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佛莽僧[重生]》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1 《叛佛莽僧[重生]》蓝楹 文案: 本文原名《松口!小崽子》 又聋又哑却稳坐太子之位,五子夺嫡丧命亲兄弟剑下,一朝重生却听说自己变成了三界唾弃的魔教大恶棍,如果是美人绕膝夜夜笙歌的风流教主也就罢了,可偏偏是个不近女色笃信佛教的神经病,自己神经病也就算了,却天天被另一个神经病疯狂崇拜了两辈子,投胎成狗也照样痴心未改。 我有一句mmp说出来可能不符合我的人设,保持微笑:) 前世今生,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系列。 主受,1v1,HE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前世今生 复仇虐渣 搜索关键字:主角:霍己厌,白千行(小鬼) ┃ 配角: ┃ 其它: 引子·缘起即灭,缘生已空 第1章 佛门法华(一) 新文求收藏喵喵喵,戳【小说详情】→【作者专栏】→《教科书式撩汉》 小攻是一本来自三十八世纪高科技人造人版医学教科书,污力十足! ★小剧场★ 复习到炸裂的小受:啊啊啊!生殖系统这一章老师没讲啊!是不是重点啊!要不要考啊! 忽然,眼前被自己狗刨式啃烂的教科书灵光一现,变成了一个翩翩美少年,嚯地一下,美少年的衣服没了并淡定地指着某个地方一本正经地解释:这里是×××,当××会有××反应然后×××…… 在风中凌乱的小受:嘤嘤嘤……老师!我可能复习了假书! ———————————————————————— 《叛佛莽僧》/蓝楹 荷风拂过莲池,惊起一树蝉鸣。 当他开始有些意识的时候,他听见了潺潺流过他耳畔的水声,还有种小时候第一次坐船的晕感,似乎正躺在一个飘零无根的小舟之上让人抓不到安全感。 听?怎么可能,他可是个聋子! 正自嘲地笑着以为是自己想多了,这时,他忽然听见了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吵架的声音,他不知道是不是他曾经熟悉的人,毕竟就算再熟悉如父母他也从未听过他们的声音。 女人似乎是声嘶力竭地愤怒:“你怎么可以杀了他!你要我怎么向你父王交代啊!”他能听出,这个女人愤怒中所含的大多是恐惧,而不是悲伤。 男人不屑地轻哼一声,似乎还走了两步发出了衣袂轻拂下摆的声音:“交代?有什么好交代的?他自己都快保不住了还想来保这个被他宠了一辈子的儿子?” 女人也跟着走了两步,步摇跟着叮叮当当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声音明显松了下来:“渭儿,这一步,有多少胜算?” 男人很自信地笑了两声,随后是长剑入鞘的刺耳:“母妃,你就等着做你的太妃娘娘吧。” 渭儿?朦胧中似乎想起了一些事情:他死了,被他那个同父同母的同胞亲弟弟害死的,但是现在是什么情况?灵魂出窍后的走马灯吗?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他就闻见了忽笼忽散的藕荷之香,如果死后能够让他七窍更加灵光了,那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从小他就比较容易满足,从不奢求任何多余的东西,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父王总会自以为是地觉得他缺这缺那,拼了命地送他所有东西,甚至是这东暝国的大好河山,这不,最后果然是拼掉了他的老命。 还沉浸在自己嗅觉如此灵敏的自我满足中,他忽然感觉了脸上有一阵冰冰凉凉的触觉,像是落下的细雨,更像是柔和的雪花,不过伴随着浓郁的藕荷香必定的炎炎夏日,怎么也不可能是雪吧,于是他想当然地认为,老天一定是在惋惜他的离世而落下了连绵不断的细雨以表挽别。 “想当然”也是他从小养成的,他先天听不见、不会讲话,只能通过一双眼睛看这纷繁复杂的皇宫中人,偏偏他又是个不愿多想的人,因为他很清楚的知道,只要他一细想,一切都会变。 别人蹙眉,那便就是不高兴,别人勾唇,那便就是高兴了,至于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勾心斗角、唯唯惶恐,就当他从来不懂得这些,安安心心做个闲太子。 渐渐地,他的七窍五感变得清晰起来,他听见有人在喊他,但好像不是他的名字,那人好似在喊:“霍己厌,可以醒来了。” 霍己厌?是他吗?也好,曾经的名字一报出来总会让人瑟瑟发抖地跪了一地,他早就厌烦透了,不如换个名字变个新鲜活法,于是他便自然而然地在心里应了一声,刚刚应声完毕,他发觉自己的眼皮不是那么厚重了,正尝试着睁开他唯一能够与外界紧密联系的眼睛,这时,有一种声音传入了他自认为不灵敏的耳朵,一阵急促的狗吠声由远即近,他猛地睁开眼睛—— 他正躺在一张没有任何多余装饰的竹筏上,四周开满了一簇一簇的荷花,不那么相辉映的是,荷叶之上铺了一层薄薄的雪花,更多诡异的皑皑白雪正在簌簌而落。 他费力地想要撑起自己的身体,但是这个身躯似乎有千斤重,又似乎只是软绵绵的一团,总之他想尽了办法也没能从躺着的姿势切换到坐着,三番五次后只好作罢。 狗吠声已近,他费力地偏了偏头,看见一只大黄狗正朝他奔过来,但是竹筏流动地太快,大黄狗很快就离开了他的视线,但是大黄狗依旧不放弃,又一次跑到了他的视线,很快又离开了他的视线,他在心中叹了一声:四条腿走路的永远这么笨。 如此往复了几次,大黄狗终于赶到了竹筏前面,“扑通”一声跳进了莲花渠中,张开四肢爪子前后扑腾地朝他游去,还没等他高兴终于可以终止这无止境地流动时,大黄狗再次飞出了自己的视线。 他再一用力偏头,倏地发现竹筏下的水竟是逆流推送着他,速度之快堪比顺流直下,大黄狗无奈地被顺流的推力一下子送出了老远,两厢速度结合,一人一狗的距离正在成倍地远离。 他视死如归地将头偏正,看来想要寄希望于一只狗身上简直是天方夜谭了,只好看看上游有没有哪位好心人家能够救他一救,难不成没被亲弟弟一剑捅死,却要被这无止境的“深渊”给折磨死了? 正忽悲忽喜地想着,那只被他放弃了的大黄狗再次游到了他的视线里,他有些惊讶地偏偏头,大黄狗一口咬住竹筏上的一根麻绳,迅速回头将他连人带竹筏地朝岸边拖去,他暗喜,默默地收回了先前说它笨的话,等着一只狗将他拉回岸边。 好不容易在心里打气呐喊地助这只大黄狗克服逆流阻力将自己拉近岸边,谁知大黄狗一路只知道拉着竹筏上的麻绳,忽略了他这个躺在竹筏上的人,大黄狗费尽儿时和兄弟姐妹抢奶吃的力气拽着绳子往岸上拖,竹筏上人无奈地闭上了眼睛,眼看着竹筏渐渐倾斜,自己渐渐顺着竹筏朝水里滑去。 “滋溜”一下他便整个身体都落到了水里,与此同时,减轻重力的竹筏被大黄狗成功拖到岸上,正当他沾沾自喜准备回头求夸奖时,水里的人朝它翻了个大白眼:果然四条腿走路的就是这么笨! 忽然一个激灵,不知是冷得还是热得,他忽然有些体力不支彻底丧失了意识昏了过去。 等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他已经感觉不到那天旋地转地流动感了,他缓缓睁开眼睛,眼前事物逐渐聚焦,拼成了七、八张脸,均是光着脑袋一脸智障地盯着他,活像一头头小秃驴,他吓得猛然坐起,吓得那些小秃驴们做鸟兽状散开,其中一只小秃驴大声囔囔:“师叔师叔,他醒了!” 他转头,视线越过那些一惊一乍的小秃驴们看向门口的位置,一位留着一头乌发的人背对着他站着,还是有头发的人好看,他自然而然地觉得这个人比较亲近些,对着他放出了一个疑惑的眼神。 那人转头,容颜约莫三十岁,五官生的极为温和,配上他自由奔放地一头乌发,显然就不是和这些小秃驴同流合污的人。那人走向他,声音也是极为柔和:“你是霍己厌,这里是法华寺,他们是法华寺的和尚。” 霍己厌?他略微思考了一瞬,他好像听说过这个名字。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2 “对,”那人淡淡说,“这便是你的名字,你应了,便醒了过来。” 他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挥手,挥手和摇头同步。 那人打断他,柔和的声音中似乎还夹杂着些许隐忍已久的坚定:“从前的你已经死了,现在的你就是霍己厌!” 正当他想要再辩解些什么的时候,忽然从门外探出个小秃驴,着急忙慌地说:“师……师父往这边来了!” 于是下一瞬,挤在这本就不大的房间里的小秃驴们立刻散了,凝固的时空里只剩下他和那人。 那人再次走近他,伸手勾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头看着自己:“阿厌,是否愿意做我的徒儿,随我一起修佛?” 修佛?做和尚?要剃头?吃斋念佛还不能看女人?不如去死!他心里是一百个不答应,连忙摇头挥手。 那人恢复柔和的模样,笑着说:“阿厌,你可以说话了。” 他疑惑不定地试着张了张口,但是声音却卡在了喉咙口,对他来说,现在就如同蹒跚婴儿一般需要从头开始咿呀学语,说话?他似乎根本不会,只好垂了脑袋做放弃状。 那人轻柔地坐到他的身边,示意他看着自己的嘴,做夸张的口型道:“霍、己、厌。” 在如此近距离之下,他早已忘了刚刚在想什么心思,大脑放空般跟着他学了起来,声音有些沙哑,但还算吐字清晰:“霍、己、厌……” 那人坐起身,和他保持了一段距离,柔和的声音中有些冷漠,霍己厌有些疑惑地看着突然转变的他,那人冷冷说:“这便是你的名字了。” 霍己厌或许是突破了心理障碍说出了话,后面渐渐变得轻松起来,他很坚定地表达自己内心的想法:“我、不、做、和、尚!谢谢。” 谢谢那人救了他让他不再受“深渊”的折磨,按照他的话,他甚至救了从前的自己,他……应该是在这位不知是谁的仁兄的帮助下——重生了! 但是帮助是那人一厢情愿的,他可没有哭着喊着不想死求他帮忙,所以现在更没有义务要留下做他的徒儿当个和尚,这是绝对不可以的!“谢谢”二字,仁至义尽。 这样想着,他理所当然觉得现在就应该拍拍屁股走人,此地不宜久留,于是在从榻上落脚站起,往门外走去准备离开,谁知门口却坐镇了一只大黄狗。 那人依旧背对着他头也没回,似乎不打算挽留他,这样也好,那人道:“阿厌,让他走。” 于是,坐镇的大黄狗挪了挪屁股,霍己厌看了看里屋的那人又看了看门口的大黄狗,没想到你也叫阿厌!他瞪着那只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救他的笨狗,忽一勾手道:“大黄,我们走!” 被强行改了名字的大黄抬起腚屁颠屁颠地跟着霍己厌走了。 那人:“……”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转圈圈求个收藏么么叽(=^▽^=) 第2章 佛门法华(二) 霍己厌牵着大黄在法华寺里走了一圈又一圈,硬是没找到这个寺庙的出口,更是没有弄明白这个寺庙位于哪里,甚至他的那个“出生”地莲花渠他就再也没有找到在哪里,累得七吭八喘的,逮住旁边一个扫地的小秃驴就问:“你知道大门在哪里吗?” 小秃驴很好心,给他指了条明道,他扶着扫帚说:“施主,您一直往西面走,遇岔口便向左拐,不到三个拐就能看到了。” 霍己厌大喜,似乎是遇见了救苦救难的活菩萨,连说了几声谢谢便牵着大黄狗往西面去了,小秃驴继续扫地。 过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霍己厌累垮了似得牵着依旧精神抖擞的狗又一次回到了扫地小秃驴这里,他喘着粗气怒道:“你不是说那样就可以看到吗?你不知道有规定出家人不打诳语的吗,你怎么能骗我,信不信我去告诉你师父让他连扫地的任务都不给你啊!” 一口气骂出这么一长串的话心里顿时舒服了大半,心里暗想,原来说话是这么爽啊! 那扫地小秃驴不慌不忙地说:“走的确是这样走没错,但是你走不出去。” 霍己厌惊地眉毛都竖了起来:“为什么?” 扫地小秃驴解释说:“因为师叔在寺内下了法咒,唯有你是走不出去的。” 霍己厌心里暗自咬牙切齿:怪不得那老秃驴一点都不担心他离开,甚至牵了他的狗也不说什么,没想到在这里给他下了套,真是有多不要脸就有多不要脸!只是,那老秃驴…… “小……小和尚,”霍己厌自知走不出去,就一屁股坐在石凳上和小秃驴聊起天来,“你师叔为何有……”他动手比划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扫地小秃驴说:“师叔的事情我知之甚少,我刚来寺里的时候根本不知道还有这个师叔存在,是后来突然有一天师父告诉我们师叔回来了,才知道他原先是涅槃去了。他涅槃成佛回来后我们很少见他,他通常都会在后山那边的一个洞里修禅,我等小辈不许打扰。自我见着他的第一天开始,他就是有头发的。” “哦对了,他收过一个徒弟,是我们的大师兄,法号雪寂。” 霍己厌拖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看来他不是普通的和尚而是佛陀啊,他继续问:“你们寺是谁在管理?” 小秃驴解释说:“是我师父同光法师和大师兄……” “诶诶诶!等会,”霍己厌茫然地打断他,“刚刚不是说你大师兄是你师叔的徒弟吗?为何会跟着你师父打理寺庙?” 小秃驴很耐心地解释:“大师兄名义上的确是师叔的徒儿,但是实际上大师兄的一切佛法心得皆是我师父所教,他跟着师父我们也不觉得奇怪。” “哦。”霍己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你这法华寺位于哪里?” 小秃驴说:“法华寺不属于任何国度,它一直独立于世,是世代凡人修佛之地,可比修仙的云遏门。” 霍己厌对云遏门是有所了解的,云遏门乃是第一大修仙门派。 自盘古开天辟地将三界分为天界、人界和阴界,而人界又分为六道,即人、神、仙、佛、妖、魔这六道。 人自不必多解释,乃是芸芸众生;神,洪荒伊始就已经存在,他们寿命绵长却繁衍滞缓,至今已为数不多,在繁衍能力超强的人类面前只能默默退居昆仑山一隅,渐渐成为传说。为与天界的上神仙子们所区分,人们又将居于人界昆仑山的神称为“上古神族”或“神明”。 仙,便是由人类修仙道而成,与修佛道而成的佛并称“名门正派”,远近闻名的便是仙派云遏门和佛门法华寺。 而妖魔二道便是相反而论的“邪魔歪道”了,魔道鼻祖他最熟悉不过,乃是曾经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覆灭后都令人谈虎色变闻风丧胆的第一大邪教——葬花教。 霍己厌重生前没什么事,就爱研究这些逸闻趣事,只是他不会讲话,憋了一肚子的八卦也不知和谁去讲,只能付诸笔墨,画得一手好画。 霍己厌道:“也就是说这法华寺是和云遏门同样闻名的门派,很多人都挤破了脑袋进来而我却偏偏不识趣地要出去?” 小秃驴合掌念了句阿弥陀佛:“出家人不可口出狂言。”虽然的确是这样。 霍己厌笑着拍了一下小秃驴的秃脑袋,觉得这小和尚还挺有趣,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3 小秃驴再次合掌,学得有模有样:“贫僧法号玄荫。是同光法师的弟子,排行第八。” 霍己厌笑嘻嘻地看着他,他想起来这个小玄荫就是刚刚在外面放哨的小和尚,笑问道:“最小的?” 玄荫咬咬唇,不甘心地说道:“如果你进来了,贫僧就不是最小的了。” 霍己厌提起手指在他秃脑袋上弹了一下:“想得美!” 东拉西扯地聊着聊着天色就暗了下来,本来一直在他脚边安安静静做一个美狗子的大黄忽然像是黄鼠狼见了鸡一般站起就牵着霍己厌走,霍己厌扯不过它庞大的狗躯,只好仓促地和玄荫告了别。 一路上霍己厌正疑惑着,现在自己的身躯实在是太弱了,连只狗都扯不住,不会连样子都变了吧?从醒过来开始就一直想着怎么出去,连好好看看自己都忘了,想着想着就被大黄牵到了一间小屋子里。 大黄一屁股黏在地上就不动了,霍己厌无力地摆了摆手,对狗埋怨道:“那老秃驴连房间都给我安排好了?从我醒过来就强行给我安了名字,还要强行给我当师父,是不是对我图谋不轨!大黄你说是不是啊!” 大黄:“汪!”本美汪也不知道呀。 霍己厌朝四周望了望,简直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还说什么谁人都要挤破脑袋进来,就不知道这些人图个什么,想起自己从前比这个大了整整十倍的床,就觉得自己现在比狗还委屈,不由自主地看了看身边的大黄。 大黄看都没有看他,很傲气地抬起那尊贵的腚走到床边,抬腿一蹦跳到了床上,硬生生占了一大半,蜷起身子开始呼呼大睡。 霍己厌:“……”就我一个人委屈行了吧。 霍己厌左右翻腾了几下,还好寺庙的和尚们还算爱干净,虽然家徒四壁但却整洁无垢,走到洗漱的铜镜旁,看着里面陌生的脸,伸手拉扯了几下才确认这正是他现在自己的脸,心中无限感慨:没想到这一世居然能做个小白脸! 这张脸说不出的嫩,没听错,就是嫩,就如同婴儿肌肤一般,重生前他也算已经是二十三岁的成年人了,现在长了这么嫩的脸蛋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目测这具躯体应该不足十六岁。 他扯了扯胸前的衣物朝里一看,他曾经辛辛苦苦“修炼”的腹肌也不见了,平坦坦的似乎还有些羸弱,想起今天白天那老秃驴看他的眼神以及养了一只叫“阿厌”的狗,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想法蹦到了他的脑子里:我不会是他儿子吧?! 他赶紧胡乱地搓了一把自己的脸把这个想法赶走,好歹人家也是佛门之人,虽然留了头发,虽然不穿僧袍,虽然行为举止也不像和尚,虽然……天啊!养过一个私生子什么的也真的很说的过去啊!霍己厌被自己的想法吓得赶紧拿起桌上的馒头塞嘴里压压惊,刚咬一口就觉得味同嚼蜡,“呸”一声又吐了出来,给狗吃狗也不会吃啊! 这时眯了好一会的大黄醒了过来,跳下床走到桌前,抬起前爪伏在桌上将另外一个馒头叼走了,继续趴在床上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霍己厌:“……”能在这种地方活这么大真是辛苦你了! 放下馒头忍着饥肠辘辘的肚子走到床边,盯着大黄看了一会,叹了一口气,掀起一角被子钻了进去睡觉,不一会他说:“大黄你能不能里面去点,挤到我了!” 大黄很不情愿地挪了挪他尊贵的狗躯。哎,没想到这一世的第一个晚上就要和狗争地盘!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都睡不着,床边的香炉袅袅生着不知道什么味道的烟,不过一闻就知道是寺庙专用香。 如此干瞪着眼睛不知过了多久,忽然闻见这袅袅香炉中飘来了一阵久违的肉香,原本金罐子里养大的霍己厌是对这肉香不敏感的,奈何抵抗不过叫得高亢响亮的肚子。 他爬起来捣鼓了好一会这香炉,发现问题不在这香炉,而是从外面飘进来的! 霍己厌大为咂舌,这寺庙居然有人敢烤肉,没想到这群和尚这么不正经,虽然心里不敢相信,但是眼角还是笑弯了起来。 他三步走到床前,一巴掌拍在大黄尊贵的腚上,大黄一个激灵弹了起来,随即也闻到了这股隐隐约约的肉香,然后立刻下床,很有经验地朝外面走去。 看来是惯犯啊!霍己厌想,随后也立即牵起大黄跟了上去,肉香越来越浓,让一人一狗都恨不得溺死在这味道里。 大黄走在前牵着后面已经垂涎欲滴、快要控制不住自己肉食本性的死狗霍己厌,一路来到安禅洞前。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 欢迎大家多多留评唧(=^▽^=) 第3章 佛门法华(三) 安禅洞洞口不大却内有乾坤,当然,内有什么乾坤霍己厌不知道,他所能知道的就是眼前这个正在烤肉吃的老秃驴——想做他师父的那人。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老秃驴。 虽然心里狠狠地替他们佛祖教训了一顿眼前人,脚步却不停地朝着那人靠去。此人就是玄荫口中那位神秘的师叔,法号度寥。 对于霍己厌来说,神秘之处不是他的身世际遇,而是——他根本不是和尚!一时又想起先前在屋里想当然的猜忌,留着头发、不穿僧袍、不言和尚语、不行和尚事,现在还在这里破了和尚的大戒。 如此一想,念肉的脚步一停:我不会真是这个老不正经的儿子吧?! 霍己厌站在度寥一步之远的地方冲他嚷嚷:“喂,你为什么要帮我重生?” 度寥抠了抠自己的耳朵:“我还没瞎,听得见!你没听说过和尚日行一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么?我不仅要重生你,还要做你师父传你佛法,让你重新好好做人。” 霍己厌呵呵笑了一声:“我做了二十多年的人,自觉不愧天地不愧父母,还用得着你教?你别以为你救了我我就要投怀送抱地拜在你脚下,你休想!” 度寥幽幽然偏头看向他,那一双直视的目光像是透过了霍己厌的灵魂直直地看向了另外一个人,看得霍己厌全身发麻,还没想出个更加理所当然的拒绝理由,就听见度寥说:“是你的亲弟弟害死了你,不仅害死了,连同你那个虽然懦弱却一直视你如命的父亲一起害死,自己登上了宝座,你难道就一点都不恨吗?” 按照重生前的性格,霍己厌的确不是那么容易记恨的人,曾经的他很容易自我安慰和满足,就算没有当场砍死他,那一世他也绝对不会生出“复仇”“怨恨”这类情绪。 可不知为何就刚刚度寥那简单的一句事件陈述,竟让他骨子里生出了悲愤,这种悲愤如同灼灼火焰在一点一点吞噬着他的骨髓,让他全身的血液都开始燥热起来。 他从小就不去争抢任何东西,对弟弟们也绝对没有逾越之处,为何到头来却是这个下场?作为一母同胞的弟弟他为何能下得了手,还有死后的那一念意识中母亲的愤怒与恐惧,唯独没有失去儿子的悲伤,想起过往种种竟有种烧红了眼睛想要弄死他们的冲动。 度寥一言不发地观察着他微妙的情绪变化,勾了勾唇,算是达到了自己的预期效果。 霍己厌声音有些冷,像是换了一个人:“我要怎么做?”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他们哭喊着跪在他脚边求饶? 度寥将烤的兔子肉翻了个身,旁观者大黄早已垂涎已久才顾不得二人的谈论,急吼吼地在一旁叫个不停。度寥淡淡地说:“拜入我门下做我徒弟,到重回东暝国的那一日你必定能够如愿以偿。” “好,”霍己厌就这样鬼使神差地答应了,随后语气一松,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但是我能不能不剃头发?”师父都没剃头发自然自己也可以不剃头发。 度寥:“……”他内心轻叹一声,果然还是和那人差得很远,他举起已经烤好的肉,偏头问他:“吃吗?” 大黄:“汪!”吃! 霍己厌:“……你们这样经过佛祖的同意了吗?”说完就坐下接过兔子肉开始吃了起来,仿佛自己是经过佛祖特例同意的一样。 度寥一边吃一边像是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有些自言自语地说:“我记得曾经有个人和我说过,‘佛祖都没信过我,我又为何要信他,若事事都要经过他老人家的同意,我岂不是活得很憋屈?’” 霍己厌撕下一块肉扔给在一旁瞪了很久的大黄,终于问出了想问很久的话:“霍己厌和你是什么关系?”这个霍己厌自然不是指他自己。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4 度寥不答反问:“你认为是什么关系呢?” 度寥的语气中夹杂了些许玩笑和轻松,让霍己厌不由自主地寒战了一下:“费这么大力气做这些,那一定就是很重要的人。”不是儿子就是老子,难不成是小情人?看眼前这个人,虽然修佛之路不正经了些,似乎也看不出是有那种癖好的人啊。 度寥起身背手走向安禅洞,只抛下一句话:“明日子时来这里找我。” 留下霍己厌和大黄大眼瞪狗眼,赶紧三口两口扒掉了手里的“罪证”,收拾好眼前的烂摊子,免得到时候被人发现了三言两语也说不清,牵着大黄就像是个只是和狗一起出去起了一下夜的模样踱回了房间。 继续和狗挤在一张小床上,暗恨刚刚应该再加一条“超大超舒爽的床”,或者是“一日三餐都要有肉”,又或者是“想养三五个舞姬在身边”,一想到下半辈子就要同狗和一群小秃驴生活,就觉得前途一片黑暗。 第二日,恰逢法华寺建寺五百周年,这一日难得人潮流动,连远在千里之外的人都慕名过来拜上一拜。霍己厌有幸看到了法华寺的“当家”同光法师,只不过远远一看就觉得这个真正的秃驴气场骇人,相反还是他师父比较温和一些。 跟在同光法师身边的小秃驴简直和同光法师一个模子刻出来,要说是同光法师的儿子也不为过,可他却是隔壁度寥法师曾经唯一的徒弟雪寂小和尚。 霍己厌就像看戏一样看着里里外外忙碌的秃驴们,自己抓了两三把供果优哉游哉地牵着狗乱晃。 从他死到重生,对于他来说只不过是眼睛一闭一睁的光景,但是实际上却隔了一月有余,东暝国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他无从得知,法华寺就像是“世外桃源”一般,根本就是与外界隔绝的状态,唯有特殊的时日——比如今天,才会允许有外人进来上香拜佛。 霍己厌很不理解,既然有这么好的生意为什么不做,要是天天让这些信徒们过来供些香油钱,法华寺也不必拮据得这么寒酸。 “汪汪!”手里牵着的大黄不安分地叫唤起来,“汪!” 霍己厌低头瞥了瞥他:“干嘛?你也要去忙了?好吧好吧就我‘不务正业’,去吧去吧。”他解开大黄脖子上的项圈,大黄一溜烟跑走了。 大黄是度寥养的狗,平时在外人面前吃些馒头白菜什么的,但是大黄心里清楚,它的主人会不时地偷偷给它烧大鱼大肉吃,它从小生活在法华寺,耳濡目染些佛经,生得比较有灵性。 它的任务就是看管法华寺的安全,尤其是这种时候来来往往鱼龙混杂,揪出一个坏蛋度寥会多赏它一块肉吃。 霍己厌就只能更无聊地一个人晃悠了。 临近晌午,来往人群更多了,霍己厌就这样站着都有可能被瞎了眼只能看见佛祖的人撞着,于是只能恹恹地朝自己房间走去,途经一出比较偏静的小院子,影影绰绰听到了大黄的声音,叫得有些急促但是不响亮,似乎不像是遇见了坏人。 他好奇地朝院子里拐去,那一幕惊得他嘴里的半个橘子掉在了地上—— 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子手拿一个小鞭子禁锢着大黄的脖子,洋洋自得地在手里拽出去老远,看着大黄窒息到快要晕厥了都不放手,似乎还有些愉悦和兴奋,大黄嘴里呜呜咽咽地却依旧没有发动进攻去撕咬一个孩子,它最后的意识和力气都在告诉他眼前只是一个孩子,不枉杀生是它这辈子听得最多的话。 在它还未成性的时候,同光其实是反对度寥养这么一只食肉动物的,只是度寥做事几乎无人敢反对,同光只好作罢,事后要求大黄同小秃驴们一同听佛法,并多年接受“不枉杀生”这样一个条件反射的信念。 当霍己厌赶到时,那个孩子已经将咽了气的大黄一手拎了起来,兴奋又自豪地甩了又甩。 这个富有灵性狗,是他这一世第一睁眼就看到的大黄,隐忍又痛苦地死在了一个孩子的虐待之下,死前那句“不枉杀生”支持着它保持着一种秉性依旧纯良的佛门之狗。 可是霍己厌宁愿它放下一切顾虑一口咬死这个小王八蛋,咬得这个小王八蛋肠子脑浆都流出来,就算是这样霍己厌都不觉得解恨。 他周围散发着骇人的冷气,一双颜色本来比较浅的瞳孔渐渐变得炽红,眉间渐渐生出了红色的三瓣莲花,整个嫩白的脸变得妖艳万分且杀气十足,散发的气味让本应在阳春三月里开的桃树缀满了粉红色的花骨朵。 他冷漠地朝着小孩走去,小孩毕竟还是小孩,虽然他虐狗不眨眼,但他依旧是刚涉世不足十年的孩子,懵懵懂懂地看着走过来的人,那人瞳孔赤红,没有倒映像是不会聚焦一样看着他所在的方向。 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垂危的命运,依旧拉扯着大黄脖子上的绳子顿在空中。 霍己厌已经完全不受自己控制,一手捏着孩子的脖子就把他拎起来悬在空中,和小孩刚刚虐狗的方式一模一样,小孩本能地挣扎着手脚并用,无力的小手扳着霍己厌掐在他咽喉部的桎梏,希望能有一丝松动。 然而并没有,此时的霍己厌完全就是另外一个人,不懂生、不懂死、更不懂人间疾苦。 味道散发了很远,同光和度寥一齐赶过来,与他们一齐来的还有这个孩子的母亲。听见动静,已经黑化的霍己厌略微偏头,看见了一群秃驴中那一个熟悉的女子。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 谢谢各位的支持(=^▽^=)鞠躬~ 第4章 佛门法华(四) 度寥看着霍己厌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眉间的三瓣红莲让他瞬间想起了二十五年前那一场倾尽了三界之力的葬花清剿,几乎大战了五天五夜才把葬花教的余孽清剿完毕,为此四荒八合各大门派足足花了二十五年去修整尚未完全恢复,直到现在都无人敢再次谈及葬花教,甚至仅仅是葬花教的教徽——三瓣红莲。 不过随着葬花教的湮灭,这三瓣红莲也被后人称为“三瓣妖莲”,葬花教也被轻蔑地称为“葬花邪教”。 而作为曾经称霸魔教的葬花教教主,无人知其样貌,无人知其名讳,随着葬花清剿,魂飞魄散在他的老巢镜云城。 二十五年过去了,再穷凶极恶的小鬼也已经投胎转世,变猪变鸭变乌龟也好,总之一切早已尘埃落定。 度寥三步上前,伸手下压,试图控制霍己厌不稳的情绪,缓缓道:“阿厌,放下,他只是个孩子。” 一旁的女人声嘶力竭地在不停地叫唤:“烁儿,烁儿!”两侧还有两个丫鬟打扮的姑娘皱着眉安抚着女人:“娘娘!” 同光法师已经祭出自己手腕的一串佛珠,佛光一闪顿时和霍己厌的气场同时震了一震,度寥立刻有些心急,回头怒看着同光:“不许伤他!”同光法师只好将手抽回去一寸,但依旧保持着手势不变,有些“烂泥扶不上墙”的意味蹙眉望着度寥:“度寥,不可一错再错!” 不和同光法师废话,度寥继续转头看着霍己厌,打算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同光法师见霍己厌神色明显松动了一下,转身对身边已经吓破胆的女人赔不是:“冼妃娘娘,老衲管教无方,令世子殿下受惊了。” 与此同时,霍己厌不知是被这度寥法师的三言两语劝的还是被同光法师的佛光震的,总之,他渐渐放下了手里的孩子,孩子一落地,大口大口喘着气,喘了好一会儿就哇哇大哭起来。 霍己厌的目光一直注视着这个被称为“冼妃娘娘”的女人,眉间红莲渐渐褪色,气息收敛,开错了季节的桃花逐渐枯萎,连根一同枯死的桃树再开不出花来。意识渐渐流入他的脑袋—— 他不会说话也听不见,但是所有人都对他毕恭毕敬的。 他对父王表示他想看舞姬跳舞,皇帝二话不活当夜就给他专门建了舞坊,收纳全国美女来此学习舞蹈。 他其实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研究各种舞姿呈现在画上的美感,对于不会说话又听不见的他,很多情绪只能通过作画来表达。 那群舞姬并非各个善舞,有的只是样貌出众被强行纳入宫中,其中便有一名叫冼素白的女子,可谓倾国倾城之貌,只是这双手双脚的协调能力要比其她人稍差些。当时把关的差役估计是被她的样貌迷昏了头,都没有进行考核就稀里糊涂地将她招进了绮袂坊——专门为太子设置的舞坊。 很巧,当夜她就被唤到太子寝宫,无奈之下跳了一场与她的样貌极其不符的舞,自知在太子殿下面前丢尽颜面,估计小命难保,谁知这太子似乎和外界传闻不太一样,为人很是随和温吞,虽然不会讲话,但是他却亲自教她走舞姿,丝毫没有怒颜。 霍己厌正出神地想着,度寥立刻将世子烁儿抱回了冼妃娘娘跟前,冼妃娘娘蹲下仔细看了看世子,确定了并无大碍后吩咐身后的婢女将世子抱起。她走向同光法师,这才有意识要回复同光法师先前的道歉,她说:“法师,烁儿有错在先,小孩子不懂事,我马上派人送一只一模一样的小狗过来。” 话语间,霍己厌抱着大黄的尸体已经走到冼素白的面前,轻声说了一句:“不用了。”语毕打算离开,神色与刚才妖化的他判若两人,刚想抬腿走,同光法师手中的念珠佛光一闪,霍己厌瞬间失去意识。度寥一个箭步冲到霍己厌身后托起他倒下的身躯,怒目冷对着同光法师:“同光!” 入夜,寺内安静下来,霍己厌从乱七八糟的梦中醒来,伸手一摸,给他暖脚的没有了——大黄被一个小孩虐死了!他蜷起身体,将脸附在自己腿间。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5 小的时候,他也曾经养过一只狗,和大黄挺像只是比它小了一点,名字叫小黄,小黄陪了他三年多,他想要说的任何事情只有小黄能懂,这个世界似乎只有他和小黄相依为命。 后来小黄死了,四只脚的生物不仅笨,寿命也短,至此之后,他宁愿自己对着自己“说话”,也再也没有养过小动物。 忽然吱嘎一声,房门被人打开了,他下意识地有些喜出望外,抬头望向门外,走进来的是他那个从未说上话的大师兄雪寂,雪寂大师兄走到他的床前,一声不吭地盯着他,盯得他有些毛骨悚然,正要找些话来开个头,就看见雪寂大师兄向他的被子上扔了一个什么东西,还没来得及去找扔在了哪里,雪寂大师兄转身离开,声音有些冷却并非那种寒若冰霜:“别难过。” 他很少听见这位大师兄讲话,总是一板一眼地学着同光法师的模样,说好听点就是和尚样,说难听点就是一块榆木头。 今晚忽然听见这位金口难开的雪寂大师兄讲话,真有些受宠若惊。等大师兄离开并小心为他带上门后,他才回过神仔细找了找刚刚扔给了他一个什么东西。在被角一隅,他看见了一个并不是那么栩栩如生的小布偶,一针一线手连得倒也细密有致,一看就是女红有点底子的人做的,小布偶的模样,就是大黄那只又蠢又笨的狗。 霍己厌盯着那只布偶看了许久,随后贴身揣在怀里,下床走了出去。 如果今天没有认错人,当年他的舞姬之一的冼素白已经嫁给了他的弟弟做了冼妃娘娘,那绮袂坊的其她舞姬会是什么下场?按照他弟弟那个人的尿性,估计他生前拥有过的、喜欢过的、甚至只是留心看过一眼的东西,他那个亲爱的弟弟一定都会抢了过去自己留着,估计那群舞姬都已经变成他的妃子、美人、婢女之类的吧。 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怎的就走到了师父度寥法师的房间,从里面传来了度寥和同光的争吵声。 度寥和人争吵情有可原,他就长了一张欠吵的脸,但是同光在霍己厌看来为人十分正派,一本正经,讲话也十分有和尚气。这两个人吵架让霍己厌忍不住驻足偷听—— 同光是十分厌恶的语气:“你闻见那恶心的异香了吗?你以为你天天往他房内送旃檀香就能掩盖他身上的味道?别傻了度寥,你复活他的那天,六月飘雪、竹筏逆流,你难道看不出来吗?这是逆天之举。我们好不容易将他……你又为何……” 度寥坐在一旁,任凭同光唾沫星子乱飞,等着他发泄完了才默默开口:“我会让他好好做人的。” 同光|气急败坏:“好好做人?就是这样好好做人的?今天他可以掐死一个孩子,明天就有可能毁了这四荒八合,曾经一个葬花教难道还没受够吗?为什么你硬要再来一次!” 度寥很坚定地说:“他与葬花教无关,他是我的师弟。”很显然,度寥做下的决定,没有任何人可以动摇。 同光轻哼一声:“你师弟?他早在葬花教还没兴起的时候就不是你师弟了你难道还不明白吗!你看他眉间的三瓣妖莲、嗜血的炽瞳妖眼,再闻他周身的藕荷异香,简直就和当年那魔头一模一样!度寥啊,你可不能一错再错了!”同光苦口婆心地劝说着,然而并没有任何效果。 度寥很冷静地说:“即使他是那个魔头,那也还是我师弟。” 同光无言可辨:“你……” 直到同光开始词穷,度寥才开始表达他自己的想法:“我已经收他为徒,我会亲自教他做人,除掉身上的戾气,也请你、求你放过他。”这是度寥第一次低声下气用“请”“求”这样的字眼,同光更是无话可说。 “你自己看着办吧!”同光语毕拂袍离开。 夏日晚风总有种空唠唠的感觉,就好像风婆婆和雷公公吵了一架,出来吹了一通风撒气,让人着实没有好感。 “不进来杵在外面干什么?”度寥早已知道躲在外面偷听的霍己厌。 霍己厌刚刚听了一头雾水的事情,还没理清头绪就被度寥揪了出来,有些讷讷地先出口:“师父……你不是说今天晚上要我来找你的吗。” 度寥的手指扣在茶杯之上,缓缓道:“可是还没到子时。” 霍己厌:“……” “你都听见了什么?”度寥望着他。 霍己厌老实说:“都听见了。但是没听懂。” “阿厌,”度寥难得的有些柔情似水,“我复活你,只是想让你好好重新来过,你一定不会让为师失望的是吧?”重生的是太子,复活的才是真正的霍己厌。 看着度寥十分严肃的神情,霍己厌不由地正式起来,郑重地答应:“是!我一定好好重新做人!” “那好!”度寥一扫先前柔情似水的假象,拎起霍己厌的后衣襟就朝着安禅洞走去,好似故意忽悠出他这一句承诺。 寺里套路太深他要回皇宫!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米娜桑的支持!(=^▽^=) 寺里的部分不会多,下下章就开启任务线=w= 第5章 佛门法华(五) 如今正是炎炎夏季,夜里蝉鸣幽幽,衬得寺里愈加寂静。霍己厌被度寥一路拎到了安禅洞,这一夜,他终于有幸一睹安禅洞内的乾坤。 霍己厌被这洞里的景象惊得是瞠目结舌:“这……这……” 正当度寥以为他要“这”出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夸赞之词,只听那货说:“这……可以做多少凌糕啊!” 洞外暑气蒸蒸,洞内冰天雪地,一点都不夸张地讲,这里简直就是这个季节的避暑山庄,霍己厌大为咂舌:“没想到你不让小秃驴们进来,是要一个人在这里享受啊。话说这里到了冬日会不会变成暖洋洋的蒸澡堂?” 度寥:“……”简直想一巴掌拍死这吃货。 他正色解释道:“这里名为‘安禅洞’,顾名思义就是我参禅的地方,一年四季皆是如此天寒地冻。至于你说的‘凌糕’……的确可行。” 凌糕乃是大户人家才能享受的一种美餐,类似于桂花糕、红枣糕之类属于茶余饭后的甜点,不过凌糕的制作条件过于苛刻,第一需要的便是这堪为天价的冰块,其次才是比较寻常的鸡蛋牛奶砂糖。 不过对于不是吃货的人来说只会知道这冰块稀奇,但是霍己厌不一样,他是从小就生活在锦衣玉食的皇宫,这等寻常人家吃不到美食是他的家常便饭,尤其是在夏日。 “那我就不客气了啊!”说完霍己厌就趴到墙上开始凿冰。 “霍己厌!”度寥严肃地点名。 霍己厌懒洋洋地站正:“是。” 度寥走到他的身边:“今天的事你还记得多少?” 霍己厌避重就轻地答:“我说了我都听见了只是听不懂而已。” 度寥知道他这是在打马虎眼,只好主动提起:“当你看见大黄惨死的时候……” 霍己厌有个特点,很多对他不利或是他不愿意去记住的事情他都会悄悄去“忘记”它,表面上从来不会将这些种种放在心上。 从小他都知道这个亲弟弟从来不待见他,三弟从小就没有见过,四弟为人木讷就是个书呆子,而五弟年纪尚幼,算是和他比较亲的一个。 这场波涛汹涌的暗斗在外的确被议论为“五子夺嫡”,实则真正起头并手起刀落的唯有他的二弟。虽然从小知道这二弟的秉性,但他从来没有往心里去,很本能地将之“忘记”。 这一次,他也试图去忘记刚刚有那么一刻,他几乎变得不是自己,他几乎让所有人害怕,他几乎……杀死一个孩子。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6 “我能记得。”他说。 他能记得黑化时发生的所有事情,但是他无法控制。 “我要你随我修禅,就是要除掉你身体里的戾气。这戾气不怪你,其实是真正的霍己厌死后仍旧不肯散去的怨念。”度寥开始切入正题,“二十五年前的葬花清剿你应该知道,就算是你没有出生,后人议论、道听途说得也不少——哦,你听不见。这不重要,葬花清剿剿灭的就是曾经的葬花教教主,他死后魂飞魄散,但是身体却并没有腐烂……” 说到这,他似乎顿了顿,掩盖了一些事实,“当时参与葬花清剿的人都以为他的身躯随着灵魂一同散去了,其实不然,是我把他偷回来了,一直放在这安禅洞内,为的就是有一天能够复活他。” 霍己厌的神色也渐渐严肃起来,毕竟他现在就是霍己厌:“也就是我……我就是这葬花教的大魔头?” 度寥:“没错。” 霍己厌故意眼神一亮:“是不是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度寥瞥了他一个大白眼:“……我复活你难道是要复活第二个葬花教教主?” 霍己厌很无所谓地负手而立:“看样子很像。” 度寥一眼“朽木不可雕也”的嫌弃状:“他是我师弟。一念之错铸就了现在的下场,我要他重新活成我师弟的模样!”语毕,活像是掌控了众生命运的高高在上,让霍己厌几乎有些认不出他这个新师父。 看样子,度寥的确十分爱护这位师弟,这样的兄友弟恭是霍己厌上辈子所没有经历过的,霍己厌说:“那你要我怎么做?” 度寥恢复先前的模样:“我有任务交给你,任务过程中你要学会参悟人生八苦,这样你身上的戾气才会减弱,或是找到能够克制你身体里戾气的办法。至于能够悟出什么,主要在你。” 看样子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就是经历一件事然后写写心得感悟罢了,他最在行了,霍己厌说:“行!只要不让我一直待在寺里就行!” 度寥一种“忽悠到手”的模样,从背后不知道哪里拿出了一包袱东西:“这些是一些法器。这是摩尼珠,具有通灵共情之效。每一个任务我会通过摩尼珠将你与通灵者结合,届时,他便是你,你便是他,你需要完成他临死前的遗愿——没错,你的通灵对象都是已死之人。至于‘共情’,共情要比通灵更上一个层次,你必须深入了解到通灵者内心的强大意念,才能得知他的内心所需,达到共情之效。从通灵到共情的那段时间,便是你需要顿悟的过程。” 霍己厌:“没听懂。” 度寥:“……” 度寥只能退而求其次,又从包袱里拿出一个雕刻十分讲究的小盒子:“这个是佛龛,平时可以储存任何大小的东西。” 霍己厌稀奇地接过佛龛,显然比起刚刚什么什么作用的摩尼珠,他更加看得上这个功能强大的容器佛龛:“真的是任何大小?人也可以吗?” “里面没有空气。”度寥从自己的袍子里掏出一样东西扔到霍己厌怀里,“你的‘长绝’。” 霍己厌地接过,放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应该是个乐器陶陨。 他从小听不见,所以在赏舞的时候并没有任何乐器伴奏,所以比起跳舞,对于乐器的研究少之又少,但是作为皇宫中人还是认识陶陨这个乐器的,他问:“什么长绝?我的?” 度寥声音有些冷,就像这天寒地冻的安禅洞:“七节佛骨所制作的骨陨,可以吹奏佛咒,效果比念出来的有过之而无不及。当初在你没有被逐出师门的时候就想送给你的……” “打住!”霍己厌把度寥要说的话当即切断,“可别对着我絮叨你们师兄弟的那些恩怨情仇,别把我当成真的霍己厌了,我可是东暝国的太子——额,以前的太子。” 度寥望着他的眼睛,的确不怎么像,可是度寥知道,不管是身体还是灵魂,眼前的人都是霍己厌,只是很多事情他忘记了,早早抛在了轮回台或是奈何桥上了。 度寥问:“当年参与葬花清剿的人你知道有谁吗?” 霍己厌回忆了一下以前看过的话本:“我记得《人界逸闻详记》上写的是三界之人神鬼,天界的缇萦神君带领众天兵天将,阴界的鬼王冥司带领众鬼兵鬼将,还有就是人界的云遏、法华二门以及其他算是凑凑热闹的门派。反正描述得挺煞有其事的。” “煞有其事?”度寥说,“你觉得这事有假?” 霍己厌一摊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反正我又没出生,我哪知道是真是假?” 最后的葬花教天理难容、人神共愤,以此引发了三界的葬花清剿,二十五年后一切貌似归为平静,鲜有人谈及此事,若偶一二提及此人此事均是谈虎色变,当即闭口不言。 不难看出,葬花教在当时对三界所造成的灾难是有多让人难以释怀。 “对了,”霍己厌突然有所醒悟,“如果说人界参与这场清剿有你们法华寺,那你不就是害死你师弟的力量之一?” 不仅仅是力量之一,他就是害死师弟的直接原因,否则也不会悔恨二十余年,就算逆天也要复活霍己厌,度寥没有回答他的话,递给他一本乐谱:“这上面有佛经的吹奏乐谱,你先练习第一个《往生咒》,练习好了我会送你离开。” 听到可以离开霍己厌别提多开心了,赶忙翻看乐谱开始练习起来。还好他的学习能力足够强大,这点小事一定是难不倒他的。 接下来的日子里霍己厌好好地练习了吹奏骨陨长绝,整个法华寺被他弄得是鸡飞狗跳,可那货一直认为自己吹奏的是天籁之曲,每天乐此不疲地爬到屋顶,生怕哪个寺里的角落听不到他的天外之音。 当夜,霍己厌再一次爬到屋顶准备练习,忽然发现身后跟了个小尾巴,玄荫小心翼翼地追着他颤颤巍巍地爬上屋顶:“小师弟小师弟,可别吹了,再吹他们就要攻上来揍你了!” 霍己厌斜睨着他:“这么快就乐颠颠地喊我师弟了?且问你,你今年多大?” 玄荫好不容易在屋顶找了个还算安全的位置坐下,得意洋洋地说:“贫僧今年十六,但看师弟你连十六都不足吧。不过话说回来,辈分是按入门先后而分,与年龄无关。” 霍己厌有些心疼地摸了摸玄荫光溜溜的脑袋,别被他鲜肉外表给蒙骗了,其实他早已二十有余,他出生的时候这个小和尚还不知道在哪个粪坑里等着轮回呢。 “师弟师弟!”玄荫指着霍己厌手里的骨陨问道:“这个是什么?” 霍己厌对着月光举起来给他看:“这个是我师父奖励我的,怎么样好看吧。” 玄荫很羡慕地点点头:“嗯嗯!师叔对你真好,我师父就只会让我扫地……”随后垂下了自己的秃驴脑袋。 霍己厌又一次很心疼地摸了摸玄荫光溜溜的脑袋。两个十六岁的幼稚鬼就这样在屋顶吹了一夜的牛逼。 作者有话要说: 凌糕=冰淇淋~自己瞎诌的(:з∠)_ 寺里部分差不多结束~下章开始走主线!谢谢大家的支持(=^▽^=) 卷一·生命是慈悲 第6章 无间地狱(一) “师弟师弟!”玄荫晃着身边睡成死猪一样的霍己厌,“师弟师弟!快起床啦!” 昨夜在屋顶对月长谈,霍己厌那人上辈子不能说话,这辈子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他翻了个身,继续呼呼大睡。 玄荫在收拾自己,边催促道:“师弟师弟!昨夜忘记说了,师父让我过来主要是要告诉你今早随我们去听禅修法,以后每日活动安排也得和我们一同。赶紧起来!” 霍己厌一屁股坐起,高声怒道:“你昨夜和我天南地北地聊怎么就没和我说!到现在才告诉我!!”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7 玄荫一脸委屈地在一旁嘀咕:“这不是忘记了吗……再说了你昨天聊得那么起劲,我连个缝都插不进去……” “还敢顶嘴!”霍己厌已经迅速收拾好自己,抬手佯装要揍他。 玄荫一闭眼,猛抬头,大声囔囔:“贫僧再也不敢了!” 霍己厌先是一惊,随后要揍他的手变成像是摸一只很乖的小狗一样摸摸他圆溜溜的脑袋:“乖!” 上早课的小和尚们早已到齐,只剩下了玄荫和霍己厌。同光法师高高在上地望着他们“偷偷摸摸”溜进来。 “霍己厌!”同光法师开口,不怒自威。 其他小和尚都目不斜视地闭眼诵经,玄荫扯了扯霍己厌:“师弟师弟!师父喊你!” 霍己厌咬牙切齿道:“叫我当然听见,要你提醒!” 玄荫很委屈地闭口不言。 “为何不穿僧袍?”同光法师开口,一开口霍己厌就知道,这个老秃驴是来找茬的,他不剃度不穿僧袍是全寺和尚都知晓的,不看看他是谁的徒弟,打狗还得看主人啊——不对。 “可有嚼杨枝?”霍己厌还没有回答同光法师又一次开口。 “为什么要嚼杨枝?杨枝是什么?”明显就是找茬,看他不顺眼就直说,干嘛还要天天让他来上早课,这不是找虐么。 或者霍己厌可以理解为,同光法师是看度寥不顺眼,毕竟他是度寥的徒弟。他不由地朝同光法师身边的和尚看去——正是那天一言不发地送他大黄布偶的雪寂大师兄,算是他真正师出同门的师兄。 雪寂也正好朝他看过来,眼中无波澜,读不出任何情绪,但是比起从前和同光的如出一辙,现在的雪寂和同光是不一样的,雪寂多是平静安详,而同光就一反常态了,他很明显很讨厌霍己厌。 霍己厌想:今天是给足度寥的面子才不忤逆同光答应来这里听法的,既然我们两看相厌,那今后倒不如眼不见心不烦。 随后就起身准备离去,玄荫一把拉住他的手:“师弟?”同时同光法师的声音响起:“去哪里?” 霍己厌挣脱玄荫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嚼杨枝去!” 虽然知道这个同光法师不太待见他,但是他也不是那么记恨他,毕竟老秃驴了火气大一些也没什么,反正他马上就可以离开了,如此自我安慰一番就沿着寺庙开始晃荡。 早课下了后,小和尚们就散去了,霍己厌依旧在寻思着这老不正经的师父到现在还用法咒困着他,让他到现在都没见过寺庙大门长什么样子! 忽然身后被人一拍,霍己厌吓得小身板一震,颤颤回头发现是他那师出同门的师兄雪寂。 雪寂给他的第一印象还是挺不错的,反正要比同光那老秃驴好多了,他率先打招呼:“师兄好啊。” 雪寂冷冷的脸上没有多少表情,如同他的法号如雪般寂静。 霍己厌看着他那张冷酷的脸胡思乱想着,脑补这个大冰块在烛光之下一针一线地绣着布偶,这场景无论如何也贴不上他这个大师兄的脸啊,太惨绝人寰了! 雪寂走到他的身侧和霍己厌并排着走着,声音让如火夏日有了一丝冰凉:“嚼杨枝意指清理口内污垢。不清理口腔是不允许诵经的。” “哈哈!!”霍己厌有些嘲讽地笑着,“你们这些秃驴还挺讲究。” 雪寂并没有为“秃驴”一词而动怒,不轻不重地唤了一声:“师弟,” 虽然玄荫也经常跟在他后面左一个“师弟师弟”,右一个“师弟师弟”,但是唯独从雪寂口中唤出来的师弟,似乎穿过层层耳膜,直达他的灵魂深处,与另外一个人声音重叠,那人也经常如此轻唤他“师弟”。 雪寂继续说:“师伯从前对人不是这样的。” 霍己厌听着他以师伯称呼同光,师出同门、一脉相传的亲切感更为深刻了:“哈哈!我知道,但是我不是一般人。” 雪寂:“……” 骨陨吹得磕磕绊绊,但是不知道是哪股风吹到了度寥的耳中,让他知道了同光经常没事找霍己厌的麻烦,于是任务计划就提前了。 是夜,霍己厌再次被度寥拎进了安禅洞,并递给他一个竹签,竹签上的字寥寥无几,写着:无间地狱 轮回做人 。 度寥解释说:“入无间地狱,去度化一个小鬼重新投胎做人。能够进无间地狱的鬼,在人间必定是‘四不四无’之人,四不——不忠、不孝、不悌、不信;四无——无礼、无义、无廉、无耻。所以即使接受地狱刑罚,轮回之路也只能通向牛马猪狗。此次任务艰巨,可有把握?” “没有。”霍己厌很诚实地回答。 度寥:“……尝试都没有尝试就没有?你还想不想出去了!?” “不是……师父、大师?师兄!”师兄二字一出,度寥藏在袖中的手一顿,霍己厌继续无赖地抱怨,“叫我去哪里都行,第一个就让我去地府,我可还是个什么世面都没见过的十六岁少年啊!” 度寥一把将他拎到一团蒲上:“无论是你做太子的时候还是曾经的霍己厌,你都不止十六岁,别跟我在这里装嫩!” 霍己厌好奇问:“虽然我做太子时真的不止十六,可这身躯的确连十六都没有啊,那你师弟难道不是十六?” 度寥握着摩尼珠,佛光一现却闻言愣了愣,脸色很难看,只吐出了一句话:“你这个身躯是不会再长大了。”语毕摩尼珠佛光大现,霍己厌还没有理清这里面的因果所以,就被摩尼珠一下子传送到一处黑黝黝的地方—— 两扇大门足有两丈高,阴森森地雕刻着令人恐惧的面容,抬头望去,高高的压迫感让霍己厌喘不过气来。 周围没有明灯,只有大门两侧安了两个幽蓝色的鬼火,连火焰都像是有鬼魅要冲出来一般。借着幽幽鬼火抬头望着,那两丈高的大门之上写着三个大字——鬼门关。 被弟弟捅死的时候没来鬼门关报道,却在这个时候有幸来这里走上一遭,霍己厌堪堪抹去一脑门的汗。 忽然,寂静如死灰的鬼门关前传来了窸窸窣窣的铁链之声,霍己厌哆哆嗦嗦地回头看去,一黑一白两道身影朝这边走来,霍己厌暗想,这应该就是话本上说的黑白鬼使了。 鬼使黑手里用铁链拴着一个小鬼,小鬼龇牙咧嘴地不停骚动着,牵连着铁链发出刺耳的声响。 小鬼面色苍白如雪,微低着头,垂下的刘海掩住眉眼。秀色可餐的容貌与他那山顶洞人般的躁乱显得大相径庭。 鬼使白则在稍前方走着,场面还比较和谐不是那么令人发憷,唯一让霍己厌不是那么舒服的是,这三人,不,三鬼均是脚离地三尺,如此一来霍己厌看他们必须将头仰得老高,起初还比较有意思,可是时间长了这脖子很抗议啊! 鬼使白首先走到霍己厌面前,落地给霍己厌行了一个他们阴界的礼,恭敬地打了声招呼:“落凡上神,小的得知您今天大驾光临,特地从这里顺道把您引进去。” 落凡上神?没想到这次的通灵者居然是个上神?师父还是挺够意思的,霍己厌瞬间入戏,学着鬼使白的行礼方式回了个礼:“鬼使客气了。”毕竟皇宫中人出身,虽然平时比较随便,但是这点礼仪还是懂的。 鬼使白再次行礼:“那就请上神随我们一道吧。” “好!”霍己厌乐颠颠答应。 鬼使白交代完继续离地三尺带着鬼使黑和小鬼往鬼门关走去。 霍己厌:“……”仁兄,你们这样走路就不累么,你们不累我很累啊,不如帮我一道带上去啊……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8 虽然他是上神,可他真的一点功夫也没有啊,只好飞快地迈动他的双腿紧随着鬼使黑白的步伐,不停地抬头望着他们的身影,免得一不留神就被他们给甩掉了,这多年低头作画落下的颈椎毛病都快被治好了。 过了鬼门关不久,就来到了另外一个门,门没有两丈也有一丈半,霍己厌终于知道为什么地府的门都要设这么高了,这忒么离地三尺走路平白多出来的差距不安个相适宜的大门怎么可以! 门的上面也写了三个大字——罚恶司。 鬼使白推着门进去,鬼使黑依旧牵着小鬼,小鬼依旧龇牙咧嘴地嚎叫着,时不时对着眼底下的霍己厌怒目相瞪,叫霍己厌看他也不是,不看他也不是。霍己厌心想:这地府的鬼多是害了脑残病! 推开罚恶司的门便不再是路,而是一个身穿紫袍,怒目圆瞪,双唇紧闭的大胡子老伯伯,坐在高处一动不动,活像个雕塑,而所谓“高处”对于霍己厌来说那可真的是高处了。 鬼使白与黑同时行了一个礼:“镜云城亡灵,卯时三刻,死于中毒,生前无恶不作,请掌司裁夺。” 作者有话要说: 攻君上线(什么鬼…… 第7章 无间地狱(二) 大胡子老伯伯唇角胡须动了动,像是从鼻孔里吹出了一股鼻息。 鬼使黑白好似立刻明白了罚恶掌司的意思,应了一声便往身侧的一面大铜镜飘去。 此镜名为“孽镜台”,可以映照出生前的善恶好坏,以此来明辨应当往哪一层地狱送去。 鬼使黑白将小鬼架到孽镜台面前,孽镜台立刻像水波一样荡起了一圈涟漪。 孽镜台内映照出一个十六岁少年,遮着面纱也能看出模样十分精巧细腻,眉间有一朵盛开的三瓣红莲。 少年高高在上,下面有千千万万的信仰者,眉间均盛开着三瓣红莲,只是较之台上的少年,红色要偏淡一些。少年的红莲的尖尾部则更加偏向于红黑色,而且有种更为诡异的妖娆。 孽镜台的目光给向千千万万信仰者中的一位青年人,他站在一群信仰者的稍前方,看来是地位比较高的手下,他的身侧是一位模样十分恬静的姑娘,年纪约莫十二来岁。 孽镜台传不出声音,只能看见许多带有三瓣红莲的信徒敲起了鼓,可以想象,当时一定是锣鼓喧天。 随后青年将自己身侧的姑娘推上了蒙面少年所在的台上,用十字木架将之捆绑,少女面无惧色,而是一种着迷的信仰。 霍己厌仰着头看着上方孽镜台传来的景象,有那么一瞬他似乎有些身临其境,他好似就是这个青年或是那位蒙面少年,亦或是这个十二岁的孩子。 正当霍己厌有些神情恍惚,只见孽镜台中的青年手持利刃,一刀一刀地划开少女的肌肤,细致得近乎在完成一样雕刻作品,少女发出了鬼哭狼嚎般的惨叫声,而台下的信徒却是异常兴奋到欢呼呐喊。 不知过了多久,一张完美的人皮被剥了下来呈现在蒙面少年面前,孽镜台景象结束。 霍己厌觉得自己胃里一阵干呕,虽然孽镜台最后没有转向已经被残忍剥皮的少女那里,但是霍己厌已经可以想象那个血肉模糊的场景。 没想到这小鬼生前居然是如此杀人不眨眼,而且这些人对于这种类似仪式般的戕害生命似乎很是疯狂。 鬼使黑白带小鬼映照完他的恶行,转向罚恶掌司,大胡子老伯伯唇间的胡须又动了动,从鼻子中吹出一丝气息,至始至终都保持雕塑般的身形一动不动。 鬼使黑白立刻接受了指示一般架着小鬼走了,霍己厌不敢逗留赶紧跟上,心里一阵腹诽:难道地府里的鬼都是用鼻孔眼讲话的吗。 出了罚恶司不久便来到了一个类似人间邢台的地方,名为“罚恶邢台”,那里有两位阴差,见鬼使黑白带着小鬼飘过来,便立刻上前行礼并接过他们手中的小鬼,四鬼嘀咕交代一番,鬼使黑白便转身离去。忽然像是想起了一件什么事情,鬼使白这才落地走到霍己厌身边。 鬼使白:“落凡上神,按照往年的习惯,您可以自行去选择愿意超度的小鬼。” 落凡上神顾名思义便是时不时专门落到凡间或是阴间来普度凡人或是超度厉鬼的上神,所以阴间使者大多认识这位上神,对他的出现并不惊讶,只按照规矩办事。 霍己厌初来乍到也分不出哪些是比较好的厉鬼哪些是比较次的厉鬼,按照先入为主不如就眼前这位小鬼吧。 他指了指阴差手中的小鬼说:“我看我与那只鬼有缘,不如就超度那只如何?” 鬼使白行礼:“随您喜好便是。”随后给上面的阴差一个眼神。其中一个阴差落下走到霍己厌身边:“上神,请随我们过来。” 霍己厌向鬼使白行礼告别,鬼使白自行飘然离去。这位阴差似乎比较有眼力劲儿,见霍己厌一直徒步行走便将他一同带至离地三尺之处,霍己厌这才看到了小鬼的真面目。 小鬼一看到这位上神就对他龇牙咧嘴发出一声咆哮,霍己厌内心自我安慰:我就当你是在和我打招呼吧。 这两位阴差比较随和,不像鬼使黑白那般高冷,见到了霍己厌随同便和他瞎聊了起来。 接引他的阴差甲道:“我这还是头一次见到真正天界来的上神,阴差这个行当流动性大,不像使者那般固定,所以能一睹上神的真容真是三生有幸。” 阴差乙附和道:“可不是可不是,上神,你们上头的神平时都吃些什么啊?” 霍己厌听出了这两个是初出茅庐的小鬼,根本没有见过真正的落凡上神,这下他可以随便瞎吹逼了反正也不用担心会穿帮。 霍己厌说:“我们天上的神都是吃鲜花露水的,每个神身上都因为食花饮露而变得香喷喷的。” 阴差乙羡慕道:“你们做神的真是幸福,我们这连鲜花都没有,唯有那轮回路上盛开的彼岸花还被孟婆那娘们管着不让吃,天天只能啃点蜡烛。” 阴差甲委屈道:“这还是要生前有人惦记着给你烧点蜡烛,要是碰上那些死了都没人收尸的,谁还来给你烧蜡烛啊。” 阴差乙附和:“可不是可不是!” 这时阴差手里的小鬼又不安分地躁动起来,似乎也要跟着刷点存在感一般龇牙咧嘴着,阴差甲厉声一喝:“给我老实点!到了无间地狱有你好受的!” 霍己厌好奇地问:“这到了无间地狱会怎么呀?”问完就觉得自己问错了话,作为鬼界常客的落凡上神问这么显而易见的话简直就是在告诉别人他不是真的落凡上神。 还好这两个阴差生前一定是因为缺心眼死的,并没有多想霍己厌这样的问话,反而觉得自己在上神面前也能帮上忙,立刻狗腿般地解释:“这无间地狱乃是所有符合‘四不四无’原则的厉鬼,在人间又被成为‘十八层地狱’。‘无间’意思就是惩罚毫无间隙,周而复始地承受刑罚的痛苦以此来抵消生前的恶行,只有顺利完成所有刑罚的厉鬼才有资格走往下一关轮回台。无间地狱现在所设的刑罚主要有五关,您去了自会清楚了。” 五关刑罚主要有寒冰地狱、黑暗地狱、酷热地狱、刀轮地狱、火绳地狱,每个地狱又分十八个小地狱,所以说名为五关实则有九十关要闯,很有可能就稍有不慎灰飞烟灭在任何一个关卡。 做个小鬼都这么命途多舛,且不说能不能通往做人的那条轮回路,能不能到达轮回台还是个艰难的问题。这老不正经的师父简直就是在框他,到现在他除了会吹那半调子的《往生咒》,其他几乎不会。 转头看看这个小鬼,他除了会龇牙咧嘴外根本连话都不会讲,这样怎么交流? 师父!我现在放弃一定是不允许的吧我的师父! 聊着聊着就到了无间地狱,罚恶邢台的阴差将小鬼交给无间地狱的两个狱卒,和狱卒交代几句然后和霍己厌告别后离开飘往罚恶邢台继续他下一个传送。狱卒甲向霍己厌行了个礼,声音雄厚:“这只就是你相中的鬼?” 相中?狱卒大哥你这话有点歧义吧。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9 霍己厌点点头。 狱卒甲一副铁面无私的样子:“不管他有多特殊我们都不会手下留情的。” 霍己厌堆着笑脸:“应该的应该的。”随后从身后拿出一道纸钱,幸亏他之前烧给大黄的纸钱一不小心烧多了,做了鬼没个纸钱傍身就像做人没个脸面一样。 狱卒甲皮肉不笑地接过纸钱,和狱卒乙对视了一眼,狱卒乙一副我什么也没看见的模样对霍己厌说:“跟着我们走吧。” 霍己厌跟着两位狱卒走过一间间牢狱,里面都是一群张牙舞爪的恶鬼,有没了一只胳膊的、有眼珠子掉出来只凭借一根血丝垂在脸上的、有浑身的皮肤就像脆皮鸡一样被油炸过的、有舌头长到垂在地上不停地流哈喇子的……相比之下他相中的小鬼卖相还算看得过去,得亏他以前看的话本子比较广泛,什么《鬼神轶事录》、什么《人鬼情未了》、什么《阴界灵异大全》他都涉猎,现在看到实打实的鬼,除了有些害怕外还有些好奇。 狱卒将他们带到偏里面的一间牢狱,看起来比较清静些,地方也比刚刚的要大上一倍,看来这就是刚刚贿赂换来的豪华贵宾牢狱了。 狱卒将小鬼送进去,并对霍己厌吩咐:“这里是‘人’字号牢狱,从明天开始他有固定的时间接受刑罚,不受刑的时候可以随你便,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来找我。” 霍己厌笑着说:“多谢狱卒大哥指点,祝狱卒大哥今天能够财源滚滚翻身做老子!”霍己厌知道这些吃了饭没事做的狱卒们平时就爱聚众赌|博,今儿个他又给了一大笔纸钱必定要去浪上一遭。 狱卒二人相视一笑,随即狱卒乙对着霍己厌说:“你们好好休息吧!” “是,狱卒大哥慢走!” 狱卒走后,就只剩下小鬼和霍己厌,没了狱卒的气场,霍己厌一下子落了地,这才长长舒了口气,被吊在空中的日子真不好受。 他看着和他有足够身高差的小鬼依旧一副龇牙咧嘴地飘在上空,休息的时候就该好好休息,他站在下面向上招手:“你下来!” 