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恋黎明》


 楔子-愿赌服输

    俗话说的好，愿赌服输。
    夏若黎此刻绝望到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回想之前因为打赌输了所做出的蠢事中，最丢脸的就是在捷运站问路人：「公子，敢问当今朝代为何？」
    而那位无辜的公子愣了三秒后，并没有按照她内心的剧本把她当神经病一样不理，反而冷静地回答：「中华民国。」
    纵使得到回应是出乎意料之外，但一个好演员就得会随机应变。她睁大眼睛，一隻手摀着嘴，一副不可置信地回：「天啊！难不成我大明朝灭了吗？」
    当时演完这一齣，夏若黎都觉得自己不去戏剧系，真是演艺圈的一大损失。
    也幸好当时遇到一位反应够快、心脏够强的临演，否则她早就被送进精神病院，或是研究室里研究如何穿越时空了。
    有鑑于先前的黑歷史，夏若黎很清楚眼前正笑的人畜无害……才怪，笑的阴险狡诈的人，脑袋中多的是能让她羞愧而死的鬼点子。
    她可不想刚进大学就成为风云人物，还是因为做了什么丢脸的事。为了未来美好的大学生活，只好使出杀手鐧了。
    「奕奕～我知道你最爱我，不忍心看我刚进大学就在大家面前丢脸吧？」夏若黎挤出最灿烂甜美的笑容，眨了眨努力睁大的眼眸娇声道。
    「黎黎，你也知道愿赌就要服输。跟你们说，我们家黎黎没什么优点，就是守信用，愿赌就会服输。之前每次跟我打赌输了，不管是什么要求都会达成，从来不会耍赖。」长相秀气，一双桃花眼彷彿随时会漏电，被称为奕奕的男生对她的撒娇攻势视若无睹。
    扣除那句没什么优点，其他的至少都还算称讚。毕竟现在有求于人，夏若黎压下心中的怒气，嘴角勉强勾起一道弧线，「那至少看在我们认识18年的份上，手下留情吧。」
    「哇！原来你们从出生就认识了。」
    「青梅竹马欸！好羡慕。」
    所有人开始讨论夏若黎和秦奕之间的关係。夏若黎只希望这位竹马真能顾及青梅竹马之谊，对她网开一面。
    「既然刚进大学，那就做点符合我们专业的事吧。」秦奕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从背包中拿出笔电。
    闻言夏若黎面露惊恐，语气中带有寧死不屈的坚定：「秦奕我告诉你，我可是守法的好公民，窃取别人机密之类的事我可不干。」
    秦奕无奈地翻了翻白眼，「谁让你去窃取机密了？再说了我是这种人吗？亏我们还从小一起长大，在你心里我就这么无耻啊。」演一波伤心欲绝后，秦奕打开了校网：「你去改学生会长的电脑桌布吧。」
    「改桌布？怎么改啊？」
    「对啊，就算我们是资工系也没厉害到能骇进别人电脑吧？」
    「而且还是学生会长的电脑。」
    秦奕轻笑一声，脸上的骄傲彷彿说的人是他自己，「你们担心她办不到就错了，黎黎从小就是电脑天才，得过的程式竞赛奖项多到数不完，所以这种事她最擅长。」
    说的好像她常骇进别人电脑一样。夏若黎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一副生无可恋，「真的要这样做吗？」
    她从小就是老师口中的好学生、爸妈眼中的乖小孩，从小到大没做过什么违法乱纪的事。这可是赌上她18年来的英名。
    秦奕将电脑递到夏若黎面前，直接表达了不容拒绝，「改个电脑桌布又不是什么大事，况且以你的能力谁查的到你啊？」
    夏若黎扫视周围的人一圈，看到所有人脸上尽是期待与兴奋。
    看来她今天是逃不掉了。夏若黎叹了一口气，点进一个帐号。
    既然是学生会长应该是位热心助人、心胸宽大的人吧？绝对不会因为这种幼稚的事跟她计较对吧？
    夏若黎在心里不断祈祷并说服自己，只差没有双手合十喊阿门了。
    「对不起，打扰了。」夏若黎轻喃一句。在眾人围观下，手指轻快地在键盘上飞舞，萤幕上不断跑出一串串代码。

 CH1-笑里藏刀

    「这是什么？」
    光洁白皙的脸上，浓密的眉毛微微蹙着。长而微卷睫毛下，深邃似望不尽底的瞳眸盯着眼前电脑萤幕，心底的疑问自那红润薄唇中吐出。
    身旁男生闻言，便靠过去一探究竟。那座万年冰山脸上竟然也会出现困惑的情绪，这使他更加好奇。
    映入眼帘是一张动漫女性人物的图片。身穿粉色围裙，右手拿着汤杓，左手向前可爱地比七，一隻脚还俏皮地往后勾起。
    「噗。」男生没忍住地笑了出来。
    随即看向他的幽深眼眸看不出情绪，却寒冷如冰。
    男生感受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窜出、遍及全身。他不由自主地颤抖一下，立刻收起笑容，一本正经地问:「韩慕，你什么时候喜欢看动漫了？」
    韩慕往后靠向椅背，双手抱胸，彷彿事不关己，「这不是我换的。」
    「不是你换的那是谁换的？」语气中的笑意说明不相信。
    语落便得到一记审视的目光，男生脸上的笑容一僵，着急否认道：「这可不是我做的啊，我没事换你桌布干嘛？」
    韩慕瞇起双眸仔细打量，想从那慌张神情中找出一丝可疑，「除了你还会是谁？程允瑞你最好说实话。」
    程允瑞两手一摊，一脸无所谓地坐回自己的椅子上，「实话就是不是我干的。而且你不喜欢把它换回来不就行了，有什么好纠结的？」
    「要是能换回来我问你干什么？」
    「怎么可能不能换。」程允瑞走回韩慕身旁，随意地在电脑上敲了几下。
    画面依然是那位女性，睁着那双有半张脸大的眼睛盯着他们瞧。
    程允瑞拍了拍韩慕肩膀，语重心长道：「你该不会是被盗了吧？」
    韩慕以一脸你觉得我会被盗吗望向程允瑞，像在看傻子的眼神中透出戏謔。
    程允瑞选择忽视那明显是在嘲讽他的神情，满脸自信地分析：「你看啊，你是学生会长，学生会本来就是吃力不讨好的工作。做的好呢，大家觉得是理所当然；做的不好，又会被骂到臭头。再加上你那不近人情的行事作风，比起羡慕你的人，我倒觉得讨厌你的人更多呢。」
    韩慕沉默一阵后，拿起手机拨了通电话，「隋音，帮我查个人，等等我把电脑拿给你。」
    韩慕放下手机，转头对程允瑞轻笑一下，「羡慕也好，讨厌也罢。既然做了，就别想赖掉。」
    虽然韩慕明显是在笑，但程允瑞却被他笑得直发毛。
    韩慕脸上很少出现过情绪，一开始程允瑞甚至怀疑他顏面神经麻痺。
    程允瑞印象中见过他笑只有两次。
    第一次在上学期。那次跟韩慕借电脑，不小心将他熬夜整整三天做出来，还来不及备份的分组报告删了。
    韩慕得知后仅是给他一个微笑，之后一夜没睡就将报告重新打完。当时他还觉得韩慕脾气也太好，竟然没生气。
    最后他才发现韩慕在打组员名单时，没有打上他的名字。虽然每次分组报告他都没做事，但韩慕总是会让他掛名。
    有次他终于良心发现想做点什么，韩慕丢了句：「你什么都不做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就把他打发了。之后他就更心安理得地不做事。
    结果那次因为韩慕没打上他的名字，让他报告没分数差点被当掉。事后只见韩慕挑了挑眉，淡淡说：「哦，忘记了。谁让我通宵打报告呢。」
    故意的，他绝对是故意的。就算看清韩慕语气里赤裸裸的挑衅，程允瑞却只能默默接受。
    第二次在不久前。韩慕身为助教给学弟妹示范解剖技巧，有一位迟到的学弟非但没穿白袍进实验室，还从头到尾都在把玩解剖刀。
    韩慕脸上没有一丝怒气，只是转头微笑地对旁边的教授说：「教授，对实验室不尊重的人应该没资格听您的课吧？」
    教授点头回应后，韩慕平静地看向那位学弟，「你可以出去了，这学期不用再来了。」
    「忘记提醒你，这堂课有挡修，三年级再来吧。」韩慕语气平淡地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学弟满脸怒气地想要反驳，韩慕眸色倏地黯淡，充满凛冽的寒光，「不用担心，你的名字在刚刚点名时我已经记住了。」
    几句话就让人两年后再重修了。这让刚好在外面等韩慕的程允瑞心底不由地生起一股敬意，同时还有恐惧。
    由于之前见到韩慕的笑容，结果都不是好的。程允瑞只能默默在心里替那位伟大的骇客祈祷。
    祈祷他能躲过藏在那笑容里的刀。

