪费彼此的时间，而直接发问，此时的立雾只看见了她胸前超乎常识的巨乳。
    ……好大！大得实在太不像话，有生以来竟然能碰上这种和怪物没两样的胸部！
    立雾嘖嘖称奇，瞳孔在瞬间放大数十倍，试图挑战——然后惨败收场，她的娇嫩双眼，无法容下这种庞然大物。
    不过——她还是赢了。
    论年纪，这个老女人都不知道几百岁，已经没有成长空间，但人称天才的立雾，可是正值青春年华的三十出头，只要再多活个几年，想要追上不成问题。
    立雾耍起无赖，哼着鼻音。
    「小姑娘，你多大？」
    「……那你又有多大？」
    竟然！竟然在这时出手了，不愧是活过数百岁月的老妖怪，难缠程度不容小覷。
    「立雾，人家想问的是有关于你的研究与研究目的。」
    羽切的安抚，没有达到效果，可是既然对方已经迫不及待，立雾也不再胡闹。
    「莉莉丝，我的研究不是为了利益或征战，那些孩子都是我的孩子，作为他们的母
    亲，我怎样都不会将他们用在我不希望的用途上。」
    「喔……」
    莉莉丝惊呼，眼神更为发亮了：
    「看来我们有志一同啊。」
    「……啊？」
    「我会看上你的技术与智慧，也不是想引发战争啊。」
    「那又怎样？我一样会拒绝。」
    「我什么都还没说，而且我开头都说了我们会合得来，结果你还是执意要回绝与我的合作？」
    「不管说什么都一样。我根本不怕你将我实验室的秘密洩漏出去，让伊甸注意到我似乎在从事违反国际法的人体实验。」
    「对我有好处的事情，为什么我要拿石头砸自己的脚？」
    「那你又想做什么？」
    莉莉丝露出諂媚、让人不舒服的诡譎笑意：
    「我想要一个长生不老的身体。」
    「什么？」
    「你看到了吧？我现在的身体连正常的活动都办不到，需要拐杖才能行走，所以我想让我的人生重新来过，能够达成这种事情的人，就是你，立雾。」
    这个人……野心实在太巨大了！撇开和生物学程有关的事项，这种事情以一个医学的角度切入，完全是个禁忌，但这女人却说得好像和喝水一样简单。
    「……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就是太过清楚，才会在这时找上你啊。这是第三次了？」
    「长生不老……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以我的能力，是无法反抗神的！」
    「不，你做得到。」
    「……做不到。」
    「只要能藉由你秘密研究的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打开所罗门封印的力量——就算要成为神，都是轻而易举。」
    「你为什么要那么执意于我啊！」
    「一切都是为了我的梦想！」
    莉莉丝忽然大声了起来，这个突然的举动，立雾心头一阵胆怯，看似玩票性质的对话，莫非那傢伙有什么不得了的隐情？
    双方僵持，大眼瞪小眼，最先认输的是莉莉丝——年老的身躯经不起长时间的精神折磨，逕自软了下来，难过地猛咳，身旁孩子随即搀扶：
    「妈妈，你太勉强自己的身体了。」
    「梅塔特隆……」
    名叫梅塔特隆的男人，边照料着莉莉丝的身躯，边向他们夫妻旁的执事示意：
    「今天就先谈到这里吧。我母亲累了，需要休息，之后的事情我们改天再说吧。」
    ……什么改天？难道他们还没放弃？因为丑陋的对话，使得立雾没有心情追问，与羽切一同告别查普莉尔的宅邸。
    事后的几天，他们确实没再受到莉莉丝的骚扰，但也同样不再与基路伯有交集——后者完全就是立雾的问题，因为是她单方面躲避着基路伯，当事者无法理解，羽切也没有说明状况，以至于他们夫妻与基路伯的关係渐行渐远。
    结果——她还是不能摆脱被莉莉丝纠缠的命运。
    这次，对方直接盯上他们的研究所了。也就是她不经意听见基路伯与莉莉丝的对话——
    「基路伯……我们多久不见了，看来你过得很糟啊。黑眼圈这么重，还一副心力憔悴，你能和我说说看吗？我们分开后，你的遭遇。」
    「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个地方上班？」
    「我会到这个地方，不是要找你啊，基路伯。只是正好看见了立雾的人员名单中，有与我同姓氏的人，我才好奇一看的。」
    他们的对话，不能算是出乎预料，莉莉丝恐怖至极的野心，立雾已经心灰意冷，她很徬徨无助，对方的行动力太过惊人，对话当中不时透露莉莉丝与查普莉尔家的势力、手段。
    「——你说是不是啊，立雾？」
    「————」
    这傢伙竟然还看穿了有人就躲在一旁的角落偷听！真不愧是好战的查普莉尔，洞察力与感官总是比常人敏锐。
    眼下再纠结，只会更难看，立雾冒着危险，从黑暗中现身。明明这里是她的地盘，却走在有如荆棘攀满的天堂路。
    「立雾，上次的对话还没有一个结果，考虑与我合作了没？」
    基路伯穿插在她们之间，立雾看得出来他很为难，也能间接证明这件事他从头到尾都没参与。
    ……居然连拒绝否定的选项都没有了，这傢伙哪里来的自信？
    「莉莉丝，我告诉你，你想出卖我与我手上的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情报给伊甸，你就去做吧。」
    反正到时落入伊甸手中，他们想解析所罗门的遗物，也需要一些时间，何况这件事传进伊甸耳边，代表更多的国家与势力都会因此知道，到时就会演变成争权夺利的战争。
    那不是立雾乐见的未来，但与其被人拿来利用在无法苟同的地方，她寧可变成这样。这么一来，伊甸与国家就会看见更多应该被重视的事物了。
    「我说过：我不会那么做，伊甸虽然曾帮助过我，并不等于他们会与我合作。」
    「……什么意思？」
    「赫丽贝尔家的消失，着实让我欣喜若狂，可以看见这个可恨的家族没落，可说是我这辈子最高兴的事情！可是呢——」
    「……」
    「那并不是我追求的东西，我要的东西是你与你的智慧啊，立雾！来吧，替我实现我长年的梦想，只要有我的手腕与你的智慧，就算对手是伊甸，也能轻易跨越。」
    这下所有的谜底都解开了——真正被矇在鼓底，被人玩弄的人，是你啊，莉莉丝。
    好吧……
    「好吧……莉莉丝，我就与你合作，成就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传说，让你从人类升格为神，完成你梦寐以求的长生不老。」
    但是，在那之前我会让你看见这个世界的结构与真实——你真可怜啊，莉莉丝。

 4-60-1 灾难的预感

    毫无疑问，莉莉丝不仅是利用者，也是被利用者。
    与莉莉丝的二次交涉，立雾充分感受到了这点，但她又是透过谁，得知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与赫丽贝尔家的情报？
    自那天起，立雾与羽切开始积极于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正式开发了。
    她也和羽切商量了这件事，对此羽切表示先别和他人说，以免打草惊蛇，因为以上两者完全没有关係，但那个「谁」却能同时得知并转达给莉莉丝，可见对方的情报网与渗透力，非同凡响。
    所以，他们夫妻为了观察间谍的行踪，为这次的计画实行行动中，量身打造了许多安排与企划。
    除了一般的观测与每个公爵的身体检查，他们也继续进行更多的人员招募，以便看清敌人究竟是「个人」或「组织」。
    莉莉丝则是有如一个监视者，三不五时自己跑过来，确认计画的进度。当然了，科研的部分，她一个领先他人半世纪的老太婆，一窍不通，却还是乐意插手。
    无非就是那过人的好奇心与贪玩，使得计画有好几次都差点毁于这个女人一手。
    「立雾，有没有红茶可以喝啊？」
    这天，莉莉丝又以玩乐的心态，主动造访了。拖着手边的枴杖，逕自拉了一张椅子，坐在立雾的对面，甚至厚顏无耻地提出请求。
    「……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狭小的实验室，里头摆放了各式各样的化学道具与烧瓶，玻璃窗中更是一堆的药物与书籍，这里就是立雾的个人工作室。
    因为这女人肯定又会东张西望，不如将她拉来这个地方，所有的药物与液体都不具任何化学成分，就算被弄得乌烟瘴气，也不至于出人命。
    「当然是来找你的啊。可以看着我梦寐以求的梦想，一点一滴接近，真的会让人兴奋，这几天都让我睡不着觉，想赶快一睹计画完成的瞬间啊。」
    「我已经说过了：计画从开发到完成，至少需要三年的时间。」
    「前面十天是定案与人员的安排，再来的十天需要资源的採集与筹备库存，之后的十天是寻找实验地点，并进行白老鼠的测试实验，然后才能定案公爵的使用方法，只不过由于公爵的数量不少，每具公爵的安定度与亚当也不一样，所以得来回测试无数次，若有不适就要立即淘汰，这里也是最关键的地方，不能有半点差错，否则计画就一定会失败。」
    「……」
    这老太婆真的已经超过七十岁了……？记性好得不像话，就连立雾在调度资源与调配药剂，都得按表计算……
    明明她只提过一次相关的计画内容，竟然一字不漏全记下来了——
    「你是不是在想：我的记性真好，是怎么保持的？」
    居然又被看穿了……
    「这没什么啊。而且我告诉你：记性变得更好了，胸部也会变大喔？」
    「……！」
    什么？这傢伙是认真的？可是，这个老太婆的确又聪明胸部又大，完全体现了立雾心中的女神标准。
    「……莉莉丝，你是认真的？」
    「要是你觉得我在开玩笑，大可试过再来控诉我啊。反正对你也没有损失吧？我有叫你做丢脸的事情？」
    「……这倒是没有，要是你敢骗我，我们的合作就到此为止！」
    「真是俏皮的说法。立雾，虽然我喜欢男人喜欢得不得了，你的个性我却不讨厌，坦率又很可爱。」
    这女人——未免太懂得如何掌握人心了！该说不愧是活化石，所以阅人无数？
    立雾不得不承认，她就是想听这样的话！比起羽切总是讚扬才智与味道，这些话才是她真正想听的！
    「莉莉丝……你也不错啊。这么会说话，很懂得看场合与对象说话嘛。我之前太自大了，或许我们真的合得来。」
    「喔……你终于想通啦？」
    两人的视线相交，明明已经认识了一段时间，却在这时才有真正意义上的共识，与彼此的认可，应该就是所谓的「患难见真情」了。
    「不过，我会出现在这里，立雾，你就别再怪基路伯了。」
    忽然穿插的一句话，立雾满头问号，以表情声称自己的无解。
    「那孩子已经离开我查普莉尔家多年，我确实是在这里才与他重逢……你就当作我们吵了一场架，基路伯离家出走吧。」
    「还真是『单调』的理由啊。」
    「单调？你是想说朴素吧。」
    「都可以吧？」
    难道不是？就立雾脑内内建的辞海，它们是一样的东西啊。
    「好啦，都可以啦。总之，这件事与基路伯无关，所以你就让他继续在你的底下做事吧，我看他的表现也不错，而且似乎很受你们夫妻的喜爱。」
    现在的莉莉丝，口气和懺悔没两样……而立雾也选择正面回应：
    「基路伯的身手与学识的确不错了，是我目前看过学习速度最快的人。」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不过，在那之前我还真不知道，原来查普莉尔这个姓氏这么有名。」
    差点昏倒似的，莉莉丝露出了这样的表情，不可置信地说：
    「在我找上你之前，也对你调查了一番，真的如传闻说的：只对自己有兴趣的事物付出，除此之外都不会过问。」
    「是啊。我很喜欢研究，也对未知事物的探讨抱持浓厚的热情，为了可以调配出更多时间，无法给我期待的事物我一概不放任何心思，因为那样只会浪费我的时间。」
    莉莉丝沉下了视线，微妙的变化，勾起了立雾的好奇心。
    「你又是如何？听过我的事情，我也有听过你的事情，你真的和羽切说的一样，是个风流又好战的女人吗？」
    「那些都是真的。」
    莉莉丝果断地表示了，一点害羞或遮掩的意思都没有，口气十分光明磊落。
    「基路伯当年会离开我，就是出于这个原因。谁都不愿意看见自己的母亲，风流又好色吧？」
    立雾无法想像那样的场景——这老女人除了胸部，没有半点吸引男人的特质了，何况又老又垂……
    「立雾，你已经结婚了，看上去年纪也算是个母亲了，你的孩子对你是怎么想的呢？」
    「这……」
    立雾结巴，莉莉丝的眼神非常诚恳，是不是该和她说？但既然对方都肯坦诚相见，自己就不该有所保留——

 4-60-2 灾难的预感

    「其实我想要一个女儿。」
    「喔？」
    「女儿的名字要叫憧那，我已经都想好了，甚至规划好了憧那的人生，她很善解人意，也懂得照顾别人，是个懂事的好女孩，虽然可爱，身材却是一级棒，就像你一样。」
    立雾滔滔不绝地一下子就说完了，莉莉丝听得很傻眼，完全没有插嘴的馀地。
    「那……就是你的女儿啊？」
    「是预定会有的，你等着吧。说不定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完成前，憧那就会先诞生了呢。」
    「……是喔？」
    「是啊。」
    「那……你还有其他的孩子吗？」
    莉莉丝已经不知所措了，到底是怎么了——
    「立雾，我们当然有一个孩子了。你说是吧？」
    回头一看，羽切就站在门口，什么时候过来的，还真没发现。
    大概是发现了话题逐渐冷掉，他才出声的吧。好吧，配合他就对了：
    「是啊，我们的确有一个孩子。只不过我待在研究所的时间比在家还长，所以时常忘记这件事。」
    「……连自己的孩子都会忘记啊，立雾，你的记性真的很糟啊。」
    尷尬过去后，莉莉丝百般佩服地道出这句话收尾。
    「那又怎样？莉莉丝，只要我用了你教我的那一招，不只我的记性会变好，身材也会更好。」
    莉莉丝的视线下沉三十公分呢喃了几句。
    「羽切，你来做什么？」
    「提交与公爵有关的概略报告书囉。身为这次计画团队的领导人，立雾，你等这一刻等很久了吧？」
    终于来了啊——我这个做母亲的就来看看，这些孩子的成长与身心，到底状况怎样了。立雾不慌不忙地甩开莉莉丝，与羽切走出工作室，前往报告书所在的地方。
    ——结果就是有好有坏。
    而且，直到让每个人员进场，观测公爵们的宝宝的身心发展，都没有半点异状。这种状况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一切相安无事，我方人员都是自己人；二就是对方的渗透力异常高。
    不管是哪一个，都会有隐忧……
    在这样的前提下，立雾意外发现部分容器内的公爵，与先前看到的不是同一人。她的记性确实很差，但不至于认错自己的孩子，换句话说……
    然后，她便用了一些小技巧，目睹了全程被偷天换日的经过。当下自然是不能多说什么，愤怒油然而生，可是在面对计画将近的压力，她只能选择忍耐。
    为了转换心情，释去身上多馀的疲劳，立雾挑了一天回家休息，算是给自己的家一个交代吧。
    不知道经过了多久，黑暗之中射出微弱的光明，阵阵脚步声传来，接着就是大声的疾呼与灯火通明的二重奏：
    「妈妈！」
    谁啦……胡乱狂叫就算了，这么亮叫人怎么睡？然而，立雾的全身无力，累得睁不开眼，所以她也不想反抗，任由对方凌迟。
    「妈妈！」
    这次对方更过分了，主动上前猛摇，她不得不开口了：
    「唔……」
    「妈妈——好臭！真的好臭！随便翻个身那股臭味就扑鼻而来！妈妈！」
    「唔……干嘛？干嘛？你是谁？」
    烦躁感呼之欲出，立雾半梦半醒地爬起来了，只见一个没看过的男童，一直对她呼喊着母亲的称呼——先睡再说，事情等会处理就行了。
    「妈妈，起来了啦！」
    「唔……吵什么吵？我已经六天没睡觉……让我好好睡一觉。」
    对方的态度强硬得不得了，精神口号没喊完，就祭出了杀手鐧——人称一哭二闹三上吊中的拉扯功，就是要把人吵醒就对了。
    「喔——雾刃，你放学回家了？自己一个人回来的吗？」
    声音听来是羽切，还听见了塑胶袋被磨擦的声响——睡觉睡觉，睡觉比较重要。
    朦胧之馀，疑似听见了与羽切是父子的男童，他们之间的对话，但无论怎样，话题的中心好像都与自己有关，这是怎样——
    「老婆，你看，我们引以为傲的儿子，已经开始上学去囉。」
    「啊……是你啊，羽切。」
    最后，看在羽切的面子，立雾暂时告别梦乡，依然睡眼惺忪地露出呆滞表情，欢迎丈夫的归家。
    「然后这个人是谁啊？从刚刚就一直吵我，我已经六天没睡了啊。很想睡啊。」
    「比起睡觉，你更应该去洗澡吧！每次你一回家，就会将家里弄得一团乱，像个垃圾场，好在今天比起弄乱，你更想睡觉，不然我又要整理家里了！」
    男童耿直地马上出口抱怨立雾的言行了，这傢伙果然是来找碴的，不要理他了。
    「我要睡觉了。别吵我。」
    立雾一个倒头，又坠入梦境的世界，不再继续无意义的对话。之后的事情她也不会知道，而是在羽切百般的劝导下，勉强听进了与雾刃有关的话题。
    但——
    「立雾，前些日子你应该又有返家一趟吧？虽然雾刃那孩子什么都没说，可是我看得出来你们发生了什么。到底怎么了？」
    「老公……我是不是没有资格当一个母亲？」
    害怕——立雾的脸上应该已经充分地写满了这个字眼了。