小鬼垂了眼皮朝下望了望,盯得霍己厌全身的肉抖了三抖,心里却很不合时宜地感慨一句:这小鬼长得还挺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 嗯,攻君年纪比较小 有多小? 小到还没有投胎orz 第8章 无间地狱(三) 小鬼只是这样看了看,配上身高差这样得天独厚的条件,活像是在蔑视霍己厌,随后又正视了目光,对着自己眼前的一团空气龇牙咧嘴,像是受了一肚子憋屈的小气包。 霍己厌暂时无法和他沟通,这一天精神接受了太多稀奇古怪毁三观的打击,只好自己找了一块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下来休息,琢磨着怎么才能让这个小鬼投胎为人?落凡上神的意念是什么?落凡上神和这位小鬼又是什么关系?现在虽然将他与落凡上神通灵了,可是完全没有共情的效果。 如果师父说的没错,通灵的每一个对象都是已死之人,那么这位落凡上神应该也是已经死了,可是作为上神怎么可能死呢?那只有一种可能,死的并非落凡上神,而是落凡上神的一念渡劫之魂。 《鬼神轶事录》上说,天界的上神们寿命都特别长,那些老不死的天天对坐相望无聊透顶,只好自己给自己找点乐趣,下凡渡劫便是这些上神的一大乐趣。 难道说这小鬼和落凡上神的凡躯在人间搞了事情?一同殉情?相爱相杀?然后一股强大的意念致使落凡上神苦巴巴地追着小鬼追到了地狱? 霍己厌自行脑补了一出年度大戏,关键霍己厌这个人,一旦自以为是认定的事情打死他他都不会改变。老皇帝曾经开玩笑地说过他,以后要是死啊那一定就是犟死的。 认定了这落凡上神与小鬼有一段满满的断袖之情后,霍己厌就放下心来,至少他能理清这里面的关系了,下一步就是让小鬼能够和他交流,骗取小鬼的心,引导他、感化他,让他能够度过刑罚然后通往做人的轮回之路。 霍己厌半卧在地上,看着空中仍旧在龇牙咧嘴的小鬼,忽然灵机一动。虽然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有断袖之癖,但是小时候也暗搓搓地看了不少关于龙阳之好的话本子,关于那种事儿没有耳濡也有目染。 他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对着“天上”的小鬼轻轻唤了一声:“你下来,来睡觉。” 小鬼听见他的声音,再次垂了垂眼皮,“蔑视”了他一眼,继而没有理他,继续自娱自乐地对着空气发脾气。见色|诱不成,霍己厌只好拿出他的第二个法宝——骨陨长绝。 《往生咒》是他唯一会的咒法,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将长绝放至嘴边,呜呜咽咽吹起了他那学了个半调子的《往生咒》,声音一起,整个牢狱中的厉鬼们都鬼哭狼嚎般叫唤起来。 这时,小鬼的目光才彻底被霍己厌吸引过去,他立刻飘到霍己厌身边,脚趾着地,一抬脚踢掉了霍己厌手里的长绝,这才情不甘意不愿地半卧在霍己厌身边的位置休息。 看来必要时师父给的这玩意儿还是有点用场的。 “小鬼,你叫什么名字?”霍己厌打算和他套套近乎,毕竟他不知道真的落凡上神是怎么度化厉鬼的,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我叫霍己厌。” “嗤~”小鬼鼻孔里喘了个气。 霍己厌:“……”对不起大哥我并不懂鼻语。 霍己厌还算好脾气:“你们做了鬼都不会讲话的?真是可怜啊。” …… 这次连鼻语都没有给他,“人”字号牢狱一片寂静。霍己厌只好作罢,这事且先放一放。霍己厌转头看了看身边的小鬼,小鬼闭着眼睛,面容苍白如雪,唯有那一抿唇如点绛般红润,称着一红一白煞是诡异。 算了算时候此时应该是人界的白日,怪不得牢狱中的厉鬼们都安静了下来,想来厉鬼们在白日也需要休息补充体力,好等晚上出来作妖。 霍己厌悄悄靠到小鬼身边,鬼使神差般伸手撩了撩小鬼额前的刘海,一朵三瓣红莲赫然醒目,只是比起在孽镜台中看到的要更淡一些。 他忽然想起《人界逸闻详记》上一处他从没仔细在意过的描述,额间拥有这样绘制的花朵,均是葬花教的余孽,难不成这个小鬼是葬花教的一员?如此一根线串起来,那孽镜台中为首的那个少年,应该就是他自己,只不过孽镜台中的少年蒙着面纱,双目赤瞳,妖艳地根本不像他这副小白脸身躯。 当然,霍己厌没有见过自己黑化时的模样,如果有遭一日能够有幸一睹自己的芳容,那他一定不会再用“小白脸”这个词形容现在的自己。 葬花教不愧是葬花教,连杀人都如此有仪式感,甚至被杀的人连一句怨言也没有心甘情愿地被人生生剥下了皮。 毕竟不管葬花教是兴盛还是败落,对于霍己厌来说连出生都还没有出生,更谈不上去考虑为何还有余孽留下。葬花教就是存在于话本上的故事,同他看的那些龙阳之好的小故事没有什么区别。 霍己厌愣愣地看着小鬼额间的三瓣红莲,目光渐渐游走到鼻梁、嘴唇、下颌、喉结……好一个俊俏的美人胚子,死前一定没有遭受多大的折磨,不然也就保留不了这一副好皮囊了。再看看其它牢狱中乱七八糟的厉鬼,一个比一个长得骇人,看来能相中这只鬼还真是命中注定呢! 地狱没有白日,十二时辰都只有几盏幽幽的鬼火照耀着。休息的时间一过,就有各字号的狱卒们进来拉着他们去接受刑罚。 霍己厌也不知道自己眯了几个时辰,反正等他彻底醒过来的时候,狱卒们已经过来准备带领小鬼去刑场了。 小鬼是昨天新进的小鬼,进度和大家不一样,因此他有专门负责押送他的狱卒,长得是肥头大耳、怒目圆瞪。狱卒进来后给霍己厌行了个礼,随后拉着小鬼手上的铁链往外走。 霍己厌赶紧跟上,这个狱卒看起来不大好说话,也没有用自己的气场将霍己厌托起来,霍己厌只好拜托他那两条废腿追赶着。 霍己厌发起了他套近乎的招数:“狱卒大哥叫什么名字啊?” 狱卒并没有理他。霍己厌只好发出他第二个大招,从背后掏出个喷香的烤兔肉来,幸亏进贡给大黄的烤肉还没来得及收回去,只好先委屈一下大黄了,大黄生前那么好一定已经在天界做哮天犬了,有吃有喝又有钱花,一定不在乎这些。于是霍己厌心安理得地将烤肉拿出来贿赂这位需要长期见面的狱卒。 肥脸狱卒看着霍己厌手里的烤肉,像他们这些来无间地狱做苦差事的狱卒生前也不是什么好人,上供猪羊牛那是不可能的,一见到霍己厌手里的烤肉就止不住流哈喇子。霍己厌暗自庆幸自己察言观色的本领还没有退化,得亏前世听又听不见说又说不得,才生了这么一双明亮的眼睛。 肥脸狱卒犹犹豫豫地接过霍己厌手中的烤肉大口吃了起来,滋油糊了一脸,嘴里嚼着肉模糊不清地说:“死的时间长了就记不得前世的事情了,名字什么的早就忘了。”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10 霍己厌想了想,觉得说的很有道理,便说:“没有名字我们称呼起来也比较麻烦,不如我给你随便起个吧,”反正也用不长,“就叫‘肥脸’怎么样?”嗯,的确好随便。 肥脸乐颠颠地啃着肉,很开心地说:“好啊好啊,多谢落凡上神赐名。” 霍己厌挥挥手:“不谢不谢!我家小鬼以后就拜托你了。”这嘴脸就像是第一次将自家孩子送去学堂交给先生需要先意思意思的模样。 猝不及防地被身边“自家小鬼”很嫌弃地瞥了一眼。 一神一鬼在肥脸的带领下往第一个邢台过去,霍己厌和肥脸聊了起来:“你们这第一个刑罚是怎么个安排?” 肥脸啃着烤肉不肯撒嘴,鼓鼓囊囊地说:“也没有什么缜密的安排,就是将鬼丢到冰窟窿里去自生自灭,时间一到再将他们提出来,能有得出来的明天继续,没得出来的就把名字从名单上划掉。反正能够落到这无间地狱来的也都是生前犯了大过的,这样的鬼能够超生的少之又少,就此灰飞烟灭了也很平常。” 霍己厌有些心疼地望了望身边的小鬼,来这里的鬼不过贱命一条,他能够救一个小鬼,这整个无间地狱还有大把大把没法超生的贱命。不过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种下什么因,得出什么果罢了。 霍己厌突然被自己的领悟力惊艳到,没想到自己也能有如此高远的见解,赶紧暗搓搓地拿出心里的小本本记下来,回头好去师父那里炫耀一下自己的高尚领悟。 一路聊着聊着就到了肥脸所说的冰窟窿,冰窟窿前有几个正在排队的厉鬼,这什么时候轮到谁还是按照名单来安排的,弄得倒是井然有序。肥脸走到前面和每个厉鬼身边的负责狱卒打了个招呼,走后门似的把霍己厌的小鬼安排到了第一个。 霍己厌:“……”抢着插队入地狱的他还是头一次见,厉害了我的阴界小天使们! 于是霍己厌和小鬼就顺利进去了冰窟窿,时间倒是省去了不少。胖脸不负责进去冰窟窿看管小鬼,和霍己厌约好在出口见就离开了。 听着肥脸轻描淡写的语气,霍己厌有些恍惚,感觉接下来迎接他的不是寒冰地狱而是一场豪华旅行。 作者有话要说: 痛并快乐的地狱party就要开始了! 人鬼play什么的(并没有 想想就激动(:з∠)_ 第9章 无间地狱(四) 寒冰地狱的第一层和第十八层是一样,只不过需要日复日地捱过十八趟,如此简单往复无间断才是无间地狱的真理所在,没有多少的花样,就是这样简单粗暴。 刚进入寒冰地狱的第一层,霍己厌就明显感到,他自己并不能感受到寒冷。要理解起来很简单,不管是落凡上神还是他霍己厌本人都不属于这无间地狱,自然这无间地狱的所有刑罚在他的身上都是无效的,估计那堪称“豪华”的人字号牢狱对他也没有什么作用。 寒冰地狱里也很简单,万里冰封,千里雪飘,有些冰层不怎么厚的地方能够肉眼看到底下流动的水,想来这个地方与人界极北之地的冰川有些雷同。 霍己厌抬头看了看“天上”飘着的小鬼,小鬼好似是第一次看到这样景象,难免有些小激动。他渐渐降落着陆,不由自主地在雪地上跑了起来,时不时蹦跶起几下鬼步舞,看得霍己厌煞是尴尬。或许这样的天寒地冻十八次下来,就算是人也要活生生地被冻脱一层皮吧。 霍己厌在后面追赶上去,边跑边喊:“你等一下我!” 小鬼幽幽地转过头,好似是打扰到了他的兴致,有些生气了。寒冰地狱内寒风瑟瑟,吹动这小鬼垂落的长发,额间的三瓣红莲若隐若现,一点绛红唇也掩盖不住他略微气恼的情绪。 霍己厌追上他走在他身侧,考虑着怎样才能让这个小鬼把他放在眼里。霍己厌一脸讨好地说:“我叫霍己厌,你可以叫我阿厌?小霍?——哦,你不会讲话,没关系,我以前也不会讲话。我是特地过来陪你一起玩的,你有没有想过之后要投胎做什么?”这样的语气,活像是在问一个刚从私塾学习一天回来的小朋友,长大了想做什么呀。 小鬼瞪着滋溜圆的眼睛懵懂地望着他,好似下一刻就要把他那双很好看的眼珠子给瞪掉下来。霍己厌心疼地赶紧伸手捂住小鬼的眼睛叫他别再瞪着。 霍己厌继续开玩笑地说:“下辈子给我做牛做马可好?” 小鬼不知道是不是间歇性听不懂,反正这句话他是听懂了,猛地一转身,气恼地脚一登,瞬间离地三尺,快得就好像要出现残影了,霍己厌想拉都没有来得及拉住他。 霍己厌无奈地对着“天上”的小鬼大喊:“你下来!”这一言不合就要上天是什么毛病! “哼~”小鬼给了他一个鼻语自己体会,径自飘到了前方。 霍己厌赶紧拖着自己一双废腿跟了上去,光顾着和小鬼闹着玩都忘记正经的事情了,他必须让这个小鬼记起他眼前站着的是他生前深爱的落凡上神,完成落凡上神的意念达到共情的层次,然后让小鬼能够听他《往生咒》的引导归往轮回做人的路——这是他的计划。 嗯!打定主意后,霍己厌就抬头准备对小鬼发动“爱”的攻击,只见小鬼煞白的脸就像一层锡纸,眼皮沉重,飘动得也有气无力,寒冰地狱的刑罚开始了。 霍己厌有些担心,毕竟看这个小鬼还挺可怜的:“你没事吧?” “嗯~”小鬼的鼻语也有些奄奄一息。他们必须一直往前走,一直走,直到看到一扇门,过去打开进入第二层寒冰地狱,再继续一直走,直至第二层、第三层……第十八层。 且不说小鬼还要接受寒冰的折磨,就是什么也影响不了的霍己厌,如此反复走上十八趟,无聊又一眼望不到尽头,迟早会被逼成雪盲症或是自己气死自己。他想,除了被冻得魂飞魄散的厉鬼外,应该还有大部分就是在这里被吓死的。 他抬头望着仍旧在坚持着往前飘的小鬼,死后的人记不清楚生前的事情,但并不是忘记了,很多时候只需要刺激刺激就能想起来,所以很多时候他们还延续着生前的性格。 小鬼此时能够坚持走这条惩戒之路,也就是说小鬼生前的内心一定是个坚韧又不甘放弃的人。 霍己厌对着小鬼说:“我们来讲故事吧?我先来,从前天上有个上神,有一天他活得有些无聊,便下凡去寻些乐子。他结识了一位长相极美的少年郎,可惜这位少年郎有他的信仰,他信奉着当时风靡一时的葬花教,在葬花教教主的身边也有一定的地位,他不愿意离开教主也不愿意背叛葬花教,所以他拒绝了这位上神的爱意。” 霍己厌略微顿了顿,正要继续下去,只听见脑门上的小鬼出声了:“后来呢。” 霍己厌惊地瞪大眼睛:“原来你会说话啊!那以前怎么吭都不吭一声?” 小鬼垂目瞥了他一眼,鼻子和嘴一齐出气:“懒。” 霍己厌:“……”真是个懒鬼! 见小鬼对他自编自导的故事比较感兴趣,他就更为放肆地开发自己的脑洞:“葬花教的存在本来就丧尽天良,为世人所唾弃,所以不久之后,葬花教就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被三界的人神鬼追着打。这时,少年郎发现自己一直深爱着的是自己高高在上的教主,对他是不离不弃,赴汤蹈火也要保护教主保护葬花教。但是上神也十分眷恋这位人间少年郎,明里暗里在阻止着这位少年郎顺便发动三界一齐把葬花教的老窝一锅端了,于是就演变成了上神爱少年郎,少年郎爱变态教主,教主被上神害死了,少年郎也跟着死去活来,最后少年郎郁郁而终,上神也跟着殉情了。” 霍己厌差点被自己这清奇的脑洞吓着,上辈子没去写史书真是浪费奇才了,编完这个故事后他用很期待的小眼神望向小鬼,好似要说:你说虐不虐!虐不虐!虐死了! 没想到却触碰上了小鬼意味深长又幽怨的目光,霍己厌顿时低下头,不禁捶了一下自己胸口积郁着的一口老血:“我操这都被我猜对了?!看来到达共情的效果就不远了?” 讲故事之际,不知道走了多远,小鬼明显有些体力不支,离地三尺的脚渐渐落了地,急需休息一样瘫坐了下来,两只胳膊环抱着自己,在寒风中瑟瑟,如此无助的一只小鬼,谁又能将他与那个剥人皮不眨眼的恶魔联系起来。 霍己厌赶忙蹲下来想要扶起他又不知道就算扶起来了又能怎样,想要找一些鼓励的话,可是刚刚编故事的劲道又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去了,只好保持着蹲下来的动作迟迟不动。 小鬼有些艰难地咬着牙,哆嗦地说:“他都没正眼看过我。” 霍己厌心里一阵疑惑:谁?谁没正眼看过你?落凡上神?还是那位变态教主?不过根据那葬花教教主的尿性八成就是他了,可怜的小鬼,所托非人啊! 霍己厌不自觉地伸手抚摸了一下小鬼的头发,质感还不错,就和大黄的一样。 小鬼撇头看了他一眼,忽然轻轻地说:“下辈子,我还是会跟着他。” 霍己厌帮他顺毛的手顿了顿,不禁换了一个对象感慨:可怜的落凡上神,所慕非人啊! 小鬼休息够了,站起来又一次离地三尺往前飘着。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11 霍己厌:“……”就算你不喜欢我这张脸也不要离我这么远吧。 霍己厌只好再次拖着他那一双废腿继续跟了上去。不知这样走走停停过了多久,不远处出现了不是白茫茫一片的身影,几位狱卒站在不远处等着。看来是要搞花样了,霍己厌想。 三位狱卒一起落地,给霍己厌行了一个礼,霍己厌很理所当然地承受了,毕竟上辈子做了二十多年的太子,装这种万人之上的样子是信手捏来。 此时的小鬼已经被这一路的冰天雪地冻僵了四肢,眉眼头发都微微泛着雪花。 狱卒们从手里变出了一条铁链子,一人一条面对着小鬼一字排开,三人一起轮番抽打在小鬼冻僵的身体上,每抽打一次都能听见一声断裂的声音。小鬼冻僵的身体比较嘎嘣脆,似乎扳一扳就会断,三个狱卒直到将小鬼的头颅、四肢抽打到分了家,强迫症似的又将小鬼的肢体一字排开放在地上,像是在欣赏自己的艺术成果。 霍己厌简直不忍直视,虽然已经死了的人没有血,可直接这样赤|裸裸地卸了四肢,五马分尸一样碎了一地这让一个从未见过世面的霍己厌怎么去接受? 三个狱卒同时转过身,对着霍己厌俯了俯身子,异口同声说:“献丑了。”那语气就像是参加庙会表演后提裙谢幕的谦虚之言。 霍己厌惊地张大了嘴巴,如果他也是鬼,这时候下巴必定已经被他自己吓掉在地上了。 狱卒回身像捡垃圾一样将小鬼的身体捡了起来,对着霍己厌说:“请。”随即第二道寒冰地狱的大门打开,周而复始的惩罚继续前进。 踏入第二道门后,小鬼的身体又恢复了原状,只是刚刚分尸的痛苦挥之不去,将自己蜷缩成一团蹲坐在地上,身后的门渐渐与白雪融合消失不见。霍己厌碰了碰他,有些心疼地问:“很疼么?” 小鬼很本能地朝他有气无力地龇牙咧嘴一番,好像下一刻就要像那些泼妇一样恶狠狠地朝他吐了一口唾沫然后暗骂一句:废话! 霍己厌:“……”我只是想安慰一下我做错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受君胡扯毛病老不好, 多半是欠揍, 打一顿就好了/doge ====== 各位女王节快乐!(=^▽^=) 第10章 无间地狱(五) 霍己厌无语,只好蹲下给他顺顺毛,像是安抚受了委屈的大黄。 小鬼蹲在地上嘤嘤嘤了一会终于有了坚持下去的力气,复又站起来继续接下来漫长而枯燥的受罚之路。 不知过了多少个日日夜夜,当然,地狱里是没有日月之分,霍己厌扳着指头念叨了一会,此时的人界估计已经是夏末初秋了吧。 小鬼在寒风凛冽的寒冰地狱艰难跋涉着,被抽打得四分五裂,然后自己把自己拼起来,再被抽打得四分五裂。 走完这十八层寒冰地狱,小鬼早已没有了起初刚刚进来的精气神,如果他还是活人,此时早已像是被削掉了一层骨头,当然如果他真要是活人根本走不完这条路。 好不容易走完寒冰地狱的最后一道门,肥脸果然守诺在等着他们。肥脸先行朝着霍己厌行了个礼,然后很负责任地再次用铁链将小鬼拴起来,拖着铁链拽着他往牢狱中走去,估计以肥脸的气场托不住假上神霍己厌和累垮了的小鬼,只好就当锻炼身体一样选择“走”了。 霍己厌拽着肥脸说:“老兄,问个事你且要老实告诉我。你们这无间地狱可有轮回做人的先例?” 肥脸抓了抓自己的肥脸,挠了挠自己的肥腮想了一会说:“先例我倒是听说过,但我从未见过。不瞒上神,我当差的时日尚短,听老一辈的鬼说,那间‘人’字号牢狱便是专门出轮回为人的鬼。” 霍己厌好奇地咦了一声,没想到地府也讲究玄学?他问:“可有什么讲究?” 肥脸挥挥手:“没什么稀奇的,那间‘人’字号就是专门给上神您选中的鬼住的,既然是您选中的怎有不轮回做人的道理?” 霍己厌:“……”估计这次要在他手上破例了。 肥脸勒了勒手里的铁链,看着垂着脸有气无力的小鬼说:“听见没!有上神助你一臂之力你可要好好争气些!也好让我们无间地狱在整个阴界长长脸面!” 小鬼龇牙咧嘴地冲肥脸凶了一下,霍己厌赶紧拍了拍他的头,拍得他差点把自己的头缩到脖子里。 肥脸见这位上神倒是有两把刷子,竟然把他们无间地狱的恶鬼驯服的服服帖帖,打心眼里佩服,暗想:这只鬼将来一定能够轮回做人,给不给无间地狱长脸他才不管,主要的是给他自己长脸了,到时候就可以离开这破地方一路升官发财飞黄腾达啦! 梦想是要有的,万一见“人”了呢! 进了“人”字号地狱,小鬼没有再像之前对着空气发脾气,而是很乖地蜷缩在角落里休息。 霍己厌想起他在寒冰地狱被碎尸万段,然后可怜巴巴地自己把自己拼起来,好心疼他这副模样,不由自主地也坐到他的身边,从怀里掏掏摸摸想摸出个法宝来哄他开心。 但是出来地突然,只带了师父给的垃圾法宝——摸出长绝,似乎没什么用,丢掉;又摸出佛龛,嗯,也没用,丢掉;最后一个摩尼珠,说实话这珠子到底怎么玩的他还一窍不通,似乎只有师父可以单方面控制它,这个可不能丢,不然他就出不去了。只好又揣回怀里,忽然在怀里触摸到了什么,拎出来一看,是雪寂大师兄送他的大黄布偶,他一直带在身上。 他拎起布偶一头的坠子晃到小鬼面前,大黄布偶不是那么栩栩如生,但也能依稀辨认出是犬科类动物。 小鬼的目光渐渐被这个小布偶吸引,微微抬起头,额前的刘海因为一直埋着而有些乱。 小鬼伸出那一只皙白纤长的手指握住小布偶,朝霍己厌看了一眼,把小布偶握在手里玩了一会。 霍己厌见他不是那么恹恹了,心里不知名地舒了一口气,对着他很小气地说:“只是给你玩一会啊待会要还给我。” 小鬼:“……” 其实霍己厌也就那么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也真没要小气到要说一句这么幼稚的话,他看着小鬼有些愤愤的表情,终于让小鬼有力气生气了也值了。 小鬼心里骂着这个脑残是个幼稚鬼,接下来的动作却比谁都幼稚,一把握住小布偶揣到自己的怀里,就差说一句:到我手里的就是我的了! 霍己厌被他这副模样逗笑了,也故意配合他气急了起来:“你还给我!我又没说要送你!就是给你玩两下!” 小鬼挪了挪脚和屁股背对着他生气。 霍己厌只好转到他面前,伸手摸进小鬼的怀里准备强行将小布偶抢回来。小鬼立刻将双手按在胸前,像是个被调戏了的小媳妇,气吼吼地一脚站起,离地三尺飘到了空中。 霍己厌:“……”你咋不上天! 无计可施的霍己厌只好站起来去拽他的鞋子,没想到这小鬼气场还挺大,拽两下根本拽不动。灵机一动,霍己厌悄摸摸地将小鬼的鞋子脱掉,手指在他的脚底下狠狠挠了两下。 霍己厌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有这样小儿幼稚的气性,准确来说他也二十有三岁了,如果不是坐拥特殊的太子之位或者天生残疾,现在的小孩恐怕都比二弟的烁儿都大了。 “嘿~”小鬼鼻孔里出了一声要笑不笑的诡异的声音,正当霍己厌想要抬头看看小鬼被挠脚底心是什么反应时,小鬼一转身迅速下落将霍己厌按在了墙上,铁链叮叮当当发出了一串声响,吵得隔壁厉鬼们嚎了几嗓子,就有各个负责的狱卒跑来查看。 肥脸也不例外,刚到牢狱前就看到了这么尴尬的一幕,看着落凡上神整个身体都被小鬼圈在了怀里,不自主咳了两声,好心提醒了一番:“上神,鬼会吸阳气,虽然您是神,但是还是要适度啊咳咳!”然后很非礼勿视地跑开了。 霍己厌:“……”真不是你想的那样啊喂回来! 他只好堪堪地回头,微仰头注视着小鬼的脸,额前的刘海还是乱糟糟的,额间的三瓣红莲被刘海掩盖而看不分明,不知道又是那根神经搭错了,霍己厌竟张口吹了他的刘海一下,总算把乱糟糟的刘海吹顺了。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12 俗话说“祸从口出”这句话一点都没错,哪怕出的只是一口气。不知道是这口气里阳气太足还是咋地,小鬼把脸凑得更近了,除了那一抹点绛唇外,这小鬼面容的轮廓倒是十分俊朗,气概非凡,可见生前的样貌一定是出类拔萃的,只是不知道那个变态教主为何从来没有正眼瞧过他——哦知道了,可能那个教主没有断袖之癖。 小鬼的脸凑近,霍己厌很明显的感觉自己渐渐不规律的呼吸胡乱地打在小鬼苍白的脸上,却感受不到小鬼的呼吸——鬼是没有呼吸和心跳的。霍己厌这才后知后觉地发觉了事态的严峻,怒了怒道:“放开我!” 小鬼将头再次凑近,脑袋微不可查地一歪,霍己厌暗想:完蛋!十足要接吻的架势!没想到他活了二十多年的初吻就要献给一只……鬼!还是一只……男鬼!! 他看着小鬼的目光,竟察觉里面含着一丝戏谑的笑意,要死,这鬼要成精!小鬼的目光就像是一把利刃一般渐渐划过霍己厌的眼阔、脸颊、鼻尖,然后停留在他的唇角。 霍己厌一闭眼,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下一刻,他能感觉到小鬼的舌尖轻轻描着他的唇纹停留了一瞬。 其实很多次触碰小鬼时那感觉并不真实,就像是在梦境中触碰别人,也可能是有界限的原因霍己厌并没有多想。小鬼的舌尖也出奇的冰凉,那感觉就好像在炎炎夏日亲吻了一口凌糕,凌糕的奶汁掺杂着碎冰在唇间漾开。 霍己厌微微睁开了眼睛,渐渐缩小了瞳孔聚焦在眼前这个小鬼脸上,小鬼正伸长着舌头在舔他!鬼伸长舌头这种场面就算是个好看的鬼也会让人不寒而栗,霍己厌猛地推了推小鬼,彼此拉开了一点距离。霍己厌这才像是搬走了胸口的大石轻微呼吸起来——他可不敢再大口呼吸了! 霍己厌有些羞恼,自己堂堂男儿身竟被鬼调戏了,要是个女鬼还好说,居然还是个男的!霍己厌气愤地说:“还给我!”一切都是因布偶而生,大黄都躺着了还要暗中给他一脚! 小鬼不满地从胸口掏出布偶,见霍己厌如此心疼爱惜这个布偶,猛地将布偶一甩,丢在了地上。 霍己厌:“……”我忒么到底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 小鬼终于像是撒了气一样将霍己厌放开,继续回到自己的小角落里嘤嘤嘤,不知道刚刚是谁欺负了谁!霍己厌差点就想放弃这个任务,最后看在躲在角落嘤得如此掏心掏肺的小鬼面子上,暂时就不和幼稚鬼一般见识。 他走到被残忍拎起来又摔下去的大黄布偶那儿,小心翼翼地将它捡起来擦了擦重新揣到怀里。 “哼~”小鬼很适宜地发出了一声鼻语。 霍己厌:“……”他好像、似乎、也许学会解读鼻语了。 他隔着衣服摸了摸胸口的大黄布偶,转身走到小鬼身边,蹲下用手指戳了戳小鬼的胳膊,假装忘记自己刚刚被这只色鬼占了便宜,又欠揍地凑上去笑嘻嘻地说:“怎么?吃醋啦?” 作者有话要说: 哟!这么快就亲上啦【捂脸o(*////▽////*)q 第11章 无间地狱(六) 小鬼朝着霍己厌瞪了一眼,好似在说:哼~笑话,我怎么可能吃一个布偶的醋! 小鬼的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瞪着他,霍己厌赶忙捂住他的眼睛,可别把眼珠子瞪出来,还得捡起来按进去,那场面…… 小鬼随着他手的动作条件反射地微微闭上眼睛。 忽然牢外叮铃咣啷一声响,霍己厌闻声站了起来,倏地头晕眼花,身体飘飘然地有些虚,他不禁第一个想到了那个罪魁祸首:这个不正经的鬼真他妈吸了他的阳气! 狱卒肥脸两只手捂着自己的眼睛,跌跌撞撞地朝这边飘过来。霍己厌一脸无语,走过去喊住差点走过头的肥脸:“老兄!在这边!” 肥脸这才悄摸摸地开了一个指缝朝外看去,见霍己厌并没有衣冠不整地做一些吓鬼的事情,这才放心地拿下了两只手,视野开阔后瞥见了那角落里嘤嘤嘤的小鬼,朝着霍己厌打了一个“我懂的”的鬼脸,看得霍己厌是一身哆嗦,赶紧出声打断肥脸惨不忍睹的思想:“有什么事吗?” 肥脸给霍己厌行了个礼道:“鬼王得知您来了阴界,特邀您去喝喝茶。” 霍己厌扶颌思考了一会,鬼王?鬼王冥司?根据《鬼神轶事录》上记载:“鬼王”中的“王”字并不代表至高无上的身份,鬼王的画像上身裸.露,红发獠牙,手拿镇妖铃,狰狞凶恶,整个一副夜叉鬼模样。他与鬼使黑白、牛头马面为伍,地位自然不会太高,但因其挂了个“王”字,地位应该高于一般鬼卒,大约是个像山大王那样的头领。 本能的好奇心让他几乎忘了鬼王冥司邀请的乃是落凡上神,他现在只是空有落凡上神皮囊的假象。 所谓“假象”的意思便是,使用摩尼珠发动通灵共情咒,凡是这咒法所覆盖的地方,能看见霍己厌就是通灵者的模样,但本质上他还是霍己厌,和落凡上神除了那一缕魂魄的通灵,其实没多大屁关系。 曾经在话本子上看到的故事如今全部成了现实,这感觉就好比自己昨晚做了个美梦,根据梦境画下了梦中情人的模样,不料有一天,这画中仙竟跑了出来,还与他来了一段如胶似漆的缠绵。 他鬼使神差地跟着肥脸去了,刚走出牢狱,那小角落里的小鬼忽然嘤嘤嘤得更大声了,他只好一步脚又缩了回来,蹲到小鬼身边好声好气地说:“阿爹去赴个宴,你接下来就跟着肥脸叔叔去走第二关,啊,听话。”刚要转身,小鬼一把拉住了霍己厌的手臂,霍己厌只好回头拍拍他的脑袋,说:“谁叫你吸阿爹的阳气的!给你个惩罚!” “嘤~”小鬼很不服气地发了一句鼻语。 “乖宝宝。”霍己厌像抚摸大黄一样抚摸了一下小鬼,小鬼这才不情愿地撒开了手,随后霍己厌就跟着肥脸离开。 霍己厌一边走一边问肥脸:“可知这鬼王邀我去有何事?” 肥脸的表情好似很惊讶:“我听说您不是每次下来都会去鬼王那里做客的吗?依照你们的关系,上神猜不出鬼王有何意图?既然连上神您都猜不出,那小的是更加不知道了。” 霍己厌心里暗想:没想到这落凡上神在阴界还藏了一个姘.头?只能怪人类所编撰的《鬼神轶事录》太不齐全,每件事只是寥寥几笔地带过,等他走完这趟一定要重新把《鬼神轶事录》拿过来修订几番,好给后人宣扬一下他近乎传奇的人生! 没走多久,大部分都是在上升的路,他们来到了地下第七层,肥脸很负责任地将霍己厌送到了幽冥教的领地幽冥殿,这幽冥教教主便是鬼王冥司,传闻他是曾经天界芳华天尊的化身,芳华——统领三十三重天的花花草草。 霍己厌拜别肥脸,嘱托他好好照顾小鬼,孤身一人往幽冥殿内走去。 幽冥殿位于阴界第七层,这整个七层几乎都是鬼王冥司管理着。七层里不收纳任何轮回鬼,只有一些当差的鬼使和阴差以及幽冥教的手下,所以在七层的一路上比较安静,环境也比较优雅整洁,再与十八层的无间地狱相比,怎么也不止十一层的差距啊,起码一百层! 走过两扇可有可无的大门,第三道门才正式看到大门上的字——幽冥殿。 看门鬼自然是认识落凡上神这个皮囊的,老远迎接了过来落地:“落凡上神大驾,鬼王等候多时,里边请。” 选择落凡上神通灵真是有莫大的好处,这第一大好处便是所有鬼都是对他毕恭毕敬,而这种地位并不是所有鬼都害怕他,而是真正的尊敬他,这要比做太子时宽心多了,霍己厌不由地沾沾自喜起来。 他向看门鬼回了个礼,便随着看门鬼的气场进去了。 又穿过了四重门才真正到达幽冥殿的外院,霍己厌不禁感慨:这七层幽冥殿有整整七重门!走进外院后又走了好几段路才来到了鬼王冥司等候他的地方,霍己厌心痛自己的双腿,不禁暗恨:妈的进个门都这么逼事活该你要‘等候多时’! 终于到达幽冥殿的“腹地”,霍己厌看到了一位坐在正中央捧着茶盅的青年人,不是话本上绘制得那么“上身裸.露”“红发獠牙”“狰狞凶恶”,他有些小失望,不过也不是那么绝望。 鬼王冥司一身紫袍,任乌发下垂,只额间一枚紫珊瑚坠子装饰的抹额将两鬓碎发束于耳后,衣襟与袖口用雪纱冰纨银线绣着白水仙花的图案,让霍己厌不由自主地给出了两个字的评价——骚气! 鬼王冥司正要开盅饮茶,抬头看见了正往这来的霍己厌,立马又将还未开盅的茶放下,起身走了过来,看门鬼立刻落地将霍己厌引进去。 或许正应了那个传闻,鬼王冥司的确是天界芳华天尊所化,幽冥殿的所有摆设均实打实地落在地上,茶盅点心摆于阴界多了一份神仙气。 鬼王热情地迎了上去:“凡凡,几时到的?怎么不来我府上和我叙叙旧?得有几十年没见着你了吧?” 霍己厌乍一听这个称呼惊得他起了一身汗,只能支支吾吾地打着马虎眼准备混过去:“碰巧……忘记了。” 鬼王并不在意,拉着霍己厌坐下,对身后吩咐了一句:“上茶!”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13 鬼王拉着他就近坐下,也不去他的上方宝座,只坐在了霍己厌旁边的客座上,仔细打量着霍己厌,霍己厌内心高度紧绷,生怕他看透通灵共情咒而看到真实的自己,但是表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大大咧咧:“鬼王好款待,自从来了这阴曹地府,竟没喝上这么香醇的茶。”霍己厌细细品着鬼侍方才端上来的茶盅。 鬼王一拍桌,吓得霍己厌手中的茶盅歪了歪,鬼王义愤填膺地说:“就知道十八层的小鬼崽子们不知道怎样招待天上来的神,下回还是得要第一时间来哥哥这,想要吃什么、喝什么都告诉哥哥,哥哥这应有尽有!” 被鬼王浮夸的热情惊到的霍己厌咳了两声:“哥哥说的是,凡凡下次一定第一时间过来。” 方才还热情高涨的鬼王忽然又蔫了下去:“哎,下次来又不知要多少年之后了。”可没有蔫多久,他又将头凑了过来问:“你兄长近来过得如何了?” 霍己厌的千回脑路一齐思考着,话本上可有记载这落凡上神有个兄长?他似乎从没听说过。 惨了!上来就问他的家属,莫不是在试探他?霍己厌试着说了一句:“我和他……也有好些年没有见过了……” 鬼王忽又一拍桌,这回霍己厌可不敢再端着茶盅了,赶紧放下茶盅免得下次吓得非得打翻了盅子不可。 鬼王愤愤地说:“就知道那小子还在和你怄气,不就是抢了他一个女人么!他堂堂天界神君,何必和自己一奶同胞的亲弟弟计较。” 天界神君自古只有一个,就是曾经参与葬花清剿的缇萦神君。原来这落凡上神和缇萦神君乃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弟,不过看来关系并不太好,不然《人界逸闻详记》和《鬼神轶事录》怎么会都没有记载过呢。 不过,这鬼王倒底要和他说些什么! 鬼王的右手抚摸着自己左手袖口的水仙绣花,头又凑近一点打听道:“除了那个女人,可听闻他还有别的什么牵挂的女人否?” 霍己厌很煞有其事地摇摇头:“没了,这些年没听说过我兄长娶过亲纳过妾,几千年了,都是光杆赤条一个。” 鬼王又很恰当地一拍桌子,已经被吓习惯了的霍己厌:“……” 鬼王有些按捺不住内心的小激动,他说:“那小子还挺够意思,也不枉我……”说到这他忽然停顿了一下,展望未来的目光又转到霍己厌身上,才继续说:“不枉我在这里天天盼你下来!” 鬼王你们小两口闹别扭可别假装拉着我做借口好吗。 霍己厌这算是明白了,估计鬼王曾经在天界的时候就对他这个便宜得来的兄长有些情思,奈何他那木头兄长居然和自己亲弟弟抢同一个女人根本看不见万花丛中的鬼王。 鬼王悄咪咪地从怀里拿出一袋小东西:“喏,替我把这个带上去可好?” 作者有话要说: 我换了专栏头像啦!这是我特意请认识的大触画的佛锦花妖小女孩,红色控的我已经欲罢不能啦! o(*////▽////*)q 有兴趣去看的宝贝儿我就顺便求个专栏收藏啦:WAP端点击作者名即可进入作者专栏;APP端点击屏幕中央进入目录栏点击小说详情,戳绿色的小圆圈进入作者专栏。 小花妖这么可爱,不打算收藏我吗(=^▽^=) 第12章 无间地狱(七) 霍己厌接过绣着水仙花的小荷包捏了捏,里面似乎是几粒豆子,或者应该是几粒种子。 本来这幽冥殿四下就无人,鬼王还生怕被旁人偷听了去似的以手掩嘴地悄悄和霍己厌说:“这是我在阴界培养的花种子,比起天上人间的更多了几分妖艳。你帮帮忙,给我带上去行不?” 霍己厌看着他那似乎做了偷鸡摸狗之事一般的神色道:“帮你带上去送给我兄长聊表思念?” 鬼王狠狠一拍桌子:“凡凡此言差异,那小子早不记得我姓甚名谁,我何必又念着他。我这是特意送给你的。”说完向他挑了挑眉。 霍己厌作恍然大悟状:“我懂了我懂了,叫我带上去栽在三十三重天之上,但不要告诉我兄长是谁的意思?” 鬼王一拍桌子大笑说:“正是正是,我可不想再与那小子有什么瓜葛,巴不得这样一个天一个地,倒也眼不见心不烦。” 霍己厌不知道是自己脑子有问题还是自己的耳力有问题,反正他听鬼王的话就像是在说:我巴不得和天上那个自己日思夜想的人有些牵连,哪怕只是开些花让他睹花思人也好。 只可惜这天上地下隔了一个浩瀚人界,要见上一面怕是不找一些站得住脚的借口来还真挺尴尬的。 真是煞费了鬼王的一番苦心呐!霍己厌把小荷包揣在了怀里,算是默认答应帮鬼王牵这根红线,如若不答应这身份不就暴露了吗。至于他到底能不能在三十三重天上种下鬼王的思念,那就是后话了。 鬼王喜滋滋地摸着自己袖口的绣花,问道:“现在三十三重天上的百花由谁看管着?” 霍己厌从没见过哪个话本子上描述天界花神乃是芳华天尊,一直以来约定成俗的花神都是百花仙子,霍己厌小心翼翼地说了一句:“应当是……百花仙子吧——不过我也许久未上去了,天界的事不太了解,你也别太当真。” 鬼王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有些怒发冲冠,感觉周围的气场就快要把他自己给托起来了:“就知道那小子以前就看中了那只浇花的蝴蝶,果不其然就让她顶替了我的位置,简直岂有此理!” 霍己厌有些心疼地摸了摸鬼王家的桌案,平时可没少受罪吧,得亏生得结实,否则早就四分五裂了。 鬼王自己跟自己气完了继续回到座位上,叫来一个鬼侍吩咐道:“去备一些糕点,哦对了,去把那彼岸花糕端上来。” 霍己厌忽然想起之前阴差和他说的,这彼岸花乃是开在轮回路上的。既然开在轮回路上,免不得沾染一些鬼气,这花可吃不得,他忙拒绝:“哥哥客气了,我十八层还有事,先行告辞了,得空了再来看哥哥。” “诶!”鬼王忙拦住他,“将这花糕带些回去,特地去了毒的,味道不错,也给你相中的那鬼尝尝鲜。” 霍己厌想起小鬼躲在角落嘤嘤嘤的模样,觉得鬼王说的十分有道理,手不由自主地就接过了鬼侍准备的糕点,向鬼王行了个礼:“那就先谢过嫂嫂了!告辞,不用送了。” 鬼王听着“嫂嫂”二字十分悦耳,笑眯眯地说:“不用谢不用谢,我家凡凡果然长大了。”当霍己厌走出了第一重门鬼王才反应过来,在霍己厌身后大喊大叫:“叫什么嫂子你个兔崽子尽拿你哥寻开心!” 拎着花糕在幽冥殿鬼侍的引领下回到了暗无天日的十八层,得知小鬼已经去往第二关了,寻了个正闲的狱卒,送了几枚花糕让他带路到了这黑暗地狱。黑暗地狱要比寒冰地狱复杂些,黑暗地狱主要刑罚就是映射出厉鬼生前内心的极恐之态。 不管生前有多作恶多端,他都有属于自己内心深处的恐惧,那些恐惧是率先逼迫他走向恶端的根源。俗话说‘人之初,性本善’,没有哪个孩子一生下来就是穷凶极恶的,在长大的这条路上有各种诱惑、各种威胁、各种情非得已,渐渐便造就了属于他们自己的命格。 而黑暗地狱便是拨开他们层层伪装,裸|露出他们极为容易受伤的一面,让厉鬼达到自我醒悟、自我净化的过程,而那些不能自我醒悟和净化的,就只能一辈子游离在这黑暗地狱中,发扬他们为非作歹的本质,给后来鬼造成重重障碍。 到了黑暗地狱门口,霍己厌看到了肥脸,上前打了个招呼,送了他几块花糕便走进了黑暗地狱准备与小鬼碰面。他以为黑暗地狱对他也起不了任何作用,但是眼前的黑暗还是实打实地让他摸不清方向。 界限之隔有办法封闭他的表皮感觉却无法封闭他的眼睛和耳朵,他只好随便喊了几声“小鬼”,但是看不清这黑暗地狱到底有多大,估计也和寒冰地狱一样一望无际。 忽然耳边有几声鬼哭狼嚎的声音,嚎地他几乎把持不住自己的意念,脑子里断断续续出现几句对话—— 女人的声音:“陛下真的打算养着他吗!生前是恶魔,长大了必定也是恶魔!” 男人的声音:“缘儿说过,只要不刺激他将来就不会发作,况且朕已经让他听不见说不得了,你们还要朕怎样!杀了他吗?那可是朕的第一个孩子,是朕和缘儿的第一个孩子,也是最后一个孩子了!缘儿已经为这件事以死谢罪,你们还要朕怎样!” 女人的声音他记得,是他的母亲怡妃娘娘,男人既然自称“朕”,那应该就是他的父王,东暝国皇帝——现在应该是先皇了。可是他们谈论事他却没有印象,缘儿是谁,孩子是谁,还有……谁是恶魔? 男人的话说的有些快,正当霍己厌想要仔细揣摩一下,耳边又传来了另外一段话—— 一个老男人的声音:“阿烬,为师有意将衣钵传授与你,你可愿意?” 一个少年略微急促的声音:“师父,那师弟怎么办?”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14 师父说:“你师弟的性子太过急功近利,有些利欲熏心,旁人稍加诱惑便很容易堕入魔道,此类人不适合修佛。你们跟了我多年,为师知晓你们师兄弟情深义重,但是修佛之路和修仙一样,一切讲究个机缘。从今以后,就由你来对你师弟多加管教吧。” 霍己厌用力地挥了挥手,想把眼前耳边的声音挥走,可是无形之物哪有什么体貌,根本触及不到。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讲些什么,但是霍己厌就觉得心烦意乱,很厌恶这些对话,更加觉得这些人恶心。他忍不住大喊一声朝着前面跑去,残存的意识努力提醒自己要找到小鬼完成任务。 大喊了两声之后似乎激怒了身边的魑魅魍魉,更加尖锐的鬼哭声在耳边响起。 “师弟,师父将衣钵传授于我了。” “大哥,你连句话都不会讲凭什么要霸占太子之位!” “师弟,我本不想答应的!” “孩子,累了就不要学了,想玩就去玩,想要多少舞姬母妃都不阻止。” 他听见了,他偷听到师父对师兄说的话,他听见师父将他贬地一无是处,师父背着他传授了衣钵,师父说他不适合修佛,但是他那个软弱无能的师兄却有这个机缘。既然接受了那就去当佛好了,为什么还要跑到他跟前炫耀一番,以为他没有听见你们师徒俩对他的偏见吗?不要那么假惺惺了让他恶心! 他看见了,他偷看到母妃对二弟的严厉,二弟不想读书,母妃打他了;二弟想去玩,母妃将他锁在屋子里了;二弟想要大哥养的舞姬,母妃罚了二弟一天不许吃饭。同样是他的孩子,为什么母妃对二弟是真的做母亲的关心,而对他哪怕是和蔼的笑容都让他觉得是那么疏远又冷漠! 霍己厌此刻的内心情绪翻涌,好似有两个灵魂在身体里打架,说着他听不懂的话,他很烦躁、很厌恶、厌恶所有人,厌恶他的弟弟、母妃还有父王;厌恶害死大黄却还表现出无辜天真的那个孩子;厌恶那个假惺惺跑到他跟前炫耀一番的师兄;厌恶这个世界,他要变得更强大,让这个世界成为他的脚底蚁虫,任他踩捏。 他捂住自己几乎要膨胀到炸裂的脑袋,他看不见自己,他的那一双血色炽瞳,眉间红如黑血的三瓣妖莲,周身的藕荷异香让整个黑暗地狱的魑魅们兴奋异常,他都看不见,只能听见耳边不断的鬼魅之声,他第一次觉得曾经拥有一双失聪的耳朵是多么幸运。 霍己厌黑化了,或者换个说法,这才是真正的霍己厌,真正的灵魂,真正的他。 他渐渐无法受自己控制,发了狂一般朝前奔去,他已经忘了这是哪里,也忘了他现在到底是谁,但是他却一直念着他来的目的——找小鬼。 小鬼…… 在哪里…… 忽然,他发狂的身子被一个人禁锢住,就如同在梦中拥抱了画中仙那般不真实。他本能地大力挣扎,甚至出手一掌拍在了他的胸口。 “唔~”那人——不,那鬼发出了一声他熟悉的鼻语。 作者有话要说: 一种要扑的气质扑面而来,我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没有小天使想要拥抱我么哭唧唧(T_T) 第13章 无间地狱(八) 这声音不仅简单而且十分缥缈,但却就像是一股溪流灌溉了霍己厌的灵台,让他的灵台有了一丝丝的清明。 可是脑海里那恶心的人语声和耳畔孜孜不倦的鬼哭狼嚎扰得他分辨不出眼前到底是谁。那双血色炽瞳似乎要吞咽熊熊烈火,眉间张扬又疯狂的三瓣红莲与炽瞳交相辉映,平添了十分的妖艳,周身诡异的藕荷异香成了魑魅魍魉们争先恐后吸取的精气。 霍己厌一把勒住了小鬼的脖子,小鬼没有呼吸,也就没有窒息的感觉,只有隐隐的疼痛从脖子边蔓延。他的双瞳中泛有红丝——鬼无所谓生死,在地狱的所有刑罚都没有下限,纵使四分五裂而后都可以恢复,而且速度奇快,唯一稍慢些的就是一双眼睛。 霍己厌看不清眼前的东西,依稀感觉有一双炙灼的目光注视着他,那道目光没有恐惧与唯诺;没有溺宠与委蛇;亦没有背叛和虚情,只是那么平平淡淡如同清风霁月,那么隐隐约约如同远岱岫烟。让霍己厌觉得:哪有那么多不顺心的呢,不过都是些如同夕阳已近黄昏的过去。 那股丝丝的溪流彻底灌溉了他的意念,让他的眼前渐渐明朗。他看见了在他面前的小鬼,毫无波澜的目光让他有些不认识这是不是曾经在角落里嘤嘤嘤的小鬼。他渐渐松了手,炽瞳褪去,眉间的三瓣红莲也隐到了灵魂里,藕荷异香骤收,惹得魑魅魍魉们突然哭天抢地地搜寻着。当然,这一切小鬼是看不见的,因为他也是被通灵共情咒覆盖的鬼魅之一。 霍己厌淡淡出声,有些疑惑:“小鬼?” 小鬼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用鼻子发出了一息鬼气:“嗯~” 重新听到小鬼熟悉又缥缈的鼻语,霍己厌那脑中才彻底清明,眼前的能见度也渐渐扩大。黑暗地狱和寒冰地狱不一样,很多厉鬼在过关时通常都卡在第一层,第一层都过不去何谈其后的十七层,长此以往,在第一层积聚的恶鬼们越来越多,在第一层造成的幻象是最厉害的。换句话说,只要过了这第一层,往后的只需要走走便是。 但是这么多年来,能过寒冰地狱的很少,好不容易通过了的又在这黑暗地狱生生刷掉了一半。霍己厌的小鬼,算是幸运的了。 等霍己厌彻底清醒了,小鬼才放开了他禁锢着的手,转身朝前走去。霍己厌刚要转身跟上,可能是后劲太足让他被自己磕绊了一下,面前的小鬼立刻转身扶住他,未免他再次蠢到被自己绊到,只好搀着他往前走去。 霍己厌无奈地自嘲式笑了一声道:“本是我来助你,结果却是你帮了我。” 小鬼不冷不热地说:“不管是你的灵魂还是肉体,怨念都太深。” 霍己厌听这话,忽然觉得此时的小鬼非常成熟,简直和之前抱着他撒娇的小鬼判若两鬼,甚至让他怀疑做了鬼之后是不是精神上面都会有些问题。 霍己厌哈哈两声笑了一下,算是忽略掉小鬼道出的事实,他岔开话题道:“那你呢?发生了什么?” 小鬼走的步子一顿,他的声音永远这么缥缈:“我听见我父亲的声音了,可是我忘记了他长什么样。我将我生前的一辈子都给了教主,却忽略了我父母的痛苦。” 霍己厌想了想,小鬼有能力自己走出幻音,想必是已经达到了灵魂的升华,果然是他看中的小鬼没错!霍己厌得了精力就开始调侃小鬼,他笑着问:“有了这一番升华和感悟后,下辈子可想好要做什么了吗?” 小鬼转头盯着他,斩钉截铁道:“我还是会跟着他。”明明声音是那么虚无,可是字字句句都铿锵有力地捶在了霍己厌的心口。他知道,小鬼所说的“他”正是他自己。但是小鬼却不知道,站在他面前的就是他许愿下辈子要跟随的人。 霍己厌甩了甩头,把自己内心有些奇妙的情绪甩走。奈何桥一过,孟婆汤一喝,谁人还能记得前世,今生如何,又是一段没有定数的命格。 霍己厌笑着拍了拍小鬼的肩膀,嬉笑着说:“很执着啊小伙子,我看好你!不过既然想要跟着那个人,总要先投胎做人吧?不能就做猫狗猪羊去‘跟着’吧对不对?” 小鬼眼中有些疑惑,目光像个碰见稀奇物什的孩子:“他也能转世为人吗?” 霍己厌:“……”他差点忘了,要论恶,谁都比不上这位葬花教教主。葬花教已灭,教主已经魂飞魄散,躯体被师父收着,二十五年后注入了他的灵魂,那教主的灵魂呢?是不是不会再走轮回路?这里面,肯定还有一段鲜为人知的秘密。 为了鼓励小鬼有转世为人的信念,霍己厌当机立断说:“当然可以!毕竟还有些人不愿意让他去死。”比如他那不正经的师父。 “有信心吗?”霍己厌信心满满地问,就好像先生准备送考生赴京考试的誓师之言一般。 “嗯~”小鬼幽幽然发出一声鼻语。 “乖~”霍己厌学着他的语气,扫了扫他的脑袋说,“走吧。” 小鬼见霍己厌有力气说话走路了,就渐渐放开了搀扶他的手,二人肩并肩地走着。霍己厌也就当自己没有察觉到一样假装没事人。 为了照顾到霍己厌,小鬼放弃了低空气场御行,而是陪着霍己厌走着。他的步伐似乎落地很浅,落在霍己厌眼里就像是个只有三十多斤的人在走路,下一刻就可能被风刮走一样。 他看着身边走路都是如此飘飘然的小鬼忽然很想去牵住他的手,目光渐渐下垂落在小鬼纤细而没有血色的手上,两只手没有摆动,想要牵住很方便。 霍己厌忽然很惊恐自己脑海里居然蹦出了这样的绮念,可转念一想,自己通灵于落凡上神身上,落凡上神爱着小鬼,自己有这样的感觉一定是和落凡上神达到了共情的效果。霍己厌暗自自豪了一番,毫不别扭地上前握住了小鬼的手。 小鬼一惊,瞪大了眼睛望着他。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15 霍己厌赶忙用另外一只闲着的手捂住他的眼睛,趁小鬼看不见的时候,脸上飞快地闪过一抹绯红,连霍己厌自己都没有任何察觉。 他的手依旧附在小鬼的眸上,说:“这么黑,这样走不容易走散。”一边一本正经地瞎说八道一边暗自想,既然通灵和共情都已经达到了,那就离成功不远啦! 小鬼抬起自己没有被握着的手,轻轻捉住霍己厌捂着他眼睛的手缓缓拿了下来,“喔~”小鬼发出一声鼻语,算是答应了霍己厌胡诌的理由,一人一鬼就这样手牵着手走完了十八层黑暗地狱。 回到牢狱正准备休息一下,只听见一阵锣鼓喧天和鬼哭狼嚎,一起一伏中竟带出了一段诡异的平仄旋律。 霍己厌将头趴到栏杆上往外看了看,肥脸狱卒正朝这边走来。按理说这无间地狱中向来枯燥乏味,难得居然还有喜事值得鬼魅们庆祝一番,竟是比乡里出了状元还要激动。 肥脸笑咧着嘴,血盆大口直拉到耳根,安在他圆如满月的大脸上真是完美比例。他笑嘻嘻地收了收嘴,免得自己的洋相吓到了天上来的神,说:“刚刚鬼使来传,说我们十八层将迎来一位佛陀为厉鬼们讲授经法,少掌司已经安排去了。” 每一层都有一个统领全层的少掌司之位,如同人界的地方县太爷,而每一位少掌司又听命与大掌司——赏善司、罚恶司、察查司和阴律司,如同人界的地方王爷。善归善治,恶归恶治,形成一环扣一环臣服于阴界至高阎罗王的统治。 而佛陀下界为鬼魅的讲授经法此类福利一般只有那些善死的鬼魅们才有,他们生前造福百姓、恪尽职守,死后为亲友们所眷恋,便会有些亲人请来德高望重的佛陀法师做法事为其超度。而作为无间地狱的厉鬼们就别想了,那些还有幸活着的人巴不得他们不得好死、永世不得超生呢! 能够有佛陀愿意来无间地狱讲授经法,就好似王爷大驾小县城,县太爷必定忙前忙后地恭维着。少掌司布置好厉鬼们听法的课堂,再不听话再没有前途的小鬼们那也是少掌司带的孩子,虽然总是羡慕别人家优秀的孩子,但是对自己的孩子怎么会没有“望子成龙”的希望呢,哪怕有一丝丝也好。 这段时间,所有厉鬼们完成他们自己的惩罚便停下进度,一齐去听听佛陀的讲法,好给未来的路留出一道光明来。 霍己厌天生好奇,况且这听法也是不容拒绝的事情,便打算和小鬼收拾收拾往‘向善殿’走去,向善殿便是少掌司安排佛陀讲法的地方,光名字就暗含着少掌司对孩子们满满的期翼。 到了向善殿霍己厌才发现,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他那害他入了佛坑,一派老不正经模样的师父,一席长发如瀑布,这么重要的场面也没穿个袈|裟,真难为少掌司将他认作佛陀,就霍己厌看啊,简直连个和尚都不如。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收藏看文的小伙伴(=^▽^=) 第14章 无间地狱(九) 向善殿内比较整洁,终于可以与七层的幽冥殿相提并论了。殿内摆放着桌案和团蒲,一排四位共有十八排,最前方便是佛陀专座。这种场景活像是人间的私塾,一群小屁孩坐在团蒲上摇头晃脑地咿呀念书,上面还有个永远睁不开眼睛的老先生。 霍己厌和小鬼算是来的比较早的,深谙老不正经师父的催眠讲法不愿坐到第一排去,可是又怕坐最后一排小鬼听不到难能可贵的讲法而阻碍了轮u回做人的路,便挑了个居中靠前的第七排的一二两个座位挨着小鬼坐下。 过不了多久厉鬼们陆陆续续来到了向善殿,厉鬼就像是人界那些调皮捣蛋的孩子,见师长在上也不知道收敛收敛自己。 霍己厌坐在后面看着前面的两个厉鬼,他们好似在打闹,厉鬼甲不知是抢了厉鬼乙的什么东西,厉鬼乙狠狠地瞪着他,一不小心把自己的眼珠子给瞪得弹了出来,恰恰好弹在了厉鬼甲的衣襟上。 厉鬼甲地抢过了厉鬼乙的眼珠子。这厉鬼甲生前想必是个极为厉害的弓箭手,“嗖”地一丢,快准狠稳地将厉鬼乙的眼珠子丢了回去,恰恰嵌在了厉鬼乙的眼眶内。 厉鬼乙大怒,哭嚎地叫了一声,他生前可能是个专门挖人眼珠的杀手,伸出两根细长的手指就将厉鬼甲的左眼给抠了出来。 挖出来以后琉璃球似的在手中抛玩了几下,他将眼珠子放在桌案上,手指轻轻一弹,眼珠子被弹到了厉鬼甲的面前,厉鬼甲兴致勃勃地伸出一只手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与厉鬼乙玩起了弹眼珠子的游戏,二鬼乐此不疲地来来往往,还发出了异常兴奋的鬼嚎笑声。 霍己厌在后面看着这极为触目惊心的一幕,他差点就要用一句“习惯了”的自欺欺人来安慰自己,内心极其惨不忍睹,回去后再也无法直视琉璃球了! 一群厉鬼们自娱自乐地自嗨了起来,完全没有把上面的佛陀放在眼里。度寥不慌不忙,站在前面放眼看了一下,一眼就看到了与众鬼格格不入的霍己厌——度寥不属于阴界,他看到的就是霍己厌的脸。 霍己厌朝他做了个鬼脸算是打招呼,度寥这才转移了目光,伸手合十,两嘴皮上下动了动,一串《镇魂咒》传遍向善殿。 厉鬼都停下了自嗨,抱着脑袋鬼哭狼嚎地叫唤。小鬼也抱着脑袋,但是他生前应该是个比较内敛的人,只隐忍地皱起了眉,略显痛苦状。其实对于厉鬼来说不管什么咒语都会痛苦或是迷茫,而镇魂咒尤然。 霍己厌见自家小鬼隐忍得如此痛苦,就在他快要站起来怒斥度寥时,度寥适可而止地停下了镇魂咒,霍己厌到了头顶的怒气差点没憋死自己。 停止《镇魂咒》时,度寥很人五人六地说了一句:“各位好!” “嗖”地一下,所有厉鬼都从团蒲上起来,以气场发力离地三尺飘到了空中,异口同声地说:“法!师!好!” 脑子慢半拍的霍己厌也不慌不忙地从团蒲上站了起来:“……”他觉得他自己现在就是个小矮子! 幽怨的情绪对上了头顶上不冷不淡的目光,下一刻,他的脚也开始慢慢离开地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升到与小鬼等齐的高度。 度寥挥了挥手示意厉鬼们坐下,其他鬼都“嗖”地一下下落安坐在团蒲上,只有霍己厌是按照他能够承受的速度下落,然后坐在了团铺上,而身边的小鬼则是依照这个速度控制气场随他一同下落着地。 霍己厌心里喜滋滋的,觉得自己被小鬼宠了,都宠上天了!他一如既往地将这种感觉归结于落凡上神的共情之效。 度寥法师的讲法开始,厉鬼们也不敢再造次,都像个温顺的孙悟空接受唐僧唾沫星子乱飞的紧箍咒。 霍己厌听着那些因因果果、生生死死、芸芸众生之类就昏昏欲睡,以手扶额半身不遂地靠在桌案上,好像下一刻就要昏死过去。 侧目看了一眼身边的小鬼,小鬼正聚精会神地听法,好像上面站的不是度寥而是他心心念念的教主,正在接受信仰的洗礼呢! 不过霍己厌心里挺开心的,毕竟小鬼能够听进去,也就意味着他有机会走过轮回台往人类那一条路走去。 霍己厌情不自禁地笑了笑,盯着他的目光也忘记了收回。小鬼察觉到,略微偏头看着他,楞了一下。霍己厌依旧一副痴汉模样看着他。 小鬼抬起手,学着霍己厌的模样将手捂在霍己厌的眼皮上。霍己厌被迫闭上眼睛回过神来,轻轻推开小鬼的手小声道:“我的眼珠子又不会掉下来。认真听讲!” 真不知道没有认真听讲却偷看美男鬼的是谁! 这场讲法不知道有多少鬼能够听进去,虽然度寥有些玩世不恭的模样,但是讲起法来还是有些效用的。 讲法结束,厉鬼们都三三两两鱼贯而出离开了向善殿,各自的狱卒们把他们接走。肥脸也领着霍己厌和小鬼朝着“人”字号牢狱走去。 没走多远,度寥追了上来,霍己厌对着肥脸说:“你先带着小鬼回去吧。我还有些事。” 肥脸很有眼色,知道度寥法师要和落凡上神聊,便压着小鬼先回去了。小鬼依旧是一言不发,霍己厌挺心疼,摸了摸小鬼的头轻轻说:“我马上回去。” 小鬼和肥脸走后,度寥才得空和霍己厌单独聊一会,他们边走边聊。 度寥说:“昨天我看见摩尼珠有异样,你又发作了?” 霍己厌很大剌剌地说:“这你都知道?是不是我以后拉屎撒尿你那边都能显示?” 度寥微怒道:“别给我贫!不瞒你说,这摩尼珠有两颗,分阴阳,你那颗为阴,我这颗为阳,只有二者同时发力才能达到通灵共情之效。借此我也能知道你在通灵共情咒所覆盖的地方发生了什么。” 霍己厌笑嘻嘻地说:“那我以后得去通灵共情咒覆盖不到的地方拉屎撒尿了……” 度寥:“……这次怎么熬过去的?”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16 霍己厌顿了顿,想起了小鬼那双不冷不热、不清不楚的眼神,很不在意的说:“这不熬着熬着就过去了嘛!” 度寥没有去管霍己厌的瞎贫嘴,自顾自说:“几十年了,我一直在找什么能够克制你体内的戾气,但是直到你死后又复活,我还是没有找到。” 霍己厌渐渐想起在黑暗地狱的那些声音,从黑暗地狱出来后,他就一直在遗忘,忘记黑暗地狱里他痛苦的这个过程。但是,有些事情他还是想弄个明白,他说:“等任务结束后,我有些事情想知道。” 度寥心一喜道:“你终于不再逃避了?” 霍己厌甩甩手:“我从来没有逃避过!”这句话分明的意思就是:我其实从出生开始就逃避每一件事、每一个人。 度寥知道霍己厌自己都忘记了的过去,也没有立刻逼迫他,只转了话题说:“共情得怎么样?体悟到落凡上神的感觉了吗?” 对于这一点霍己厌很是自信,他自豪地说:“那是当然,凭我这风流倜傥、英俊非凡的样貌怎么可能搞不定一只小鬼?!” 度寥不怎么理解:“这和你的样貌有什么关系,他们又看不见。” 霍己厌:“……行了行了!你不就是想下来看看我死了没吗,还装作普度众生的模样,好啦现在你也看到了,我这里一切都很好不用您老人家费心啦!” 不知道为什么,度寥明显看上去只有三十岁,最多不超过三十五,但是霍己厌就是觉得他这个师父像人家那种胡子拉碴又一脸狂拽酷炫的老人家模样。 度寥:“……并非我自己要下来,昨天鬼王冥司给我送了口信,叫我来无间地狱做个法,渡一渡恶鬼的灵魂。我们在葬花清剿后有八拜之交。” 其实他是抵抗不了那只有阴曹地府才开的彼岸花所做的彼岸花糕,但是这种事怎么能让自己的徒儿知道! 霍己厌:“……”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法反驳。 霍己厌和度寥聊了几句,度寥就往七层幽冥殿去了。霍己厌回到“人”字号地狱。 小鬼正蹲在角落里休息,不知为何,虽然知道这小鬼多半是脑子有问题才有些阴晴不定,但是做了鬼了也就不和他一般计较,可是每每看到小鬼蹲在角落就有一种莫名的心疼。 霍己厌觉得那种心疼就像是心疼大黄、心疼小黄,就算是黄黄们的一个小眼神他也会觉得心疼,何况是从黄黄们嘴里发出的呜呜咽咽之声。 霍己厌走过去,从腰间掏出一包彼岸花糕,拿到小鬼面前晃了晃,很显摆地说:“能吃到七层鬼王冥司做的彼岸花糕那可算是下辈子做猪也心甘情愿了,怎么样?想尝尝吗?”说着从里面掏出了一块伸到小鬼手边。 小鬼抬眸正欲要接。 霍己厌更显摆地说:“味道可好了,肥脸他们都想再要些,我都只留给你了!” 小鬼闻言他居然是最后一个吃到的,拿着糕点的手顿了顿,气呼呼地将糕点一丢,甩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小鬼又吃醋了,一吃醋就喜欢摔东西,这是病,得治(:з∠)_ 谢谢收藏看文的小伙伴们,也欢迎大家养肥,但素不要抛弃我哦QAQ 第15章 无间地狱(十) 阴界的鬼魅是可以不吃东西的,偶尔有一些活着的亲友们为了纪念已死之人,逢年过节烧一些蜡烛、猪牛羊之类,鬼魅们能吃上,就算是生前积的福,吃不上的倒也无所谓。 霍己厌自打来了这阴曹地府,几乎感觉不到饿,阴界没有日月光辉,亦没有新陈代谢,吃与不吃倒是和鬼魅一样无所谓,但是无间地狱不同于上层的地狱,这里的鬼魅生前无恶不作,死后就算是一点肉屑屑也没人惦记着烧给他们,久而久之,食物便成了无间地狱的“奢侈品”。 霍己厌看着他滚了一身灰的花糕实在心疼,可又拗不过小鬼这么大的气性,只好硬着头皮从怀里重新拿出一块花糕,温声细语道:“留给你的和他们的不一样,喏,你看,你的是心形的。” 彼岸花是最红色妖艳的品种,花开无叶,叶生无花,经过鬼王冥司的一双巧手,做出来的花糕少了一抹艳红而多了几分淡雅,按照盘子中的摆放,下层均是方形花糕,而只有最上面一层是四块粉色心形花糕,能摆出花样来。 霍己厌当时看到如此少女心的糕点就看出了鬼王冥司的心性,不知不觉就叫了一声“嫂嫂”,如此一想,鬼王与缇萦神君的一条线,他竟隐隐约约有些期待。 小鬼犹犹豫豫地看着霍己厌手里的花糕,缓缓伸出手接了过来,塞在嘴里啃了起来,一边啃还一边看着霍己厌,又看看霍己厌手中的另外两块心形花糕,霍己厌会意一笑:“都留给你,我不送人。” “哼~”小鬼一边啃着,一边鼻子也没闲着,发出一声鼻语,好似在说:本宝宝虽然吃了你的花糕,但是本宝宝并没有原谅你! 霍己厌:“……”真是阴晴不定的鬼脾气! 小鬼的一块糕点还没有啃完,外面的肥脸就来了。一场讲法耽误了惩戒的进度,现在厉鬼们休息的时间越来越短了,赶鸭子上架似的把小鬼赶往下一个地狱——酷热地狱。 酷热地狱又称“岩浆地狱”,是一个炼狱一样的大熔炉。酷热地狱深不见底,里面布满了滚烫的岩浆,冒着腾腾热气,一块土屑掉下去都会被立刻吞噬得一干二净。上方有几排观看台,是给不需要接受惩罚的狱卒坐着休息的。 这次并不像寒冰地狱和黑暗地狱那样是排队一个一个进去,而是一大波厉鬼一齐走向酷热地狱,狱卒们下饺子似的将他们引到岩浆里去。 霍己厌看着里面泛着泡泡的岩浆,纵使他觉得这岩浆可能对他起不到任何作用,但也无法克服自己内心的那一道坎,他觉得,他还是站在上面为好。 厉鬼们排着队从楼梯上走下去,小鬼排在倒数第二个,后面是个新来的鬼。小鬼回头看着他驻足的脚步,又抬眼望着他的眼睛,依旧是那么不清不楚说不出含着什么思绪。 霍己厌伸手隔着空气捂住他的眼睛,手指了指上面的看台,示意他会坐在那里等他。小鬼随着他的手望向看台,不知道懂了没有,他回过头继续跟着大队伍下了楼梯往“大浴缸”走去。 霍己厌随着肥脸和一些其他狱卒往看台上坐着。肥脸把四个巴掌大的脸凑过来和霍己厌说:“这关马上可热闹了,你将要听到你们天界都无法欣赏过的天籁。谁叫得声音最大,谁就有优先完成刑罚的福利。” 霍己厌很好奇,难不成这些小鬼要在岩浆浴里跳脱衣舞唱叫|床歌不成? 第一个厉鬼踏进岩浆浴中便鬼哭狼嚎起来,哪里是什么叫|床歌,分明就是极其痛苦下的大喊。 其后的厉鬼们有些却步,但是却无法受自己控制,这是他们前世造的孽,下了地狱必须要还。于是,一个接着一个跳进了岩浆浴中,此起彼伏的鬼哭声响彻整个地狱,忽略节奏忽略音调也许勉强让人可以接受,但绝对不是所谓的天籁。 霍己厌转头看着肥脸,这一帮狱卒居然各个是享受的脸,他们……居然在享受这厉鬼们承受痛苦而发出的惨叫声!果然鬼的世界他不懂。 这酷热地狱的痛苦,除了亲身经历的厉鬼们,无人可以感同身受。厉鬼们的皮肤在岩浆浴中被灼伤得泛红泛黄,如同脆皮炸鸡,时间长了竟有的已经发黑散出浓浓的焦糊臭味。 小鬼努力隐忍着痛苦,耳畔此起彼伏的声音引诱着他——只要大声叫出来,叫得越大声,狱卒们就会提前放过他。小鬼很痛苦,生前残存的意识渐渐消失殆尽,变成了和别的鬼没有两样的厉鬼,也跟着哭天抢地起来。 霍己厌在上面高高看着下面的痛苦,那般撕心裂肺的哭嚎刚刚听一会还能接受,可是时间长了竟扰得他想要发狂。小孩子哭两声会觉得这娃子很可爱,亲亲抱抱举高高后他们就不哭了,可是那些没日没夜哭的小孩子就会让人心疼到要爆炸。 但是鬼就喜欢这样小孩子的哭声。 看着小鬼那张疼痛到扭曲的鬼脸,心口就好像不知道被什么挖了一块似的。