 CH2-自己挖的坑，自己跳

    「哈啾！」
    夏若黎看向旁边满桌的卫生纸团，视线再转到桌子前裹着厚棉被的人，塞着两条卫生纸的鼻子，因不停擤鼻涕而变得通红。
    「瑾熙，你还好吧？要不要帮你买点药啊？」
    苏瑾熙点了点头，拿出一份资料，声音带着浓浓鼻音，「那能顺便帮我把这份资料交到学生会吗？今天是最后一天了，但我现在真的没力气出去了。」
    夏若黎接过资料，随意翻了翻，「你们学生会还真是辛苦，真不知道为什么要加入这种爆肝社团。」
    苏锦熙挤出一丝笑容，但在那苍白的脸上更显虚弱，「其实学生会还挺好玩的，只是因为是大一，要做的事难免比较多。」
    说到爆肝，她们资工系好像也没什么资格说别人吧？
    想到之后肯定得常常通宵面对一堆火星文，苏瑾熙就觉得自己感冒好像加重了。
    但夏若黎跟她这种分数到了就上，也不管自己是不是有兴趣的人不一样。
    夏若黎是真的擅长电脑，据说还得过不少程式相关的奖。苏瑾熙不禁庆幸自己跟一个电脑高手同寝，至少以后课业有人罩了。
    「行了，你就先好好休息，等我买药回来吧。」
    夏若黎随意披了件外套就出门了。
    「怎么样？有办法找到吗？」
    「要找到还需要点时间。不过我们堂堂会长大人电脑竟然也有被盗的一天。」
    「你…」
    「哗啦。」
    两人的谈话被一道东西掉落的声音打断。
    夏若黎慌张地捡起不小心弄掉的资料，突然的寂静使她能清晰地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当她正要进去学生会室交资料时，无意中听见里面两个人的交谈。
    会长大人…电脑被盗…那不就是她之前干的好事吗？
    难道学生会长不是她想像的热心助人、心胸宽大？
    不就是一个小小的恶作剧，怎么还真的要找出兇手？
    那她现在进去不就等于自投罗网？
    「谁？」一道清冷带有距离感的嗓音打破了夏若黎临阵脱逃的想法。
    眼看躲不掉了，夏若黎深吸了一口气，以悲壮赴死的心情打开门。
    里面只有两个男生，一位身形頎长，稜角分明的脸上，五官如雕刻般深邃，寒潭般的乌瞳让人不敢久看。另一位矮了一点，气质温文儒雅，一双凤眼上的细框眼镜，更添了些斯文气息。
    两道目光同时落在夏若黎身上。她轻咳了一下，试图平復紧张的心情，不让声音带有颤抖，「学长好，我是苏瑾熙的室友，来帮她交一下资料。」
    「给我吧。」
    韩慕伸出手示意夏若黎将文件给他。达成任务的夏若黎立刻转身，急得想逃离这里。
    韩慕随手将文件放在桌上，指着电脑问：「所以还要多久可以找到？」
    现在就可以了，你们要找的人就在这里。夏若黎默默地在心里想。
    「这我不能保证，得看对方实力。」
    等等，她之前好像是用秦奕的笔电骇进去的。
    之前就一直跟他说电脑防护措施要做的严密一点，结果那傢伙嫌麻烦到现在都还没做。
    一旦被查到也不知道后果是什么，但总感觉会死得很惨。
    难不成真的要栽在一台电脑上了？但坐以待毙也不是她夏若黎的风格啊，与其每天如坐针毡地害怕被查到，还不如自己自首来得痛快。
    「我有实力。」
    天啊，她都说了些什么啊！连自己有实力这种厚脸皮的话都说得出来，她肯定是紧张疯了才会讲话不经大脑。
    夏若黎多希望世界上有一种删除键，能删除刚刚脱口而出的话。
    但身后驀地寂静无声，她就知道并没有这种东西，而且现在装傻也来不及了。
    夏若黎缓慢地转身面对两人，乾笑两声，「我的意思是，我刚好像听到你们在说要查骇客的事，或许我可以帮上忙。」
    隋音和韩慕对视了一下后，饶富兴味地看着夏若黎，「你是？」
    夏若黎的笑容僵住，这该不会是真的相信她随口说的话了吧？她能说她是开玩笑的吗？
    「我叫夏若黎，资工系大一。」
    闻言隋音驀地站直，满脸惊喜，语气因激动而颤抖，「你是夏若黎？今年全国青年程式设计竞赛冠军的夏若黎？」
    夏若黎微怔，竟然还有人知道她，脸上不自觉浮上一层害羞的红。
    「所以你对电脑很擅长是吧？」一道嗓音破坏了粉丝见偶像的画面。
    「何止擅长啊！我跟你说…」
    韩慕一隻大手快狠准地堵上隋音的嘴。平常也不见他那么多话，怎么突然变那么囉嗦。
    「行，那你就来帮忙找出骇客吧。」
    行什么行？她这是跳进自己挖的坑了？
    夏若黎侧过头，两道眉紧锁，嘴唇抿起，一脸后悔。内心暗骂自己的衝动。
    她有一天一定会被自己害死。

 CH3-鸡肉饭

    「夏若黎！我说你是不是傻？脑袋刚才撞了是吧？上一秒才骇进别人电脑，现在就跑到人家面前说要抓骇客。你很间是不是？你当玩贪吃蛇呢！自己咬自己尾巴，做贼喊抓贼啊？」
    夏若黎皱着眉将手机拿远，秦奕这个大嗓门是想让全世界都知道她刚干了蠢事吗？
    她一走出学生会室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给秦奕，结果毫不意外换来他一顿臭骂。
    刚才还想让他出个主意的她真是太天真了，以秦奕的个性肯定不想她淌这浑水。他不让她隔天装人格分裂，去跟学长说今天说要帮忙的人不是她就不错了。
    夏若黎叹了口气，「那怎么办？我话都说了。」
    「能怎么办？装傻唄。不然你还想演一齣自己抓自己的戏码啊？」
    夏若黎轻笑一声。她果然很了解秦奕，他怎么想的她最清楚了。
    「你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说我果然很了解你，你说要是没有我你怎么办？」
    「你说什么傻话？脑袋不会真坏了吧？」
    夏若黎无视秦奕的揶揄，把电话掛了。
    一缕夕阳斜掛，将天穹晕染上一层橘红色的墨。少了白天的耀眼，多了份温存。
    一阵微风拂过，树叶飘动，发出轻柔的沙沙声。只那么一阵，随即消失在无限的寧静中。
    夏若黎轻闭双眼，尽情地享受此刻的寧静美好。她最喜欢黄昏时分了，绚丽的彩霞使整个世界都变得温柔。
    「好了，今天课就上到这，别忘了今天的作业。」计算机概论的教授宣布完后，走出教室。
    就算课程对她来说很简单，平常她还是会认真听讲。因为夏若黎觉得教授和蔼的就像圣诞老公公。
    今天是第一次整堂课都在恍神，连作业是什么都没听到。看来昨天的事使她失眠一整夜还不够。
    「若黎，我们去食堂吃饭吧？」苏瑾熙走到夏若黎身旁问。
    看夏若黎没反应，苏瑾熙伸出手在她面前挥了挥。
    一阵音乐声使夏若黎吓了一跳，拿出手机看是一串陌生号码。
    夏若黎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
    「喂，我是韩慕，昨天请你帮忙的人。」一道嗓音响起，一样的清冷。
    「韩慕学长？找我有甚么事吗？」
    夏若黎都忘了她昨天说要帮忙后，还留下她自己的资料。俗话说好人做到底，她这是坑自己坑到底吧？
    没想到那么快就找上门了，她都还没想好怎么应付呢。
    「就是问你现在有没有空来学生会室，我希望尽快找到人。」
    「好，我现在过去。」
    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能拖多久拖多久吧。
    「刚刚是韩慕学长？你认识他？」苏瑾熙觉得奇怪。
    她进学生会到现在连句话都没跟那位高冷的学生会长说过，夏若黎明明不是学生会的，怎么会认识他？
    夏若黎赶紧收拾东西，一脸抱歉地对苏瑾熙说：「抱歉，我现在得去学生会室一趟，就不去食堂了。」
    苏瑾熙张着嘴还想说些什么，夏若黎却已经跑远了。
    夏若黎望着眼前的门，怎么每次进这扇门前都很心虚？人果然不能做坏事。
    敲了敲门没人回应，夏若黎小心翼翼地开了门。
    环顾一圈，发现里面一个人也没有，夏若黎忍不住小声嘟囔起来。
    「叫我来结果半个人都没有，我可是没吃饭就赶过来了呢。」
    「你是在说我吗？」突然从后面响起的声音吓得夏若黎没站稳脚步。
    一隻强而有力的手臂迅速地扶住她的腰。夏若黎惊讶地转身一瞥，正巧撞进一双闃黑俊眸，彷彿跌进一汪深潭，使她深陷圈圈涟漪。
    那张俊脸近在咫尺，夏若黎不得不承认这男人真的长的很好看，光他那长得令人忌妒的睫毛，就可以使多少女生无地自容。
    「叮咚！」讯息铃声拉回了夏若黎飘远的思绪。
    夏若黎赶紧站好，往后退了几步，「学长，不好意思。」
    韩慕逕自走到一张办公桌前坐下，见夏若黎还傻傻地站在原地，「还站在那干嘛？我的笔电在那。」
    夏若黎走到韩慕所指的位子，打开电脑，一张熟悉的图跳了出来。
    她忍不住笑了出来，这张图和眼前的人还挺不搭的。那时候她只是随便搜寻了学生会长，就挑了第一张图。
    事后都忘了帮他把桌布改回来，原本只打算应付一下而已。
    「好笑吗？」韩慕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面前，往她桌子上放了一盒饭。
    夏若黎看到他冰冷的眼神，随即收起笑容，视线转到那盒饭上。
    「给你的，我可不想有人说我欺负人。」彷彿读懂夏若黎的疑问，韩慕解释道。
    他果然听到她的抱怨了，搞得好像她只在乎吃一样。
    夏若黎本来打算婉拒，却被韩慕抢先一步。
    「我吃不下，就当帮我处理了吧。」
    吃不下就别买啊，这是把她当成厨馀桶吗？
    不过正好蛮饿的，还是她最爱的鸡肉饭。