 4-60-3 灾难的预感

    褪去身上的西装与白手套，爱德华.弥赛亚带领伐巴利亚家族的成员，前往他们位于查普莉尔宅邸反方向的巢穴。
    在那里等待他们的，是一名粗壮的年轻男子——
    「菲德尔大人，我已经为您将人带过来了。」
    爱德华不慌不忙卑躬屈膝，身体力行地在部下面前，表现对方是个大人物，尊敬与礼貌都必须一个不漏地奉上，否则就是死路一条。
    「菲德尔大人！」
    「菲德尔大人……！」
    很好——这些下属有将话听进去。
    菲德尔没有在这方面表现太多情绪，直问：
    「爱德华，那就是你教育部下的态度啊。玩笑实在开过头了，组织中，你与我是同一个辈分，不需要任何的尊称吧。」
    「呵……但是，这些下属终究是你我的下属，还是得教他们何谓the5的礼仪啊。」
    爱德华若有深意的笑意，菲德尔投出刺眼的视线，这傢伙还是老样子——不苟言笑地让人觉得很难相处，一点玩笑都开不得。
    话虽他们这些强者的对话是简单又带点詼谐轻松，部下们仍一刻不得松懈，看来巴伐利亚家族的教育也是一大成因。
    「魔女的情报如何了？」
    「……菲德尔，儘管你很严肃，结果还是个男人啊。除了组织与任务，关心的重心永远都在女人身上？」
    爱德华无力地耸耸肩，表示自己的钦佩与同情。
    「回答我就是了。」
    「阿卡德的追踪还在作业中，那里明明是被伊甸放逐的某种乌托邦，我们的手段却没办法介入呢。查普莉尔家的宅邸都在我们结界能力的监视范围，只能说对手的不同，招数与战术也得慎选，同一个战术明显对伊甸没有效果。」
    「毕竟查普莉尔家在你父亲那一代，就已经成了我们的目标对象之一，组织判定莉莉丝有成为魔女的可能性，而被吩咐了执事的渗透任务。现在就是时候，我们就来看看，那个年纪快百的女人，是不是能成为下一个魔女。」
    「但是，也有另一种说法——负责开发领导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神无立雾，才是下一个魔女？」
    爱德华与菲德尔陷入深层次的思考，主要是因为魔女的条件曖昧不明，想要调查就得经过一番尝试与观察，但至今个案又太少，连个参考依据都没有，所以总是不了了之。
    「爱德华，我们就赌在这次吧。」
    菲德尔的脱口，爱德华差点没听错，然而他的态度没有半点虚假——这个男人是认真的。
    「……有时候我真难分辨你到底是真的这么认为，还是想来一个豪赌。」
    「没有筹码，输了也没有损失的赌注，那就是我的个人风格啊。」
    「喔！这才是我认识的菲德尔嘛。」
    「我是不知道组织为什么那么想追求魔女，the5这个组织的一切连我们这些当上干部的资深成员也无法理解，至少上头的目的，已经不在常识的范围。」
    「这倒是真的啊。但当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发动的瞬间，不管是伊甸或阿卡德，势必都会迎来一次灾难，而验收成果的只会是我们。」
    多馀的沉重与为难淡去，爱德华与菲德尔不再将精神都集中于肩膀，而是放开手腕，与部下们一同踏入黑暗的巢窟，一路上两人畅谈：
    「能让这次的计画成功，一方面是你们的引线，让莉莉丝与立雾搭上线，另一方面就是爱德华，你先前拉拢的那个小子了吧。」
    「葛伦.巴伐利亚——也是他们的同卵兄弟。」
    跟在身后的巴伐利亚兄弟，一听到自己被点名，露出了既期待又怕受伤害的神情，等待爱德华的指示，或说是介绍——
    「他们三胞胎是同一时间加入我们的，审核人就是我了。根据组织规定的一人一事，眼下这对兄弟跟着我学习扮演好双面间谍的角色，最优秀的兄长葛伦则是成为立雾底下的人员，搜索并渗透神无研究所。」
    「莉莉丝会得知基路伯原来就在那个地方，继续完成自己的梦想，也是因为你吧？刻意将名单先行洩漏给她，还装作一副状况外。」
    爱德华不讳言了，也不避开菲德尔的视线，堂堂正正地——装起无辜：
    「虽然我现在是the5的成员，表面上也是查普莉尔家的执事，莉莉丝与基路伯都是我得侍奉的对象，母亲思念儿子的话，这个忙我是得帮的啊。」
    「…………」
    菲德尔不说话，场面僵掉了。
    「你的兴趣还是一样恶劣，不过拷问与洗脑，的确是你擅长的技术。如果对象是查普莉尔家的成员，爱德华，你也有能力将他们逼进只需要你的呵护的死角，对你忠诚？」
    这种任务——
    「我还真没想过，不过要是有那么一天，我会尽力——我也想看看是我的洗脑技术强，还是莉莉丝的血统厉害。」
    「……我还真不想与你交手啊。」
    「菲德尔，你太谦虚了。我只不过是创世主，而你则是能连神都一併斩断的至高无上的存在。不过，我也没想过要与你交手就是了。」
    两人的对话之危险，已经快让爱德华感觉不到部属的气息了，所以他也没有想过部属会不会突然消失——应该不至于吧？爱德华自觉对部属总是慷慨大方，人称最善解人意的上司啊。
    「爱德华，距离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成立，已经将满三年了吧？」
    「两年多过去了，立雾那时的警觉性也很强，很快就察觉是不是有外来的间谍，想藉此蒐集我方的情资，即便她一直处于防不胜防的坚固状态，也没能看穿我们的身分。这边稍微澄清一下好了，途中有因为身心不健康的公爵被换掉，那与我无关啊。」
    「越是解释，只会让人更怀疑。但是，我并没有要质疑你的意思，何况不管是谁做的，都是想让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变得更好，而最后得到成果的会是我们。」
    「只要计画完成了，莉莉丝就会消失了，我们弥赛亚家族就不必再巴结她了，这下我是真的解脱啦。」
    爱德华大快人心地将双手举高欢呼，提早庆祝这件喜事了。那个老太婆作风与行踪总是乱七八糟，爱玩又很少将自己的事情看在眼里，他们这些「下人」每次都得吃些苦头，替她收拾残局，真的够了。
    「那就预祝你的心愿能实现了。」
    「菲德尔……说来你很少说夸奖与祝贺的话啊，我有点害怕啊。」
    菲德尔嘴角扬起的微笑，看得爱德华是心里发寒，今天吹了什么风？
    「那么——差不多该来了吧？那些人造妖怪的附属品。」
    菲德尔停下脚步了，眾人便一同停在黑暗与光明的衔接处，也就是巢窟的终点——
    兄弟档面面相覷，得不到答案。无解的疑惑盘旋他们的脑袋上方，这是当然的，这里什么都没有，既没人也没有任何设施与机关，与菲德尔的说法无法对上。
    但——他们的确有义务要来这里。
    「这么说来——」
    爱德华想说的话还卡在喉头，浓密到人类肉眼都可见的惊人瘴气，如同当年席捲罗马帝国的鼠患，强烈地涌进他们所在的巢窟，速度之快让爱德华差点无法反应。
    「爱德华。」
    「来了来了！」
    爱德华右手一挥，发动的能力轻易改写对方瘴气的流向，但他也不可能一直在这里守着，这可是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力量啊！
    「巴伐利亚兄弟，你们后退啊！这就是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力量，组织追求的究极力量！看清楚了，你们只要负责看，然后退进我们准备多时的这个防空洞就行了，只要踏进去，对方的力量再强也会迷失在隧道的交界处。」
    兄弟档不由分说，连滚带爬地寧可没有面子，也要保住一命。看在爱德华眼中，真的滑稽，但若今天他没有这种力量，或许现在落荒而逃的傢伙也会有他吧。
    ——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了！
    凭藉这股决心与不知道打哪来的自信，爱德华靠着他独一无二的力量，与菲德尔挺过了这次的灾难，但实际上他们失败了。
    不只让计画的半成品落入莉莉丝手中，七十二公爵也被四散到阿卡德各处，即便寻获羽切的尸体，立雾的下落却成谜。
    他们无法确定那一晚，立雾究竟跑去哪里了，当晚的研究所确实不见她的人影，应该是最热衷于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人，结果选择临阵脱逃？
    至少组织的人不愿意相信，才採用了羽切的尸体，寧可花费七年的时间，培养阿德斯克与克利福德教，意图将立雾引出来。
    五大魔女的传说，也是从那时起确立，同时the5篤定了将来一天要与伊甸全面战争。

 4-60-4 灾难的预感

    七十二公爵的身心状况，的确有好有坏。
    但是，不管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能不能发动，身为他们母亲的立雾，一直都认为自己有这个责任，要了解、倾听他们的心灵。
    距离计画的发动，大约还有半年的时间，好好运用这仅剩不多的时间，再陪陪、鼓励他们吧。
    「你要去哪里，立雾？」
    这天，莉莉丝又主动登门了。
    倒不如说随着日子将近，这个老太婆隔三差五就会过来一探究竟，虽然立雾只觉得她应该是无聊，而这里人多，也有很多她没看过的事物，好玩所以想来玩玩。
    「之前就和你提过了吧？我要去看看那些孩子。」
    「那些孩子……喔，是七十二公爵啊。你真的很爱他们啊，这么有耐心，每天都去看他们。」
    「只要我去和他们说说话，或多或少能改变实验数据，对你也有帮助吧？」
    「但是，不也有一种说法——不能用的直接捨弃就行了。」
    寂静的走廊安静到连滴水声都能清晰澄澈，更别提人类的声音。
    「反正伊甸每年的失踪人口多得数不清，一两个被拿来当作这次计画的实验白老鼠，那些人也不会发现啊。」
    「你——莉莉丝，我问你：是你和那些人员建议的？建议他们淘汰不适用的孩子！」
    这傢伙因为是计画的提倡人，所以算得上领导人之一，虽然她只会帮倒忙，对团队人员来说，她还是上司，除了立雾与羽切之外的人员，就连干部都得听她的——
    「想也知道不是吧？」
    「……啊？」
    「立雾，你与我认识也一段时间了，我的过去与糗事，你通通都知道了，那就代表我的嘴巴很松，容易说溜嘴啊，但你什么时候听见那些事情是我干的？」
    「……」
    对了——这傢伙也是受害者啊。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之所以会成为她们连系的桥梁，就是某人特地牵上这条线的。
    所以——不排除这场天灾人祸，也是那些傢伙搞得鬼。
    计画将近的现在，除了要背负计画所有责任的压力、孩子们的身心发展、劝退莉莉丝，还得提防外敌……！
    搞什么搞什么——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所罗门的存在？又是为了什么？
    「怎么啦？立雾，身体不舒服啊？」
    「才没有，而且我都还没找你算上次那笔帐，我的胸部根本没变大啊！」
    「但你的记性变好了吧？」
    「…………」
    怎么说都是这死老太婆对，别和她争了：
    「算了，莉莉丝，如果你还要监视我，那就过来吧。反正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那就不用啦，我相信你啊。不打扰你与公爵们的时间了，好好把握这最后的半年啊。」
    别有意图的一席话，让立雾更加防范莉莉丝了。可是，她也不能因为自己的心情被打坏，就忽略孩子们。
    拋下莉莉丝，立雾快速赶往费雪研究室第六密室。
    记得前一天他们的观察对象又轮到排名第21位的伯爵——摩拉克斯了。
    这个孩子一直是立雾在巴力之后，第二个放心的孩子。安定度与成长都很不错，将来一定会成为不得了的大人物。
    但当她解开门外的密码锁，还没进去就先有了不好的预感——原本不放在心上，直到听见水声被激烈拍打，是某个公爵出现状况了！
    「排名第21位的摩拉克斯，怎么了！」
    立雾心急如焚地丢开手中的文件，也要抢在之前来到摩拉克斯的面前。
    但是，情况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恶化了。摩拉克斯的挣扎更为用力，这样下去不行，可是她对公爵的机械操作并不熟悉，这个东西经过计画的门槛，已经不是平日会用的东西了——
    「喂，我是神无立雾，位于费雪研究室第六密室的七十二公爵中，排名第21位的摩拉克斯有状况，赶紧派人过来！」
    抓起手机，朝画面猛按几个按键，也要把能用的傢伙全叫过来，身为母亲无论如何都不能对自己的孩子见死不救。
    对方迟到了足足三十秒有，立雾也不想与这两人计较了，当务之急就是先对摩拉克斯进行紧急处置：
    「别愣在那边了，而且为什么离我这么远？快动作啊！摩拉克斯！先救摩拉克斯要紧！他的样子很奇怪！这点程度的医学与生物学常识，你们应该有吧！」
    白衣人甩开疑似闻到恶臭的心理阴影，全力以自己的所学抢救正处于情绪与内在都极度不稳定的摩拉克斯。
    但状况还是不对，崩坏接踵而来，这两个傢伙甚至夸口：
    「神无博士，虽然这个个体已经在我们团队的观察下，活了近两个月，状况一切都很好，只要没有意外一定能在最好的情况下完成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但现在不行了！」
    「没错，马上废弃吧！反正在这之前我们已经不知道废弃了多少的实验体，他只是其中一个，我们之后会负责抓住下一个摩拉克斯的！」
    「他不是个体，也不是实验体！」
    遭到立雾突然斥责的两人退缩了，而当事人也惊觉了事情的急转直下。
    「这孩子是我的孩子，用我的研究与技术，从伊甸的手中救回的孩子之一，我不准你们说他是个体或实验体！」
    「但是，神无博士——」
    「别再可是了，要是你们不愿意做，那就由我亲自出马，我一定要救这个孩子，在这间密室的七十二名公爵，都是我神无立雾的亲生孩子，我一个都不会放弃！」
    忍气吞声到了现在也够了，立雾一口气以言语任性地无理取闹一番：
    「我就这样说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私下换掉了多少的无辜孩子，那些事情我可以不再追究，但若摩拉克斯有什么意外，我就将帐算到你们的头上！」
    人员闭嘴了，全力于操作机台与控制摩拉克斯的情绪，不再发表自己的意见，在情况有了转圜馀地的跡象，立雾将右手贴近容器细说：
    「没事的……你不会有事的，妈妈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守护着你。」
    当事情都全面解决，安了一百二十个心的立雾从研究室走出来，遇见了精神抖擞的羽切。
    「孩子的状况怎么样？」
    「总算是搞定了……虽然累，我却甘之如飴。」
    「这就是父母的使命，更是全天下父母的愿望啊。」
    「……是啊。不过，累就是累。今晚的分析学课程，我可能没办法参与了，羽切——」
    「这点没有问题，授课的部分交给我做就行了，虽然那不是我擅长的部门，平时看你指导新进人员，我也有在一旁听讲学习，应该不会有问题。」
    「是吗……」
    羽切苦笑，这也难怪，撇开工作不提，其馀时间的立雾，总是拖着疲累的身心，依赖着这个丈夫。现在的羽切一定心想：又是这个佈局啊……
    「立雾，你真的很爱那几个孩子啊。」
    「是啊。」
    「但是——」
    羽切的眼神忽然锐利得有如刀刃，贯穿立雾的身躯是分分鐘的事情……怎么了？