他想起了去世的小黄,没有人告诉他他也知道,小黄是被他的二弟推到鹿门河里淹死的;他想起了惨死的大黄,他知道,那个活活虐死大黄的孩子烁儿,是二弟的小世子。 小鬼的痛苦让他不忍心再接受第三次离别,虽然他知道,小鬼不会死。 明明说谁叫的大声,谁就有机会提前结束,但是狱卒们全然沉溺在享受这些厉鬼的叫声中,真如同欣赏天籁一般,哪会放弃这般完美动听的叫喊而让他们提前出来呢。 霍己厌无可忍受地发出声音:“老兄,不是说谁叫得大声就可以提前结束吗?”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17 肥脸一脸你别打扰我的样子,头都不转向他简单地说:“诶你别说话,好好听,多好听啊,我都听|硬了!” 霍己厌:“……”你们都是虐待狂吗! 霍己厌只好无奈地看向正在接受刑罚的小鬼,小鬼撕心裂肺地大喊大叫着,两只手到处摸自己的皮肤,可是摸着这一块那一块又灼热得不行,身上的衣服早已烧得渣都不剩,就这么赤|裸在岩浆之中。 他在期待着自己是叫得最大声的那个,期待着这样的痛苦早点结束,就像那些努力咬牙读书的孩子怎么也得不到先生的一句表扬,这样的痛苦,无边无尽。 霍己厌怒了,他倏地站起来,用身影挡住肥脸的视线,居高临下地说:“够了!可以结束了!” 肥脸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和谁说话,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解释说:“上神,这没有足够的过程是洗涤不掉他们身上的罪孽的,还希望上神不要打破我们阴界的规矩。” 意思就是说叫他一个外人不要插手他们阴界的事情咯! 有另外一个狱卒附和说:“就是啊上神,你就在旁边看看好了,反正又痛不到你身上。” 再另外一个狱卒说:“你和他们无恩无怨的,何必帮他们,这让他们提早结束就如同揠苗助长,百害而无一利!” 可以!他这么好脾性的人也不是没有火的!可以不救,但总可以陪着分担痛苦吧!寒冰地狱和酷热地狱都是这么来的,总不触犯到你们阴界的规矩了吧! 霍己厌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突然有些生闷气,他生气和小鬼生气不一样,小鬼生气只和霍己厌发脾气,但霍己厌生气起来连自己都怼!他叽叽歪歪地自言自语了几声,走下看台往岩浆浴走去。 狱卒们正□□地观赏这舞台上的戏剧,根本没有鬼注意到霍己厌的离开。 他努力克服视觉效果上的恐惧,想象着这就是一个大浴缸,里面是温暖适宜的热水,而他,正要和小鬼共享鸳鸯浴——自动屏蔽旁边一堆赤身裸|体。 霍己厌用脚尖点着这脚底下的岩浆,触感和鹿门河的水一样,他渐渐将身体全部浸到岩浆中,那感觉和游泳没什么两样,游泳还需要时刻保持浮力,但是岩浆比较稠厚,自带浮力,让霍己厌忽略掉岩浆本身就好像是沐浴在一大块棉花糖上。 他渐渐移动自己的身体,穿过一群咿呀大叫的厉鬼游到小鬼身边。小鬼除了那一张露在岩浆外的脸还保持着原样外,其他地方简直不堪入目。 霍己厌腾起一股莫名其妙的心痛,如果是落凡上神,他一定会很心疼很心疼这个孩子吧,霍己厌想。 霍己厌展开自己身体最大的面积去覆盖环抱着小鬼,让小鬼的身体尽量不触及到岩浆,好减少小鬼的痛苦。 虽然他明明知道,小鬼如果不承受足够的惩罚很难轮回做人,不能轮回做人他的任务就不能完成,可是他没法控制自己的心,他不想就这样袖手旁观看着小鬼受苦。霍己厌内心嗤笑了自己一声:明明最讨厌别人溺爱自己,自己却还一直溺爱着这个小鬼。 当然他还不懂,这两种溺爱不一样。 小鬼感觉到身体舒服了一些,勉强抬起自己的眼皮,望了望将他抱得紧紧的人,他的力气早已耗尽,声音嘶哑难辨,但霍己厌依稀听到他说了什么。 他说的是:“教主……”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收藏看文的小伙伴o(*////▽////*)q 第16章 无间地狱(十一) 霍己厌看过小鬼的孽镜台,加上小鬼自己透露的和他自己的一番猜想总结到:小鬼生前是葬花教的信徒,也许还是葬花教教主的得力手下,在小鬼的心里应该是一直仰慕着高高在上的教主,只不过一直是一厢情愿罢了。 那声呢喃的“教主”像是积郁在他内心深处的一声呼唤,只不过就算是藏在心里的呼唤也只敢用“教主”二字。 不知为何,霍己厌的脑海中出现了小鬼生前的模样,那时候他还不是如此苍白毫无血色,也不是如此轻飘骨瘦如柴,他有着坚韧的轮廓,眉间的三瓣红莲没有刘海遮盖,他惜字如金却每个字都铿锵有力不像现在这样虚无缥缈。 他看不清他的脸到底长什么模样,正如小鬼曾经所说——他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我。 很奇怪,霍己厌根本没有见过生前的小鬼,他除了有葬花教教主的肉体外难道还隐藏着他的灵魂吗? 小鬼有了一些意识,渐渐也抱紧了霍己厌,争取一人一鬼皮肤相触的地方没有岩浆的灼烧。霍己厌不断上下抚摸着小鬼的背部,尽力阻挡着岩浆在小鬼身体上停留过长的时间。 小鬼将头埋在他的颈间,声音细微地唤了一声:“父亲。” 霍己厌:“……”这孩子可能脑子烧坏了! 上面的狱卒好不容易享受完了这场“盛宴”后,才陆陆续续过来招呼厉鬼们上去,但是已经有很多厉鬼就这么灰飞烟灭在里面了。 能够熬过去的厉鬼在各狱卒的指引下排着队上来,活像一只只黄金水饺,踩在地上的每一步都陷出一个烫金脚印来,即使东倒西歪也没有狱卒来搀扶,有些鬼干脆只能在地上蠕动着前进,他的狱卒恶狠狠地用带钉子的鞭子抽打着他催促他别挡着别鬼的路。 霍己厌扶着小鬼上去,小鬼有气无力地整个身体都趴在他身上,还好做了鬼的都比较轻飘飘,否则霍己厌很怀疑自己这十六岁的小身板能不能支撑着一个成年人。 小鬼的身上也毫不例外全是灼伤的痕迹,上身还好,下半身浸泡在深部的岩浆温度比较高,后来的霍己厌也无法覆盖到,很多皮肤已经开始发黑了。 肥脸看出了上神的不忍之心,解释道:“没事的,不会死了,这种程度不影响下辈子。岩浆地狱第一层算是过去了。” 这才是岩浆地狱的第一层,每一层都必须经历这样的灼烧,又狠狠刷掉了一批渴望投胎的厉鬼,霍己厌厉声道:“你懂个屁,滚!” 肥脸:“……”上神生气了,后果很严重,赶紧先遁! 霍己厌把小鬼搀扶到“人”字号牢狱,小鬼全身赤|裸,不过被炸成了黄金饺的模样也不能让人想入非非了。霍己厌拂过小鬼的肩头,小鬼疼地吸了一口气:“唔~” 霍己厌只好抽回了自己的手,目光扫过小鬼的全身,如果按照这样的情况估计会熬不过第二层的岩浆地狱,如果熬不过去就无法走向轮回殿,更别说投胎做人了! 霍己厌将自己的头凑到小鬼身边,朝着他伤的比较重的地方轻轻吹着气。本来小鬼的温度肯定是比他低的,但是现在不一样,霍己厌轻轻吹出来的气带动气流在小鬼身上竟有些凉飕飕很舒服的感觉,小鬼轻轻叹出了一声鼻息:“呼~” 霍己厌听着小鬼娇|喘又缥缈的鼻语无奈道:“都成这样了能不能正经一点!” 小鬼:“……”不知道到底是谁思想不正经! 霍己厌看着小鬼闭着的眼睛,微颤的睫毛覆盖着深邃的眸子,额前的刘海随着他歪头的动作垂在了一边,露出了三瓣红莲,点绛唇呈现樱桃红色。 霍己厌好奇地想,死后的人都保持着死前那一瞬的模样,上吊的则会露出长长的舌头;斩首的人将寻不到自己的头颅,可是小鬼上下唯一不同寻常的只有那一抹点绛唇,真不知道他曾经到底是怎么死的。 鬼没有血液,被岩浆烧灼之后,就像是被烧过的纸一样皱巴巴的,原本一个翩翩美少鬼如今变成这个样子对霍己厌来说,简直有很不忍直视的视觉冲击,况且这样的惩罚还要连续十八个回合。 一定有什么办法的!就算是落凡上神也不可能任由小鬼被烧到灰飞烟灭的! 他站了起来,走出了“人”字牢狱,可是看不到肥脸,估计是吓得屁滚尿流了,只好拉着隔壁厉鬼的狱卒问:“兄弟,你们就这么让他们这样赤|裸着继续接受惩罚?” 那位狱卒很不屑地说:“对呀,如果他们的亲人好心记得烧件衣服给他们,我们也不会阻止的。至于这惩罚吗,”狱卒轻蔑地看了看他自己管理的厉鬼说,“这一切都是自作孽不可活。”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18 狱卒说的没有错,生前的错,死后来还,有什么错?但是霍己厌不想小鬼这样痛苦,他会心痛……不是,落凡上神会心痛。他问:“你们这里可有什么办法能够缓解这样的痛苦?” 狱卒很不可思议地瞪着他,瞪着眼珠子咕噜滚了下来,狱卒赶紧用手接住颤颤巍巍地安到自己的眼睛里说:“怎么?上神要帮他?你这就违背了我们阴界的基本规定了!” 霍己厌把腰间的花糕掏了出来,还好之前留在了牢狱里,不然这些就要成为黄金煎糕了,他将里面剩下的几块方形糕点塞到狱卒的手里笑眯眯说:“哎,哪能帮他啊,我这不是也下去了吗,一不小心没控制好自己的神力,也受了点伤,你说我一个上神怎么能和鬼相比,我这以后还得出去见人呐!” 狱卒接过糕点,八辈子都没吃过这彼岸花糕的模样笑着说:“这缓解岩浆地狱的方法不是没有,只是比较麻烦,一般也没有鬼会去寻这方法。” 霍己厌好奇地问:“什么方法?” 狱卒迫不及待地啃着花糕说:“阴界一共十八层,每一层并不是孤立存在的。在阴界生长了一棵巨高大的树,从第十八层一直贯穿到地面,这棵树名曰‘镜虚树’,经久不衰地开着一树的花,足有千千万万朵。” 霍己厌有些疑惑,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位引他来的阴差曾经说过,阴界没有花,除了那轮回路上开着的彼岸花外,他问:“不是听说阴界除了彼岸花并没有任何其他的花啊?难道传闻有假?” 狱卒神神秘秘地说:“并不是传闻有假,而是这花有假。” 霍己厌配合他的神叨:“此话怎说?” 狱卒一口咬掉了花糕,霍己厌迅速又递上一块,狱卒心满意足地啃着花糕道:“所谓‘镜虚树’开的便是镜虚花,此花开了一树,但几乎都是镜中花——俗称‘假花’。能够被我们所看到和触及,但是只要你将它摘下来,它就会立刻化为虚有。成千上万的花朵中只有一朵是真,真花才具有缓解岩浆地狱的酷热之效。” 霍己厌继续问:“怎样才能辨别这真花和假花的不同之处?” 狱卒舔了舔手指说:“不同之处倒是好辨,真的镜虚花是双重瓣,花瓣是内一层外一层包裹,而假花只有一层。不过这么好辨的区别放眼成千上万朵花中,不找个人间十来年几乎找不到,如果真一下子找到了,也算是幸运至极。” 霍己厌看了看自己包袱里的花糕,除了还有两块心形的,只剩下一块方形的了,他将方形的拿出来又给了狱卒,继续问:“既然有这样的宝贝,以前就没鬼觊觎过?” 狱卒笑眯眯毫不客气地接过花糕继续啃着:“怎么能说是宝贝,这花除了能够克制岩浆地狱的岩浆我可没听说过还有什么用。再说,需要这花的必定是需要接受岩浆地狱刑罚的小鬼,这类鬼是无法到达镜虚树那边的,就算能够去也爬不上去。 “ 那里可以说是整个阴界的软肋,且与地面接通,有光照,普通小鬼去了那里连飘都飘不起来,谁还有冒着被阳光灼伤的危险爬上去寻找一朵不知道存不存在的花?同样是被灼烧,我想被阳光灼烧的痛苦会更大一些。” 狱卒像是害怕极了阳光,说完撇撇嘴哆嗦了一下,继续啃着花糕。 霍己厌可不是鬼,自然也不怕阳光,至于爬树,应该也是难不倒他的,且去碰碰运气吧,既然死了都能重生,这说明他最近运气的确不错,如果找到了可以缓一缓小鬼,找不到也就算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这样一个渺茫的结果抱有希望,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让自己受罪去帮小鬼缓解刑罚的痛苦,也许是小鬼给了他不同于父王母妃和弟弟们的感觉,小鬼的对他的依赖和交流就像是真正的朋友,像小黄那样的朋友。 又或许,这只是落凡上神对小鬼的眷恋,他通过共情的效果感觉到了而已。想到这个原因,他又莫名其妙地多了几分失落。 霍己厌在狱卒的指引下来到了镜虚树所在的位置,镜虚树盘根错杂,把十八层的地狱的地面硬生生顶出了一连串的大洞来。 树干足有一百个霍己厌环抱,抬头望去堪称高耸入云,洒进来的阳光太过刺眼,霍己厌微微眯了眯,隐隐约约看见了上面有一个熟悉的面孔。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能猜到小鬼是咋死的不~_(:з∠)_ 换回日更,明天开始晚六点档~谢谢支持(=^▽^=) 第17章 无间地狱(十二) 镜虚树直冲云霄,旁边是曾经的贯穿之力留下的地面切口,随着镜虚树干形成一圈一圈的圆形,越往上圆形越小,直到地面,只有隐隐约约一点阳光射进来,但是就这么一丝丝的阳光,足以让暗无天日的地狱有了一些生气,刺得霍己厌睁不开眼睛。他想,这棵树在人间不过就是个小草吧,还是那种很不起眼的小草。 好不容易适应了阳光的照射,霍己厌抬眼望去,从十八层直直看到第七层的地方,望见鬼王冥司正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竹竿。当然,鬼王冥司根本没有注意到他。 随着视线往上看去,有很多类似小飞虫似的东西围绕着镜虚树游动,十八层较少,从十六层开始就越来越多了。 霍己厌微眯着眼睛仔细瞧了瞧,这并不是小飞虫,而是一种飞鱼——长着翅膀的鱼,翅膀很小,看上去与河水里的鱼没有什么两样,唯一的区别就是,这些鱼可以随意游动在空气中。 霍己厌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生物,微弱的阳光,一树海蓝色的镜虚花,加上正自由自在游动的小飞鱼,这种场景活像是站在了海底往岸上看去的模样,如此清澈空灵。霍己厌真没想到,在这暗无天日的无间地狱也能看到如此清奇的景象,这让他对这一树的假花有了些许好感。 镜虚树很粗壮,霍己厌站在它面前瞬间变得极其渺小。虽然能够找到真镜虚花的机率惨绝人寰,但是霍己厌还是鼓励自己要去尝试一下,他一向不是那种对自己很有信心的人,但是这一次,他似乎是铁了心一般。 他搓了搓自己的两只手,原地蹦跶了两下,提着两个爪子就开始爬树。所幸这棵树足够粗壮足够凹凸不平,爬起来倒是挺轻松的,直到爬到第十二层才到达镜虚树开花的地方。 他把头埋在镜虚花海中嗅了嗅,发现这镜虚花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味道,可是他刚刚一路爬上来的时候明明隐约闻到一股花香的。霍己厌停下手脚思考了一瞬,得出一个结论:只有真的镜虚花才拥有镜虚花独有的香味。 霍己厌暗自高兴,这下就大大缩小了寻找范围了。上面的枝丫树干比较繁多复杂,霍己厌可以很轻松的寻找一块地方坐下休息,顺便寻找了周围是否有两重瓣的镜虚花。 快要靠近第七层时,霍己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半卧着,抬眼望着“七层崖”边的鬼王冥司,鬼王冥司举着一根长长的竹竿,一端手握着,另一端缠绕着一根细细长长的线,线尾端聚集了较多的飞鱼,时不时胆怯地碰一下线上坠着的食物,而鬼王冥司只直视着面前一树海蓝色的镜虚花发呆。 霍己厌按了按身边的“平地”,确定这里比较安全后站了起来,朝着斜上方不远处的鬼王冥司挥了挥手打个招呼:“嫂嫂好雅兴,这是在钓鱼呐?” 鬼王的神思一下子从三十三重天拉了回来,垂眼朝镜虚花海中看去,隐隐约约在一片蓝色中看到一个身影,他放下手中的鱼竿站了起来,对着霍己厌道:“凡凡你在那里做什么?” 霍己厌拍了拍身上蹭到的树汁,道:“我来寻镜虚花。” 鬼王一愣,望向满树的镜虚花,他当然知道霍己厌指的是那朵真的镜虚花,回忆闪过二十五年前,只一转瞬又拉了回来,道:“这镜虚花早已没有了,你不知道吗?” 霍己厌心下一惊,却又不敢相信道:“可我刚刚明明闻见了一股香味,这假花是没有香味的啊。” 鬼王略微思考了一会,望了望已经被飞鱼瓜分干净的鱼饵,道:“兴许你闻见的只是我这花饵的香味。” 霍己厌气得简直要跳脚,现在这半下不上的位置叫他实在尴尬,他仰天翻了个白眼,依旧不死心道:“你如何知道这里已经没有镜虚花了?” 鬼王收拾了钓鱼工具,对霍己厌招招手说:“你且上来,我们细细说。” 霍己厌小心翼翼地朝下面望了望,如此高度掉下去何止粉身碎骨这么简单,他缩了缩脚步,抬眼无奈道:“可我上不去啊?” 鬼王有些疑惑,这个镜虚谷因为常年有人间阳光的照射,阳气很重,鬼魅到这里不仅会被阳光灼伤,鬼力特有的气场也会消失无效。但是落凡上神乃是天界之神,按理说这镜虚谷的效力对他是无效的,他道:“你的神力呢?” 霍己厌就是霍己厌,他哪来什么神力,灵机一动,推到了小鬼的身上:“前不久被那小鬼吸了阳气,现在神力根本发不出了。” 霍己厌暗自观察着鬼王的表情,可不要穿帮才好,鬼王可能比较缺心眼,便信了霍己厌半真半假的话,飞身一跃,周身飞鱼惊得到处乱窜,斑驳阳光照耀在鬼王的一身紫衣之上,与海蓝色的镜虚花海相得益彰,让霍己厌脑中又出现了两个字——骚气。 鬼王飘飘然落在霍己厌停留的一根树枝上,紫珊瑚坠子的抹额在他飘落而卷起的微风中略微晃了晃,附身夹起霍己厌的小身板,正要起身,忽又皱了皱眉,微侧头望着霍己厌。 霍己厌本就被他这零距离的接触惊得身体僵硬,见鬼王把目光甩过来,不由得一阵心虚,支支吾吾地说:“怎……怎么了?” 鬼王只是略微顿了顿,又勾唇笑了笑,道:“你身上的味道很像一个人。”他自顾大笑了两声,便轻巧地起身,飞落到“七层崖”上。 霍己厌的心突然一空,莫非鬼王说的那个人就是葬花教教主?用通灵共情咒迷惑他们的眼睛,却无法迷惑他们的鼻子。所以这位葬花教教主已经变态到自带特有的异香了,什么品位!霍己厌恹恹地想。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19 鬼王放开夹着霍己厌的手,像是看破一切嬉笑着和霍己厌说:“别装了,你师父都告诉我了。” 我靠我师父是不是和你有奸|情啊这都和你说!霍己厌的内心咆哮着,想着之前还以为鬼王是傻逼一样对他胡编乱造,简直想跳下这七层崖摔个稀巴烂才好。虽然内心波涛汹涌,但是表面还是异常淡定:“哦,他逼良为娼,我也无可奈何。” 鬼王轻轻笑了一声:“你就这样说你师父?”他收了笑容,引着霍己厌往幽冥殿走去,“二十五年前他做了那样的决定之后,我就知道迟早有一天他会复活你,哪怕倾尽所有。” 霍己厌歪着头看着他:“什么意思?” 鬼王挥了挥手说:“算了,你不记得也好,否则你会恨他的。” 霍己厌坚定地说:“我并不是你们认为的那个人。” 鬼王好像不想和小孩子理论,打发他一样地说:“好好好,你不是。对了,你要镜虚花做什么?” 霍己厌想起了在岩浆中痛苦的小鬼,他想要救他,或许那不是救,反而是害,但是不管怎样他都要这样做,他说:“无间地狱有一种刑罚,有如炼狱一般的痛苦,听说这镜虚花有缓解灼热之效?” 鬼王点点头,幽冥殿的看门鬼迎接上来,鬼王继续说:“曾经的镜虚树的确有一朵镜虚花,但是二十五年前的葬花清剿,我们最后采取了火攻,葬花教的老巢镜云城被烧得体无完肤几乎无一活物。这镜虚花便是那个时候拿去救人了,不过——” 霍己厌并不想深入探讨二十多年前的旧事,他现在唯一关心的是,到底还有没有办法救小鬼,他着急地问:“不过什么?” 言语间他们已经来到了幽冥殿的内院,鬼王笑扬着眉:“不过……你先把我先前给你的水仙花种子还过来。” 霍己厌心里暗自腹诽:就知道这鬼王还是这么小家子气。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把小荷包掏了出来还给他。 鬼王一拍高台伏案,佯怒道:“好小子,对天界一无所知还将我骗得团团转,好玩么。” 霍己厌的内心无形地摊了摊手,暗自嘲笑道:你傻呗。既然被发现了,霍己厌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一屁股坐到凳子上,拾起桌案上的糕点吃了起来。 鬼王也随着霍己厌坐下,二人还是原来的位置,鬼王将脸凑过来:“既然你对天界一无所知,你怎知管理天界鲜花的是那百花仙子?” 霍己厌嘴里有些鼓,不清不楚地说:“我猜的。” 鬼王有些化悲为喜地一拍桌案:“我就说根本没有百花仙子的存在!” 霍己厌:“……”有时候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挺好的,“鬼王哥哥,我今日来不是听你怨空闺的,我真的是有要紧事!”霍己厌赶紧拉出正经话题。 鬼王盯着他,像是要看破那一张骗局的脸,直面里面的霍己厌,他说:“用镜虚花救那只小鬼?你们无恩无怨,甚至他轮回后根本不记得你。小厌,你的确变了,你师父该欣慰了。” 霍己厌好耐性地说:“当然变了,因为我根本不是他。到底有没有办法?” 鬼王起身,引着他往另外一个院子走去,道:“当然有办法。”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伙伴们的支持~ 第18章 无间地狱(十三) 霍己厌跟着鬼王冥司走到另外一个院子,这个院子极其大,不过相较于更大的幽冥殿来说,这个院子就显得冰山一角了。院子里有一片池子,从院门到屋子需要经过这池子上的一个蜿蜒浮桥。 阴界的池子开不出任何花,养不了任何鱼,但是这个不小的池子上,却飘着一朵海蓝色的花,与镜虚谷的镜虚花一模一样。 在霍己厌看来的“一模一样”,其实就是和假花一模一样——因为池子里的那朵,也只有一重瓣。 鬼王解释说:“二十五年前的那场大火,你师父为了救一个人,央求我寻得了这镜虚花,取掉了其中的一重瓣。那场大火烧了三日三夜,最后连渣都不剩。” 霍己厌的眼睛盯着池子里另外一重瓣的镜虚花,对二十五年前的事并没有兴趣,他道:“那这一重瓣有同样的效果?” 鬼王提醒着他:“可想好了,这种花天下再无第二,你真的想要用在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小鬼身上吗?” 霍己厌坚定地说:“只要鬼王哥哥舍得,至于我,我早已决定要救他了。” 鬼王愣了愣,伸手拂过霍己厌的头发,笑着说:“很久没有人叫我‘鬼王哥哥’了,不过……按照现在的辈分,”鬼王一笑,“我是你师父的朋友,你应该叫我‘鬼王叔叔’才是。” 霍己厌假装很恭敬地说:“是,鬼王嫂嫂。” 鬼王轻轻敲了一下他的脑袋:“死小子!”埋怨完,飞身下去将那只剩下一重瓣的镜虚花取了出来交给霍己厌,道:“赶紧去吧。记得带些镜虚树的树汁回去,一起用效果更佳。” 霍己厌拿到镜虚花,便随着幽冥殿鬼侍走专用通道回到第十八层地狱,顺道回到镜虚树旁挤了一葫芦的树汁回去,鬼王冥司家的葫芦要比他那不正经的师父给的佛龛方便多了。 回到“人”字号牢狱,小鬼已经经历完了第二层的岩浆刑罚,霍己厌的心疼更甚,他原以为小鬼没有办法再撑过去,但是现在看来,他低估了这小鬼的毅力。小鬼蜷缩着身体,身体的十之二三已经发黑,看上去惨不忍睹。 霍己厌小心翼翼地挨到他身边,轻轻朝着小鬼的脸上吹了吹,以最温柔的方式叫醒了他。小鬼内侧的头渐渐转向霍己厌,抬起沉重的眼皮望着他。 霍己厌挥了挥手中的葫芦和镜虚花,声音浅浅:“马上就不疼了。” 他把花和树汁一起倒进佛龛中,暂时将佛龛充当一个搅拌容器,毕竟要在地狱找到一个碗那是不可能的。刚一倒进去才发现,佛龛中还有他来之前偷偷在安禅洞刮的冰块,本来想着有空做凌糕吃,只是后来事多就给忘了。不过现在刚好,多点冰块更舒服一些。 霍己厌先把冰块凿碎了,再把树汁和镜虚花一齐放了进去,搅拌好后,用手指扣出一点轻轻在小鬼的身上抹去。本来上半身没有多严重,但是因为第二层刑罚没有他的保护,现在也差不多废了,霍己厌只好小心翼翼地从脖子开始抹起。 小鬼微弱的目光一直随着霍己厌在他身体上每一处都要停留的手,上半身涂完,霍己厌轻轻放下他蜷缩的腿,试图扳开他的双腿,小鬼不知道忽然哪里来的劲,一把抓住了霍己厌要继续的手。 霍己厌虽然做好了心里准备,但还是被小鬼的抗拒给吓到了,他柔声安慰道:“这里最严重,不涂会疼的。” 小鬼想要接过霍己厌手里的佛龛,似乎意思是:我自己来。 霍己厌把佛龛拿远了一点,毫不在意地说:“我是男人,你是男鬼,都是男的,你害羞什么啊!” 小鬼微微抿了抿唇,想要伸去接佛龛的手渐渐放下,声音微不可闻:“怕你……觉得恶心。” 霍己厌的心忽然似乎被大黄的尾巴挠了一下,他轻轻地试图再扳开小鬼的双腿,小鬼不再抗拒,霍己厌沾取药汁涂细致地抹着,心怕小鬼觉得尴尬,嘴里不停和他聊东聊西:“我跟你讲啊,我以前养了个舞姬叫小红,她算是绮袂坊跳舞最好的舞姬了,我曾经画过的最多的画像就是她。 “等你轮回成了人,我再把她介绍给你啊,唔,你说不定会成为她的孩子……不过也不好,我一走,她们没了靠山,几乎都被二弟掳去了。她算是绮袂坊数一数二的舞姬,估计……也已经是妃子了吧,你还是别去那个帝王家了,去个普普通通人家,过个普普通通的日子就好。” 天南地北地聊着,霍己厌终于把小鬼的全身都涂抹了一遍,加上冰块后,一股凉飕飕的感觉掩盖住灼热的疼痛,小鬼舒舒服服地呼出一口气,放松着身体闭眼靠在角落里。 霍己厌收好手里的佛龛,看着小鬼舒舒服服的样子,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下,他凑近小鬼,看着他安睡的容颜,有些鬼使神差地附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蜻蜓点水一般,绝对没有多停留。 小鬼忽然像是醒了一般一下子勾住霍己厌就快离开的脖子,四目相对,小鬼伸出舌头,微微撬开霍己厌的双唇,趁着霍己厌惊讶微启的皓齿,在里面轻轻搅动了一下,声音微沉,难得有些铿锵有力:“你的阳气,引诱到我了。”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20 霍己厌一听,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蹬着两只脚远离了小鬼三尺远,并立即用双手捂着嘴,发出呜咽地愤愤之声:“你个没良心的小东西!恩将仇报!” 小鬼继续靠着墙,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似的闭眼睡去,霍己厌只好气得自己怼自己一顿,不甘心,又跑出去把肥脸揪出来怼了一顿。 其后的几层岩浆地狱,小鬼凭借着强大的耐高温能力安全闯过,至此,留下的厉鬼已经寥寥无几。不过无间地狱里并不冷清,接连不断的恶鬼灵魂会往这里送,保持每天的鬼哭狼嚎是没有问题的。 有了镜虚花的作用,小鬼的伤口好的也特别快,渐渐退掉了那一层焦臭的伤疤,恢复了粉嫩皙白的肌肤。霍己厌就这样天天看着“蜕皮”的小鬼,渐渐变得和从前一样俊逸硬朗。 不过唯一不一样的嘛,以前衣服穿得太多太禁欲,容易让人暗自想入非非,现在一季春光乍现,可以明目张胆地想入非非了! 岩浆地狱的刑罚结束,小鬼扭扭捏捏地跑到霍己厌身边,扯了扯霍己厌的衣服,发出一息鼻语:“哼~” 霍己厌头也不回,假装看不出他的意思没好气地说:“干嘛!犯病啦?我没药。” 小鬼见霍己厌不理他,转到他面前,伸手就开始解霍己厌的衣服,霍己厌捂着自己的尊严大喊大叫:“非礼啦!厉鬼要非礼上神啦!” 隔壁牢乃至隔壁隔壁牢发出叮铃咣啷的打击牢门的声音,活像是在庆祝谁家办了红事,总之就是没鬼来管管。 霍己厌一边扯着自己的衣服,本来盘坐的双腿换了姿势,环住小鬼跪坐在地上的腰,一附身将小鬼压在身下,用手敲着他的脑袋:“再不听话就压死你!” 虽然落凡上神看起来比较魁梧些,但是霍己厌毕竟只是霍己厌,作为一个十六岁的小少年,真实身体那不堪入目的体重,反正没有到压死鬼的地步。 小鬼环在霍己厌腰带上的手渐渐后移,隔着衣服轻轻滑过霍己厌后面的隐私部位,霍己厌一个激灵打算立刻弹起来,小鬼看准时机,正当霍己厌欲站没站之际,他一伸手将霍己厌绊住,霍己厌一个踉跄侧身倒去,小鬼立即以气场发力飘了起来,实实将霍己厌压在了身下。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回真让霍己厌体会到了什么才是“鬼压床”! 小鬼淡定地坐在霍己厌身上,淡定地开始解霍己厌的衣服,这知道的是没有衣服穿的小鬼想要抢他一件衣服,不知道,只能“眼见为实”——一个赤|裸的男子压在柔弱小少年身上,毫不留情地撕扯着小少年的衣服,小少年绝望的眼中闪着点点泪花,但是微红的绯颊却荡起了春天的涟漪。 小鬼扯掉了霍己厌的外衣穿在自己身上,然后跑到角落里嘤嘤嘤去了。 霍己厌:“……”该嘤嘤嘤的是我好吗你个狼心狗肺! 因为外衣被扯掉,外衣里包裹的东西也就撒了出来,霍己厌只好无奈地一个个捡起来,塞到自己的中衣里。 小鬼的眼神瞥见了落在他脚边的大黄布偶,捡起来盯着它,好似要把大黄吞掉。霍己厌一把抽掉小鬼手中的布偶塞到自己的衣服里。 小鬼看着空无一物的手,嘤嘤嘤得更大声了。 霍己厌:“……”他突然有种莫名的心虚,就好像路遇一个小奶娃子,看他可爱分他一个糖葫芦,谁知那小毛孩虽小吃起来到快,转眼吃光又看着他手中的糖葫芦,忽然很没有预兆地大哭起来。这时孩子的母亲看见了,追着他打,嘴里还说:你个大人还和小孩子抢东西吃真不要脸!然后把糖葫芦抢走给了自己的孩子。 霍己厌仿佛看到了那小奶娃子得逞阴笑的眼神。 表面上看起来无辜,其实内心的坏心眼可多了。 可霍己厌能怎么办呢,谁叫他就偏爱吃小鬼这一套呢。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各位小伙伴的支持~笔芯~ 第19章 无间地狱(十四) 酷热地狱一过去,连口气还没来得及喘,就马不停蹄地赶往下一关——刀轮地狱。 要说寒冰地狱和黑暗地狱是单打独斗,酷热地狱是群拥上阵,那刀轮地狱就是自相残杀。每一只厉鬼手持刀或剑,对上阵的每一位厉鬼进行厮杀,达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地步。在这里,没有同情,没有慈悲,要想轮回,必须对竞争者赶尽杀绝。 刀轮地狱十八层全开,一气呵成,没有间断,霍己厌还不清楚到底是个怎样的规则,仔仔细细地替小鬼理好衣服,陪着他去了刀轮地狱。其他狱卒们也赶着自己的厉鬼往那边去,刀轮地狱看管的狱卒们呈上各种各样的刀剑,这种刀剑对厉鬼们杀伤力极大,几乎一砍就能够砍成两半,但是依照鬼魅强大的恢复能力,又能很快地合二为一,所有疼痛只停留在大脑神经当中。如此往复直至精疲力尽魂飞魄散而止。 霍己厌并不懂这些刀啊、剑啊的,只让小鬼自己挑选。小鬼选了一把趁手的剑,转头看了一眼霍己厌,似乎在征求他的建议。 霍己厌走向前,趁着其他鬼魅还在挑选的空余时间,对小鬼嘱咐了几句:“你们做鬼的无所谓生死,那么最重要的就是毅力。我相信你的。”他从包袱里拿出一包糕点,“这里还有两块小心心,等你回来。” 小鬼听话地点点头,声音有些虚无:“等我回来,我们一人一个。” 霍己厌伸手摸了摸小鬼的肩膀,许下这个承诺:“好。” 所有地狱对霍己厌都没有任何限制,他可以自由选择出入。担心小鬼的安危,他还是选择跟着厉鬼们一齐往刀轮地狱里走去。 小鬼的体格不算很瘦,但也不是五大三粗的那种糙汉子。霍己厌不知道小鬼从前是干什么的,但是知道作为葬花教的信徒,手上应该也有两把刷子,否则曾经的葬花教怎么会惊动三界的人神鬼,花了将近五天五夜的时间去剿灭呢。霍己厌搓了搓自己的手,走到刀轮地狱的一旁站着,看着里面如同奴役修罗场一般的自相残杀。 虽然没有血肉飞溅,没有尸横遍野,但是看着大家被杀戮支配的大脑和眼睛,让霍己厌还是会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慌。耳畔噼里啪啦的刀剑摩擦之声中夹杂着隐隐约约的鼓声,这种鼓声如此熟悉又陌生。他看着眼前的厮杀,这些鬼魅是那样的无惧甚至麻木、那样的无情甚至快意,他们的眼中唯有一个字——杀! 霍己厌的气血忽然有些上涌,心底居然腾出了一丝兴奋,兴奋什么?他不敢相信,他居然会对这样的自相残杀而兴奋!他努力压制自己脑海里乱七八糟的回忆,艰难地在一群丧心病狂的鬼魅中寻找小鬼的身影。 小鬼的身手比较矫健,挥剑的姿势如此灵活,那身影投射在铺天盖地的鼓声中竟是这般似曾相识。 月朗星稀的那个夜晚,有个少年略过葬花镜云邸,铿锵有力地说下这番话:“教主,在下顾筇枝,愿信奉葬花教,一生不离。” 呵,曾经许下这样承诺的又何止是他一个,甚至千千万万的人都愿意为葬花教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谁又稀罕他的‘一生不离’。和所有过来想要攀附葬花教的人一样,他并没有被这位年纪看起来只有十六的岁的教主赏识。承诺是他许下的,对方遵不遵守与他无关,他却真的做到了‘一生不离’。 当葬花鼓悲鸣撕破整个镜云邸的长空时,他完成了对教主‘一生’的承诺,教主死了,他却还活着…… 霍己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知道了小鬼的名字,有那么一刻,他甚至感觉自己和这位遗臭万年的葬花教教主合二为一了。他有些恍惚,不知身置何处。忽然有个红了眼的厉鬼举着刀就朝着他砍过来,他在内心嗤笑了一声,这种无形的刀对他一点效果都没有更别说砍死他了。 正当他无所谓的时候,那个入了魔的厉鬼突然停了下来,身后被鬼一剑劈下,分为两半,彻底灰飞烟灭。魂烟散去,是小鬼一张气息错乱的脸,他伸手捂住霍己厌的眼睛,轻轻道:“别看了。” 霍己厌两只手握住小鬼的手渐渐往下拉,露出一双眼睛,道:“顾护法。” 小鬼瞪大了眼睛,可似乎又想起什么,只好缩了缩瞳孔免得眼珠子瞪出来,他喃喃道:“教主?” “呲”一下,小鬼的背后被劈成两半,但又像被劈开的流水一样很快地融合,又问:“你是教主?” 霍己厌摇了摇头:“我不是,但我似乎有些记忆。” “呲”又一下被砍成一半,霍己厌不忍直视下去,赶忙催促道:“赶紧挡一挡,不然就要输了!” 小鬼只好将心底那唯一一股意念压下,死后他不记得很多事情,甚至不记得自己是被谁害死的,但他唯一还记得的,就是那句‘一生不离’的承诺,和那一个‘从未正眼看过’他的少年。 小鬼转身,一直没有离开霍己厌半步,只在霍己厌周身,抵挡着侵犯他的厉鬼,从不主动进攻,他想要保护好上辈子没能保护的人。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21 霍己厌不知道,刀轮地狱的设置,就是让上辈子无恶不作的厉鬼自相残杀,他不仅要抵抗别鬼的进攻,还要主动发起进攻,灭掉更多的厉鬼就意味着灭掉了更多曾经为非作歹、不忠不孝的恶灵,从而达到自己净化洗涤的过程,轮回之路更有希望些。 但是小鬼只是在这个圈内抵抗来进犯的小鬼,完全错失了灭掉更多恶灵的机会。霍己厌三番催促让他不要管自己,就他来说这地狱里的任何东西对他都毫无影响,可是小鬼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铁了心一样不肯离开。 他能看出,小鬼那种刚毅与坚定不是突如其来的心血来潮、也不是英雄救美的大义凛然,而是一种积怨已久的自我悔恨。 刀轮地狱结束后,留下的有两种鬼,一种是手刃无数恶灵面向强大的厉鬼,还有一种就是东躲西藏面向弱小的厉鬼。而这两者,轮回路一定大相径庭。 小鬼不能说是最强大的,当然比他弱小的也有很多,勉强踩着合格线离开了刀轮地狱。 霍己厌上下打量着小鬼,心里一股烂泥扶不上墙的嫌弃,叫他不要护着自己偏不听,倔得很,身上那件从他身上扒下来的衣服现在已经碎成了布条,连最隐私的地方都盖不住了,这样欲盖弥彰真叫霍己厌销魂。他一手拎着小鬼就往“人”字号牢狱走去。 肥脸自从上次被落凡上神莫名其妙地怼了一顿后,现在一干完自己的职务就跑得无影无踪,连押送小鬼回牢狱的责任都推给了霍己厌。 小鬼身挂着几块碎布条蹲在角落里,眼神可怜巴巴地看着霍己厌……身上的衣服。霍己厌赶紧捂着自己,大声拒绝道:“再脱就没有了!你一个鬼要穿什么衣服啊!” 小鬼很优雅地站起来,走向霍己厌,声音缥缈地反而有种诱惑力:“上次明明看见里面还有一件。” 霍己厌裹着衣服往旁边闪了两下:“难道你要我只穿着内衫你才高兴吗!什么毛病!” 小鬼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很认真地对霍己厌说:“可我这个样子,怕你会受不了。” 霍己厌突然发现自己在地狱不怎么灵敏的皮肤触感突然有一股热浪袭来,他撇撇嘴道:“我有什么受不了的。” 小鬼的目光渐渐下移落在霍己厌的某处,霍己厌内心自嘲:笑话,我怎么会对一个鬼的身体有反应!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怎么可能会对一个男的有反应! 霍己厌指着那个小鬼专用角落说:“你休想抢我衣服,滚回你的角落里嘤嘤嘤去!” 小鬼倔得很,继续朝霍己厌走来,淡淡说:“可我不想嘤了。” 霍己厌逼得走投无路,被小鬼一下子抵在了墙上,小鬼的指腹轻轻摩挲着他的额头,似乎要在他的额头上摩挲出花来,声音可闻道:“教主。” 霍己厌摊摊手无奈道:“我真不是那个教主,你认错人了!难道你没见过你们教主吗?不是长我这个样子吧,你看!”说着自己咧了自己的脸,似乎要证明这通灵共情咒的确已经将他幻化成了落凡上神的样子。 小鬼的指腹又摩挲了好一会他的眼皮,语声微微:“没见过。”葬花教教主——无人知其姓名,无人知其容貌。 霍己厌:“……” 小鬼似乎又被他的阳气吸引了一样,脸凑得更近了,狗鼻子似的凑在霍己厌的脖子间嗅了嗅,忽然道:“你和他有一样的味道。” 霍己厌:“……”他就知道这个没品位的教主用的香薰真是害死他了!小鬼又继续自言自语说:“就是淡了些。” 霍己厌被他嗅得全身很不自在,身体在小鬼的附压下扭动了几下,别过头去。 小鬼用指腹划过霍己厌的脸颊,缓言道:“你……真的有反应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卧槽我今天居然忙到忘记定更新时间了!三次元忙成一圈陀螺!等更的宝宝实在抱歉抱歉抱歉_(:з∠)_ 第20章 无间地狱(十五) 霍己厌别着头,闷声说:“把你想成我的小红了。” 小鬼笑了笑:“你的那位舞姬?” 霍己厌直视着他:“咋地!不可以吗?” 小鬼摇了摇头,附手去脱霍己厌的衣服,一边做动作一边说:“教主,你真的没有死吗?” 霍己厌竭尽全力控制自己乱七八糟的思想,暗骂一定是这共情的效果让他情不自禁,这个落凡上神一定不是个什么正经的东西,小鬼也是!做这个任务简直就是被他师父带坑里去了。 霍己厌一咬牙,把心一横,三下五除二脱掉自己的衣服甩在小鬼的脸上,愤愤道:“早就死了!不然也不会在这个地方遇见你!”这里是地狱,如果不是已死之人,怎么会在这里相遇。 小鬼的内心好像遭到了重创,抱着霍己厌的衣服躲到了小角落里。霍己厌不吃那一套了,指着他的鼻子道:“别以为嘤嘤嘤我就心疼你。” 这回小鬼倒是没有如往常一般嘤嘤嘤,而是蹲在角落里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事。霍己厌渐渐有些清楚了,葬花教教主的死,在小鬼心里一直是个坎。 连着两次抢了衣服,霍己厌只剩下现在身上一件白色的内衫,所幸他在地狱没有触觉也就感觉不到冷,怀里的东西又一次遭了秧。霍己厌走过去捡了起来,看见那落了灰的骨陨‘长绝’,才想起来他还有重要的事情,没有时间在这里纠结和小鬼的关系,如果想要知道,回去问师父就行了,当务之急,还是得让小鬼认清接下去的路。 霍己厌捡起长绝,凑在嘴边吹了起来。几天不练习,本就不熟悉的调子越来越生疏了,一曲《往生咒》的调子硬生生被他吹得带了些魔性。 小鬼坐在地上踢了霍己厌一脚,虚无缥缈地厌弃道:“难听。” 霍己厌坐到小鬼身边,耐心劝说道:“难听也要听,有助于你轮回做人,你能做人了我也算完成任务了。”于是霍己厌又自顾自地吹起来,他故意放低了音调,免得其他厉鬼听到要发狂,还好‘人’字号牢狱比较大,与其它牢狱隔得也比较远。 小鬼勉为其难地忍着痛苦,只要是厉鬼,听到佛咒都会痛苦,如同孙悟空听到紧箍咒一般,而如果是善鬼,听到佛咒便会迷惘,天性让他们有感慨人生、慈悲万物的情怀。小鬼用手捂着耳朵,对霍己厌说:“你抱着我吹。” 霍己厌拒绝:“我抱住你我哪还有手吹啊。” 小鬼退而求其次:“那你让我靠着。” 为了能够让小鬼听进去,而且这个要求也不是那么过分,他只好答应。小鬼外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霍己厌本身比较瘦小,肩膀也没有那么宽厚,小鬼动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个比较舒服的地方,只好彻底歪下身体,将头靠在霍己厌的大腿上,将他的大腿当做枕头,蜷缩着身体躺着。 霍己厌本想把他拉起来,可是这样的姿态让他一下子想起了大黄,他们一人一狗同床共枕的那几天,有的时候,大黄就这样挨着他睡觉,大黄的身形,竟和小鬼毫无违和地重合起来,让霍己厌不忍心拒绝,只好任由小鬼趴在他身上,听着他不悠扬,甚至需要忍受的《往生咒》。 《往生咒》过半,小鬼忽然开口,声音幽幽:“我们以前从来没有这么近过。” 霍己厌的嘴偷出一丝空闲道:“我不是他。” 小鬼闭了闭眼睛,声音缓缓:“我知道,你没有三瓣红莲。但是,就一次,让我把你当做他好吗。” 三瓣红莲,是葬花教的标志,葬花教的教徽,每一个葬花教的信徒入葬花教后都会在眉间刻上三瓣红莲的标志,一旦刻下,不管生老病死都不会消失,甚至下一代一出生,眉间都会带有三瓣红莲的标志。至于怎样让这个标志经久不衰,那就另有隐情了。在葬花教正顶峰的时期,这种标志是一种荣誉、一种自豪的象征,但是葬花教落败后,这便是一种耻辱,这种耻辱将会因为祖祖辈辈的误入葬花教而延续到子子孙孙。 霍己厌没有拒绝,明明被当做替身了应该感到愤怒,可是他却感受到小鬼卑微到尘埃里的仰慕和爱意,这种爱情是会让人心疼的,尤其是霍己厌这种爱心泛滥的人。 不过他泛滥的爱心一向只给两类——女人,和狗。 至于小鬼,或许他是另外一种狗,或者……另外一种女人?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22 《往生咒》反复吹奏了三四遍,小鬼才有些适应,渐渐变得正常起来。霍己厌掏出包袱里的花糕,伸手递到小鬼的鼻尖,道:“等过了轮回台,以前的痛苦都会过去了。” 小鬼伸手接过花糕,放在嘴里,和霍己厌一人一鬼两块花糕吃起来,小鬼问:“你会陪我吗?” 霍己厌放下长绝,抚摸了几下小鬼的长发,语重心长道:“路都是要自己走的。” 刀轮地狱过去后,就剩下最后一关——火绳地狱。 火绳地狱顾名思义,绳子上燃有不灭的地狱之火,束缚厉鬼的脖子和手脚,再用地狱之火的鞭绳抽打留下一条条戒鞭以此来警醒厉鬼。 快要准备去火绳地狱的时候,肥脸很适宜地出现了,对着落凡上神毕恭毕敬的。 到了火绳地狱准备进去的时候,小鬼拦住霍己厌,幽幽然对霍己厌说:“你别进去了,里面怨气重。” 霍己厌想到上次的刀轮地狱让他出现了不舒服的回忆,而且还拖累了小鬼,虽然心里很担心小鬼的最后一关,稍有不慎就会前功尽弃,但是他知道,自己跟去了不过是一个累赘,还是听话地在外面等着吧。 霍己厌点点头,抚了抚小鬼的肩膀道:“那你自己小心点,我等你。” 小鬼微微颔首,被管理火绳地狱的狱卒带走了,留下肥脸和霍己厌,霍己厌问肥脸:“这几天都去哪里了?” 肥脸对着霍己厌有些惴惴然,可能是被他怼怕了,道:“上神不知道吗?十层新开了一家妓院,本以为地狱里只会有赌场,没想到妓院也开起来了。我去瞧了,里面的鬼姬倒是数一数二的绝代风华,可不比你们天上的仙子差。” 霍己厌不以为然地笑着问:“你见过天上的仙子?” 肥脸摇摇头,但是很自信地说:“见是没见过,但是那里边的鬼姬头牌那可真是……”肥脸咂咂嘴,一脸仰慕的痴汉表情,“上神可有兴趣?我可以带你去啊。” 霍己厌恹恹道:“没兴趣,你自己去吧。” 肥脸一喜,拍拍屁股准备走人:“那我先去啦,这里就交给你了!” 霍己厌点点头,看着肥脸一溜烟跑没了的身影,暗自想:真是做鬼也风流啊。 里面第一层的火绳地狱惩罚开始。每一只厉鬼都被束缚在专用的十字木架上,以地狱之火绳束缚脖子和手脚,每只厉鬼面前都配备一位狱卒,手执一条火绳鞭,不间断地抽打着厉鬼。 小鬼因为之前有镜虚花的效力在,对火绳鞭具有一定的免疫能力,尽管如此,在他的身上还是留下了一条条醒目的戒鞭痕。 负责小鬼的是一个上身光着膀子的狱卒,八块腹肌映衬出完美的身材,肱二头肌随着挥鞭的动作竟有些让人垂涎。他虽然看起来力气大到扛起九个鼎也没有问题,但是落在小鬼身上的火绳鞭却有些不清不楚的温柔。 挥鞭狱卒一边抽打着小鬼,一边笑着问:“小公子,这般柔弱的身子经得住么?怎么连吭都不吭一声?” 小鬼别过头去不想理他。 挥鞭狱卒自言自语地笑着:“有意思。” 别的鬼都在那里鬼哭狼嚎地接受惩罚,唯有小鬼一个声音也没发,挥鞭狱卒可能有些不耐烦了,他靠近小鬼,反手捏起他的下巴,逼得他和自己对视,邪魅地笑着说:“我就喜欢你这样的隐忍,留在这里,和我作伴吧。” 小鬼瞪了他一眼,可突然眼前有个无形的手捂着他,他又别过头去不看挥鞭狱卒,挥鞭狱卒转身哈哈大笑起来,忽然一挥手,小鬼身后的扶桑木架碎裂,小鬼就这样带着‘火绳项圈’、‘火绳手镯脚镯’脱离了扶桑木架的束缚。 小鬼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了一眼周围的厉鬼,似乎想要确认一下有没有这一环节,可惜只看到那些狱卒和厉鬼只是停下来往这里看了一眼,然后就继续嚎叫的嚎叫、挥鞭的挥鞭了。 挥鞭狱卒迈着他自认为霸气十足的步子走到小鬼身边,道:“爷就看上你了,跟爷回去吧。” 小鬼还处于鬼脸懵逼的状态,想起进来前霍己厌说过会等他的话,坚定又简单地说:“不去。” 挥鞭狱卒不生气反而只是笑笑:“如今这火绳束缚着你,可就由不得你了!” 挥鞭狱卒打了个响指,项圈和镯子闪了闪,自行带动着小鬼跟着挥鞭狱卒,走到门口时,看守火绳地狱的狱卒向挥鞭狱卒行了个礼:“金乌爷,寻到您满意的了?” 这位有八块腹肌的金乌爷高冷地点了点头:“嗯。” 看守狱卒腆着脸笑着说:“那就要恭喜金乌爷了。” 随后这位金乌爷化身一只通体金黄,还冒着幽黑色火光的大鸟,载着小鬼嗖地一下飞走了。 还原地站着答应等小鬼回来的痴汉霍己厌只肉眼捕捉到一道金光差点闪瞎了他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我在春如四季的蓝鲸冻成××_(:з∠)_到现在还是穿过年的衣服,甚至加了一条秋裤,生无可恋.jpg 第21章 无间地狱(十六) 霍己厌只觉得眼前瞬间一抹黑,过了好久才适应过来,拉着将要进去的看门狱卒问:“刚刚出去的是个什么东西?” 看门狱卒听到“东西”二字,吓得赶紧要捂着霍己厌的嘴巴,敬畏地左右瞧了瞧有没有隔墙有耳,他小声质问霍己厌:“什么叫‘什么东西’!那可是我们火绳地狱的开山鼻祖金乌爷、金乌大人!地狱出了名的风流浪荡子,撒钱就跟挥粪土一样。” 霍己厌撇撇嘴,心想他以前不就是这样的吗,钱算个什么东西!风流浪荡更不再话下,直接包养了整个舞姬团!他很不屑地说:“这么有名的大人物来你们火绳地狱做什么?” 看门狱卒环手于胸前道:“体察民情呗,顺便寻个满意的奴隶回去尝个新鲜。” 霍己厌莫名觉得此事有点不对,问道:“什么奴隶?” 看门狱卒像是看乡巴佬一样看着霍己厌说:“地狱等级制度鲜明,有高高在上的阎罗王、鬼王、金乌爷,自然也有那些不值一提的奴隶,你去过十七层的奴隶交易市场吗?那里专门转卖一些鬼奴。不过我们金乌爷已经玩腻了交易市场的那些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蠢货,偏爱来地狱寻找一些正在受罚的厉鬼,不仅能救下他们供自己耍乐,还能换来厉鬼一心一意地追随,一举两得!”看门狱卒一脸羡慕的样子,“我们这样的一辈子也只能想想了。” 霍己厌提步就要进去,奈何看门狱卒是个没眼力劲的,根本不认识这位落凡上神,忙伸手拦住,喝道:“你干什么!” 霍己厌负手而立,正要解释一番,后面已经有一些狱卒过来接他们的厉鬼,这些同住一个牢狱下的狱卒都是认识落凡上神的,到了跟前行了个礼道了一声:“上神。” 看门狱卒吓得下巴都掉了,磕磕巴巴地道:“你……你是上神?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您老,您老千万别和我客气,啊不对,千万别和我计较。” 霍己厌很受用的点点头,他也不是那种非得没事找事的人,就放过了这位看门狱卒。 里面已经走完第一层火绳地狱的厉鬼们排着队出来了,每个狱卒带着自己相应的小鬼往回走。霍己厌垫着脚尖朝里面望去,等最后一个厉鬼也跟着自己的狱卒走了,他的小鬼还没有出来。 如此焦急盼望的样子,活像是等待自己小孩放课的家长。 霍己厌一把拉住看门狱卒道:“刚刚金乌爷带走的是谁?” 看门狱卒唯唯诺诺道:“这里的鬼都没有名字,我也叫不出名字。只额间有一朵花,金乌爷化身时刮起的风吹得——诶!上神,我话还没说完啊!”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23 霍己厌赶紧追着那一道金光去了。跑得急恰巧撞进了肥脸那膀大腰圆的怀里,实实地被弹了回来。肥脸摸着自己的胸脯说:“上神,您这着急忙慌地要到哪里去啊?” 霍己厌赶紧拉住肥脸道:“刚刚你可看到一束金光闪过去?是金乌爷。” 肥脸莫名其妙地点点头:“你说金乌爷啊,在湿雪楼——哦,就是十层的那个妓院,我回来的时候恰巧瞄了个背影,他身上的金黑色光芒太扎眼了。怎么了?” 霍己厌心急火燎道:“小鬼被他捉走了!” 肥脸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说金乌爷看中了我们的小鬼?还把他带走了?”肥脸两手一拍,笑得横肉乱颤,“这下我们要发啦!走!我们去跟金乌爷要钱去!”肥脸拉着霍己厌要走,忽又停下,“我就说我忘了什么事呢!碰上这档子高兴事儿,我竟把要紧事给忘了。今儿个湿雪楼的花魁抛‘香绣’,接着的人可以做她的入幕之宾,我得回去拿钱买门票!” 霍己厌被他这叽里呱啦说了一大串,隐隐约约也听懂了些,先不管什么花魁不花魁的,把小鬼救出来要紧,又听肥脸道:“上神你身上有钱么?” 霍己厌一脸懵逼地看着肥脸,他身上早就没钱了,再说了,他来的突然,哪知道这地狱也是要拿钱往脸上糊才能让别人看见的地方呢。肥脸咧着血盆大口笑着说:“没事!我那还攒着点老婆本,先借你点,回头我直接去问金乌爷要。” 于是霍己厌就跟着肥脸来到一个十分隐秘的地方,肥脸叫他在外面看着,而自己蹲在地上挖坑,挖了足有三尺才挖出一个箱子掏出了一些钱。霍己厌往箱子里瞟了一看,果然是下了血本了,看他老婆本也剩下不多了。肥脸笑眯眯地拉着他回去,道:“其实啊,我们做鬼的,钱真的是身外之物,尤其是我们这些在地府当差的,说不定哪一天一讨好上头,瞬间就可以飞黄腾达轮回做人,到时候这些钱烂在地里头都没鬼知道。” 霍己厌暗想:你还挺有觉悟,既然觉悟这么高,为何还想着把小鬼卖了换钱! 霍己厌先不打算表明自己的心思,毕竟这十层的湿雪楼还得肥脸带着去。万一这个肥脸是要钱不要尊严的鬼,一言不合自己飞上去了,留下他这个没有气场的人难道还要爬一次镜虚树? 肥脸喜滋滋地带着霍己厌和钱上了十层湿雪楼。这个十层地狱明显要比十八层热闹些,比起七层的幽冥殿又多了一些人烟气息。这里上不上下不下的,鱼龙混杂、良莠不齐,加上现在新开了一家整个十八层都没有的新鲜妓院,更多上面的、下面的达官贵人、鬼使阴差们都跑过来尝个鲜头。 今天是湿雪楼花魁抛“香绣”的日子,所谓香绣便是一种绣有花样的帕子。这里面可有门道了,帕子本身轻飘飘的,花魁必定也不是什么力气大的姑娘,这么花软香肩素手一抛,只会落在面前的几排坐上。而这座位必定是按价位得的,谁出的价位高,便能坐的离花魁最近的地方。总而言之,这个“入幕之宾”就是花钱买的。或者再换句话说,这个花魁啊,最后必定会被“视金钱如粪土”的金乌大爷包养。 所以搞这么大的噱头做什么呢,霍己厌搞不明白,毕竟他以前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阔绰太子爷,谁也没有胆子和他抢,连他那些弟弟也不敢。 肥脸本身没什么钱,却还要装的阔绰来这里凑热闹,最后看着那些越抬越高的价格,他的那些钱如果二人平分也就只能得个后面的位置。 霍己厌本就对这个花魁不感兴趣,便让肥脸一个人用去,他站在后面看看就行,肥脸道了一句“够义气”便拿着钱去坐了稍前面一点的位置。就算接不到这香绣,至少也能近距离看上一看所谓“地府第一花魁”啊! 肥脸拿着那些钱去鬼挤鬼挤死鬼的地方买座位去了。霍己厌一个人在湿雪楼晃了晃,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楼台下第一排的金乌爷,那自带气场闪闪发亮的光芒简直闪瞎旁人。好不容易适应了这万丈光芒,他看见了金乌爷身边跟着一个不起眼的鬼,正是他的小鬼。 小鬼此时正套着火绳地狱的火绳项圈和镯子,火光灼灼,脖子和腕踝部有灼伤发红的痕迹,身上只套了一件他的中衣。霍己厌本身十六岁的身体显得娇小,穿在小鬼身上硬生生变成了九分袖。裤子就算了,毕竟之前从霍己厌身上只扒下了衣服,有个遮挡就行,做鬼的要学会不拘小节! 如此项圈镯子地站在金乌爷身后,活像个善财童子。霍己厌在后面看着小鬼的新造型,差点很不够意思地笑出声来,但是还是救鬼要紧,他可不想自己养了这么久的鬼被别人牵走了。 霍己厌看着小鬼毕恭毕敬地站在那里,似乎一点都不是被逼无奈,霍己厌心里有些疑惑起来:小鬼是他养了一段时间,他对小鬼一直都是全心全意地照顾,也是一直努力让他轮回做人。可是他却一直都是单方面的要小鬼去走轮回做人的路,这条路是小鬼想要的吗?这条路这么痛苦最后还指不定投胎成牛羊虫蚁,还不如留在地府,留在一个金光闪闪的人身边,从今以后要吃的有吃的,要穿的有穿的,可不比那牛羊虫蚁要舒坦地多吗? 霍己厌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小鬼是心甘情愿跟金乌爷走的。 他顿时觉得金乌爷就是个闪闪发光、到哪里都扎眼的金元宝,很是让人讨厌,有几个臭钱有什么了不起,他上去以后可以烧一屋子纸钱,把你们这个地府都埋了! 霍己厌气得自己怼自己的过程中,花魁抛香绣的活动已经准备好了,前面的座位已经陆陆续续都有鬼坐下。霍己厌朝前面看去,肥脸应该是坐在中间的位置上,花了老婆本只为看一个根本不知道长相的鬼,霍己厌真是替他不值。 他愤愤地看着小鬼那“毕恭毕敬”的背影,完全没有和自己在一起时那种一言不合就要上天的架势,完全为金乌爷马首是瞻。霍己厌抬脚完全不受大脑控制得往前座走去。 这时,一位湿雪楼的姑娘拦住了他道:“公子,不好意思,前面的位置需要出示票据。还请您……”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每天有三四个收藏的速度现在彻底瘫痪了,明天停更一天调整心情。心累的渣作者要去忏悔一下_(:з∠)_ 第22章 无间地狱(十七) 这位姑娘的话并不大声,但是整个湿雪楼都在屏气凝神地等着台上的花魁抛香绣,冷不丁出了这样一句话,整个湿雪楼的鬼魅们都朝着霍己厌看了过来。包括金乌爷和小鬼。 掌管整个湿雪楼的老鸨赶紧上去想要把霍己厌赶走。这时小鬼已经看到了霍己厌,移动脚步准备过去,可是意念一动,脖子和手脚就会有很强烈的灼热感,他只好停下脚步,只远远看着霍己厌。 霍己厌知道小鬼朝这边投过来的目光,但是心理作祟偏偏假装没看见。众目睽睽之下,霍己厌顿时感觉自己下不来台,灵机一闪,把怀里的摩尼珠拿了出来,对着老鸨很拽气地说:“这个价位能坐在那里吗?” 老鸨接过摩尼珠,左右瞧了瞧也没看出个名堂来,她没见过世面,见这颗珠子以前都没碰见过,闻起来还有一股人烟气,纵使价格不清楚,但她却十分喜欢,欣喜道:“行,公子跟我来。” 这一幕自然也被肥脸看到了,肥脸暗自恨恨这个落凡上神真不够意思,他也真是信了邪了,一个上神怎么可能没有钱! 不知道霍己厌清不清楚,这摩尼珠一出,他就连地狱都出不去,要一辈子留在这个暗无天地的地方,他当真是为了救小鬼呢,还是为了赌一时之气,竟然愿意把命搭出去。 老鸨恰好将他安排在金乌爷的身边一个空位上。本来金乌爷身边的位置没有鬼,大家对金乌爷金光闪闪的身份都避而远之,但是现在前排也没有位置留下,就剩这么一个,捂着眼睛坐下也能将就将就。 霍己厌落座,眼睛一直“没有”看到小鬼,落座后边端起身边桌案上的茶水喝了起来。 果然那个金元宝是耐不住性子的鸟,见霍己厌一路拽炸天的模样忍不住先开了口:“公子是第几层的鬼?” 霍己厌用茶盖推了推水,目不转视地看着茶水,道:“我是天上的。” 金乌爷笑着说:“巧了,我的祖籍也是天上。” 霍己厌推茶水的手顿了顿,随后保持一片淡然:“那金乌爷是好雅致,就是不知这天上的仙子哪一点比不得地府的鬼姬呢?” 金乌爷笑着伸手拦过身后的小鬼,一手掐在他的腰上道:“天上的仙子有哪一点比地府的小妖精们好?我想上神你也明白,不然怎么也会到这里来呢!” 小鬼隐忍地硬是没有弯下腰去,只一声不吭地站在那里。霍己厌不知道是被自己的精神逼的还是被金乌爷逼的,侧头看了小鬼一眼,小鬼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霍己厌忍住要去把小鬼抢回来的冲动,如果小鬼是自愿的,自己还这么一厢情愿地去抢岂不是很没面子。不知道落凡上神会怎么选择,他在内心寻找了一下,发现落凡上神对这件事也比较纠结。他只好和这个金元宝周旋一番:“原来金乌爷喜欢这个类型的,但是金乌爷你可知道,这只小鬼不一般。” 金乌爷疑惑道:“哪里不一般?” 霍己厌又偷偷看了小鬼一眼,一下子又被小鬼赤|裸裸的直视给折了回来:“他是我落凡上神相中的鬼,是要走轮回路,投生为人的。你这样将他带过来恐怕不妥吧。” 金乌爷轻轻哼了一声:“只要大爷我看中的,管它是人是鬼,我都势在必得!” 霍己厌低头轻蔑地一嗤:“你这样可有得到别鬼的同意?” 金乌爷很夸张地道:“同意?需要同意吗?我同意不就可以了吗。他伸手拉了一下身后侧的小鬼的衣襟,你说要得到他的同意?这位上神,你是恐怕不懂我们地府的规矩吧!” 霍己厌暗暗一笑,自我思量:果然不是小鬼情愿的,一定是被这个金元宝逼的!他把目光转向身后侧的小鬼,小鬼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从小鬼那双幽幽然的眼睛中,霍己厌看不出什么。他突然觉得,自己一直看不懂小鬼,一直以来,他是把小鬼当做任务角色之一还是一个需要好好相处的朋友?应该是朋友,他一直将小鬼当朋友一样对待,可是小鬼对他……他就不清楚了。 霍己厌和金乌爷来回说了几句话后,老鸨又重新上台主持,花魁继续准备抛香绣。金乌爷对着台上的花魁放了几个眉眼,很有自信的认为这个香绣一定会落在他的头上。 这位花魁算是鬼魅中比较会打扮的,涂脂抹粉地和天上的仙子也差不多,多了一份隽永而少了一份妖魅。她朝着金乌爷看了一眼,也不知是意会到了什么,只看了一眼又离开了视线看向了霍己厌和小鬼。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24 老鸨鼓起了男鬼们躁动的心,花魁乘机将手中的香绣抛下,台下的男鬼都火急火燎地站起来伸手去抓,好巧不巧,这方手绢就正巧落在了霍己厌的脸上。 霍己厌:“……”这天上掉馅饼的事还是头一回见到! 老鸨笑着下来走到霍己厌身前,腆着脸笑道:“恭喜这位公子,有幸成为我们淮姒姑娘的入幕之宾!“抛香绣”的活动到此结束,大家好吃好喝好玩,今日全免!” 没有得到入幕之宾的位置,男鬼们一声叹,又听到全免,大家又放肆了起来。只有金乌爷咬牙切齿恨不得把霍己厌剁碎!虽然霍己厌也觉得自己比较幸运,但是还没到被砸晕的地步,他站起来对老鸨道:“在下来自外乡,这‘入幕之宾’恐怕无福消受了,”转而又对这位淮姒花魁道,“还望姑娘……” 淮姒打断霍己厌的话,说出了她自上台来的第一句话:“和我进来,摩尼珠可还你。” 令霍己厌惊讶的不是这位姑娘愿意将摩尼珠还给他,而是这位淮姒姑娘居然认得佛门法宝摩尼珠。他转头看了看小鬼,到底是这个时候跟着淮姒进去取回摩尼珠,还是在这里要回小鬼?霍己厌一咬牙,他本来就是要来救小鬼的,摩尼珠稍后再说也不迟,大不了去抱抱鬼王冥司的大腿总有办法的。 正当他要拒绝的时候,淮姒似乎是能够读懂人的心思,开口清冷地道:“金乌爷也进来吧,带着你的小奴。” 金乌爷一听自己也有份,立刻消了气,带着小鬼二话不说地跟着淮姒进去了,霍己厌无可奈何,只能跟着。到了淮姒姑娘的香闺,淮姒引霍己厌和金乌爷坐下,为二人斟茶,添上一段烛香。 金乌爷先迫不及待地开口和淮姒套近乎:“淮姒姑娘这里倒是弄得很有人间气息啊!” 淮姒微微颔首,放下挑烛的签子,温声道:“人间生活惯了,现在自己也有能力,表面上弄成自己想要的样子不难。” 金乌爷又挑了个话题:“淮姒姑娘怎么没有选择去轮回,而是留在地府?” 淮姒的身影略微顿了顿,道:“我在等人。” 金乌爷好奇道:“等谁?” 淮姒抬起手,指向金乌爷身后的小鬼,道:“他。” 金乌爷不可置信地笑了起来:“他?他可是我从十八层带过来的,要不是我,他早就灰飞烟灭了。你说你等他?”连鬼都不信! 淮姒对此不置一词,只道:“金乌爷可以将他留给我吗?” 金乌爷一挑眉:“那就要看淮姒姑娘拿出多少诚意了。” 在一旁默默不语的霍己厌不开心了,他家小鬼怎么说也是他看着过来的,从第一天来地狱就在他的手里养着,怎么现在就像个物品一样转来转去呢!霍己厌正要说几句公道话,只见淮姒一伸手打住了他。 霍己厌:“……”怎么看这个姑娘都有些问题。 淮姒打住霍己厌要说的话,对金乌爷道:“你看这入幕之宾的位置如何?从今以后,我这闺房任你出入。” 金乌爷心一喜:“此话当真?” 淮姒一点头:“除了今日,今日我有些私事要处理。” 霍己厌:“……”虽然吧,他真的是不在乎这个“入幕之宾”啊!但是这样忽略他的存在,从选入幕之宾到改入幕之宾都不问他的意思这着实让人好气啊! 金乌爷两手一拍,转身把小鬼拉到跟前来对着淮姒道:“那这个就给你了!”