 CH4-冰山风格

    吃饭皇帝大，什么抓骇客的事都得排在吃饭后。
    夏若黎边享用鸡肉饭，边点开手机的讯息，是苏瑾熙。
    ：要帮你带饭吗？
    夏若黎鼓着腮帮子，右手的汤匙还捨不得放下，左手大拇指灵活地打着字。
    ：我在吃了，谢啦。
    另一端正在食堂的苏瑾熙，看到讯息时差点噎到。半晌才反应过来，兴奋地打着字。
    ：和韩慕学长？有情况啊！
    这次换夏若黎呛到了，好不容易才将卡在喉咙的饭粒咳出来。
    这苏瑾熙满脑子都想些什么啊？她和韩慕能有什么情况，顶多加害者和被害者唄。
    咳，她的意思是一个恶作剧的关係而已。
    ：你别乱说，我一个人吃的饭。
    回完后夏若黎把手机放在一边，决定不给苏瑾熙八卦的机会。
    韩慕一抬眼就瞧见坐在对面的夏若黎塞了满嘴的饭，汤匙上还挖了一口。
    像极了一隻护食的松鼠。那娇小的身躯怎么会有这样的食量？
    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看着那女孩时，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
    夏若黎突然的一瞥，对上了韩慕的视线。
    韩慕很快地别开视线，却掩饰不了那一闪而过的慌张。
    像做了什么坏事被抓包，他从来没有这么心虚过。
    但在夏若黎眼里，自动解读成韩慕认为她只顾吃不做事。
    夏若黎连忙吃完最后一口，「学长，我先帮你把桌布换回来吧？」
    闻言韩慕蹙起眉，疑惑地问：「你怎么知道我桌布被换了？」
    他记得他没跟她说过桌布被换的事。
    夏若黎愣了愣，她怎么就把自己做的事说出来了？
    她最近到底被下了什么蛊，老做一些蠢事，真的会被自己蠢死。
    夏若黎很快回过神，立刻漾起笑容掩饰，「因为这桌布不太像学长的风格，所以我猜应该是骇客换的吧？」
    瞥见韩慕脸上的讶异表情，夏若黎松了一口气，感谢自己机灵。
    「那你帮我换一张符合我风格的吧。」
    你的风格是什么？这是给她出了一道难题？
    夏若黎撑着下巴苦恼了一阵，随后脑海中浮现一个词。
    她莞尔一笑，手指飞快地轻敲键盘。很快的画面上的图就被换掉了。
    「为什么是冰山？」夏若黎再度被身后传来的声音吓到。
    他走路都没声音的吗？夏若黎心疼自己的小心脏几秒鐘。
    冰山多符合你的冰山脸，简直就是你的代名词。
    夏若黎当然不能说出真心话，她已经被自己蠢了几回了。得先想好一套说辞应付。
    「冰山雄伟壮丽、清新脱俗、出淤泥而不染。多符合学长你天外謫仙人的气质。」还有你那张脸。
    夏若黎忍住没说出最后一句。她用尽了毕生的国文才学，幸好她还记得些大概是称讚人的话。也不管有没有用对，反正说就对了。
    韩慕轻皱了眉，这国文水平果然是理工生啊。但不知道为什么，同样是拍马屁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就不讨厌。
    「那你现在能找到骇客吗？」
    闻言夏若黎心一揪。现实终究要面对的，得先蒙混过去。
    「这样吧，我先做一个追踪后台连接到我手机，只要对方一开电脑，我手机就会得到他的ip位置。」
    这样她就不用每天来这里想要怎么掩饰了。找不到人也可以说是因为对方一直没有用电脑。
    真是太聪明了。夏若黎默默称讚了自己一把。
    「好，麻烦你了。」
    夏若黎其实是打算做一个可以侦测到电脑被人骇进的程式，毕竟她做一个只追踪秦奕电脑的程式也没什么意义。
    眼前那娇小的女孩，细緻的小脸上一双明亮清澈的杏眼紧盯萤幕，红润的唇还噙着一抹淡淡的笑。
    要不是亲眼见到那纤细的手指以极快的速度敲着键盘，韩慕绝不会将夏若黎和电脑联想在一起。
    「你从小就对电脑很有兴趣吗？」
    夏若黎的手一顿，随即又继续舞动着，浅笑地说：「是啊，我爸是程式设计师，可能耳濡目染下就有兴趣了吧。」
    韩慕见夏若黎在说自己的兴趣时，那微微转动的眼珠流露着一层梦似的光彩，「真好。」
    这两个字与之前清冷无温度的嗓音不同，有点低哑又带着一丝温柔，彷彿自心底最深处流出。

 CH5-心底的痛

    夏若黎永远不会忘记高二结束的那一天。
    当天是结业式，不到中午就放学了，一群朋友邀约去唱歌，她却拒绝了。
    因为这天爸爸答应带她去电脑展。即使她已经有自己的笔电了，但能看到玲瑯满目的电脑，她还是很兴奋的。
    一放学她就迫不及待地奔回家，去爸爸平常工作的书房寻找他的身影。
    开门便发现爸爸趴在电脑键盘上，似乎睡着了。
    喊了好几声却叫不醒，她内心的不安逐渐扩大。
    她颤抖地伸出手指探了探鼻息，结果正如她所恐惧的。
    最后医院判定为过劳死。
    那件事情后，妈妈就很反对夏若黎选择资工系。为此她还跟妈妈大吵一架。
    不只是因为这让她觉得和爸爸有联系，更是因为这也是她的兴趣。
    从小妈妈就不太喜欢夏若黎跟着爸爸一起搞那些电脑的事，总是要她做些女生做的事。
    她不懂女生该做的事是什么，也不懂为什么资讯方面的就不能是女生做的事。
    夏若黎认为任何事都不该被贴上性别的标籤，只要是真心喜欢的就能做的好。
    「若黎？」一道女声唤回夏若黎的思绪。
    夏若黎转身看向旁边的苏瑾熙。
    「你怎么了？都叫你好几声了。」苏瑾熙狐疑地盯着夏若黎。
    夏若黎已经好久没想起那一天的事了，事发后有一段时间她不停地找事情做，让自己忙到没时间难过。时间久了，她就以为自己已经释然了。
    韩慕的一句疑问，让那件事又再次浮现。也让她发现一直以来她只是在欺骗自己已经好了，原来伤口好了也是会疼的。
    夏若黎努力压下自心底涌出的难受，勉强勾起一丝笑容，「没事。怎么了？」
    「就是想问你和韩慕学长是怎么回事？」苏瑾熙一脸八卦地凑近问。
    「就跟你说了没什么。」
    苏瑾熙轻哼一声，满脸不相信，「你当我傻啊，没什么会打电话给你？」
    夏若黎拗不过苏瑾熙，只好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苏瑾熙。
    「所以你是因为迎新活动上游戏输了，才骇进韩慕电脑的？」
    苏瑾熙当初觉得迎新活动很无聊，所以没参加。
    前一天她很帅气地丢下一句：「迎新活动就是用个名义，搞我们这些新生而已。」然后就瀟洒地和高中朋友出去玩了。
    夏若黎当时还觉得这室友也太霸气，学长姐办的活动说不去就不去。
    现在想想那时候学苏瑾熙一样不去才是明智的选择。
    「那是秦奕出的餿主意。」
    一般来说，迎新活动上的惩罚都不会太为难新生。谁知道秦奕自告奋勇说要想惩罚给她。
    「不过我蛮意外韩慕会让你帮他找骇客的，毕竟学生会也有资讯组的人。」
    「他只是单纯想快点找到人而已吧。」
    苏瑾熙摇了摇头，「这你就不知道了。虽然韩慕很受欢迎，但他对任何人都有一种距离感，不像是会随便接受别人帮助的人。」
    苏瑾熙在入学前就听说医学系有一位风云人物，不但功课好，长得还帅。只是从来没接受哪个女生，所以就被大家当成只可远观的偶像。
    中午什么都没吃的韩慕，忍不住拍了拍程允瑞的肩膀，「你那泡麵的库存还有吗？」
    程允瑞拉开抽屉，丢了一碗泡麵给韩慕，「你没吃午餐吗？」
    见韩慕立刻撕开包装，便疑惑地问：「不对啊！我记得你不是有去买饭吗？」
    韩慕头都没抬，继续撕开粉包，「你记错了。」
    程允瑞更懵了，他今天中午突然被教授找去谈话，饭还是韩慕帮他带的。
    难道有人会只买别人的饭，不买自己的？
    虽然他这三年来也没搞懂韩慕过。
    「你之前不是不吃这些垃圾食物的吗？小心变成木乃伊。」程允瑞揶揄道。
    「亏你还是学医的，讲得出这种骗小孩的话。」韩慕一句话堵住了程允瑞的嘴。
    程允瑞撇撇嘴，嘀咕道：「这么认真干嘛，开个玩笑都不行。」