 4-60-5 灾难的预感

    「麻烦请你多放一些心思在雾刃的身上。」
    「雾刃……」
    那是——那天在家睡觉，不断吵闹的孩童？
    「哪怕你再怎么故意地无视，雾刃是我们孩子这点都不会改变。」
    立雾想要回嘴，却变得没有勇气，难道是被羽切的气场震慑了？仔细想想，这是她第一次看过羽切这个样子。莫非自己真的做错了什么？
    「立雾，你曾经幻想过自己有个叫憧那的女儿，还声称七十二公爵是你的孩子，但那都是取决于雾刃这个孩子。因为你有孩子，才会有身为母亲的自觉与意识，但你却从没对雾刃付出、关心过，你都不会觉得这样的自己很怪吗？」
    「这……」
    「所以你透过沉迷于研究与技术，忘却雾刃这个对你来说是烦恼的烦恼，我不认为这样的你有错，因为那是你的选择，但你也别忘了——孩子没有选择父母的权利。」
    孩子——没有选择父母的权利，是吗？
    「我话就说到这里，立雾，你好好的想想，我今天所说的每句话语。」
    立雾的思考停止了，内心也在剧烈灼烧，可是事到如今又能为雾刃做什么？正如羽切说的，她不曾对雾刃尽过母亲的一面，现在才做又能成就什么？
    ——不管了。
    若不是雾刃，她不会享受到成为母亲的瞬间，是那个小鬼让她有了成为母亲的感觉。
    先做了再说，任何的事情都是这样，不做才会后悔！
    翻动电脑，查阅所有与母亲有关的资讯，立雾动用了自己所有的时间与资源，在亲自上阵之前，做好万全的准备，就是怕到时漏气。
    于是，彻底让她与雾刃的母子关係破碎的那天来了。
    由于雾刃已经是学生，又是平日，所以这天的白天他不会出现在家中，这样很好，这么一来立雾就能私下再演习一次——也就是做饭。
    身为一个母亲，会料理会家事，是再正常不过，但立雾根本不会，所以要是这样的她能烧一手好菜，给唯一的儿子吃，是不是就很厉害？
    衝着这点，说什么她都要改善与雾刃长年下来的疙瘩。
    练习的过程十分顺利，丝毫没有错误，也是託了莉莉丝教导她记忆的方法，让她对网路食谱一字不漏地全记下来，依样画葫芦地做出一模一样的美味料理。
    就在立雾沉浸于自己的表现中，家门被打开了，但只有脚步声与塑胶袋摩擦的声音。
    一定是雾刃。
    那个小傢伙，总是在家中见不到自己的父母与亲人，所以已经对这个家没有热情，也不会说什么：我回来了——是吧？只可惜今天他估算错了。
    立雾今天会出现在家中，毫无疑问没有先知会他一声了，就是想给他一个惊喜——不过，他应该已经先看见了吧？客厅方向的灯是开着的……
    「我早上出门忘了关？」
    ……小小年纪，就懂得谦虚！了不起，真的是我的亲生孩子！
    但是，之后的关卡你又要如何跨越？立雾站得直挺挺，还挺起了乾扁的胸部，迎接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鬼——
    「……我是不是作梦？一定是这样对吧？」
    结果，雾刃将在踏进客厅的前一刻，止步了。母子的四目相交，让他不敢动弹。试着在口头上询问，没有得到答案，最终叹了口气，信服了吧——
    「我明白了——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
    「还用怀疑？我就是你妈啊。」
    「胡说八道，我妈怎么可能会是香的？那傢伙臭得要死，简直和尸体没两样！」
    「……我特地在你这小子回家前，好好洗一顿澡，结果你却这么对我？」
    事实永远是残酷，理想只能存在梦境，虽然不知道谁说过类似的话，看来真是如此啊。不过，今天的主秀才不是这种东西，是更盛大、更值得人注目——
    「雾刃，你过来。」
    「……啊？」
    「过来就对了，你妈妈我今天可是为你准备了特别节目呢。」
    强拉着满肚子死水的雾刃，立雾首先能给他的就是这个——
    「你做什么？做什么！」
    极力想挣脱的雾刃，被强行放下背上的书包后，便被立雾丢上实验台，也就是厨房的餐桌——旁的婴儿椅。以立雾对这玩意的认识，小学生的雾刃用起来应该刚刚好。
    果不其然，雾刃已经起不来，腰身正好卡在婴儿椅的中间，踢腿只能达到左右摇晃的作用，也不会跌倒或摔下来。
    「坐好就对了，然后是这个。」
    端出放在冰箱的甜点，立雾将其放在雾刃的面前，雾刃傻眼一番：
    「这个……什么啊？」
    「还用问，就是你最喜欢的全穀鸡肉。」
    「这个一颗一颗的形状，怎么看都是狗饲料吧！」
    「快吃，这可是我花了很多巧思才弄到手的东西呢。还是说，雾刃，你想要妈妈餵你吃啊？」
    根本不顾本人的意愿，立雾将汤匙插进碗中，便一口塞进手无缚鸡之力的雾刃嘴里。
    之后，又是一番苦战，雾刃的脾气真不是普通的顽强，儘管奋战多次，依然不肯认输，但立雾也不会罢休，誓言今天一定要好好陪陪这个孩子！
    碗空了，雾刃很满足地嘴角不时渗出口水，翻着白眼。
    好吃到这种程度……就不枉费这几天的苦心了。
    但是，这不过是开胃菜，重头戏还在后头呢。立雾哼了鼻音，得意地着手下一步，也就是主餐。
    「……你又在玩什么花招？」
    雾刃看见后，又是一连串的不谅解。但立雾也是很有耐心的，她选择指教。
    「这道料理也很不错吧。」
    「开什么玩笑啊！完整的一颗生高丽菜，你要给我吃这种东西？而且，我怎么还闻到酒的味道！」
    「这是俗称的生菜沙拉，废话少说，快吃就对了。你知道要让酒味均衡覆盖菜身的每个角落，要多用心吗？」
    这里，想也知道又是立雾的强行自作主张，之后的事情不用多想了，才刚歷经第二关，雾刃的身心已经饱受极度折磨，翻白了眼还口吐白沫。
    但是立雾还是没感觉到雾刃已经在累积怒气，持续对他又是车轮战般的身心凌迟，一直到最后一道的料理，才真正触发雾刃内心的导火线。
    「雾刃，最后就是你期待已久的压轴囉。」
    「不，我才没有期待。我不想和你玩了，赶快放我走。」
    立雾置身事外，沉迷在「新手妈妈」的世界中，她边说边快速搞定手边的料理，毕竟和前面有差，这是需要她下海的，白话一点就是「生鱼片」。
    现捕的淡水鱼，是她特地一大早跑了一趟鱼市场，得来的唯一战利品，只要这个能对雾刃的胃，所有的辛苦都不算什么。
    但她抓空了，泥鰍胡乱飞出热水锅，重重打在雾刃的脸上，原先爬出一半的婴儿椅，也少了立足点，害得雾刃连同泥鰍一起滚落地上。
    「雾刃！」
    「好痛……你干什么啊！」
    扔开活蹦乱跳的泥鰍，雾刃踢开脚边的婴儿椅起身，立雾已经看见他肩上的伤，那是摔倒撞到的吧，本人看上去整体没事——
    「不……雾刃，你等一下。」
    身为母亲，看见孩子受伤，除了要上前安慰，最重要的就是替他擦拭伤口。
    但立雾才一个转身，从流理台下方的柜子抓出医疗箱，一个不慎全洒了出来，其中的裁缝刀更是不小心飞出去，划开雾刃的右臂。
    痛楚与忍耐交融，起了相容性最差的化学反应，雾刃爆炸地说：
    「你在干什么，我不想再陪你玩了！」
    「没有的！我没有这个意思！」
    立雾想要解释，却只是在火上加油，因为在她慌乱手脚，极力冷却雾刃激动的情绪，翻倒了桌上的热水，眼看坠落的热水将打在雾刃的身上——她什么都不去做。
    对——包含推开雾刃，免得他受到三次伤害。那时候的立雾，只要肯做一定做得到，不，是非做到不可，只因为她是雾刃的母亲。
    滚烫的热水洒在雾刃的左膝盖上，雾刃没有惨叫，身体也如麻痺的大象，一动也不动，就好像那只是普通的冷水。
    只不过，那非得是热水不可。若不是热水，这句话的由来也不会成立：
    「你可以继续胡闹下去没关係，我可不奉陪，反正我想你也听不进去，但就希望你别后悔至今以来的所作所为啊。」
    直到七年后的今天，那天的事情经过与雾刃对她的无声抗议，立雾歷歷在目，一旦想起来就会自责不已。

 4-61-1 立雾的选择

    「如果你还需要我从中帮忙调和，儘管说没关係。毕竟我是你的丈夫，也是雾刃那孩子的父亲。」
    羽切露出慈眉善目的一面，话语中也是让人放心的氛围，可是对于立雾来说，那天的打击实在过大，记忆的烙印已经深刻地让她无法再正眼对待雾刃。
    她清楚自己做错了，却不知道该怎么改正。
    「老公……我是不是没有资格为人母亲？」
    所以，她很想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是个差劲的母亲。
    「你……怎么会这么问？」
    羽切诧异，不可置信除了言语上的关心，眼神也一直在对立雾施压逼问。
    「如果不是我做不好，那为什么雾刃他会那么生气……」
    应该没有参与那天事情的羽切，似乎能透过立雾的负面情感传染，不由得低下头，思索着这个无解的问题——
    「但是，你会这么想，就代表你是认真对待雾刃的啊。」
    「啊？」
    「如果没有将雾刃当成一回事，又为何会在乎他对你说过的话？」
    「……」
    「立雾，你知道吗？你的生活除了研究与工作，就没有其它了。你对国家大事没有兴趣，对社会时事置身事外，与他人的互动几乎是零，就连我这个丈夫说的话，你也从不细听，但如今你却在意雾刃说的话，愿意跑来和我商量了呢。」
    立雾不可思议地呆望羽切，一时之间更多的愧疚感差点让她无地自容。
    原来，自己是这样的一个人？
    或许从别人的嘴里听来，是纯粹的抱怨与批评，可是能从最亲近的人嘴里听到，便是最真实的心底话与建议了。
    立雾无法生气，也没有资格生气，但她还是有一句话要对羽切倾诉：
    「羽切……对不起。这些日子委屈你了……」
    「说什么委屈，我可是很享受其中的啊。」
    「……有的时候，我真的觉得你的乐观，到一个可怕的地步啊。」
    「这里我也就不自夸或隐瞒了，支撑着我活下去的动力，就是立雾你的体臭啊。没想到这世上真的有不洗澡反而吸引我的浓重体味，光是闻到就能让我配三碗白饭了。」
    然后，羽切就被立雾痛揍一顿了。什么场合说什么话啊，这个自以为的变态。
    不过，多亏了羽切，心情释怀了许多。立雾决定要挽回雾刃，不管付出多少，都一定要与雾刃合好。
    天公不做美——宛若老天爷的恶作剧，要惩罚立雾似的，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竟然被人提前发动了。
    那时候，天色昏暗，各个地方接连吹起不自然的颱风，摇曳的行道树倒塌，撞毁附近的民宅、车辆，对路人造成伤害。
    进行施工的地方也是各种乱象，钢筋水泥与器具，乱舞在颱风的中心，接着随心情的起伏，恣意折磨着人们的身心。
    破坏、恐怖与无力，人们的心中已经满是类似的字眼，但他们却没有足够的能力挣扎，只因为这是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
    在神的面前，渺小的人类做什么都是没有意义的。
    所以，当无限量的瘴气灌进街道的每个地方，人们只有被吞掉的命运。
    强烈的侵蚀感与剧毒，所有接触到的地方都会瞬间被抹去性命，消去他们曾在这个世界走过的足跡与存在。
    爆破声四起，狂风骤雨，日蚀出现，处处传来灾情，彻底失控的崩溃场面，让人不免怀疑是不是世界末日，然而这就是世界末日。
    满溢的人潮四处逃难，争吵与推挤都是现在随处可见的现象，甚至有人因此被乱脚踩死淹没……
    这不是立雾所乐见的状况，她所追求的东西不是这种只为破坏而生的怪物，当她看见自己毕生的心血被用在这种兵器用途，内心着实在淌血。
    世界在消失，而她只能坐以待毙，只因为这种状况从没想过——非得去阻止不可，就算这个时候的立雾，想返家找雾刃——
    「雾刃……？对了，雾刃！」
    依那孩子的体力与年纪，不应该是得承担父母罪孽的牺牲品，他还小！而自己是他的母亲，就更该给他更好的未来，而不是多舛崎嶇的未来！
    但要是连雾刃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呢？
    如果自己失败了，是不是别说伊甸全体人民的性命，连雾刃也都见不到了？
    「不行……可是……」
    强制的选择题，逼迫立雾立即做出选择——
    「对不起，老公！对不起，所有无辜的人们！」
    哭肿了脸蛋，立雾什么都不想，拔腿就朝神无家奔去，然而如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紧张时刻，老天对她的玩弄也不只这些——
    巨大的龙捲风强袭，简直就是替立雾量身订作的最大难关，建筑物与行道树遭到全面摧残，慌乱的人们无一不例外地不得倖存，遭到地底饿兽的活埋。
    坠落黑暗的立雾，只感受到自己的无力与无能……什么天才！什么名声！什么财富专利！
    那些能干什么！只会製造这种杀人兵器，造成全人类的不幸，甚至连唯一的孩子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啊……我懂了，这就是报应吧。
    虽然是个母亲，却什么都没替孩子做过，整整十年下来，有的只是让那个孩子担心、抱怨与寂寞……
    雾刃，对不起……
    羽切，对不起……
    很抱歉，总是要依赖你们，但我却什么都没为你们做过。我是最差劲的妈妈，也是最糟糕的妻子，所以才会落到今天这个下场——来世，你们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如果……真的有来世，我发誓一定会好好珍惜你们。
    「咦……我的手？」
    我——还活着？当她回过神来，躺在一片虚无的黑暗空间中，湿滑与黏腻，是她能确认自己感官与体温的方式。
    可是……这里又是哪里？身边所处的东西是——立雾张手触碰，黏腻感更浓厚了，紧接而来便是一股股扑鼻的血腥味，根据她的学识——

 4-61-2 立雾的选择

    「血吗！」
    但是，不是她的。奇蹟一般的发展，虽然让立雾脑中短路了半刻，状况却不是她能承担。
    「看来我与伊甸的居民掉到这个陌生的地方了，但什么都看不见，又能摸到血，也就是说向下坠落的衝力之所以没把我压死，是我在下来时把尸体当成坐垫了。」
    尸山一片——这是立雾当机立断，也是最残酷的判断。如果不这么想，她很难想像那种攻击怎么没致她于死，但这样也好……
    儘管对不起其他人，她还是有未了的心愿，在死之前要完成。
    试着保持冷静，拍去身上的臭味，立雾摸黑寻找光源，经过几分鐘的搜查，好不容易从其中一名死者的身上挖到残电的手机，点亮世界后徒步奔向未知的前方。
    因为撞击与破坏，使得地形与地壳遭到严重的变动，立雾根本无法掌握东西南北，许多的地物被破坏得面目全非，难以分辨地标了。
    可是，她还是果敢地继续向前迈进，只因为自己是雾刃的母亲。
    ——当她发现雾刃的踪影时，崩溃地跪倒在地。
    全身至少有超过八成以上遭到火舌吞噬烧过的痕跡，器官也被捣得乱七八糟，强如立雾，也无法救回濒死的雾刃。
    ……这算什么？
    这到底算什么！
    痛苦与悔恨根本不足以形容现在的立雾，因为比起她，雾刃受到的折磨不知道多上几倍，作为母亲怎么可能能容忍这样的事情！
    近乎要扯开全身的刑罚，恣意展开，乱得立雾无法自我——眼睛水肿，身体颤抖，痛楚令她已经没有能力前进，跪倒在雾刃的面前。
    祈求得不到效果，懺悔也来不及弥补过错，就算是莉莉丝一心追求的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也——
    「……不对，还有夏娃！对，还有夏娃！」
    希望之光不会无故为他人开啟，立雾也不曾因为看见路边乞丐而施捨她的怜悯，但——作为一个母亲，看见自己的孩子变成这样，不可能坐视不管！行动吧！
    硬是拖着雾刃，立雾将目标修正成自己的研究所。
    前往的途中，即便没有阻碍了，但立雾的体能状况实在很差，一路上不知道有几次想放弃的念头，然而看在雾刃难受、几乎没有气息的样子，更是有股锥心刺骨的错觉，逼迫着她。
    当她好不容易抵达研究所，其断垣残壁，沿途到处都是火苗与破坏的跡象，立雾一度认不出来，不过凭藉她多年对研究与生物学的热忱，很确信这里一定就是上一秒他们神无团队一直在一起工作的地方。
    在内心对倒地不起的人员们默哀祈福后，立雾带着雾刃解开密码锁，闯入公爵们安置的费雪研究室第六密室。
    不管是不是有被人入侵的痕跡了，也不想理会是不是少了几具公爵，现在最要紧的就是透过夏娃，让雾刃復原！
    「快……快点！快啊！」
    俐落地操起手边的机台，隔着萤幕目不转睛地依序突破防火墙，将雾刃送入培养槽的容器中。
    接着，她掏出针筒状容器，当中的血红液体就是俗称的夏娃。
    光是这玩意，是救不了雾刃的，所以——要将夏娃注射进自己的体内，然后——再将自己的血肉分配给雾刃！
    「别担心……雾刃，可以的！你是妈妈的孩子，一定可以很坚强地活下去！」
    以血补血！只要透过这种方式，雾刃就能得救！立雾拼了命以言语安慰容器中的雾刃，试图知会他：妈妈会一直陪伴到最后，你不是一个人——
    「……唔！」
    然而，同时有一种形似热涨冷缩的怪异现象，降临在立雾身上了。她早已自觉到使用这种技术，会让身体產生副作用，毕竟这么做是在将她的血肉分给其他人！
    现在的立雾，宛若碎纸机嘴里的食物，尽情地任由咀嚼、翻动，没有自由，被迫消化吞噬——这是她应该承受的报应，也是唯一能让她赎罪的方式。
    过去未能对雾刃奉献的遗憾，她要将功赎罪，不求雾刃的原谅，但至少要让雾刃回头看她——看她这个差劲的母亲，是怎么受到制裁！
    「雾刃……！」
    眼皮出现皱褶，身心俱疲，全身的力气已经快要被移植夏娃的过程吸乾，可是根本不够，雾刃还没醒来，而她也还有一件未了的心愿没达成——再将自己的一部分转给巴力！
    那些覬覦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恐怖分子，肯定在之后会发现夏娃的存在，为了对抗他们，雾刃会需要巴力与七十二公爵的力量。
    「不过……巴力，很抱歉你不能赢，雾刃是我的孩子，虽然你也是我骄傲的孩子，可是你不能赢……」
    这是什么请求，立雾自己都不能明白了，但她的双手已经停不下来了，眼下的状况与未来迫使她不得选择——
    在面对雾刃时，最后的最后将会局势翻盘，再多的误会都会随着安杜马利乌士的回归终结战斗。
    就像是能预见雾刃与巴力全面对决战斗的未来，立雾断然地改写了巴力的无敌能力……然后，抱头痛哭：
    「雾刃、巴力，你们一定要代替我，找回你们的兄弟姐妹！只有你们，才能拯救世界！我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你们一定要完成这件事情——」
    尽情地哭诉，放肆地大吼，发洩现在自己的心境变化。
    立雾找不到更好的方法了，也对现况与未来无能为力，作为母亲更是失败到无地自容，但她还是任性地希望这些孩子能帮帮她。
    「我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你们一定要完成这件事情，不能让——」
    「不能——什么啊？」
    身体渐渐被雾刃吸走的立雾，顶着虚弱的身躯回头——
    无情的黑影将手中的枴杖甩了过来。