随后又舍不得小鬼似的抱了抱他,在他的脸颊上亲上了一口对淮姒道:“那我明天再来看你。” 小鬼的火绳束缚消失后,金乌爷就得意洋洋地甩手走了。 霍己厌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幕,金乌爷一走就很没有形象地拉过小鬼,用手给他擦脸,就好像小鬼的脸上刚刚沾了屎一样,擦到小鬼的脸皮都微微泛红,这坨屎好像还没有从霍己厌的心理阴影上抹除。 擦着擦着,小鬼突然就笑了起来。霍己厌手一愣,小鬼从来没有笑过,他从来没有看过小鬼笑,这是第一次,这次小鬼是真的在笑。霍己厌手一甩,气坐到凳子上道:“喜欢他亲你啊!那你去跟着那个金元宝啊,别回来了,也别去投胎了!” 旁边看了一脸笑话的淮姒也笑了笑,只是微微勾唇,那微笑幅度却恰到好处,她将茶水递到霍己厌面前,道:“你不是真的落凡上神吧。”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wuli霍霍没能和落凡上神共情,至于内心纠结嘛那是他自己在纠结啦! 第23章 无间地狱(十八) 霍己厌刚想要接过茶杯的手顿住了。淮姒笑了起来,把茶杯放下,道:“不用紧张,我没有恶意。只是不知道你来地府有意接近他,有什么意图?”淮姒说着引小鬼坐下喝茶。 霍己厌自己接过茶杯喝了一口,自作淡定道:“我如果说是来超度他轮回做人的,你相信吗?” “我当然相信,”淮姒坐下道,“因为你有这个。”淮姒手托出摩尼珠继续道,“如果我还有印象,这应该是佛门之物。你说你来地府超度,我有何不相信的。” 淮姒将摩尼珠递到霍己厌面前:“你们佛门之物,我地府的鬼可不敢收。” 送上门来了,霍己厌哪有推拒的道理,便把摩尼珠收下,看了小鬼一眼,问淮姒道:“你刚刚跟那个金元宝说你在地府等人,是等他?” 淮姒一改平常清冷的神态,亲昵地望着小鬼道:“是的。” 霍己厌犹豫地看着小鬼,对淮姒说:“你和他……” 淮姒以手掩口,笑着开玩笑说:“前世情人。” 霍己厌:“……”所以小鬼你前世是有多少个纠缠不清的情人啊! 淮姒笑看着小鬼对霍己厌说:“逗你们的,他是我儿子。” 霍己厌看着小鬼,小鬼脸上天生不会做太多的情绪,看不出此刻有什么心绪。淮姒继续说:“我其实并不是地府的鬼,我和落凡上神一样来自三十三重天,小鬼是我下凡渡劫时生的孩子,只不过这孩子命途多舛,青春年少时过于叛逆,误入了葬花教,至此,我们就再也没有见过他。现在我的人界劫数已尽,本应该回到天界去,只是过于思念这个孩子就留在地府,想着有朝一日还能见上一面,也算给我的劫数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了。” 淮姒站起来走到小鬼身边,抚摸着小鬼的脸,母爱般地心疼:“走的时候才一点点大,是为娘教导无方才让你沦入第十八层地狱。不过有这位法师一路上指点超度,下辈子一定能好好做人。” 霍己厌被他说得脸一红,连忙挥手道:“‘法师’不敢当,至于超度做人,我一定会尽力而为。” 淮姒理了理小鬼的衣服,对霍己厌说:“我这里一切沿袭人界习俗,现在天色不早了,我让老妈妈给你准备了房间,去休息休息吧,”然后回头对小鬼说,“跟娘一起睡好不好,自你走后,我的枕边就再也没有你了,就这一次,了了我的夙愿可好?” 霍己厌的心里咯噔一下,就好像黄鼠狼养肥了的鸡崽子被隔壁的狐狸抢走了,原因竟然是鸡崽子和狐狸有同样颜色的毛,鸡崽子管老狐狸叫娘了。霍己厌努力找了个不怎么恰当的借口:“那十八层的地狱刑罚?” 淮姒很不在意地说:“第五关火绳地狱是金九新设立的,刚刚起步没多少时间管理也很马虎。再说了,全地狱的鬼都知道,是金九那小子亲手把小鬼提走的,所以那一关不走也罢。” 霍己厌暗自思忖:金九?这难道是那个金元宝的本名?也是,既然淮姒属于天界,自然认识同属于天界的金乌爷,只有他自己是个假天界之人。母亲想要和儿子一起睡,很天经地义,这没毛病,可是这心里怎么都感觉有点不对劲!一定是这位淮姒姑娘太年轻了,或者是……小鬼太男人了?这怎么看也不像是一对母子啊。 可是作为一个外人想要拒绝一对母子叙叙旧,这怎么也很不自然。霍己厌看了小鬼一眼,这小鬼依旧一脸没什么表情的样子,本来没有这么生气,看看小鬼这无动于衷的欠揍样就觉得自己很“皇帝不急太监急”。立刻起身道别:“那就不打扰你们母子二人了,告辞。” 霍己厌气呼呼地甩身就走了,走了半路自我安慰道:算了,有些人想要和母亲叙叙旧都没有机会,干嘛还要拦着别人呢,再说了他们是母子,自己和自己较什么劲呢!霍己厌顿时觉得自己很莫名其妙!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25 路遇那个伶牙俐齿的老鸨,老鸨带着他去了一间屋子休息。霍己厌躺在床上,真的是很久都没有碰过床了,难得在地府还能享受一次人界最普通人家的生活作息,真是意外收获。 湿雪楼所谓的“夜晚”并没有那么安静,毕竟鬼魅们是没有日夜之分的,湿雪楼依旧闹哄哄。霍己厌估摸着时间此时差不多已经是人界的丑时了,自从来了地府后他的睡眠也不怎么正常,此时此刻倒是和鬼魅们一样睡不着。当然还有个睡不着的原因自然是想知道淮姒的香闺正在发生着什么,他甚至怀疑淮姒说出“他是我儿子”这句话是骗他,是觊觎他的小鬼的美色。 越想就越有很多乱|伦的话本子出现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所幸放弃睡觉跑到外面寻乐子去。湿雪楼此时此刻正是一场歌舞,鬼魅的歌舞表演和人界还是大相径庭的,至少她们拥有气场,比起普通人更多了一丝幽灵般的飘逸。 霍己厌忽然有了一些灵感,如此飘逸的舞姿他是第一次见。他找了一个设有砚台的地方,这里的鬼魅几乎都认识这位花魁的“入幕之宾”,对他都是毕恭毕敬,特地为他拉起屏风,散开前面挡着的鬼魅,甚至很贴心地送上了“红|袖添香,素手研墨”的鬼姬来服侍着霍己厌。霍己厌顿时飘飘然地感觉自己回到了当太子的年代,很受用地在鬼姬们的服侍下开始作画。 有很长时间没有作画了,地府的色彩也比较局限,不过对于霍己厌这种高手来说所有外界的阻力都不是个事,很快就铺宣执笔绘画。霍己厌一边画一边想:或许是做人做太久了,碰上个新鲜的就喜出望外,这样飘逸的舞姿是他从来都没有想象过的,真希望有一天可以看一看天界仙子们起舞,一定比这个还要壮观一万倍! 一边喜滋滋地幻想着,一边一幅“鬼女散花”图就成形了,他乐呵呵地准备铺开转身给为他添香研墨的鬼姬看,一转头才发现,一旁添香研墨的鬼姬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小鬼!虽然没有做什么亏心事,但是霍己厌还是莫名其妙地心虚了,他哈哈大笑两声对着小鬼吹逼:“你看怎么样?宝刀未老吧!” 小鬼微微颔首,朝着台上翩翩起舞的鬼姬们看去。霍己厌只好自己找话题:“你母亲呢?” “睡着了。”小鬼幽幽说。 霍己厌试探着问:“你们一起睡的?” 小鬼淡淡地瞪着他。 霍己厌又尴尬地笑了两声:“很正常!我没意见,我就问问。” 小鬼没有征兆地靠近霍己厌,温声说:“你以前说要陪我直到走向轮回殿,还作数吗?” 霍己厌的脖子缩了缩,屏住呼吸,争取自己的阳气不要诱惑到小鬼,点点头道:“当然作数!” 听到这话,小鬼才放过他稍微远离了一些,像是自言自语埋怨道:“我刚刚去找你,以为你离开了。” 霍己厌心里松了一下,笑道:“不会的,做事要有始有终嘛。” 霍己厌是真没有想过这样一声不吭地就走,但是小鬼却很坚持说:“会的!我看出你不喜欢我和我母亲一起睡觉。” 霍己厌挥挥手连忙道:“没有没有,哪有这种事,你们是母子。”那你还答应和她一起睡! 小鬼盯着霍己厌画的画看了许久,才继续转头对霍己厌说:“我想起上辈子欠他们太多,不想再忤逆她最后这个要求。” 霍己厌摊摊手:“你说的很有道理!”然而关我吊事! 小鬼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凑近霍己厌,像是穿透他的眼睛一样问:“你不开心了?” 霍己厌正要辩解些什么,小鬼忽然把脸凑了过来,说实话,小鬼那得天独厚的点绛唇足以诱惑到现在已经没脑子的霍己厌。小鬼轻轻附唇在霍己厌的双瓣间啄了一下,又伸出舌头辗转地舔舐着,直到霍己厌有些意乱情迷地张开了嘴,小鬼才把预谋已久的舌头伸了进去。 霍己厌任凭小鬼的舌尖肆意挑弄着,那种冰凉的触感,就好像是别人挑了一勺子凌糕亲自送到了他的嘴巴里。凌糕算是他最爱吃的食物了,每每想起这些都垂涎三尺。他也轻轻地伸出一直躲躲闪闪的舌尖轻轻触碰了一下小鬼送上来的“凌糕”。虽然之前小鬼也时不时地侵犯他,不过都没有这次的真实和彻底,让霍己厌一下子忘记了面前是一个鬼,还是个男鬼。 小鬼轻轻放开他,伸手擦了擦霍己厌唇角的口水,有些好笑地问:“第一次?” 霍己厌连忙擦了擦嘴咽了咽口水,暗自骂:我操居然被亲到流口水简直丢死人了!小鬼又有些意犹未尽地轻啄了一下霍己厌的唇角道:“他们说,生气了要亲亲才会好。” 霍己厌感觉自己有些阳气不足到头晕,羞恼道:“你听谁说的!” 小鬼朝着舞台后面的一间屋子门口看去,道:“我娘。” 霍己厌随着他的目光看去,他觉得自己被亲到流口水已经很丢人,而这一幕被小鬼的母亲看到了该是怎样的生无可恋!赶紧给他挖一个坟钻进去他一辈子也不想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终于亲上啦!原谅wuli霍霍这个小吃货_(:з∠)_ 第24章 无间地狱(十九) 霍己厌看着淮姒就这样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看得他毛骨悚然,他终于相信这两个是母子了!霍己厌气推了一下小鬼,没有羞恼到直接逃跑算他能装,他怒道:“你又乘机吸我阳气!” 小鬼很无辜:“这次我真的忍住了,一口都没吸。” 霍己厌不信:“那我怎么会感觉到头晕?!”质问完才恍然醒悟过来,他……居然是被一只鬼亲到头晕!? 小鬼也知道霍己厌已经自己意识到了,便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幽幽然道:“我喜欢你的味道。” 霍己厌本来悬在半空中七上八下的心顿时落了一半,“我喜欢你的味道”,这句话再明显不过了,小鬼自始至终喜欢的都是那位葬花教教主。霍己厌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心情,他翻来覆去思索了半晌,唯一一个解释地通的理由就是,他和落凡上神共情了,他延续了落凡上神对小鬼的感情,这种感情是……喜欢?是爱?是相守?不管是什么,这些都不是属于他的。 霍己厌的心冷了半截:“我不是他。” 小鬼有些不甘心:“你真的不是教主吗?” 霍己厌抬眸看着他,问:“如果我真的不是,那个吻就可以当做一个玩笑了吗?” 小鬼有些语塞:“我……” 霍己厌看他犹豫不决的样子,突然打断他:“好了我知道了。我不是。”那就当做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玩笑吧。 霍己厌收拾好笔墨纸砚对小鬼道:“我们回去吧。能不能够去轮回殿的名单也该出来了。” 小鬼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默不作声地跟着霍己厌往湿雪楼外走去。 忽然一道金光,金乌爷身着玄金色长袍,摇着扇子走了进来。霍己厌被他的金光闪得睁不开眼睛,等看清楚了这金光闪闪大元宝的面目后,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除去一些负面印象,这位金乌大佬长得还不错。 小鬼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又看了看自己那不明显的身材。霍己厌自然是没有注意到小鬼的心思,难得小鬼有了一些小情绪却没有被他捕捉到,因为他的目光完全被金光闪闪的大元宝给吸引了。 小鬼拉了拉他,催促道:“走吧。” 霍己厌这才回过神来,瞬间变得一本正经,准备带着小鬼离开湿雪楼。忽然身后被金乌爷叫住了,金乌爷操着他放荡不羁的嗓子道:“这不是昨天的‘入幕之宾’吗,这么快就被淮姒姑娘厌弃了?” 霍己厌是不怎么喜欢和别人抬杠吵嘴的人,但是也不甘示弱:“是啊,毕竟我是天上神,不会在你们地狱逗留,所以这个福利就留给金乌大爷吧。” 金乌爷转身走到霍己厌面前,一把扯起他胸前的衣襟,哼了一声:“天上神了不起啊!老子最看不惯你们这种趾高气昂、自以为了不起的蠢货!” 霍己厌没想到金乌爷是那种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鸟,楞是被动地被他揪在了手里。小鬼一把抓住金乌爷的手,冷声道:“放开他。” 金乌爷斜看了小鬼一眼:“哟,是你啊,怎么,你不是跟着淮姒姑娘了么?也是,你那么瘦弱的身体也只能玩玩这种货色了!”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26 霍己厌听明白了这里面的侮辱,那一声声、一遍遍的侮辱,如今都变成了这副身体的逆鳞。如果是从前,他能忍,没有谁比他更能忍,他能够闭口不言、两耳不闻地忍二十多年。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自从他拥有了这副身体,每当触碰到这些逆鳞时,他能够很明显感受到内心汹涌的变化,以及嗜血杀人的兴奋。 小鬼看着他气到快要发狂的脸,赶紧伸手捂住了霍己厌的眼睛,一展手打掉金乌爷拽着霍己厌的手将霍己厌拉到身后,自己面对着金乌爷,伸手以气场结力劈向金乌爷。 金乌爷看着自己的新衣服胸襟上弹起的灰尘,伸手掸了掸,嘲笑道:“就这点本事来和我打?哼!在你想要护着别人的时候先学会强大自己吧小鬼头!”说着他伸手结出了一个大火球,周围看热闹的鬼顿时脚离地三尺以气场做力散开了老远。 正当金乌爷要干架的时候,淮姒从里面出来了,立即出手拦住他怒道:“金九!你要闹到什么时候!” 金乌爷很惊讶:“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淮姒上前拦下金乌爷的手操心操力道:“你出生的时候我还抱过你,你说我怎么会不知道你的名字。” 金乌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出生的时候……你也是天上神?” 淮姒拉着金乌爷和霍己厌往里面走,对金乌爷道:“我小时候见过你,只不过后来下凡了,你不认得我罢了,你大哥他……” 金乌爷怒地打断:“够了!我不想听见他。” 淮姒无奈地摇了摇头:“我通知你大哥了,过不了多久他就会来接你上去。我也随他一道上去。”淮姒又转头对霍己厌说,“要走了?怎么不说一声。介意告诉我你的真名吗?” 霍己厌先前的怒火多半是被小鬼挡下了,他点了点头:“霍己厌。” 淮姒若有所思:“霍、己、厌,有意思。你父母一定是希望你能够平平淡淡地过完一生吧。” 霍己厌内心笑了笑:或许吧。可是理想和现实总是相差太大,何况是隔代人之间的期盼,葬花教教主必定没能按照他父母期望的路走。 淮姒又转向小鬼有些埋怨道:“难得让小厌来见一见我,怎么这么快就要走,娘还没给你们包红包呢。” 完全一副儿媳妇第一次来见婆婆的嘴脸,霍己厌有些哭笑不得。 他们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一向爱管闲事的金乌爷今天是没有心情管了,连问都没有问一句,自从听见他大哥要来接他,整个人都不好了。一会儿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自言自语什么;一会儿又拔起脚准备离开,可是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又停了下来;一会儿抓耳挠腮烦躁得要咬人,周身的金光也有点随着情绪而不稳定。 霍己厌有些好奇,看笑话一样问淮姒:“这位金元宝是怎么了?” 淮姒笑了笑:“他大哥要来了,烦着呢。” 小鬼问:“这个金乌爷是什么身份?” 淮姒看着金乌爷像个猴子一样上蹿下跳,没心没肺地笑着说:“他啊!你们听说过后羿射日么,天地混沌时,神族还正兴盛——这个神族可不是我们现在的天上神,这个神族是真正的神,远古时候就存在,现在已经隐于神山,我们这些天上神都是后来修炼而得的。当初神族后羿射下天上九个为非作歹的太阳,落下九只通体金黄的金乌鸟,金乌族便一直留在三十三重天上修炼,到如今只留下金氏一脉,生九子,金九排行老九,上面还有八个哥哥呢!” 淮姒招呼了一个鬼姬去安抚暴动不安的金乌爷,继续和霍己厌小鬼道:“金九出生时我正打算要下凡渡劫,只匆匆去看了一眼。他们有金乌族特有的标识,我当初见到金九第一眼就认出来了,只是不知道是老几,后来联系了他大哥,才知道这位小弟很久以前和他大哥闹掰了,已经离家出走很多年了,他大哥也没想到他会躲在地府里,只以为留在哪个人间的烟花柳巷找乐子了。” 淮姒看着鬼姬将炸了毛的金乌爷安慰好,转而聊起了霍己厌来,对霍己厌道:“你和我儿子的关系我也看出来了,只是你是人,他是鬼,等走了轮回路,他就会忘了这一切,虽然我对你印象不错,但是如果要坚持必定会付出不小的代价。” 霍己厌没敢看小鬼的神情,只自顾自地对淮姒说:“我想你误会了,我和小鬼之间没有什么你认为的关系,我们上次是开个玩笑。说实话,我这次来主要就是受我师父的嘱托,助他轮回做人,并且我师父也希望我能从中找到能够洗涤我身体里戾气的方法,或者能够自己学会克制戾气。” 淮姒不以为然地笑着说:“虽然我没法看到你的真面目,但是我也能感觉到你身体里的戾气的确很重,”她看了看小鬼,知子莫若母,又对霍己厌说,“你们年轻人的事情自己把握好就行,等我走了以后,大家也都鞭长莫及了。” 淮姒走到小鬼身边,拍了拍小鬼的肩膀,没有说什么,转身走向门口,去迎接天上来的神。 这位金大少爷和金九长得挺像,只是周身完全没有那么扎眼的金光,他向淮姒行了个礼,很恭敬地道:“仙子,好久不见了。” 淮姒拿出对小辈的口吻道:“是有很久了,你父亲可好?” 金大少爷道:“仙子上心了,家父一切安好。” 霍己厌看着金大少爷那张与金九七分相似的脸,但是为人处世、待人接物完全和狂拽霸气吊炸天的金九不一样,一看就是个成大事者,担得起这大哥一职。 金大少爷和淮姒寒暄了几下,就瞪着鸟眼像打算拎着小鸡仔上屠宰场一样朝金九这边走过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金九不是坏人哦,他只是有点调皮捣蛋,而且他……是受_(:з∠)_ 第25章 无间地狱(二十) 虽然金大少爷的周围没有金光,但是往金九面前一站,不怒自威,相反金九就显得有些色厉内荏了。金大少爷附手站在金九的面前,不愠不火地说了一句:“收起来。” 金九一听立刻听话地将周身锋芒毕露的金光收了起来,低着头不敢看他,完全没有了刚刚要和霍己厌干架的架势。霍己厌在一旁有些心疼地笑了笑: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金大少爷挥手让安抚金九的鬼姬离开,又道:“干嘛躲着我?” 金九别扭地头一撇:“没躲你!” 金大少爷根本不信:“没躲我你能离开天界到地府来逍遥这么长时间,不知道我一直在找你吗?” 金九依旧低着头:“我乐意!” 金大少爷抚了抚金九炸了毛的鸟脑袋,笑道:“是因为听见我要和青鸟定亲了?” 金九甩开金大少爷摸小鸡一样摸他的手,转身就要走:“关我什么事!” 金大少爷又好气又好笑,但是还是得耐着性子和小弟解释。小弟是家里年纪最小的,作为天界唯一的金乌族,他们的父亲时常忙得不可开交,小金九便一直跟着大哥修炼,可以说是大哥一把屎一把尿地把小金九带大,小金九对大哥的依赖甚至超越了父母。 那天父母的确来到他的住所谈论娶神山青鸟的事情,青鸟不是天上神,而是真正的神族,神族繁衍能力差,到如今已经十分稀少,能够和神族攀上亲,是他们天上神的荣耀。金乌父母很满意这门亲事,首先考虑的便是他们有能力有才干的大儿子。好巧不巧就被金九听到了。 从此以后金九就离开了大哥家,然后甚至消失在了天界。其后的事金九是无从得知了,只能金大少爷亲口说出来才能安抚金九受伤的小心灵。 金大少爷拉住金九的胳膊不让他消失,道:“青鸟的确是个好姑娘,”说到这,金九狠狠地挣脱了一下,但是虽然金九的身材很健硕,但是放在他们每只鸟都健硕无比的金乌族里,也只能是大巫见小巫了。挣脱了两下硬是没有挣脱掉,金大少爷继续说,“但是你当初可有听到我并没有答应?可有听到我没有答应的理由?” 金九愣了愣,放弃了挣扎。他的确不知道,那个时候他一听到这个消息,就知道大哥就要不再是属于他的了,大哥马上会有自己的妻子自己的孩子,再也不会把最好吃的果子留给他了;大哥会和自己的妻子睡觉,陪自己的孩子修炼,他就不能再去缠着大哥和大哥一起睡觉、修炼了。他不喜欢那个青鸟,虽然连见都没见过,总之就是不喜欢。然后他离开大哥的府邸,到别家哥哥那里玩了几天,觉得别的哥哥都没有大哥好,他不开心了,就下凡找乐子了。 金大少爷替金九顺了顺鸟毛,微微笑道:“我跟父亲说啊,你还小,我得照顾你,没有时间成亲。我有那么多弟弟,而且都是那么得相像,可以任由青鸟挑选,也不会让青鸟、让神族吃亏。但是你这个小子倒好,直接跑的没人了,”金大少爷将金九扳正面对自己,继续道,“你也知道父母对我们都是放养的态度,他们才不管你去哪里浪了,只要没死就好。可是我就麻烦了,你走了,我完全少了一个借口,我再到哪里去找你这样一个方便的挡箭牌?” 金九呆呆地听着大哥拒绝和青鸟定亲的理由。金大少爷继续道:“所以和我回去吧,至少可以再让我潇洒地活上几年,直到……直到你遇见你的心上鸟,大哥就可以放下了。” 正当金九感动地想要叽叽喳喳说一些撼动天地的话,忽然从门外飘来了一抹紫色的身影,鬼王冥司心有余悸道:“还好赶上了,真是不容易。我就说为何镜虚谷上方会有一道金光,原来是大金乌过来了。” 金大少爷在鬼王冥司面前算是小辈,向鬼王冥司行了礼道:“冥司大人是特地过来看我的?”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27 冥司笑嘻嘻地说:“可不是,刚得知是你过来了,可就马不停蹄地赶来了!”冥司转移了目光看了一眼霍己厌,惊讶道,“你怎么也在这里?” 霍己厌有些无奈,摊摊手说:“刚好碰上点事。不过我们正打算回去。” 鬼王冥司现下也没什么心思去管霍己厌的事,拉着金大少爷道了一些明知故问的前奏:“你刚从天上来?” 金大少爷有些疑惑,但是还是恭敬地点了点头。鬼王冥司从自己的绣花袖口中掏掏摸摸,这个动作让霍己厌很是熟悉,接下来的话他就更熟悉了,鬼王冥司道:“大兄弟,帮个忙呗。替我将这个种到你们三十三重天上去可行?以后有什么事要用到鬼王我的,就尽管提!” 金大少爷接过水仙花的种子,捏了捏提醒道:“冥司大人确定要把这个种到神君的眼皮子底下?自从葬花清剿你从了那个假和尚的意而忤逆了神君,冥司大人的名字在天界可一直都是违禁词啊。” 鬼王有些尴尬,没想到他堂堂天界神君居然把他的名字列为违禁词,也难为神君心心念念地记着自己,这被列为违禁词总比那种提出来都不知道是谁的好吧。 鬼王笑着道:“无妨,这本就是很普通的种子。顺道再多嘴问上一句,现在天界的花是谁管着?” 霍己厌略心疼这个鬼王,从此“阴阳相隔”再见上一面恐怕很难,听着金大少爷的话,那神君和鬼王之间可不止断袖与否这一点恩怨,恐怕葬花清剿里自己那个假正经的师父也插上了一脚。 金大少爷自然知道鬼王和神君那明里暗里的小心思,但也不能拂了事实,道:“自您走后,便由百花仙子照料着。” 鬼王看了霍己厌一眼,好似有些愤愤。霍己厌很无辜,他只不过一不小猜中了而已,又不是他安排百花仙子接位的。不过看鬼王这一肚子醋劲又不好意思在湿雪楼找桌案拍,只好勉为其难地让他白瞪几眼了。 金大少爷笑了笑继续道:“不过百花仙子只管理着弱水以南的花花草草,弱水以北的则由神君亲自照料着。总之这天界的花花草草开的甚好,冥司大人就放心好了。” 鬼王这才心宽地莞尔一下,放下心来的鬼王视野也变得宽广了,看见了霍己厌身后坐着的淮姒,认出了这位掌管三千弱水的淮姒仙子,只是换了人类的模样,倒叫他一时半会没有认出来。 想当年淮姒仙子的容貌只是仅次于那广寒宫的冷仙子嫦娥,连神君都曾对她垂涎,只是这淮姒仙子是个硬脾气,宁愿和自己心爱之人一起下凡渡劫,也不愿留在神君身边做君后。 不过能够忤逆神君的,在天界大家一向喜欢多念叨几次,虽然知道这很不给神君面子,但有时候活的时间长了,总要寻点乐子来消磨消磨的。于是古往今来忤逆过神君的两个神——淮姒和芳华(鬼王冥司原为芳华上神),都成了大家见面口耳不传但眼神里都喜闻乐见的话题。 金大少爷是出了名得会待人接物,他道:“既然冥司大人都亲自跑一趟了,那我必定完成冥司大人的心愿。” 鬼王欣喜道:“多谢多谢!” 金大少爷拉过一旁还在自己跟自己变扭的金九,对着鬼王道:“冥司大人有空常去天界坐坐,大家也多少时日没见过芳华上神,以及芳华上神的花酿了,甚是想念呢!” 鬼王笑着说:“好说好说,不如今天去我那坐坐再走?我那屯着些彼岸花酿呢,那酒劲儿,定是神君喜欢的味道。” 金大少爷笑着问金九:“怎么样?跟大哥回去吧。” 金九抠着手指,没说好,也没说不好。金大少爷已经心领神会,一把拉着金九揽着他的肩膀,很哥俩好地道:“走吧!先去你鬼王叔叔那里蹉一顿好的,我们再回去。上次你说想要一个粉色的珠帘子,我都给你按好了,回去瞧瞧合不合适。” 谁都知道,这个“上次”,已经是很多年以前了,不过天上神的寿命长,人类的大半辈子对于他们来说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自家矛盾还是要自家解决,淮姒一直只是看着,等兄弟间的矛盾解决了,才上前道:“那就麻烦芳华上神了。” 鬼王挥挥手道:“哪里的话。别再叫我芳华上神了,早就不是了。” 大家只心照不宣地笑了笑,鬼王带着金乌兄弟和淮姒准备离开。淮姒和小鬼又交代了几句,天下无不散之宴席,纵使曾经是母子,也终有遗忘的时候。 小鬼走前去收拾了几下东西,霍己厌就纳闷了,这个小鬼一向是赤条条来去无牵挂,哪有什么东西是母亲留给他的,霍己厌竟然信了。 鬼王他们走后,霍己厌便带着小鬼准备离开,可是一路上看小鬼的眼神,总有哪里不对劲,小鬼的心思他一向捉摸不透,如果不问出来一定会憋死他的。 霍己厌便踟蹰了两下,问出了口:“你母亲走前和你说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相信我!金大和金九之间绝对是纯纯的兄弟情(真诚眼.jpg 第26章 无间地狱(二十一) 小鬼怀里抱着一堆霍己厌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的包裹,像个抠门的大财主抱着自己的宝贝似的。他本不想回答霍己厌,可是思考了一会又回答说:“如果我可以去轮回殿过奈何桥,到时候再吹一段《往生咒》送送我行吗?” 霍己厌看小鬼是如此喜欢他吹奏的《往生咒》,欣喜若狂地想都没想就立即答应,随后又板着脸,像个教育孩子要好好考试的老父亲的口吻道:“能不能拿到轮回殿的名额就要看你的造化了,我能帮的也就这么多。”霍己厌盘算起小鬼过五关的表现,略带担忧道,“前面几关还可以,但是后面的就难说了,尤其最后的火绳地狱,你要好好反思!” 霍己厌教训了小鬼几句,无非就是埋怨这个小鬼只看中小金乌爷的身材背景,连自己的节操都不要了也要跟着金乌爷走,完全没把霍己厌放在眼里,霍己厌为此十分生气。 到底是谁看中了金乌爷的身材,这还不好说,毕竟古语有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小鬼这次倒没有一言不合就要上天的架势,也没有假装嘤嘤嘤地犯病,而是静静地听着,听着霍己厌反复念叨自己。 当孩子渐渐长大,父母悄悄老去的时候,那些忠言逆耳的唠叨便不再那么反感,反而希望对方多说几遍、再多说几遍,只可惜: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在。 小鬼心里知道,他们就要分别了,不管他有没有得到这轮回殿最终的名额,霍己厌都是要离开的。所以这些念叨,再让他多听几次吧。 二人都怀抱着离别之际的点点愁绪,但彼此都没有明说,更没有表现出来。一路念叨着回到了无间地狱的“人”字号牢狱。肥脸已经安分地待在“人”字号牢狱——他的岗位上,虽然方才牢狱里并没有需要他看管的小鬼。 霍己厌走过去轻轻拍了他一下,笑道:“老兄,你这‘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的愁绪从何而来啊,难不成是不舍得我离开了?” 肥脸胳膊肘一扭,很灵巧地甩开了霍己厌,那张血盆大口很委屈地缩成一条细咪咪的缝,叫人忍俊不禁也不好,心疼同情也不好,霍己厌只好憋着笑耐心问道:“心疼你那几个老婆本了?我可没花你一分,你可别赖上我!现在懂了吧,妓院就和赌场一个道理,你以为就看一眼美女、赌上一把‘下一盘一定能翻本’的绮愿就能死而无憾了?老兄,劝你还是踏踏实实、正正经经地干,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就让它见鬼去吧——哦,我忘了你就是个鬼。不过这道理都是同一个套路,一样适用。” 肥脸显然没有被霍己厌几句装逼的话而夸张到升华了灵魂,反而怨念更深的望着他。霍己厌总算明白了,除了不能和秀才讲道理外,和鬼讲道理也是讲不通的。他只好自降一个逼格,道:“回头我回去了人间,给你烧一屋子的纸钱你看怎么样?” 肥脸的眼睛顿时放了光,连霍己厌为什么会说“回人间”而不是“回天上”都没有细细考虑,谈到钱就已经忘乎所有了,连忙收起怨念极深的嘴脸,血盆大口一下子列到了耳根,谄媚地道:“这怎么好意思呢上神,多麻烦您老人家了!” 霍己厌无声地笑了,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不麻烦!”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 肥脸一直列着他的血盆大口给霍己厌开牢门,忙前忙后地安排好霍己厌,并汇报了接下来的安排,在霍己厌的同意下,轻飘飘地飘出去了。 过一段时间,轮回殿那边会根据每一个厉鬼接受刑罚的表现过来下达能够有资格入轮回道的厉鬼名单,在恶地狱张榜公布,无间地狱算是恶地狱之一。而善地狱便可跳过这一环节,毕竟每一只善鬼都是可以入轮回道的。 这种名单并不是一纸文书,张榜公布也不是贴在墙上,这些只是沿袭了人间的说法,实际上是这样的:轮回殿派来专门鬼使,每只厉鬼到他跟前给他一瞧,判断他生前做的孽是否已经净化,有没有达到轮回的资格,如果有,便在他的脸上刻有特殊的轮回标志,没有资格的,那就继续留在无间地狱接受刑罚。 拿到这一资格的厉鬼,便可以和上层的善鬼一同去往“阴律司”,阴律司、赏善司、罚恶司和察查司同属四大掌司,而阴律司的大掌司是为人间所熟悉的“崔判官”。拿到轮回资格的厉鬼便到崔判官跟前,听任崔判官的安排,将轮回转世的身份录入生死簿。 一直以来,凡是下层恶地狱的厉鬼,就算拿到轮回的资格,转世的身份也大多是猪牛羊之类的牲畜,很难转世为人,而上层的善地狱善鬼恰恰相反,他们几乎都能转世为人,更为甚者,可以自己挑选转世的人家。 接下来就没有什么打紧的事情,乖乖在牢狱等着“放榜鬼”来就行了,在这个空档,狱卒们让各自的厉鬼好好休息一晚,一切恩怨罪孽,也快走到尽头了。 虽然霍己厌天天心里吵嚷着要放弃这个任务,对自己的事情也不甚关心,但是他对别人的事还是挺上心的。就拿他那个不正经的师父来说,霍己厌至今都不清楚自己当初为什么会稀里糊涂答应了做他的徒弟,还答应了去完成这种奇葩的任务,表面上又是埋怨又是恹恹,但是内心还是希望能够将答应的事情做好,除了本身作为太子时刻在骨子里的那些天生不着调的性格,他的内心还是很感谢那个假和尚师父。至少在师父的帮助下他还有口气可以喘。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28 小鬼一点也不急,躲在小角落里细细摆弄他从湿雪楼带回来的宝贝,还背着霍己厌,弄得神神秘秘的。霍己厌懒得去搭理他,自顾自忧思着如果小鬼拿到名额了该怎么办,没拿到名额了该怎么办,这个样子活像是人间等着朝廷放榜似的,所以将它与人间“放榜”所类比,也是有道理的。 霍己厌坐在地上正忧愁地入神,小鬼忽然飘到他的面前,很严肃地给他指了指刚刚自己在角落所摆弄的东西。霍己厌从久远的操心中拉了回来,回头顺着小鬼的指示看去——那是他曾经在湿雪楼所用过来作画的笔墨纸砚。 小鬼已经像模像样地学着他曾经的摆放弄好了,连墨也研得差不多了。小鬼随后脚离地升到三尺之高,摆了一个比较酷酷的造型,示意霍己厌把他画下来。 霍己厌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知道小鬼又在犯哪门子的毛病,他招手让小鬼下来,忍俊不禁道:“又忘吃药了?要搞什么名堂?” 小鬼依旧很固执地挂在半空中,保持着自以为严肃酷炫的造型,坚持要让霍己厌也给他画一幅画。心里恐怕对霍己厌为鬼姬画了一幅肖像而嘀咕了很久了吧。 霍己厌坐在笔墨纸砚前,饶有兴趣地望着头顶的小鬼,心里虽然觉得小鬼是来搞笑的,但是还是忍不住腾出一丝欣喜,虽然他知道,依依惜别之际的欣喜之情并不适宜。他笑着说:“你不会不知道,我只喜欢画舞姿吧?” 小鬼闻言愣了愣,眼皮一翻思考了一会,在霍己厌面前,猝不及防地摆出了当初鬼姬的一段舞姿,只不过是东施效颦,惹人笑话罢了。惹得霍己厌拍腿大笑起来,小鬼以为霍己厌喜欢这个姿势,硬着头皮保持着,眼神不断瞟着霍己厌面前的宣纸,示意催促着他赶紧画。 霍己厌见小鬼是如此执着,看在就快要分别的份上,所有笑话都化作了惜别,提起毛笔蘸了点墨汁,开始顺着小鬼的意思画了起来。 霍己厌依稀间质问了自己,为什么拒绝不了小鬼的要求,他明明只画过舞姬,喜欢的也是各种舞姿所传达的情感,更加喜欢由舞姬自由起舞而自己随意刻下其中一段印象最深刻的舞姿,而不是这种毫无意义的摆姿作画,况且,笔下的居然是个男子。 这是赤|裸裸地挑战了他的第一次。不过转念又安慰了自己:在小鬼身上丢失的第一次还少吗?于是渐渐地,被自己说得心服口服,手下也就更加行云流水了。 小鬼保持着这个动作僵硬得骨头都“嘎嘣”响,好不容易等到霍己厌勾笔完成,才一下瘫落在地上。霍己厌欣赏着自己第一次画的男姬,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招呼小鬼过来瞧瞧。 小鬼立刻从蔫了吧唧变得精神抖擞,飘到霍己厌身边,目光落在宣纸上的一位美少男身上。美少男一头乌发,额前的刘海半遮半掩地眉间的三瓣红莲,点绛唇在皙白的脸庞上显得娇羞欲滴;一身偏小的中衣在小鬼身上,略显拘束,就像个长大了的孩子还穿着去年的衣服;本身僵硬的姿势被霍己厌改得更加自然,就像个优伶在舞台上吟吟诵诵。 不能怪霍己厌没有突出小鬼阳刚的男人气质,毕竟从常画美女的手转向画男子,还是需要一段适应的时间。 小鬼并没有怨怪霍己厌画得太娘娘腔,举起来自我欣赏了一番,又吹了吹加速墨汁的挥发,间断又欣赏了一番。 霍己厌正高兴着小鬼能够喜欢他画得画,没料到小鬼只是留恋地看了一眼又一眼,最后卷了卷,硬塞到霍己厌的怀里。 霍己厌一脸疑惑地问:“你这是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小鬼:霍霍给鬼姬画画了,不开心了,想打人:) 。 。 。 通知: 对不起各位。 昨天测出高血压,夜间伴心悸盗汗,可能心脏出现了毛病。清明打算去医院检查身体,最近有点累,精力可能要放在调理身体上,毕竟我还年轻,我还想写更多的故事,我还有很多梦想。 很感谢胖砸小宝贝的支持和留评。也感谢看文追文的朋友们,可能暂时要告别一段时间了。永远爱你们(づ ̄ 3 ̄)づ 再次抱歉,你们不离,我定不弃,感谢大家。Y(^_^)Y 第27章 无间地狱(二十二) 小鬼直视着霍己厌的眼睛,默默地说:“你留着。” 霍己厌有些失笑,拍了拍小鬼的脑袋:“不是你要死要活地跟我磨,叫我画……”他忽然闭了嘴,小鬼把画像留给自己,是要给他留个念想吗。那些离别的愁绪,就算大家都不表现出来,心灵也会变得敏感。也许对方只是随口说了一句话,那些依依惜别的不舍或者满不在乎的无所谓,彼此都已经心知肚明了。 霍己厌没有再说什么,将小鬼细心卷好的画像放好,藏在自己单薄的内衫里,紧贴着自己的胸口。 小鬼看着霍己厌怀里有个凸起的小物件,很自然地伸手探了进去,用示中二指勾起藏在里面的大黄布偶。 霍己厌意会到这个小气鬼是要他也送他一个留着念想的东西,且不说小鬼入了轮回连记忆都没有,更何况是身带异物出生。 倒不是霍己厌小气,第一是没有这个必要,第二这大黄布偶也实在是不方便送鬼。念及此,他便试图把大黄布偶从小鬼手里抽回来,并解释道:“这个不能送你。” 小鬼没有立即松手,而是轻飘飘地问:“你喜欢它?” 霍己厌有很大的耐心去解释这件事,他道:“不能说喜不喜欢,毕竟是别人赠送的东西,我再转送给你多有不合适。不如等你转世,我再送你一个出生礼?” 小鬼怏怏地把大黄布偶又扔到霍己厌的怀里,撅着绛唇嘴道:“我不要了。出生礼也不要!” 这个十字路一拐,他们可以不阴阳两隔了,但是却有着巨大的年龄悬殊。前世的时候,小鬼在葬花教主面前也是一个小屁孩,他按照人类长大的速度,亲眼见证了教主永远都是十六岁的少年模样。他听说教主是练了一种什么丧尽天良的功法,他不懂,也没兴趣,但他一直只有一个信念,保护教主,一生不离。 可惜,他并没有做到。那个永远十六岁的少年、那个传言冷酷无情私下里却也会偷偷哭的少年、那个他发誓要一辈子守护的少年,在熊熊业火中,让永恒的十六岁有了一个终点。 霍己厌突然觉得小鬼跟他发脾气的样子特别可爱,可能是人之将“活”其行为也可爱,他笑着捏了捏小鬼的脸,脸上肉不多,捏上去手感并不好,捏完后又拍了拍小鬼的脸颊,笑眯眯道:“乖,有机缘我们还会再见的。” 他说这句话连他自己都不信,机缘什么的,根本就是佛祖杜撰出来哄骗那些失意的信徒。有哪些机缘不是需要自己去争取的呢。 谁知小鬼就是个喜欢刨根问底的,他十分认真地问:“如果没有机缘呢?” 霍己厌:“……”一种客套话难道你听不出来吗! 霍己厌没有回答他,这种事谁也不好回答。有时间我去看你,如果没有时间呢;有事情写信给我,如果没有事情呢;有机会我们再见,如果没有机会呢。 没有时间、没有事情、没有机会,那就抽|出时间、搞出事情、创造机会,只要想和对方见面,一切“没有”只不过是一种的借口。 小鬼很坚定地说:“我会去找你的。” 虽然知道小鬼这种大言不惭的承诺很不切实际,但是霍己厌还是感觉心头一暖,有如蠢蠢欲动的火山,很想要上去给小鬼一个离别的拥抱,但是他忍住了,他想,或许这只是落凡上神的冲动,这种千丝万缕的思绪也许从一开始就不属于他。 小鬼没有逼着霍己厌回话,他又说:“能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吗?我想听实话。” 霍己厌点点头,心不由地揪了起来,因为他似乎感应到小鬼要问他什么。 小鬼问:“你是不是教主?” 霍己厌的内心突然松了一下,到底还是问出来了。有时候一切尘埃落定后,不管结局是好是坏,都可以面无表情地去回忆,至于心是否有波澜,那只有当事人知道了。霍己厌很想回答“是”,他很想做被小鬼心心念念了一辈子的教主,他不知道这种强烈的欲|望是不是属于的落凡上神,可是那感觉却那么真实。 愣了很久,霍己厌才含糊不清地给出了答应:“也许……是。”他能解释自己为何要加上‘也许’二字,却不是很明白自己为何要说‘也许是’而不是‘也许不是’。这两种答案有同样的效果,却有不一样的情绪。也许是吧,他现在沿用着这位教主的名字、寄宿着这位教主的身体,能说一点都不是吗,好像又有点不近人情;可要说‘一定是’…… 小鬼好像是自动把霍己厌口中的“也许”给拿掉了,他的眼中似乎有种热情似火,直勾勾地看着霍己厌,好像要把他点燃,正当小鬼要上前时,牢狱外传来了声音,肥脸立刻飘了过来,道:“轮回殿鬼使过来了,少掌司在安排,我们也可以准备动身前去了。” 小鬼闻此,只好先行作罢,飘到肥脸跟前。霍己厌被小鬼突如其来热切的目光灼得有些不适应,一下子有些没反应过来,脑子中一直飘荡着这样一个想法——他觉得,小鬼本来的下一个动作是上前紧紧拥住他,强烈占有欲般地拥住他,一如他目光那般热切。 只是霍己厌没有办法证实,这一切都因为轮回殿鬼使到来而来不及证实。霍己厌内心很复杂,按理说他不应该是那种会被离愁别绪而左右的人,不管是生离死别也好,爱恨情仇也罢,在他眼中一向都如清风拂面,他安于做他的闲太子,也习惯于被万人所敬畏。 很奇怪,只不过是这小鬼的一个眼神,就已经让他方寸大乱,变得完全不像从前的自己。他甩了甩脑袋,暂时把这些不知道是他人的共情还是自己的真感抛置脑后,抬腿跟在了肥脸和小鬼的身后。 霍己厌跟了上去,小鬼微微偏头,用余光看了一眼他。一切强烈到无法忍受的感情先放置在心中,轮回后,他一定能再找到教主。 轮回殿鬼使被安排在向善殿内,鬼使着一身黑,眉宇间萦绕着生与死交织的混沌之气,威严伏案,桌案上摆放了轮回镜和轮回笔。已经有急不可耐的厉鬼们凑上去看看自己是否有资格去轮回殿。 霍己厌看到先前听佛法时,坐在他前面的那两只抛眼珠子玩的厉鬼,二鬼手牵着手,很是哥俩好地凑到轮回殿鬼使面前。鬼使抬眸看了看二鬼,他的眸中墨黑,几乎没有白色部分,霍己厌有点怀疑他能不能看得见,或者是用他们特殊的方法去“看”。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29 鬼使眉间的混沌之气在暗潮涌动,飘忽不定,没有一刻是静止的。他举起手里的轮回镜对着二鬼照了照,随即二鬼身上散发着细微的白光,鬼使眉间的生气渐渐溢出,飘落在二鬼的身上某处,凝成一点。 鬼使收了手中的轮回镜,又抬起轮回笔,幽幽道:“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万畜一回。且去投胎吧。”随后在二鬼白色生气落定的地方画了一个轮回标志。二鬼喜滋滋,二鬼的狱卒也连忙走上来,向鬼使道谢,欢天喜地地带着自己“功成名就”的厉鬼准备往阴律司前去。 瞬间鬼使面前就挤满了鬼,那些一开始躲躲闪闪的厉鬼看了先例开路,全部开始跃跃欲试,你挤我推,鬼使面前排出了一条长龙队。肥脸依仗这自己“气拔山河力盖世”的身躯,硬是替小鬼挤到了前列。 不多久就轮到了小鬼,鬼使按例看了一眼小鬼,用轮回镜照了照,鬼使眉间的生死气开始飞速盘旋不相上下,似乎在鬼使的脑门上争斗地你死我活,小鬼周身的光色也是黑白不一。 霍己厌几乎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这简直比自己老婆在产房里生儿子还要焦急,刚刚那些女儿家的多愁善感一下子烟消云散了,现在唯一盼望着的就是生个儿子——不,让小鬼能够轮回! 生死之气在鬼使的脑门上大战了七八百个回合,霍己厌很好奇为什么这个鬼使还能够安然若素地眯着眼坐着!虽然鬼使也不清楚这眼前的鬼魅为何让生死之气如此迟钝,但是他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啊。 霍己厌自然不方便现在出声催促,只能捏着拳头等着。渐渐地,或许是那一缕白色生气战败了,若隐若现地缩回了鬼使的脑门里,而黑色的死气便张牙舞爪般宣誓自己的主权,领着自己的小喽啰飘出了鬼使的脑门落在了小鬼的身上,没有像白色生气那般凝固成点,而是慢慢散开,弥漫在小鬼的全身,小鬼的身上也渐渐萦绕着黝黑色的光芒。 霍己厌看到鬼使摇了摇头,鬼使旁的鬼侍便挥了挥手,示意下一个上来。肥脸焉了下去,情场职场两失意,他或许快要“死”无可恋了。 霍己厌是真的心急了,没考虑这是鬼使公平公正的工作,抬脚上前,双手一撑压在桌案上,以一种很有压迫式地气势望着鬼使,他也不管这是否有失形象,是否有所用处,因为这已经超出他能够自我安慰的能力范畴了,他怒道:“你眼瞎啊!哪只眼睛看出他不能轮回了!?” 鬼使缓缓抬头,不能聚焦的目光对上霍己厌的盛怒,幽幽道:“的确目不可视,请问阁下何人?” 霍己厌:“……” 作者有话要说: 爬上来更个新~顺便报个平安,体检除了血压高外一切正常!没有什么大毛病大家放心啾~ 。 。 。 今儿看见家乡的油菜花有点亢奋,一高兴撸了《油菜花》那篇新文的试阅章,有兴趣的宝贝可以戳专栏去瞧瞧哦(づ ̄ 3 ̄)づ 。 。 你问我是不是双开? 不不不,那篇文我暂时不写我就撩撩:) 第28章 无间地狱(二十三) 这么耿直的回答,霍己厌是真不知道该怎么接,顿时语塞。如果是一个四肢健全的鬼,上去干一架也没问题,可偏偏是这么耿直的一只残疾鬼,叫霍己厌不得不产生恻隐之情,这要是上去干一架,别鬼定要说他倚强凌弱、无理取闹。霍己厌一定不会承认,就他从前那种三脚猫的功夫,随便拉一只鬼出来都能瞬间撂倒他。 霍己厌盛怒的气势上不得上、下不得下,尴尬地保持着原来的动作。小鬼拉了拉霍己厌的衣袖,有些失望道:“算了。” 小鬼好不容易给了他一个台阶,霍己厌偏是不爱走寻常路的人,他甩掉小鬼的手道:“这怎么能算了,今天定要给我说清楚。” 别的鬼个个幸灾乐祸地看着笑话,好似在说:落凡上神都出马了,结果还是落得这样的结果,看来这落凡上神也就是徒有虚名罢了,什么“定能转世为人”,什么“特例住贵宾牢房”,依我看呐,什么命就是什么命,就算是天神也改不了注定的命格。现在闹出了这么大的笑话,倒要看看这所谓的落凡上神怎么收场呢! 鬼魅们都是飘着说话不腰疼的,撑着膀子看热闹。 轮回殿鬼使能够感觉到眼前盛气凌人的年轻人是人类,那层通灵共情咒在他面前是不管用的,毕竟他眼瞎。 他也能感觉到眼前人普通至极的外表下,有一个非同寻常的灵魂。鬼使对灵魂很敏感,他能够通过眉间的“生死魂眼”看到所有灵魂的功与过、得与失,以此来判断是否具有转世的资格。 眼前这位质问他的年轻人的灵魂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不由地让他想起了多年前的一次三界大战,那次大战他只是形式地随着鬼王冥司参与了几次,最后因为轮回殿的事情太忙便提前退出。 那一次大战,人界将之称为“葬花清剿”,意为清理门户,清理的是琉弥佛祖座下离经叛道的弟子,也是后来自成一派的葬花邪教发起人。 鬼使深刻地记得那次葬花清剿,从他手里超度过去的鬼魅达到了寻常的几十倍,很多送来恶地狱的厉鬼,他的生死魂眼却看不到这些厉鬼身上有任何罪孽,如果只是一个两个他还能理解——或许是五关惩戒净化了他们的罪恶,但是那一阵子送来的鬼魅恶灵,尽大多数为“纯白灵魂”——也就是生前毫无罪孽的灵魂。 因此他记得尤为清楚。 鬼使是个温文尔雅的君子,面对霍己厌的咄咄逼鬼,也毫不动怒,他温声道:“阁下可是当年的葬花教主?” 霍己厌内心一惊,这么长时间以来,尽管霍己厌怎么否认他不是那个大魔头,但是每遇见一个人甚至鬼都会将他认成葬花教主,毕竟占了人家的身体理亏,被他这么一问,内心不由地紧张了起来。 小鬼已经从他不能轮回的伤心中彻底回了过来,听着鬼使的话,直直地望着霍己厌。他终于有十足的把握确定这位就是他心心念念的教主了。那一刻,似乎什么都无所谓了,能不能轮回又怎么样,至少在最后,他还能见上教主一面,死而无憾、生而无怨了。 厉鬼们听着这个人的身份,有的迷茫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有些则若有所思地点头,有些惊恐地上蹿下跳。 当年自成一派的葬花教总部坐落于镜云城,零零散散的葬花教徒遍布整个四荒八合,但也有些与世隔绝地小地方并不了解葬花教的“威名”。二十五年过去了,再谈起葬花教,众人已经不是那么诚惶诚恐,而是咬牙切齿地憎恨,反正这种民愤也没有人去打压了,那些修正道的是巴不得让葬花教淹没在群众的唾沫星子中。 鬼使听霍己厌并没有立即回答他,八九不离十地猜到了。当年阎罗嘱咐他注意这位葬花教主的灵魂,一旦入地狱便让他永世不得超生,因此他对这位葬花教主的灵魂尤为在意。 但是七层的幽冥鬼王却悄悄找到他,让他对外称已经判他永世不得超生,不要再追究这件事。实则这么多年,他一直都没有感应到那位十恶不赦的灵魂——也就是说,当年那一战,葬花教主并没有死。 鬼王冥司对他有恩,他表面上是为轮回殿做事,实则却是鬼王的手下。 见自己这么唐突地提到了霍己厌的身份,轻咳了一声道:“抱歉,我眼瞎,认错人了。”然后又转为正题,“这位鬼灵身上有生前遗留的罪恶,罪大恶极莫过于故意害人性命。无间地狱设立的五关惩戒恐怕并没有脚踏实地的完成,否则这些罪恶就会消除一般,而另一半便需要自我的认识和改过。这位鬼灵的自我改过良好,想必阁下功不可没,只是这黑暗罪恶还是没有净化到能够顺利转世的境界。或许阁下可以让这位鬼灵试着重新走一遍惩戒,下次再来吧。” 鬼使的语气很委婉,就像是对名落孙山的失意秀才一番客套的鼓励,让再凶神恶煞的人对着如此知情识趣的一番话也火不起来。霍己厌细想了一下小鬼之前的惩戒,的确有几次很马虎,尤其是最后一关的火绳地狱,简直就是没有经历,霍己厌愤愤,暗自恨起了已经飞到天上过逍遥日子的小金乌爷。 鬼使说的很有道理,让霍己厌无言以对,理亏地放下了自己打肿脸充胖子的架势,瞬间意识到自己扰了人家的工作,连忙让开了一些让后面的厉鬼上去,拉着小鬼回去想别的办法了。 小鬼有些愣神,莫名其妙地跟着霍己厌走,一路上还被霍己厌唠唠叨叨地训了一顿。霍己厌自己跟自己生气,对小鬼没好气地说:“你说说你,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全部功亏一篑,你对得起我吗!” 小鬼不知道听了哪一句,他立刻回答:“对不起。” 霍己厌根本没有细想小鬼的这句对不起到底是对不起什么,继续自言自语地碎碎念道:“现在对不起有什么用,我的时间用完了,根本来不及陪你再来一遍。我回去该怎么交代!” 小鬼又立刻回答:“不用陪我了,浪费时间。” 霍己厌这才有点意识到小鬼有些不对劲,他转头望着小鬼,小鬼深邃的眼中看不出情绪,实在要说是看不出,不如说是看不懂。霍己厌怕自己这么一直责备会打击到小鬼,担心地问:“怎么了?” 小鬼像是有些魔怔了一般,没头没尾地道:“教主终于长大了吗?” 霍己厌这下才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他摸住小鬼的脸,别是被打击傻了吧,看来教育这种事还得循序渐进,光责备只会适得其反。忽然,霍己厌两手捧着的小鬼脸上落下了清明的泪水,霍己厌惊愕地愣住了。 鬼魅是没有泪腺的,他们的泪水是灵魂所化,魂尽泪止。霍己厌手忙脚乱地给小鬼胡乱擦脸,试图止住他的泪水。女人哭他见得多了,只要哄哄便就好了,男人哭他还是第一次见,何况是个男鬼,这是在用生命哭泣啊! 霍己厌皱着眉急忙安慰:“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太心急说错话了,你别哭啊。我会陪你的好不好?” 做了鬼一般没法哭,可是一旦开了“阀门”,非得哭尽了魂魄才能罢休。霍己厌看着小鬼的眼泪就这样毫无止尽地流个不停,身体也随着眼泪的流逝而变得透明,在鬼火下显得荧荧。 霍己厌心急如焚,再这么下去必定是个魂飞魄散的下场。无间地狱此刻难得的安静,鬼魅和狱卒们都去向善殿看热闹了,而肥脸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上去复命去了,如果小鬼还能接下去接受惩罚,就会换一个狱卒过来接手。所以此刻,连个让霍己厌求助的鬼都找不到。 霍己厌一时焦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这辈子都没有感觉这么无助过,甚至连最后死在弟弟手中也只有那一瞬的释然。可是此时此刻,他的心就好似随着小鬼的灵魂一同在一层层地剥离,剜心之痛无以言表。 小鬼脸上依旧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情绪,连哭都是如此楚楚动人,像是一种快要撒手人寰的释怀,那种视死如归的超然洒脱让快要急到火烧眉毛的霍己厌很气恼,他正色唤了一声:“顾护法!” 小鬼明显一怔,从魔怔中出来,泪水明显收了收,可是依旧没有停止,两眼泪汪汪地望着唤出“顾护法”三个字的霍己厌,喃喃自语道:“教主……”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30 霍己厌对小鬼的反应很欣喜,看来是刚刚鬼使的话触动了小鬼的心魔了,霍己厌现在不得不化身葬花教主给脆弱的小鬼一点安慰。他上前搂着了小鬼——虽然他以前养过很多舞姬,但他一直保持着“发乎情,止乎礼”的态度,因此那些舞姬们也对他尤为尊敬,所以在调情这方面,着实不及小鬼的一根手指头。 他将脸靠近小鬼,想象着小鬼曾经侵犯他的做法,舔了舔小鬼的点绛唇,一股冰冰凉凉的触感从唇间散开,让他不由地有些留恋。 一边享受着一边观察小鬼的情绪,见这样做真有些效果,霍己厌便再接再厉,亲啄小鬼的唇渐渐上移,双手勾住小鬼的脖子,踮起脚尖开始吸啄小鬼的泪水,直到将泪水封印在了小鬼的眼眶中。 明明前世也是个人高马大的大男人,重生一次却变成了连发育都不全的小少年,完全要攀在小鬼身上才能亲到眼睛!真是太心塞塞了! 小鬼立即从魔怔中全部脱离出来,他感觉霍己厌亲得如此辛苦,双手托起霍己厌的腰,身体朝前靠去,将霍己厌整个抵在了墙上,眼中热情似火地望着他。 这让还处于混乱中的霍己厌一下子想起了刚刚鬼使来前还没有来得及完成的证实——这种热情似火,到底是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已经有半个多月没有码字了, 完全靠着之前的存稿勉强呼吸着_(:зゝ∠)_ 如果哪天在我没有通知的情况下断了, 那一定是我已经窒息了!_(:зゝ∠)_ 第29章 无间地狱(二十四) 嘴巴刚刚得空的霍己厌有点不适应这样的姿势,略显惊慌道:“你……想要做什么?” 小鬼一手垫着霍己厌的后脑勺,以防他不小心磕在了墙上,一手托着霍己厌的腰轻轻往上提,让霍己厌可以轻而易举地够到自己。 就在霍己厌想要继续说些什么来掩饰自己的尴尬时,小鬼以实际行动堵住了霍己厌的嘴,让他想要说的话顿时被猝不及防的热情绞得支离破碎。 虽然小鬼之前也有几次情之所起而骚|扰一下他,但是这次给霍己厌的感觉明显不一样——小鬼在很明显地吸他的阳气! 他能感觉到小鬼那缠绵而激动的掠夺,如同压抑了很久的情绪一下子喷发了出来,以及阳气的飞速流失让霍己厌整个开始头重脚轻,好似要飞起来。天旋地转的视线让他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但却知道他正在被谁用极大的占有欲侵略着。可是他却一点也不想推开,不知是手脚无力还是内心使然,他甚至觉得就这样销魂到阳气散尽也心甘情愿。 他情不自禁地抬起双手,揽着小鬼坚实的后肩,悄悄探出舌头,试着欲拒还休地推弄着小鬼冰凉的舌尖,小鬼很乖地任由他推弄,霍己厌的舌头很顺利地滑到小鬼的口中,笨拙却温情款款地探索属于小鬼的秘密基地。 那带有教主专属味道的舌尖在小鬼的口中缱绻,小鬼有些害怕自己不小心的激动吓着小心翼翼的霍己厌,渐渐变得温柔起来,神志从极度失魂中回过来,控制住自己吸人阳气的鬼性,缓缓睁开眼睛。 小鬼忽然有一种拨开云雾见月明的感觉,眼前这个人似乎使了什么特殊的障眼法,因为他明显感觉到此人看上去的身形,与真正触及到的身形差距太大。之前虽然也有几次近距离的接触,却都没有像如今这样紧紧相拥,让他忽略了这么一个诡异的事实,此时此刻或许是吸了大量阳气的原因,灵台一片清明,让他忽然意识到这个问题。 他望着近在眼前的教主,如此情意款款的教主,虽然披着一层他看不见的法咒,但是小鬼却能感觉到,教主不再是从前那张冷若冰霜的脸——教主对他也有那个意思了! 小鬼内心抑制不住的激动起来,他近乎下意识地搂紧了霍己厌的腰。 这让本就步步惊心的霍己厌忽然一颤,睁开眼睛,却直直对上了小鬼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睁开的眼睛,小鬼眼中笑意未散,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盯着刚刚吻他吻得如痴如醉的自己! 这就他妈很尴尬了!本来这种事就是一种顺其自然的两厢情愿,可现在看来,原来一直只有霍己厌自己投入得这么认真。 霍己厌立刻推开他,目光有些闪躲,做贼心虚的他就好像发现了自己酒后抢占了隔壁老王家的小媳妇。 他大口喘了一声,觉得这里的空气憋闷地慌,抬腿打算一言不发地离开这个尴尬的是非之地,奈何一抬腿就差点晕倒,就如同贫血一样轻飘飘。 小鬼地扶住他,不好意思地笑笑,但却没有多少愧疚的意思,道:“不好意思,刚刚没把持住,吸多了。” 霍己厌忽然觉得这里的空气变得燥热起来,他挥了挥手不在意道:“你差点把你自己的魂魄都哭没了,刚好给你补补,我身强体壮,休息一会就好了。”说完作势挣脱小鬼的手。 小鬼心情很愉悦,说什么也不会让霍己厌走,他继续道:“教主好似和以前大有不同?” 霍己厌内心呵呵,别说他不是以前的教主,就连以前的太子他也觉得不是了,不知道是被这只色鬼下了什么迷魂药还是被师父的通灵共情咒给束缚了,反正他是不会承认现在自己这种乱七八糟的想法! 一定是有刁民要害他! 霍己厌内心仿佛是得了被迫害妄想症般如是抱怨,但是表面上还是要安慰安慰小鬼,免得他再一时想不开,魂飞魄散了就得不偿失了,他温声道:“人总是会变的,你不也是和从前不一样了吗。” 小鬼心一喜,很少有的笑容从嘴角漾开,只是现在霍己厌背对着他随时做出准备离开的动作,并没有注意到小鬼写在脸上的情绪,小鬼欣慰道:“教主还记得我从前是什么样子的吗?我以为教主从来都没有关注过我。” 霍己厌内心无声地轻蔑了一下:明里说怎样怎样爱着这位教主,可是这撩拨和吻技方面一亲就感觉到是曾经游刃有余的老手,就不信他那么忠贞? 霍己厌不知道自己是在生谁的气,总之就是很生气,气到他不由自主地把自己的想法给说了出来:“你亲我的感觉可不像是心里身体只有教主一个人的样子。” 小鬼闻言一愣,过了好久才从霍己厌的字里行间领悟出一点意思和情绪——教主是在吃醋了呢! 小鬼就着现在二人的姿势,从身后环抱住霍己厌,对着他那诡异的身形,准确找到霍己厌的脖子,把脸埋在其中,嗅着他身上淡淡的藕荷香气,有些陶醉道:“有时候禁欲的时间久了,全靠想象也能无师自通的。” 霍己厌听了这话更加是气得七窍生烟了,他能肯定这是他认识小鬼以来听到的最流氓的一句话,这再也不是曾经那个一言不合就要上天,一不开心就假装嘤嘤嘤的小鬼了——小鬼被带坏了! 霍己厌挣脱了两下没挣脱掉,正要耐着性子说一些不那么偏激的话来让小鬼放开他,这时,在向善殿没有得到轮回资格的厉鬼陆续回来了,他们将会在这里继续接受惩罚。 霍己厌这才意识到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很难相信自己如果不是有这么多破事,会不会已经沦陷在这段根本不属于他的暧昧中难以自拔。 霍己厌狠狠激灵了一下,燥热瞬间降了下来,小鬼可能是猜到了霍己厌的担忧,渐渐松开了桎梏霍己厌的手。 走过来的厉鬼已经不再由专门的狱卒牵引着,甚至束缚在他们手脚的锁链都没有了,但是他们没有狂躁,而是乖乖地、木讷地自己走回牢狱中,等着下一个狱卒来接手他们。 小鬼这才收起了刚刚的不正经,声音有些悲凉道:“对不起,我没有完成你的期望。” 霍己厌自然清楚,这样的结局除了小鬼自身的一部分原因外,还有很大的一部分是自己,如果他是真的落凡上神,一定不会带出一个连轮回殿都去不了的小鬼。虽然师父没有说如果任务未能完成会有什么惩罚,但是这次恐怕真的会让师父失望了。 他从小就什么事都做不好,但是这种做不好的事情却仍旧能够换来一大群阿谀奉承的人来吹捧,他没有觉得沾沾自喜,只觉得这群人很虚伪——不知道师父会怎么看待这样一个结局。 霍己厌替他拉了拉九分的袖子,柔声道:“不要说对不起,我还有办法。” 小鬼的眸子一亮:“还有回旋的余地吗?” 霍己厌很自信地笑了笑:“毕竟是我第一次独立完成一件事,我一定会争取帮你的,不要有太大的心里负担。回牢狱等我,我很快回来。” 小鬼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拉住了霍己厌的手,霍己厌回过头,按了按小鬼的手,心想:现在怂了?刚刚不知道是谁霸道得要吃掉我的样子!但是表面上还得好好安抚着,免得小鬼一会又心如死灰一般哭个不停,他的阳气就该不保了——额,可能是更害怕被他撩拨得昏天黑地! 霍己厌好容易安慰好小鬼,才孤身往镜虚谷而去。一路上心里一直泛着嘀咕:明明是小鬼没事找事地次次撩拨,为何他自己却要表现得像是罪魁祸首一样处处忍让着小鬼、安抚着小鬼、甚至……甚至他居然主动去吻小鬼! 霍己厌捏着自己的脑袋,恨不得仰天长啸,掐死这么善变的自己! 镜虚谷是没有什么宝贝了,这一次他主要是想去见一见鬼王冥司,说不定鬼王冥司会帮他。不知道从何开始,他总一直有个信念——有问题就去抱鬼王的大腿! 他轻车熟路地爬上了镜虚树,沿着树干一路顺利地来到了对应七层地狱的树枝段,只是这棵镜虚树离七层崖边还有一大段的距离,这对普普通通的霍己厌来说是根本无法轻而易举跳落在崖上的。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31 遗憾的是,今天鬼王冥司似乎并没有垂钓的雅致,自由飞舞的小飞鱼在自娱自乐地飘着,有些胆子大的竟飞过来凑到霍己厌的鼻尖怼了怼,怼得霍己厌鼻尖痒痒的。 他挥了挥手,可没有这个闲情逸致和这小东西玩耍。他找了一块结实的树枝站起来,朝七层崖上望了望。 