 CH6-只缺你

    韩慕看着纸上的资料。
    秦奕？没听说过。资工系大一？竟然跟她同个系。
    随后抬头看向隋音，「这就是骇进我电脑的人？」
    刚才隋音说找到骇客的ip位置，并把他的资料找出来了。
    随音点了头，「你认识他吗？他也不是学生会的人，为什么要骇你电脑呢？」
    韩慕低着头思索，半晌才蹙着眉说：「不认识。还是先把人找来问问吧。」
    「不过夏若黎不是帮你用了一个后台吗？应该会比我更早查到才对啊。」
    韩慕沉默了一阵。
    手机响了良久，夏若黎迷迷糊糊地往床边摸了一会才接起。
    「若黎，你在哪呢？」电话那端传来苏瑾熙着急的声音。
    夏若黎闭着眼，含糊地应着：「在宿舍呢，早上没课让我多睡一下。」
    「别睡了！秦奕被叫去学生会了，估计你那事被发现了。」
    「什么！」夏若黎吓得从床上跳起，立刻爬下床，「我现在就过去。」
    夏若黎用最快的速度洗漱、换好衣服，抓着包包便衝出宿舍。
    夏若黎门都忘了敲，就直接衝进学生会室。
    秦奕惊讶地看着还在喘气的夏若黎，「黎黎？你怎么来了？」
    夏若黎瞪着秦奕，「这事应该我问你吧？被找来也不跟我说。」
    韩慕打断两人的谈话，「看来你们认识啊，他就是骇了我电脑的人。」
    夏若黎疑惑地看向秦奕，他向她使了一个要她别说话的眼色。
    这是要帮她背锅的意思？她夏若黎敢做敢当，还轮不到别人替她背锅。
    「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关他的事。」
    「别听她胡说，是我做的。」秦奕反驳。
    「秦奕！」夏若黎急得跳脚。
    「ip位置是我的，就是我做的。」秦奕的语气不容辩驳。
    韩慕眼神渗出寒意，声音一沉，「停！你们这是说相声啊？到底怎么回事？」
    夏若黎不顾秦奕阻止，将一切事情说了出来。
    韩慕脸色一沉，如墨的眸色中多了锐利，「所以事情是你做的，然后还说要帮忙找人？戏演的真足啊。」
    韩慕虽然平常就冷冷的，但那彷彿能杀人的犀利眼神夏若黎还是第一次见到。
    夏若黎紧抿双唇，双手不安地紧捏衣角。
    「你知道你的行为已经构成刑法第三百五十八条之无故入侵他人电脑罪吗？」
    夏若黎被他问得一愣。一个不是法律系的人怎么能轻松地背出法律条文？那一脸正经的不会是真的要告她吧？
    「对不起学长，我愿意接受任何惩处。」夏若黎微低着头，诚恳说道。
    秦奕一把抓住夏若黎的手腕，睁大双眼讶异道：「你疯啦，黎黎？」随后一脸坚定地看着韩慕，「这事是我让她做的，要罚也是罚我。」
    秦奕虽然平常跟她的相处模式就是打打闹闹，还经常拌嘴。但每到关键时刻他总是会跳出来帮助她。
    每次不管开心或难过，她第一个想到的都是他。好像只要有他在身边，她都会很安心。
    隋音看到两人抢着要受罚，忍俊不禁道：「我们会长都还没说话呢，你们就争着受罚啊？」
    「好，那你就来学生会资讯组吧。」韩慕冷冷地拋下一句。
    「蛤？」另外三人异口同声，同时看向韩慕。
    韩慕瞟了隋音一眼，「资讯组不是缺人吗？」
    隋音不明所以地盯着韩慕，「资讯组缺人吗……」看懂韩慕眸中的含意后，恍然大悟地打了一声响指，露出曖昧的笑容，「对！缺人，会长说缺人就缺人。」
    夏若黎爽快地答应，「好，我答应你。」
    见夏若黎就这样进学生会了，秦奕连忙说：「那我也要加入。」
    韩慕拿出一张资料给夏若黎填，淡淡地回：「现在不缺了。」
    夏若黎拍了拍秦奕的肩，安抚道：「奕奕没事的，我可以。」
    秦奕不满地小声咕噥道：「让你进学生会肯定没好事，还不知道怎么折磨你呢。」
    夏若黎无所谓地笑笑。如果韩慕真的是要报復她，她也觉得没什么。毕竟是她有错在先，况且她认为韩慕也不像那种会暗地报復的人。
    「你怎么让夏若黎进学生会？」等那两人走后，隋音好奇的问。
    「不是说了？缺人。」韩慕轻描淡写道。
    隋音轻哼一声，「你可少来，我这资讯组长怎么不知道我缺人啊？」
    韩慕避重就轻地回：「所以你才只是个组长。」
    「你别岔开话题啊！我是在问你夏若黎，你可从来没让人走过后门。」
    韩慕脸上浮现淡淡笑容，「没什么，找个事让她做，省的又去害人。」

 CH7-被掀开的伤

    「若黎，一起去学生会吧？」一下课苏瑾熙就去找夏若黎。
    听说韩慕要她进学生会，苏瑾熙还很讶异。
    韩慕一向刚正不阿，之前多少学妹衝着他想进学生会。光是面试就得花好几天，他还是秉持着人才寧缺勿滥，严格地一个个把关。
    但当苏瑾熙问夏若黎：「韩慕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夏若黎只是一副不可置信地笑说：「怎么可能啊！他只是想让我替他做事弥补而已。」而后又一脸正经问：「而且你觉得我不够格进资讯组吗？」
    「这就是资讯组的位置。」进了学生会室，苏瑾熙指了指一处位置说。
    隋音看到夏若黎，便朝她挥了挥手。
    苏瑾熙朝隋音礼貌地点了头，转过身对夏若黎说：「既然你组长来了，那我就先过去活动组了。」
    苏瑾熙走后，隋音微笑地说：「等等学生会要开会，我先带你去开会的地方吧。」
    「我也去吗？」夏若黎没想到第一天报到，就遇上学生会开例会。
    隋音被这问题逗笑，「你现在是学生会的一员了，当然要参加啊。」
    开会的地方在一间宽敞的阶梯教室，夏若黎才发现学生会的人还挺多的。
    到了开会时间，一道頎长的身影徐徐走上讲台。台下原本吵杂的谈话声，像被按下静音键，顿时鸦雀无声。
    韩慕扫视台下一圈，视线突然定在某一处。像有心电感应般，夏若黎抬了眼。
    对到眼的剎那，夏若黎脑中闪过好几种的反应方式。最后她微微一笑。
    韩慕立刻撇开眼，「好，现在我们开始开会。」
    什么意思？不应该礼貌性地回以一个笑容吗？
    「这学期去国小的营队报名时间就快截止了，下礼拜就召开第一次的营队例会，活动组尽快安排好时间，绝对不能耽误活动的准备时间。」
    接下来韩慕交代一些重要事项后，就宣布散会。
    「若黎，你会参加这次营队吧？」苏瑾熙从床上探下头问。
    夏若黎正认真地打着游戏，头连抬都没抬，「什么营队？」
    「就是那天学生会开会说的那个啊，到底有没有认真听啊？」苏瑾熙无奈地回。
    夏若黎仍然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萤幕，「哦那个啊！」话还没说完，突然激动大叫：「可以可以，上上上！」
    「那我当你答应去了啊！」苏瑾熙愉悦地躺回枕头上。
    「对了，之后会开营队的第一次例会，记得来啊！」苏瑾熙突然想到要提醒夏若黎。
    「知道了，我现在过去支援。」
    苏瑾熙叹了气，夏若黎每次打游戏都会沉浸其中，彷彿世界只剩她一个人。
    突然一道来电铃声响起，夏若黎像没听见一样。
    「你电话响了！」苏瑾熙提高音量提醒。
    夏若黎皱起眉。到底是谁这么会挑时间，在她打游戏时打给她。
    一看到来电显示，夏若黎愣愣地盯着萤幕许久。
    「怎么不接啊？」
    苏瑾熙的疑问使夏若黎缓慢地接起电话。
    「妈。」夏若黎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
    「你还知道我是你妈啊？讯息不回就算了，要不是我打电话来，你是不是就没打算理我啊？」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碎念。
    「找我什么事？」
    「我现在在你宿舍楼下，你下来吧。」那命令的语气一点都没变。
    夏若黎赶紧掛断电话。
    「这么晚了你干嘛去啊？」见夏若黎要出门的样子，苏瑾熙担心地问。
    「我妈来了，我出去一下。」夏若黎匆忙地丢下一句。
    熟悉的身影矗立在闃黑夜色中，夏若黎默默地走近。
    「你怎么来了？」夏若黎低着头踢着一块小石头。
    「我怎么不能来了？这就是你吵着要进的系？学成这副没大没小的样子？」妇人满脸怒气，声音不自觉地愈来愈大声。
    「这跟资工系一点关係都没有。还有这里是学校，我不想跟你吵。」
    刚才她们已经被经过的学生侧目，夏若黎只能强忍着怒气。
    「怎么没关係？你看看那些商学院和文学院的女孩，多有气质啊！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整天就知道学你爸弄电脑。」
    一听见妈妈提到爸爸的事，夏若黎再也压抑不住心底的怒火。
    「你不要跟我提我爸，你什么都不懂！」夏若黎吼了一句后，转身跑走，剎那间便消失在夜色中。