 4-61-3 立雾的选择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发动的半天前——
    查普莉尔家的宅邸一片寂寥，明明才刚返家的莉莉丝，马上就开始无聊了。
    理由要说是别人造成，可能就是别人造成的吧。
    立雾这几天的情绪低落，站在旁人的立场，自然选择置身事外了，而且到了神无研究所，她也和那些人员谈不来，因此只能提早回来。
    对好战分子来说，最棘手的科目毫无疑问就是学识与技术了。
    梅塔特隆不在家，八成又是营运的公司有事耽搁，不然那小子平时也没什么事情可做，当事业到达一定高峰，就是清间享受半退休的生活了。
    基路伯就不同了，应该已经得到立雾、羽切认同的他，对于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抱持着势在必得的信心，带领团队与新进人员，观察并评估每个公爵的身心状况。
    虽然自那天起，他们母子就没有再说过话，能看见自己的孩子出于兴趣专心投入工作，为人母亲的莉莉丝心里也很安心。至少他是凭着自己的意志与坚持，走到这里的。
    但是，很快地，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实现的那天就要来了，到时无论基路伯怎么看待，她都会忍下来，她能做的就是赎罪与弥补。
    回到卧室，寂寞达到饱和差点让莉莉丝招架不住，然而返老还童与长生不老已经近在眼前了，所以怎么样她都得忍耐，对，只要忍耐，他们母子的梦想就都能实现了！
    「基路伯，你等着吧……」
    嘴里不时碎念提醒着自己，除了基路伯之外，她现在什么都不去想了——
    忽然，有人敲起了房门。
    「……谁？」
    由于莉莉丝没有明文规定上下人的关係，大家有如一家人般，所以对象是谁，她无法预料，执事与管家的职务实在太多人了。
    话虽如此，这个时间造访，还是很不快，儘管无聊，莉莉丝也不是随时都能接受他人的打扰。
    「谁啊？进来。」
    房门被推开，走进来的是爱德华与巴伐利亚兄弟。三人表情凝重，恐怕真的有什么非得一提不可的大事。
    「当家大人，我们接获了一则新的情报。」
    「那就说重点吧。」
    「神无博士打算在这时背叛。」
    「……那是怎样？」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她不会用在协助您身上，而是想用在别的地方，也就是她与她的孩子。」
    「喔……」
    莉莉丝的表现十分冷淡，口气上不存在任何的不满或意外，看在执事们的眼中似乎很紧张，不过毕竟已经有先例了，所以她也算是做足了心理准备。
    也就是那个叫憧那的小鬼。
    那时立雾口口声声说自己有个女儿，但羽切又否定了这个说法，反驳他们的孩子不是憧那……
    可是，那丫头又有什么道理，以自己为踏板，成就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力量？就算是莉莉丝这种不懂科学的人，也明白那种力量一发动，会掀起多大的灾难。
    想嫁祸给他人，会不会太劳师动眾……
    彷彿是为了要促成某种自相残杀，执事们火上加油般的言语继续刺激莉莉丝：
    「正如您对她的了解，是个难以亲近又无法捉摸的人，行径也很古怪，神无博士对研究的热忱，已经不是您所能深入的范围了。」
    「所以……那傢伙其实有捷径可以抄，加速计画的完成？」
    而这几天的心情低落，刻意冷漠莉莉丝，都是为了这件事？真是这样，这个女人的智慧与演技就不是莉莉丝所能想像……
    「我想我们能推估的地方，就到这里了。」
    「最快是什么时候？」
    爱德华露出狡诈的嘴脸，眼角向上拉高地说：
    「天候异常的时候。」
    「……」
    「当家大人，我们明白您与神无博士是对很合得来的拍档，但我想这种事情请您亲自确认，会比较正确。」
    「我想也是啊。」
    反正这个计画的领导与开发人，或是成立人是谁，对她来说都不重要，莉莉丝要的只有结果而已。
    「所以，请您收下这个。相信它能为您带来胜利的曙光。」
    莉莉丝半信半疑地接纳了爱德华的好意，心里默念着：立雾——如果你敢背叛我，我一定会让你不得好死。
    这个苍老逐渐凋零的身体……我已经没多少时间了，谁都别想阻挡我！
    结果不出所料，天候的异变在今天黄昏之后展开，大规模的瘴气屠杀为伊甸带来巨大的威胁，莉莉丝凭藉仅存的意志与理想，追上了立雾的脚步。
    「雾刃、巴力，你们一定要代替我，找回你们的兄弟姐妹！只有你们，才能拯救世界！我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你们一定要完成这件事情，不能让——」
    「不能——什么啊？」
    看着立雾灵活地操弄机台，做出让人无法理解事情，莉莉丝羞愤地将手中的枴杖朝她搥去。也不管这丫头是不是缩水了，莉莉丝发狂愤怒。

 4-61-4 立雾的选择

    和爱德华说得一样，这小鬼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是为了她自己，自私的女人！
    「……莉莉丝？」
    「立雾！」
    对方单方面地承受，外表看上去比平时瘦弱很多，果然中间有诈！即便不知道头不知道尾，证据确凿的现在，她也不需要多说什么，直接硬抢就对了！
    公爵们一一被立雾操作的某种装置送离这个地方，无力阻止的莉莉丝更加恼火了。
    「莉莉丝，住手！」
    「把力量给我，那是我的力量！」
    莉莉丝猛打立雾，立雾一点想反击的跡象都没有，宛若沙包任莉莉丝制裁。
    「你是什么意思！给我起来，把力量给我！我的人生已经寄託于你的研究与智慧了，结果你在做什么，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是我的……」
    立雾痛苦，不再哀号，全身都是伤，瘀青的瘀青，流血的流血，莉莉丝丝毫不觉得这样的自己有错，就在她要再度惩罚立雾时，机台发出了红黄的讯号。
    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放置了一具公爵与一名陌生孩童的容器。现场就只剩他们俩了，其馀公爵都不在了。
    随即，立雾踩着摇摇晃晃的脚步，不管莉莉丝，执意就是要拥护他们，手里敲打着键盘，快速瀏览萤幕上的神秘字样。那不是英文或数字，是更深入的东西。
    「你就是在用这种东西，避开我或基路伯的耳目，偷偷进行不为人知的研究？」
    「……」
    加深的误会，莉莉丝已经走火入魔，心想既然你这么绝，那我也不必再客气了。解开枴杖，抽出内藏的刀子，一把灌进立雾的内脏——之前，就先卡在某人身上。
    「羽……羽切！羽切！」
    捨身跳出来保护心爱妻子的羽切，看来在来到时就先受了不小的伤，只见他浑身是血，仅仅肉身替立雾挨了这一击。
    血沫在半空飞舞，打落莉莉丝苍老的脸，喷洒在立雾的身上，羽切胸口的大红花扩大，但她是不可能放手的……对方一个大男人，就算是伤患，也有能耐反将她一军。
    男人跟女人之间的差距，莉莉丝已经从赫丽贝尔家的事件中体认到了。她不会再犯同样的过错。
    「羽切！」
    「立雾……别管我，我已经没救了……但你一定要救雾刃，你不就是为了这件事，才冒着风险也要回来……这里吗？」
    立雾绝望的脸孔狰狞着、犹豫着，八成是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但谁都一样，只不过神并不存在，所以有一个人必须站出来，成为神的左右手。
    最后，立雾果断地下定决心，以飞快的速度，完成她份内的事情，莉莉丝被羽切挡着——
    「死不瞑目的臭小鬼！」
    「你才是那个最应该死的傢伙！」
    一个巴掌拍过来，被痛击的莉莉丝踩空了双腿，摔进一堆玻璃碎片与酒精残骸的地方。
    刺痛感频频而来，如同千根针的地狱，莉莉丝的身心都饱受一顿折磨，但更让她心痛的，还是被人背叛的滋味！
    「羽切……你、你没事吧？」
    立雾死命地想把刀子拔出来，羽切已经双腿无力，非得靠着身旁的机器，才能勉强站立。
    「不……我没事，雾刃他们怎么样了？」
    「他们很好……只要再几分鐘，雾刃的伤就能完全復原，然后去蒐集七十二公爵，再次完成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我已经在他的记忆中植入我的记忆了，没有问题的！」
    「是吗……刚刚我过来时，遇见了几个鬼鬼祟祟的人，他们恐怕才是真兇。我知道这不是你的意愿，所以我很清楚搞鬼的傢伙就是那几个人。」
    「好好好……你说什么都好，羽切，我求求你别再说话了！」
    立雾转动刀子，试着偏离致命伤，也要将羽切从鬼门关拉回来。
    「好了！羽切，你等着……我马上找找看有没有可以止血的东西……！」
    莉莉丝抓起手边的玻璃碎片，就是朝立雾的身上划开，淋漓的红色顏料又一次为这个残破的实验室点缀了新的色彩。
    「砍浅了吗……！」
    「莉莉丝……！」
    莉莉丝的攻击顶多划开对方手腕的动脉，达到喷血的效果，还要再乘胜追击一口气将力量抢过来——同时，放置孩子们的机台有动作了。
    「……太好了！去吧，雾刃、巴力，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就靠你们了！」
    「休想！」
    在那样的三人交火衝突，莉莉丝最后只咬下立雾的一点血肉，也就是事后她透过爱德华口中得知的夏娃的因子。
    不过由于只有一小部分，因此在收集公爵方面小心翼翼，就怕又被立雾的杰作毁了自己的二次人生。
    但也多亏立雾，受到瘴气洗礼的莉莉丝，顺利返老还童，获得了能自由改变外表的能力。
    「当二十二世纪的黎明升起时，人们将走向更高次元的时代，到时斗争与慾望将会消失，新世界的未来将在前方等着我们——你等着吧，立雾，我就实现你口中的这句话。」

 4-61-5 立雾的选择

    容器得到立雾的输入指示，倒数的最后几秒鐘，亮起了警报般的红灯——
    「……太好了！去吧，雾刃、巴力，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就靠你们了！」
    「休想！」
    半死不活的莉莉丝，拼着所剩无几的力量，推开立雾与羽切，胡乱猛按了机台一番。虽然还是搞不懂这老太婆在做什么，为何气愤成这样，至少那些孩子是无辜的！
    「那是我的！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是属于我的！」
    「不对，莉莉丝，计画本身的力量不在他们的手上！别再伤害那些孩子了！」
    莉莉丝不听劝，执意就是要夺走属于雾刃与巴力的一切，立雾捨身过去拉住她，结果只有巴力一人乘坐装置飞往遥远的彼端，独独留下雾刃。
    三方乱斗之馀，触发了紧急逃脱装置，绝对零度的冷气团，毫不留情地就将他们三人带往极地——结果不是。
    疯狂交错的电流，形成无差别的杀人兵器，狂暴化般的凌虐他们与周边。一定是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发动，造成机器短路损毁了！
    立雾与羽切几度被电到失去意识，但他们不会放弃，说什么都要看着孩子们平安离开。
    「我也在拼命！不是只有你们有孩子，我也是当妈的人！」
    莉莉丝大吼，机器起了火花，短路形成的火苗焚烧开来，接着就是一连串的爆炸，羽切架开莉莉丝替立雾开路，而立雾也为了不辜负羽切的好意，想尽办法挽救——
    浓烟已经密布整个空间，炽焰的火光无法点亮视野，只有沸腾的高温，折磨他们的感官与神经，当下一次的爆炸过来，羽切因为失血过多倒下被捲入爆炸的火团中。
    「羽切！」
    莉莉丝拔出立雾从没看过的针筒，往自己的手臂一插，恐怖的变化在此降临。莉莉丝全身的细胞加速活性，膨胀变大又向内收缩，总之那不是立雾一人能面对的怪物。
    『立雾，反正到时会取得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人是我，变成这副怪物，也可以！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是我的！』
    扭曲噁心的怪物，扫开立雾所见的一切，也破坏了能见的设施，惨绝人寰又添加了一笔——而雾刃，也得承受这笔业障，从容器摔了出来，那是立雾伸手也不可及的范围！
    「————」
    应该已经昏厥不醒的羽切，不要命地替雾刃挨了莉莉丝一脚，就这么被踩进莉莉丝的脚下，而立雾也因为要保护雾刃，被莉莉丝的瘴气併吞，剎那间，立雾似乎看见了雾刃睁开眼睛的瞬间。
    为什么会挑在这时醒来！立雾想要吶喊，所有的一切已经被莉莉丝夺去，伸出的手挽不了倒在一边的雾刃——
    「排名第32位的君王——阿斯摩太，在此解放你的力量！」
    无法自我的立雾，最终解放了私藏的公爵之力，原本这是要用在对付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那些人，但看来是不需要保留了！
    我是眼前这个孩子的母亲，只要是为了孩子，任何的力量都会用上！
    暗黑之光焚烧，尸者之气喷发，庞然大物的恶魔反扑敌人的食道，牛角升起，张开蝙蝠的翅膀，撑破肚皮般的勇气，陆续蒸发莉莉丝无限膨胀的身躯。
    『立雾！』
    ……什么？这傢伙还保有意识？果然是当年驍勇善战的莉莉丝，所作所为都是经过思考，而非意气用事。
    但是，大吼大叫也没用，你伤害了我的丈夫，更让无辜的孩子受苦，你得死在这里不可！
    双方开始进行力量的拉扯，因为她们已经融为一体，为了争夺主导权，势必得上演一场地盘拔河战。
    看似双方的状况都不好，很难分出高下，实际上立雾有更多的优势——七十二公爵之名的妖怪，才不只是这样而已！
    那个瞬间，立雾全面解放了阿斯摩太的状态。
    进入下一个阶段的牛鬼恶魔，不再压抑，疯狂乱窜的瘴气如同迷失方向的鬼火，衝破视觉，再造神话，最后在她们身边加速绕转赋予力量，莉莉丝变得难受，有如被掐住脖子无法呼吸，相反立雾则从中获取生气，进一步得到力量。
    「这就是阿斯摩太的力量，莉莉丝，赶快住手吧！」
    『别妄想我会罢手，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是我的！就算我死，我也不会让这个计画落入他人手中！』
    双方力量对衝，有如连环车祸般的撞击声与甩尾声，接连打响她们的耳光，已经面目全非的研究所，更添上了一层黑暗的色彩——不对！
    雾刃还在这里，不能就这么将这个无辜的孩子牵扯进她与莉莉丝的纷争中，可是以现况来说，已经不能停手——
    『立雾，你大意了。当你分神的瞬间，就是你的死期到的时候！』
    「————」
    局势顿时翻转，莉莉丝的力量忽然如年终出清的百货公司人潮，在活动开始的当下狂涌，毫不停歇的怪力，压倒性地压倒立雾，阿斯摩太遭到歼灭，碎尸万段。
    「阿斯摩太……！」
    『立雾——』
    掐住立雾的脖子，莉莉丝高歌，兴奋地宛若在狂欢某种盛宴，即便自己已经回不去过去人类的样子，这个女人依然恣意妄为，坚决要拿下这些公爵与夏娃吗？
    难道这就是莉莉丝口中总是高掛的「母亲」的样子？立雾实在不能明白，这个女人究竟——
    「明明没有母亲的样子……风流、好色，而且自私，认为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问你！莉莉丝，你为孩子做了什么，基路伯知道这件事吗！」
    这次换莉莉丝哑口无言了，力量变弱，但立雾没有立即取回上风，而是滔滔不绝地接着说：
    「说什么都是为了孩子，明明是为了你自己！你才是最自私的那一个！我要让我的孩子成为神！」
    篤定了信念，坚持下去，每走的一步都象徵着自己已经为人母亲，既非无私，也不是义务，而是这就是一个母亲真正该为孩子所做的事情！
    最终，这场名为母亲的争夺战，由立雾拿下了完全的胜利，研究所的屋顶遭到全面损毁，瘴气彷彿岩浆般熔尽钢筋铁皮，莉莉丝被炸得灰飞烟灭，然而立雾也精疲力竭倒下了。
    因为力量用尽，浑身疲惫，倒在羽切的身边，雾刃的面前——神智不清的状况下，隐约看见了雾刃已经彻底清醒，而自己带着有如十岁少女的体态，在朦胧与虚幻间漂泊——于是，憧那诞生了。