只见离他足有百来米远处,有两个巡查的鬼使在来回飘荡着,只是距离七层崖远得很,毕竟这七层崖有来自人界的阳光,修为不够的鬼魅们是根本无法过来的。 霍己厌抱着最后的希望,竭尽全力朝崖上喊了一嗓子,震地身边过来凑热闹的小飞鱼一下子散开老远。 不知道是这镜虚谷空旷到声音传不出去,还是这两个鬼使耳背,总之他们是无动于衷。 这时,飞散的小飞鱼又小心翼翼地凑了过来,而且越聚越多,似乎是很喜欢霍己厌,更准确地说,是喜欢霍己厌的味道。 霍己厌微惊地看着愈来愈多的小飞鱼,感觉下一刻就要被这乌央乌央一群小东西给吞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日更的日子来啦!每天凌晨哦!大家早晨起来就可以看到啦么么啾(づ ̄ 3 ̄)づ 第30章 无间地狱(二十五) 小飞鱼长得和寻常鲤鱼很像,只是身形要小的多,鱼鳍张开足有两个身体那么大,随意摆动就能轻而易举地托起自己的小身板,忽略掉不同寻常的诡异,其实看起来还有那么一点点可爱。 一两只飞鱼并不能对霍己厌造成任何威胁,但是这样一群一群就有点骇人了。 霍己厌胡乱地甩手对小飞鱼挥舞着,也顾不上去喊远处的鬼使了,因为他鼻尖居然被小飞鱼挨个地啄了一遍。 小飞鱼啄得很温柔,就好似是真的很喜欢霍己厌一样,霍己厌顿时受宠若惊,被小飞鱼啄得瘫坐在树枝上起不来了。 不知道被小飞鱼排着队尬宠了多久,霍己厌终于意识到自己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想着这些小飞鱼对他也没有什么恶意,可能是他“与生俱来”的体香让小飞鱼认为他是鱼饵了。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被亲红了的鼻尖,也不管小飞鱼能不能听懂自己的话,直接开口道:“我想要去对岸的崖上,你们有什么办法吗?” 领头的小蓝飞鱼瞪着鱼眼,似乎在将霍己厌的话转为鱼语,然后他扭过身子朝着面前的小飞鱼们甩了甩尾巴,小飞鱼们接到指示立刻以身体铺成一张大毯子。领头的小蓝飞鱼回过身体望着霍己厌,示意他乘坐飞鱼牌地毯。 霍己厌盯着这些通人性的小飞鱼们,瞬间好感度倍增。可能是从小生活在那种自我封闭的非人环境中,霍己厌对动物们的基础好感要远大于复杂的人类。他小心翼翼地站起来,抬起一脚轻轻点了点“地毯”,比想象的要结实,站立一个人上去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小飞鱼们就像是海绵一样包围着霍己厌,安全地托着他往七层崖飞去。距离七层崖的距离对于霍己厌来说的确遥不可及,但是有了这些可爱的小飞鱼帮助,没有一会就顺利落在了七层崖上。小飞鱼很安全地将霍己厌放落在崖上,然后扑腾着鱼鳍转身向霍己厌告别。 霍己厌挥了挥手,朝小飞鱼们感激地说:“谢谢你们了!我会叫鬼王好好照顾你们的。”和小飞鱼寒暄了一番,转身朝那两只耳背的鬼使走去。 鬼使好不容易看到了大摇大摆走过来的霍己厌,上前尽忠职守地拦住他。幽冥殿的鬼使不固定,加上近几年落凡上神来地府的次数较少,认识落凡上神的鬼魅们很少,乍一遇见擅闯七层幽冥的大胆狂徒,一面欣喜这死寂的七层幽冥终于也有鬼神惦记了,一面又装腔作势地尽一个鬼使的职责。 这让霍己厌立刻总结出一个结论:鬼魅们都很精分! 不过毕竟是有事相求,还是不要硬碰硬的好,他向二位鬼使行了一个阴界的礼仪,尽量谦卑道:“在下天界落凡上神,是幽冥殿鬼王的好友,今特来拜访,望二位哥哥能够传达一下。至于为何选择这个方式过来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还望二位哥哥不要受了惊吓。” 做了二十多年的太子,人五人六这一特点把握得如鱼得水,更何况现在只是上嘴皮碰下嘴皮扯淡的功夫,要比以前察言观色、步步谨慎,一个小动作都要考虑入微简单多了。 事实证明,任何人对这样的谦逊态度都很适用,何况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鬼。其中一个鬼使听了霍己厌自报的身份,立刻变了脸,笑着将霍己厌吹捧了一番,自认为拍足了马屁,但事实上却适得其反——霍己厌是最讨厌这种狗腿子阳奉阴违。 但是霍己厌忍住了,二十多年都忍过来了,何况是个根本不认识的鬼,他面不改色笑着说:“哥哥可否通融一下?” 站在一旁的鬼使立刻道:“是是是!那是自然,上神大驾光临,是我们怠慢了。” 对他吹捧的鬼使继续叨叨地说着话,一边将霍己厌往幽冥殿引去。穿过层层大门,看见鬼王正在院子里摆弄着一小撮像大蒜一样的花。 鬼王看起来很细心,蹲在那里为每一块石头擦拭,然后将花的根茎小心翼翼地压在石头下面,换上干净的池水。虽然是在做一件自己喜欢的事情,可那种日复日孤单的身影还是让霍己厌产生了一点同病相怜的共鸣。 鬼王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会有人或鬼来拜访他的幽冥殿,猛地被霍己厌一拍肩膀,一时手抖,花盆里的水就溢了出来。他赶紧收拾好残局,起身望着霍己厌:“怎么来我这了?任务完成了来告别?以前也没见你这么懂礼貌啊。” 霍己厌有些失落,这种失落在鬼王眼里很是博同情,霍己厌道:“没能完成,轮回殿没能去,落榜了。” 鬼王叹了一口,这样的结局似乎也是一种意料之中。他问:“那你打算接下去怎么办?” 如果霍己厌就这样撒手不管回到人界,倒也不会受什么道德谴责,毕竟“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有一两个失误也是情有可原的。只是……总感觉有些东西放不下。他道:“这不来求求鬼王了嘛,看在我师父的面子上,就帮我一下可好?”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可以和鬼王这么自来熟了,但是总隐隐觉得这位鬼王比师父还亲。 鬼王似乎想起了往事,他道:“要说看在你师父的面子上,不如直接卖你个面子,当初我是在你的介绍下才有幸认识你师父的。” 当年芳华上神和缇萦神君之间有嫌隙天界皆知,被缇萦神君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贬下凡间,距离最后做了阴界的鬼王冥司前还有很长一段无所事事、游荡人界的时间。 当年的葬花教主不过是个垂髫孩提,父母是勤恳劳作的乡下人,对小孩没有多大的期望,只希望他能够安于现状,看守好自己的那一亩三分田足矣。 农妇热情地收留过鬼王,以为他是哪个散尽钱财、无家可归的穷秀才。 葬花教主当年就语出惊人,不过七岁的孩童就显现出了不同常人的雄心抱负,但是他的父母好似很害怕自己孩子有这样的思想觉悟。俗话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连两个乡村农人也深谙这个道理。要夸他们有远见,不如说是愚昧懦弱。 教主弱冠之年,鬼王冥司依其父母的意思,为教主起“己厌”为字。己,取自己之“己”,厌,取餍足之“厌”,意为自我安于当下,莫要贪得无厌。 随后在二老的嘱咐下送去琉弥佛祖座下参禅几年,希望能够消除这个孩子满身的戾气,回来好好务农,不要眼高手低地幻想一些不切实际的事情。 鬼王伸手摸了摸霍己厌的头发,道:“小厌,我七层幽冥鲜少和其他层来往,但是轮回殿掌握生死魂眼的鬼使与我颇有几分交情,我能替你暗地里打通这一关,但是往后的阴律司崔判官那里,我的确无能为力了。 “崔判官一向以‘刚正不阿,两袖清风’著称,想要私下里走关系根本行不通,不过你可以去尝试尝试,说不定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结果。” 对于这位阴律司的崔判官,霍己厌也有所了解,《鬼神轶事录》上记载:崔判官,驰名阴曹地府的头号人物,身着红袍,左手执生死薄,右手拿勾魂笔,专门执行为善者添寿,让恶者归阴的任务。主管查案司(阴律司),赏善罚恶,管人生死,权冠古今。他手握的“生死薄”和“勾魂笔”,只需一勾一点,谁该死谁该活便只在须臾之间。 正当霍己厌在犹豫着该怎么去会会这位“驰名阴曹地府的头号人物”,鬼王又道:“你可能不知道,在这阴界的所有鬼魅都有一个软肋——惧怕镇魂铃,阴律司的崔判官也不例外。镇魂铃和镇妖铃一脉同承,如今镇妖铃由我看管,而镇魂铃便在阴界最高掌管者阎罗的手里。” 鬼王凑近了霍己厌一点,毕竟图谋镇魂铃这么胆大包天的事情不能堂而皇之地侃侃而谈,他放低了声音继续道,“你拿着我的镇妖铃去十殿阎王府,镇妖铃自会感应到镇魂铃的所在之处。不过你可要想好了,擅闯十殿阎王府可不是开玩笑的事,就算你是真的落凡上神也得对阎王礼让三分,何况你的真实身份。” 霍己厌知道鬼王清楚他是什么脾性,从他不惜一切代价得到镜虚花就能看出,霍己厌对于小鬼,可不仅仅只是任务对象的关系。但是鬼王还是按例嘱咐了这件事的不可取性,把一切不好的后果全都赤|裸裸地摆在霍己厌面前,虽然知道霍己厌心意已决,但是出于对小辈的关心,这件事还是需要交代清楚。 果不其然,霍己厌想都没有细想就决定要去十殿阎王府会一会,当然,如果能够偷偷进去,偷偷把镇魂铃拿出来,再偷偷地把崔判官震一下,然后再偷偷还回去,一切进行得悄无声息就太好不过了。 可是有一句话说的好: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 霍己厌刚一脚踏进十殿阎王府,就被阎王府的鬼侍们逮了个正着,这阎王府的鬼侍们还相当的暴躁,管他是哪路神圣,直接绑了送到了阎王的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32 感谢“”小天使送的营养液*40(后台没显示ID_(:з∠)_ 谢谢大家的支持!我一定好好努力! 第31章 无间地狱(二十六) 鬼侍们毫不客气地将霍己厌压去了正堂,堂前正位上坐着一个一袭黑衣,看起来很有气势和魄力的男“人”,霍己厌暗自猜测,这应该就是掌管整个地府的十殿阎罗王了吧。 两个鬼侍对上堂坐着的人行了个礼,恭敬道:“九殿王,此人擅闯十殿阎罗府,被我等抓住个现行,还请殿王发落。” 九殿王抬眼觑了二位鬼侍,又瞧了瞧面前的霍己厌,沉声道:“凡人?” 鬼侍有些惶恐,自知说错了话,改口道:“暂……暂时不清楚是什么来路。” 九殿王不再理鬼侍,而是直接问霍己厌:“知道这里什么地方么?有什么企图,说!” 不知道是这九殿王太有气势,还是霍己厌太做贼心虚,他心里挺没有把握能否蒙混过去,但是表面上还是要装作很淡定的样子,他道:“在下天界落凡上神,专司凡间和地府的普度与超度。这次有幸拜访无间地狱超度一只小鬼,任务完成本想直接回去,只是一不小心迷了路才惊扰了十殿阎罗府,惊扰了九殿王。” 九殿王嗤笑一声,霍己厌不由地一颤,九殿王冷冷说:“这十殿阎罗府没有特邀函根本无法找到,你说你是迷路?放屁!我看你就是故意过来图谋不轨!” 在九殿王怒骂的同时,霍己厌的脑海中高速思索:既然称之为九殿王,那一定不是十殿的阎罗王。《鬼神轶事录》记载,地府的上层统治分十殿,其中以十殿阎罗为首领,其余九殿均听命于十殿阎罗,九殿又分管着四大掌司,大掌司再分管着每一层的小掌司。如此高低有序、尊卑有别,必定滋生一些阳奉阴违、试图谋反的苗子。 霍己厌对这种生存模式太了解不过了,只要有统治,必定有人不服,鬼神也不例外。 他悄悄抬头观察了一下九殿王盛气凌人的架势,在十殿阎罗的府上,表现得倒比主人还有架势,简直就像是没有把阎罗王放在眼里。想必也是个不服的主吧,他试探地说:“九殿王不愧是九殿王,英明神武的声誉响彻我们天界,甚至超过了阎罗王。在下的确不是迷了路误闯十殿阎罗府,而是特意寻过来的。” 一个马屁拍的九殿王甚是舒心,冰凉的声音也缓了缓,道:“有何目的?” 霍己厌不敢直说他觊觎镇魂铃的事情,如果这个九殿王是个唯阎罗是从的狗,这件事暴露了就麻烦了。 他隐晦地扯淡:“在下在天界时,就听说这十殿阎罗府藏着个不得了的宝贝,我这人吧,别的不稀罕,就对这种各地私藏的宝贝感兴趣。前不久我去东海普度之时,还特意去瞧了瞧那东海的定海神针。也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只需瞧上一眼就心满意足,今后说起来我也是个见过世面的上神,也不枉我活这么长时间,九殿王您说是也不是?” 九殿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当他一听到十殿阎罗府的宝贝时,不用猜就想到了那个可以震慑地府的镇魂铃,九殿王一直觉得,就是因为十殿阎罗独享这镇魂铃才得以一直霸占着地府最高统治者的地位,早已对这个象征身份地位的镇魂铃垂涎。 但他没有立刻表现出自己的欲|望,只是道:“你这个上神倒是颇有意思。” 霍己厌笑了笑,同时心也缓了一缓,捏着的拳头松了松,不知不觉手心就浸湿了,他佯装好奇道:“九殿王可知道十殿阎罗府藏着的是何方宝物,竟可以惹得天界上神们也跟着议论纷纷。” 九殿王怒看了他一眼,道:“我怎么会知道!你若是憋得慌,自己去寻就是了!” 霍己厌心一喜:“九殿王的意思是,不会再拦着在下了?” 九殿王很大度地说:“一个连存不存在都不知道的东西,我又有什么可拦着的。” 霍己厌还是有些许不放心,他问:“可若是有那些不服九殿王的下鬼,偏要拦着我,我可否报出您的名字?奏效吗?” 九殿王轻哼了一声,不屑道:“阎王殿下与我最亲近是阴界皆知,这十殿阎罗府我尚可来去自由,何况让那些小小的下鬼听命于我。就说是我应允了,落凡上神乃是我特邀过来的客人,叫他们放客气些!” 后面的话是对着押送霍己厌过来的鬼侍说的,鬼侍听完立刻哆哆嗦嗦地下去传达了。 霍己厌内心狠狠偷乐了一番,觉得自己真是有勇有谋、临危不乱。他恭敬地告别了九殿王,转身向正堂外走去。 待霍己厌转身离开九殿王的视线时,九殿王对着身边的心腹鬼侍悄声道:“跟上去,待他寻到镇魂铃……你懂的。” 鬼侍本来还在一旁有点担心九殿王的决定太过不走心,这下知道了九殿下原来使的是一计“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吹捧了几句“妙哉”,立刻屁颠屁颠地下去准备跟踪霍己厌了。 霍己厌虽然出门就松了一口气,但是一颗提着的心一直没有放下来。他用假意顺从的方法骗得了九殿王的信任,可是九殿王既然敢和阎罗王耍心眼,必定是有些手腕的,他一定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自己,可能现在身后就有九殿王的鬼在偷偷跟踪他,好来个“坐收渔翁之利”。他猛地朝后一转,果然就有一角衣袂闪过,躲在了墙后头,霍己厌像是把握了全局,自豪地笑了一下。 不过一些小喽啰,等他找到了镇魂铃,这些都会在铃下魂飞魄散。霍己厌忽然一个激灵,一个欲将展开的邪魅嘴角立刻凝住,被自己这样毫无征兆的恶念吓了一跳,鬼魅也是有活着的意义的,怎么可以滥杀无辜。 霍己厌一边狠狠反思了一下自己,一边从怀里掏出鬼王交给他的镇妖铃。镇妖铃为金,镇魂铃为银,金银相吸,彼此间有着不可言说的反应。现在霍己厌手中的镇妖铃只有微弱的金光,也就是说这镇魂铃离他还很远。一路上鬼侍们都对他恭敬有加,看来这九殿王在十殿阎罗府的地位在此方面便是有迹可循的。 十殿阎罗府地处比较隐蔽,隐蔽到霍己厌根本不知道它处于第几层。阎罗府类似于人界富豪的府邸,不过比起皇宫来说还相差甚远,除了地府条件苛刻这一点外,和阎罗王的为官品行清正廉洁是分不开的。 霍己厌在考虑,如果阎王和九殿王真的干起来了他该帮谁,不过这也不关他什么事,他一不会文,二不会武,就只会画点画、吹点佛咒,画只会画女人,吹……只会吹半吊子的《往生咒》。 这么一想,顿时感觉自己一无是处。 霍己厌重重叹了一口气,把这些妄自菲薄的胡思乱想抛置脑后——还是寻找镇魂铃要紧。临行前他并不知道自己会来到十殿阎罗府,只和小鬼交代了他会想办法。在这地府,他唯一能够求助的就只有那位曾经邀请过他的鬼王,不用猜,小鬼也是心知肚明的。 小鬼渐渐有些担心,霍己厌离开很久了,上次离开这么久还是帮自己寻找镜虚花的时候,那个时候他全身灼伤不能动,但是现在自己四肢健全,担忧得坐立不安。加上已经有上面安排新的狱卒下来,过不了多久就要开始新的一轮惩戒。 不知道是不是依赖成了习惯,小鬼很反感现在的狱卒,他常常蹲在角落里发呆,狱卒喊他也不理,总之就是各种不配合。 对付这样的厉鬼,狱卒们见得多了,多抽几下就好了。那一道道鞭子落下来,小鬼硬是没有对新狱卒张牙舞爪、龇牙咧嘴,甚至很乖顺地去接受每一道戒鞭——他知道,只要他反抗,霍己厌就会担心他轮不了回。 但是他可能不知道,如果他不反抗,那一道道戒鞭下去,霍己厌会更担心,担心他会疼。 小鬼不想在没有霍己厌的陪伴下去走惩戒路,有些事一旦形成习惯,就很难去改变,比如小鬼习惯了霍己厌在一旁的陪伴一样。 他趁着狱卒按例过来训他的空档,一闪身形,嗖地飘出了“人”字号地狱,一路往七层幽冥方向飘去。 新狱卒在后面不停追赶着,毕竟放跑了厉鬼那可是罪不可赦的事情。狱卒一边追,一边通知路过的狱卒赶紧去赌几个出口,千万不能让厉鬼逃出阴界。 无间地狱的出口本来就少,除了那个通往上层的专用通道,只有一个可以直升人界的镜虚谷。 小鬼知道如果跑向专用通道,必定会被许多看管着的狱卒和鬼使抓回来,所以那边不能走,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一路向镜虚谷的方向飘去,刚开始后面还跟了许多闻风过来的狱卒鬼使,可能狱卒鬼使们渐渐发现他飘的方向是镜虚谷,很多都开始望而却步,到最后连一只鬼都没追上来。 只是现在的小鬼身体似千斤重,不得已落在地上继续步行前进。眼前微弱的光芒有些刺眼,不过却是那么亲切,小鬼不像是那些久居地狱的鬼使狱卒,对于新入地狱的鬼除了对光本能的恐惧外,还有一种对生命的向往。有那么一瞬间,他居然很想去触及,但是光线的照射还是让他疼痛地缩了回来。 他不想让霍己厌一个人为了自己而奔东奔西,他不想让霍己厌去替自己受苦,他要去找他。 于是,他继续迈腿朝着镜虚谷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以下—— 20208471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07 02:22:50? 20208471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07 02:22:55? 20208471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70407 02:23:00? 20208471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07 02:23:12? 20208471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07 02:23:15 感谢这位宝宝的地雷手榴弹和营养液,啾咪(づ ̄ 3 ̄)づ 胖砸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330 18:50:21? 胖砸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330 18:51:10? 感谢胖砸的地雷营养液和留评,啾咪哒~ 第一次学会去后台查看记录的我_(:з∠)_ 谢谢大家的陪伴和支持,感激涕零!!!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33 第32章 无间地狱(二十七) 镜虚谷的光线比起人界可以说是微乎其微,但是对于只有鬼火照明的地狱来说,这种程度的光照就足以让鬼魅痛苦连天甚至魂飞魄散。 这个地方自然而然地成为了阴界的禁地,连阎罗王都很少管理,久而久之就变成了一片荒谷,只有无所事事的鬼王偶尔会到这里来垂钓——鬼王的本体不属于阴界,自然不畏惧阳光。 这无间地狱属于阴界第十八层,能够往上走的只有专用通道和这个荒谷。小鬼也不算是新来的鬼,自认为还是有点资历的,毕竟留过级,总不至于受不了这点阳光。他尝试地忍着剧痛往镜虚谷移动,每移动一寸,他都能感觉到阳光对他深深的恶意。 但是有一点奇怪的是,他的胸口背部的灼烧样疼痛要少的多,准确来说,凡是被衣服所覆盖的地方都缓解阳光的灼烧。 他忽然明白过来——这件衣服是属于霍己厌的,霍己厌来自人界,衣服自然也是属于人界。 普通鬼魅的衣服大多数是死后火葬一起烧来的,有条件例如善地狱的鬼魅,都是身着华丽的寿衣;而那些死得其所的大多是死时穿的什么,入了地狱就穿的什么。不管哪一种,这些衣物都属于阴界,只要是阴界的东西,都会惧怕阳光。 但是小鬼不一样,他身上的衣服,实实在在属于人界。这件衣服就像是穿在战士身上的盔甲,保护了小鬼不受阳光的灼射。小鬼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衣服,更加坚定了要去找霍己厌的决心,这一刻,他竟然会如此思念他,如此迫不及待地要见他,哪怕让他重来一次,哪怕让他放弃轮回,他也想立刻见到霍己厌,然后告诉他——不管是什么原因造成这样的结果,我们都可以一起承担。 而不是让霍己厌一个人去想办法,一个人低声下气地去委蛇。 他左右寻找了一会,镜虚谷杂草丛生,他随便薅了一把草叶,编成一个简陋的草帽,虽然这阴界的草对于阳光没什么用,但是能挡一时算一时。至于裸|露的四肢,暂时忍一忍就过去了。 做好一切准备,他咬了咬牙,往镜虚谷冲了过去。当沐浴阳光的那一刻,他就好像回到了从前,从前他也是这样仰望着光芒四射的教主,那么遥远又那么让人动心。 此时的十殿阎罗府,霍己厌几乎绕过了大半个阎罗府,可手里的镇妖铃依旧是原来的亮度。 霍己厌很不解,就算是离自己很远,这样瞎几把走也总有一处会恰巧让它骤亮吧,就算是忽暗也好,否则这样一点指示也没有得多浪费时间,他能等,小鬼可不能等。 霍己厌放弃这样胡乱地走,蹲坐在一旁的假石上,后面跟踪的小尾巴也立刻停了下来,躲在一处较为隐蔽的地方。 霍己厌光明正大地瞄了一眼他们,然后自顾自思考起来:既然他走了这么多地方,镇妖铃依旧是这个亮度,忽略镇妖铃可能会失灵之外,那么唯一解释的通的就是,他这一路一直是以镇魂铃所在地方为中心做圆周运动。 镇妖镇魂金银相吸,依照大地万物相生相克的道理,这镇妖镇魂二铃必定也是金银相斥,所以他一直没法进入镇魂铃所在之处一定是镇魂铃有意在排斥他,或者是说在排斥他手中的镇妖铃。 他在脑中构建了刚刚走过的所有地方,逐渐连成一个不大规则的圆,此圆的圆心便是镇魂铃的藏身之处。只不过他不能再带着镇妖铃进去了。 霍己厌又瞄了一旁躲着的小尾巴们,小尾巴一看见霍己厌往这边看了,立刻缩回了他们偷瞄的脑袋。霍己厌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连跟踪的技术都这么差,这样的侍从在他们皇宫是要被斩首示众的。 他灵机一动,跳下假山,在假山旁的溪水里装模作样地捞了捞。躲在后面的小尾巴们瞬间警惕起来,以为霍己厌找到了镇魂铃,欲上前却又不敢的样子。 霍己厌很夸张地一捞,把金光闪闪的镇妖铃举过头顶,在熠熠鬼火下显得耀眼夺目,后面的尾巴们立刻看直了眼,二话不说扑了过来,任凭霍己厌有心理准备却还被这些鬼侍们扑抢得差点掉到池子里。 可能是为了在九殿王面前显摆邀功,他们抢得尤其起劲,霍己厌也不推拒,直接将铃铛扔给了其中一个鬼侍,鬼侍哆哆嗦嗦地握住铃铛,生怕它发出声响震到自己。霍己厌满不在乎道:“既然这宝贝我也看过了,在我这也没有意思,你们想要,就拿去吧。” 鬼侍们二百五似的向霍己厌点头哈腰道谢,小心翼翼地捧着铃铛回去复命了。 鬼侍们走后,霍己厌忽然感觉有一道视线落在他的后脑勺,好像这个目光才是真正的“渔翁”,可是回头看去,又没有任何蛛丝马迹。 不管怎么样,这镇魂铃他都志在必得。 霍己厌按照脑海中构造的地图,往圆心部位寻去,为了小鬼,一切都必须迎刃而上。 与此同时的小鬼忍着手脚被灼伤的痛苦,沿着镜虚树往上爬。小鬼不同于霍己厌,作为阴界的鬼多多少少会一点鬼法,这种鬼法会随着在地狱里的资历而越来越厉害,加上他生前是葬花教护法,武力方面也不是问题。只要克服阳光照射,很快就来到了七层崖。 他不能在这里逗留,也没法像霍己厌一样去和小飞鱼心意相通。好在对于他来说,这段距离并不是那么望而不可及,就算没了鬼魅特有的气场,轻功还是可以凑合的。 轻轻松松落在七层崖上,立刻往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走去。很自然地惊动了幽冥鬼侍,小鬼可不是那么好说话,也不像霍己厌有千般曲折的花言巧语,对于他来说只有八个字——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鬼侍还没来得及上前质问,小鬼就二话不说地上前将两只可怜的鬼侍杀得连连败退。这里不是惩戒地狱,随便反抗不用担心轮不了回,于是,小鬼的本性就暴露了。 小鬼捏着鬼侍的脖子,冷冷道:“最近可有一个人来过。” 鬼侍立刻实话实说:“有有有!咳咳……自称落凡……咳上神。大爷!放……放过我吧。” 小鬼心一定,继续道:“带我过去找他!”说完他松了松对鬼侍的禁锢。 鬼侍得了气,连声答应:“是是是!大爷请跟我来。” 一路上二位鬼侍都在空中用眼神飞舞着,直到来到幽冥殿,也没商量出个所以然来。看门鬼从二位鬼侍口中知道了来龙去脉,也不敢冲撞了小鬼,只好先把他引进去交给鬼王处理。 小鬼并不知道鬼王和霍己厌之间是什么关系,只知道鬼王曾经邀请过霍己厌,并且送了他阴界罕有的花糕,想必关系匪浅。 小鬼莫名其妙地不喜欢这位鬼王,但是必须从他这里得到霍己厌的消息,所以小鬼见到鬼王后很不客气地问:“你有没有见过一个人。” 鬼王本躺在摇椅上享受美容觉,猛地被一只没礼貌的鬼吵醒,慵懒地抬起眸子,一袭乌发曳地,额间紫珊瑚坠子歪了歪,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小鬼。 这小鬼只穿了一件衣服,不过也没什么好奇怪的,阴界从来都不拘小节,就算像金乌爷那样在大街上裸|奔都没有人指指点点。只不过鬼王能够感觉到,这件衣服不属于阴界,应该是从小厌那小子身上扒下来的;小鬼的手脚都有灼伤的痕迹,而且伤的不轻,想必来这里的方式也比较标新立异。 鬼王笑了笑,温声道:“你就是小厌的那只鬼?” 小鬼听了这话,心里一喜一怒,喜的是鬼王将他说成是教主的鬼,他是属于教主的!他很满意;怒的是,鬼王居然称教主为“小厌”,这么亲密的叫法关系一定非同一般,他自己都只敢称呼其教主,不能有别人可以比他更亲近他的教主。 小鬼的喜怒都写在脸上,他闷闷地嗯了一声。 鬼王一拍摇椅旁的几案,朗笑起来,起身走到小鬼身边。 小鬼被鬼王一惊一乍地震得魂魄抖了抖。 鬼王笑声未尽,道:“难怪小厌特别看重你,不仅长得标志,还有情有义。是来寻小厌的?” 小鬼又闷闷地嗯了一声。 鬼王听惯了霍己厌那鬼话连篇的聒噪,见这小鬼只会一味的“嗯”着实有点尴尬。他以一个家长的口吻严肃道:“小厌这次是拼尽性命去帮你轮回的,我觉得这份感情已经超过了自身的任务范畴。我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毕竟他真的变了不少,但是我希望你这次不要辜负他,能抓住轮回的机会就一定要全力以赴。” 小鬼眸子忽然亮了起来,鬼王说“他真的变了不少”是什么意思,鬼王认识教主?小鬼有些口讷:“我想去找他,我想和他一起‘拼尽性命’,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辜负教主的,教主他……” 小鬼的话还没有说完,鬼王猛地上前抓住了小鬼的胳膊,眼内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打趣和严肃,宛若变了一个人,他沉声问:“你叫他什么!你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的支持!(づ ̄ 3 ̄)づ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34 第33章 无间地狱(二十八) 小鬼蓦地一惊,被鬼王扯住的胳膊有点生疼,他不解地实话实说道:“他是……我的教主。我是曾经葬花教信徒。” 他可能一直不知道,在这二十多年里,葬花教早已被那些所谓正道列入了令人作呕的名词,一种盲目的信仰与痴心让小鬼一直沉溺在对葬花教主的忠贞不渝中。 得到了心中肯定的回答,鬼王忽然就松开了桎梏小鬼的手。毕竟都二十五年过去了,当事人自己都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他又何必纠结。 这个世界上,唯一还放不下这件事的人,或许就是那个最终放弃了涅槃升佛的度寥了吧。鬼王放正了自己的情绪,徐徐道:“孽缘未了。” 小鬼并不懂鬼王意欲何指,毕竟他从来没有将与教主的相识、离别以及重逢看做是一段孽缘,他道:“我想去找教主,您能帮……”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幽冥殿外就吵吵闹闹起来。幽冥殿重重门槛,此时能够听到声音,那一定是在里三层了。 鬼王拂袖走了出去,就看见了自己的鬼侍和一群鬼使打了起来,其中一个鬼侍被打得落在鬼王的脚边,狼狈道:“禀鬼王大人……他们硬闯,连容小人先行禀告的机会都不给。” 鬼王虽然稳坐七层幽冥,但本质上毕竟不是他们阴界的鬼,没有什么实权,唯有三界大乱的时候,才会被想起还有一个鬼王可以助阴界一臂之力。可是三界大乱毕竟不会经常发生,鬼王也便落得个清闲。 当然,鬼王并不计较这些,他志不在此,他们闯了自己的府邸,也只是冷冷道:“不知罗刹鬼使如此惊天动地地莅临我七层幽冥有何贵干?” 罗刹鬼使为阴界牛头罗刹和马面罗刹,阴界尊称二位“罗刹鬼使”,与黑白鬼使位处同阶。 牛头鬼使装腔作势地恭敬道:“十八层逃了一只恶灵,狱卒报他往大人这边来了,我等特来查实,惊扰了大人休息,实在抱歉,只是公务在身,失礼了。”虚伪的笑容一收,转头对身边的鬼卒说:“搜!” “慢着!”,鬼王伸手一横,将一群鬼卒整个拦在了结界外面,“我这七层幽冥虽说无权无势,但我毕竟是阎王殿下亲提的鬼王,三界大战立下过汗马功劳,岂容尔等随便欺辱!” 鬼王在二十多年前的三界大战中横扫千军的气势还让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鬼神历历在目,二位罗刹鬼使知道这位鬼王虽然与阴界不甚往来,表面上看似很好说话的样子,但是真正发起脾气来,连天界的缇萦神君也拦不住。 牛头罗刹只好挥手让鬼卒先后退,尽量放谦卑恭敬道:“我知道大人一向安于七层,不理冥事,但是私藏恶灵,难免落了嫌话,大人还是忍一时,也好证明自己的清白。” 鬼王朝自己的鬼侍耳语了几声,鬼侍望了罗刹鬼使一眼,随后一溜烟跑没影了。鬼王这才放下脸,冷冷道:“我在七层幽冥享乐惯了,只怕会辣到鬼使的眼睛,如果不介意,尽管搜吧,只不过到时候阎王宴请,我醉酒说了什么实话,那就不能怪我大人没大量了。” 牛头罗刹听了一颤,只好吩咐鬼卒们都小心着点,搜归搜,不许乱碰坏幽冥殿的一草一木。 二位罗刹鬼使刚踏进幽冥殿的内室,就看见了着急忙慌穿衣服的鬼姬们,就好像是刚刚得了消息,忙不迭地整理自己不雅的衣衫。 一场被搅了兴致的春宫已经在牛头马面的脑海中浮想联翩,二位忙正人君子似的退出了幽冥殿内室,叫人随便搜了搜便再三道歉告辞了。 此时的小鬼早已被鬼王秘密安排送去了十殿阎罗府。小鬼不像霍己厌那样马虎眼,一路上他认清了路,虽然这条路被幽冥鬼侍带得九曲十八弯,但是他还是隐隐约约察觉到这十殿阎罗府不属于任何一层,而是被夹在一二两层之间,就好像是原本属于一层的府邸因为地动而塌陷了下去,想起来都有点岌岌可危的样子。 幽冥鬼侍对小鬼转达:“我们大人说了,‘未了的孽缘他控制不了,小厌的决定他也做不了主,但是他不希望沉寂了二十五年的结果重蹈覆辙。’他说你会懂的。” 小鬼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告别了幽冥鬼侍往十殿阎罗府的方向走去。 就算鬼王不说,他也绝对不会让教主重蹈覆辙。难道就因为他接近教主,他是曾经的葬花教信徒,他为教主干过一些腥风血雨的事情,就会让教主重蹈覆辙吗?难道他只是想要和教主相认,想和教主过“两人一马,归田卸甲”的日子都成了一种错误吗。 此时的霍己厌已经大概找到了镇魂铃的藏身之处,只不过这个位置比较特殊——这里是阴界一二两层的夹缝。霍己厌恨不得上前“呸”一口,真不知道阎罗这老东西是怎么想的,好好的大地不待,偏偏跑到半空中吊着。霍己厌差点觉得,这阴界的所有鬼都喜欢一言不合就上天的恶趣味。 一圈夹缝就好像是一睹厚厚的围墙,围墙的一处有一个门,夹缝里一定别有洞天。霍己厌上前轻轻推了推门,大门就轻而易举地打开了,他有些惊奇,便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而令他更为惊奇的是,他居然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来到了夹层的腹地,不费吹灰之力地看见了悬在小池子上空的镇魂铃。 这一切都顺利得太诡异,让他不得不心生怀疑。但既然有人或者鬼有意助他,怎好拂了对方的一番好意。霍己厌自觉无可畏惧,大剌剌地伸手取下了镇魂铃。 立刻,霍己厌的周围就围上了上千鬼魅,虎视眈眈地望着霍己厌,为首地走过来一个看似四五十岁的中年人,当是阎罗王无疑。 镇魂铃同镇妖铃一样,在普通人鬼神的手中不过是个一无是处的小铃铛,只有有能力和机缘的才能真正摇醒镇魂、镇妖铃,从而达到镇魂、镇妖的效用。 霍己厌表面上装的好似胸有成竹,早已料到背后真正的“渔翁”是阎罗王,他拎着镇魂铃,食指勾住镇魂铃的绳子,在食指上飞速地转了起来。 瞬间,镇魂铃发出了比普通铃铛更尖锐的声音,上千只鬼魅立刻灰飞烟灭。 而一直注视着霍己厌的阎罗王只是略微皱了皱眉,以他强大的鬼力,也能感受到这镇魂铃对鬼魅的杀伤力。 自他上任以来,他就从未摇醒过这镇魂铃,原本位处一层的十殿阎罗府在一次镇魂铃被盗后就开始迅速下陷,乃至如今到了这么不尴不尬的境地。 他愧为阎罗王,再摇不醒镇魂铃,十殿阎罗府迟早会下陷到恶地狱去。他多少次想要禅让这个位子,可是人心难测,再说,连他都摇不醒镇魂铃,他可不能保证下一任阎罗王是否有这个实力和机缘。 在他看到霍己厌不仅摇醒了镇魂铃,而且可以发出如此骇鬼的杀伤力,那梗在他心头的决定又活了过来。 他笑着上前,和蔼可亲地问道:“这位少侠来自何方?偷取我镇魂铃有何目的?” 霍己厌听着阎罗王的质问这么没有震慑力,简直就好像在说“今天天气甚好,来我家吃饭吧”,不过越是如此热情的前奏,都是一个无底深渊的开始,谁知道去了你家吃饭之后会干些什么呢。 霍己厌保持着谨慎,道:“拜见阎王殿下,有生之年能亲眼见上阎王殿下一眼真是死而无憾了。” 阎罗王见霍己厌并没有打算告知自己他是个什么身份和来意,也不生气,继续温和道:“这不是少侠的真面目吧。通灵共情咒,少侠莫非是佛门中人?” 这是霍己厌第一次在阴界、在通灵共情覆盖的地方被认出来,多少没有提前准备好,不过实话实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他道:“不错,我师从法华寺,是度寥法师座下弟子。来阴界也是受了我师父之命,来超度一只厉鬼。”遇到不好的事情,全部推给师父! 阎罗王轻笑了一声,他道:“倒是像度寥那人能干出来的事情。我看少侠与我甚是有缘,考不考虑来我阴界做事?” 霍己厌一怔,没想到他这一世还是个香饽饽,各个都抢着要他,自豪之情油然而生,他得了便宜又卖乖道:“我倒是没看出来阎王殿下与我有哪辈子的缘分。” 阎罗王不怒反笑,他走近霍己厌,略微低头看着他,道:“能摇醒镇魂铃的,定时与我阴界有缘。” 霍己厌想,看来这个阎罗王对他是势在必得的,既然什么都没做就能得到他的赏识,不狠狠宰一把怎么对得起他入地狱的这一番遭遇,他道:“不是不能考虑,只是我师父那……” 阎罗王一挥手,自信道:“这个少侠放心,度寥法师那儿由我去说。” 霍己厌内心更加肯定这个阎罗王是非自己不可的了,于是就更加变本加厉起来,他悠悠道:“我暂时还没决定,不过我来‘拿’镇魂铃的目的,本是去阴律司给我的小鬼开一条轮回路来,这下阎王殿下你看……” 阎罗王大手一挥:“不过超度一只厉鬼罢了,好说!” 霍己厌再接再厉:“我要他可以自行选择轮回之地和还阳之身!” 阎罗王眼睛都没眨一下,道:“可以。不过作为交换,少侠就留在我十殿阎罗府,做我贴身鬼使,掌管镇魂铃如何?” 霍己厌想,只要小鬼的事情一解决,他也就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他本就是已死之人,在阴界待着也是一个好归宿,再说,就师父那边也不是那么好说话的——霍己厌能感觉到,这个身躯对师父是多么重要。 正当霍己厌要答应,夹缝外传来了鬼侍寻找阎罗王的声音,阎罗王带着霍己厌速速离开夹缝,夹缝上的门瞬间消失,像是根本不存在,还没当霍己厌从这个震惊中回来,就听见那个好不容易找到阎罗王的鬼侍道:“启禀阎王殿下,十八层逃了一只恶灵,竟胆大包天地逃到十殿阎罗府了。现下已被九殿王关押审问,事关重大,还请阎王殿下亲自过问才妥。” 作者有话要说: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35 是不是感受到我家小鬼马上就要去投胎了呢! 谢谢支持和陪伴,么么哒! 第34章 无间地狱(二十九) 十殿阎罗下分为九殿,九殿在分管四大掌司的同时又相互制约。 九殿王素来会讨好阎王,阳奉阴违那一套做得贼溜,阎罗王心知肚明,特许他可自由出入十殿阎罗府,府内大小事务都可以过问。 并不是阎罗王缺心眼,他知道这个九殿王有着谋权篡位的绮念,但是性格过于自傲盲目且胸无城府,阎罗王特意将其安排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一举一动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九殿王以为自己聪明过人,一切小心思都能够掩人耳目,实则连阎罗王眼中的一个眼中钉都算不上,对方根本没有把他当回事。 阎罗王的贴身鬼侍一直以为自家主子太好说话,九殿王就快骑到他头上了,这会子又私自拷问恶灵,实在担心自家主子吃了暗亏,操心操力地劝主子能够亲自去过问。 霍己厌听到这是从十八层逃走的恶灵,隐约有些不好的感觉。 这时,阎罗王对鬼侍道:“你先给这位——还未请教少侠尊姓大名?” “霍己厌。” 阎罗王继续说:“给这位霍少侠安排一间上好的房间,再叫几个机灵一点的鬼姬好生服侍着。” 安排完,阎罗王笑眯着眼对霍己厌道:“实在抱歉,工作疏漏,有些急事要处理,还请少侠先行移步。” 霍己厌虽然心里有些疑惑,但是还是要放高一点的姿态,便冷冷地答:“阎王请自便。” 恭送阎罗王离开后,鬼侍就领着霍己厌往安排的闲安殿走去,果然应阎罗王的话,给霍己厌安排了几个鬼姬,早已在闲安殿准备了一出歌舞。 霍己厌暗想:没想到这老东西还挺了解他的口味,连歌舞美酒都准备好了,能在这里谋个一官半职也挺舒坦,可好过在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做小和尚。 不过,他其实也就只是想想而已。 鬼侍果然好生安排好霍己厌,因担心阎罗王和九殿王之间发生点什么,便匆匆打算告退。霍己厌忙拦住他,道:“那位恶灵什么来头?” 恶灵的地位都是很低的,何况是十八层的恶灵,鬼侍道:“不过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恶灵,搞不出什么大名堂的。霍少侠放心,阎王殿下处理好那头的事便会来招待您。” 霍己厌忽然举起了手里的镇魂铃,铃铛只响了一声,吓得鬼侍一哆嗦跪在了地上,连忙惴惴不安道:“霍少侠想要小的做什么尽管吩咐。” 霍己厌心想:这玩意的用处可不是一星半点,掌握了这个岂不是掌握了整个阴界? 他笑了笑道:“替我去看一看那位恶灵有没有长得比较特殊的地方,来告诉我。” 鬼侍连连答应,连滚带爬地出去了。 那边的九殿王早已拿到了“镇魂铃”,更是一种天不怕地不怕一副有本事来互相伤害的嘴脸。更可笑的是,当九殿王刚一拿到“镇魂铃”在手里摇了两下,他的那些二百五手下立刻装模作样地应声倒下,更助长了九殿王想要仰天长啸的气焰。 还没嘚瑟完,就传来了有十八层恶灵逃跑到十殿阎罗府的消息,简直是天助他也,刚好以这件事为导|火|索,给阎罗一个统治无方、管理不严的罪名,发动叛变。 九殿王简直被自己的聪明才智所折服。 九殿王当机立断抓住了小鬼,并关押他进行了审问。 十殿阎罗府的条件比起无间地狱自然要好千倍,设有特制的三黑池牢狱,所谓三黑池,便是由黑狗、黑猫、以及乌鸡血染的池子,也是鬼魅最害怕的东西。 小鬼被吊在三黑池上方,并一点点下落,现在已经快要没脚尖了。 九殿王坐在前面,蔑视着小鬼,道:“说!擅闯我十殿阎罗府有什么动机!” 小鬼不善言辞,更不屑和九殿王辩驳,只怒瞪了他一眼,然后自顾看着别的地方了。 九殿王见一个恶灵都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气不打一处来,怒地站起,气急败坏地怒吼道:“给我加快速度——不!给我直接放了!我就不信你不怕!” 正当鬼侍要放绳子,牢外传来中气十足的声音:“我看谁敢!” 鬼侍一听就知道是阎罗王的声音,立刻没了动作。九殿王立刻装模作样地让出了位置给阎王殿下坐,表面上依旧很恭维的样子,道:“阎王殿下怎么来了,这点小事我来处理就好,不要脏了您的衣服。” 阎罗王一如既往地心平气和道:“私自戕害鬼灵,不论善恶,都会受到惩罚。九殿王不会不知道这个规定吧。” 九殿王笑着说:“我只是吓唬吓唬他,逼他就范而已。” 阎罗王脸一沉:“就范什么?承认是我疏于统治,导致一只恶灵都这么胆大妄为,好为你的野心铺一个台阶?” 九殿王的笑容立刻僵在了脸上,活像一个僵尸:阎罗王一向不怎么管他,为什么居然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九殿王大气不敢出,可转念又想,他一个手持“镇魂铃”的九殿王有什么好怕的,只要他一挥手,别说这十殿阎罗府,就是整个阴界也都是他的了。 于是他又挺直了腰板,手里紧握着“镇魂铃”。 阎罗王道:“把他放了,我亲自审问。” 阎罗王和九殿王相比,自然是阎罗王说的话大,鬼侍们立刻应声将小鬼从三黑池上方放下来。 九殿王咬牙切齿,他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忍”,这么长时间,阎罗王一直对他“有求必应”,没有底线,他活得就像个太子一样,一向是顺着毛来的,一下逆了毛便感觉自己要炸了。 他举起手中的“镇魂铃”,大喝一声:“不许放!‘镇魂铃’在手,千万鬼听令,阎罗王统治无方,包庇恶灵,为阴界之王不正,为十殿之首不义,万鬼当诛!” 如果那是真的镇魂铃,震慑之力可谓无法想象,可现在那只是与镇魂铃同承一脉的镇妖铃,放在妖界也许会有些效用,而且还必须在摇醒的状态下。 至于现在,九殿王不过是个跳梁小丑,连镇魂铃是个什么颜色都不知道。 阎罗王轻笑起来:“九殿王,你这次出的丑我或许可以笑上一年了。且不说你能不能摇醒它,你知道真正的镇魂铃是个什么颜色么,”忽又想起了偷取镇魂铃的霍己厌,继续道,“可笑,你是被那个油小子骗了,真正的镇魂铃早已入了他的手,你这个只不过是他用来寻找镇魂铃的引子罢了。” 九殿王无法相信,猛地摇起镇妖铃,众鬼侍下意识地捂住耳朵,结果发现屁事没有,反而这铃声听着还蛮动听。九殿王不相信,疯了一般摇着。 阎罗王摇了摇头,吩咐道:“九殿王不小心摔进三黑池得了失心疯,就在家好好歇着吧。看看下面有没有立过功劳的,上来顶替九殿王的位子,好让九殿王毫无顾虑地好好修养。” 九殿王就像是真的得了失心疯一般大吼大叫着,没想到他的人生还没惊起惊涛骇浪就被人家一巴掌拍在了沙岸上,到底哪里出错了!明明一直都很顺利啊! 一辈子□□逸的九殿王早就忘了一个道理,人生如逆旅,顺风顺水本来就是一种错误的前兆。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36 送走了这尊献世宝,阎罗王才落得安静,捡起被九殿王丢下的镇妖铃。他上前对小鬼和声道:“来自十八层?有何冤屈要来我十殿阎罗府?” 小鬼一时有点难从九殿王凶神恶煞的质问转向阎罗王的柔声细语,默默地定在原地。 阎罗王不怒,只道:“是来寻霍公子的?” 小鬼猛然抬起头,被三黑池的味道熏得声音有些沙哑,道:“他在哪里?” 阎罗王确定了自己心里的猜测,道:“我受了他的嘱托,保你顺利轮回,”他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道,“这是特赦令,你拿着去阴律司,崔判官自然知道怎么做。” 小鬼没有接过特赦令,只是有些心急地问:“我想见他。” 阎罗王道:“你们本不应该建立任何关系,见与不见又有什么意义。而且霍公子已经答应留在我十殿阎罗府为我做事,我这里虽比不上人界,但也衣食无忧。当然,这不是你需要担心的事情。” 在阎罗王的眼里,一切鬼灵都是无牵无挂的,尤其是快要轮回的鬼灵,一过奈何桥,一场春秋大梦就会醒了。 小鬼听不进阎罗王任何话,只是一味坚定地说:“我想见他。” 永远不要和执拗的鬼过不去,阎罗王知道,这必须让霍公子亲自斩断这段关系,便只好先将特赦令收起来,亲自领着小鬼往闲安殿走去。 这边的霍己厌刚好得到鬼侍来报,那位捉住的恶灵,眉间隐约有一朵花的标志,算是全身最为特殊的地方。霍己厌确定了是小鬼,没想到这小崽子一点也不听话,竟然找来了十殿阎罗府,他现在是相信了小鬼的前世有多么胡作非为了。 不过他现在要是赶过去一定会显得他特别心急,说不定就会被阎罗王捏住了小辫子,到时候不仅小鬼轮不了回,连他可能都出不去这十殿阎罗府了。 正纠结着,就传来了阎罗王驾到的声音。闲安殿依旧舞姬翩翩,霍己厌正歪着头,手里举着酒,思考着该怎么去救小鬼。 可落在刚刚踏进闲安殿的小鬼眼里,这分明就是一场乐不思蜀的风花雪月! 作者有话要说: 小鬼:宝宝千辛万苦来寻你,你居然和一群鬼姬厮混:) 感谢大家的支持啾! ================== 推荐基友的新文咸蛋→《我的病人都爱上我[快穿]》我给你看病你却想上我!假高冷禁欲受VS真人格分裂攻 网页链接→<INPUT type="button" style="cursor:hand; border:3PX #FF99FF outset; backgroundcolor:#FF<b>http:/// 文字首发无弹窗</b>alue="《我的病人都爱上我[快穿]》" OnClick=window.open("jjwxc./onebook.php?novelid=3042549")> 欢迎捧场! 第35章 无间地狱(三十) 小鬼刚踏进闲安殿,遇见这么放浪不羁的一幕,脚步就踟蹰了。 从前的教主虽然没有喜欢过他,但也不至于这么放纵自己,府邸里也从来不养多余的女人。 霍己厌注意到驻步的小鬼,想要上去解释一番,可转念一想:何不将错就错,他们的关系……应该不需要解释得那么清楚吧,况且,过了奈何桥,小鬼能认识他姓甚名谁么。想到这里,霍己厌多少有点不甘心。 两个结束缘分的人,失忆的一方无疑是一种解脱,而还留下恋恋不忘的那个,便注定会承受两个人的痛苦。霍己厌想,既然注定要结束,不如就将这个痛苦留给自己,给小鬼一个自由和解脱。 殊不知,从前世到今生,解脱的从来都是霍己厌,而小鬼才是背负两个人痛苦的那一个。 霍己厌坐着没动,目光也没有在小鬼的身上久留。 阎罗王走到霍己厌跟前,霍己厌起身给阎罗王行了个礼,阎罗王心平气和道:“这位就是少侠需要超度的恶灵了吧,这么长时间有了一些情感联系我能理解,这个是特赦令,”他重新将令牌拿了出来交给霍己厌,“你自己处理,我不便打扰,等一切结束后,我在府邸恭候霍少侠。” 霍己厌微微颔首,送别了阎罗王,才转向小鬼,收起自己的情绪,语重心长道:“不管是从前的葬花教主,还是现在的我,我们都是有缘无分,注定只是萍水相逢。葬花清剿也好,地狱的种种也罢,现在都已经结束了。过了奈何桥就把我、把教主忘了吧。来世平平淡淡的生活。” 他尽力克制自己不要去想小鬼的每一次亲吻,有温存尤在的轻啄,有禁果初试的探索,有意.乱.情.迷的深吻。他尽力忽略对小鬼种种情不自禁的感觉,或许那些只是属于落凡上神的,虽然这个理由连他自己都难以相信。 小鬼的眼神是茫然无措的,后来又渐渐变得自卑起来。从前他就是教主万丈光芒下的一粒小尘埃,他是渺小的、也是懦弱的,他不敢亵渎自己崇拜且爱慕的教主。所以,他曾经的那些奢望真的就是一种错误吗。 万般困惑与自卑只化作一句话:“我不想忘记你。” 那声声缥缈而醉人的语句,差点让霍己厌动摇,他笑了笑,伸手拍了拍小鬼的肩膀,道:“傻瓜,六道轮回是不可抗拒的存在,只有这样,人界的生命才能生生不息。不是你不想就不做的。好啦,乖,我会去送你的。” 霍己厌拉着小鬼朝阴律司走去,送完这段路,他们过往的种种就算彻底结束了。或许是曾经的太子身份过于高高在上,让霍己厌从来没有这种对一个人依依不舍的情绪。如今放下身份,他才发现,做一个平凡人是多么幸福又痛苦。 从前觉得阴界的路是多么漫长而黑暗,如今只不过一会的功夫就到了阴律司。阴律司闲鬼勿近,到这里,差不多就该分别了,一人一鬼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 霍己厌笑笑,尽量看上去轻松一点,他不应该是那种多愁善感,难舍难别的人,他道:“就到这里了。来生见。”如果还能见到的话。 小鬼往前走了两步,还是忍不住回了头,突然很正式地说:“如果有来生。我想娶你。” 霍己厌一怔,面上噗嗤笑了一声,内心却情不自禁地心花怒放。 小鬼以为那是教主的不屑,毕竟教主曾经是那么高冷的存在,怎么会低眉看上他。如果不是离别在即,如果不是他将要忘记这一切,或许两辈子他都不会说出这样的奢望。 不过这辈子的霍己厌,“高冷”这两个字他恐怕都不会读。 小鬼自卑地低下了头,用蚊子一样的声音:“对不起。” 霍己厌扫了方才郁闷的心情,突然有种预感,下辈子他还能见到小鬼,他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缘分未尽”。他笑道:“快进去吧。” 小鬼羞着脸,头也不回地转身飘走了。他居然和教主求婚了!这是跟天狗借了个胆子么!他恨不得立刻投胎,把这件羞愤的事情忘记掉! 阴律司内。崔判官正忙着安排每一只鬼的轮回,他的身后有两个大转盘,一个是厉鬼专用,一个是善鬼专用。善鬼专用的大转盘轮回转世为人的概率很大,只不过尊贵身份不同;恶鬼的大转盘则大多数为猪牛羊之类一些牲畜,而“人”的那一栏几乎看不见,就更别提大户人家了。 当然,这些小鬼都不必在意,他有阎罗王特批的特赦令,无所畏惧。他穿过长龙队,来到崔判官面前,举起手中的特赦令。 崔判官抬头,看到特赦令的那一瞬,立刻放下手中的生死簿和勾魂笔,双手恭敬地接过特赦令。后面一干鬼等见到崔判官如此,也不敢有什么异议了,只能憋着怒气等着。 崔判官将小鬼引到厉鬼专用大转盘面前,特赦他可以自由选择大转盘上的任何一个轮回之地和还阳对象。如此一来,尽管轮回为人的概率极其低,但是只要小鬼自行选择,就根本不是问题。 小鬼望着大转盘上形形□□的人界六道,自盘古开天辟地,将混沌世界劈成三界,而后女娲造人,将人界分为六道,六道轮回就渐渐变成不可抗力。 他瞥见妖兽类有一个长得很像霍己厌怀里的大黄布偶。他想,教主应该是喜欢那个玩意的吧,不然怎么会都不舍得送给他呢。他缓缓抬起手,指向那个小兽。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37 崔判官一顿,往上几千年都没有厉鬼拿到过历代阎罗王批的特赦令,好不容易遇见一个,居然还没有选择人类,只是选择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兽。 崔判官仔细看了看那小兽一栏的介绍,身份虽然不错,但毕竟不是人类。 在六道中,人类是繁衍最迅速,也是最庞大的一支,他们虽然寿命短暂,但却可以享受属于简单平凡的幸福,是轮回的最佳选择。 崔判官不确定道:“你确定了吗?” 小鬼坚决地点了点头。 毕竟是属于他的人生,崔判官不方便干涉替他做决定,只抬起生死簿,用勾魂笔写下了小鬼将来的一世,一式两份,递给小鬼。小鬼拿着轮回凭证,在鬼侍的指引下,往轮回殿走去。 来到轮回殿,鬼使将善鬼和恶鬼集中起来,再次确认轮回之地和还阳对象,安排好轮回的方向,鬼魅们便继续朝着孟婆掌管的奈何桥走去。 从轮回殿到奈何桥的路叫作轮回路,长长的队伍中,小鬼变成了微不足道的其中一员。只有在这里,善鬼恶鬼没有区别,不管是哪一类,忘却前尘都是必须为之的一个环节。 忘川水在奈何桥下潺潺湲湲,汨汨流水煮出来的孟婆汤是一剂最恶毒的药。彼岸花开遍了轮回路的两径,花开无叶,叶生无花,绚烂绯红,被称为“恶魔的温柔”,日复一日地接引着往生的灵魂。 小鬼接过孟婆手里的孟婆汤,望向绵延的忘川水。孟婆并不催促,每个来到她这里的鬼,多少有些感慨前生。 忽然,一串不怎么悠扬的骨陨声传遍整个轮回路。小鬼早已习惯了这《往生咒》的威力,淡定自若地享受着某个人寄托的送别之情。 但是其他鬼就不一样了。 《往生咒》能让恶灵发狂、让善灵流泪。那些厉鬼们会因为受不了佛咒的禁锢而头痛欲裂,而善鬼们听到往生咒,便会感慨前生,诸多错对、善恶、生死,便成了他们此刻需要缅怀流泪的依据。 孟婆也不例外,其他善鬼恶灵们一齐沉浸在自己的喜怒忧思悲恐惊中,活像是遭到了谁的控制一般。 小鬼看着面前一脸茫然的孟婆,又望了望自己手里的孟婆汤,忽然勾起一抹由心而生的笑。 随即,潺潺的忘川水中荡起了一圈圈涟漪,涟漪漾开,渐渐又归为平静,小鬼手中的碗已空。 一曲《往生咒》终,寄托的是曲终人不散的恋恋不舍。 孟婆猛然清醒,小鬼将空碗一饮而尽,递给孟婆。孟婆笑了笑,道:“十二念为一瞬,二十瞬为一弹指,刹那为无限。”继而接过空碗,给他放行。 小鬼恭敬告退,回头望了望骨陨声传来的地方,除了鬼头攒动的轮回路,没有找到他想要最后看一眼的某人。 不过他并不遗憾。 霍己厌甩着手里的骨陨,起身往十殿阎罗府走去,有种怅然若失的悲凉,也有种尘埃落定的淡漠。他掏出一直被他忽视的摩尼珠,在手里摩挲了许久,希望那头的老不正经能够看见。现在可不是他不想回去,只是为了给小鬼拿到轮回的资格,不惜卖了身。 霍己厌对着摩尼珠在心里默念:快点来救我啊! 法华寺的度寥恨得咬牙切齿,第一个任务就给他撂下一个烂摊子,已经不敢想象以后是不是每次都要替这个徒弟擦屁股了。他起身准备了一下就立刻往地府赶去。 霍己厌被十殿阎罗府的鬼侍恭恭敬敬地迎了回去,表面上装得很享受的样子,心里却是十万个不愿意。还没到十殿阎罗府,他祈祷的救星就到了。 度寥站在他的面前,用一种意味复杂的眼神盯着他,盯得霍己厌顿时觉得这个任务的完成度只有百分之零。 明明不惜卖了身给小鬼争取了轮回的资格啊! 霍己厌或许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小崽子最后还是没听他的话,投生成了一只狼崽子。原因居然是因为他无意间透露出了对大黄布偶的喜爱。 作者有话要说: 心机崽攻初见端倪=W= 不知道大家看出来没,小鬼把孟婆汤倒了,没喝,也就意味着,他将带着记忆出生Y(^_^)Y 以及本卷下章结束。 第36章 无间地狱(终) 度寥这位大名鼎鼎的法师,十殿阎罗府有点眼力劲的鬼侍都认出他来了,那些不认识的,也在其他鬼的推搡提示下,都不敢多言了。 其中一位鬼侍出列,笑着对度寥法师道:“法师怎么来地府了,可是我们阎王又请您来讲法了?” 度寥保持着一贯表里不一的气傲道:“怎么,阎王不请我,我就不能来了?” 说话的鬼侍立刻打了自己两巴掌,自我忏悔:“看我这张嘴,尽吐不出什么象牙来!法师莫要见怪。” 度寥看着霍己厌,万般教训只能留到回去后再说,他对着鬼侍说:“我要去见你们阎王,带我一道去吧。” 鬼侍立马作揖:“是是,请法师随我来。” 度寥和霍己厌一路上保持着“我不认识你你别和我讲话”的气势,谁也没有理谁,到了十殿阎罗府,霍己厌守承诺去阎王殿见阎罗王。鬼侍们自动退下,唯有度寥还理所当然地跟着,鬼侍们相互对视了一眼,谁也不敢出声阻止。 度寥和霍己厌便一同往阎王殿走去。 阎罗王见霍己厌果然守诺回来了,心中一喜,可随即又看到霍己厌身后的度寥,脸顿时放了下来。 度寥笑道:“阎王,见了我倒反而没有见到这个兔崽子高兴了?看来我在阎王心中的分量轻如鸿毛啊,枉费我无偿给你们地狱的鬼做了那么多场法事,真是好心没好报还得碰一鼻子灰。” 阎罗王皮笑肉不笑地咧了咧嘴:“度寥法师驾到,蓬荜生辉,怎么会不高兴呢。只是度寥法师此次前来是为了你徒儿的事情吧。” 度寥笑着说:“我就喜欢阎王如此豪爽之人,说话从来不拐弯抹角。不错,的确是为小徒一事而来。阎王也知道,我这一生收徒甚少,就快要后继无人了,您现在从我这挖墙脚,不会觉得良心有愧么。” 阎罗王不在意地笑了笑,度寥瞎说八道的本领比起霍己厌有过之而无不及,什么“后继无人”,度寥连“继”的东西都没有。 度寥曾经的那些事,随着葬花清剿而公布与众,只是知道真正实情的少之又少,七层幽冥的那位算一个,而阎罗王,不过知道一些表皮而已。 阎罗王说:“镇妖镇魂二铃法师不会不知道吧。” 度寥闻言一愣,笑脸顿时收住。 阎罗王继续说:“当年我这里镇压十殿阎罗府的镇魂铃被你师弟盗取,导致我十殿日益下陷。如今令徒有能力摇醒这镇魂铃,维持我十殿的稳固,于我、于地府来说都是功不可没,我有意将令徒留任在地府,也是为地府的未来、为三界的未来着想。想必霍公子也是有些雄心报复的人,这等拯救三界的事情不会放任不管吧?” 最后一句话他是转向霍己厌说的。 一向能言善辩的霍己厌没有说话,有师父在这,他就懒得开口了,反正不管阎罗王说的多么天花乱坠,他师父都是不会放弃他的,他只要清闲地看戏就好了。 度寥顿时怒了:“放他妈的屁,你别给他扣顶高帽子,他连自己都拯救不了还想拯救三界?就别他妈做白日梦了。不管阎王有什么逼不得已的理由,我都是不会让他留下的。至于你家塌不塌陷的问题,我又不是天王老子,我徒儿也不是观世音菩萨,谁爱管谁管去!”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38 霍己厌和阎罗王都惊呆了。 都说这位法师虽然早已修成了佛陀,但是从来不安常理出牌,那一套清规戒律对他完全无效。这次阎罗王算是见识到了,而且还清楚了他另外一个习性——护短得很。 阎罗王自知这件事多半是不能成的了,镇魂铃在他手里不过是个废铃铛,霍己厌有幸摇醒它,阎罗王明显感觉到十殿在慢慢上升。为了十殿阎罗府,他只能退而求其次。 他对霍己厌说:“既然法师不同意让霍公子留下,那我可以答应给你自由。但是霍公子不要忘了,当初你可是拿这个和我做了交易,我替你——” 阎罗王的话还没说完,霍己厌立刻打断,他可不想让师父知道他居然用这种办法让小鬼轮回的。 霍己厌道:“我知道了。我依旧会替你掌管镇魂铃并与地府维持关系,十殿的安危依旧与我相系,我答应的就绝对不会食言。” 度寥沉默了一会,看着霍己厌,严肃道:“你真的要掌管镇魂铃?拥有镇魂铃并具有摇醒它的本事就意味着掌握了地府的千万鬼魅,这可不是小事。” 霍己厌不在乎道:“等我回到人界,估计到死都不会回地府,我怎么可能去掌控鬼魅。再说,我对那些玩意根本没兴趣。” 度寥顿了顿,随即又释然地笑了起来,他转身对阎罗王道:“既然这样,就把先前的镇妖铃一同赏给我徒儿玩吧。” 镇妖、镇魂相互感应,度寥早就感觉到了镇妖铃的存在。 阎罗王惴着的手一顿,有些不明白度寥为何会把这个请求说得轻描淡写,难免有些疑惑地望了望度寥。 度寥对上阎罗王的目光,有些不耐烦道:“你担心什么,我师弟早已死在葬花清剿,难道你会认为我的徒儿有能力共融两个铃铛么。” 镇妖镇魂,一金一银,金可掌控妖界,银可操纵地府,二者共融,威力无穷。从古至今能够将二者共融的天上地下只出了一个——曾经的葬花教教主。 阎罗王难免心有余悸。 度寥继续说:“再说这镇妖铃不是阎王您掌管的吧,我记得当年葬花清剿过后,神君认为妖王野心太强,怕他成为第二个葬花教主,就把这镇妖铃放在了鬼王冥司那儿。我和鬼王是什么关系想必你也知道,只要说一句话,鬼王立刻会将这破铃铛送给我徒儿当弹珠子玩,你信不信?” 这个阎罗王倒是很信的,想来这位霍公子应该是个比较稳重的人,必定不会做有违三界和平的事情。再说,有没有能力共融铃铛还是个问题。而度寥是曾经参与葬花清剿的力量之一,想必也不会再促就一个葬花教出来。而这个镇妖铃在他手里也的确无半点用场,甚至连镇魂铃都不如。 如此权衡利弊之下,阎罗王就答应了这件事。 度寥接过了镇妖铃,嘴角上浮出一个没有人看见的弧度。他把镇妖铃送到霍己厌的手中。二人出了十殿阎罗府往人界走去。 霍己厌明显对这种东西没兴趣,他说:“你干嘛把这个都据为己有,有了一个镇魂铃我心里已经过意不去了。” 度寥笑了笑,望着霍己厌,悄悄消除了通灵共情咒,道:“成双成对的才美好。”随后又放下缅怀某个人的脸,严肃道:“以后会有用的。” 霍己厌不明就里,两个铃铛在他手里甩得震震响,途经的妖兽们都退避三舍。 回到法华寺,度寥没有给霍己厌休息的时间,就拉着他去了安禅洞。 霍己厌跪在一块冰蒲团上,度寥高高站在上面。度寥背对着霍己厌,思量着怎么开口说。 霍己厌挪了挪自己不舒服地腿,说:“师父,有什么要骂的快点来吧。我跪得疼死了。” 度寥转身,目光有些远,不知道落在了哪里,他道:“共情的感觉怎么样?” 