 CH8-崩溃吐心声

    灯光昏暗加上欢乐的音乐，几个人紧握着麦克风卖力地嘶吼着。
    韩慕轻轻摇晃杯子里的果汁，他一向不喜欢这种场合。
    「你一个人在这傻坐着干嘛呢？我们唱一首吧！」程允瑞坐到韩慕身边，往他手上塞了一支麦克风。
    韩慕放下杯子，将麦克风塞回程允瑞手里，「你自己唱吧，我出去透透气。」
    这里太吵了，韩慕觉得耳朵和脑袋都要爆炸了。
    程允瑞向韩慕的背影大喊：「这可是你的庆功宴，别那么不合群好吗？」
    儘管他用尽全力地喊，一字一句却淹没在音乐声中。
    韩慕漫步在ktv的走廊上。
    当程允瑞知道韩慕的研究成果得奖后，开心地立马叫上系上几个关係好的同学帮他庆祝。
    原以为吃顿饭就结束了，结果吃完后程允瑞又提议去ktv续摊，获得大家一致通过，使韩慕也无法拒绝。
    「出生的那一年oaoa
    转眼就这一天oaoa
    人生都太短暂
    去疯去爱去浪费……」
    突然一阵歌声吸引韩慕的注意。一首欢乐轻快的歌，却对比出唱的人的悲伤。不经意地一瞥，从虚掩的门中看到一个熟悉身影。
    夏若黎站在沙发上跟着旋律跳着，一手握着麦克风，一手拿着啤酒。虽然是带着笑容唱着歌，但眼眶却有泪水打转。
    她摇了摇铝罐，发现酒没了，便弯下身想再拿另一瓶。因为酒精作用，使她失去重心。
    韩慕毫无犹豫地推开门，一个箭步上前扶住就要往前倾的夏若黎。
    夏若黎抬起头看着眼前直勾勾地望着她的人，内心像有什么东西崩塌了，再也压抑不住的巨大痛楚蔓延开来，压得她快喘不过气。
    最后一道防线崩溃，一颗又一颗的泪珠滑落，之后再也忍不住地放声大哭。
    「爸、爸爸……不要丢下我……」夏若黎一边啜泣，一边断断续续地喊着。
    好像是积蓄已久的痛苦能量，在这一刻全部倾泻而出。是多难过的事才能使眼前的她哭得撕心裂肺。
    韩慕扶着夏若黎肩上的双手不自觉加了些力道，眼神也透出了一丝柔和。
    彷彿是哭累了，夏若黎突然往前倒去。
    韩慕微怔，她的几缕发丝贴着他的脸庞，有点痒。除了浓浓酒味，还能闻到她花香味的发香，这一刻他周围全是她的气息。
    面对趴在他身上的夏若黎，韩慕僵直了身体，双手都不知道该摆哪。他第一次这么手足无措，即使是站在来自各方的菁英前分享自己的研究成果，他都能从容不迫。
    缓了一会后，韩慕举起手拍了拍夏若黎的背，回应他的却是均匀的呼吸声。
    韩慕轻叹一声，轻轻把夏若黎拉开，转过身将她背起，并将她的包包掛在脖子上，走出了ktv。
    韩慕背着夏若黎刚走进校门，一个人影飞快地掠过，不久又跑回韩慕旁边。
    秦奕慌张地质问韩慕：「黎黎怎么了？她怎么会跟你在一起？」
    他一接到夏妈妈的电话，听说她跟夏若黎吵了一架后，夏若黎就跑不见了。他着急地四处寻找。
    韩慕对秦奕稍嫌不礼貌的语气，脸上丝毫没有不悦，「她在ktv喝多了，我刚好遇到就送她回来。」
    闻言秦奕松了一口气，又觉得自己刚才口气不太好。再怎么说韩慕也是学长，而且还帮忙送夏若黎回来，这样看来他应该是个好人吧？
    意识到自己的无礼，秦奕尷尬地笑了笑，语气也没之前衝了，「谢谢学长送她回来，接下来交给我就可以了。」
    秦奕蹲下来，示意韩慕将夏若黎交给他。
    秦奕将夏若黎往上提了提，转头柔声道：「黎黎，我们走囉！」
    韩慕静静地看着秦奕走远，直到看不到他们身影才转身回宿舍。
    才刚迈出第一步便发现脖子上还掛着夏若黎的包包，他取下后盯着包包发愣。
    这么大的包包掛在脖子上他竟然没感觉，还忘记还回去。面对自己的不寻常，韩慕心底不由地浮现出一种异样的感觉。
    「嗯？你是谁啊？放我下去！」睡醒的夏若黎微瞇着眼，胡乱地拍打秦奕的背。
    秦奕被突如其来的攻击吓了一跳，但还是牢牢地扣住夏若黎的腿，深怕她摔下去，「欸你别乱动，我是秦奕啊！」
    听到满意的回答后，夏若黎终于安分一点，喃喃道：「是奕奕啊……奕奕。」
    察觉夏若黎低落的语气，秦奕扭头轻问：「怎么了？」
    夏若黎将头趴向秦奕的背，闷声道：「奕奕，我想爸爸了。」
    秦奕胸口一紧，心脏彷彿被人揪了一下，酸楚从心里涌出，变成一根刺卡在喉咙。他努力让自己声音显得轻快，「怎么突然就想了呢？」
    「没突然，我一直都想。可是……」夏若黎停顿了一会，就在秦奕以为她睡着后又继续说：「我得让自己看起来不想啊！」
    「为什么？」
    「因为她会难过。但是她怎么可以这样说？那可是她爱的人喜欢的事。」
    「她是谁？」秦奕声音轻柔的彷彿随时会消逝在微风中。
    后面的人没有回应，秦奕脚步放缓，在路灯照映下徐徐走向女生宿舍。