 4-61-6 立雾的选择

    同一时刻，立雾也在内心决定了一件事：老公，抱歉了，我想我还是不能放下雾刃，我亏欠这个孩子太多了……所以拜託你祝福我们，能在未来的那一天完成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到时我就会去找你了。
    名为母亲的诉愿，确立了日后美索市到美索不达米亚王国的发展，而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再次发动之前，立雾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给雾刃从没给过的母爱。
    她开始学做菜，学做家事，爱乾净，告诉雾刃自己的名字是憧那，也愿意倾听他的所有心事，支持他，给他信心，但这样是不够的。
    所以那时立雾主动找上了失魂落魄的基路伯，以全然相信并用愧疚的心态，诉说所有事情的原貌。
    「基路伯，我拜託你，相信我！虽然我拿不出证据，可是现在的我……光靠我一个人的力量根本不够，你要成为这些被伊甸捨弃的人的领导人，带领他们，我会协助你的！」
    「为什么……是我？只因为我曾在神无夫妻的底下做过事？」
    「这……」
    立雾拿不出理由，但她很确信自己确认了基路伯还活着，已经高兴得五体投地，羽切不在了，所以只能投靠眼前这个男人。
    「……我相信你就是了。」
    「基路伯……」
    当下，立雾只有感谢再感谢，内心也无法言语，而开始执行他们的计画。
    他们给彼此一个约定，那就是在对方的目标实现前，都不准插手管对方的间事，因此互相制衡的地方就是隐瞒雾刃，而立雾替基路伯保守的则是与莉莉丝的对话。
    立雾给了基路伯自己的部分夏娃，也赋予了他阿斯摩太的力量。不过，其实这里立雾并没有完善地规划夏娃与公爵的进度，所以直到莉莉丝找上门，她都不知道夏娃的持有者已经这么多了。
    再来，他们找上科奇斯岛国的遗跡。
    毕竟他们前些日子对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剖析，意外发现了魔女的存在，也在怀疑那时的状况不只是某个组织的引导，伊甸与魔女都可能涉猎其中。
    他们在确立了这个地方并非伊甸，而是名为阿卡德的国家后，商讨的结果是带着两名魔女的情报，主动与「阿卡德」的魔女碰面。
    「——事情我已经听完了，那就是你们给我的结论？」
    然而，状况似乎不愿意向他们靠拢，米蒂亚听完立雾的解说，露出扫兴无所谓的表情，总觉得……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发动，是某人蓄意的作为，而且因为那时失败了所以他们必定捲土重来，为了那天，你们的准备需要我的帮忙？」
    想都不必想了，堂堂魔女会反问，不外乎就是这件事与她无关，而她要的东西则是这些事情为何要告诉她。
    「基路伯……你说对吧？自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发动的那天起，伊甸就摧毁了所有与阿卡德有关的线索与歷史，甚至让两名魔女诞生！」
    但当立雾循序善诱，诱导出与魔女有关的话题，传闻喜爱女孩子的米蒂亚，终于肯回心转意了。
    之后，他们在米蒂亚的指导下学习瘴气的运用，瘴气之身的变化，以及阿卡德有关的常识与经歷，加以确定往后的方针，另一方面也是希望米蒂亚可以放下戒心，全然交託给他们。
    可惜的是直到最后的最后，米蒂亚依然保有某种程度上的祕密，并带着这些秘密让憧那与基路伯封印于政府机构的底下，监看他们之后的表现。
    「吸食人血，但也能接触人类的食物，可是没有一定的饱足，反倒人血能抑制他们的衝动——我们这边暂定这种怪物为妖怪吧。」
    「灵异组合——受雇于政府的合法妖怪猎人，一人一妖的完美组合，与乐园不同，他们拥有专业的训练、合法的执照，并且被允许可以与妖怪进行战斗，不过碍于这种身分可能身受外人奇怪的眼光对待，所以每个灵异组合都要有识别代码当暱称。」
    「那——就这么敲定了。最初的灵异组合，识别代码——无暇之玉（paidakiaofanthropos）。」
    随着时间推进，立雾与基路伯开始多次进行了两人会议，以立雾现在的身躯，开发、分析妖怪这种怪物的原理，沿用相关实验并加以发现对应的方法。
    镇妖壶等对妖道具都是在这时登场。
    前后歷经多少次的失败，已经不是立雾追究的东西，因为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发动，对这个世界带来太大的变动与改革了，所以在下次的威胁之前，他们说什么都不能喊累或气馁。
    不过……
    基路伯似乎已经不行了。
    立雾的出言关心，没有效果被否定，看来他还是对莉莉丝的事情耿耿于怀，声称要超越莉莉丝不是嘴上说说，但身体也是要顾啊……
    愧疚感让立雾不能再正眼看基路伯，但就在她决定要离开时，基路伯出声叫住她了：
    「妖怪……不，立雾小姐，对你来说妖怪的变化是好事还是坏事？即便你打入夏娃将自己的血肉分配给你的孩子，但现在的你受到老祖母的瘴气影响，身体已经全然变成妖怪，呈现出妖怪的特性，这样的你其实是可以自由操弄外表年龄的——」
    「基路伯，我明白你想说什么。妖怪可以通过瘴气进行外观变化，不过上限是自己的死亡年龄，独独这点我们不对外公开，是因为一旦公诸于世那些妖怪也会知道，毕竟这种能力只有极少数妖怪发现，但我想你会特地提出来，是雾刃那个孩子吧？」
    「……是啊。」
    「那个孩子的确很聪明，就算这件事没有浮上檯面，总有一天也会发现我一个外表十岁的孩子，性格与经歷都不单纯……但我希望你别说出去，就算是我为母的拜託。」
    基路伯放手了，不知是不是在她身上看见了什么，不过立雾也没有勇气再说下去，带着「憧那」的身影逕自离去。
    后来，立雾给了他阿斯摩太，研讨出了塞特的存在，但就在灵异组合与五贤老定案后，渐渐与基路伯没了连络。
    不过，能将雾刃牵上灵异组合这条线，才是她最根本的目的，所以这时的立雾正积极地诱导雾刃以七十二公爵为目标。
    不只是雾刃愿意与她说话，遵从她的指示，雾刃的表现完全不输其他人，可说是灵异组合界的新星。
    好景却不常。
    大概是正如天才总是凋零得更快，雾刃的成长实在太惊人，加上目标明确事情顺利，两倍的加持下，使得他风雨无阻地一次又一次达成上头交代的任务，渐渐失去了执行任务的热情。
    久了便是各式各样的推託与无视，立雾也不可能责备他或苦劝他，她已经发誓人生能重来，一定要好好对待这个「儿子」了。
    当时间来到现在，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具公爵先落到基路伯的手上，而乐园与里侧也在伺机而动。立雾心想不能急，那都是雾刃的选择，但无尽的宠溺还是避不开未末——
    「憧那，你可以别再对雾刃那么好了吗？」
    那是輓歌计画之前，也就是藤祈家被葛多拉叶兄弟植入雅蕾丝复製姐妹的时候。雾刃三两下就搞定了未末一直害怕的鬼怪，因此未末有机会偷偷告诫她。
    「为什么？」
    立雾反问来达到鱼目混珠的效果，她没有想过自己的身分或目的会被看穿，也就不认为未末这个公爵可能已经想到他们母女的关係。总之就是尽情装蒜就对了。
    「这个问题我已经问过好几次了，憧那，雾刃最后的目的是杀了你替他父母报仇！但是，你又是怎么想？你又是怎么看待你们的关係？」
    立雾露出难过的笑容摇摇头：
    「那就是我与雾刃真正的关係了啊。」
    「……什么？」
    「雾刃肯对我诉说这些，我觉得已经够了。代表他有将我看在眼里，至少以他来说我会被认真对待。光是这样，我就已经心满意足……」
    「可是！雾刃真的是那么想吗！这七年来，你们的关係情同兄妹，一起生活，一起有说有笑，一起度过各种难关！你们——」
    「未末，我拜託你，别再说了……」
    再说下去，我真的会后悔！强忍着内心的悲鸣，立雾的眼眶泛着泪，恳请未末快住口，不然真的会哭……！
    「但是……憧那，你脸颊两侧的泪水，却止不住啊……」
    摀住嘴巴，顶多只能压抑哭泣的声音，结果就是被未末摸透了立雾现在的心境变化。
    「那种事情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别再来问我了！」
    「莫名其妙，你到底是对我有多少期待？先去想想你我的关係！别以为想说什么就可以说什么，明明——」
    为什么那时的雾刃，会说出这样的话？立雾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身为母亲，不应该倾听孩子的心声，在一旁帮助孩子吗？

 4-62-1 最后的超越者

    「——喂，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对那个萝莉控的事情这么清楚，既然当事人不在，你总能对我们坦白吧。」
    还是说你不能信任我们？那一晚莱夏进驻神无家，明眼的雅蕾丝一下子就看穿事情的不对劲，趁着少女的时间强问了。
    在立雾说明完整起事件的来龙去脉，莱夏与雅蕾丝除了难以相信，另一个最大的成分就是不能接受了。
    要自己的孩子亲手了结自己的生命——过于荒唐的目的，换作立雾，也不会相信这个世界有这种人存在。
    但是，那就是自己坚持至今的动力了。
    「憧……我现在该怎么称呼你？」
    莱夏想要说话，却先被称呼的部分绊倒，犹豫不决陷入思考的漩涡，然而这方面的问题立雾早已有了对策。
    「要叫妈妈也行喔，莱夏。」
    挺起乾扁的胸部，立雾半玩笑半认真地建议了莱夏。莱夏嗤之以鼻，连雅蕾丝都露出莫名其妙的脸孔。
    「那是什么脸啊。我当然是开玩笑的，私下你们要怎么叫我都行，但莱夏，你一定要和雾刃生很多小宝宝，我这个妈妈都已经接受你是我们神无家的媳妇了，当然要好好利用一下！」
    「可是……也就是说这件事不能和雾刃说吗？」
    果然，比起称呼，莱夏更在意这点如果不先消除这些疑惑，将来不只是雾刃，莱夏与雅蕾丝也会开始变得有疙瘩。
    「……这是我的决定。也是我从那天起，就立定的目标，无论过程与结果如何，都不能和雾刃说。」
    「但那个臭老哥总有一天还是会发现吧。他的第六感很准，你是他妈，应该早就看到这点了吧。你以为能瞒多久？」
    雾刃的母亲啊——自己还真没这个资格自称。
    不然那时惹毛了雾刃，也不会不知所措，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和好。直到今天，立雾仍想不透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所以，立雾藉由惩罚自己，不去喝雾刃提供的血，因而后来逐渐迷失自我，弄伤未末，逼得基路伯对他们这对灵异组合下达最后通牒——
    ——一切都是我！不管是现在！这七年之间！你早就想要离开我了，对吧！你都在忍耐，是吧！那你就儘管发洩、发狂吧！要打我！揍我！或是咬我，儘管来吧！
    ——我不能没有你！我不想再失去家人了——憧那————！
    破除黑暗的声音，令立雾错愕不已，也是那时候，她才明白雾刃是怎么看待自己——看待「憧那」，所以她更加确信了自己怎样都要扮演好「憧那」这个角色。
    「能瞒多久就瞒多久！我亏欠那孩子太多了，言语与任何方面的补偿，都无法做到雾刃因为我失去的一切。」
    「憧那……」
    莱夏苦涩，一副不知该如何安慰的神情。她不是局内人，也不曾从雾刃口中探听到有关于他们的过去，也对，依雾刃的个性，根本不可能和人说那些事情。
    「不……妈妈，我想我在私下就这么称呼你吧。」
    「莱夏？」
    看见莱夏如此出眾的表现，别说立雾了，雅蕾丝也是吓了一跳。
    「毕竟我很喜欢雾刃，妈妈也同意了我与雾刃在一起，虽然我还是不知道雾刃的想法，总有一天我一定会追到他的！」
    「那就好！要是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儘管提出来。那孩子的底细我摸得很清楚，而且我也坚信你们能有美好的未来。我看人的眼光可是很好的！」
    「……总觉得你又在盯着我的胸部看了。」
    「这个模样的我，只有豆丁那么大，所以当然只能看见莱夏的胸部。」
    「不过，不只是雅蕾丝，妈妈，你们与我的相遇，也说是曲折离奇呢……」
    莱夏缅怀起那时的际遇，立雾也不可思议地想起了不过几天前的认识——
    瓦解了輓歌计画，接着就是迎来赫丽贝尔家的行动，但说是赫丽贝尔，其实只是莱夏的父亲恩德克森的一意孤行。
    而且，若不是基路伯这些年的调查，立雾也差点遗忘了这个强大家族的势力。
    其实她早该想到了，已经因为国际法而被迫受大眾关注的赫丽贝尔，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之后，同样也能获得重新开始的机会。
    有如当年遭到波旁王朝镇压，却又能死灰復燃的罗斯柴尔德家族。
    儘管是敌人，立雾对恩德克森的坚持与毅力百般佩服。
    总之收获真的不少，因为这次的事件，雾刃获得了更显着的成长，学会了凭依，对于分析与理解也有了更进一步的长进，最重要——雾刃竟然认识这么一个巨乳。
    简直是上天掉下来的礼物，为了补偿立雾的身材，而给了雾刃一个巨乳女友。
    当年真的傻了，以为身材这种东西自己拥有就好，但那根本满足不了自己的女儿，所以不如直接去外面找一个给雾刃，雾刃喜欢自己也很有成就感，一箭双鵰啊。
    「妈妈……你是不是又想到其它层面去了？」
    「才没有！我只是高兴得痛哭流涕，莱夏可以喜欢雾刃，而雾刃也喜欢莱夏。」
    「……明明雾刃还没有表明，都是你的自作主张。雾刃怎么会喜欢我，比起我，你们更可爱啊。」
    「那死小鬼如果不喜欢你，我就会叫他喜欢。因为我是他的妈妈！而且，我很了解雾刃的喜好，他不可能不喜欢你。」

 4-62-2 最后的超越者

    「真的吗……」
    「不用怀疑。妈妈喜欢巨乳，儿子也会喜欢巨乳，这是亙古不变的道理。」
    「那是你自己太小了。洗澡的时候都露给我们看了，怪不得会选莱夏。」
    雅蕾丝的一语道破，下场就是挨了立雾一顿痛揍。
    「总觉得……你真的很了解雾刃呢。」
    莱夏欲言又止，想说什么又难以言喻，立雾一下子就看穿了她真正想表达的东西，因而不敢再玩笑：
    「是吗……其实如果不是遇见你们，我也不会发现我和雾刃之间其实还存在一道看不见的高墙。」
    「咦？」
    「原本我以为我尽可能地弥补那个孩子过去从未给过的母爱、支持，就算是赎罪的一种表现，但看来我还是太天真了。」
    「……」
    「原来那个孩子需要的才不是母爱或支持，而是更直接、更确实的东西，也就是与家人的互动。哪怕是斗嘴吵架，或是打架，那个孩子更需要的是能与家人直接的互动。」
    立雾冷不防地抓起莱夏的双手，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莱夏吓到了。
    「互扯脸皮，斗斗嘴，意见分歧，彼此的价值观与想法碰撞，如果没有这些直接表达自己情绪的管道，又怎么能理解对方的真心呢？雾刃深信着这点，与其彼此疙瘩，不如坦诚相见，那就是神无雾刃对于家人的理解。」
    「妈妈……」
    「莱夏、雅蕾丝，今天我会和你们说这些，不只是因为那孩子教会了我这点，也是你们和你们的家人间的羈绊，让我们母子看见了这点——不过，明动憧那的事情依然不能与雾刃说，这是我用来赎清当年没有尽到母亲职责的方式，就让我任性一回吧？」
    对话不会到这里而產生一个段落，倒不如用说了太多话，需要休息换气来解释，总之立雾继续说：
    「莱夏，你一定要相信我，这么做都是为了雾刃好。我没有任何根据，也不能说完全了解雾刃的内心世界，因为好像我们之间的关係是从七年前开始，但是……」
    但是，才刚重新起步，似乎又遇到麻烦了，立雾变得吞吞吐吐，眼神燃烧，下一秒坚定的光辉充满她的全身而踏出新的一步：
    「那孩子还在寻找自我。」
    「寻找……自我？」
    「不管是七年后的目标、打倒七十二公爵！或是活下去的理由！通通都是我暗自提醒他的，雾刃是在我的安排下，才有现在的样子——你们要说我自私，那就去说吧，但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他好！」
    「妈妈……」
    「正因为我走过那样的世界，所以比起你们更了解世间的道理，弱肉强食，如果不这么做，那孩子又会被世界的洪流埋没，他已经是个没父没母的孩子了！我能替他做的就是尽可能引导，走向只属于他，以及还有你们的光明未来！」
    雾刃必须变得更强才行，立雾已经无法随时随地保护他了——只见莱夏露出温柔的笑容说：
    「雾刃怎么会是没父没母的孩子，妈妈，你不就一直守在他的身边吗？」
    「可是……」
    「别再可是了。我可是看得出来的，雾刃看待你的神情，比起我或雅蕾丝，更加珍惜更加用心呢。你应该还记得吧？当时我说要带走你和雅蕾丝，雾刃是怎么说的。」
    对——立雾无法形容，但内心总有一股寂寞与灼热感，刺激着她。她应该不能拥有那样的权利，雾刃还是给她了——
    「莱夏……你一定要和雾刃生很多小宝宝，这是我这个妈妈最后的心愿了。」
    「嗯！我会的。」
    莱夏自信满满地点了头，加以肯定立雾的用心良苦。
    「在那之前我们先度过莉莉丝这道难关吧。没有完全打倒那个女人，这个家的和平就不会来，你所期许的未来也就更不可能来了。」
    雅蕾丝又不看场合乱说话，打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温馨场面，但她也没说错——
    「雅蕾丝，你说得对！那就是我们的首要任务！」
    而那也是莱夏与雅蕾丝在基路伯与米蒂亚之后，第二个从立雾口中问出的实情。