霍己厌心中莫名一阵虚,他支支吾吾道:“还……还行吧。挺……真实的。” 度寥声音一沉:“胡说!你把落凡上神当做什么身份了!” 霍己厌不明白地看着度寥,不确定道:“难道不是……不是小鬼的情人么?” 度寥一怒:“放屁!落凡上神是他爹!” 霍己厌:“……” 所以他一直以来的感觉是什么?是错觉吗,还是…… 度寥继续责骂:“你连一丁点的父爱都没有感觉到吗,那你这么长时间脑子里都是用来和泥的吗!” 霍己厌心中一摊手,原谅他真的一丁点都没有体悟到父爱,因为一开始他就先入为主地认为……小鬼和落凡上神是一对情人。 如果真的没有共情,那么那些感觉……是真的?所以……他是真的喜欢小鬼的? 霍己厌心里有一种胆怯,有一种窃喜,还有一种惆怅,害怕的是他居然喜欢上了一只鬼,是鬼就算了,还是个男鬼;欢喜的是他对小鬼的感觉是真的,那些都是真的,或许别人无法理解这种快乐,当一个人没有办法真正相信自己的感觉时,那时是多么的无助;惆怅的是,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再见,刚确定自己喜欢上一个人,却已经时过境迁的悲凉。 度寥怒责的声音一下把霍己厌从这种七上八下的情动中抽了回来。度寥道:“你这次的任务我极为不满意,途中不仅差点恶化你的戾气,还共错了情。看来还是我太急功近利了,你先在安禅洞修炼三年,把通灵共情咒的精髓体悟透彻,顺便把你那丧心病狂一样的骨陨吹好了再谈任务的事情。” 霍己厌对度寥的安排并没有反对,他正沉溺在自己刚刚的重大发现中。如果被师父知道了自己不仅共错了情,还将错就错地喜欢上了小鬼,那将来的日子可就会是霍己厌无法想象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卷完=w= 休息一段时间存下一卷的稿子。 我知道你们会等我的对不对Y(^_^)Y 下一卷会揭露葬花清剿的真相,等我!我一定会回来的! 卷二·盛开是过去 第37章 莲花仙境(一) 在霍己厌心不在焉的情况下,度寥交代了接下去的安排,霍己厌没有反对,他现在的灵魂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等他灵魂再次入窍时,度寥已经离开了,留下他一个人在安禅洞内准备闭关修炼。 度寥回到自己的卧室,他并不知道霍己厌和小鬼那心照不宣的思绪,毕竟他不会变态到日日夜夜盯着摩尼珠看霍己厌的吃喝拉撒。 第一个任务磕磕绊绊地结束了,但是没有达到度寥的预期。度寥太急功近利了,现在的霍己厌根本不是曾经的师弟,度寥有些困惑:他到底是希望霍己厌变回他曾经的师弟呢,还是重新做另外一个人? 他有意无意地将金银二铃给霍己厌到底打的什么算盘?他给霍己厌安排这种容易触动凡心三尸(贪、嗔、痴)的任务是为了什么?霍己厌能一丝不苟地完成任务他就满意了吗? 度寥自己都有些茫然:他做这些到底为了什么?他为什么要复活葬花教主? 正当他自己的回答往万劫不复的一面进展时,一阵敲门声传来。 度寥掩了掩情绪,稳声道了一句:“进来。” 门“吱嘎”一声打开,度寥的大徒弟雪寂走了进来,反身关好了门,走到度寥面前,道:“师……主人。” 度寥道:“长情,既然你已经有能力修成人形,就不必喊我‘主人’了,随阿厌一同叫我‘师父’吧。”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39 长情,是雪寂的本名。 没等雪寂开口,度寥又继续说话了,他可能是真被霍己厌的事弄的心烦意乱,见到雪寂,不自觉习惯性地倾吐:“自你修成人形,我就把你送去了同光那儿,你也清楚,那段时间我根本没精力照顾你,”那是葬花清剿刚结束不久的日子,那个时候,度寥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你不会怨恨我吧?” 雪寂走近了一步,面无他色,只是淡如清水地说:“不会,没有师父就不会有我。听说您把骨陨长绝送给师弟了。” 度寥点了点头:“那个玩意本来就打算送给他当生辰之礼的,只是当时没来得及。”度廖顿了顿声又继续说,“不过现在也不晚。” “师父,”雪寂有些犹豫,但是还是说出了口,“他不是您思念的师弟了,我已经找不到那种感觉了。师父,他还能回来吗?” 度寥定了定自己的决心,将方才那诸多疑问和困惑都丢至一边,道:“我一定会让他回来的。” 雪寂望着度寥眼中熠熠的光辉,心中了然,道:“师父,您也变了。” 度寥像看自己孩子的眼神看着雪寂,收起刚刚下决心时阴云密布的脸色,笑着走到雪寂身边,伸手抚了抚雪寂的脑袋,说:“是啊,凡人总是会这么善变的。你啊,这辈子都不会懂这些复杂的人类了。” 雪寂用似懂非懂的眼神望着度寥,他不是人类,他不懂凡人的七情六欲,这个世界上,他唯一懂的,只有他师父——度寥的爱恨离别,因为那些日子,这些感情——心动、愁绪、愤恨、痴等、思念、绝望,都通过他的耳膜,传至他的内心深处,使他扎根、成长,最后幻化成人。 度寥继续说:“我让阿厌在安禅洞闭关三年,你去教他并监督他练习吹奏长绝。” 雪寂:“好。” 霍己厌在安禅洞内闭关三年,在师父度寥的日夜胁迫下参透摩尼珠通灵共情咒的精髓,在师兄雪寂一张冷若冰霜的眼神下学会了各类实用的佛咒。这三年的学习能力,堪比他二十年的时光。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他现在居然开始渐渐喜欢上了这样的生活,比起做一个一无是处的太子,不如游离不同的地方,认识不同的人,感觉不同的情绪。 从大雪纷飞再到大雪纷飞,三年转瞬即逝。至此,距离葬花清剿,已经过去了二十八年了。 霍己厌算是实实在在地掌握了一项本领——通灵,现在不通过度寥的控制,他也能单独运用阴摩尼珠了;同时他也擅长了一项乐器——骨陨,吹点调子哄哄小姑娘是没有问题的了。 在霍己厌一完成闭关,度寥就来到安禅洞内,马不停蹄地给霍己厌安排了第二个任务。 度寥一如既往地递给霍己厌一枚竹签,上面写着:莲花仙境 云遏长子 。 霍己厌看着竹签上的八个字有些茫然:这次不是一个任务,而是一个身份?云遏?难道是那个闻名的云遏门? 莲花城,地处西方沙漠之地,是万里沙漠中唯一的一带绿洲,被誉称为“莲花仙境”。相传这莲花城与西方极乐世界毗邻,至于是真是假,无处考据。 莲花城中有一座山,名叫雁痕山,山上居住的便是大名鼎鼎的云遏门,现任云遏门掌门名叫邱缨。 度寥道:“鉴于你上次没有能够达到共情,任务也是一塌糊涂,所以这次给你一个共情的专项训练。给你点提示:这位‘云遏长子’是云遏门掌门的小公子,也是唯一的儿子,为人懦弱,缄默不语,什么事都藏在心里,这样的人最容易共情,你会很容易探知他的内心。共情后,完成他的遗愿就行了。” 霍己厌心道:这次师父会这么好心给他一个这么容易的任务?只听说过任务级别越来越高,难度就越来越大,哪有倒缩的道理,这里面一定暗藏玄机,不容小觑! 度寥又用“扶不起的阿斗”的语气说:“难的你做不来,这次简单的你可有把握了吧。” 霍己厌撇撇嘴,虽然现下看来的确比较容易,但是霍己厌还是一副很为难的样子:“要是这位小公子的遗愿是杀人放火,毁灭四荒八合,这也算简单?” 度寥嫌弃地瞪了霍己厌一眼,道:“如果真是这样,那也得你有这个本事啊。” 霍己厌:“……”嫌我不如你师弟就直说! 度寥忽然静了下来,问道:“你母亲的事你知道多少?” 霍己厌被度寥这猝不及防的转折弄得一噎,前世的事他不想再提,敷衍道:“不多。” 度寥并没有恼怒霍己厌的这句敷衍,而是继续道:“很多人认为葬花教主在葬花清剿的时候就魂飞魄散在熊熊业火中,其实并没有。” 霍己厌忽然想起了在地府鬼王冥司给他镜虚花的时候,双重镜虚花只剩下一半,另一半便是被用在了葬花清剿中。 看来当初真的是师父保下了葬花教主的遗体。 霍己厌道:“之后呢?” 度寥心有戚戚:“我的确想要保他,哪怕留一缕魂魄也好。只是我那师弟性子很硬——我早该知道这一点的,我有心救,可是他不愿受。尽管熊熊业火被镜虚花控制住了,但是他还是从我手里逃走了。当时云遏门掌门之妹邱缘是最后见到他的人,也许早已死于她之手。 只是我不知道,为何她对你恨之入骨却没让你魂飞魄散,让我居然可以召回你还阳的魂魄。” 度寥最后不自觉地将霍己厌带入了他的师弟,霍己厌听着一个头两个大,他道:“所以你这次安排我去那里也是有私心的?” 度寥道:“难道你不想知道?” 霍己厌满不在乎地轻哼一声:“那个时候我还没出生,关我什么事。” 度寥厉声:“别贫了,总之你必须去完成这个任务,不完成你就别想回来了!”语毕将霍己厌提到了团蒲上,手握阳摩尼珠,与霍己厌怀里的阴摩尼珠共同闪出金黄色的光芒,度寥趁空又叮咛了一句:“该准备的都准备好没?” 霍己厌拍拍胸脯,示意一切就绪。 度寥再次催动摩尼珠,金光骤耀,霍己厌消失在团蒲上。度寥望着空无一人的安禅洞,呆立了许久,最后才转身离开。 当霍己厌刚一睁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位凌厉且凶狠的男子。 男子背后是一排装饰的屏风,之所以称它为“装饰”,是因为这道屏风根本遮不住什么,隐隐约约还是能够看见外面的一切。屏风后的窗楹外是月黑风高,晚风飒飒的夜景,夜风吹得他身上有些凉飕飕的,低眉一看,他居然全身裸|露地被钉在了十字木桩上,双手双脚均被嵌入了一根拇指粗的铁钉,贯穿骨肉,疼痛瞬间随着通灵而蔓延霍己厌全身。 霍己厌暗自咬了咬牙:他妈的,上次是地狱,这次居然直接扒光了,师父你到底要闹哪样! 虽然这副身体瘦弱,但毕竟是健全的男子,在外人面前暴|露自己,虽然别人可能看见的不是他自己的身躯,但是羞耻感还是让霍己厌无地自容。 他不安地动了动,想要去遮住那辣眼睛的地方,奈何四肢都被钉死在木桩上,一动就是钻心的疼。虽说他与云遏长子通灵,但是现在却实实在在是霍己厌自己的身躯,疼的感觉也只有他自己,至于那位真的小公子——估计已经死了。 霍己厌无力地望了望天,现在哭爹喊娘骂爷爷也没用了。一道皮鞭下来,在霍己厌那已经伤痕遍布的身体上又来了一道血痕。 那男子冷冷地看着他,就好像霍己厌是他手中的蝼蚁一般。 霍己厌的本性让他没有开口求饶,只是也冷冷地回看了这位男子,为了遵循这位云遏长子的性格,他也没有说一句话。 男子果然又怒了,正要再补一鞭子时,门外传来一连串匆匆的脚步声。 男子立刻放下皮鞭,走到屏风外面去了去迎接风尘仆仆赶来的男主人。 作者有话要说: 回来啦!回来啦!开启第二卷 ! 感谢以下—— 读者“胖砸”,灌溉营养液 1 20170417 13:46:07 读者“胖砸”,灌溉营养液 6 20170413 23:41:52 大家可以猜猜我们雪寂大师兄的原形是什么→_→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40 第38章 莲花仙境(二) 走进来的男人是一身云遏弟子的打扮,乌发半束,一袭玄青色衣袍,配一把玄铁宝剑——云遏弟子均是以铁血阳刚、嫉恶如仇的形象而闻名八荒四合。 来者明显带着怒气,声音高了八度:“谁借你胆子绑了他的!我还是你眼里的王爷吗?!” 男子立刻换上和颜悦色的虚伪表情:“王爷,您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您是替母戴罪之身,别让这莲花仙境的云遏弟子身份冲昏了您的头脑。” 王爷?!有哪位下属是这种口气和王爷讲话的? 进来的男人是云遏掌门邱缨的大弟子,也是他最宠爱信任的弟子,现名为凌奚。 他也是东暝国老皇帝的第三个儿子,也就是霍己厌前世的三弟。只不过这位曾经的三皇子只在东暝国挂了个名,霍己厌从来没有见过他。据说,他是老皇帝正妻的婢女所生。 说到那位老皇帝的正室之妻,在霍己厌意识里就一直是个未解之谜,自霍己厌出生以来,就没有谁谈及过这位父皇的皇后,只是有一次发烧烧得有些迷迷糊糊,自己跑到父皇的宫殿,无意见听到母妃在和父皇吵架,听到了这位神秘的皇后。 只是当时比较小,又发着烧,根本没有听明白一星半点有用的消息。之后霍己厌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这位皇后的婢女在得知自家小姐离世后,自觉愧对她,便带着自己的儿子离开了皇宫,离开了东暝。 老皇帝没有来得及给这位婢女一个名分,由于爱屋及乌的心里,老皇帝一直十分宠这位婢女。集宠于一身就是集怨于一身,或许这位婢女最后的离开,除了想要赎罪外,几位当初的妃子也是“功不可没”的。 当然,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婢女身份卑微,做事又小心谨慎,二十多年过去了,早已斗转星移,改天换地了。况且在莲花城——一个距离东暝七万八千里的地方,能够认出凌奚的真实身份的少之又少。 而这位抽打霍己厌的男子,是东暝国现任皇帝的心腹,能够找到凌奚,应该也是下了一番狠功夫的。 男子虽然作为下属,但是在凌奚的面前,依旧是趾高气昂的面孔,他道:“王爷不要忘了自己也流着东暝国的血,一切以东暝的利益为前提是理所当然。王爷贵为云遏弟子,自然要好好利用这个身份,而不是为一点小儿女情长而忘了国家大义。” 凌奚并不是能够忍气吞声的人,准确的说,整个云遏门除了掌门家的几个孩子,其他都不是懦弱之流。他当机立断地抽出手中的剑,直指男子的喉锁,冷冷道:“你以为我会稀罕东暝国肮脏的血脉吗!” 男子面无惧色,可能知道自己上头有凌奚不能侵犯的靠山,在凌奚直指的剑锋前微微抬起头,不急不缓地说:“我来莲花城也这么些日子了,王爷那点小心思我早已心知肚明。这次我抓了邱小公子只是想给王爷一个提醒,云遏掌门病危,继承人却迟迟未定,若想稳固东暝中原霸主和云遏仙派之最的地位,达到双赢的目的,王爷或许就是最佳人选。” 霍己厌隔着屏风隐隐约约看着两个男人,光明正大地听着他们类似政治问题的交谈,偶然听到“东暝”二字,就猜到,他那个野心勃勃的二弟又要搞事情了。 很有可能,这位及时杀出来救他一命的男人是东暝安在云遏的眼线,并且有欲要接管云遏的趋势,总之就是目的不纯。 凌奚目露凶光地看着男子,男子勾唇一笑,示环二指接住剑锋,轻轻往旁边一推,大摇大摆地走出门外,边走边道:“以现在东暝国的发展趋势,铲除一个小小的云遏易如反掌,云遏之外还有很多小仙流之辈在奋起直追呢,东暝无疑是云遏现在最大的靠山,孰轻孰重,望王爷自量。”语毕,身形已经离开了屋子。 的确,云遏门已经大不如以前了,云遏掌门之女体弱多病、公子懦弱缄默,唯有一个庶出的二女儿有些本事,却自小骄纵蛮横,不堪大任。这三年来,云遏掌门渐而病危,一时间竟后继无人。 整个云遏因为掌门的倒下而人心惶惶,云遏门之外还有很多后起之秀,取代云遏“仙派之最”的位置指日可待。 凌奚在屏风外愣愣地站了一会才转过屏风来到霍己厌面前。 霍己厌当即一愣,这位公子倒是和他的前世极为相像,竟比他一奶同胞的二弟还要像,不由地对这位公子心生好感,可随即想到自己现在赤.裸着身体,一时间将友好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显得十分尴尬。 凌奚挑剑,嗖嗖几下,废了束缚霍己厌的木桩。霍己厌忍着痛将手抽.离铁钉,握着自己血淋淋的手,刚想露出些感激的笑容,可一想到那位小公子是个羸弱缄默的人,恐怕不会和人自来熟,便收起了习惯性示好的笑容,只是面无表情道:“谢谢。”然后拖着一道血痕往门外走去。 凌奚的声音响起:“你都知道了?我不是莲花城人,我是东暝国人,我是东暝国安在云遏门的奸细,我的存在对于云遏门百害而无一利。” 霍己厌心想:这关我屁事,我现在既不属于东暝国,也和云遏没什么瓜葛,管你什么人呢。 他现在只想拖着他血淋淋的赤.裸身体赶紧从这个人面前消失! 霍己厌一言不发,只一个劲地往外走,血从他出发的地方一直延续到门口。 忽然一道黑影从他的上方落下,一身玄袍落在了他的身上,恰好裹住了他羞耻的身体。霍己厌脚步顿了顿,他深刻地清楚:这个时候就别瞎逼逼了,赶紧遁才是王道。 于是他继续一言不发,加快脚步逃离了这个地方。 留下凌奚一人望着他的背影,他自小和这位掌门之子一起长大,他知道,邱小公子虽然缄默羸弱,却有着一个坚韧隐忍的心。凌奚因为玄袍外借,脖子上挂着的象征云遏身份的雁纹银牌露在了外面,他不由自主地握住了雁纹银牌,喃喃自语道:“他都知道了……会去告发我么。” 霍己厌离开了这间屋子不久,就因为失血过多而开始迷糊了,初来乍到也不知道自己要往哪个方向走,迷了路力脱后一下子栽在了地上。 当他醒来时,下意识感觉到自己下面热热的,有种想要那什么的感觉。霍己厌羞耻地想:最近不至于这么饥渴吧,要不趁着没人自己那啥一把?不知道这个十六岁的身体那啥起来会不会有种特别的舒爽呢! 霍己厌一想到这副长不大的身体就一阵牙酸。 正当他忍着疼痛坐起来,目光就捉住了让他要发.情的罪魁祸首——他居然被一只狗舔了蛋.蛋! 这只狗看起来还只是一个小奶狗! 他居然被一只狗……我操这比“我被一只鬼亲了”还他妈丧心病狂…… 鬼知道他此刻的心情是有多惨绝人寰! 霍己厌此时此刻的心情已经无法用普通粗俗的语言来形容了。他一蹬脚将小奶狗踢出去老远,自己则蜷缩在小角落里,把不知道为何跑到很远处的玄青色长袍扯了过来紧紧裹住自己。 小奶狗委屈地“嗷嗷”叫了几声,又死心不改地蹭到霍己厌身边。 霍己厌大声怒斥了一声:“你别过来!” 小奶狗似乎能够听懂人语,知道霍己厌动怒了,就停下了四条腿,端坐在地上,水汪汪的冰蓝色眼睛望着霍己厌,不时地歪了歪头,似乎很喜欢霍己厌的样子。 霍己厌这才能心平气和地静下来打量自己身处何处,这是一个小山洞,类似葫芦形,洞口很小但洞内却很舒坦。地上是新旧不一的稻草,自己刚刚睡着的地方是大把新的干净的稻草。其它地方都是乱七八糟的稻草,食盘,还有类似原始人的工具等。在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下霍己厌看到了一个比较熟悉的东西——纸张。 纸上歪歪扭扭地写写画画着霍己厌看不懂的字体,字旁边还有小奶狗的梅花爪子印,很整齐一排向下,就好像是人们列了一个计划表,做完一件事在后面打钩一样。 霍己厌想:看来这就是小奶狗的家了。 他把目光转向小奶狗,小奶狗一身雪白色的毛色,唯有右耳尖上有一撮灰色的毛,一双冰蓝色的圆眼显得尤其楚楚可怜。小奶狗看见霍己厌在看自己,立刻兴奋地摇起尾巴,吐着小舌头要求抚摸。 霍己厌自小看见这种生物就难以抗拒,刚刚的气也就消了大半。他刚想凑前去安抚一下被他踢了一脚的小奶狗,忽然发现小奶狗的舌头发绿,这可不是一只正常狗应该有的颜色。 他下意识地望了望自己的身体,自己一身的伤口都被涂抹着绿色的药草,连自己隐蔽地方的伤口,也被某只细心的小奶狗轻轻涂抹上了药草。 霍己厌心一暖,对小奶狗的喜爱又开始飙升,他向小奶狗招了招手,轻唤一声:“汪汪,过来。” 小奶狗一听霍己厌在叫自己,立刻抬起自己圆敦敦的屁股朝霍己厌扑过去。 霍己厌揉摸着小奶狗圆滚滚的身体,或许是这只狗比较奶气的原因,小奶狗比较圆润,比大黄的手感好多了,霍己厌道:“是你救了我?”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41 小奶狗晃着尾巴:“嗷呜~” 霍己厌笑着说:“嗷呜是什么意思,你是狼吗?” 小奶狗兴奋:“嗷呜啊呜!”就是狼呀! 作者有话要说: 小狼:一见面就踢我,好痛:( 对,自从换了这个十六岁的少年身体,霍己厌就没撸过,别问我为什么:) 第39章 莲花仙境(三) 虽然霍己厌能够解读鼻语,但是显然他还领悟不了小狼崽的狼语。他顺了一把狼毛,安抚了小狼崽悸动的心。他左右环顾了一下周遭,想着必须得尽快回到云遏门。小公子作为云遏掌门之子必定是千金之躯,搞丢了肯定会引起恐慌的。 霍己厌伸出食指点了点小狼崽湿漉漉的小鼻尖,道:“认识云遏门吗?” 小狼崽转身跳出霍己厌的怀抱落地,对着他兴奋:“嗷呜~” 霍己厌腹诽:我又不是骨头至于见到我就这么兴奋么。 霍己厌弯腰又乘机在小狼崽身上撸了一把,道:“能带我去吗?” 小狼崽朝着洞口走了两步示意霍己厌跟上。霍己厌穿好松垮的玄袍,这毕竟是他唯一能够遮蔽的衣物了。 跟着小狼崽出了葫芦洞,霍己厌才发现这里是个人烟罕至的沙漠地带,而不远处似有似无地点缀着星点绿色。霍己厌想:这里可能是所谓莲花仙境的边境,我昨天迷迷糊糊地走,居然走出了莲花城,这到底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而为之。这位小公子死了对谁有好处?不言而喻自然是东暝国的野心皇帝。 小狼崽带着他往莲花城走去。霍己厌跟在白团子后面,看着他一扭一扭的小屁股总忍不住想笑。霍己厌失笑:这狗子吃得也太肥了吧。 就在此时,霍己厌身后忽然闪现数名黑衣人,均蒙着面示人,为首的那位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遮掩,自负使他光明正大——就是昨夜鞭笞霍己厌的那人。 为首的微微抬起手,轻轻下压,身后的黑衣人便依命拔刀向霍己厌冲了过来。 霍己厌闻声转身的刹那,黑衣人已经冲到他的面前。他下意识地抬起手臂去挡猝不及防的刀刃,虽然明知这无济于事,但是求生的本能都会做出这样护体的动作。 本以为手臂会传来剧痛,谁知闭着眼睛过了好大一会,刀刃都没有落在他的身上。他微微睁开眼睛,只见一个白发飘飘,白袂张扬的背影,立在他的面前,那伟岸结实的背影完完全全挡住了霍己厌门前的光,足有遮天蔽日的功效。 霍己厌不禁看呆了,这样的身材,他只在那个拽气的小金乌爷身上看到。配上霍己厌现在娇小玲珑的身躯,简直安全感爆棚! 白衣人伸手凝结一股冰蓝色的光团,每一次近身搏斗,一掌光团就足以将一个人推出去十丈远。 白影在黑衣间穿梭,配上忽明忽暗的蓝光,竟让霍己厌有种想要去买一包瓜子席地而坐,边嗑瓜子边欣赏的兴趣。 当然,霍己厌并没有能够实现他的妄想,因为还没等他找到一块舒服的地方坐下,黑衣人就全部被撂倒了。 为首的在这样的情况下都没有动怒看来“修为”挺高,他笑了笑道:“邱闻歌,我是来提醒你,永远不要试图妄想阻碍凌奚的路,凌奚必须是下一任云遏掌门的人选。如果你不想死,就安安静静继续做你无能懦弱的小公子。” 说完,就带着几个残兵剩将离开了。 然而他自觉十分威武的威胁根本没能入霍己厌的耳,用一句“对牛弹琴”来形容也不为过。霍己厌甚至一时间连“邱闻歌”是谁都没有搞明白,此时此刻,他早已被突然出现在他眼前的美少年给惊艳呆了。 白发少年解决完坏人,回头去找霍己厌,见霍己厌正迷茫又呆滞地看着自己,立刻化回了原形——一只白色的小狼崽子。 霍己厌继续呆滞…… 他感觉他此时此刻的审美观崩塌了…… 见霍己厌在发呆,小狼崽上前咬住霍己厌的裤脚,示意他快点跟自己走。 霍己厌恍然,倒不是惊讶于小狼崽是妖的原因,毕竟从前话本子看得多,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令他惊讶的是,明明看起来十分奶气的小崽子的化形居然是个有颜有肉的型男。 很不幸,我们霍己厌除了喜欢女人和狗外,他还是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肉控”。 当初对小金乌爷的驻足欣赏,落在了小鬼的眼里,于是这辈子……原来就是为霍己厌而生的啊! 小狼崽自然不知道霍己厌暗藏的小心思,他还只是个十分单纯的孩子。霍己厌弯腰抱起小狼崽,把要赶紧回云遏门的目的完全抛掷脑后,欣喜道:“刚刚那个人是你?再变个给我看看!” 小狼崽不明所以:“嗷呜嗷呜~” 霍己厌为自己的找借口:“你这四条小短腿我们得什么时候才能到云遏门啊。变成人会方便很多。” 倒不是小狼崽不愿意变成人,而是不能变成人。 他们二人现在所处的地方名叫“四圣法界”,通俗点讲就是人们所称的“极乐世界”。四圣法界中主要居住的是六道之中的佛道,凡是在人界修佛道涅槃重生为佛陀后,便可以长久居于此处。 盘古开天辟地,三界伊始,四圣法界便应运而生。这里生活着佛陀,是慈悲无杀戮的圣地,久而久之便有很多动物跑来求安生。佛陀以慈悲为怀,不可能赶走他们,便应允它们留下与佛陀们共同生存在四圣法界。 动物们长年累月听佛经诵法咒,灵目渐开,灵识涌入,有些机缘的便可以化作人形。这些在四圣法界的动物化形又和外界修妖道化形的动物不一样,为此区分,人界将他们称作“佛兽”。 佛兽得佛陀恩惠,赐宝地修得人形,为了报答,便自发组织了佛兽们为四圣法界守界。渐渐地,四圣法界的佛兽们也形成了属于他们自己的那一套统治。 而这位全体通白,唯有右耳尖有一撮灰毛的小狼崽,便是佛兽兽王白阙之幺子白千行。也是这一届被选□□的守界使者之一,是历代使者中最年轻的、最有修为的。 当初以第一名的成绩优胜,法界佛兽们几乎无人敢相信,都怀疑是兽王暗中使了什么包庇的手段。可当他们亲眼看到这位小王子爪撕鹰爷爷的时候,大家都不做声了。 不能怪大家的不信任,毕竟白千行此时只有三岁,三岁别说是在人类的概念中很小,在佛兽平均寿命千百岁的概念中,三岁简直…… 先不说白千行是如何达到如此的修为,就拿佛兽在四圣法界的地位,他们是不允许在法界内化作人形的,为的就是表达对佛陀的尊敬之情。而刚刚白千行化形保霍己厌一命,已经算是破戒,所幸还没有佛兽发现。 白千行舔了舔霍己厌的手,朝着莲花城的方向望了望:必须出了四圣法界,他才能够光明正大地以人形示人。 霍己厌没能理解白千行的意思,不过他也没打算逼迫他化形,只是没有再把白千行放地上,而是自己抱着,往莲花城的方向走去,心里嘀咕:他捡到的崽子现在就是属于他的了。 一过四圣法界,白千行就挣扎着跳到地上,化作了人形——白衣飘飘的白发少年郎。霍己厌眼睛一亮,正打算好好欣赏眼前的美人,忽见白千行那好看的眉头一皱,霍己厌下一刻就被眼前这位美少年拥在怀里,一转身带到了身侧一个逼仄的巷子里。 这个巷子平时不通人,此刻恰好让霍己厌和白千行胸口贴着胸口挤着。霍己厌这辈子个子比较矮,此刻被人家拥着,脸恰好贴在白千行的胸膛上。 最要命的是,不知道是不是他们佛兽的风格,白千行的白衣领口开叉直接开到膻中部位,胸肌欲盖弥彰地在诱惑着霍己厌。 霍己厌好不容易忍住了想要上去舔一口的冲动,只伸出手指头,神经质般地戳了戳他的胸大肌。弹性不错!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42 戳完了才发现自己有点变态,不好意思地抬头望了望白千行,白千行此刻面无表情,和他打坏人的模样别无二致,只是突然间,两只猝不及防的小尖耳从他的脑袋上弹了出来,还剧烈地颤了颤。 霍己厌:“……” 霍己厌刚想说声抱歉,白千行立刻出声制止:“嘘——” 霍己厌便立刻哑巴了。 就在这时,巷子外传来了稚嫩的叫唤声,霍己厌凝神倾听,唤的是几声“阿行”。 霍己厌下意识看了看白千行,白千行以食指附唇,示意霍己厌千万别出声。 声音渐近,接着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小子出现在他们视线的不远处,霍己厌压低了声音问:“你弟弟?” 白千行面无表情:“三哥。” 霍己厌:“……”不知道这是个什么辈分。 紧接着,又一个小子走进他们的视线,这次应该是八、九岁。霍己厌很确定地说:“这次应该是弟弟吧。” 白千行继续不作任何表情,只是耳尖微不可查地颤了一下:“二哥。” 霍己厌:“……”可能是个他无法领略的神奇种族。 然后,刚刚嗓门最大的走入他们的视线,是个六、七岁的小丫头。霍己厌一咬牙,切切道:“这个不会是你姐姐吧。” 白千行甩了甩尖耳朵,继续面无表情:“我大姐。” 霍己厌:不是很懂你们这些年轻人。 只听白千行的二哥不服气地对大姐道:“姐你就知道偏着小弟,上次我和千措跑出去耍,怎没见你这么着急啊。” 大姐模样虽小,却十足大姐大的模样,一把拎起二哥的耳朵,怒其不争道:“你能和小弟比?他是这一届的使者第一,你呢,得修个百来年也修不到这个身份吧。就知道出去耍,你说说你,能不能好好和小弟学学,再不提升修为你就永远这么小个人形吧!” 霍己厌听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正要询问一些缘由,只见白千行闭眼睁眼的瞬间,就有个和白千行一模一样的人从巷子里飘出去,走到几个姐弟之间。 模样和举止竟和真的白千行别无二致。 作者有话要说: 动耳代表羞涩,摇尾代表开心,没错,崽子变成人形就面瘫了orz 第40章 莲花仙境(四) 那个假白千行淡定地走到姐弟中间,立刻就被姐弟们尬宠了一番,姐姐够不着白千行的脑袋,弹跳起来拍了拍白千行脑门上的头发。虽然哥哥们刚刚还在背后议论白千行的坏话,但此刻都迫于姐姐的淫|威,左右一人一个手拉着他们发育突破天际的小弟。 场面有些滑稽,也有些……幸福。 是霍己厌没有经历过的幸福。 待几个小狼崽都化作原形离开二人的视线后,白千行才缓缓放开霍己厌,努力抖了抖耳朵,把耳朵缩回去化作人耳,对于刚刚化形不久的他来说,还没有办法顺利自如地控制这副身体,甚至不会做人类的表情。 霍己厌赶紧狼狈地离开逼仄的巷子,白千行紧紧跟上。 霍己厌看向前方熙攘的大街,莲花城就在不远处,他背对着白千行道:“到了。谢谢你引路。” 白千行不在这次的通灵共情咒的覆盖范围内,所以他看到的并不是邱小公子的模样,他看到的虽然和地狱时看到的那个人不一样,但是对方散发出的味道却让白千行认定了此人就是地狱中的那人,也是他的教主。 如果这一世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或许还不会这么确定,但是他是狼,拥有最敏锐的鼻子,他甚至比在地狱的时候更确定——教主回来了。 他想要上去相认,一刻也不想等了。可是转念又想,在前生分别的时候,教主拒绝了他的表白,教主那么高尚的存在,怎么会看上自己呢,如果相认,他一定会厌恶自己,甚至再次抛弃自己。 白千行望着霍己厌的背影,渐渐低下头。教主不喜欢自己,但他一定会喜欢另外一样东西。 下一刻,白千行就化作一只小奶狼崽,雪狼是狼族稀有的品种,白千行的毛色继承了母亲——雪狼绾绾,而唯有右耳尖的毛色来自父亲——兽王白阙。 如此白嫩娇贵的小奶狼,顷刻就能将霍己厌的一颗心化作一滩水。 白千行扭着小身躯,绕着霍己厌的脚踝转圈圈,时不时发出“呜咽呜咽”的委屈声。 霍己厌无奈,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做卖萌可耻,堂堂八尺男儿身现在化作还没他胳膊长的小奶狗着实很违和,想到这里,霍己厌就忍不住要颤抖。 “怎么了,”霍己厌蹲下撸了一把狼毛,“想跟我走?” 白千行兴奋:“嗷呜~” 霍己厌本来的确有这个打算,但是他看见这只狗是个有家庭的孩子,是最被宠爱的孩子,怎么好因为一己之私而占为己有呢。他语气不自觉有些落寞:“你不回家吗?我可是要去很远的地方,你确定要跟着我吗?” 白千行继续兴奋,尾巴晃出了残影:“嗷呜~” 霍己厌并不想逼迫他,只是试着站起来往前走了几步,白千行立刻迈着小短腿跟上,看来心意已决。 霍己厌放下心来,可不是他逼迫一只有家庭的小奶狗的,是小奶狗偏要跟着自己的,不能怪他。他蹲下揉了揉白千行水灵灵的鼻子,道:“我们既然要一起走,就变回人吧。” 白千行探着脑袋,好似不明白霍己厌为什么不喜欢现在的自己,他摇了摇头,示意不想变回人形,他觉得霍己厌应该更喜欢这样的自己,就像喜欢他怀里的大黄布偶一样。 霍己厌心中想,或许狗和人一样,如果有人逼迫自己化作一条狗,自己也是不情愿的吧,以己度人,白千行不愿意化作人形也是情有可原。只是霍己厌有些隐隐的失望而已。 霍己厌只好作罢,领着一条小奶狗往莲花城走去。走过一段不长的街后,又是一大片沙漠空地,照这样徒步的速度,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到雁痕山的脚底下。 一人一狗找了一块空地坐下休息,霍己厌把挂在脖子上的佛龛掏出来,毕竟这是他的全部家当,得挂在脖子上才放心。打开佛龛,从里面抠出一块冰块——安禅洞的三年不是白待的,至少抠了师父的“半壁江山”私吞了。想到这,霍己厌不禁乐得花枝乱颤。 虽然此刻的中原还是大雪纷飞的冬季,但是莲花仙境不一样,这里地处沙漠,常年酷热,就霍己厌这样娇生惯养的,能走到这实属不易。他“吧咂吧咂”地啃着冰块,暗自嫌弃冰块,誓要自己做好吃的凌糕来犒劳自己。 白千行就这样眨着冰蓝溜溜的眼睛盯着霍己厌,馋相一览无余。 霍己厌好笑地看着他,捏着手里的冰块扭了扭,问:“想吃吗?” 白千行吐舌:“嗷呜~”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43 霍己厌将吃了一半的冰块放在手心上,伸到白千行的嘴边。白千行伸出舌头舔舐,粉嫩嫩的舌头一出一进,享受了炎炎酷热的一抹甘霖。 霍己厌脑补着一个八尺壮汉蹲在他手边舔舐的样子,不禁顿时燥热起来。霍己厌有意无意道:“吃了我的东西,就得听我的话了。” 白千行一边舔一边答应:“嗷呜~” 霍己厌伸出另外一只手摸了摸白千行的脑袋:“变成人形。” 白千行舔舐的舌头一顿,不解地望向霍己厌。 霍己厌耍赖:“走不动了。变成人形背我。” 白千行很听话,见霍己厌累了,立刻不带犹豫地化作人形,背对着霍己厌蹲下,准备好背他。他不想让霍己厌看见自己的人形,虽然这三年内,他努力让自己变成霍己厌喜欢的样子,但是一直只是他认为霍己厌会喜欢,到底是不是真喜欢,白千行还有些不自信。 霍己厌看出了白千行不愿意直面他,也理解,如果让自己变成狗,恐怕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了吧。他轻轻上了白千行的背,说真的,白千行修炼得的确很完美,不论是他的修为还是这副人形,都是一副铁汉铮铮的阳刚之气,正达到霍己厌犯花痴的审美高度。至于原形的奶气稚嫩,又恰巧踢中了他的萌点。 霍己厌想,这简直就是为我自己打造的一个新宠物,完美! 反观霍己厌,这辈子的他就有点羸弱了,一副不堪重负的十六岁少年身躯,动不动就散发醉人的异香,感觉自己这辈子可能就是当妖艳贱|货的命。 霍己厌勾住白千行的脖子,任由白千行托着他的大腿,轻巧的霍己厌对白千行来说简直不需要付吹灰之力,依旧可以健步如飞。霍己厌享受着狗坐骑,时不时无聊地将白千行被自己胸膛压着的白发撩到前面,或者直接玩起了编麻花辫的游戏。 白千行感受着身后这个不安分的人时不时的撩拨和骚动,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两尖耳一下又弹了出来,白千行不好意思地晃了晃自己的耳朵,正打算憋一股气把它收回去。 霍己厌立刻打住:“等等,让我先玩玩。” 白千行:“……” 霍己厌伸手握住白千行的两只尖耳朵,发觉这两个耳朵有些烫手,竟比这炎炎酷热还烫。霍己厌有些心虚,咳了两声道:“很热吧?放我下来吧,我其实可以自己走的。”那什么累了什么的,纯属胡扯的。同时又开始忏悔自己,凭什么去指使一只奶狗,不是马也不是骆驼,根本没有义务去驮自己,自己简直就是个渣渣。 白千行依旧托着霍己厌的大腿,一本正经地往前走,连步子都是一条直线,一点都没弯。他气也没喘:“不热。”甚至还很心甘情愿。 这时,视线已经可以看到前方的第二条大街了,霍己厌立刻找到了借口:“那边人多,这样背着我害臊。还是走走就行了。” 白千行很顾及霍己厌的心情,听到霍己厌是真的不想自己背着,就轻轻将他放了下来,又努力将自己老不听话的耳朵憋了回去。 霍己厌生怕白千行再变成小奶狗,立刻很自然地拉起他的爪子往前走。这条大街要比刚刚的那个长,此刻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白千行可能是第一次来到人界的大街,难免有些好奇。 白千行属于佛兽,佛兽有属于自己的审美,衣服审美要比拘谨的人类夸张得多,虽然霍己厌很满意白千行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胸大肌,但是受不了路人的回头率百分之二百。自己的崽只有自己能看! 他拉着白千行去往一间成衣铺子,准备给白千行挑选一间符合人间烟火的衣袍,顺便也把自己这件袍子换下来。 白千行本身是一件白衣,也和他的毛色很搭,于是霍己厌便给他选了一件比较正经的白袍。而自己将要去雁痕山,那雁痕山上的云遏门一定清一色一抹玄青,肯定就跟个奔丧的一样,自己要是穿得像在皇宫那样艳丽,一定会引人注目,容易暴露自己,考虑再三,他就选了一件和那件玄青色袍子相似的袍子穿上。 等霍己厌换好袍子出来,白千行依旧握着新衣服左看右看,霍己厌想,这只狗子可能不知道该怎么穿人类的衣服。 于是他就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拉着白千行一同进入更衣室,准备强行为白千行换衣服。 白千行:“……”我只是觉得这件衣服包的太紧,我的尾巴会没处伸! 作者有话要说: 互相换衣服什么的,最萌了!o(*////▽////*)q 第41章 莲花仙境(五) 白千行学会化形不久,很多“零件”,就像耳朵、尾巴、瞳孔、獠牙之类的都不能好好掌控,此刻他的尾巴一直掩藏在宽大的长袍中。如今要他换上为人类打造的衣物,他不能保证不会把衣服戳个窟窿。 霍己厌念着“都是男人害什么羞啊我就看一眼没别的意思”的咒语,拉着白千行走进更衣室。 霍己厌很民主地问:“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 白千行:“……”这好像不是我认识的教主! 白千行没有霍己厌无赖,很别扭地自己开始脱衣服,一边努力把尾巴收回去。等他完全脱完,尾巴已经完全收了起来。白千行暗吐了一口气,总算没有出洋相。 霍己厌不自觉地咬了咬手指头,盯着眼前这副完美到原地爆炸的身材,要是这是他这辈子拥有的身材,做梦都会笑醒的! 为了掩盖自己的花痴神情,霍己厌开始一边没话找话,一边很非礼勿视地帮白千行穿衣服。霍己厌说:“我听你大姐叫你‘阿行’,你有名字?” 白千行并不知道霍己厌那千回百转的花花肠子,道:“嗯。白千行。千里之行的‘千行’。” 霍己厌礼尚往来地回答:“我叫霍己厌,自己的‘己’,厌……你就当是讨厌的‘厌’吧。” 白千行否认:“厌,同餍足,取满足之意。” 霍己厌没想到一个小奶狗也有学问,不禁对他另眼相看,道:“不错啊,是个有知识的汪。” 白千行不开心:“我不是狗。” 霍己厌不相信:“我看见的狗比你遇见的人都多,我能认错?诶!别担心,说你是狗不是骂你,真不知道那些昏话为什么都要带‘狗’字。我是最喜欢狗子的了!”说完这话,突然感觉自己有种表白的嫌疑,立刻打哈哈似的闭了嘴。 白千行也不再反驳,只要教主喜欢,做牛做马都愿意。 霍己厌替白千行理好衣服,又顺了顺乱了的毛发,总觉得这样散乱着的头发不符合白千行的气质。灵机一动,敲定注意就付了钱带着白千行逛起了街。已经完全把要去雁痕山的目的给忘了。 大街上的吆喝声此起彼伏,霍己厌拉着白千行的手,挤进一家卖女儿脂粉的店铺,他从佛龛中掏出一吊钱,对老板说:“要一段红头绳,上好的。” 老板亮着眼睛捧着一吊钱,吩咐一个小姑娘去里屋拿出一个锦盒。老板谄媚道:“这是上好的蛟龙绳,遇水不溶,遇火不化,就是往那土里埋上个上千年,也绝对不会腐烂。” 虽然说一段红头绳普普通通的就好,没必要这么高大上,但是霍己厌不一样——有的是钱,虽然是在寺庙“出生”,虽然师父各方面都很严格,但唯独这一点,对霍己厌很是大方。 再说,他家狗子那一头飞瀑般的秀发,就应该配上档次的红头绳! 霍己厌毫不犹豫地买下了一段红头绳。这样东晃西晃,买衣服买发饰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天黑以后,雁痕山山路难走,霍己厌只好一边暗自悔恨为什么要浪费时间,一边又心有打算地带着白千行去了一家客栈。 这次霍己厌很抠门,只付了一间房的房费,对外称“两个大男人挤挤就过去了,赶路的不在意这些细节”,对内称“你一只狗子需要睡什么床,给你铺个狗窝就行了”。 但然,这些都是霍己厌讲给自己的心虚借口,因为根本没有外人对他们睡一起表示疑义,内人——白千行也根本不觉得和霍己厌睡一起有什么别扭的,反正在做鬼的时候就是天天腻歪在一起的。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44 一切都是霍己厌自己心里有鬼而已。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店小二给他们安排了晚饭,吃过饭后,霍己厌坐在床沿边掏出锦盒里的红头绳,用剪刀剪出一段适宜的长度,招手把还趴在饭桌前啃骨头的白千行唤过来。 白千行依依不舍地放下手中的骨头,很听话地走到霍己厌身边坐下。 霍己厌笑眯眯道:“我帮你弄个造型吧,我们做人的都兴什么发饰头饰的,你既然做了人,就不要成天披头散发的了。怎么样?” 白千行自然不会忤逆霍己厌的要求,很乖地把头伸了过去。 霍己厌兴冲冲的站起来准备给霍己厌梳头。在东暝国,男子均束发为冠,霍己厌一直觉得那样太过单调,没有美感。他们这些画画的,事事都讲究视觉上的享受,加上霍己厌前世五官失灵了两官,对视觉要求就更高了,说不定这种审美花痴,也是那个时候落下的毛病,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对男子也有了这种审美。 霍己厌勾起白千行一侧的长发,松松编成一段麻花,让低头垂下的白发不至于太厚而遮挡视线。编到底后,霍己厌捏着尾部的头发放到白千行的眼前,道:“捏紧了,不要散了。” 白千行不知道霍己厌要给自己捣鼓什么名堂,但还是没有反对,听话地捏着霍己厌交给他的任务。 霍己厌又转到另一边,相应地编了一段,然后两段一起,随着披散在背后的头发,用红头绳在离发尾六寸的地方一齐束紧。两侧的头发有些短,红头绳束缚不了,便很自然地垂在了两侧,又因为两侧有两段麻花,不至于全部垂下。如此自然而然,自成一派风格。 霍己厌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就好像完成了一幅画一般。 霍己厌笑着把白千行拉起来,说:“来,转一圈给我看看。” 白千行依言转了一圈,虽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两只耳朵却跃跃欲试地想要冒尖了。 霍己厌“啧”了一声,道:“感觉还缺了什么。” 白千行眼神疑惑地望着他。 霍己厌去佛龛里摸了摸,一串铃铛声入了白千行的耳朵,敏锐的听力让他立刻察觉这个声音对他不利。霍己厌立刻意识到,镇妖铃还在他这里,如果他也有摇醒镇妖铃的能力,白千行一定会被自己伤到。 既然这样…… 他小心翼翼地将镇妖铃拿出来,又剪出一段红头绳,穿过铃铛,挂在白千行的脖子上,红绳金铃,在白千行一身白的身上成为一大亮点。 挂在白千行的身上就不用担心镇妖铃会不小心被霍己厌自己摇醒了,而且放在白千行的身上,还能保护他不被别的同类欺负,一举两得。 白千行显然很喜欢这个小铃铛,拿在手上晃来晃去,走近霍己厌晃给霍己厌看,显摆:“好不好看?” 霍己厌看着白千行这么高兴自己也很开心,笑着说:“好看。” 白千行觉得只有两个人觉得好看一点都不过瘾,他举着脖子上的小铃铛出了屋子,就在霍己厌疑惑白千行打算做什么时,只见那狗子举着铃铛猝不及防地推开了隔壁房间的门,进门就对还在用餐的羞涩少男少女问道:“好看吗?” 欲要悄悄握手的少男少女:“……” 霍己厌赶忙给别人赔不是,一转身,白千行又没影了,他赶忙给少男少女带上门,只见白千行又推开了一个房间。 好家伙!那里面正上演着一段艳丽的断背缠绵,可能是两人急促得连帘子都没有拉好,被白千行这么猛地一推门,那上面的男人顿时有种要萎的趋势,立刻怒火中烧。 白千行只是晃着脖子上挂着的铃铛,问道:“觉得好看吗?” 白污溢了满身的二人:“……” 霍己厌后脚进来,觉得整个人都要炸了,赶紧拉着到处献宝的白千行出去,连抱歉都没敢说就恭恭敬敬地关门出去了。 这只狗子绝壁只有三岁!我擦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丢人现眼的狗子了! 霍己厌抹了一头的汗,无奈道:“一个铃铛而已,你不至于这么兴奋的……” 白千行听了霍己厌的话,才把铃铛放下来,任由它垂在自己的锁骨中间。虽然脸上没有悲喜,但是兴奋的心情会通过另外一种形式表达—— 只听“呲啦”一声,白千行的大尾巴冒了出来,在屁股后面晃啊晃。当然,屁股后面的一块布是遭了秧。 霍己厌:“……” 我不想说话了。我不想要这只狗子了。爱谁要谁拿去。 白千行自己也知道不好意思,两只手捂住自己的屁股。就知道这件人类的衣服不靠谱! 白千行很自责:“我还是穿我以前的衣服吧。” 霍己厌很愤怒:“不行,衣服脱掉,我给你补!” 白千行见霍己厌生气了,自己也很恼自己,不敢忤逆,只好委委屈屈地开始脱衣服,就像个被山大王欺负了的良家闺秀。 霍己厌虽然面上表现出生气的样子,可其实他自己知道,要说真有谁想要抢走白千行,他此时此刻是十万个不愿意。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此刻受了委屈一言不发的白千行和那只小鬼有些相像,好像下一刻就要躲在角落里嘤嘤嘤起来。 霍己厌还没来得及欣赏白千行那赏心悦目的身材,衣服被白千行自己脱完的下一刻,就化作了原形,扭着奶气的身子躲在床角呜呜呜去了。 霍己厌:“……” 好像欺负过头了…… 作者有话要说: 狗砸:就知道欺负我,我不开熏了!哼唧:( 第42章 莲花仙境(六) 霍己厌看着白千行水汪汪的蓝眼睛,心疼不已,恨不得马上上去撸一把毛,可是又拉不下面子,就只好假装无所谓的样子拿着白千行脱下来的衣服坐到桌前准备补一补。 霍己厌是含着金汤匙出生在皇宫内院的皇太子,按理说这些女儿家的针线别说是做,可能连工具都认不全。但是,霍己厌自从重生在法华寺后,尤其是在安禅洞闭关的那三年,那日日督促他练习长绝的大师兄便成了霍己厌的女红启蒙老师。 大师兄雪寂那一双手竟是比女儿家更为灵巧,从他送给霍己厌大黄布偶的做工就不难看出。法华寺的和尚以拮据自持,衣服有哪里破损了都是交给雪寂,由他一双巧手定能补得比原样更为好看。 霍己厌本是很看不惯这种贤惠端庄地坐在那里弄针绣花,可是久而久之,霍己厌竟在雪寂那认真负责的态度中看出了这门学问的乐趣所在。弄针绣花和他平时弄墨绘画倒有异曲同工之妙,同样是将脑中所想,心中所念付诸丝帕或宣纸,渐渐地,霍己厌就入了女红这个坑。三年内虽然没有达到出师的地步,不过缝缝补补倒也不在话下。 虽然霍己厌不差钱,但是按照白千行这样毁衣撕布的速度,纵使拥有金山银山,也会被这只狗子搞穷了。于是他只能认命地拿出刚刚叫店小二拿过来的针线,幽怨地瞪了白千行一眼,然后低头开始缝补。 白千行本来呜嘤得正有节奏,猝不及防被霍己厌一瞪,调子都变了音,害怕地把眼睛鼻子埋在自己的两只爪子之间,不敢再看霍己厌一眼。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45 霍己厌无奈一笑,他总是对这种小东西气不起来。 大约半柱香的时间,霍己厌已经对衣服做了一些改造,他望着趴在床角偷看他的白千行道:“好了。过来试试,我给你留了空,以后伸尾巴会方便点。”说简单点,就是给白千行量身定做了一条“开裆裤”! 白千行闻声赶紧听话地小跑到霍己厌身边,“嗖”地一下变回人形,□□! 霍己厌差点营养跟不上到要喷鼻血的地步,可是眼睛却控制不住地在白千行那完美的身体上游离,他正经地咳咳两声,道:“穿上试试。” 白千行乖乖穿上,系好腰带,试着将尾巴伸出来,屁股那部分的衣服有一块上下折叠的开口,外人乍一眼看上去,就是一个褶子造型的袍子,没人知道它其实是开衩的,而裤子靠近骶尾部的地方留了个空,反正有袍子盖着也看不大出来,刚好方便白千行露出尾巴。 白千行欣喜地将尾巴竖起来晃来晃去,头还很努力地回过去想要看看这衣服的玄机在哪里,动作相当滑稽,惹得霍己厌不禁失笑。 霍己厌笑着说:“行了,别臭美了,一个破铃铛、一件破衣裳,看把你能干得。虽然给你弄成这样,平时也不要无缘无故露出尾巴,叫人吓着就不好解释了。” 白千行点头:“嗯。” 霍己厌调好香炉,吹灭多余的烛火,只留床边的一盏,对白千行道:“天色不早了,变回原形去睡吧。” 白千行转身走到床边,直挺挺地躺在床里边,并没有要变回原形的意思。 霍己厌走过去,故意撩拨了一下:“你不变回原形叫我怎么睡,难不成你要以一个男人的身躯和我同榻而眠?那我可不能保证会不会动什么歪心思。” 白千行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懵懂地望着霍己厌,好似并不懂霍己厌有什么污秽的想法。原形时他有一双极好看的冰蓝色妖瞳,而人形便是和普通人一样的黑色,安在他那皙白柔俊的脸上显得十分自然又好看,叫霍己厌总忍不住多盯上两眼。 霍己厌只好无奈叹息一声:他居然落魄到要和一只狗子聊骚?不像话,太不像话了! 他转身瞥见留在桌上锦盒中的最后一段红头绳,摸出银色的镇魂铃,这段绳子的长度恐怕挂不了脖子上了。霍己厌捏起红头绳,穿过小银铃,挂在了自己的左手上,他看了看正躺在床上的白千行,那人脖子上的小金铃垂在枕头边,霍己厌内心一甜,心道:师父说的果然没错,成双成对得才美好。 吹灭最后一支蜡烛,趁着月色摸索到床边躺下。客栈的房间较大,比起法华寺的小蜗居要宽裕得多,两个男人同榻也不是那么拥挤。 霍己厌将怀里的佛龛从脖子上拿下来,掏出大黄布偶放在枕边——他已经习惯和大黄布偶一起睡觉了。 白千行感觉对方正在枕头旁边塞什么东西,待霍己厌安放好大黄布偶,白千行就伸手将那玩意举在了手上,对着月光看了一眼,他就认出来那是教主很喜欢的东西。 顿时心里很不爽! 霍己厌并没有立刻动怒,而是耐心解释道:“我的一个好朋友,不放在枕边会睡不着的。乖,放下来。” 月色婆娑,霍己厌看不到白千行的表情,自然不知道白千行已经不开心了。白千行冷冷道:“你喜欢它?” 霍己厌很疑惑:“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白千行生气:“那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霍己厌:“?”这两者有几根鸟毛的关系吗? “噗”地一下,白千行就变回了小狼崽,只是变成小狼崽就不会讲话了,他凶凶地“嗷呜”一声,拱开霍己厌的被子跳到霍己厌的胸膛上,一屁股连同肚皮都贴在霍己厌身上,还乘机调整了一下自己的位置往上挪了一下。 霍己厌:“……”我……居然被一只狗子给扑了!! 白千行凶他:“嗷呜!嗷呜!嗷嗷呜噫~”你不是喜欢这个样子的吗!为什么不喜欢我?! 然而霍己厌并不能理解他们汪族的语言,愣是懵懂地看着白千行耍宝。 白千行急到要翻跟头,只好又变回人形,继续凶道:“你喜欢我吗?”只是修人形的时日不多,虽然很气,但是声音并没能表达出有什么和刚刚不同的变化。 如果是一只小奶狗趴在霍己厌身上,他还能忍,毕竟当初大黄没少这样做过。可是猝不及防地一个大男人趴在他身上,这姿势就他妈不是一点点尴尬了。 霍己厌双手撑着白千行,免得对方下压,道:“咱能不能先别提这个了?” 能说喜欢吗?霍己厌作为一个画师,一向喜欢欣赏美好的事物,而白千行的人形恰好就是一个拥有极其完美线条和比例的男人,就和当初欣赏小金乌爷一样,能说他喜欢小金乌爷吗?恐怕不能够吧。 可是不喜欢呢?他从小就有“女人和狗”的情结,天下唯有女人和狗不可负,他喜欢大黄小黄,现在也在慢慢与小白建立人狗情感,不过也就只是人狗情感吧。 霍己厌很自作主张地给白千行起了个小名——小白。 他曾想:这名字才符合一只狗的气质。 现在不是说名字这件事的时候,霍己厌被一个男人实实地压着,白千行的人形足有二十六、七岁,乍一看还有一些熟男的气质——如果他不动辄耍宝的话。 白千行低头:“我以为你会喜欢的。”语气有些低落,连霍己厌都能感受出来,表示白千行在驾驭这个“低落”类型的人类感情还比较成功。 霍己厌见白千行低垂眼帘,两排垂落的密制篦箕一般的睫毛尽显忧伤,霍己厌看着心疼不已,赶忙道:“我也没说不喜欢啊。” 白千行眸子又亮了起来。 霍己厌继续说:“只是这个喜欢不是那种喜欢,”他忽然觉得自己和一只奶狗讨论这种高深的问题十分丧心病狂,无奈地问了一句,“你知道什么是喜欢么?” 白千行就着这样的姿势又往上挪动了一下,此刻已经完全可以鼻尖对着鼻尖了——如果霍己厌没有用双手抵着他的话。 白千行腾出一只手,将霍己厌欲拒还迎的两只爪子扒拉下去,以肘关节撑着自己,盯着霍己厌,恨不得盯出负距离来。 霍己厌顿时感觉汗毛倒立! 白千行沉声道:“喜欢就是,一生不离。” 声音明明是那么轻,就如今晚的月华那般柔柔,可却直直地穿过了霍己厌的灵魂,在深处的某个地方响起另外一个人的声音,也是这般坚定:“教主,在下顾筇枝,愿信奉葬花教,一生不离。” 霍己厌挣脱地要起身,他感觉自己现在脑子有点乱,甚至有种现在的自己并不是自己一般,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总之他现在急需出去冷静一下。 白千行以一个二十六、七岁的男人身躯压着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自然是只要自己不同意,霍己厌就根本没有挣扎的余地。果然,霍己厌试图挣扎了几下都没能如愿,于是他微怒道:“放开!” 白千行这次并没有那么听话,只是死死地盯着霍己厌的眼睛。他在害怕,他害怕再变回一个人,那样的日子,生不如死。 他压在霍己厌身上,对着霍己厌微有怒愠的眼睛,轻轻将头附上去,额头抵着霍己厌会开三瓣红莲的眉间,一会儿后,他略微偏头,在霍己厌的侧脖子边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白千行的声音吹拂着霍己厌的耳畔:“那天晚上,你就是这样咬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 哇!突然发现自己也会写小甜饼式互动了,你萌缩,甜不甜甜不甜甜不甜?*^O^*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46 第43章 莲花仙境(七) 霍己厌神经一崩:哪个晚上?不不不,这不是重点!咬他?我擦!难道是哪天醉酒断片把一只狗子给咬了?!太忒么丧心病狂了! 他开始说话都说不连贯了:“你你你说,我咬咬咬你?” 白千行微微颔首,模样极其委屈,活像是霍己厌哪天酒后乱性把一只狗子给上了,现在要他负责似的。 天啊!千古奇冤,霍己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是这样的霍己厌。但是理智归回,他的确没有遇见过一只狗子的印象,更别提咬过人家,他讪讪道:“这里面一定有有有什么误会吧。” 白千行失落,从霍己厌身上爬起来坐在床角落,默默道:“你已经忘了。”我却记了两辈子。 霍己厌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地伤了人家的心,虽然他也不知道这里面到底哪里出错了。他坐起来坐在白千行身边,双手攥着自己的衣角,有些手足无措。该怎么安慰他呢。 他偏头看了看白千行的神情,白千行拥有一张俊朗的人形,结实的身材十分匀称,如今被衣袍覆盖,倒给人一种文弱的假象。睫毛纤长,直直地垂在眼前,瞳色比起常人的要稍微淡一些,不过只有细看的时候才能看出这一点不同。鼻梁直挺,侧目而看的时候尤然,唇瓣色浅,呈现一种淡粉色。 如今他以一种大男人的形象坐在床尾忧郁,着实让人心疼,何况是那么美的一个人儿。 霍己厌伸出食指,戳了两下白千行的大腿,试探地问道:“怎么了?生气了?虽然我忘了我咬过你,但是如果你记恨的话,我在这说对不起。” 霍己厌理解错了,白千行的生气,并不是因为他咬了他,而是他忘了曾经咬过他。也是,就霍己厌那种直到小鬼投胎才意识到自己喜欢小鬼的迟钝黑历史,恐怕并不能看出白千行那隐忍了两辈子的感情。 白千行转过头,想伸手摸一摸眼前人是不是真实存在,可是忽然想到什么,又退缩了。他伸出一只手,虚掩地遮住霍己厌的下半张脸,只留霍己厌一双眼睛。白千行疑惑道:“你的莲花呢?” 霍己厌不明所以:“什么莲花?” 白千行忽然意识到,自己也已经没有了红莲,教主或许已经投胎,红莲也早就没有了。他道:“没什么。” 霍己厌内心困惑,不知道这狗子要搞什么名堂,红莲什么的也实在难让霍己厌这个粗神经的人联想到葬花教。就感觉这狗子有点不对劲,本来一只蛮单纯爱蹦跶的狗子,说抑郁就抑郁是什么鬼? 正当他想要再说点什么的时候,白千行“嗖”地一下变回了原形,安安静静地跑到床头边蜷起来休息了。爪子还不忘把大黄布偶揣在下巴底下垫着,反正就是不打算还给霍己厌。 霍己厌无奈,只好把话憋回肚子,躺在白千行身边休息。 第二天,他是被一口气吐不出来给憋醒的。睁眼一看,白千行正把他的胸膛当做柔软床垫,睡得正酣。 霍己厌垂目看着白千行的小脸,白千行的原形年幼,放在普通狗子当中,不过只几个月大小。但是霍己厌清楚,白千行不属于普通的狗,他们妖界有属于自己的年轮,不同品种之间年轮也不同。 霍己厌忍不住上手撸了一把。白千行立刻就醒了,每天早上出于习惯,白千行一醒就会练习变成人形,于是白千行下意识间又以一种尴尬的姿势趴在了霍己厌身上。 霍己厌的承受从一只小奶狗变成一个大男人,着实猝不及防到脸色涨红,捂着胸口喘不过气来,要知道,这一世的霍己厌是一个多么弱鸡的躯体。 白千行立刻从霍己厌身上起来,不好意思道:“抱歉,习惯了。” 霍己厌内心咆哮:居然习惯压着我!这习惯可不好!得想办法扳正了! 不明所以的白千行:“……” 霍己厌理了理自己的胸口,勉强道:“算了算了,我也不是那种会和一只狗子计较的人。” 接下来必须早点赶往云遏门。此次云遏门一行,不仅仅是去完成邱小公子的遗愿,还有另外一个目的——了解当年葬花清剿后,葬花教主灵魂的去向。 师父说过,云遏掌门之妹邱缘是最后见到葬花教主的人,也许她会知道当年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霍己厌虽然对多年前葬花清剿一事并不是那么感兴趣,但是现在既然占用了葬花教主的身躯,他就有义务去了解这位教主的灵魂所在,正如占用了别人的家,总要先和主人打声招呼的吧。 邱缘?缘儿?霍己厌总觉得这个名字十分耳熟。 起床收拾好自己,霍己厌把佛龛中的物品拿出来清点一下,每天都必须如此,以防漏了一星半点,或者哪天急忙要用却不知道被自己放在了哪个隔间中了。 霍己厌在桌上摆弄自己的物品,白千行便在一旁给自己梳头。 白千行从前根本不用梳头,一头白发任其下垂。可自从霍己厌给他设计了一个造型后,他就渐渐开始在乎自己的人形外貌了。 霍己厌清点了一会,抬头看着白千行正在铜镜前自己和自己的头发较劲,忍不住笑出声,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铜镜前,拿过白千行手中的梳子,对着镜子里的白千行故意道:“垂着头发不是挺好?你不也习惯垂发么,这样梳起来多累赘啊。” 白千行摇头:“不要。”说完以为霍己厌不让他梳头,准备抢过霍己厌手中的梳子自己梳。 霍己厌扳正白千行的肩膀,见这狗子气呼呼的样子着实好笑,忍不住多逗弄几下,但是赶往云遏门,便不和白千行玩笑,道:“行了。我给你梳。” 白千行从镜子里望着正认真给自己梳头的霍己厌,心想:这样一直赖在教主身边挺好。 霍己厌依照昨天的造型复原了一下,梳完了从背后勾住白千行的脖子,将左手的银铃铛靠着白千行脖子上的金铃铛,对着镜子示意白千行看,并说:“好看不?” 白千行看着镜子里的金银二铃,本就不会做多少人类表情的脸此刻就显得有种高冷的假象,学着霍己厌道:“就是一个破铃铛,显摆什么。” 霍己厌:“……”终于体会到什么才是真正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霍己厌气恼地双手捏了捏白千行的脸,愤愤道:“就不会笑一笑么!” 白千行实话实说:“还没来得及学。” 霍己厌:“……”看来以后带奶娃子的路还很长。 和白千行打趣完,霍己厌就回到桌旁继续收拾,漏出一幅画还未收起,被的白千行看了个正着。 画上是一位身着奇葩中衣,乌发垂落,点绛红唇的青年,正以一个妖娆的姿势呈现在宣纸上。或许没有多少人会认识这个人(鬼),但是白千行却能一眼认出。 这是他自己,或者说是上辈子的自己。 白千行握着霍己厌即将收起画纸的手,明知故问:“他是谁?” 霍己厌看了看画中鬼,如果他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内心,他一定只会说“一个萍水相逢的人”,但是现在他已经知道当初的自己,对小鬼怀有另外一种感情,他已经看清楚了的事情,便不会故意掩饰或者自我麻痹。他看着画中鬼,眼神有些追溯怀念的意味,道:“一个恋恋不忘的人。” 白千行内心一提,他本以为霍己厌会说一些理由来编排这个相逢的故事,谁知道他却这么轻而易举地承认了。不得不相信,教主是真的变了,但是这种变化,白千行不知道是好是坏。 随着内心的起伏,虽然面上依旧表现不出任何表情,但是渐渐地,白千行的尾巴和耳朵一齐冒了出来,吓得白千行猝不及防,赶紧摸着自己的耳朵和屁股,想要把他们摁回去,内心一阵羞赫。 霍己厌自然不懂他们这些狗子表达感情的身体语言,只是认为狗子修为不足,又控制不好自己的妖力了。他无奈道:“赶紧收起来,我们马上出发了。” 白千行并不想告诉他,自己是因为喜悦和羞赫才会露出尾巴和耳朵的,白千行觉得这会让他很丢脸,只好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才好不容易将尾巴耳朵缩回去。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47 离开客栈,霍白二人往雁痕山赶路。 莲花城地处荒芜沙漠中,是一片甘霖绿洲,其主要的绿色来源就是这座雁痕山。雁痕山高耸入云、悬崖绝壁,堪比中原华山。雁痕之巅,便是修仙派第一家云遏门。 