 CH9-莫名其妙，请多指教

    「嘶……啊！」夏若黎捂着疼得难受的头，脸因为痛苦而扭曲。
    苏瑾熙担心地抬头说：「起来啦？你昨晚真的快把我吓死，怎么喝那么多酒？」
    夏若黎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抱歉啊，昨天麻烦你了。」语毕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对，「那我昨天是怎么回来的？」
    苏瑾熙挖了一杓蜂蜜加进马克杯，「秦奕背你回来的。」
    「秦奕？」夏若黎边爬下床，边思考为什么秦奕会带她回来。
    「对啊。」苏瑾熙将蜂蜜水递给夏若黎，「把这喝了吧，解酒。」
    夏若黎笑嘻嘻地喝了一口，「还是你对我最好。」
    「对了，今天营队要开一个准备会，会确定你是要教几年级的小朋友，也会知道你的伙伴是谁。」
    夏若黎疑惑地问：「什么营队啊？」
    苏瑾熙满脸讶异，「就是之前跟你说帮你报了那个去国小的营队啊，你可别反悔啊！」
    夏若黎脸上的疑问更深了，「等等，为什么我都不知道有这事啊？」
    「哎，反正你等一下去了就知道了，准备会是十点开始，你还有……」苏瑾熙看了看手机。
    「十分鐘！」未等苏瑾熙讲完，夏若黎大喊了一声，接着便放下马克杯，匆忙地跑进厕所。
    这次准备会也是在上次学生会开例会的教室。刚走到门口，夏若黎突然有点紧张。
    虽然说不是第一次开会了，但在完全不知道情况下，就莫名其妙被报了一个营队，她心里还是很没底的。再加上昨天酒真的喝太多了，现在她的头还是有点昏。
    苏瑾熙转头见夏若黎站在门前发呆，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若黎？你干嘛呢？」
    夏若黎赶紧摇了摇头回应，跟着苏瑾熙进了教室。
    教室前面靠门的地方坐了四个学长姐，讲台上站了一个学长。后方则是坐了一排学长姐，剩下的桌椅被搬至两旁，空出教室中间的位置。
    所有学弟妹被安排在教室中间围成一圈后席地而坐，夏若黎觉得很像迎新活动大家围成圈玩游戏的样子，顿时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就是在迎新活动玩游戏输了，她才会骇了韩慕的电脑，也才会进了学生会，最后出现在这里。她也没想到有一天会参加之前想都没想过的组织，而且还是被她骇的人的组织。
    想到这里，夏若黎下意识寻找韩慕的身影。她转身一瞥，轻易地就从身后一排的学长姐中找到他，正巧对到他的视线。
    和以往的幽深眼神不同。虽然不明显，但夏若黎觉得韩慕的眸中带了些复杂情绪。好像有点担忧，又有点温柔，但更多的是……怒气？
    他在生气？即使夏若黎晓得和自己没关係，但她不知道为什么有一股心虚的感觉，使她立刻飘掉眼神。
    「各位学弟妹好，我是杨泽，是这个营队的负责人，在我旁边依序是学务白梓谦、教务周楚涵、总务温昕，最后是顾问叶枫。」杨泽一一介绍前面的四个学长姐，「学务主要负责你们在教学上的所有问题，教务则会审核所有人的教案，总务是负责金钱上的问题及出营队时的伙食，而顾问就是提供我们一些建议及帮助。」
    夏若黎悄悄地问旁边的苏瑾熙：「我们还要写教案啊？」
    苏瑾熙靠向夏若黎耳边小声地说：「当然了，我们是去教小朋友的，又不是去当保姆的。」
    夏若黎撇撇嘴。感觉当保姆还比较轻松，去教小朋友不但得准备每堂课，还得照顾他们。
    「你们进了营队就是学员了，每个年级会有两个学员和两个学年。学年就是在后面的那些学长姐，以后学年会带着你们的。之后总共会有两次营队的例会，平常就是每个年级各自安排时间开会。」
    杨泽介绍完营队的组成人员，接着宣布抽伙伴环节。学员会被分成两两一组，分配好后就是抽年级。
    公平起见，杨泽随意点一位男生及女生猜拳，决定是由男生抽还是女生抽。
    结果女生胜出。夏若黎展开抽出的纸条，「蓝霄？」
    夏若黎正想找寻名字的主人，抬眸就见一个阳光运动型的男生站在面前。他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一口白牙跟健康小麦肤色成了对比，「嗨！我刚听见你喊我名字了。我是蓝霄，以后请多指教。」
    夏若黎有点被蓝霄的热情吓到，不过很快地调适后，也露出笑容回应：「你好，我叫夏若黎。」

 CH10-生无可恋

    夏若黎盯着眼前的人，内心正感叹怎么就刚好抽到他在的年级呢？
    刚才抽完伙伴后，就是抽年级。夏若黎想说最好抽到中年级，低年级太小了很难带，而高年级感觉会有点叛逆。
    最后如她所愿抽到了三年级。只是没想到三年级的学年其中一个就是韩慕。
    「你们好，我是你们的学年，我叫柳茵茵。」柳茵茵看了身旁的韩慕一眼接着说道：「他是你们另一个学年，韩慕。」
    蓝霄一脸兴奋地说：「我知道，我知道！是学生会长韩慕。没想到学长是我的学年，其实我很崇拜学长。」蓝霄脸上竟然出现一丝羞涩。
    「你呢？没什么话跟我说吗？」韩慕声音低沉，如墨的乌眸直直地望进夏若黎的眸中，彷彿能轻易地望进心底。
    夏若黎茫然地说：「啊？说什么？」
    「没有就算了。」韩慕显然不打算继续话题。
    夏若黎总感觉他话中有话，但既然对方不想说，那她也不好继续问下去。
    只是她觉得奇怪，之前就算她骇了韩慕电脑，但说开了之后面对他也不会觉得心虚。但今天不知道怎么了，看到他就心虚地想避开。
    「我创了一个群组，先加一下好友，我再把你们拉进来。」柳茵茵拿出手机递向蓝霄和夏若黎。
    夏若黎摸了摸口袋，发现没有带手机。今天出门太匆忙，她连包包都没带。
    她不好意思地说：「抱歉，出门忘记带手机了，我直接输id吧。」
    韩慕淡淡地说：「不用了，我加她进去吧。」
    三人一同疑惑地看向他。
    夏若黎更是傻了。她记得没加过韩慕的好友啊？但她也不知道怎么开口问他，就这样看他淡定地将她拉进群组。
    「那现在请我们学生会长跟大家说几句话吧。」杨泽使个眼色让韩慕上台。
    现在连个营队也要搞这些官方的致词吗？夏若黎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韩慕徐徐地从教室后方走上讲台。大概才三公尺的距离，硬是被他走得像走红毯一样。加上许多学妹的爱慕眼神，彷彿是他的粉丝见面会。
    韩慕首先表示了对大家参加营队的感谢，接着讲了一些注意事项。夏若黎觉得颇像一个校长在校庆上致词的感觉。
    韩慕讲完后就宣布今天的会到此结束。夏若黎迫不及待地想往门口衝去，她准备在下午的通识课上补眠。
    「夏若黎留下。」韩慕的声音清楚且大声地从麦克风传出。
    原本要离开的人都停下脚步，转头想看到底谁是夏若黎。
    被指名道姓的夏若黎缓慢地转身看向韩慕，只见他挑了挑眉。
    夏若黎被大家的视线看得很尷尬。她搞不懂他到底想干嘛，刚才有话不说，非要用这种方式使她变焦点。
    在韩慕冷冷地环视下，所有人一瞬间都离开教室了，只留下韩慕和夏若黎。
    夏若黎率先打破突来的寂静：「学长找我有事吗？」
    韩慕走近夏若黎，在离她半步的距离停下，微微倾下身注视着她，沉声问：「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看着突然凑近的俊脸，夏若黎反射性地往后仰，蹙着眉问：「不记得什么？」
    韩慕走到刚才他的座位，将掛在椅背的袋子交给夏若黎。
    夏若黎不明所以地看了眼袋中的东西，倏地睁大双眼。
    「我的包包？」夏若黎惊呼出声。
    仔细想想后又感到不对，抬眸疑问地瞧着韩慕。
    彷彿知道夏若黎要问什么，韩慕轻描淡写说：「昨天忘记还你的。」
    闻言夏若黎认真回想昨天什么时候见过韩慕，但她跑去ktv之后的记忆是一片空白。她只记得喝了很多酒，然后醒来就在床上了。
    见夏若黎拼命地想记起昨天的事，两道弯眉还轻轻拢起。韩慕不忍心再逗她，莞尔道：「昨天我刚好在ktv遇到你，你喝醉了，我就送你回来。」
    「不对啊！昨天不是秦奕送我回来的吗？」夏若黎的眉还是没有舒展开来。
    「刚进校门口就遇到他了，所以就把你交给他了。」
    她记得将她送回宿舍的人，却不记得是他送她回来的。韩慕心里莫名觉得不是很开心。
    了解昨天发生的事后，夏若黎突然好像明白为什么今天看到韩慕会有心虚的感觉。
    也不知道昨天喝醉后她有没有做什么丢脸的事，夏若黎现在无法面对韩慕的脸，她蹭了蹭鼻尖，低着头说：「谢谢学长昨天送我回来。那个……如果我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我很抱歉。」
    「出格的事？当然有了。」头顶传来低低的笑声。
    夏若黎猛地抬头，满脸惊恐地看着眼前掛着浅浅笑容的脸。内心则盘算着一头撞死。
    韩慕见那张小巧精緻的脸上从惊恐转变成生无可恋，竟然觉得有点可爱，忍不住语气捉弄道：「不然我怎么会有你的好友？」