 4-62-3 最后的超越者

    说是那么说，立雾还是很怕莉莉丝找上门。
    那一晚，她很肯定自己已经用阿斯摩太的力量，将莉莉丝炸得尸骨无存，依莉莉丝的人类之躯，受到那种伤害也不可能再翻身。
    那个执迷不悟的老太婆……真的死了吗？立雾百般思考，然而却是越想越觉得答案已经快要偏离常理。
    但是，当她想起了自己与雾刃的关係比起过去更融洽，更像是一家人，任何的烦恼与困难，都不再是他们的敌人，而再度迎来了名为莉莉丝的压力。
    「好久不见啦，听说你现在的名字是——憧那？」
    这个女人果然没死成！但立雾也没办法追踪自己的记忆，是不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而不小心放过了莉莉丝。
    该怎么办才好……如今这傢伙会出现，不会只是赫丽贝尔这个威胁被消除了——该不会是来报仇的？
    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没能完成，七十二公爵又落在美索市的各地，而且政府正好落在他们查普莉尔家的手上，怎么想状况都不是常人能承担的。
    立雾的放手一试，最终换来惨败，神无家也因为她被弄得昏天黑地，过去的努力付诸流水，原来破坏真的这么容易。
    扮演立雾这个角色的期间，雾刃是不是也总是在吃这些苦头，替她收拾残局与垃圾，一切就为了能让这个家更像是一个家呢？
    雾刃的抱怨是有理的，而自己却活在只有自己的世界，尽情享受他人提供的好处与环境……
    立雾无法忍受，雾刃上学之后，自然是撩起裤管，好好整顿一番了。
    当雾刃放学回家，看见的立雾其实不是请假休息了一会而转好，她是经过一段时间的省思，重新发觉了过去的自己多差劲，并透过打扫家中来平復心态的。
    而那也是雾刃第一次怀疑起立雾，儘管之后他们成功摆平了莉莉丝，依旧逃不过被莉莉丝纠缠的命运。
    电视上临时的转播新闻，带出了莉莉丝没有确实被镇妖壶封印的消息，立雾开始确信了莉莉丝是夏娃的持有者。
    「我们也只剩这个办法了！将那女人吃了，把她所有的力量夺过来！」
    「如今，我们已经没有打倒她的方法了！直接斩草除根，吃了她！」
    丧失理性的立雾，不得不在这里先透露与公爵有关的情报，临机一动想出来的办法，是最好的办法！却换来了雾刃的巴掌教训——
    「对不起……是我害你变成这样……」
    不知为何，又是雾刃对立雾的满满歉意收场，事后她也无法对应该是受害者的雾刃提起这件事，说是用莱夏来搪塞篇幅都不为过。
    之后，雾刃被迫与公爵们战斗了，那是他第一次体认到凡人与公爵间的压倒性差距。
    欧里亚斯、马可西亚斯、菲尼克司、安杜马利乌士等，这时起一一探头，以变相的形式通知雾刃，他的体内在打倒莉莉丝之前，就先拥有夏娃的因子。
    可惜的是，这样的佳景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
    基路伯竟然已经无所不用其极，也想得到替他除去莉莉丝的雾刃，妲留奈的出动果然是他预留的伏笔。立雾紧张，却不能大声张扬，只怕基路伯用更可怕的手段。
    灵薄狱的逆袭，阳气的消失，令人们身陷水深火热，即便他们制服了安杜马利乌士这个罪魁祸首，接踵而来的危机也没有留情的意思，活死人细胞爆发，莱夏成了人质。
    为了拯救心爱的女友，雾刃不顾立雾的反对加入五贤老，那是多么让人操心的决定，这小子不会知道？
    当下，立雾可说无法言语，又起了断血的念头，因为她很失败，正是这份失败，造就无可挽回的局面，若有先諭示到莱夏与活死人的身体症状，雾刃也不必对基路伯摇尾巴了。
    明明她是涉及最深，彷彿已经先窥见所有剧情的上帝，结果这时的自己比凡人还不如，任凭时间与体制洗刷。
    「给我喝，你给我喝下去！这是老哥的心意，我不准你就这么白白糟蹋掉！」
    「我不要！雅蕾丝，你别管我！」
    「闭嘴！难道你又要让老哥担心了？」
    立雾醒悟了，应该已经祭出的誓言，莫非又只是高掛嘴边的道具？
    一边向不在身边的雾刃低语道歉，立雾一边啜饮雾刃提供给她的动力，在家守候并等待雾刃的归来。
    「我就这么问吧：憧那，你干嘛叫我罚跪？」
    「不准说话，给我跪着！」
    这个孩子真的是……！经过约一星期的忍耐，立雾对雾刃的返家，是万般的放心，同样也很不谅解，为了回避自己根本词穷的事实，立雾的任性就是赶紧惩处雾刃。
    为什么你总是要让我这么担心……为什么？痛苦化作泪水与行动，立雾紧紧抱着雾刃。
    害怕——无法言语的害怕感，让她想起了七年前的悲剧，害怕又无法看到雾刃，那时候的创伤至今都是她内心永远的痛。
    话虽如此，立雾也不能安心，雾刃的回家与基路伯的下台有着绝对的关联，始作俑者无疑就是阿德斯克.吉亚艾克。
    那个男人——为何拥有羽切的脸孔？想必不是什么巧合或偶然，是人为的因素！
    换句话说，立雾与基路伯的忧心将要成真，七年前的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势必与这些傢伙有关。而他们之所以滥用羽切的脸孔，登上王位，看来那些人正妄想着——自己。
    神无立雾一生的心血，不是他人随意或一蹴可几就能办到，但现在的她什么都没有，又是为了什么？立雾能想到的只有「魔女」了。
    里侧的正式露脸，乐园的动乱，五贤老与阿德斯克的联手，七大恶魔，克利福德教的预言，王国居民的失踪，灵薄狱的瘴气外洩，一次又一次的巨大危机，都象徵着覬覦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人不在少数。
    「阿德斯克，真的拜託你……拜託你赶快离开，拜託你赶快将雾刃还我……」
    羽切——真的很抱歉，生前我没有替你做什么，死后也不能好好解脱，而是用这种方式，让我们一家人重逢……立雾满是愧疚地补刀，也要让羽切可以离开。
    与龙司的交手，充分让立雾见识到了当年孩子的成长与决意，原来所谓的公爵，也能透过短短几年的人生，变得精彩万分。
    「憧那，你不是也有话想和龙司说？」
    在龙司拱手将胜利与未来交给雾刃后，雾刃看了状况将场子转给了立雾，这让立雾很惊讶，不过经过了那么多事，这孩子的第六感作祟也不是不可能。
    「龙司……」
    「总觉得你一直给我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
    「那不是错觉，一定是我们很有缘分的关係。」
    「是吗……小子说我们不能说太多，那就说到这里吧。剩馀的事情，你自己去跟他说吧。」
    看来，不只是雾刃，龙司的直觉也很准。只不过他是公爵，希望这件事能维持到最后，而不是藉由龙司的记忆，让雾刃在考前就先偷瞄到考卷的答案。
    迎面而过的颠僧，竟然是the5的爪牙，立雾又一次陷入非得与雾刃对立的下场。
    化身恶魔，重力般的瘴气压得精疲力尽的雾刃他们喘不过气，若不是米蒂亚的及时出现，或许立雾真的会羞愧到想死。
    集结手中的公爵与全部的战力，透过米蒂亚的引导，他们找到了约书亚的巢穴，并挖掘了海尔博普领域，得到the5现役成员的瘴气。
    挑战魔女，化解哈米吉多顿对王国的破坏，携手与各个灵异组合打倒葛伦，一切的一切，都让立雾目瞪口呆。
    紧接过来的就是与未末他们的战斗。
    双方各自发挥了公爵所有的潜在之力，空座甚至发现了解放型态的存在，老实说这场战斗已经不在立雾预想的剧本中，但——她还是得让雾刃赢。
    因为这些公爵都是替雾刃准备的道具，所以剧本模拟的终章啟动，改写结局，安杜马利乌士回归，给与未末他们最后一击。
    马里亚纳世界的存在，不是立雾智慧的范围，急转直下的发展，也是立雾不再对雾刃的行动出主意或暗示的开始。
    她的确没辙了，那根本不是人类应该拥有的东西，可是雾刃他们这些孩子，眼里只有把握胜利的光辉。也许是她看错了，却又否定了这种想法。
    毕竟……那孩子可是自己最得意的孩子啊。
    乔伊丝近乎无敌的能力，以阿卡德居民憎恨为粮食的饿者髑髏，都被雾刃的机智踢回了他们所属的黑暗世界，正式迎接与基路伯的最终战。
    莉莉丝与基路伯的母子关係，雷蒙盖顿的所有权，七十二公爵与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去向，以及「憧那」隐藏的秘密——开战前，立雾就有了心理准备。

 4-62-4 最后的超越者

    瘴气之风吹拂雾刃的心头，在他接手了基路伯的公爵与夏娃后，四周的恶劣已经不是常人能负荷，那却不是雾刃想要知道的东西——
    「妈……」
    纠结的内心，错乱的思绪，通通无法平復，只因为自己是立雾的孩子，而对方竟然就站在自己的面前。
    「你……真的是我妈？回答我，憧那！」
    「…………」
    原本只有提示，没有明示的口气，到现在对方已经连说话都不愿意了，苦笑——是为了什么！
    「——我要让我的孩子成为神。」
    也不知道她在对谁说，立雾挽起肩膀的长发这么说：
    「那好像是我还是神无立雾时，对雾刃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雾刃咬牙，一股作气地道出自己的论点：
    「仔细想想，总是做我爱吃的料理，替我洗衣服打扫房间，倾听我的痛苦与喜事，愿意容忍我的任性，支撑我活下去的动力……这些不就是一个母亲会对孩子做的事情吗！」
    雾刃大声咆哮，立雾只能遗憾地摇头：
    「所以，那些我都不曾对你做过啊。」
    「……」
    雾刃愤怒，可是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只因为立雾没有说错。漠不关心，甚至遗忘孩子的存在——那就是过去的立雾对雾刃的态度。
    「那你！那你又是为了什么，再度出现在我的面前！佯装成别人的样子，这样子的欺骗我……」
    这时，雾刃意会过来了：
    「难道你希望我杀了你，来当作是你亏欠我的证明？」
    「……」
    「没有反对就代表我猜对了，还是单纯平时你对我的意见的认可！我可不记得我总是将类似的话掛在嘴边，这么做是在洗脑你啊！」
    「不……你错了，雾刃。」
    立雾感到可惜，又一副她才是支配一切权威的大神，替雾刃开导：
    「雾刃，你至今走过来的路，都是我的一手安排，包含了最后我会死在你的手上这件事。」
    「……什么？」
    「我很庆幸我自己有这么做，因为这下终于是能在离开之前，知道雾刃是怎么看待我的……我真的很差劲呢。」
    「那是——」
    立雾所指的应该是她还是立雾的期间，替雾刃惹了多少鸟事，雾刃急忙解释，立雾装作没有听到似的：
    「我是个差劲的母亲，放着孩子不管，根本没有资格成为他人的母亲，但我又总是将孩子掛在嘴边，声称七十二公爵才是我的孩子，乱七八糟的程度已经趋近于妄想了。」
    「才不是妄想，妈！你永远都是我妈啊！」
    「……」
    「我会一直和『憧那』说我妈的事情，就是我根本不想忘了你啊！为了不忘了你，我只好一直说！拼命说！但你也知道，我根本不会说话，所以我只能——」
    「……我明明对你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情。」
    「那是——的确很过分没错。」
    不会做菜硬要乱搞创意，自以为生物学厉害就可以随意乱放医疗箱，最后不只弄伤了人，更踩歪了他的地雷。
    「而且，你不喜欢洗澡，臭得要死。」
    「总觉得很怀念呢……我们还在伊甸时，最常听到的就是这句话了——不对，我的员工也很常口耳交谈这些，所以我记得的应该不是雾刃。」
    「果然是个大烂人，事到如今还没有半点悔意。」
    「要是雾刃可以带着这样的心情，杀死我了结过去的恩恩怨怨，那我的目的就真的达成了呢。」
    「别开玩笑了！」
    「当然不是玩笑，雾刃，我很认真，就和帮你与莱夏凑成一对那样的认真。」
    雾刃瞥向观眾席的莱夏与雅蕾丝，以及米蒂亚那几个局外人。所有人的表情一致到可怕，根本复製贴上。
    「看来所有的人都知道你的事情了……臭老妈，你先告诉了莱夏与雅蕾丝，其他人再透过莱夏与雅蕾丝知道的吧……我被留到了最后吗？」
    「雾刃……」
    「哥哥……」
    莱夏与雅蕾丝逐步走了过来，态度十分警戒，恐怕是很对不起雾刃，才起的心理效应。雾刃没有幼稚到拿她们两人出气，顶多说：
    「两个刚刚什么都没做的傢伙，现在跑过来干嘛？」
    立雾与雅蕾丝气不过，恼羞地一副就是想过来打人，要不是米蒂亚与洛罗坦丁，雾刃又要落得屁股开花的下场。
    「够了，臭老妈，你欺骗我欺骗得也够多了。」
    「我知道啊，所以该做了结了。」
    立雾恢復平静，雾刃也不想再计较这女人的言行，和她斗只会没完没了。
    「老实说，雾刃，直到现在我还是觉得我很不了解你。」
    「……啊？」
    「我不懂你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又知道了什么。你的第六感很准，准到莱夏与雅蕾丝都看得出来，好几次……有好几次我都在害怕计画还没走到终盘，就先被你识破。」
    「……」
    「可是，真的太好了。」
    「什么太好啊？」
    「你肯愿意听我说话，听我这个最烂的妈妈说的话。」
    「那是因为……」
    雾刃哽咽了，一旦他回想起过去与「憧那」的点点滴滴，无论是快乐的回忆、痛苦的回忆、难过的回忆，或是——快乐的回忆，都难以忘怀，值得一再回味——
    「那是因为我真的好几次都在你的身上，找到我所失去的东西！我还想被骂！被责备！也想被关心！被在乎！妈！」
    「是吗……」
    「我早就该注意到了，若不是你这个小傢伙是在七年前诞生，应该没有『过去』，殊不知你这小鬼真的没有所谓的『过去』！却拥有身为神无立雾的过去！」
    这么傻的问题，谁会注意到？除了当事人之外，就只有一睹当时状况的雾刃与莉莉丝看见了。
    「但是，你现在是怎样？要我杀了你当作你的赔罪，你以为我这样心里会好过吗！」
    「……」
    「我求求你回来好不好？我们还可以再重新来过，就像我们一起生活过的这座王国，经过好几次的摧残破坏了，但大家还是挺身而过了！」
    激烈的思绪骚动着雾刃的视神经与全身感官，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率，他仍旧希望这个傻妈可以回心转意。
    「求求你听我一次好不好？好不好，妈！」
    「我已经……在听了啊。」
    立雾刻意别开视线，不让雾刃看见她现在的表情……以至于雾刃有一种想过去的衝动，米蒂亚、默拉特拉出面了。
    「立雾的孩子，快住手。」
    「在这里我选择站在这边。」
    雾刃放弃思考般，骄傲地说：
    「现在的我，比你们都还要强！我是拥有所罗门七十二公爵的究极人类，魔女的名号或里侧的势力都不是我的对手！」