来到山脚下,就迎来了一个大问题,如此陡峭的悬崖该怎么上去? 云遏弟子各个修仙,御剑飞行不在话下,可霍己厌至始至终都是弱鸡一个,要他飞?可能要等下辈子。 正在山脚下踟蹰无门,从天而降一个玄青袍男子,待男子落地,霍己厌才看出,是那日救他的凌奚,云遏掌门的大弟子,有着鲜为人知的身世。 凌奚知道邱小公子体弱,御剑飞行是根本不可能的,所以对霍己厌并没有怀疑,只是看了看他身边的白衣白发男子,微显不满之色,道:“这位公子打扮得跟个娘们似的,可不像我们云遏之人。” 白千行一听到别人说自己的发型衣服像个娘们,顿时怒了,这些都是教主给他捯饬的,他不允许任何人侮辱! 他上前两步挡住霍己厌,趾高气昂地立在凌奚面前,一副准备干架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邱缘(缘儿)——指路:无间地狱(七) 带着狗子上雁痕山过二人世界啦![咦 第44章 莲花仙境(八) 霍己厌一看见凌奚就觉得牙龈疼,他总觉得这位邱小公子和凌奚有着一段不为人知的秘密,而凌奚看他的眼神,也总有一种捉摸不透的情绪。他有预感,这一次的身份如果会被看破,那肯定是被凌奚先行发现的了。 白千行以手凝结妖力,一股幽蓝色光芒在手掌中盘旋。背对着霍己厌,瞳色由浅黑转为冰蓝,瞳孔微缩,呈现狼目妖瞳。一股极大的杀气从白千行的周身散开,腾腾杀气逼迫得凌奚不得不立刻拔刀相向。 纵使像霍己厌这种弱鸡也立刻感觉到了白千行的周身杀气,立刻倒退三步。刚刚有些担心的顾虑此刻也来不及拿出来扰乱思维,他刚想说些什么来阻止这场因为“别人说我家狗子丑”而引发的决斗,凌奚开口了。 凌奚毕竟是云遏大弟子,世面是肯定见过的,他不急不缓道:“小兄弟,看样子是妖族的啊,我们云遏向来与妖族没有任何瓜葛,不知道小兄弟跟着我师弟有何意图?” 白千行向来是能动手就绝不逼逼,能够听完凌奚一顿冠冕堂皇的问话已经是给足了霍己厌面子,他可不想让教主觉得他是那种一言不合就打架的性子——虽然的确是这样。 白千行听凌奚唠叨完,其实根本没有听他逼逼了什么,话音刚落,白千行就展手向凌奚扑去。蓝色光芒在空中划出残影,武斗间竟有那么一点“天女散花”的意思,这让霍己厌情不自禁地站在一旁傻愣愣地观望起来。 凌奚用剑,白千行徒手,可白千行的衣袍就好像是有灵识一般,总能轻而易举地躲过每一剑,连白发都没有被削下一根。凌奚清楚,妖族拥有最敏锐的耳目和行动,在预估敌方动作上也有很大的先天悟性,此刻用剑倒显得是一种累赘了。 他莞尔一笑,丢下手中的剑,打算以速度致胜,必须快到让对方预估不出他下一步的动作。 佛兽不同于妖族,若将妖族以人类比,那么佛兽便是人类中的名门正道,他们耿直正派,不与其他妖族为伍,良好的教育和生活环境造就了这样一群脱离于妖族的佛兽。 换句话说,有时候人类都比不上佛兽,人多奸诈,诡计多端,心思百变。比如现在,凌奚在了解到白千行这一弱点后,便不安常理出牌了——他以快速移动来扰乱白千行的视线,使敌方的行动开始迟缓,而自己则从怀中掏出“扬尘沙”抛向白千行。 扬尘沙的原料便是这万里沙漠中的沙子,经过云遏门的特殊处理,成为云遏门的独门暗器。有灼人眼球,严重者导致失明的效果。 白千行年幼,自出生起参加的武斗并不少,但是对象均是他们四圣法界的佛兽,耿直的佛兽们并不会为了赢一场比赛而投机取巧甚至使用暗器,就是输,也是以实力让别人输得心服口服。 这次猝不及防被凌奚的一把扬尘沙迷糊的眼睛,闭着眼睛堪堪倒退了几步,捂着眼睛,十分痛苦。 霍己厌再不能坐视不理,他并不知道凌奚撒的什么东西,只以为白千行被沙子迷了眼睛,赶紧上前搀扶住,轻轻拨开白千行捂着眼睛的手,那双瞳剪水般的眼睛已经睁不开了,周遭因为灼伤而发红。 霍己厌恨得牙痒痒,在恨凌奚的同时也恨自己,他低估了眼前这个看似正直的云遏弟子! 他立刻从佛龛中掏出两块冰块,让白千行敷着,自己则气势汹汹地准备讨伐凌奚。撸起袖子,恶狠狠地朝凌奚走去。 一双快要冒火的眼睛直直看着凌奚,以至于没注意脚下凌奚刚刚丢下的剑,就这么戏剧性地被绊了一下,直接扑进了凌奚的怀里。 内心万般卧槽的霍己厌:“……” 耍帅不过三步,霍己厌赶紧站直了身体,正要找点理直气壮的话来掩盖自己的尴尬,只听凌奚道:“彻夜未归,身体吃得消么。师父让我下来寻你。” 霍己厌夸张地理了理自己的衣袍,纵使内心的卧槽还没有结束,但还是要扮演邱小公子的样子,道:“无碍。” 凌奚道:“怎么会无碍,走两步都摔着了,定是遇着什么大事情了,跟师兄说说,兴许师兄能帮你。” 霍己厌内心一阵腹诽:我遇到什么事难道你不知道吗!要不是我现在帮你师弟通灵了,估计他早就见不着你了!现在在这里明知故问是几个意思?! 所以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他到底想要什么样的回答?山下那件事涉及到凌奚的真实身份,也许他在这里多此一举地再问一遍是在试探邱小公子会不会说出去? 到底会不会呢? 霍己厌毕竟不是真的邱闻歌,现下也还没有能力达到和邱闻歌共情的地步,他仔细斟酌了一番,小心翼翼道:“不小心迷路了。” 凌奚居高临下地望着邱闻歌柔弱的身躯,眼神复杂。他心知,邱闻歌是不打算把自己的身世公之于众了,这是件对他有利的事情,可是他为什么开心不起来? 纵使他这个师弟身体羸弱、修仙无望,但却有着最清冷孤傲的自尊心,凌奚是全云遏敬重的大师兄,而唯有这位小师弟从来没有对他表现出任何羡慕仰望的姿态。而现在,当邱闻歌得知凌奚的真面目,得知凌奚并不是别人眼中那种无所不能的大师兄时,也没有任何憎恨或者厌恶。 凌奚不甘心,他甚至希望邱闻歌在得知自己身世后会恨自己,会去云遏告发揭穿自己,可是他没有,他连一点波澜情绪都没有给自己,哪怕是厌恶。 凌奚无奈,他知道邱闻歌这样的冷漠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他道:“回去吧。” 霍己厌知道自己打不过凌奚,可是依旧为白千行而愤恨,便指着白千行再次开口和凌奚道:“他受伤了,需要治疗。”落在凌奚眼里,便是邱闻歌第一次主动和自己多讲了一句话,虽然是关于别人的。 凌奚看了白千行一眼,道:“那是扬尘沙,量比较少,不会瞎。” 霍己厌走到白千行跟前,见眼周红晕在慢慢退却,便放下下来,拉着白千行道:“我要带他回去。” 凌奚顿时有些嫉妒:“他是妖族,我们云遏一向不和妖族来往,你不会不明白!” 霍己厌尽量压制自己的本性,依旧冷冷道:“他救过我。”内心十分心累地想:都说了这么多话了,会崩人设的吧?师父说这位邱小公子可是个缄默的人,不行不行不行,如果他再问我就要开始沉默了! 这次凌奚那边不再问了。师弟被那人掳走后,遭受鞭笞,是自己救下他,可是他却说是这个妖族救了他。看来师弟并不是对所有人都冷漠,这种冷漠唯独对自己,为什么!凭什么! “好。”凌奚顿了好一会才开口道,“他是你的救命恩人,便是我们云遏的救命恩人。” 三人商量好,便由凌奚御剑带着霍白二人往雁痕山巅飞去。 雁痕山巅的云遏门,夹道均插着白底黑图的旗帜,霍己厌仔细辨认了一会,那是一只雁子的形象,看来这云遏门的图腾便是大雁了。夹道足有百来步之远,走完夹道便是云遏大门,云遏大门很开放,并没有象征性的门,唯有一旁千年石碑上刻着“云遏门”三个大字,表示里面便是云遏门的地盘。 走进云遏大门,便是爬不完的阶梯,硬是把云遏门的住处建得更加高耸入云,倒是很有拦风遏云的效果。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48 为了表示对长辈的尊敬,小辈们在这段阶梯上不允许御剑,霍己厌只能拖着疲惫的双腿一层一层地爬。白千行的眼睛差不多好了,睁开视人是没有问题的了,只是双眼中还有微微红血丝。 要想真正治愈必须用云遏密制的解药,否则这双眼睛是回不到以前的。 走完阶梯,凌奚将霍己厌领去宫羽殿——掌门的宫殿。 凌奚见到掌门邱缨,便恭恭敬敬地行礼道:“师父,师弟寻回来了。” 邱缨是一位看上去五十来岁的男人,按理说修仙之人和修佛的一样,能够维持自己的容貌,可眼前这位明显有了花白头发。当然,不能忽略那些本来就喜欢以老者形象示人的修仙者,可是霍己厌清楚,这位云遏掌门命不久矣。 邱缨俯卧在坐榻上,望着下面的弟子和儿子,眼神明显在凌奚的身上停留的时间长,霍己厌这个外人都能看出,这位掌门爱自己的弟子比爱儿子多。也是,这么弱鸡的儿子,邱缨恐怕很后悔生下他吧。 霍己厌内心替邱小公子惋惜。 邱缨声音有些喑哑:“回来了。闻歌,为父命不久矣,你作为我唯一的儿子,有些事情我必须和你交代清楚。”说完他对着凌奚道:“奚儿,既然是有客人来了,就先领他下去招呼着。”他已经无力打理云遏,很多事情都私底下移交给了凌奚。 凌奚遵命退下。 云遏掌门世代世袭,血脉传承是千百年来的信仰。 邱缨撑起身子,示意霍己厌走近些。霍己厌走到邱缨身边,搀扶他起身,听见邱缨道:“我决定让你姐姐嫁给凌奚,然后将掌门之位传给你姐姐。” 霍己厌的心透过灵魂,与对侧通灵的那一丝牵连,随着邱缨的话语竟顿感刺痛。 霍己厌还不清楚,那就是心痛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 这周又轮空,存稿越来越瘦,我在考虑是不是应该再停一个礼拜等榜单:( 扑街作者好心累_(:зゝ∠)_ 第45章 莲花仙境(九) 霍己厌第一次尝试到这样的感觉,不同于对母亲偏心的恨,也不同于对大黄离开的痛,那是一种不一样的体验。 那是什么感觉呢?为什么邱缨掌门说要将姐姐许配给凌奚就会有这样的感觉呢?难道说……可是看凌奚的样子,按理这位邱小公子对这位师兄应该无感才对。 霍己厌有些迷茫了,邱闻歌虽然缄默,但并不无知,他一定也会有自己的秘密,而且藏得很深,这将直接影响霍己厌对邱闻歌的共情判断。 霍己厌一想到上次他错将落凡上神共情为小鬼的情人就觉得懊恼不已,这一次他绝对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所以必须慎之又慎。 霍己厌争取装作不好奇的样子,道:“父亲既然已经决定,我自然没有意见。” 邱缨目视远方,似乎有交代不完的事情,久久才拉回视线,对霍己厌道:“你大姐近来的身体你也知道,想来折腾不起这桩婚事。你二姐庶出,若是将掌门之位传于她必定会不服众,而你……” 邱缨没有把要数落邱闻歌的话说下去。 霍己厌赶紧识趣地接话:“我知道。” 邱缨又继续道:“如今的云遏已经江河日下,多少门派在虎视眈眈,若是能够违背组训实行掌门禅让,我也不必为此烦忧了。” 霍己厌生于皇宫,对这种血脉相承的祖训早就麻木了,这些老一辈的人总有执拗不过的信仰。他并没有发表自己的想法,在邱缨的眼里,自己的儿子依旧是一如既往地缄默不言。 邱缨掌门放下这个话题,转而道:“那位白衣少年,可是妖族的?” 霍己厌不知道云遏门与妖族有什么纠葛,只道:“是。在山下遇上了些事情,是他救了我。” 邱缨掌门笑了笑,有些意外:“原来你也是会往家里带人的。也好,不要总是一个人闷着,将来若是你大姐做了掌门,必然还是很多人不服,你一定要帮衬着。” 霍己厌点头:“是。父亲。” 邱缨掌门挥挥手:“下去吧,好好招待你的客人。” 云遏门虽然向来不与妖族为伍,但也许是掌门行将就木,亦或是知道自己儿子第一次有了珍视的人,便没有直接盘查白千行的底细。但是凌奚作为云遏的大弟子,他有义务保护整个云遏,白千行的来路他必定会弄清楚,正当凌奚与白千行进行试探性地交谈时,霍己厌回来了。 白千行不是那种会说话的人,凌奚说了十几句,白千行也见不得回上一句。 霍己厌踏入徵羽殿——邱闻歌的宫殿,白千行毕竟是霍己厌带回来的人,放在外面招摇总不太好,况且白千行又一袭白衣,与云遏门上下格格不入,凌奚便只好将白千行安排在徵羽殿。 霍己厌被侍者领着回到徵羽殿时,正看见凌奚站在白千行面前,嘀嘀歪歪地说着什么,眼神就像是要把白千行一口吞了。而白千行呢,面对凌奚的质问,说好听点就是一脸茫然,难听点就是一脸呆滞。 霍己厌忍笑,他终于见识到什么是真正的对牛弹琴! 他快速收拾好自己的情绪,走进内院,道:“白公子是我带回的人,一切后果由我一个人负责。不牢师兄费心了。” 凌奚听出了霍己厌对这个妖族的维护,内心由起初的怀疑变成记恨。他不屑地嗤笑一声:“师弟,你知道只有在我这里才能拿到扬尘沙的解药么?”语毕,便趾高气昂地走出了徵羽殿。 他知道,如果师弟真的对这个妖族上心,就一定回来找自己。可是那个时候他是不是就该高兴了呢? 霍己厌还不知道白千行中了扬尘沙的毒,待凌奚走后,问白千行:“什么的解药?” 白千行知道这扬尘沙的毒性,也知道凌奚的那一把扬尘沙给他下了毒,但是他不想让霍己厌担心,他道:“没事。” 霍己厌半信半疑,但是现在有更多的事情需要他去熟悉。他在院子里走了几大圈,算是吧徵羽殿大概弄了个清楚。云遏地处莲花城,莲花城又在千里沙漠之中,可以说这云遏常年如夏,简直就可以凭空煮鸡蛋了。 一路下来霍己厌已经累到气喘,侍女们端来洗浴水,准备给邱公子擦拭。 云遏可不像中原,水源本就稀少得堪比金丝银线,洗一次澡就只舍得一小桶水,这还是邱闻歌的身份高贵,是掌门之子,才能天天有洗澡水,像是普普通通的云遏弟子,恐怕连喝口水都很节约呢。 所以侍女自然也并没有给白千行准备洗澡水。 霍己厌从前虽然贵为东暝国太子,侍女服侍洗澡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但是现在身边还有只狗子,总觉得有那么一点害臊,便挥手打发了侍女离开。 侍女清楚这位邱公子的背后有大师兄护着,公子一声令下,都不敢言语,匆匆离开了。 霍己厌嫌弃地望着那一小桶水,又看了看同样累了一天的白千行,无奈道:“要不一起洗?” 白千行走近霍己厌,同样很嫌弃地看了一眼水桶,道:“我知道一个好地方。” 霍己厌:“什么地方?洗澡的好地方?”怎么洗个澡也要挑好地方了,又不是要干啥干啥!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49 白千行颔首,便伸手拉着霍己厌出了宫殿,前脚刚出去不久,就有个身着鹅黄色衣衫的姑娘敲开了徵羽殿的殿门。 云遏位处雁痕之巅,从雁痕为起源有一股源源不断的水源流注到莲花城,为千里沙漠中的这一块绿洲增添了不少活力。水源在莲花城人看来是十分重要的宝贝,而从云遏始出的水源便是整个莲花城的命脉,久而久之,云遏门边成为了莲花城的掌控者,就类似于中原的帝皇。 掌门变更,自然也与整个莲花城息息相关。 而这块雁痕之巅的水源,大家俗称它为灵池。灵池在云遏有专人看守,毕竟是一方命脉,由不得别人胡来。 白千行变回原形,仗着自己个子小,嗖地几下就穿过了重重把守。而霍己厌只能凭着邱闻歌的一张脸,从每个侍卫的眼前刷过去。侍卫们都知道邱闻歌的脾性,虽然平时不爱说话,也没有云遏的本领,但却有个不可动摇的身份,以及……以及偏爱他的大师兄。 于是,便没有多少人敢站出来说话,都是不敢得罪凌奚的。 霍己厌就这样刷脸进入了灵池内部。灵池作为水源,清澈无比,常年流动,十分清凉。虽然知道这灵池是万水之源,可不是用来洗澡的,下山的人还等着喝水呢! 虽然知道是知道这么一说,但是此时此刻,哪还能管这么多,早有个没心没肺的人在灵池里爽快了! 白千行褪去白衣,化作人形,大半个身子已经浸泡在灵池中。霍己厌暗自腹诽:真是只会享受的汪! 此时,白千行正以一个赤|裸的人形背对着霍己厌,借着星辰月光,隐隐约约能够看见白千行背后有一道极为狰狞的伤口。霍己厌不是第一次看见白千行的身躯,但却是第一次从背后看见,那道伤口很特别,像是被一只巨大的野兽挠的。 而现在,伤口已经结痂,留下了一道醒目的疤痕,让人触目惊心,不由地想起当时该有多痛。 霍己厌也褪去衣衫,放在白千行的白衫旁边,赤脚走进灵池,缓缓向白千行移动,走到他背后,却突然有些害怕起来,伸手摸了摸那道伤口,开口问道:“怎么伤的?” 月亮倒映在灵池内,碎了又合,合了又碎。白千行转过身体,道:“为了能够快点长大。” 霍己厌自然不清楚,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小狼崽能够拥有一副自己满意的人形该付出怎样的代价。 霍己厌脑海中只有那个小小的小奶狗,他不自觉地伸手撸了一把白千行的头发,笑道:“长大这种事,哪能说快就快呢?” 白千行没说话,说了教主也听不懂。他的目光下移,渐渐游离在霍己厌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霍己厌顿时有种被别人嘲笑了的感觉,自己现在这副身体比白千行的小了一圈。他恼怒地怀抱着自己,怒道:“看什么看,没见过柔弱的美男子啊!” 白千行看着霍己厌光|裸的身体,有些羞羞,又有些欣喜,可是他还不会笑,只是一不小心又露出了尖耳朵。 霍己厌看着他面瘫的样子着实心累,道:“笑一下,跟我学。嘴角的肌肉上扬,这样,来试试。” 白千行抖了抖自己的肌肉,努力地牵拉,但是这对于一只狼来说实在太艰难了,想象如果想让一只狗笑,那得多么不容易。 霍己厌正和白千行面对面地教学着怎么笑的时候,灵池边出现了另外一个人的身影,凌奚忽然出现在二人面前。 霍白二人正起劲地一个教、一个学着笑,猛地被外人打扰,如此赤|裸着,就算日月可鉴,也有理说不清楚了。白千行知道霍己厌有更重要的任务,不能暴露自己,更加不能毁了教主的声誉。 念及此,白千行立刻化回了原形。而霍己厌为了防止白千行掉下去,地一把抱住了他。 好巧不巧,如此近距离又猝不及防化作原形,白千行一吻便落在了霍己厌的唇边。 受到惊吓的霍己厌:“……”初吻给了鬼,第二吻给了……一只狗子?!生无可恋! 第46章 莲花仙境(十) 原来是邱闻歌私闯灵池禁地,可看守人却不敢把掌门之子怎么样,只好商量着去寻来了凌奚做主。 当凌奚来到灵池内部,就看到邱闻歌赤|裸着身体泡在灵池内,怀里还抱着一个毛茸茸的小东西。在他眼里,师弟虽然体弱而不适习武,但是云遏门规是一直记在心上的,他可不像二小姐那般刁钻任性不顾门规。所以乍一听说邱闻歌私闯灵池就有些疑惑,现在又看见他居然胆敢在灵池内泡澡! 凌奚不可思议地声音都有些拔高:“你……在干什么?” 霍己厌很想回一句:你瞎啊看不见吗,这样子在水里不是泡澡难道是嘘嘘吗! 但是作为温懦的邱闻歌,是定然不会说出这么粗鄙的话来的,霍己厌只好愤愤地捏了捏手里的小奶狗,草草地发泄一下才平声道:“洗澡。” 凌奚:“……你,难道不知道这里是禁地吗——你手里抱的什么东西?” 霍己厌将白千行举了举:“捡到的。一只狗。” 凌奚将信将疑,但是此刻最为重要的事私闯灵池禁地这件事。他向灵池边走近了几步,沉声道:“赶紧上来。趁着现下无人察觉就当做一切都没发生。” 凌奚作为大师兄,向来严守门规,但是在邱闻歌面前,一切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霍己厌心知凌奚拿声誉做赌注想要放他一马,再忤逆就有点过意不去了,便只好收拾好自己和手里的小奶狗朝岸边移动。 走到岸边,霍己厌发现凌奚依旧站在那里,一点都没有要回避的意思。霍己厌声音有些怒气:“你转过去。” 声音有一分怒气的时候,内心已经九分怒气了,只是碍于邱闻歌的性格无法发泄而已。 凌奚敏锐地捕捉到这一丝丝怒气,也不生气,反而有一种变态的欣喜。他上扬了扬嘴角道:“师弟这是害羞了?你我打小就光着屁股洗澡,你屁股上有颗痣在哪里我现在都知道。” 霍己厌心里暗骂这个变态,表面上还要不停地思考邱闻歌该做出什么表情说出什么话,可以说活得十分心累了! 霍己厌最后选择明智地一言不发,不管发生什么,沉默总没错! 凌奚看到师弟又恢复了一张冷脸,得知自己有些造次了,忙咳嗽了一声掩饰尴尬。他知道师弟是个开不起玩笑的,只好转身往远处走了几步。 霍己厌忙起身穿好自己的衣服,顺便把白千行的衣服藏了起来。还好刚刚凌奚就忙着盯着邱闻歌的身体看,忽略了脚下的两身衣物。 也许是沾染了灵池的水,霍己厌此刻十分舒爽,怀抱着一只白色小狗,看起来就像个刚刚出浴的贵妇人。霍己厌走到凌奚跟前,顿了顿,没有想到什么该说的话,又径直往前走去。 凌奚的声音忽然响起:“掌门是不是决定让我娶大小姐?” 霍己厌的脚步顿住:“是。父亲说将会把掌门之位传给姐姐。” 如此炎夏之夜,凌奚的声音却如冰霜一般寒冷:“你知道我是什么人的。” 霍己厌:“嗯。” 凌奚向前迈了一步:“那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霍己厌抚摸了一下怀里的白千行:“与我无关。”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50 凌奚顿时气急败坏,三步并做两步冲上霍己厌面前,揪起霍己厌的胸口衣襟,隐忍至极的愤怒:“你为什么不恨我!为什么不去揭发我!你应该去告诉他们,我是中原的奸细,去啊!” 霍己厌被他揪得踉跄,心忽然被什么碰撞了一下,居然微微有些刺痛——邱闻歌会选择缄口不言关于凌奚的身世,应该是在乎对方的自尊心吧。也是,凌奚是那么一个好强的人,他是所有云遏弟子的大师兄啊。 所谓共情,也就是如此吧。 正当霍己厌感受到邱闻歌好不容易传来的情感时,怀里的小奶狗不安分了,带着藏在霍己厌胸口的衣物落地化作人形,一把拦在凌奚面前,迫使凌奚松开了霍己厌。 凌奚一阵冷笑:“原来是你……师弟你……算了。回去吧。”凌奚挥了挥手,好似脱力了,转身疲惫地往回走。 月色下,波光粼粼的灵池湖面倒映着浩瀚的云天之景,一碰即碎的脆弱就好像青梅竹马的感情,人总是在“一起长大”的执念中沉溺,却早已忽略了日渐斑驳的残忍背离,正所谓物是人非,便是如此吧。 凌奚将霍己厌送到徵羽殿,便悄然离开了。 霍己厌不想多说什么,他刚刚已经福至心灵地知道了邱闻歌对这位师兄的感情,恐怕早已盘根错杂,狠狠扎在了这位缄默的小公子心里。 只是……很多事情由不得自己。 霍己厌刚刚走进内庭,就看见一个身着鹅黄色衣裙的小姑娘坐在庭院中,小姑娘的衣裳样式与云遏弟子别无二致,但颜色明显轻快明亮了许多。小姑娘模样也生得娇俏,其它都好,只一双眼睛生得如同狐狸般太过妩媚,与清纯的鹅黄色衣衫甚为不搭。 霍己厌对云遏上下的情况不是很了解,所以并不知道面前的正是自己的二姐邱闻欢——庶出之女。 此时,刚从屋子里收拾好睡榻的婢女急急走了过来给霍己厌请安:“公子。二小姐说有要紧事与您商量,我便自作主张先留下了。” 霍己厌内心稍安了一下,原来是掌门的二女儿,那应该就是邱闻歌的姐姐了。他道:“二姐。屋里请吧。” 邱闻欢托着摇曳的裙子走进邱闻歌的屋子,一点都不避讳什么,好似不知道尊卑有别,她一个庶出的姑娘压根不应该深夜进入公子的屋子。 这一切在她看来都好似自然而然,想必是仗着自己亲娘的宠爱而向来无法无天。 邱闻欢落座伏案旁,理了理自己的裙据,待霍己厌坐定,便道:“小弟。我听说父亲决定将姐姐嫁给大师兄了是不是?” 毕竟年幼,还不太会掩盖自己的急躁。 霍己厌闹心得很,一个两个都来问他这桩婚事,搞得好像决定权在他手里一样,事实上他什么也做不了主啊!想知道直接去问掌门好了! “嗯。”霍己厌惜字如金地答道。 邱闻欢忽然挺直了腰板,声音明显带着嫉妒:“可是姐姐她……凭什么!” 霍己厌内心摊手:鬼知道你们老爹怎么想的。 邱闻欢显然是察觉自己有点失礼,便又坐好,手不知不觉攥紧了自己的裙据:“姐姐体弱多病,常年缠绵病榻,别说是担任掌门,就是行嫁娶之礼也要挑个运气好的那天能够有精神走出殿门。父亲怎么会做这样一个决定,他又不是只有一个女儿!” 霍己厌算是听出来了,这丫头是喜欢凌奚呢。此刻的霍己厌并不知道眼前的小姑娘是个怎样的为人,小姑娘嘛,有些儿女情长的小纠结是正常的。 向来对女人没有什么戒备心的霍己厌多说了几句:“虽然是父亲的决定,但是大师兄未必心甘情愿,若是你想要争取,还是有机会的。” 邱闻欢没有想到小弟会向着自己,他从小就讨厌这个弟弟,和讨厌姐姐一样讨厌,所以从小到大也没给他好脸色看。这次来就是要问清这件事,顺便拿“掌门之位传给一个病秧子也不传给邱氏唯一男丁”来恶心一下小弟。 但是没想到此时的邱闻歌却对这样的待遇无动于衷。他有这么好心吗!不可能!邱闻欢认定弟弟不怀好意,忽然,她明白过来:“你要我去争取大师兄,想必你也不同意这个决定吧。这样,我们合作,你助我得到大师兄,我助你得到掌门之位,这以后的云遏门,就是我们姐弟说了算。行不行?” 霍己厌内心哗然,没想到这个小姑娘竟有这样的谋划,爱情的力量真是伟大! 但是呢,真正的邱闻歌早已离世,就算还在世,想必对这个掌门之位不感兴趣。他断然拒绝:“这掌门之位我恐怕受之有愧,大姐是嫡系,虽不是男丁,但是只要嫁得好,云遏依旧可以屹立不倒。” 邱缨恐怕也是这么想的吧。 邱闻欢知道这个弟弟性格懦弱,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就差“呸”一声进行侮辱了。她愤愤起身,甩了甩裙据,抛下一句话:“懦夫!” 待邱闻欢走远,霍己厌叹了口气,这样的明争暗斗,他早就厌倦了。再说,云遏与他无关,最好不要和任何人牵扯任何感情,不然就像在无间地狱一样,一不留神让小鬼钻了空子,在霍己厌的心里狠狠地占了一大块位置,现在想斩断都难。 此时,一直躲在门外的白千行走了进来,见到霍己厌正拿着一副画卷看。那副画他再熟悉不过,他走到霍己厌身边问:“忘不了他?” 霍己厌被白千行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急急忙忙地收起画卷:“进来都不发出声音,你鬼啊!” 白千行在霍己厌身边坐下,打开霍己厌急忙收起来的画卷,手指拂过画卷上的人儿,道:“你喜欢男人?” 霍己厌更加气急:“你哪只狗眼看出这是男人!” 白千行似笑非笑道:“两只狗眼都看到了。” 霍己厌:“……” 说的好有道理竟无法反驳。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日渐变瘦,瑟瑟发抖_(:зゝ∠)_ 第47章 莲花仙境(十一) 霍己厌无力反驳,只好抢回白千行手里的画卷,仔细卷好放在内室卧榻的枕头底下,刚一放好转身,白千行就已经站在自己的身后。 霍己厌指着门外道:“徵羽殿这么大,给你安排了屋子,去去,去你自己的屋子睡觉。” 白千行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很有主人范地落座在霍己厌的床榻上,又把画卷拿了出来,他就像个好奇宝宝一样问道:“你说他是你‘一个恋恋不忘的人’,你喜欢这个人吗?” 霍己厌对白千行老是把这种“喜不喜欢”的话题放在嘴边极其羞恼,上前抓住他的肩膀,把癞皮狗揪了起来,往门外推去:“你一只狗子要懂什么喜不喜欢的,赶紧回去睡觉,别再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了,单纯一点不好么。” 忽然,白千行握着的画卷渐渐变得透明,随即像是散开的蓝色萤火虫一样消失在白千行的袖口。 霍己厌瞪大了眼睛,足足愣了好一会,才醒悟到这只狗子干了一件什么不可原谅的事情!他不可思议地翻弄白千行的袖口,怒道:“哪去了!你对我的画做了什么!” 白千行拉过霍己厌,毫无征兆地将其抱进怀里,下巴蹭了蹭霍己厌的脑袋,温温道:“不要再想他了。喜欢我吧。” 霍己厌的耳朵紧紧贴着白千行的胸膛。白千行的体格比起从前的小鬼要结实许多,霍己厌的脸颊都能感受到一个强壮男人的胸肌以及被胸肌掩盖着的铿锵有力的心跳。瞬间,霍己厌的那半边脸变得滚烫起来:这只狗子,怎么能够把“喜欢”二字说得如此轻而易举。 霍己厌只允许自己想入非非了一会会,便立刻理智地推开白千行,对于对方不问自取并销毁了自己的唯一念想而耿耿于怀,冷冷道:“白公子,我们还没有熟到可以发展这个关系的吧。请你把属于我的东西还给我。下山的路想必你还没有忘记。”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51 白千行的手明显地一顿:教主真的喜欢过当初的小鬼吗?可是……当初自己向他提出……时,他明明是那么不屑。要不要告诉教主自己就是当初的小鬼呢,如果教主根本没有喜欢小鬼,自己现在承认,会不会被教主厌弃呢。 千般顾虑,都是因为当初的白千行,在光芒四射的葬花教主面前,太过卑微,而这种油然而生的敬畏,让白千行的每一步,都行得谨小慎微。 白千行望着霍己厌怒气冲冲地瞪着自己的眼睛,此情此景,忽然有种神秘的熟悉感。他上前一步,伸出一只手,覆盖在霍己厌快要冒火的双眼前。 霍己厌一愣,随着被白千行的手覆盖的双眼,一股莫名之火就这么被莫名其妙地浇熄了。 熟悉,这样的动作,这样的触觉,好熟悉。 白千行的指头挑逗了一下霍己厌的眼睛,很孩子气地笑道:“我母后说,生气容易变丑的。” 霍己厌此刻已经完全被白千行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给弄得没有脑子了,就像是被蛊惑到邪教组织里去了。他条件反射地问:“你母后是谁?” 白千行:“佛兽王后。” 霍己厌问:“那你是谁?” 白千行:“佛兽狼王之子。” 霍己厌:“狼?” 白千行嘴角扬了扬,松开覆盖霍己厌双眼的手,道:“对,我的原身是雪狼和灰狼的混血。我母亲是雪狼族族长之女,父亲是四圣法界的兽王。” 霍己厌还沉溺在一只狗子怎么可能是狼的困惑中,他喃喃说:“唔。那挺厉害。” 白千行伸手理了理霍己厌因为自己刚刚捂住眼睛而弄乱的头发,将霍己厌耳侧的头发挂在耳后,说:“那你呢。我想听你的故事。” 霍己厌:“我……” 我干嘛这么顺从!干嘛有问必答?!这只狗子……额,狼崽子居然胆大到可以私自销毁我的东西!不可理喻! 霍己厌:“干嘛告诉你!滚出去!” 白千行明显被霍己厌拔高的声音给吓了一跳,不自控地颤抖了一下,委屈道:“可是我也告诉你了,你……” 霍己厌截断他的话,道:“我问你你就答吗!你自己愿意告诉我,我又没有答应要平等分享。” 白千行委屈到不行:“可是……” 霍己厌再次无情地打断他:“如果你不打算把我的画卷还给我,你就出去,我要休息了。” 气氛顿时冷到冰点,二人都一直呆立在原地,一个没有要回到卧榻休息的意思,而另一个也没有要出门的意思。 白千行知道霍己厌是生气了,可是他也很气啊!但是他没有勇气和教主生气,只好委屈地化作原形,嘴里叼着画卷,轻轻放在霍己厌脚边,转身扭着他的小肉团身板往门口走去。 霍己厌极力呼吸了一下,暗示自己:不许心软不许心软不许心软! 正当白千行的两只前爪踏出门槛,霍己厌的声音响起:“你为什么一开始就缠着我?” 白千行此刻已经化作原形,不方便讲话,只好心里回答:因为我想和你在一起,我想保护你,很久很久之前就这样想。 霍己厌又道:“你是不是认识我?” …… 而此前。 邱闻欢从徵羽殿愤然而归,就一直谋划着如何终止父亲要把大姐许配给凌奚的念想。她这辈子什么都要比大姐强——悟性比大姐强、身体比大姐好、就是云遏门剑法学得也比大姐优秀,除了一个,她就算做了掌门也比不上大姐邱闻歆——庶出的身份。 邱闻欢的母亲曾经是掌门邱缨之妾,邱缨正妻是个宽和柔情的姑娘,奈何身体向来不好,生下第二个孩子就撒手人寰了。大小姐邱闻歆和小公子邱闻歌均是正妻所出,可惜身体随了母亲,邱闻歌还好,除了体弱不宜习武外,其它还算正常,大小姐就有些可悲了,从小在药罐子泡大的,不过那姑娘的性格也随了母亲——温和而善良。 邱闻欢回到自己的宫殿就愤然砸东西,就好像要把宫殿砸了,故意让快入土的父亲扎心。邱闻欢的母亲刘扇娘刘氏赶忙走了进来——自从正妻去世,刘氏便顺理成章地做了掌门夫人。 刘氏可惜着花瓶砚台道:“作孽啊作孽,你这是要惊动你父亲啊,”就看到自家女儿要将一把凤凰琴砸了,忙手忙脚乱地拦住,“这个使不得,这可是你父亲送你的及笄礼。” 邱闻欢泪水止不住地涌了出来:“父亲就爱偏着大姐,嫁人也要把她嫁给凌奚哥哥,而不是我!父亲知道我喜欢凌奚哥哥的,但是他还是决定把大姐许配给凌奚哥哥,这不公平!” 刘氏摆放好凤凰琴,走到女儿面前:“你父亲为何这么抉择,不就是因为你不是嫡系么,他什么想法我还不知道?你大姐如今别说成亲,就是起床都显得倦怠,你也真是!”刘氏推了一把不争气的女儿,“喜欢凌奚,就去多多和凌奚接触啊,一见人家就躲躲闪闪,人家哪能知道你的心思?等你们二人两情相悦了,就算是你父亲深思熟虑过了的决定,那还能棒打鸳鸯不成?再不行,私奔两个字知道怎么写么。” 邱闻欢闻言立刻收了泪水:“娘你是站在我这边的?那我想要做什么你会支持我么?” 刘氏爱怜地抚了抚邱闻欢的秀发:“娘就你这么个闺女,不站在你这边难不成站在你父亲那边?不过,如果还能有什么办法,私奔还是向后排排,我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你走了,我的日子可没什么好盼头的了。” 邱闻欢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放心吧娘,我会让父亲光明正大地把我嫁给凌奚哥哥。” 刘氏眸子一闪:“你有办法了?是什么?” 邱闻欢神神秘秘地说:“明早你就知道了。娘你先去睡吧,我有些饿了,去膳房拿些吃的。” 刘氏不解:“让婢女去就好,你……” 邱闻欢不耐烦道:“娘,你就别管了,回房睡吧。” 刘氏无奈:“行了,女大不中留。仔细着你父亲,别触了他的逆鳞。” 邱闻欢敷衍道:“我有分寸的。” 待刘氏走后,邱闻欢便离开自己的宫殿往膳房走去。 徵羽殿内,白千行刚想化作人形回答霍己厌的话,只见殿门外闪过一个鬼鬼祟祟的鹅黄色身影,白千行敏锐地察觉到这位二小姐想要搞事情,来不及化作人形,便趁着自己狼崽瘦小的身躯跟在了邱闻欢的身后。 霍己厌:“……” 这崽子不得了了,要造反了,居然……不来粘着自己了! 邱闻欢来到膳房,见到了大小姐的婢女正在准备邱闻歆的睡前安神汤。她道:“姐姐的膳食还真是丰富。” 婢女落儿向邱闻欢行礼:“二小姐。” 邱闻欢挥挥手,不在意道:“行了,能把我真正当做二小姐的有多少?有没有能吃的,饿了。” 落儿放下手里的砂盅:“二小姐稍等片刻,我去找找有什么适宜晚上吃的去。”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52 邱闻欢颔首,落儿转身仔细搜寻起来。 邱闻欢悄悄向砂盅走去。 第48章 莲花仙境(十二) 大小姐邱闻歆本就是药罐子里泡大的病秧子,此刻如果再出现个什么毛病,一定不会有多少人怀疑的。 邱闻欢如是想着,便朝着砂盅里倒入了早已准备好的药物。在婢女落儿看不见的脸上,显现出了一丝得逞的笑容:姐姐,别怪我心狠,要怪,就怪你没有这个命! 不一会儿,婢女落儿为邱闻欢煮了一碗五红安神汤,转身对邱闻欢道:“二小姐,晚上喝些安神汤助睡眠些。”说着,便将安神汤递上。 邱闻欢没有立刻接住,挑眉道:“这碗安神汤,可是和姐姐的一模一样?” 落儿一愣,并不清楚邱闻欢为何这样问,便很天真地实话实话道:“不一样的。大小姐的安神汤有大夫开的安神助眠方子,二小姐的是寻常身子也能够吃的。” 邱闻欢的目光落在那一碗安神汤上,笑意盈盈地接过,道:“多谢落儿了。耽误你了,快去服侍姐姐吧。” 落儿觉得这位二小姐挺平易近人,不像是外人所说的那般矫揉造作,笑着道:“二小姐客气了。那奴婢先行告辞了。” 邱闻欢颔首,落儿端上那碗安神汤往邱闻歆殿宇走去。邱闻歆望着落儿渐渐消失的身影,不屑地瞥了瞥手里的安神汤,一歪手,将安神汤倒进了泔水桶中,拂了拂袖子洗了洗手,离开了膳房。 邱闻欢走后,白千行从暗处现形。勾心斗角对于他来说太陌生了,足足花了好长的时间才意识到到底会有什么后果。不管有什么后果,还是先去找教主商量比较妥当,于是又化作狼形跑到徵羽殿。 此刻徵羽殿内,霍己厌已经负气睡下,黑压压一片。白千行小心翼翼地踱到霍己厌枕边,后脚一登就轻而易举地爬上了霍己厌的床,绕着霍己厌的脸左嗅嗅右闻闻。 霍己厌正气着呢,怎么可能睡着,可能是白千行之前顺从惯了,方才一声不吭地就走了,这让霍己厌很受打击! 霍己厌轻轻拎起白千行的脖子,把他往旁边推了推,自己则转了个身,卷着大部分的被子压在自己腿下,继续装睡。 白千行以为他还在生自己不问自取了画卷的气,很懊悔,虽然他很想让教主来心心念念现在的自己,不要去心心念念自己的前世,可是这两个都是自己啊,就很纠结。他化作人形,往霍己厌身体上靠了靠,用嘴不断吹着霍己厌的脖子。 霍己厌被他搔地直发烫,愤愤转身:“你想干什么!” 白千行立刻道:“你姐姐有危险。” 霍己厌瞪了他一眼,不以为意:“有什么危险?” 白千行很严肃道:“那个黄衣服的小姐姐想要毒死你的亲姐姐。” 霍己厌不会怀疑白千行会撒谎,立刻坐起来,问:“你怎么知道的?听谁说的?” 白千行:“刚刚看见的。” 霍己厌立刻二话不说地披上衣服往邱闻歆的宫殿跑去,白千行立刻跟上。 邱闻歆的宫殿名叫“商羽殿”。此刻的邱闻歆正被婢女落儿服侍着服用安神汤。那是个出落得和她母亲一样可人的姑娘,病容倦怠却一点也掩盖不住她的迷人。半睡容颜未施粉黛,苍白的面容被桃红色的帘子映得微微泛红,表面上倒是看不出有什么大毛病。婢女落儿跪坐在她的身边,微掀的帘子里,邱闻歆伸出一双皙白修长的手,端过安神汤,嘴角溢出和蔼的笑,微弱的声音道:“辛苦了。父亲那边有什么新的消息?” 落儿道:“掌门说,您和凌奚公子的婚事是越快越好,此时的云遏乃至整个莲花城人心不齐,急需一个稳固的婚姻来维持。” 邱闻歆怔了怔,端着的安神汤迟迟未动。落儿忙催促道:“小姐,趁热喝了方有效。” 闻言邱闻歆才回过神来,好似忽略了落儿的话,又无厘头地问:“小弟那边可有什么反应?” 落儿见自己小姐好像又失了神一般,只好先硬着头皮答道:“小公子倒是没有什么动静,想必公子是不会在意您坐掌门之位的。” 当然,邱闻歆并不是问的这个方面的反应。也罢,邱闻歆叹了口气,重新捏起勺子,将一口安神汤往口中送。 就在此时,霍己厌及时赶上,门也没敲就闯进了邱闻歆的闺房,而背后的一路奴仆全被白千行打趴下了。奴婢落儿赶紧为邱闻歆放下帘子,对直闯闺房的霍己厌道:“小公子,小姐已经休息了,纵使您是小姐的弟弟,这于情于理也是很不和规矩的。” 邱闻歆自行将帘子拉上去,笑着道:“不碍事的,落儿你先下去。” 落儿还是有些不放心,急切道:“小姐!” 邱闻歆:“放心,安神汤我会喝的。” 霍己厌立刻道:“那汤有毒!” 邱闻歆和落儿齐齐看向霍己厌,不可思议地盯着又不约而同地望向安神汤。还是邱闻歆先行拉回了理智道:“怎么会有毒?” 霍己厌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楚,只好抢过安神汤交给白千行,道:“反正不能喝就是了。” 邱闻歆笑了笑,又吩咐道:“落儿你下去。” 落儿不敢再□□驳大小姐,只好忍着满肚子的疑惑退出邱闻歆的闺房。 闺房中只留下邱闻歆、霍己厌和白千行三人。邱闻歆道:“这位是?” 霍己厌:“我的朋友。” 邱闻歆勉强下床,霍己厌赶紧上前扶住他的花瓶姐姐。邱闻歆借助霍己厌的力气站起来走到桌案旁坐下,道:“你有好久没来我这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和我生分了?” 霍己厌没有回答。 他怎么知道这个小公子什么时候和自己的姐姐闹变扭呢!他真是太冲动了!什么都没准备就来见这么亲近的人,可不要露出破绽才好啊! 邱闻歆等了一会见霍己厌没有回答,便又自答道:“自从你偷听到父亲和我的谈话,意欲将我许配凌奚开始。” 霍己厌抬眸看着她。 邱闻歆继续道:“小弟,你的心思我最清楚,你从小跟着凌奚,他是大师兄,深得父亲真传,是全云遏人人敬畏的大师兄。他处处保护你,一个无法修炼云遏剑法的你。虽然现在你们都长大了,为了避嫌也都渐渐疏远了,可姐姐还是能够看出——你喜欢凌奚。” 霍己厌的瞳孔微微皱缩,原来这个小公子是真的喜欢凌奚的,他的共情果然对了! 邱闻歆:“你心里,并不希望我嫁给凌奚吧。与掌门之位无关,你只是不希望我嫁给凌奚,对吧?” 霍己厌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旁边又来了一个心跳,那个外来的心跳是那么急促,使得他的胸膛不得不上下起伏来适应这个躁动的心跳。 邱闻歆:“毒是谁下的?”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53 霍己厌勉力压住自己起伏的心跳:“二姐。” 邱闻歆好似知道这个回答,只是笑笑:“呵。她也惦记着凌奚呢。” 霍己厌觉得这个女人有些可怕。如果是邱闻欢,他至少能够看出邱闻欢在想什么,而这个大姐,他着实看不透,而恰恰是这点,让霍己厌不得不对这个姐姐有所防备。 最好的防备就是——遁! 他转头看了一眼一直站在门口的白千行,然后对着邱闻歆道:“夜深了,打扰姐姐休息了,先告辞。” “等等!”邱闻歆扶着桌案站起来,“安神汤被我喝了,今晚你也没有来我这里。悄悄地回去,别叫人发现。” 霍己厌不知道邱闻歆有什么打算,他也不能多问、多发表意见,万一这个小公子和姐姐的相处模式特殊,被发现了就惨了。他只好压下自己内心的纠结,点了点头,告退了。 回去的路上,白千行问:“下面你要怎么做?” 白千行是唯一一个没有在通灵共情咒下的,也就意味着霍己厌在白千行面前是不需要装的。霍己厌便立刻本性暴露,把憋了很久的本性全都释放了出来:“我怎么知道该怎么办,走一步算一步呗。” 白千行听出霍己厌的语气不对,垂眸:“你还在生气?” 霍己厌:“有什么好气的?” 的确很气! 白千行:“因为我把你的画卷偷偷藏了。你喜欢那个人,所以很不高兴。” 霍己厌已经领悟到这个崽子说“喜欢”的时候张口就来,可是毕竟脸皮子没有这个崽子厚,冷不丁被他说出来时有些噎。 白千行:“你是不是喜欢他?” 霍己厌深呼一口气,豁出去了:“喜欢又怎么样!我就是喜欢他!扎根很久了,拔都拔不掉了!” 白千行眼底泛起一丝笑容,停下了脚步。 月色正好,人也正好。 他说:“我也喜欢你啊,也扎根很久了,也拔不掉了。教主。” 云遏之巅的风很暖,纵使是夜半时分,也让人有种很舒服的感觉。随着白千行的话音落下,二人在月色下沉默了良久。 “你叫我什么?”霍己厌在暖风中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白千行走近霍己厌,确保对方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他小心翼翼地伸手环住霍己厌的腰,再停下确认怀里的人没有挣扎的意思,才轻轻将霍己厌抱起一点点,低头附上了那瓣熟悉的唇。 霍己厌顿时被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吻给冲昏了头脑。真的是……小鬼?这个感觉是……小鬼! 一个绵长到气短的吻结束,白千行才意犹未尽地放开霍己厌,轻轻唤了一声,如从前一样:“教主。” 第49章 莲花仙境(十三) 霍己厌胡乱地拨了拨白千行耳垂两侧的白发,很难将此刻阳刚帅气的肌肉狼崽想象成先前长相秀气的小鬼。当初的小鬼要比他高半个头,现在的狼崽子直直比他高了一个头,除了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安全感外,还有一种压迫感,就好像被一只狼崽子扑到后,他连反抗的勇气都不敢有,就很气! 霍己厌捏着白千行耳垂旁的头发扯了扯,有点像是撒娇:“以前的事没忘记?” 白千行垂目,盯着霍己厌忽闪忽闪的眼睛,说:“没有喝孟婆汤,我把它倒在忘川里了。” 原来小鬼这么不听话,真是个心机崽子!霍己厌转身向前走,佯装生气:“敢在轮回路上做手脚的,也就你了。” 白千行跟上,和霍己厌二人月下散步、谈心,或许是说开了身份,白千行就没有那么多顾虑了,他知道教主对小鬼有感情,他也知道教主这一世对他…… 他也许有机会让教主爱上自己。 霍己厌像个小孩子似的不好好走路,走走停停,撩撩花,踢踢石子,反正就是不回头看白千行。 白千行也不着急,就这么望着霍己厌活蹦乱跳的背影,很幸福。他回答道:“多亏了你的帮忙。” 霍己厌一蹦,把一个小石子踢得老远,“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可不是你的帮凶。” 白千行:“你的《轮回咒》,吹得很好。” 霍己厌:“……” 原来是这样,这个颇有心机的小鬼借助他吹的《往生咒》,趁着孟婆晃神的时候倒掉了孟婆汤,居然就这么带着记忆轮回再生了! 也是厉害! 霍己厌转身,很认真地问:“前世那么痛苦,忘掉不是很好么?” 我为什么要这么问!难道我很想从他嘴里听到他是单单为了我而选择带着记忆再生?我……到底在想什么! 白千行果然不负霍己厌所望,好像就是按照霍己厌那点小心眼来回答的:“有痛苦的,也有快乐的。教主,你可不可以……” “停!”霍己厌立刻打断,背过身去,不敢再看白千行那双真挚的眼睛,“不要说出来!我需要好好考虑一下!” 白千行问:“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 霍己厌顿时被白千行问住了,这种事情,不说出来他也知道啊!难道要白千行把“可不可以和我在一起”这种话说出来他才知道?那也太迟钝了吧!再说了,轮回前,白千行的的确确向霍己厌表达了自己的心意,虽然霍己厌当时没有太放在心上,但是当他得知自己是喜欢小鬼的时候,那句表白,就时时刻刻盘旋在他的心尖。 霍己厌深呼一口气,转身顺势扯住了白千行的白衣腰带,很霸气地说:“我就是知道了!” 白千行:“那你可不可以?” 霍己厌明显感觉到今天不给白千行一个回答这个崽子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一鼓作气:“可以!” 白千行明显一愣,随即领悟到教主的意思,顿时心花怒放:“可以?真的吗?你说‘可以’?可以和我在一起吗?” 霍己厌拉着白千行的腰带,大摇大摆地朝前走,就像是用绳索牵引着一只狗崽子,一边优哉游哉道:“我,霍己厌,愿意和你这只崽子在一起。一起玩、一起吃、一起睡觉。” 白千行现在毕竟是只刚回化形的崽子,这个晚上太过激动了,导致他耳朵连带着尾巴全都弹了出来,暴.露在空气中摇头晃脑的,活像是得了骨头吃的狗崽子。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54 霍己厌侧头笑睨了他一眼,万般无奈道:“瞧你那点出息!” 话音刚落,突然脚下一轻,就被背后的偷袭了! 白千行打横抱着霍己厌,飞奔似的走到了徵羽殿。 此刻已是午夜时分,雁痕山万籁俱寂,只有星星点点的夜莺啼鸣声。四大宫殿和十二小府邸都已经沉浸在睡梦中,但对某人来说,这一夜却非同一般。 白千行轻轻将霍己厌放在床榻上,深邃的浅色眼睛渐渐转蓝,变成了冰蓝色,呼吸深快,盯着霍己厌的眼睛一动不动,像是要把霍己厌钉在床榻上看个够。 霍己厌被他盯得菊.花一紧,两条腿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他磕磕绊绊地说:“你……你在想什么?” 因为白千行无法做出人类的表情,由此霍己厌根本判断不出这只崽子在偷偷摸摸地意.淫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白千行嗖地站起来,脱掉自己的白袍子,大尾巴毫无拘束地翘了起来,来回晃荡着,差点晃出残影。 眼睛变了色,就意味着兽性占据了上风,白千行竟然手脚并用地爬上了霍己厌的床榻内侧,就像个得了狂犬病的人类,样样表现得像个犬科动物一般。 当然,霍己厌还不能完全把握白千行身体每一个变化都分别代表着什么——露耳代表羞涩,露尾巴代表开心,而露瞳色,则表示兽性大发。这些霍己厌都不清楚,他只是下意识地护着自己的小菊.花,往床榻外侧挪了挪。 霍己厌挪出三寸,白千行就靠他三寸,直到霍己厌被逼到床沿,才愤然坐起来:“你到底想干……”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白千行一把扣在了床上,力气十分大,弄疼了霍己厌!他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忍痛的呻.吟。 白千行的冰蓝色眼睛闪了闪,努力压制自己内心的欲.望,克服了天然的兽性。他不能伤害教主,他不应该让教主害怕,现在……还不是时候。 冰蓝色渐渐褪去,变回原来的浅黑色瞳眸,伸手垫在霍己厌的头下,轻轻地揉了揉,“撞疼你了,对不起。” 霍己厌本来觉得没那么疼,可被白千行这么一说,反而觉得疼得不得了,眼眶都要红了。霍己厌暗恨自己:这个时候瞎矫情什么玩意!想要就扑上去按倒强行哔了就完事了!怂什么怂啊! 然而怂包霍己厌恐怕没有那个胆量,耍耍嘴皮子功夫倒是很得心应手的,至于这菊.花功夫,额,他好像并不会。 白千行望着霍己厌绯红的脸颊,有些垂涎欲滴,他轻轻附身凑在霍己厌的脸颊上嘬了一口,嘴上撩着,手也不停——一只不规矩的爪子悄悄下滑,来到那处被某人保护得紧紧的地方,欲要撩起一把燎原之火。 这时,雁痕山忽然像是被谁惊醒了一般,云遏十二弟子所居住的十二小府邸一时间全都亮起了灯。 只听一人叫喊道:“走水了!走水了!!” 雁痕山位处莲花城,天气十分炎热,时常会闹一些小火灾,作为莲花城人都清楚“天干物燥,小心火烛”这个道理,所以夜间由于人为过失而造成的火少之又少,大多是由于白天强光直射而引发的天灾。 所以夜间失火,着实让人猝不及防。 云遏叫的上名号的十二弟子立刻带领自己的人往灵池取水,赶往失火地点——商羽殿。 婢女落儿在火外撕心裂肺地叫喊:“救大小姐!快去救大小姐!” 此时云遏大弟子凌奚也已经赶到,揪住落儿的衣领问:“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失火了!你怎么没有待在大师姐身边?” 落儿哭花了眼睛,哭诉道:“大小姐半夜叫肚子疼,我便打算去药房找大夫来看。谁知道怎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凌奚作为掌门的首席大弟子,自然得负起责任,他一把揪住正要扑火的弟子,抢过他手里的水桶往自己身上浇,准备直冲大火救出邱闻歆。 邱闻欢也已经闻讯赶来,立刻拦住凌奚,急切道:“大师兄,火这么大你这么做根本没有用。而且火这么大,非得把灵池水用光才能扑灭,那可是灵池水,山下的莲花城就指着这水活下去呐!” 凌奚厉声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邱闻欢不急不忙地说:“天火落下那是在向我们索求祭品,我们向平常一样将祭品烧给天神就好了。灵池水可不是像现在这样用的!” 凌奚:“你是说这商羽殿是祭品,还是你姐姐是祭品?” 邱闻欢自知失言,有些局促,小声嘀咕:“往常失火大家不都是任由其烧下去的么……” 凌奚越过邱闻欢,“只有天火时才会任其烧毁,现在这个,只怕是人为阴谋。” 邱闻欢瞪大眼睛,转身瞪着凌奚匆匆往火中跑的背影,“你是在怀疑我?” 然而她没有等到凌奚的回答,凌奚已经消失在大火之中。 距离商羽殿不远的徵羽殿自然也得不到安生,霍己厌立刻从晕头转向的爱情盛宴中脱离出来,羞涩又凶狠地剜了一眼白千行,理好自己的衣服往殿外走去。 一踏出殿门差点就被熊熊烈火晃瞎了眼,哭天抢地声有之、摧枯拉朽声有之。就在霍己厌晃神间,似乎看见了那烧不尽、灭不完的业火,将镜云城沐浴在火光之中三天三夜,烧得连渣滓都不剩。 白千行也立刻收拾好自己的情绪跟了出来,他看见教主的眼中闪烁着不同于眼前的情景,立刻摇了摇他,唤道:“教主!教主!” 而此刻的霍己厌仿佛已经回到了二十八年前葬花清剿的那场大火,早已魂不归位了。 白千行展手握住霍己厌微微发颤的手,走到他的眼前,另一只手蒙住他的眼睛,让霍己厌眼前的业火戛然而止。 “别怕。这次我不会离开了。”白千行附在霍己厌的耳边,轻轻道。 “别怕,马上我们就出去了!”凌奚从大火中找到了邱闻歆所在位置,一把抄起邱闻歆柔弱的身子,一边安抚着她的情绪,一边想办法出去。 凌奚拉起床上的一床被子,附在二人的身上,直往殿外冲去。所幸雁痕山上的所有建筑特殊,都是不易燃的材料,火势蔓延缓慢,对凌奚和邱闻歆没有造成多大的伤害。 凌奚抱着邱闻歆冲到安全地方,将邱闻歆交给婢女落儿。 邱闻欢依旧不依不饶地站在那里,揪着凌奚就问:“你刚刚是在怀疑我这火是我放的?” 凌奚冷冷道:“难道你觉得还有别人?” 邱闻歆微微睁开眼睛,清冷的眼睛里没有一丝对大火的恐惧,她朝邱闻欢那张极力为自己解释的嘴脸看了一眼,不冷不热,不清不楚。 作者有话要说: 倒数第二章 存稿,负隅顽抗着_(:зゝ∠)_ 第50章 莲花仙境(十四) 现在所有弟子的目光均聚焦在有些歇斯底里的邱闻欢身上,以至于邱闻歆一个不冷不热的眼神并没有谁看见,唯有后来赶上来的霍己厌看了个正着。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55 对于霍己厌来说,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高朋满座的热闹,而是门可罗雀的无声。他从小生活在无言的世界里,最喜爱用刺激耳膜的声音来麻木自己的听觉,久而久之,一旦一个人寂静下来,那种恐惧、那种无助是无人可以想象的。 所以,邱闻欢的撒野对他并没有任何的吸引力,相反邱闻歆的过于冷静让他不禁一颤——是怎么的内心能够造就这样阴郁可怕的一面? 云遏门之内,有四大宫殿和十二小府邸。四大宫殿分别是掌门宫殿——宫羽殿、邱小公子的宫殿——徵羽殿、邱闻歆的宫殿——商羽殿,以及次女邱闻欢宫殿——角羽殿。 十二小府邸,是由掌门分配给云遏十二入室弟子的府邸,他们可以和掌门以及掌门的儿女共住雁痕山,十二入室弟子为首的便是大弟子凌奚。当然,整个雁痕山平常并不只是这些弟子,还有很多从莲花城送来进修的门生、学徒或者是其他仙山送来学习的宾客。这些进修者并不能住在雁痕山,他们白天在云遏学习,晚上便要下山住在山下的府邸或是半山腰的府邸。 除了这四大宫殿和十二小府邸外,还有一些住处。这些住处大多是给守门人、守池人以及一些婢女仆人所住。要说还有什么特殊的,便是另外一种身份的人,他们并不是掌门的弟子,也不是掌门的孩子,更不是仆人,他们师从的是掌门的妹妹邱缘。 所以夜半失火,赶来的均是雁痕山有话语权的人,将这场“天灾”看了个彻头彻尾。 如今掌门病榻缠绵,无力治理,这场大火是和缘由的调查便落在了凌奚的身上。虽然他从表面上看,认为邱闻欢便是这场“天灾”的始作俑者,但是他毕竟是大师兄,深谙不可以在这么多师弟面前毫无证据地去污蔑别人,尤其是掌门之女。 邱闻歆被救出来后,大家便放弃再浪费灵池水,任由大火烧了一夜,将商羽殿吞噬得干干净净。 商羽殿烧毁后,重新修建需要一段时日,凌奚做主让邱闻歆住去徵羽殿,与弟弟邱闻歌住在一起。虽然大家议论什么“男女有别”“纵使是兄妹也不能越矩”的话,但是凌奚还是毅然决然地做出这个抉择。 毕竟他不放心邱闻欢。 一场大火之后,彻底让邱闻欢怒了。 “那么大的火怎么就没能烧死她!”邱闻欢愤愤然地和母亲刘氏抱怨。 刘氏倒是没有邱闻欢那般可惜,她帮邱闻欢上好熏香,缓缓笑道:“你以为她死了,你就能顺理成章地嫁给凌奚?” 邱闻欢不解:“难道不可以吗?那个女人没了,父亲就只剩下我一个女儿,难不成他还能将邱闻歌嫁给凌奚哥哥不成?” 刘氏一笑:“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你父亲那个人我最了解,这样的决定完全会出现在他的计划当中。” 邱闻欢愤地站起:“凭什么!我到底哪一点比不上他们!” 刘氏无奈地叹了一声:“你哪一点都好,唯有一点……” 邱闻欢了然:“庶出。” 刘氏没有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走到邱闻欢的身边,抚摸着邱闻欢的头发说:“你怪娘吗?” 邱闻欢当然不会怪,从小到大,对于有娘这件事她一直引以为傲。就算庶出又怎样,总比那些没娘的孩子好得多!她转身面对着刘氏,抱了抱她道:“娘,这不是你的错,我也从来不怪你。父亲既然偏心,我们就想办法把他的心矫正过来。” 刘氏拍了拍邱闻欢的肩膀,松开了自己的女儿,左右看了看以防隔墙有耳,才继续小心翼翼道:“那场大火真的不是你放的?” 邱闻欢嗔怒道:“娘,我都说了多少遍了,我想要害她犯不着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而且还让凌奚哥哥对我产生不好的印象,得不偿失。你女儿我有那么笨么!” 刘氏:“既然你都这样说了,娘就相信你。但是凌奚正在着手调查这件事,你该怎么办?” 邱闻欢走了两步到窗前:“我没有做过的事情,我问心无愧。凌奚哥哥如果有意要刁难我,我也不会任人宰割。” 这一头,凌奚正在检查商羽殿的残骸,一旁跟着邱闻歆的婢女落儿。 凌奚一边检查一边问着落儿:“你把昨天所有的经过都告诉我,不可以遗漏任何事——包括师姐什么时候起夜。” 落儿闻言一个趔趄,差点在焦炭上摔个一脸黑。凌奚地扶住了她,道:“怎么?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落儿忙道:“没有!什么都没发生!也没有起夜!” 凌奚察觉到不对劲,扶住落儿的手攥得更紧了:“没有?”凌奚顿了顿,自知如此大力逼迫一个姑娘家于情于理都不太好,便松了手,待落儿站稳后又继续说,“落儿,现在你家小姐遭遇了大火,差点烧死,你也亲眼看到了。你要是再这样隐瞒下去,只会给大师姐带来更多的隐患。你明白吗?” 落儿都快被逼哭了,低着头不敢言语。邱闻歆嘱咐过不可以将邱闻歌夜半来找她的事情抖露出去,更不能将有人想要毒害她的事情说出去。但是如果不说,如果不抓住这个凶手,小姐就会遭到更多的伤害。昨夜的大火是个预示,后来肯定还会有比下毒放火更加恶毒的事情。 凌奚见落儿的状态,就知道了七七|八八。放下严厉的脸面,温和着声音道:“落儿,你放心,你说出来,大师姐那里我会替你说情的。” 落儿又犹豫了一会,忽然像是下定决心了一般,噗地一声跪倒在地,煤炭灰糊了一身,哭哭啼啼道:“凌公子,昨夜邱小公子来找过我们家小姐,说我家小姐喝的安神汤有毒。”说到这,她忽然像是被什么东西噎住了,心一提,哭声也停止了,说,“那碗安神汤是我亲自煎的,也是我亲自端过去的。硬要说有什么不对劲的,就是在我煎好准备端给小姐的时候,我碰到了二小姐。” 凌奚迅速抓住了这个关键词,一把扶起落儿,眼神凌厉:“你碰到二小姐了?然后呢?” 落儿顺势站起,再顾不得害怕和哭泣了,认真仔细地回忆了当晚的情景:“大小姐那天白天睡多了,晚上没了睡意,所以我去煎安神汤那会已经很晚了。碰上二小姐来膳房,二小姐说她饿了,来找吃的。我虽然和二小姐交涉不多,但知道二小姐铁定不会自己做吃的,便自告奋勇地替她也煮了碗汤,完了才端着大小姐的安神汤回去的。” 凌奚:“所以在你替二小姐煮汤的时候,你并没有看着大师姐的安神汤?” 落儿不安地望了望凌奚,惶恐地点了点头。 凌奚放下检查商羽殿的打算,对落儿道:“去徵羽殿。” 落儿一吓:“凌公子,千万别和大小姐说我和你说了这事,否则大小姐会不要我的!” 凌奚已经踏步离开商羽殿,没有回头,只道:“知道了。走吧。” 凌奚依言并没有直接去找邱闻歆,而是先去了邱闻歌的屋子。而让落儿先去照顾邱闻歆。 徵羽殿内。霍己厌因为一晚上闹了这么多事情而彻夜未眠,现下才刚有了点睡意倒下睡大觉了。只有白千行精力充沛地在院子里晃荡。 年轻果然不一般!霍己厌是带着愤愤不平的心绪睡着的。 凌奚来到霍己厌的屋子,先被院子里的白千行拦下了。 白千行伸手拦着不动,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凌奚深吸一口气,努力把对这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狗子的不满放一边,克服自己的怒气,平静道:“我来找他有正事。” 白千行言简意赅:“睡了。不许打扰。” 凌奚知道邱小公子的身体,既然睡了就真的不便打扰。凌奚只好想着晚上再来询问为什么要在夜半去商羽殿见邱闻歆。正当他准备离开徵羽殿的时候,被一个清冷且中气不足的声音叫住了。 凌奚回头,看见落儿正扶着邱闻歆站在廊下,邱闻歆疲倦面容尽显,纤手扶着廊柱,薄如蝉翼的衣袖随着重力落下,露出如凝霜雪的皓腕。掌门的儿女并不要求着校服,可以自己挑选喜欢的衣物或者颜色。但是邱闻歆却一直坚持着与云遏弟子相同的衣服,一袭玄青色衣袍更显皮肤的惨白。 “凌奚。”邱闻歆唤道。 凌奚与掌门的儿女从小一起长大,算是青梅竹马,大家小时候一般都直呼名讳,没有什么可忌讳的。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身份逐渐不同,渐渐就变得疏远了。虽然邱闻欢私底下依旧喊着“凌奚哥哥”,但是在外人面前她也只敢叫一声“大师兄”。邱闻歌干脆就懒得开口叫他。 而邱闻歆,也从唤“凌奚”,改成了“凌师弟”。 甫一被重新唤作“凌奚”,凌奚脚步一顿,他缓缓回头,廊下立着的,再也不是那个会笑、会跳、会闹的大师姐了。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56 不得不承认,大师姐已经变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存稿,以后就得磕磕碰碰地更文了_(:зゝ∠)_ 第51章 莲花仙境(十五) 凌奚晃了晃神,才发觉早已时过境迁,大家都不是儿时的模样了。 他略作顿了顿,并没有沉湎于过去,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朝着邱闻歆走过去。 走到邱闻歆面前,凌奚很礼貌地问候:“大师姐。” 邱闻歆略略点头,目光上移,注视着凌奚的双眼。这孩子都长这么高了。邱闻歆道:“凌奚,在调查商羽殿失火一事?” 凌奚如实汇报:“是。大师姐放心,我一定会揪出凶手,给你一个公道的。” 邱闻歆朝着霍己厌的屋子看了一眼,说:“小弟和此时没有任何关系,你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不要去打扰他。