 CH11-选择不同

    夏若黎低着头，看似漫不经心地搅动着石锅拌饭，其实心里满是尷尬。
    由于得知韩慕昨天把她送回学校，虽然第一个反应是惊讶，但更多的还是感谢。要不是他，说不定她今天早上一睁眼连自己在哪都不知道。
    为了表示自己的感恩之情，夏若黎还很客套地说一句：「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
    谁知道韩慕也没在跟她客气的，一脸理所当然地说：「要是想感谢我的话，就请我吃饭吧。」
    原本她想说请吃饭也是蛮正常的事，而且他说请吃学校食堂就行了。于是两人就这么愉快地去了食堂。
    结果夏若黎立刻就后悔了。虽然她一直知道韩慕是个风云人物，脸长得好看就算了，脑袋也生得好，重点是还没听过他对哪个女生感兴趣，完全就是一个从偶像剧走出来的完美男主。
    但她没想到的是他人气高到一举一动都是所有人的焦点。例如他们一走进食堂时所有人的目光就转到他们身上，一直从买完饭到现在面对面坐着，那些目光不减反增，还有许多人窃窃私语地讨论着。
    夏若黎觉得他们就像是动物园里供人欣赏的猴子。她偷偷抬眼瞥了对面的人一眼，那人神色自若地吃着饭，举手投足都是那么优雅。韩慕那旁若无人的态度让夏若黎又觉得像猴子的可能只有自己而已，他顶多像是一隻高贵优雅的天鹅。
    夏若黎最终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开口：「你不觉得大家都在看我们吗？」
    韩慕抬起头，语气认真地说：「有吗？」
    没有吗？夏若黎很想将这句话脱口而出，但看到韩慕脸上的认真后，又把这句话吞回。
    「呃……没事。那学长昨天是跟朋友去的ktv吗？也太巧。」夏若黎赶紧换个话题。
    「嗯，朋友为了帮我庆祝我的研究得奖。」韩慕语气平淡，好像这不是件值得开心的事。
    夏若黎佩服地说：「哇！很厉害欸！恭喜你。」脸上灿烂的笑容，彷彿得奖的是她。
    韩慕不禁望着那甜美笑容出神。之前就听说她也得过不少程式方面的奖，应该对得奖这种事习以为常，但她现在脸上的真诚喜悦，完全感受不出她也是获奖无数的人。
    「怎么了？得奖你不开心吗？」突如其来的疑问唤回韩慕的心神。
    韩慕一抬眸就看到夏若黎专注地盯着自己。他笑着摇了摇头，「不是。只是这不是我喜欢做的事。」
    「不喜欢做的事？是指做研究吗？」
    「是学医。其实我很喜欢小孩子，所以之前我一直想当老师。」
    这些事他从来没对任何人讲过，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么轻易就对她说出来。也许是她真诚单纯的笑容，抑或是她之前说到自己喜欢的事时，那眸子灿烂若星辰。
    「那最后为什么选择学医？」夏若黎问得小心翼翼，深怕一个不小心，会戳到他的痛处。
    韩慕轻笑一声，却带有一丝苦涩，「因为当时学测分数能填上医学系。虽然没有规定分数到了就一定要填，但是只要分数在顶尖的人，就会从医学系开始填起，这好像成了一种潜规则。只要没有填医学系，老师或家长就会开始辅导和说服你，就好像只要高分低填就是错的选择。我爸妈当时也特别不理解我的想法，而我也想过执意填我喜欢的，但后来一想又觉得如果因为这个和他们撕破脸，好像有点不值得，所以最后妥协了。我之前一直在思考，上了医学系的人，究竟有多少人是真正喜欢医学？我不觉得刚好分数高的人就对医学有兴趣，更多的应该是认为跟自己成绩相符的就应该去读，而没去思考自己真正喜欢或要的是什么。」
    听完韩慕讲的这些，夏若黎有些讶异，她从来没想过一个这么优秀的人也有这样的烦恼。她之前也认为成绩最好的人学医是理所当然的事，但现在她才发现原来那些人其实也会有自己真正喜欢做的事，就和她一样。
    她突然想到去帮他用电脑的时候，她跟他说这是她喜欢的事，他说真好。那时候她只觉得只是一句平凡的回应，现在想想其实是他发自心底的钦羡吧。
    「其实我妈也很反对我读资工系。」夏若黎不知道为什么要突然讲自己的事，只是觉得讲了好像能稍微安慰到他。
    感受到韩慕讶异的表情后，她继续说道：「我妈一直觉得这种事是男生做的事，她觉得女生就该学商科或文科。我当初为此还跟她闹翻。其实我们挺像的，只是选择不同而已。」

 CH12-吃冰不好

    夏若黎一手拖着下巴，眼神空洞地盯着正站在前面背对她说着投影幕上资讯的韩慕。
    自从知道他想当老师，她就想他平常那副生人勿近的脸，会吓到小朋友的吧？
    不过她知道他其实是个挺温柔细腻的人，就算之前感受不到，但那天分别时他突然叫住她，轻声说了一句：「以后别一个人喝那么多酒，危险。」
    之后回到宿舍，打开包包除了发现不见的手机，还有一小罐解酒液。
    她突然有点好奇和期待看到他和小朋友相处的样子了。
    夏若黎在脑中大致想像了那样画面，忍不住笑了出来。
    柳茵茵和蓝霄顿时都转过头看着她，连韩慕也暂停回过头看她。
    夏若黎尷尬地蹭了蹭鼻尖，把注意力放回韩慕讲的事。
    投影幕上放的是之前学长姐做过的班牌和一些教室布置。夏若黎没想到一个营队要做的事那么多，光教案就够让她伤透脑筋了，结果还要做那么多教室布置。
    她没什么美术天分，国中有次美术课画人像素描，她一直都觉得自己画得很美很逼真，最后画完拿远看时，才发现图上那人整个脸是歪的。自此之后，她就深刻体会到自己不是那方面的料。
    「营队第一次开例会前要完成所有的教室布置。包括班牌及生活公约。班牌是让小朋友知道自己班级在哪，生活公约是方便管理他们。」
    夏若黎听完韩慕的话，默默地看向蓝霄。希望她不要拖他的后腿，也希望自己的伙伴是个有美术细胞的人。
    蓝霄彷彿感受到她的视线，转过来看着她。
    夏若黎悄悄把脸靠过去，用气音说：「你美工行吗？」
    蓝霄用力摇摇头，坚定地说：「不太行。」
    夏若黎突然觉得未来一片空白，无力感一点一点扩散全身。但她心里还是抱有希望，觉得他可能是在谦虚，「没事，肯定比我好。」
    韩慕曲起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先看了看夏若黎，又看了蓝霄，「讲什么呢？有想法说出来一起讨论。」
    夏若黎赶紧摇了摇头。
    韩慕挑了挑眉，继续说：「没什么问题的话，你们今天就可以开始做了，时间不多要好好把握。」
    柳茵茵接着补充：「至于教案都是统一先给我们看过，讨论修改后，我们会再传给教务。你们先做一份，下礼拜开会我们再来讨论。我会再传范例给你们。」
    夏若黎盯着桌上一堆纸和美工用具，有点不知从何下手，「还是我们先看看彼此的美工实力？」她心虚地看向蓝霄。
    蓝霄认同地点点头，「那我们各画隻狗吧。」
    接着两人开始在纸上画了起来。
    画完一起将画纸摊开，蓝霄率先称讚道：「画的挺好的啊！」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称讚她的画，夏若黎不禁好奇他到底画得如何。
    「这……」夏若黎震惊地拿着蓝霄的画，脑中正思索着该用什么形容词来形容纸上的不明生物。
    她觉得自己已经画得不是很好了，但至少看得出来是隻狗。而她没想到他竟然能画得让人看不出他在画什么。
    蓝霄搔了搔头，不好意思地笑说：「我就说我美术不太行吧。」
    夏若黎觉得不该打击他，赶紧说：「没有，挺有特色的。」心里又想：你说不太行可真是太谦虚了。
    为了不让他们的班级布置变得太有特色，只要是画画方面就交给了夏若黎，蓝霄就负责着色和剪贴。
    他们讨论出来以动物为主题，所以需要画一隻超大的狗做班牌。而生活公约只需要想几条公约写上，再画几隻动物做装饰就行。
    巨大版的图比一般的更难画，尤其对夏若黎这种不太会拿捏比例的人来说更是难上加难。正当她画了又擦，擦了又画，就快把纸擦破时，手机传来讯息的提醒铃声，是「三年级最棒」的群组。
    韩慕：你们在哪做东西？我忙完了，可以过去帮你们。
    夏若黎：我们在系办外的休息区。
    回完后，夏若黎继续和那隻难搞的大狗奋斗着。
    过了十几分鐘，头顶传来熟悉的声音。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蓝霄呢？」
    夏若黎抬头就见韩慕提着两碗东西站在她面前。
    「有点晚了，他又没住宿，我就让他先回家了。而且他也要等我画完才能做。」
    夏若黎拿蓝霄画的那隻生物给韩慕看。他瞥了一眼，脸上从一开始的错愕，到后来就明白为什么只有她在画了。
    韩慕在夏若黎旁边的椅子坐下，把她面前的东西推向自己，接着放了一碗红豆汤，「先吃点东西再继续吧。」
    夏若黎手刚碰到纸碗就皱起眉头。今天天气蛮热的，怎么会买温的东西？
    见她迟迟未有动作，韩慕问：「怎么了？不吃红豆汤？」
    「不是，我是想说那碗也是红豆汤吗？」夏若黎指被韩慕放在一旁的纸碗。
    「那是剉冰。本来要给蓝霄的。」
    夏若黎鬱闷了。为什么蓝霄的就是冰，而她的是红豆汤？还是温的。
    「那我能换吗？」夏若黎眼巴巴地看着那碗冰。
    韩慕将冰推远了点，淡淡说道：「女生吃太多冰不好。」