 4-62-5 最后的超越者

    「现在的我，比你们都还要强！我是拥有所罗门七十二公爵的究极人类，魔女的名号或里侧的势力都不是我的对手！」
    「如果再加上我们呢……雾刃。」
    莱夏、雅蕾丝、洛罗坦丁，甚至没有战斗力的杜恩哈特，全都往立雾的方向靠拢了。
    「为什么……」
    「……神无同学，让她说完吧……让你的母亲亲口对你道出她之所以这么选择的理由。」
    奄奄一息的基路伯，倒在雾刃的脚边，仍不忘以一个上司的态度建议下属。
    「基路伯，这些日子的忍耐真的辛苦你了。」
    拨开围绕身边的莱夏他们，立雾感激、带点怜悯味道的道谢，听得雾刃很不习惯。说起来，这傢伙在开战后没多久就本性全露了，可见得一切的确在她的计算中。
    强悍到当年无人能敌，而且这个传说还一直持续到现在无人动摇。这个臭老妈——到底有多聪明……根本是常人怎么努力都无法到达的境界！
    「其实我该说的都说完了，但雾刃还是不想听我的，很伤脑筋呢。」
    「别想装委屈。这招你已经对我用过很多次了，特别是与莱夏有关的事情！」
    「对喔对喔，果然还是雾刃冷静聪明，哈哈。」
    「……居然还用憧那的口气说话，别以为你可爱，我就不敢对你怎样啊。」
    又是争吵，又是间聊，又是激动，又要装作没有什么，老实说——雾刃已经累了。
    「吶，老妈，我们回去吧。回去那个应该已经不在的神无家，我不想再和你兜圈子，摊牌吧。」
    「神无家的确不在了啊，若不是我开发的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毁了那么多人的人生、家园与一切，或许大家早就成大器，雅蕾丝长大成了工程技术师，雾刃与莱夏结了婚生了很多小宝宝呢。」
    「别再胡说八道了，该回家了啦。回家吧——」
    「所以，要回去哪里呢……」
    立雾的眼神不再有光彩，只有说不完的空洞与冷漠。
    「雾刃，现在王国的瘴气浓度已经到10级的高度了，我替莱夏准备的冥府之衣，效果再强悍也有限，这里也没有足够的道具与实验白老鼠让我打造出更强力的冥府，再拖下去她会有危险。」
    立雾小手一指，莱夏身上已经渐渐出现被瘴气侵蚀的效果。
    「但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威力可不只如此喔？那天有亲眼看见，差点被炸死的你，想必也能切身体会吧。」
    对——那天他应该要死了，却因为立雾的自作主张，雾刃不明所以重生，还被赋予了杀死自己母亲这个莫名其妙的使命……
    「这次没有人阻止，所以到时的威力肯定不是当年能比拟的，雾刃，你忍心看着你的女友、妹妹，以及其他无辜的人，再被牵连吗？」
    我需要一点时间整理一下我的思考——雾刃说不出口，时间的急迫是一大伤害，也是立雾的策略，看来自己永远都不能逃出这个妈妈的手掌心。
    「只要我拥有七十二公爵的力量——」
    突然，雾刃难受地跪倒在地，莱夏见状神色紧张，却被立雾抓住手心无法过来了。
    「看来效果已经出来了。」
    「什——」
    理论上打倒了基路伯，所有的公爵与夏娃也会聚集于最后的胜利者身上，由他来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这场长达七年的闹剧就会跟着划下句点。
    这是夏娃不够，身体受到亚当刺激的状况！
    但若打从一开始夏娃的持有者就不只雾刃、基路伯、空座与莉莉丝呢——怎么可能！基路伯的人造公爵与年老现象——
    「没错，雾刃，我也是夏娃的持有者。」
    「……！」
    「当年我预料到了今天的这场危机，所以刻意在我的体内保留了部分的夏娃，就是想防止the5、乐园与里侧的进攻，这样至少还能争取一些时间，而且——我说过了：到时候我一定会逼雾刃杀了我的。」
    「原来……就是指这个吗！」
    不行……七十二公爵的力量还在发动，什么凭依、解放型态，根本不能比！这种痛楚……简直就好像上亿条的蛆在自己身体寄生，擅自產卵生活。
    「与只是多一两具公爵不同，一旦持有者拥有所有的公爵，亚当却不够的情况，他就会被这些力量反噬，无论那个人有没有使用这些力量，这就是我设下的另一道保险。」
    无法自我，也不能判断，唯有从立雾的身上夺走最后的夏娃，他才能活下去——我真的要变成恶魔了？
    眼前顿时陷入一片黑暗，手边摸得到的居然是黑色腐烂的泥沼，这是怎么回事——
    「——雾刃，那就是我们的母亲的心意。」
    然后又从黑暗转为光明，排名第1位的君王——巴力登场。浑身是伤，可是精神抖擞地建议了雾刃。
    之后是第2位的阿加雷斯、瓦沙克、加麦基，依序以排位的顺序，七十二公爵的各位陆陆续续不带命令地围在他们身边，形成一个大圈。
    「你们……！」
    「雾刃……虽然我们也很不捨，你现在是我们的宿主了，我们不能反对你的所有决定，但你一定要做出对自己、对莱夏，同时也是对憧那最好的决定。」
    未末摆出教师的姿态，高高在上的口气虽然还是让人烦躁，这次的意见雾刃却觉得很温馨。
    「小子，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龙司则言简意賅地不佔用其他公爵的发表时间，概略地提出自己的看法。
    「都是这个节骨眼了，我不能再撒谎了——雾刃，或许很没道德，但看到你这副德性，曾被你打倒的我，有点高兴啊。」
    欧若博司……
    「主人，如果你还想让我看笑话，那可真枉费当初我对亚当的运用不济，而白白将胜利送给你啊。」
    安杜马利乌士——对你而言值得回味的回忆只有那场战斗啊？
    「雾刃，是你告诉了我所谓的关係，可不只侷限于利益与目标，巴力君王就是在你的身上看见这一点，他才会在那时将我交还给了你。那现在的你，又是怎么想？」
    正确的选择——吗？很像纪嘉娜这个喜欢用职场上司的口气，对新进人员的教育项目。
    立雾疲倦的视线，像是在把握这最后的时光，用心地将每个公爵的面貌记在心底。
    「欧里亚斯，过去在伊甸我没能好好照顾你，但你却成了与我配合最好的公爵，总是能在危及时刻将力量借给我。」
    欧里亚斯哭花了脸，年纪最小的公爵，感触却远比其他人深——错了，只是她的经歷还浅，不懂情感的表达，只能以泪水去诉讼。
    「马可西亚斯，你是雾刃手中最骄傲的公爵，雾刃那孩子还不够成熟，所以希望你能代替我好好带领他。」
    马可西亚斯以厚重的长发掩盖了自己多馀的情绪，使得在场没人摸得透她的心境。
    「阿斯摩太，你是七大恶魔之一，但也是我神无立雾底下最强悍的公爵，只要你别误入歧途，你一定能为雾刃带来一场又一场的胜利！我是这么相信的。」
    恢復人类姿态的阿斯摩太，是个壮汉般的大叔，但内心却是强烈的反比，露出软弱的一面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又追求不到。
    「其实……我还有很多话很多话，想与你们大家说说！但是，没办法，时候到了，天下无不散的筵席！」
    这次，雾刃得以拜见立雾脸上的表情了——惨不忍睹，后悔写满了她可爱的脸孔，可是也一副无法收回而硬着头皮去做。
    「米蒂亚大人，真的很感谢你当年的照顾！杜恩哈特，莱夏是不会让给你的！洛罗坦丁，没想到除了羽切，还有人肯这么喜欢我！默拉特拉，自由真的很棒呢！」
    哭肿的脸蛋，宛若浸泡肥皂水多天的海绵，吸饱了之后仍不能发洩，就这么乾吞，直到有人去救。
    「莱夏，你要和雾刃生很多小宝宝喔！雅蕾丝，别只顾着玩电脑，也要多陪陪雾刃与莱夏喔！」
    立雾的独白，就好像夜晚中的湖畔，一个可怜少女的小提琴独奏，既动听又没有人理会。
    「莉莉丝……」

 4-62-6 最后的超越者

    立雾的语气变了调，果然还是少不了莉莉丝的名额。
    「我知道你很讨厌我，我也很讨厌你，打从见到你那一刻我就非常讨厌你，凭什么你一个老太婆，可以有那么好的身材！浪费！」
    『……我实在没心情和你开玩笑了，但若说到你很讨厌我，我也很讨厌你啊。年纪轻轻就享有荣华富贵，又有才！我过去的风光可都是我的失败与教训，累积而来的！』
    「这我都知道啊……为了得到你的巨乳，千方百计想方设法，我的身体就是没有变化，洗衣板的美名当之无愧啊。」
    『呵……我也是啊。你以为我到底为何那时会每天去找你，就是想看你这个乳臭未乾的臭丫头，都在做些什么，我们之间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差距！』
    两人的言词就像在对彼此告解请罪，看在对她们俩都很熟悉的雾刃眼中，难得而滑稽。
    「那么，莉莉丝，我能在这里郑重地拜託你一件事吗？」
    『哼……你果然是有目的而与我搭话啊。也罢，当年的我也是什么都没准备，直接上门叫你给我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反正是与这些孩子有关的吧？』
    莉莉丝的语气瀟洒得不像平常的她，总之雾刃对她刮目相看了。
    『我们果然合不来！』
    「那就拜託你了……你一定要代替我，照顾这些有着美好前程的孩子们！」
    立雾要说的话，就到这里的样子，接着她将视线扫回雾刃的身上。
    「妈……」
    「雾刃，别怕。与我曾经给过你的痛苦相比，你对我做的事情不算什么。所以——来吧！杀了我，吸收我体内的夏娃，这么一来你就能成为神了！」
    雾刃拔出龙司的武士刀，笑中带泪地笔直衝向立雾，而立雾也以最开朗的心情，迎接雾刃给她的致命一击。
    刀尖完美穿过「憧那」娇弱的身躯，立雾恍惚般地轻轻叫了一声，就好像雾刃的攻击只有巴掌的力道，但他确实已经用心、用力去正视这个课题了，所以不会出差错。
    「永别了……！妈妈！」
    「你们要过得幸福快乐喔。」
    立雾的身子在眾人的见证下，渐渐化作闪耀的光粒，有的被雾刃吸收，有的则飞散半空，大伙们都看到了——立雾将雾刃拥抱于怀里，离开了他们的那一幕。
    泪水虽然已经止住，内心的痛楚却深刻地烙印住了，没有人再哭泣了，可是也没有人走得出悲伤。
    事实上，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楚这一天迟早会来，却没有人有勇气去接受、去承担，只因为大家又被立雾的才智耍得团团转。
    除了立雾，不可能再有人想得到如此恶魔的手段，用来制裁自己的愚蠢与自大。理所当然的，雾刃他们也就白白成了立雾从着手到结束的玩物——被耍了。
    「雾刃，看那里！」
    米蒂亚收起多馀的哀伤，指向某个方向——
    「那是……雷蒙盖顿！」
    金光闪闪的木盒，想必是呼应了获得所有亚当与夏娃的雾刃，而得到了新的姿态——耀眼的金光解放，无解的木盒褪变成了金银的外观。
    也就是说，现在的雾刃，能解开那个盒子的秘密了。
    雾刃拔腿朝盒子方向前去，才不过走了两步就疲惫地摔倒了——莱夏与雅蕾丝的雪中送炭，简直就是沙漠的绿洲。
    「我还真希望你们是海市蜃楼，乾脆让我倒在这里算了。」
    「唔……说那什么丧气话，妈妈不是说了：要我们生很多小孩子。」
    「哥哥不是才和我约好了：要我以后都能替你按摩？」
    「走吧。」
    受不了……怪不得一个后来会成为自己的女友，一个则是妹妹，他们三个根本是一个模组出来，个性都很彆扭、不老实啊。
    但是，或许就是这样的特质，吸引彼此，将三人紧紧绑在一起——因为这股动力，驱使雾刃握紧雷蒙盖顿，接受了潜藏的神祕力量。
    紧緻而饱满的力量，雾刃一瞬间有了看见了天堂的幻觉，全身上下都获得了更大的动能，接连战斗的疲累与辛劳，相继被强迫蒸发，恢復活力。
    要是当年的莉莉丝能变年轻，并自由穿梭时空，控制自己的外在年龄，完全体的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能除去所有身体的阻碍，就不过分了。
    当雾刃抬起头，某个东西浮出雷蒙盖顿，那恐怕就是木盒隐藏封印的东西了，但这个红润的外观不是——
    「苹果？」
    「雾刃，收下它吧。那就是神星的因子，妈妈有说你要获得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并平息这场灾难，就得吃下那颗苹果。」
    雾刃将手伸向了触手可及的苹果，先是抖动着右手，再徬徨地盯着苹果瞧，毕竟这可是曾践踏了无数人的性命，夺走无数人幸福的玩意，所以——雾刃一口塞进了嘴里。
    终结一切的根源，浇熄所有的祸端。
    以稀松平常的进食行为，平息一直以来困扰全人类的纷争，这样的反差——雾刃并不讨厌。
    没有咀嚼，没有苦涩，对于这颗名为创神的苹果，雾刃一口乾吞，证明自己的勇敢与确实——然后，一股衝击直衝他的脑海，意识有一瞬间飞上了太空。
    无法稳住的双脚，雾刃整个人没了重量而浮了起来。有如漂浮在汪洋的断木，任凭洋流载浮载沉。
    「雾刃！」
    「哥哥！」
    听见叫喊，雾刃朦胧的双眼勉强睁开，女友与妹妹的确就在那里。看来不只是自己被拉进了这个不曾来过的光明世界，一同过来的莱夏与雅蕾丝也是参与者。
    可恶……才刚被这两个傢伙看见自己难堪、懦弱的一面，想不到又要破功了。心想着自己要赶快振作，先被女友与妹妹抢先，双双支持起雾刃的左右侧。
    「两个囉哩叭唆的跟屁虫……」
    莱夏与雅蕾丝没有计较，相反傻笑嘲弄了他一顿，这让雾刃更感觉自己的没出息与丢脸。
    「……算了，这样也好，你们就和我一起胡闹到最后吧。」
    心服口服之外，雾刃已经没有言语，豁出去般的气魄，推开手扶他的姐妹俩，一同迎接下一道光——以牵着自己心爱的两个女人的样子。
    重新构筑世界的光粒仍在运作，称不上激烈，但勤奋的一面已经值得雾刃尊敬，在这样七彩繽纷的世界中，雾刃逐渐感受到新的生气。
    看得见光，也摸得到自己，但这个透明的世界中，除了他们就没有其他人了。
    「也许……这就是神星的因子被召唤后，重新拟定的新世界蓝图。」
    「那……我们就是创世神了？」
    莱夏的提问很有意思，而这也是刚刚雾刃在思考的问题。
    「只要我们有那样的权力，要成为统治这个世界的神也行。现在，我们的确拥有那样的权力——你们说呢？」
    莱夏与雅蕾丝四目相交，中间没有交谈，但想必她们现在想的——与自己不会差太远了。
    母亲不会多做无谓的插曲，所有的安排必然有其因与其果，既然走到了这里，身为她孩子的雾刃，当然是这么做啦——

 尾声 家人

    现在，神无家正笼罩在一片变态的氛围中。
    由于实在太教人难以置信，雾刃根本不想正眼去瞧自己家的状况。
    掩面——不敢看不敢看，总之雾刃已经无法再正视自己的家了。
    但——更正确来说，他不想去面对，坚持自己的猜疑，断言一定是自己看错。说是作梦也行，总之那不是属于神无家日常的一环！
    「…………」
    一个回头，客厅中央的状况依然没有改善，就是一大堆的羞耻堆叠而成的情景。
    那又是什么了？
    一言以蔽之：三个光着屁股的女人，认真地凝视前方打坐着。
    对——三个下半身光溜溜，什么都没穿的女人，表现出一副泰然，好似这种行为不只没犯法，还很理所当然。
    三人分别是立雾、莱夏与雅蕾丝。
    以雾刃来说，就是母亲、女友与妹妹。
    那么，又是什么理由，让她们非得牺牲屁股，也要把自己搞得像变态？
    忽然，立雾的双眼撑开了——宛若可以容下整个世界的深邃瞳孔，呼唤出了以下的台词：
    「就是现在，莱夏！」
    「是，妈妈！」
    带着雅蕾丝，三人一同站起身，说实话——这一幕不是普通的难看，特别是全身的打扮与那凛然的态度一点都不搭啊。
    顺带一提，也不知道是不是立雾本人很喜欢孩童时的模样，总之她维持着憧那的样子。
    「莱夏，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感觉非常得好。」
    「很好——只要你能有自信，任何的万难都能迎刃而解！包含内裤也会跟着变香这件事！」
    正是这样，她们乱七八糟没有逻辑的行为，就是为了这个「内裤」修行。至于始作俑者与教练，不用多说就是这个糟糕的母亲了。
    其实也就只是净空下半身而已，根本没做什么，然而莱夏还是如狂热的激进信徒，听进了立雾的鬼话。
    「你是我们神无家最得意的媳妇，所以内裤就不能是臭的！得带着自信和世人说：我——是神无家的一份子，我的内裤是世界无敌香！」
    「我——是神无家的一份子，我的内裤是世界无敌香！」
    两个神经病啊。
    不过，相较于只感到丢脸的雾刃，更可怜的是雅蕾丝。完全与她无关的事情，却因为不照做就会被禁用电脑，而被迫跟着胡搞瞎搞了。
    趁着立雾的焦点都放在莱夏身上，雅蕾丝快速穿上裤子，远离现场。
    「很好，在你正式上台前，我们就先来做最后一次的预习。所谓的神无家内裤，到底是什么！」
    莱夏的双眼闪闪发光——立雾掏出了自己刚脱下来的新鲜内裤。
    「闻！莱夏，你就放心地闻，是不是香的！」
    「真的！超香！」
    「为求公平谨慎，雾刃，你也给我过来闻！是不是如传闻中的一样香！」
    「谁理你，要闻你自己去闻。」
    「给我过来，这是妈妈的命令。」
    天底下有哪个母亲叫自己的孩子闻自己的内裤？雾刃不甘心，这里他无法抵从，而顺从了……
    「香……」
    「有没有看到？莱夏，这就是神无家的女人的魄力！」
    立雾更显得豪放自大了，总觉得再待下去只会越来越不妙，雾刃有了偷溜的念头。
    「再来看看莱夏你原先的内裤，就是你刚刚脱下来的那一条。」
    「好臭！超级臭！」
    「没错吧？但是，经过了长达十五分鐘的修行！我们已经改头换面，不再是臭内裤，而是香内裤了，雾刃——」
    才走没两步，就被叫住了。
    「想去哪里？我要你帮忙的事情，还没完呢。」
    「出门散步。」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过来。」
    「我不要！反正你八成是要我去闻莱夏的胯下，确认现在的味道吧！」
    再挣扎也没意义，不如一语道破自己的无奈与不情愿。
    「那是你的老婆啊！身为老公的你，本来就有这方面的责任！」
    「要闻自己去闻！更何况，莱夏的胯下怎样，又不妨碍我对她的真心！」
    立雾没有听劝，执意要做的事情就是不会听取他人的意见，两人就这么打闹下去——
    ?
    窗外的和平景象宛若不存在似的。
    蓝天白云，嬉闹的麻雀，流通的空气，一切的一切都在一念之间。
    然而，那就是雾刃他们对这个世界许下的心愿。
    美索不达米亚王国回归，倖存的人们也回到了平日的日常。
    过度的安逸，让仍住在十六坪大空间的雾刃，忍不住在开饭后，打了一个深深的哈欠。
    「真是无聊啊。」
    顺带一提，雾刃的身体停止妖化了，八成也是神星的因子的力量吧。总归来说，一切还是在那个臭老妈的掌控中吧。
    ——说什么无聊，雾刃，桌上有红茶，还不快喝？我想喝啊。
    「莉莉丝，你真清间啊。也对，那时候你与基路伯也算是把话正式说开，没有遗憾了。」
    这对母子那时候可说——
    『基路伯……你真的很傻！为什么要那么傻！』
    『这就是……我的理想了。』
    『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而想得到立雾毕生的心血！就是为了你啊！如果不是你，我又怎么会回头！』
    『……说得也是。那么，你又以为我是谁的孩子了？』
    『————』
    『我可是你堂堂莉莉丝.查普莉尔的孩子啊。这就是我所追求的强悍了。』
    『……你到底有多傻……』
    『但是，妈，你不也趁机教训了我这个傻儿子了？若不是你与神无同学联手的最后一击，我根本不会惨败。』
    『……你真的有够傻。』
    『其实，在你被神无同学打倒后，我一度以为自己的梦想可以付诸流水，而抱持着侥倖的心态过去了……但我果然放不下对你的恨，在你回来后坚持下去。』
    『很傻很傻！你真的很傻！』
    莉莉丝深深叹了口气：
    『基路伯，每每看见你健壮饱实的身躯，都让我慾火焚身啊。即使你是我的孩子，也不能阻止我想与你做爱的衝动。』
    『那么……妈，你可以趁现在摸摸我的胸膛。』
    以雾刃来说，这个画面非常噁心，可是他又无法回嘴，看着查普莉尔的母子一路走到最后。
    回想起来，这对母子的关係也是离奇到形同陌生人，不过与雾刃不同，莉莉丝这个母亲对基路伯本来就有基本的关心，却由于偏差的行为，使得母子关係破裂。
    他不会同情莉莉丝或基路伯，怎么看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惹上的问题，最后落得家破人亡的局面。
    因为他们母子敞开心房地一次对话，所有的过去都得到冰释了吧，莉莉丝自那之后，比以往更活泼好动了。
    包含基路伯等眾多英雄在内下葬后，雾刃他们浩浩荡荡地举办了盛大的丧礼，与全体居民送上最后一程。
    「…………」
    要是——没有如此破坏气氛，疯狂咀嚼食物的声音，也许雾刃又会沉浸在这些日子的回忆相簿中。
    喝了红茶，雾刃以眼神释放强力的电波光束，对方却无所畏惧地继续啃着手边的餐点。
    「好吃，好吃！真的好好吃！」
    如同小学生般的心得，那就是这个眼镜食客对今天午餐的看法了。
    「这个骚货……」
    「有什么事？雾刃，如果你不想吃，那通通给我吃。」
    「每次这种时间你倒是挺准时的啊。」
    说也奇怪，这个纪嘉娜什么时候不出现，总是在开饭的时间理所当然坐在雾刃身边，等着品尝莱夏的一手好菜。
    「有什么关係？主人，你不也有准备我的碗筷。」
    「谁说那副碗筷是要给你的？」
    「对了，为什么桌上还多了一副碗筷？」
    「因为我特地放在那里的碗筷被你拿走了啊。我越来越怀疑你以前都在吃些什么了啊。」
    「在基路伯先生底下做事时，每天都忙得跟什么一样，现在终于能轻松了，当然要好好犒赏自己。」
    「你这么骚，又喜欢挑逗男人，你不会都是吃……」
    雾刃乾吞口水，仔细地观察起纪嘉娜的一举手一投足，真是标准的——雾刃无法再说下去了，从纪嘉娜不请自来之后，他就一直感受到刺眼的视线。是莱夏。
    正对面的莱夏，不断散发出生人勿近，只准雾刃通行的黑暗磁场。
    「你有什么问题？」
    「唔……妈妈不在了，你就这样……」
    「胡说八道些什么？也不想想谁每天晚上都不让我睡觉。」
    「那是……如果不这么做，雾刃不会满足嘛。」
    八成又是母亲教她的吧。无可奈何，这里雾刃选择了妥协，到莱夏身旁安慰她了。搂着莱夏的肩：
    「我都没在计较你与雅蕾丝那几个傢伙，替那个死老太婆隐瞒真相了，你在不满什么啊。」
    「唔……」
    「算了，可以演得那么传神，在我的面前叫那傢伙憧那，私下又能保持母女的关係，莱夏，原来你还没忘了当年马戏团出身的身分啊。」
    「雾刃是我好不容易才追到的男友，我不会让给任何人的。」
    莱夏娇羞地躺在雾刃的胸膛，一直以来这个地方总是立雾的专属宝座，如今要换人了。
    「受不了，你到底有多爱我啊。」
    「谁叫我就是不喜欢认输。」
    「……」
    「对了……妈妈的内裤我可是收起来了喔？」
    「啊？」
    这女友到底是怎么看待自己的……？唉……
    「虽然老妈的内裤我的确闻过就很难忘记，超香的，香到我马上就能升旗，但不等于我喜欢那傢伙的内裤啊。那时我知道那是她的内裤后就扔掉了啊。」
    「唔，可是……」
    「而且我那时想闻的是你的内裤啊，这点我解释过了吧。话说回来，以那傢伙的个性，我想就算夸内裤香，她也只会得意地挺胸说：雾刃，那你可以继续闻。」
    「……」
    「看你的表情……果然和我预测得一样。我们都太了解那个差劲的老妈了啊，所以我想那傢伙应该就在某个地方看着我们，为了这点无聊小事争吵而幸灾乐祸吧。」
    莱夏感念般，望向窗外追赶某人的影子似的，却又没有下文地将注意力放在雾刃身上：
    「一定……一定是这样没错！」
    「是吧？」
    好了，搞定这个痴心的女友之后，再来——该起身了。莱夏不知所以然地看着他离开。
    「雅蕾丝，走吧。」
    「雾刃！」
    莱夏紧张地大吼，一副就是生离死别。看着雅蕾丝走向雾刃的身边，慌乱的心情更是表露无遗。
    「怕什么？我只是要带这小鬼去买电脑。」
    「电脑？」
    「虽然这个家回来了，所有的家具都会回来，包含雅蕾丝平时在玩的电脑，但那台已经太旧，跑不太动了啊。她又不敢去求老妈，所以就拖到现在了。」
    「姐姐想跟的话就来吧。但我不会认输的。」
    妹妹对上女友，明显挑衅般的宣战行为，看得雾刃真是哭笑不得，而莱夏似乎也接受了，双方之间摩擦出来的火花，是雾刃从没想过的经歷。
    总之——虽然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已经过去了，名为姐妹的战争或许还会替他掀起不少风波吧。

 番外 另一个结局＜完＞

    大概是房内的状况太吵，引来了宛若孩童般的立雾。
    「雾刃，你们在做什么？」
    探出房门，简直是最佳妹妹代表般的关心问候，总算是让雾刃放下了手边的正事，与家教老师——戴着眼镜的成熟大姐姐一起看了过来。
    首先，有了反应的当然是被抱在雾刃怀里的老师：
    「不……」
    两眼发直，错愕得无法正常张合嘴巴，明明大家都是自己人，也不是第一次见面，还表现得如此见外——就算他们只是在十五分鐘前认识，也不必这样啊。
    「不要看！」
    眼镜大姐姐——纪嘉娜似乎是在歷经了一番天人交战，才总算是下了这个决定。慌乱手脚也要阻止她的丑闻继续扩大。
    「你也不要再碰了！真是的，这是怎样！为什么我明明是来担任家教老师，结果还没多久就变这样！」
    纪嘉娜拼死命地拨开雾刃的咸猪手，拉起自己衣衫不整的衣服，羞涩地不断口头抗议。
    「等！你现在又在摸哪里，别再舔我的耳垂了！大腿！我的大腿怎么感觉到粗粗硬硬的东西！」
    不过，要是雾刃有这么好应付，那他就不叫神无雾刃了。
    「够了！你妹在看！给我适可而止！」
    「啊？我妹？」
    雾刃感到扫兴地抬起视线，与立雾对上了眼，不过他很清楚纪嘉娜指的是谁，于是又继续忙于攻略这个女人的身体。
    「今天非把你摸遍不可，丝袜给我脱下来，从刚刚开始，我就一直对这玩意很有兴趣啊。」
    「不准脱！真是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啦！」
    纪嘉娜痛哭哀号，一副宛若受害者的嘴脸。
    「雾刃，要玩可以，不过也要记得读书喔。」
    立雾没有多想，马上就说出了如此贴心的建议。
    「什……！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纪嘉娜一脸意外，急转直下的状况让她猝不及防，所以雾刃得以扒下她的丝袜。
    顺应时势，雾刃也道出了他发自内心的建议：
    「老妈，这女人有够骚的啊，才刚见面就说只要能解开她出的两道数学题，就让我揉胸部。」
    「想也知道是开玩笑，你还当真！」
    「老妈，这女人胸部也够大，不如别让她任职家教了，当我的代理孕母吧。」
    纪嘉娜已经任凭雾刃摆布了。
    不过，那是基于她对立雾的眼神求救。
    似乎是发现了雾刃十分听母亲的话，与其死命挣扎最后更加绝望，不如寻求可靠的救星。
    然后，立雾语重心长地表示：
    「雾刃，你到底是看上这个骚货哪一点？这女人身上没一个地方乾净，感觉就是卖淫出身，别碰比较好，小心得病。」
    纪嘉娜勃然大怒：
    「○○○！○○○○○○！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非得被你们说成这样！」
    于是，纪嘉娜头也不回地甩门离开了。
    雾刃与立雾这对母子也没尷尬，反而像是赶跑了什么脏东西，一脸没事地对望两眼。
    「就这样跑掉了啊，刚刚的手感还在啊，简直可惜了。」
    「雾刃，先去读书吧。那个卖淫的八成不会回来了。」
    「那怎么行，妈，你没看到我现在处于全盛的状态吗？要是现在没有好好解放，没办法读书啊。而且其实早在那个骚货叫我读书之前，我就已经把这学期的范围都看完了。」
    这时，立雾挺起平扁的胸部理直气壮地说：
    「所以，雾刃，你又要闻你老妈的内裤○手○了吗？」
    「内裤香得要死，光是闻到就让我精神百倍，老妈，没想到只要一句话就让你信守承诺，改变卫生习惯。」
    「那是当然的，雾刃是我唯一的孩子，不疼你要疼谁？」
    「这样我可是会吃醋的啊。」
    应该也是听见对话而跑来凑热闹的，有如雾刃成人版的男子走了进来。
    「老爸，是你的癖好太奇怪，居然会喜欢老妈的体臭，明明那种味道找遍全世界也不会有你以外的人接受。」
    父亲羽切笑着说：
    「所以，我才会看上立雾，与她相爱到结婚，然后生下你啊。」
    「真够强词夺理……」
    雾刃挑不出缺点，简直是无懈可击的回应。不过他也不能就这么认输，非得说什么不可。
    「那么，雾刃，你要闻了吗？我可以现脱让你在第一时间嚐到最棒的味道，骚货什么的别管了。」
    彷彿在抢功一样，立雾试图引起雾刃的注意。
    「我反而比较想拿去卖啊。上次会闻还不是莉莉丝的关係。」
    雾刃受不了地说：
    「明明你们差不多年纪，都超过四十岁了，结果那个熟女还可以保持得那么好，光是想像就让我寂寞难耐，所以那时我才会闻你的内裤来想像和莉莉丝上床。」
    「所以雾刃会要我赶快改掉不洗澡的习惯，也是因为莉莉丝？」
    立雾笑咪咪，笑得可开怀了。
    雾刃这辈子从没看过自己的母亲笑得这么可爱。
    于是下一个画面便是雾刃被打个半死，立雾气呼呼地走掉。
    「可恶的洗衣板……说什么我是因为莉莉丝，我看你才是吧！死洗衣板！」
    雾刃含恨地趴在地上，寧死不屈的精神也要诅咒立雾原形毕露。
    「说什么保持青春，这个生物界的天才，把自己一生的发现与精髓都融入如何让自己能返老还童，假公济私的傢伙，明明是不管几岁胸部都不会长大，不想被拿去和莉莉丝比较的对策！诈欺犯！」
    「雾刃，话可不能那么说喔。」
    父亲鸡婆地拉了他一把，扶他起来。
    「原先你母亲的确有意要改变生物界的环境，她所建立与发表的学说，都是足以影响后代对生物学考察的强力一击，影响相当深远，可别小看了。」
    「……我又不是在挑她语病。」
    「我当然知道了，所以我不会认为你说错。会认识莉莉丝，也是她的孩子基路伯在我们团队工作，如同立雾无时不刻地关心你的状况，莉莉丝也经常过来关照基路伯。」
    「但我不会羡慕基路伯，而且……也没有人能取代我妈在我心中的地位，我只认定那个臭老妈是我母亲。」
    「是吗……雾刃。」
    雾刃坚定的语气，让父亲发现了什么：
    「不过，雾刃，你的下面似乎不是这么说的呢。」
    「老爸，毕竟我也是男人，天下有哪个男人不想和莉莉丝那样的女人上床？」
    「这倒是啊。」
    父子俩坦诚相见地面对面了。
    这一共鸣，自然是不招做为女性的立雾待见，恶鬼罗剎般的气息渗透雾刃的房间。
    简直是在这个房间装了窃听器一般，任何对洗衣板不利的人事物，都会将其抹煞，立雾带着丧尸的步伐飘了过来：
    「原来莱夏会过来不只是要和雾刃生小孩，也是要通知我这里有两个不知死活的傢伙。」
    「谁说我要和她生小孩，她今天会过来是要来和你学做料理的好吗？」
    然后父子俩就带着被被痛揍一顿的狼狈模样，欢迎莱夏姐妹的到来。
    「雾刃，你们是……」
    莱夏适时关心，雾刃总觉得多少能感受到，母亲为何会一直将她当成神无家未来的媳妇了。
    「莱夏，他们刚刚在为了我争风吃醋，不要紧，打过一架后就和好了。」
    心情顿时转好的立雾，满口胡言。想到要是戳破这个无聊的谎言，自己又会挨揍，雾刃就当是这么回事了。
    本来就不喜欢鑽牛角尖的莱夏，带着不安的神情默默点头认可。
    然后，眾人的视线落在了一直躲在莱夏背后偷偷观察雾刃的妹妹。宛若娃娃一般的脸庞十分怯生，但雾刃还是在其身上看见了无量的前途。
    「哥哥……」
    他们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了，这孩子还是那么怕生。
    总之，雾刃不禁对这个妹妹看到入迷了。于是他反射性地道出：
    「莱夏、雅蕾丝，进来吧。别老是待在玄关，我们神无家可是很欢迎客人的，特别是被老妈看上的你啊。」
    立雾对这个招呼非常满意。
    那是当然的，当他背脊发凉，就代表事情大条了。如果要保命，最好的措施就是迎合母亲的口味。
    之后，雾刃与莱夏高中一毕业便在双方家长的催促下步入礼堂，当天还邀请了未末他们，这场的婚礼具体有多盛大，恐怕雾刃一辈子都忘不了了。
    婚后约一年，雾刃与莱夏迎来了幸福的结晶——是个女娃，神无柊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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