 CH13-你恋爱了

    等夏若黎吃完红豆汤，韩慕也帮她把狗的轮廓画出来了。
    夏若黎见自己画了许久还是画不出好看的形状，一转眼就被勾勒出来，满是喜悦地说：「哇！没想到你连画画都这么厉害。」
    韩慕不以为然地说：「没什么，医学系的常常需要画些器官什么的，久而久之就练出来了。」
    夏若黎满脸黑线。这两个是可以相提并论的吗？不过她还是蛮佩服他的，换作是她也不见得有这慧根。
    「今天就到这吧，剩下的明天继续。」韩慕说完，便起身收拾东西。
    他抱起装着所有材料的箱子，只把那碗冰给夏若黎拿。
    夏若黎微噘着嘴抱怨道：「冰都化了，还不如给我吃呢。」
    韩慕低声说：「化了也不给你吃。」
    夏若黎觉得好像从这话听出了宠溺。他低沉嗓音像根羽毛轻轻搔过她耳畔，使她脸上一阵燥热。
    韩慕看着她乌黑的头顶，瞬间觉得心情很好。
    「对了，上次忘记问你为什么会有我的好友了。」夏若黎很快整理好自己的心情，突然想到上次聊天聊一聊，忘记问的问题。
    韩慕故作玄虚道：「你确定你想知道？」
    看到韩慕饱含笑意的眼眸后，夏若黎突然有点后悔了。她怕自己真的做了什么酒后乱性的事。
    「算了，你还是别说了。」夏若黎见自己宿舍到了，赶忙将韩慕手中的箱子抱过来，把冰塞到他手上后就落荒而逃。
    韩慕看着她逃跑的背影，轻轻地笑了出来。忍不住回想起那晚的场景──
    他背着她走了一会后，她在途中突然醒了，挣扎着要下去，「你是谁？我要回去。」
    他一边安抚一边扶正她的身体防止她掉下去。突然她手机从她口袋掉出来。
    他捡起后确认手机完好无损，正打算放进她包包。结果背上那人却又开始作乱，「给我手机，我要打给他。」
    他细声安抚道：「好好好，你要打给谁，我帮你打。」
    他拿着她的手机，对着她的手指，试了几次后终于解锁。
    他偏过头问她：「你要打给谁？」
    后方没有传来回应，她伏在他颈窝上再度睡去。
    均匀的呼吸声和从后背传来的心跳声都是如此清晰。咚、咚、咚，世界彷彿在这规律的声音中静止。
    他看着已经点开的联络人，突然心血来潮新增了自己的电话号码。输入姓名时他顿了一下，接着打上「冰山」。
    后来他用她手机打了通自己的电话，同样把她新增至联络人。在姓名那栏输入「小酒鬼」。
    而他的聊天软体有和联络人连接，会自动加入联络人中的人。
    路上经过一家便利商店，他进去买了一瓶水。结帐时看到旁边的解酒液，便顺手买了一瓶。
    韩慕一进宿舍就把手上的冰扔给程允瑞。
    程允瑞一副受宠若惊，「你什么时候转性了，竟然帮我带宵夜。」
    他愉快地打开了盖子，映入眼帘的是一碗的糖水，上面还漂浮着珍珠和豆类。程允瑞的笑容僵住，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是什么？」
    一旁的韩慕看都没看他，「你刚自己说了，你的宵夜。」
    程允瑞不可置信地说：「你把一碗融化的冰给我，你好意思吗？」
    「要不是我一个学员回家了，你连融化的冰都没有。」
    「那我还得谢谢你啊？你就给另一个学员不就好了，还专门带回来气我。」
    「女生吃冰不好。」
    程允瑞彷彿听到什么天大的秘密，睁大双眼，跑到韩慕身边，语气夸张地说：「你什么时候对一个女生这么关心了？你不会喜欢上你学员了吧？」
    韩慕推开程允瑞凑近的脸，「别乱说话。」
    「你就嘴硬吧。我问你，要是换成另一个女生跟你出去时说要吃冰，你会阻止她吗？」
    韩慕毫不犹豫地说：「这个问题不成立，我不会和其他女生出去。」
    「那换个问题。如果今天你和那个学妹出去，你会选电影院还是咖啡厅？」
    韩慕皱起眉，「这跟前面的有关係吗？而且跟人出去不是经过双方讨论的吗？怎么会要我选？」
    程允瑞大笑出声，拍了拍韩慕肩膀，郑重地宣布：「恭喜你兄弟，你、恋、爱、了。」
    韩慕举起手就要往程允瑞脸上招呼，但程允瑞迅速地抓住他的手腕，把他手腕放下后说道：「你先听我说，你看你第一个问题说的是其他女生，就表示她在你心里和其他女生不一样。再来你说不会和其他女生出去，但你却自然而然地接受了你和她出去的前提，这代表什么？」
    经过程允瑞一提醒，韩慕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上夏若黎了。他承认自从遇到她后他做了很多之前不可能做的事，也没有这么在乎过一个人。
    如果这就是喜欢的话，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他不确定。也许喜欢上一个人就是一个缓慢且未曾注意的过程。等到发觉时，早就已经不可自拔。
    但他确定，他不讨厌这种感觉。

 CH14-我也喜欢你

    夏若黎看着被小朋友包围的韩慕，嘴角微微上扬。
    他面对小朋友时脸上的笑意温柔得彷彿能将人融化。这就是一个人在做自己真正喜欢的事时的样子吗？不得不说是真的很有魅力。
    原来他还挺受小朋友欢迎的，之前担心小朋友被他吓跑真是多馀的。
    夏若黎最喜欢下课时间了，看着小朋友无忧无虑地追逐玩耍，感觉世界都是如此的美好纯真。
    夏若黎上了一整天的课精疲力尽的，她觉得现在一碰到枕头她就能睡着。小孩子虽然可爱，但也是很有活力很折磨人的。
    就在她躺下的一瞬间，手机刚好有讯息。虽然内心百般不愿意再挪动身体，但她还是怕有重要讯息，只好认命地拿起手机。
    韩慕：睡了吗？能出来一下吗？
    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他才会大晚上的把她叫出去吧？
    夏若黎：好，我现在出去。
    韩慕：嗯。我在操场。
    夏若黎走到操场，远远就看到一个人影坐在跑道上，几乎融入在夜色中。
    她悄悄地走进，恶作剧地拍了拍他的左肩，又迅速在他右边坐下。
    韩慕反射性地往左边看，发现没人后头又往右边转。看到的是一张小脸衝着他笑。
    他无奈地笑说：「第二次了。」
    夏若黎疑惑地问：「什么第二次？」
    韩慕轻声回答：「恶作剧。」
    夏若黎羞窘地辩解：「第一次我也是逼不得已的。」
    韩慕看着远方，若有所思地说：「你知道做一件自己喜欢的是什么感觉吗？」
    夏若黎不懂为什么他会突然这么问，但还是很认真回答：「知道。就好像全世界都是自己的。」
    韩慕接着又问：「那你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吗？」
    夏若黎愣愣地看着他。韩慕转过头认真地望着她，幽深的眼眸看不出任何情绪，却有一层光亮流转着。
    夏若黎突然觉得心跳加速，脸上的温度慢慢升高。还好现在是晚上看不清楚，她觉得自己脸一定很红。
    就这样对望良久，就在夏若黎忍不住想撇开时，韩慕轻唤一句：「夏若黎。」
    夏若黎反射性地回：「嗯？」
    「我喜欢你。」
    韩慕的声音在夏若黎的脑中不段重复循环，使她无法思考。
    「你呢？」
    「啊？」
    「你不给我答覆吗？」
    夏若黎好不容易重拾组织语言的能力，断断续续地说：「我……我、我不知道啦！」拋下一句话后就跑回寝室了。
    韩慕莞尔一笑。她一害羞就逃跑的习惯还真得改改。
    夏若黎回到寝室后，慢慢恢復了思绪。她觉得把韩慕一个人丢在那有点不好，思索了一下便拿出电脑，敲了敲键盘后就赶紧关掉。
    另一边的人看着萤幕上的桌布，嘴上笑意渐深。
    上面只有一句话：「我也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