去我屋里吧。” 虽然从头到尾邱闻歆都没有怪罪落儿的意思,可是落儿听着自家小姐嘴里蹦出来的每一个字都透露着责备她的感觉,这让落儿紧张地低下了头,不敢看邱闻歆一眼。 凌奚想要拒绝,一来他一个成年男人去一个女孩子的闺房总归不是回事,二来呢,大师姐身体不好,这等子操心的事还是不要管的好,他这么想着,便说:“大师姐,”凌奚喊住将要往屋子走的邱闻歆,“大师姐昨晚肯定没睡好,我就不打扰大师姐了,这件事我会仔细调查的。” 邱闻歆回头,她总有一种把万事万物看得透透的感觉,“担心你独自去我屋子遭人非议?”她嘴角上扬了一下,“你应该不会没有得到这个消息,父亲将要把我许配给你,按理说我们已经是未婚夫妻,他们再怎么非议也不能忽略这个事实的。” 凌奚当即一顿,他的确早已得到这个消息,可是他从来没有过分当真,他知道大师姐对他根本没有那个意思,只要大师姐不愿意,这件事一定没有着落。可是现在看来,大师姐对于这件事……似乎很心甘情愿。 他不敢相信:“师姐!你……这件事你答应了?” 邱闻歆看着凌奚那着急的样子,心想果然还是个孩子,她温和地笑了笑:“进来再说吧。难道你想在小弟的屋子前谈这件事?” 凌奚觉得这么说很有道理,他不想在师弟面前谈论这个婚事,但是他又同时有另外一个矛盾,他想要故意在师弟面前高谈论阔自己的婚事,他想要知道这么谈论时师弟会有什么表情、什么心情?会不会不高兴?会不会因此而难过? 可是他对师弟的爱告诉自己不能这么做,他不能让师弟伤心——尽管师弟好像对他的事情从来都很冷淡。 凌奚便跟着邱闻歆往侧边的屋子走去。 此时,霍己厌也恰好结束了小憩,就看见屋外影影绰绰的有人影,刚一推门,就看见凌奚的那一角衣影消失在邱闻歆的屋门口。 霍己厌本应该对这件事无感,可奈何内心却有种莫名其妙的火在熊熊燃烧。他捂着自己的胸口喃喃自语:“这怎么回事?” 接着,他就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旁又出现了那个熟悉的心跳——共情的感觉来了!比往常任何一次的感觉都要强烈! 霍己厌垂着自己的胸口对那个另外的心跳道:“现在知道吃醋了?早不好好对你的大师兄呢?” 忽然,一个身影从他的身体里脱离,那一瞬的感觉就好像是灵魂出窍一般。霍己厌忙抬头望去,一个玄青色衣袍的男子呆呆地立在他两步远的前方,背对着他,面对着邱闻歆暂居的屋子,看着凌奚消失在邱闻歆屋子的前。 由于背对着,霍己厌无法看到这个影子是谁,但是他又不傻,肯定就已经猜到这是那位邱小公子的灵魂无疑了。 他试着说话:“喂!你是人是鬼啊?” 霍己厌问完后,空气陷入沉寂,过了很久,那人才缓缓转过身来——是个模样清秀的男孩,长得很冷,但是格外好看,这样的男孩子适合跳舞,适合做霍己厌画笔下的舞者。他瘦弱得很,一点儿都撑不起那件宽大的袍子,显得茕茕孑立,很是无助的可怜样子。 霍己厌看到真正的邱小公子,那一瞬尽是满满的心疼,可能因为身体里寄居着这位小公子的灵魂和部分记忆,他能够感同身受地了解这位小公子的内心和痛苦。他放轻了口气,道:“你是邱闻歌吧,你怎么出来了?” 邱闻歌的眼睛十分清澈,霍己厌说不出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唯一想到的,就是那天偷偷跑去泡澡的灵池,他的那双眼睛,就好像是灵池倒映的月光。只听邱闻歌道:“你的共情达到一定程度,我就能脱离你的躯体暂时出来一下。谢谢你愿意和我通灵,帮我完成最后的心愿。” 霍己厌立刻抓住关键问题:“你的遗愿是什么?” 邱闻歌道:“你应该感应到了,否则共情达不到这个程度,我也不能出来。” 霍己厌很纠结:“那你想怎么让凌奚知道你喜欢他,直接扑上去?” 邱闻歌摇摇头:“那不符合我的性格。” 霍己厌:“……” 合着他是来做红娘的! 正当霍己厌无言以对的时候,邱闻歌又开口了:“他要娶姐姐了。我们不会有结果的。” 霍己厌:“……” 那你还让我来帮你?坑我呢? 忽然,邱闻歌的影子就消失了,和他突然出现一样突然消失,直直撞进了霍己厌的身体。同一时间,霍己厌的心跳旁边消失的心跳声又出现了,合着自己的心跳形成了二重奏,还怪好听的。 看来,这就是邱小公子的心跳了,现如今的共情效果已经不同凡响了。 霍己厌蹑手蹑脚地走到邱闻歆屋子后面,隔着窗户探头探脑地偷听。 “大师姐……”凌奚刚要开口,邱闻歆就打断了他,没头没尾地说:“凌奚,我记得你刚刚被送来的时候是一个女人带着的?那个人是你的母亲吗?” 凌奚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提到她的母亲,邱闻歆要比凌奚大五六岁,当初凌奚被送上雁痕山的时候已经四岁,而邱闻歆也是一个小姑娘了,对此时有一些记忆是能够理解的。他说:“是。” 邱闻歆继续说:“我记得当初父亲是坚决拒绝你入云遏门的,并且坚持了有好几天。可是突然有天,他就好像不知道被谁蛊惑了一般,把你收入了门下,对着我说,‘以后这就是你的师弟了’,我那个时候不懂,只觉得有个弟弟蛮好玩的,那个时候小弟还没有出生。后来我才渐渐找到了一点点蛛丝马迹——”接下去的话邱闻歆就言简意赅地说,“你母亲是中原人。” 邱闻歆的那双眼睛似乎能够洞察人心,叫凌奚不敢说谎,“是。我也是中原人,不仅仅是中原人,我的身份更是师父不愿意收我入门的重要原因。” 邱闻歆明白了,也确定了内心的想法:“你和我的姑姑有什么关系?你们来莲花城的目的是什么?” 凌奚知道这件事瞒不住了,略显颓废,手肘撑着桌子上,单手扶着自己的额头,不敢去看邱闻歆的眼睛,“师姐,如果我说了实话,你会相信我么?” 邱闻歆:“我相不相信你不重要,重要的是,小弟因为不想伤害你而一直替你隐瞒,而我,不想你有任何伤害小弟的地方。所以我必须知道你的动机。” 凌奚知道,这件事迟早有人会知道的,他并不是不敢说,而是一直等着邱闻歌来说,等着邱闻歌能够决然地说出自己的身份,好让他打消这么多年的幻象,彻底承认自己是中原东暝国人。他说:“我是东暝国人,我母亲是曾经掌门之妹的婢女,我父亲是……东暝国主,额,应该是前国主。” 躲在窗外听墙根的霍己厌当场傻了,父亲是……前国主?那也就是……这位凌奚大师兄是……自己的、自己的弟弟?是那位从没见过面的三弟么?天!怎么会这么巧!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57 更为糟心的是……他居然要背负这一个灵魂去和自己的弟弟搞基? 霍己厌内心有点乱,暂时把另外一个心跳压下去了,因为此时此刻,自己的事情还没解决,就没法顾得上别人的事情了。他立刻转到屋子门前,假装自己刚到,很礼貌地敲了敲门。 屋内凌奚的话顿时停下了,他示意师姐坐好,自己去开门。门开的一刹那,他对上了邱闻歌的双眼,或许是放下了内心的期盼,此时他对邱闻歌更多的是放弃了。坚持了这么久都没有结果,谁都会失望的。 霍己厌故意不去看凌奚,保持镇静,走到邱闻歆的面前,道:“姐姐,怎么起来了?是有什么事情吗?” 邱闻歆挥挥手:“没什么事,你大师兄在问一些关于昨天晚上的事情。” 霍己厌转向凌奚:“问出了什么?” 凌奚一噎,从进门到现在,他都是被邱闻歆牵着鼻子走的,那还顾得上要调查昨天晚上的事情啊! 邱闻歆见凌奚答不上话,便起身和解:“小弟,你不必参与进来了,这事儿挺费的。”邱闻歆在暗示霍己厌不要将昨晚发现自没有喝邱闻欢送来的毒汤的事情说出去。 霍己厌弄不清邱闻歆到底要做什么,只好含义不明地瞪了凌奚一眼。这一眼瞪得很单纯,无非就是发泄自己的重大发现——这人怎么能是自己的弟弟、打死我也不和弟弟搞基、老子要撂挑子不干了……诸如此类。 但是落在凌奚的眼里却有另外一番味道——他居然正眼看我了,虽然眼睛瞪着挺大,但至少有感情在里面了,虽然这感情不太好,好像是要把我活吞了,但是我还是好激动好兴奋啊! 作者有话要说: 邱小公子和大师兄这对我会写哒,毕竟我们小霍第一次当gay,很多别扭都需要有一对真的gay来带带。 第52章 莲花仙境(十六) 既然霍己厌都已经闯进来,邱闻歆便不好再和凌奚讨论一些个人私事,便隐晦地对凌奚说:“这事我不好多插手,还是要凌师弟自己做决定。” 凌奚颔首:“多谢师姐。” 霍己厌:“?”他们在说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交代完事情,邱闻歆略显倦怠,凌奚立刻有眼力劲地说:“师姐休息吧。我们先告退了。” 邱闻歆看了凌奚一眼,又看了看霍己厌,最终叹了口气,这些小年轻们的事情还得由小年轻们自己解决,她也只能帮到这里了。从以前父亲只有她一个孩子到后来有了一个妹妹,又有了一个弟弟,事情就渐渐变得复杂了。 母亲体弱,生完小弟后身体每况愈下,还要时不时受刘扇娘这个小妾的气,气不过,就一命呜呼了。留下年幼的她和一个嗷嗷待哺的幼儿,她不怪母亲,也许离开是对母亲最好的结局,离开了就不会痛苦了。 只是她母亲解脱了,留下的孩子却遭了罪。她性子硬,是那种有苦不愿意说的孩子,你想,从小在一个继母横行、庶女霸道的家里长大,不受点欺负那是不可能的。 凌奚拾了邱闻歆的眼力便拉着霍己厌出了屋子,替邱闻歆关好门。 霍己厌瞪着凌奚拉着自己的手,满满毫不掩饰的厌恶——卧槽这个弟弟居然对我动手动脚,太不懂规矩了!于是就用力挣脱了凌奚。 凌奚莫名其妙地望着他,虽然他也知道这个师弟不愿意自己碰他,但是也不至于这么大的反应,以前对自己都很冷漠的,见面都躲着的那种,就更别说对自己有一点点的情绪了。 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气? 不过话说回来,这不正是他所想要的吗?他不就是想要师弟给他一点情绪上的反应么?今天这是……难道是吃醋了? 凌奚立刻高兴起来,就是吃醋了!因为自己去了邱闻歆的屋子而吃醋了!看来师弟对自己并不是那么无情的。 凌奚很自恋地这样想,便明知故问地说:“师弟你怎么了?” 霍己厌憋了一肚子的气,这什么跟什么啊,居然要和自己的弟弟别别扭扭的,太糟心了。于是他没有回答,便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屋子,不理凌奚。 凌奚这次倒没有多少失落,反而很高兴,因为他刚刚已经和邱闻歆商量好了对策,于是便心满意足地晃晃悠悠离开了徵羽殿。 霍己厌回到自己的屋子后,越想越憋屈。白千行正在收拾霍己厌刚刚睡乱的屋子,自从这个狗子来到他身边,他连丫鬟婢女都省了,衣食起居这只狗子都会想到。 看到白千行的那一瞬间,霍己厌的心情立刻就明亮了。凌奚是不会知道的,这种表情才是真正喜欢一个人该有的表情。 霍己厌往坐垫上一坐,很大爷地来了一句:“来,给爷捏捏肩膀!” 白千行很听话地放下手里收拾的东西,踱到霍己厌身边,伸出爪子准备按摩。就听见霍己厌又说:“你这服侍人的样子倒有一套的,以前干过?” 白千行手下力度适中地按压着,嘴上回答道:“前世是教主的右护法,服侍教主的事情没少干。” 霍己厌疑惑,他一个护法级的怎么沦到给教主端茶送水、拿肩捶腿的地步?他问:“你们教主以前就没个丫鬟什么的?” 白千行说:“教主不爱用女婢。” 霍己厌转过头,两只眼睛看着白千行,好像更加不明白:“断袖?” 白千行愣地停下了拿肩的动作,“不知道。” 霍己厌有点可惜:“你都跟着他这么多年了,你不知道?” 白千行意味深长地盯着霍己厌看了一会,又改变了回答:“我觉得应该是的。” 霍己厌一眼就摸透了白千行的心思,这只狗子根本就不是在说教主呢,而是在说现在的霍己厌,霍己厌愿意答应和白千行在一起,不是断袖是什么? 霍己厌跳起来就想给白千行一个板栗吃吃,被白千行灵巧的躲开了,这只狗子又忙着辩解道:“不是说你,我是真的觉得教主的确是断袖!” 霍己厌这才放开他,一向不善言辞的狗子居然要和自己抬杠了,倒要看看狗嘴里能不能吐出什么象牙来,于是就问:“何以见得啊?” 白千行咳了一声,组织好语言,便解释道:“葬花教的教徽三瓣红莲你应该知道吧?就是在无间地狱时我额头上的标志。” 霍己厌点点头,那个标志他记得的,盛开的三瓣红莲就像是花钿一样开放在每一个葬花信徒的额头上,据说这种标志一旦种下,就会代代相传,以确保世世代代信奉葬花教。当年的葬花教主也是够狠的。 白千行继续说:“那个标志不难种,只需要通过血液传播,植入你的骨髓,刻在你的骨头上,下一代就会随着你的血脉相承下去。我当年入葬花教比较晚,已经有很多葬花信徒了,本来可以挑选任何已经种了花的信徒给我种,但是当年的教主却亲自给我种了。我不知道他为何要亲自给我种,种花的那个晚上,我倒现在都无法忘记。” 霍己厌听着莫名有点心慌,总感觉这种花的过程不可描述,他抱着“我不听我不听这太特么恶心了汗毛直立”的拒绝,同时又有“卧槽你这只狗子到底和教主做了什么事情给我从实道来”的急切。两相挣扎,他终于还是憋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问道:“怎么种的?” 白千行却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直勾勾地盯着霍己厌,盯得霍己厌总觉得这只狗子下一刻要扑上来啃自己。 果然,下一瞬,白千行的脑袋就凑了上来,那灼灼的目光立刻把霍己厌融化在坐垫上,连撑起自己的力气都不翼而飞了,软趴趴地瘫软在坐垫上。 白千行像只饿了很多天的大狼狗,大长腿一跨,就把霍己厌压在了身下,双手伏在霍己厌脑袋两侧,两个人一起跌倒在坐垫上。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58 还没等霍己厌问上一句“你想干嘛”,白千行就一口咬在了霍己厌脖子上的颈动脉上。 霍己厌疼得倒抽一口气,急囔囔:“你松口!你个小崽子居然敢咬我!松口!” 白千行没有下多重的口,可是霍己厌就好像脆皮受不了了一样地急囔囔着,要知道,白千行只是做了一个示范,真正种花的时候是很痛的。 当年教主先是咬破自己的舌头,然后咬破白千行的颈动脉,将自己舌尖血渡到他的动脉里,整个过程充满了暧昧和痛苦,那个感觉,就跟初|夜一样。 白千行轻柔地舔了舔霍己厌脖子上的伤口,血液就开始渐渐凝固了,只留下一个红红的印子,就好像小情侣在对方身上留下的小草莓一样。 白千行说:“当时,我感觉到教主了。” 霍己厌还处于意乱情迷中,如果不是和这个狗子在一起,他恐怕还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容易意乱情迷,脖子上还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这种感觉实在太棒了,根本不想停下来。他都禁欲这么多年了,重生前是不愿意奉献自己,重生后又因为身体原因加上太忙碌了,所以也就懒得找个对象,甚至连撸一把都很少了。毕竟这个身体只有十六岁,没到那么血气方刚天天需要发泄的地步。 因为刚刚太过享受,所以当白千行停下了,霍己厌的脑袋依旧没有停下来,就很呆呆地问:“感觉到教主什么?” 白千行瞪了霍己厌一眼,不知道教主这是真的不明白还是在和他装傻呢。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往下瞟了瞟,说:“感觉到这个。” 霍己厌当即醒过神来,卧槽这只狗子太会撩了,他居然被撩到反应了!大兄弟正很不听话地怼着白千行那强有力的腹肌。他现在超想用手捂起来,只可惜白千行的整个身体都压着他呢,根本没有空隙给他掩盖,大兄弟那一柱擎天的力量就暴|露在白千行的感觉里。 他当即羞愤地想要钻地洞! 白千行好像没发现霍己厌已经很羞恼了,继续说:“所以我当时就觉得他和我一样,会对同性有感觉的。所以我刚刚不是说你。但是你也会有感觉的,所以是说你还是不是说你,现在看看都一样。” 霍己厌早就被他一句“是你不是你是不是你”给绕晕了,他现在只想让这只狗子从他身上起开,再不起来他感觉自己就要爆炸了! 但是白千行还是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撩,还装模作样地在他的两跨间蹭了蹭,于是霍己厌就感觉到了另外一根擎天柱,两根金箍棒就隔着衣物亮相了,似有一较粗细的意思。 白千行继续说:“后来教主就直接升我做护法了,还嘱咐我说,不让我再去给别人种花,我只能留在这里为教主效力。” 霍己厌别扭地扭了扭身体。 白千行假装没察觉,说:“但是我之所以说我‘不知道’,是因为接下去的几年里,教主就再也没有动过我。” 白千行回忆的目光逐渐聚焦在霍己厌的脸上,右手悄悄地、很自然地来到霍己厌的跨处,勾手拉下了霍己厌的裤子。 雁痕山炎热,衣衫多轻薄,就这么被他一勾,霍己厌的两条白花花的大腿就暴.露了,炎炎夏日穿这么清凉,的确好爽! 更爽地在后头呢。只感觉自己的大兄弟被什么软绵绵毛茸茸的东西一裹,霍己厌就来不及享受清凉了,竖起头一看—— 一只毛茸茸的尾巴正玩弄着自己的大兄弟呢! 作者有话要说: 控制不住自己的洪荒之力想要开车QAQ 第53章 莲花仙境(十七) 话说,自从凌奚单方面高高兴兴地离开徵羽殿后,并不知道徵羽殿内发生了什么。刚回到自己的府邸不久,手下的弟子就送上了一个消息——掌门病危。 凌奚的屁股还没有焐热板凳,就又径直往宫羽殿赶去。 好几个大夫将掌门的床榻围了个水泄不通。一圈大夫外,站着的是掌门夫人刘氏和她的女儿邱闻欢,以及大小姐邱闻歆。邱闻歆也像是刚刚才得到消息赶过来,气还没来得及喘匀,扶着梁柱,眼睛透过一群大夫望着掌门的卧榻方向。 那双眼睛,看不清楚悲喜,似乎那个人的死,于她不是一场刻骨铭心的生死,而是一次轻描淡写的离别。 邱闻歆比凌奚大上几岁,但是两个人相遇的时候,到底还是个孩子。那个时候,前掌门夫人还没有死,邱闻歆还是个有娘的孩子,那个时候这个大师姐是怎么样的呢?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凌奚没有去刻意忘记曾经的大师姐,当然他也没有刻意去记得。所以现在突然问了一下自己——那个时候大师姐是怎么样的呢? 他一时有点回答不上来。他能感觉到大师姐变了,但到底哪里变了,他又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去形容。 ——“师弟,我爹呢?他说今天早上要来教我练剑呢!” ——“师父说,他今天要带师妹下山,叫我来陪陪你。” ——“你?你的剑法连我一招都拆不了,你陪我?” ——“我……师姐,你生气了?” ——“没有。我想起来我今天还要去看弟弟,你自己玩吧。” 从那以后,师姐的身体就每况愈下,最后连剑都弃了,情况突然得就好像是装的。 或许是从前掌门夫人的病逝、掌门扶正小妾开始吧——师姐对父亲,就从爱,变成了恨。 “凌师弟,”邱闻歆休息了一会,脸色终于好了些,对凌奚道,“去把闻歌叫来。” 凌奚知道兹事体大,掌门病危,此时,作为掌门唯一的儿子,是必须到场的。于是点了头,便立刻往徵羽殿赶去。 而此时的徵羽殿,情况也不知道发展成什么形式了,总之,当凌奚敲开门的那一刻,就看见一个裸|体的的邱闻歌在下,一个裸|体的白千行在上,保持着一个难以言说的姿势,二人同时望向凌奚的方向。 凌奚像是突然吃了一肚子的苍蝇,什么话都没有说,一转身,啪地一声甩了门,震得屋子轰然一响。凌奚想要立刻离开,可是掌门病危这件事却必须要传达,只是咬紧牙关,流了满口的鲜血,一股血腥味直冲咽喉,他努力压制自己的声音,却难免还有些颤抖:“师弟,师父病危了,去看看吧。” 屋内两个干了坏事的人赶忙收拾好自己起身。按理说这个掌门并不是霍己厌的父亲,但是此刻的霍己厌看起来就像是死了亲爹一样急,当然,他着急的原因不是因为爹要死了,而是——刚刚那么屈辱的一面居然被别人看见了!好气! 于是,一人一狗就在屋里对骂起来。 霍己厌:“都怪你,刚刚就不能变个形吗,也总比让人看见两个大男人在这里搞好啊!” 白千行很淡定地穿衣服,一身白袍硬是被他穿的仙气飘飘的样子,哪里像是刚刚释放过的样子?他依旧很淡定地说:“难道让人看见你和一只狗‘玩’,就很说得过去?” 霍己厌:“……” 这只狗子越来越不听话了,居然敢顶嘴了! 白千行虽然嘴上这么骂着,身体还是很乖巧地走过去帮助霍己厌穿衣服,毕竟刚刚那啥一下后,纤弱的霍己厌整个人都不好了,再加上了云遏门的校服构造奇葩,穿起来特麻烦,霍己厌自顾捯饬了半天都没有弄好。 霍己厌也没有矫情地拒绝,而是大大咧咧地让白千行帮着穿衣服。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59 白千行边穿衣服边说:“那个人现在是你的‘父亲’,装也要装出悲伤的表情。” 霍己厌撇撇嘴:“搞得你好像很懂人类的悲伤表情是什么样子的一样。” 白千行幽幽地看着霍己厌,努力想要拗出一个悲伤的表情,奈何作为一只崽子,他实在难以福至心灵地去掌握人类的情感,只好将一个悲伤的表情做出了别人欠他一百万的样子。 霍己厌一挥手:“好了好了,行了,我知道了。这种事还轮得着你个崽子教我?乖乖在家里等我。”说完这句话,才发现自己的语气有点说不清的暧昧,连忙卡住,可是话都已经说完了,卡住也于是无补,只好又讪讪地补上一句,“我先走了。” 白千行毕竟是活了两辈子,早就听出了霍己厌那句“乖乖在家等我”的意思,忍不住上前搂住霍己厌,在他稚嫩的脸颊上吧唧了一口。 霍己厌赶紧躲开,怒道:“刚刚还没亲够吗,滚!” 白千行咧了咧嘴,第一次尝试做了一个不是那么奇怪的人类表情。霍己厌愣了愣,那个笑容明明不是那么顺眼,他却觉得,比外面的炎阳还灿烂。 霍己厌收拾好自己,告别了白千行,就离开徵羽殿往宫羽殿走去。在徵羽殿的门口,他看见了一直等在那里的凌奚——原来他没有离开。 霍己厌深吸了一口气,走到凌奚面前,瞬间入戏:“爹怎么样了?” 凌奚没有回答这么问题,而是愤然地说:“师父病危,你们……你们居然……你这是不孝!” 霍己厌没有理他,而是直接自己往宫羽殿走去。凌奚在后面追上:“为什么!” 忽然,那阵遥远得霍己厌差点忘记的心跳又出现了,霍己厌明显感觉到了心跳主人的痛苦。那种痛苦,是霍己厌没有体会过的。 为什么?哪有那么多为什么,错过就是错过了。 霍己厌依旧没有理他,因为他怕自己控制不住会在共情的情况下把凌奚从头到脚骂个体无完肤,那样的话,邱闻歌的身份就得穿帮了。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宫羽殿。围着掌门的大夫已经散了一半。 掌门邱缨已经醒了过来,他向着邱闻歆招了招手,邱闻歆立刻上前去跪下,邱缨又向着凌奚招了招,凌奚心下已经了然将会发生什么事情,但是此时此刻,他没有拒绝的机会,只好上前,和邱闻歆同时跪在掌门邱缨的床榻前。 “闺女,”掌门邱缨开口了,“爹活不了多久了,趁着爹还没死你还不用守孝的时候,把你的婚礼办了吧。” 邱闻歆不想说什么,她知道,说什么都没有用,但是还是出于孝顺,叫了一声:“爹……” 邱缨并不打算做闺女的工作,因为他一直觉得,这个闺女十分听话,样样都会按照他的打算来,从小就是这样,一直都没有忤逆过。于是,他转向凌奚:“凌奚,你的出生,有愧于我邱氏一族,你的母亲也答应,你的一生都会为邱氏效力。现在,我把云遏和我的闺女交给你,你一定要守好。” 凌奚能怎么办,现在,只有答应:“好。” 霍己厌看到,在他面前不到三步远的地方,一个虚影渐渐现形,真正的邱闻歌立在凌奚的身后,就只有两步远,但自那个“好”字落下,这两步之遥就变成了天涯海角。 霍己厌难免心疼,因为此时此刻邱闻歌的感情,他或多或少都能感受到一点。他走向前,用内心说:“对不起。刚刚那一幕他可能受到了刺激。” 邱闻歌道:“不是你的错。就算没有刚才那个事,他也不得不答应,因为那个人,正在用死亡逼他,也在逼我姐姐。” 霍己厌:“那你打算怎么办?” 邱闻歌:“魂魄归不了位,可能我还不甘心。再等等吧,让我亲眼看到他成亲,或许那个时候,我就会放下了。” 邱闻歌的身影渐渐消失,心跳也变得十分微弱,让霍己厌差点感受不到他的存在,他在内心问:“他是爱你的。你们当初为什么就不说明白呢!” 邱闻歆笑了笑,笑声是那么无奈:“他是我们的大师兄啊,我是什么?掌门之子吗?不是,我生来就是个懦夫,我连剑都提不起来。以前,我不知道他那样是爱我,我太年幼、太无知,我以为那是同情,我很不甘心,我宁愿他不要来和我说话,也不想他来找我后,我却遭受着同门师兄的瞧不起,他们觉得我是在找大师兄撑腰,没了大师兄,我什么都不是!” 霍己厌:“你太自私了。你都没有去问过他的意思就单方面斩断了你们的可能。” 邱闻歌:“可能?还有可能吗?当我知道我还有‘可能’的时候,我已经踏上了黄泉路了。” 曾经有多少假装视同陌路、有多少假装势不两立、有多少假装清冷孤傲,如今就有多少悔恨、多少愧疚、多少奢望。只可惜,当初的他,只一味想着自己——那个自卑、自私又自傲的自己。 直到再也碰不到他、再也回不了头的时候,所谓真爱就像是是蓄积已久的洪水,冲断了桥梁、冲垮了堤坝、冲散了航船,那么声势浩大,足以把自己感动得一塌糊涂。 所谓错过,就是当自己被迟来的真爱所感动,哭得稀里哗啦的时候,他却再也看不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开过一辆隐形的人兽play车QAQ 在考虑今天有没有精力写,如果写了就放微博上,如果没写……那就以后写咳咳! 有兴趣就去看,没兴趣也没事,与正文剧情没什么太大的联系 第54章 莲花仙境(十八) 霍己厌不知道该说什么,现在木已成舟,他很难再去改变别人的决定。他是有心去帮助邱闻歌,只是他没有办法揪住凌奚然后暴打发泄一顿,质问他:“你既然这么喜欢我为什么不早点说!你早点告诉我呀。我……我也喜欢你啊。”他也不能去求邱闻歆,去求她:“不要嫁给凌奚好不好,你不爱他,爱他的人是我。” 这些他都不能做,如果这些真的就这样发生了,那就不是邱闻歌了。 掌门邱缨交代完事情,这个婚事就定下来了——这个月月底,现在是中旬,只还有几天的时间。几天的时间里不会有太多的扭转吧?也许这个任务就要这样失败了吧。 霍己厌走在回徵羽殿的路上,思绪已经渐渐凝重起来,外人看来,这仿佛就是一个孝子在舍不得自己即将离世的父亲,在邱闻歆看来,这就是在为掌门之女和掌门首徒的婚礼而忧心。 因为顺路,所以邱闻歆刚好走在霍己厌身边,把这一幕看了个真真切切。邱闻歌要比邱闻歆小很多,当年邱闻歌出生后不久,前掌门夫人因为身体透支而离世,从此以后,邱闻歌的一切生活起居都是由邱闻歆一手操办。当然,他们是不缺婢女侍从的,只是自从前掌门夫人离世,掌门扶正小妾之后,邱闻歆就意识到,这个世界上、至少在这个雁痕山上,她唯一的亲人,就只剩下邱闻歌了。 别说是不爱凌奚,就算凌奚是她邱闻歆爱的男人,只要弟弟喜欢,她也会没有任何怨言地让给他。 邱闻歆走到霍己厌的身边,突然很意味不明地说:“闻歌,云遏只要没有我,你就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只要没有我,凌奚需要扶持的,就是你。” 霍己厌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是什么,只是莫名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问:“姐姐,你想做什么?” 邱闻歆嘴角上扬,只是做了这样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动作,然后又立刻放下,“我想做的事情你不需要知道。小弟,我只想要你明白,这个世界上,我是你唯一的亲人,是高于父亲的亲人。你想要的东西,姐姐一定会帮你得到。所以,不要生姐姐的气好么?” 霍己厌不知道在他共情前,这俩姐弟俩发生了什么,但是根据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判断,不难看出,这姐弟俩多半是冷战了。邱闻歌应该是得知了父亲将要把姐姐嫁给凌奚。而邱闻歌这个人,曾经应该是对姐姐最亲的,如果连最亲的人都背叛他,他那颗脆弱敏感的心可见是对难过和迁怒。 霍己厌心里一酸,前世,他也有不少的兄弟,可是没有一个能有这样的感情,他的前世,活得孤立无援。“姐,你不要为我作出牺牲,就算你把凌奚让给我,也已经没用了。”真正的邱闻歌已经死了。 邱闻歆只当是因为邱闻歌和凌奚都是男人,两个男人在一起肯定会遭到非议,所以小弟才会有这样的顾虑,她笑着说:“放心,听姐姐的,安心在家等到成亲的日子。” 霍己厌不知道那个看似病怏怏,实则感觉操控了大权的姐姐到底想要干什么,只感觉接下去的日子并没有多少改变——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60 凌奚在自己的府邸准备婚礼;刘氏应掌门的要求也在筹划着婚礼;邱闻欢还是那副嘴脸,抱怨着自己母亲居然要给自己的情敌准备婚礼;而邱闻歆依旧是缠绵病榻。 掌门的要求就是,这场婚礼一定要浩大,要让整个莲花城甚至境外的那些国家和门派都知道,他们云遏已经后继有人,不要再妄想觊觎云遏了。 所以这场婚礼虽然紧迫,但是大家都在日日夜夜地准备着,一刻也不停息。 邱闻歆这几日也分神忧心着自己的婚礼,难免又病了一场。邱闻歆一直都是这个样子,所以大家没有多在意,只是嘱咐她不要太操心,好好准备做她的新娘子就够了。 只是临近婚事,事态就有些严重了。邱闻歆的病更重了。 甚至下面有些嚼舌根的下人议论,他家大小姐可能会走在掌门之前。 霍己厌坐不住了,他仿佛知道了什么。同一时间,邱闻欢也得到了这个消息,大快人心地一拍手,跑到母亲刘氏身边,高兴得声音都颤抖起来:“娘!真是天助我也!那个女人不行了,那嫁给凌奚哥哥的人,就只剩下我了!” 刘氏总觉得事有蹊跷,有些担忧:“那可不一定,距离成亲还有几天呢,说不定那丫头能撑到那会。” 邱闻欢不屑:“怎么可能!你可没听到,我刚刚听她的贴身婢女落儿在那里哭呢,说是现在睡去都醒不过来了。都这样了这亲还怎么成?” 话是这么说,可是刘氏的心里还是隐隐约约有些担忧。 邱闻欢蹦跳着出了殿门,对着母亲说:“我去找凌奚哥哥了,在成亲前,我要多和凌奚哥哥相处相处。” 说的好像马上要和凌奚成亲的就是她一样。 刘氏看着她蹦跑着出去的背影,叹了一口气。这么多年以来,邱闻歆一直都不是她们母女俩的威胁,那孩子太弱了,三天两头生病,可每次生病又是这么巧合,搞地她有些人心惶惶。 邱闻欢一溜烟跑到了凌奚的府邸,凌奚正在筹办着婚事的事项。按照习俗,成亲前新婚二人是不能再见面的,所以这几天他一直都没有我往徵羽殿走动。当然也就没有见到邱闻歌了。 也不知道邱闻歌知道这个婚礼会是什么态度。还有就是……大师姐这突然的病危…… 邱闻欢像个小狗一样跟在凌奚的身边,看着他忙碌着婚事的物品,兴奋得很,这些都是凌奚哥哥为她准备的婚礼啊。她大着胆子上前牵住了凌奚的手,道:“大师兄,你并不爱姐姐是不是?” 凌奚这次很反常地并没有撒开邱闻欢的手,而且还很温柔地说了一句:“不爱。” 邱闻欢立刻高兴起来,真的就像是快要嫁人的那种激动,“云遏邱氏一族,除了我姐姐,就只剩下我一个女孩,如果姐姐没法嫁给你,那只有我能嫁给你了。” 凌奚一挑眉:“‘没法嫁给我’?你是盼着你姐姐死吗?” 邱闻欢自知说错了话,连忙改口:“当然不是,你没听说吗,我姐姐不行了,她快熬不到你们成亲的那一天了。” 凌奚若有所思。 邱闻欢继续说,“我觉得,我们都是邱氏的女孩,姐姐嫁给你和我嫁给你都是一样的,对外声称都是掌门之女和掌门首徒的婚礼,谁还会正儿八经地去考虑到底是那一个女儿?再说,如果姐姐那天真的起不来了,我们还是可以借着姐姐的名头,然后把我替嫁给你,这样不就神不知鬼不觉了么。凌奚哥哥你说对不对?” 邱闻欢胆子已经大到可以直呼凌奚为“凌奚哥哥”了。 凌奚喃喃说了一句:“替嫁?” 邱闻欢觉得自己有戏,立刻更加卖力地捣鼓:“对啊,替嫁。就是对外称嫁给你的是姐姐,而真正坐在花轿里的,是我!” 凌奚的眸子闪了闪,立刻悟出了那天在徵羽殿邱闻歆的屋子里,大师姐隐晦地问了他一些私事,并且不再反对这门亲事,还说这一切她都会办妥。原来关键在这里。 替嫁? 的确是个好办法。 凌奚笑了笑,顿时觉得豁然开朗,这些天的郁闷立刻烟消云散了。他难得温柔地对邱闻欢说:“掌门给了我一个山下的府邸,成亲用的。你陪我去看看准备得怎么样了,如何?” 成亲如果放在山上,这么小的地方难免有些憋屈,而且掌门的意思是这场婚礼是越大越好,自然是要抬着花轿把整个莲花城都走一遍、礼乐吹响整个大地才满意。所以很久以前,掌门就给凌奚备下了山下的府邸供成亲用。 邱闻欢立刻屁颠屁颠地跟上了,马上也是要成亲的人了! 二人一个兴奋异常,一个隐隐期待,却是兴奋和期待着不一样的事情,慢慢往山下的府邸走去。 这个府邸很大,就在山脚下,离山脚最近的一个街巷只需要一盏茶的脚程,生活应该是十分方便的。只是成亲了,凌奚还是要日日去山上,所以这所府邸也许只能空着养老用了。 一路上,邱闻欢都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到了府邸,更像是个主人一样吩咐这盆花该摆在那里,这个灯笼怎么挂歪了什么什么的。 凌奚虽然很厌烦她的声音,但是他的心里早就被另外一件事给沾满了。 “替嫁?”凌奚又喃喃地说了一句。 邱闻欢过于激动一时间没有听清,“什么?” 凌奚:“没什么,你继续。布置地好看些。” 邱闻欢当是凌奚也十分期待这场婚礼,便更加卖力地指挥了。 雁痕山上,邱闻歆的新宫殿已经布置好了,只是不在徵羽殿旁边了,离得有些远,倒是和宫羽殿有些近的。 日头刚刚落下,婢女落儿就搀着邱闻歆往新的商羽殿走去。大婚在即,再住在弟弟的宫殿有些说不过去。 邱闻歆用微弱的声音吩咐婢女落儿:“你下去吧。我想往宫羽殿走一趟。” 落儿很担心自己小姐的身体:“小姐,天快黑了,明早再去看掌门吧。” 邱闻歆无奈地笑了起来:“明早?我还有多少个‘明早’?” 落儿顿时被吓哭了,“小姐,不要说这样的话,小姐……小姐马上就要成亲了。” 邱闻歆只好不吓她了,抚了抚落儿的手:“有件事,要比成亲、比我的命更重要。” 落儿只好作罢,邱闻歆便朝着宫羽殿走去。 宫羽殿内,掌门依旧无力地睡在床榻上。邱闻歆走到床榻边,有些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父亲,那个熟悉又陌生的父亲:“父亲,没想到我们两个会有一天比着谁先死。” 掌门邱缨微微睁开眼睛,试图起身可是已经没有了力气:“闺女,你怎么来了?是有什么事和爹商量么?” 邱闻歆见邱缨努力想要起身却未果,也没有要上去扶的意思,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句没开头没结尾的话:“你还记得我十三岁那年,那对母女打算毒死我的事情吗?” 作者有话要说: 霍霍:终于可以下山了,我要牵着狗子下山浪!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61 欢欢:我成亲有你什么事! 歆歆:主角不是我吗? 凌奚:邱氏三姐妹(?)全都对我有意思;) 狗子:妈的这关系好乱,宝宝看不懂了【对手指 第55章 莲花仙境(十九) 日头落下之后,凌奚和邱闻欢也从新府邸离开往山上去。一路上,凌奚都在思考邱闻欢刚刚蹦出来的一个词“替嫁”,他觉得这件事并没有那么简单,虽然之前邱闻歆一再告诉他不要有任何动作,一切都交给她,可是凌奚还是有些不放心。 于是从新府邸离开后,他便往徵羽殿走去。 凌奚还不知道今天邱闻歆就已经搬离了徵羽殿。他抱着一种特殊的心情往徵羽殿走着。 “凌奚哥哥,这不是往你府邸去的方向吧?”邱闻欢察觉到凌奚并没有打算回家的意思,便开口问道。 凌奚一点头:“嗯。我有事要去找闻歌。” 他自然不好说自己要去找邱闻歆,毕竟成亲前双方见面不合礼仪。 邱闻欢很不情愿地说:“见他做什么,有什么事是我没有办法帮你的吗?” 凌奚的脑海里突然想起那天在邱闻歆的屋子里,大师姐和他说的一段话。 大师姐当时说:“我那小弟嘴硬,什么都不肯说,可能是随了我们的娘,事事都放在心里。小的时候还好,遇见什么事情还会和我这个姐姐说说,现在长大了,就越发和我生分了。” 当时凌奚并没有理解大师姐的深层意思,以为她就是在和他聊一些关于邱闻歌的事情。 大师姐当时还说了:“小弟这个性子,得逼。我知道你不忍心逼他,你们从小的感情我也都放在眼里记在心里了。但是如果你不逼他,他就永远不会说出自己真正的想法。成亲这件事我来解决,你不用管。弟弟那儿……我做不了主,得你自己来。” 逼?怎么逼?逼什么?逼他说出自己的感情? 可是这么多年了,不管凌奚试了多少种方法,邱闻歌都没有露出一丁一点喜欢大师兄、想要和大师兄在一起的感情。这么多年都没有变化,到现在了还怎么逼? “凌奚哥哥?”邱闻欢见凌奚一直没有回答她的话,便开口询问了一声,“想什么呢,我的问题要想这么久吗?” 凌奚看了看邱闻欢,虽然知道利用一个姑娘家很没有风范,但是此时此刻他也想不到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他问:“闻欢,你是觉得如果大师姐不在了,师父就会把你嫁给我吗?” 邱闻欢眉眼一扬:“那当然,爹就我和姐姐两个女儿,而且爹从小就疼我,要不是……”邱闻欢顿了顿,硬是把自己庶出的身份隐了下去,“爹肯定会把我嫁给你。” 凌奚笑了笑:“但是师父还有个孩子啊。” 邱闻欢一顿:“你是说闻歌?”她不在意地笑笑,“他虽然是嫡系,但是他是男的啊,就算是替嫁,那也得做真实了吧。不可能的,凌奚哥哥放心好了。” 凌奚笑着没有再说话,如果只是大师姐突然病危要换个人嫁过来,那肯定是邱闻欢无疑了。但是如果大师姐并不只是纯粹的病危,那这个替嫁的名额,就不知道该花落谁家了。 二人说话间,已经来到了徵羽殿。恰巧碰到了回来收拾东西的落儿。 凌奚喊住了她:“你做什么呢,搬这么多东西?” 落儿先是向二人行了礼,然后解释道:“凌公子可能不清楚,我们小姐今儿搬去新宫殿了,往后就不住徵羽殿了。新宫殿在宫羽殿右侧大概百步远就是。” 凌奚了然,点了点头。明里说是来找邱闻歌,其实是借着由头来徵羽殿找邱闻歆问些事情的,既然邱闻歆已经搬离这里,也就不方便再去问什么了,只好作罢。刚想转身离开,就遇上了立在廊下的霍己厌。 霍己厌听着邱闻歆要搬离徵羽殿,特来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结果就遇上了凌奚和凌奚身边的邱闻欢。 四目相对,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含义不明的视线。 逼?对!得逼他!成亲的日子一旦到了,就没有机会去逼他了。虽然他很不情愿,也不想有失风度地去欺骗邱闻欢,更不想看到邱闻歌接下去的反应——不管是无视还是生气,他都不想看到。 应该是无视会多一些吧?尽管告诉自己这样做不好,但其实他的内心居然有一丝丝期待。 多少次试探都没有结果,不妨就来最后一次吧,如果这次他依旧无动于衷,那就好彻底死心了,接下去不管是娶邱闻歆还是邱闻欢,都没有任何不同了。 很快,情感就压倒了理智,让凌奚宁愿失去风度也要试探一下,也要去逼一下。 凌奚放下手,与身边的手触碰了一下。 邱闻欢一愣,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凌奚就握住了自己的手,那双手宽大厚实,手掌中有因为常年练剑而留下的茧子。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第一次,那双手有些颤抖,还有些微微浸出了汗。 邱闻欢兴奋极了,她立刻反握住凌奚的手,把自己半个身子都靠到了凌奚身上,显得自己十分小鸟依人。 而凌奚根本无动于衷,双眼只是直直地望着廊下的霍己厌。 霍己厌看着眼前二人亲密的样子,如果他只是个外人,真的会以为这是一对即将走向婚姻的甜蜜恋人。只是,身体里的另外一个心跳一直在告诉他——这不可能! 那个声音的情感极其强烈,几乎要冲破脑门直接大喊出来。实在有快要被其掌控的架势。 霍己厌第一次感觉到共情的效果居然可以这么厉害。就在他走神之际,他忽然失去了意识。 “这不可能!”邱闻歌忽然大喊一声,声音和他的身体一样颤抖而脆弱,“凌奚,你可以不要我,你可以娶姐姐,你可以娶任何你喜欢的人,”他指着邱闻欢,“但是唯独她不可以!” 凌奚眉梢一顿,内心竟然有些荡漾起来——他生气了!不再是无视了!他是……对我有感情的! 邱闻欢还沉浸得到凌奚哥哥的喜悦中,根本没弄明白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就在这时,凌奚松开了她的手,那种决绝,就算是傻子也能感觉到里面没有任何一点男女之情。 凌奚依旧注视着邱闻歌——真实的邱闻歌。“师弟,我没有不要你,我一直都想要你……是你……是你一直冷冷地据我千里之外,我以为你对我,并没有那个感觉。” 说这话期间,凌奚已经走到了邱闻歌身边,望着邱闻歌红着的眼睛,心疼不已,恨不得捧着这个可怜人的脸蛋,将他爱抚地搂紧自己的怀里。 可是性格使然,让凌奚不得不时刻保持大师兄的风范,端着自己的行为举止,不能有任何冒犯的地方。 邱闻歌是死过一次的人,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失去,他不能再纠结这里面的种种别扭,他也不能再……自欺欺人了。 他一附身就投进了凌奚宽厚的怀里,很真实,他借助霍己厌的身体,终于在他死后再一次拥抱到了自己心爱的人。一股心酸油然而生。 邱闻歌抓住凌奚的手,带着凌奚抚摸自己的脸,他好像是知道凌奚想要做却不敢做的事情,如果是以前,他绝对不会替凌奚把这些事情做了,而是会一个生闷气,气凌奚为什么就不敢上来对他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为什么到哪里都要端着自己大师兄的样子,一边气还一边不让凌奚知道自己生气了,倒是要看看凌奚什么时候能自己察觉到。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62 只可惜,凌奚是个榆木脑袋,直到邱闻歌死了,他也不知道。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邱闻歌如果不做,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下一次能够控制共情本体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所以,他把以前的那些自卑、那些别扭、那些矜傲都抛去了。此时此刻,他只想抱着凌奚,真真切切地抱着他。 凌奚的双手停在空中,这一刻来的太突然了,他几乎没有准备好要去拥抱邱闻歌,更不知道冷漠了这么久的师弟为何会突然这么热情,现在,可以用那句话来形容他——被高兴冲昏了头脑。 邱闻歌一直抱着凌奚,却感觉到凌奚一直没有反应,他有些怕了,他怕自己来不及了,他怕凌奚已经爱上姐姐、或者眼前这个丫头,或者是任何一个其他人,他失去过一次,他不想再承受这样的痛苦了,他的声音几乎有些颤抖:“抱抱我。” 声音是那么温柔而卑微、决绝而坚毅,声音很小却一下子冲进了凌奚的耳膜里。 凌奚恍如隔世,他立刻反应过来这不是做梦,他欣喜地用力拥抱着邱闻歌,恨不得立刻合二为一,声音同样很颤抖,说不出任何一个词,只是重复地喊着邱闻歌的名字:“闻歌……闻歌……” 邱闻歌被他勒地不行,但是却不想松开,这种拥抱很充实,自从他变成灵魂后,这种充实的拥抱,也变成了一种奢望。 “师兄,我真的很……”爱你两个字没有来得及说出来,就被一个女人的声音打断了。 “你们……你们干什么!”邱闻欢气急败坏。 随着邱闻欢近乎尖叫的声音,霍己厌立刻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一醒过来就发现自己几乎喘不过气来,再一定睛一看,自己居然附在一个男人怀里,还是个他不熟悉的怀抱! 但是此刻他被禁锢地太紧了,根本没有立刻推开并作出惊恐状。但是已经有人替他做了。 邱闻欢的声音吵醒的不仅仅是霍己厌,还有屋子里的白千行。 白千行就站在门口,看着自家教主和眼前这个男人恨不得贴出负距离来的拥抱:“……” 霍己厌顿感不妙,可是现在连他惯用的伎俩——遁,都没有办法实施,这个拥抱实在太紧了。 就在他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殿外传来了传唤声。 一个小奴来报:“掌门有请二小姐、小公子还有凌公子往宫羽殿去一趟,说是有要紧事要交代。” 作者有话要说: 欢欢:我爱的人是个基佬,好怕:) 狗子:我就看着你怎么解释:) 霍霍:这真不关我的事啊,生无可恋.jpg 今天时速3000!果然在图书馆码字简直文思泉涌! 两个人终于表明心迹了,不容易啊!可惜已经是人鬼殊途,多少有点心酸,但是不要怕,肯定不be 第56章 莲花仙境(二十) 小奴的声音落下,凌奚才意识到周围有这么多外人看着,赶忙松开了被自己禁锢着的霍己厌,略微偏头,看到了一脸惊恐的邱闻欢和眼神意味不明的白千行。 不过,他现在无所畏惧了,他已经下定决心,不管有多少外界的阻挠,只要师弟是爱他的,他就会为他义无反顾。所以,面对眼前一些不相干人等,他没有再端着自己做大师兄一定得步步不能错的样子,而是很自然而然地松开了霍己厌,走向小奴身边。 小奴虽然亲眼看到了这一幕,但是作为一个有眼力劲的小奴,他一心一意地低着头数蚂蚁,如果要问他,他肯定会连忙摇头说:没有没有!我什么也没有看到,也没有听到! 凌奚走到小奴前,问:“掌门要交代什么事?” 小奴战战兢兢地回答:“不知,凌公子去了就知道了。” 凌奚点点头:“好。” 于是,凌奚、霍己厌以及邱闻欢三人先放下了刚才的尴尬,准备往宫羽殿前去。 霍己厌此刻已经清醒,除了有些意外自己为什么会在凌奚的怀里之外,大部分脑子的思维还是这件事该怎么和白千行解释。他有些不敢却又忍不住朝着白千行看了一眼。 白千行的脸做不出任何情绪,他只是这样不惊不喜、不怒不妒地站在那里看着霍己厌。霍己厌和白千行已经相处好一段时间了,白千行虽然无法以人类状态表达自己的情绪,但是霍己厌心里就是知道,这只狗子一定会生气的,他们这些四条腿的动物最容忍不了自己的配偶、自己的领地被他人侵占了,放在狼族之间,这恐怕就会引起一场求偶争领地的战争。 霍己厌忽然想起以前小时候看过的一本叫《动物世界》的话本子,里面就有讲,春天来临的时候,很多公狼就会为了同一条母狼而展开一场厮杀,那场面,真叫人惊心动魄! 凌奚见霍己厌走神,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别怕,我是不会娶大师姐的。我这就去和师父说清楚。” 他以为霍己厌是在为他们的将来而担忧。 然而并没有。霍己厌被凌奚这么一揉,才发现自己脑袋里装的是什么玩意!居然把自己说成是白千行的母狼!太不要脸了!噫!恶心! 霍己厌先是被自己的鸡皮疙瘩吓得一抖,然后情不自禁地红了红脸——牵着一只狼走在大草原上,好像还挺幸福的样子。 凌奚看见霍己厌红着脸,以为他是在害羞,于是心情大好,整个人好像就要飘起来了,恨不得立刻把这么可爱的媳妇娶回家! 霍己厌狠狠地揉了把自己的脸,把自己脑子里的意|淫都给打了回去,转身对白千行说:“我一会就回来。别瞎捣乱,就在屋里等我。” 白千行微不可查地点点头。 其他三人就随着小奴往宫羽殿走去。 宫羽殿内,掌门邱缨不知道用了什么药,现在勉强能够坐起来,下面是早已在场的邱闻歆和掌门夫人刘扇娘刘氏。 凌奚、霍己厌和邱闻欢三人进来后,一齐向掌门行礼,然后侧身向掌门夫人行礼。 掌门邱缨:“凌奚的婚事在几日?” 凌奚答道:“后日。” 邱缨顿了一会,“歆儿身体不适,恐怕当日经受不了山下的颠簸,我还是得想个办法。我先将歆儿送下山去住着,到了成亲的后日,再派个人坐着轿子代替歆儿这一路的奔波,等到了山下,转过整个莲花城之后入府邸,再将歆儿换出来。我和歆儿商量过了,成亲当日蒙着头纱,又坐在轿子里,不会出什么问题。你们看如何?” 邱闻欢当然很高兴:“我觉得爹这个主意不错,姐姐的身体的确吃不消去莲花城转一圈。” 这场婚礼很浩大,绕着莲花城一圈吹奏喜乐是肯定要有的,姐姐怎么受得了。 邱缨又看了一眼凌奚,凌奚说:“师父决定就好,我没有意见。” 邱闻歆扶着凳子站起来,说:“那就让小弟替我坐花轿吧。小弟的容貌有我六分像,回头再打扮打扮,就算被人看见也分不清的。”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63 邱闻欢顿时就慌了:“可是闻歌是个男的!这恐怕有失体统的吧!要说掌门之女替嫁过去,那也应该是我才对!” 邱缨深深地看了一眼邱闻欢,没有说话。 刘氏立刻起身拉住自己的女儿,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多说话。 邱闻欢怎么肯依,她一把挣脱刘氏,大声嚷嚷:“爹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闻歌那见不得光的恶心事情,你就是故意让闻歌嫁过去也不让我嫁过去,他们两个……那么恶心!真是有辱门风!爹你居然还要助他们!难怪别人都说我们云遏门江河日下,我看怪不得别人,要怪就怪爹你生了个这么没用的儿子!” 邱缨愤然起身:“住嘴!” 因为动怒,他猛地咳嗽起来,一口血吐在了椅子旁边。旁边的侍从立刻上前扶住。 邱缨:“孽障!他再怎么没用,那也是我儿子,是你弟弟!是我云遏的人!我云遏的人连自己的门派都不维护,那就不要在我云遏待着了,我连陪葬都嫌你们不干净!” 刘氏闻言一阵颤抖:“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邱闻歆转身向着刘氏,缓缓道:“这么多年了,我作为掌门嫡女,并没有一丝一毫滥用掌门嫡女这个身份,我甚至放弃了云遏剑法,甘心安安稳稳地做一个闺中女子。是,我是不争、不怨,但是不代表我就会任人欺负。二娘,这么多年你应该一直指望着我死了吧?期待我突然却又自然而然的死法。呵,或许小的时候我还不懂,你每次那面上的功夫做的那么和善那么虚伪,我都差点真的把你看做是我的母亲了。 “我现在的身体就是拜你所赐。当然,之所以这么多年我都没有死,那是因为自从知道你的真面目后,从你经手的食物药物我就再也没有吃过。还记得前不久的商羽殿大火吗?那个晚上,闻欢干了什么?想必你这个当娘的应该知道吧?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连套路都是一样的。 “要不是当时闻歌及时赶到,我恐怕早就被你们害死了!” 傍晚的时候,邱闻歆就过来和邱缨讲了这么多年,刘氏一直试图加害她的事情,刘氏还给她下了慢性成瘾的药物,试图让邱闻欢成为唯一的掌门之女。 他还记得,那年扶正刘扇娘的时候,邱闻歆不过一个十三岁的丫头,弟弟的出生、生母的离世,对她来说是有多大的恐惧,邱缨无法想象。 其实,刘氏做小妾的时候,前掌门夫人还未离世,之所以娶刘扇娘,就得说到那一年发生的事情。 那一年是他们这些长辈永远无法忘记的——葬花清剿。掌门的妹妹邱缘嫁给了东暝国的国主,当年东暝国势力强大,云遏也不容小觑,所以两家的联姻,更加让两者的地位不可动摇。 只是这个云遏掌门之妹是出于什么而远嫁,对外都是相传着这二人如何甜蜜恩爱、羡煞旁人的故事,可事实上,当初嫁过去的时候,邱缘不过是个小丫头,爱是什么?一个小丫头懂什么,她不过是一场利益的牺牲品。 邱缘嫁过去后,出于礼尚往来,东暝国主便送来了一位东暝国的美人,便是刘扇娘,刘氏是美,至少在年少的时候是难得的勾魂美人,看看如今的邱闻欢就可以知道了。邱缨不会拒绝,因为这将会更加巩固两家的势力,于是后来,邱闻歆就多了一个妹妹。 邱缘嫁过去没多久,就爆发了葬花清剿,人神共愤,人族的云遏门、法华寺以及其他门派,还有天界、阴界,都参与了这场清剿。而邱缘作为云遏一员,继承了最精湛的云遏剑法,葬花清剿,必定少不了她。 邱缘自然也不能放任云遏门不管,便重新提剑,上了战场。只是她不知道,那个时候,她已经怀孕了。 邱缨回忆此事,总会觉得对不起这个妹妹,只是逝者已矣,再后悔也没有用了。刘氏第一次想要毒害邱闻歆的时候,被他碰上了,当时他只当是刘氏的一时冲动,再说,当时的云遏正需要和东暝交好,不便大动干戈,于是只是训斥了她几句,叫她不要再犯,便没有再管这件事。 谁曾想,邱闻歆亲眼看着父亲放过了想要害死自己的凶手,恨意便渐渐种下了,并且一恨就是这么多年,恨得那么隐晦、那么彻底。邱缨现在才知道,女儿的每一次乖巧听话都是一种绝望的顺从,那丫头肯定是想,这个世界上,连父亲都不帮我了,没有任何人帮我。那个时候,是有多么害怕。如果早知如此,他宁愿不要什么联姻,也要好好保护自己的妻女。 不过邱闻歆只和他说了刘氏一直没有放弃害死她,但并没有说到那夜失火之事,难道这也是这娘俩干的? 他怒视着刘扇娘:“你们……胆子好大……我还活着呢!你们就敢直接烧了商羽殿,我这要是眼一闭归西了,你们是不是要把我辛辛苦苦保下来的云遏拱手让人了!? “也是,听闻欢刚刚那句话,就是指着我死了,好把云遏送人,投靠一个不会倒的山。说,是谁?东暝吗!” 自从邱缘死后,邱缨也渐渐意识到自己对妹妹的愧疚,与东暝也渐渐断了关系,尤其是当东暝老国主离世,新国主——那个屁事不懂就会一味发脾气的新国主继位后,他们云遏就彻底和东暝断了关系。 刘扇娘虽然早已嫁到莲花城,但是自己的身份始终是东暝人,她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相公,你相信我,我对你、对云遏绝无二心!至于放火那件事,着实不是我们干的啊!” 邱缨早就不会再相信这个女人了,他转向霍己厌,询问道:“那夜,你可去过你姐姐的宫殿?” 霍己厌早就被这场家庭伦理纠纷搞得云里雾里,只能听明白邱缨好像提起了“东暝”,这个词他比较敏感。他忙朝着邱闻歆看了一眼。邱闻歆朝他笑了笑。霍己厌明白了:“是的。我的朋友看到了二姐想要毒害大姐,我便去提醒大姐了。谁知道最后阻止了这碗毒汤,却没能阻止这场大火。” 霍己厌说的是事实,白千行的确看到邱闻欢想要毒死邱闻歆,他也的确在那个晚上去告知了邱闻歆,至于最后商羽殿是怎么被烧毁的,是个有脑子的人稍微一推理就明白了——一定是毒害失策而采用了放火的方法。 邱闻欢看着大势已去,连忙和刘氏一起跪在地上,声嘶力竭地为自己做最后的争辩:“没有!那火不是我放的!我发誓,我绝对没有要烧死姐姐的意思!爹!你要相信我!” 是个看得清事实的人都能清楚,眼下这母女俩是诡计多端、心狠手辣、死有余辜,根本没有人同情,当然,不管这火到底是不是她们放的,如今都会扣在她们的头上,因为她们的罪孽太深重了,多一项罪恶也早已无可厚非。 邱缨念及夫妻、父女一场,不忍心对她们赶尽杀绝,再加上云遏即将迎来一场婚礼,自己也已经力不从心,便说:“我就要入土了,将来的云遏就交给歆儿和凌奚了。你们两个,”他指着刘氏母女,“我也不想管了,凌奚,就交给你了。对了,闻歌,”他对着霍己厌说,“你要准备着替你姐姐穿嫁衣,待会就不用回徵羽殿,直接去商羽殿住下,从现在开始,你就在商羽殿做‘邱闻歆’,等后日直接从商羽殿下山出嫁。” 说完,邱缨就力不从心地往屋里走去,叹了一口气,真是临死了都不安生啊! 凌奚指派侍从将刘氏母女带走软禁,而霍己厌只好内心带着“卧槽我居然要嫁人了麻哒还是嫁给自己的弟弟沃日哦简直丧心病狂”而表面上却很淡定,十分精分!随后跟着邱闻歆朝着商羽殿亦步亦趋地走去。 徵羽殿。 一抹白衣站在屋子口,频频张望着殿门,似乎有些心急了,刚想踏出一脚出屋门看看,可又好像想起了谁的嘱咐,缩回了脚,乖乖地待在屋子里,依旧时时刻刻期待着某个人回来,回来和他解释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狗子:变成一块望夫石(狗? 闻歌:啦啦啦!要穿嫁衣啦啦啦! 霍霍:闭嘴!我想静静:) 今天很我粗长!!!靠爱发电!感受到我深深的爱意了吗么么哒! 第57章 莲花仙境(二十一) 霍己厌跟着邱闻歆一众人呼啦啦地往新商羽殿走去。霍己厌内心放不下还在徵羽殿等着的白千行,那狗子八成是生气了,说不定不会听着他的话乖乖在徵羽殿等着,也许自个儿一个人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呢。 再说,如果白千行真的心里有他,应该不会不听他解释就一个人跑掉的,至少也应该相信他,他霍己厌绝对不是这种朝三暮四水性杨花的人。 霍己厌发现自己因为心不在焉,渐渐走得有些快了,他立刻稍微放慢了速度,等上后面的邱闻歆,他开口对邱闻歆说:“我想回徵羽殿准备些衣物。” 邱闻歆抬手,婢女落儿就很有眼力劲地下去替霍己厌准备衣物了,邱闻歆道:“放心,一切都会为你安排好。期待做你的新娘子吧。” 霍己厌:“……” 一点都不期待甚至还有点恐慌! 邱闻歆继续说:“闻歌,姐姐能帮的都帮了。你喜欢凌奚,我看得出来,即使你不说,我也绝不会毁了你的幸福。有些细节,我们回殿里再详谈。” 后天的事情的确挺大的,他现在是邱闻歌的身份,有很多身不由己。他本以为当邱闻歆嫁给凌奚后,邱闻歌就能死了这条心,可是现在看来,时局有转折,说不定这个任务能成。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64 但是他却不能放任白千行不管啊,毕竟他们都已经发展成那种关系了,虽然他嘴上没说,但是心里早就认定了白千行是他的那什么了。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姐姐,我朋友还在徵羽殿,可不可以请他一起住到商羽殿。” 邱闻歆:“父亲特地将你掩护着送来我商羽殿,必定不想让别人知道替嫁这回事。白公子在徵羽殿我会派人照应的,你放心。如果他也来了商羽殿,就会引起别人的猜疑,他若是留在徵羽殿,估计还能造成你仍旧住在徵羽殿的假象。” “另外,白公子是妖族,你知道,我们修仙派和妖族是不来往的,替嫁这件事极其隐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你明白吗。” 看来这件事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了,霍己厌只好认命地点了点头,盘算着今天半夜偷偷溜出商羽殿,回徵羽殿看看那狗子。 二人在一群心腹的护送下来到了商羽殿。邱闻歆关好殿门,拉着霍己厌去了自己的屋子。 邱闻歆打开自己的衣柜,拿出已经准备好的嫁衣,铺在床上。烛光下,那身红嫁衣耀眼夺目。 莲花城地处沙漠,四季炎热,所以莲花城的衣服都尤其薄如蝉翼,轻飘飘得显得十分有仙气。这身红嫁衣没有过多的坠饰,顶多有一些流苏坠在腰旁,衬托出盈盈一握的柔美感。头饰是金色珠帘,垂在面前,有种犹抱枇杷半遮面的矜持感。 邱闻歆笑着走到霍己厌面前:“明日我就先行下山,你后日就穿着这身衣物假装是我。下山后,按照计划你得坐在轿子里绕莲花城一圈以彰显浩大,所以恐怕得待上半日的时间。本来我和父亲的商量是,我先去山下的凌奚府邸住着,等着你过来再神不知鬼不觉地换回来。当然,这只是我哄骗他的。” “小弟。明日一别,也许我们就再也不会见了……我不会再回雁痕山,也不能再做你的姐姐了。” 霍己厌听出了什么邱闻歆可能是要永远离开,把邱闻歌真正转化成邱闻歆,替邱闻歆接管云遏门、替邱闻歆活着。霍己厌见邱闻歆此刻神采奕奕,根本没有重病在身的感觉,他不免有些疑惑,问道:“你的身体吃得消么?” 邱闻歆呵呵一笑:“我十三岁开始就做梦着有一天能够离开这个牢笼,离开刘氏母女,离开父亲,去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人。这么多年来,我忍受着刘氏每一次的迫害,她们不待见我,整个云遏都没有一个人会帮我,小弟,你知道吗?我早就厌倦了。” “但是,这么多年来,雁痕山还有我一直要留下来的原因——就是你。咱们的母亲离世,将嗷嗷待哺的你留给我,我不可能让你受到她们母女俩的压迫,我发誓,我一定要保护你,直到你真正找到能够保护你的人,我就可以完全放下了。现在,你找到了,我也可以放心去做我想做的事情了。” 霍己厌问:“所以你根本没有生病是吗?” 邱闻歆起身,走到床前望着床上的红嫁衣,“十三岁那年,我就再也没有吃过由刘氏经手的食物了。那个女人能够买通厨子,我当然也可以买通,而且,她算什么?她只不过是个外人,整个云遏上下,如果我和她同时发令,必定有十之八九是听命于我的。其实,那个厨子早就是我这边的人了。” 十三岁的邱闻歆就拥有足够的心机去反买通厨子,在刘氏母女的食物里插一脚,下毒,谁不会呢,而且只会更明智跟隐蔽更厉害。这么多年来,她一直装作柔柔弱弱的样子,让刘氏母女放松警惕,以为自己下毒在渐渐奏效。 霍己厌感叹着是怎样的性子造就了如此有心机的姑娘,他难以置信地问:“所以那个晚上的大火,是你自己放的?” 邱闻歆拂过红嫁衣,“我可没有说过那火不是我放的。”她将嫁衣拿了起来,“行了,这事已经过去了,估计那母女俩的日子也不好过。来,过来我替你穿上,让姐姐欣赏一下你到底有多美。” 霍己厌一阵羞赫,先不说自己是个男的适不适合穿嫁衣这回事,他现在这副身体是霍己厌,这样暴露在一个女儿家的闺房换衣服多少有点不妥吧。他连忙拒绝道:“等以后再穿吧,天色不早了,姐姐早些休息,明日要起早的。” 邱闻歆很失望:“你也知道我明日要走了,我就看不到你穿着嫁衣的样子了,到现在你也不能满足一下你姐姐一点点小小的要求么。” 也许是一切尘埃落定,邱闻歆的语气也渐渐轻松了许多,不再是那种成熟稳重的大师姐范了,而是渐渐露出了不和年龄的撒娇,而本该撒娇的那段年龄,她是缺失的。 霍己厌听着一个姑娘家都把话说到这种分上了,也不忍心拒绝,再说,他从来都是那种唯女人和狗不能负的人,只好勉为其难地答应,只是要求不能当着姐姐的面换衣服。 邱闻歆不禁笑出了声,那笑声是由心底泛出的,是她十三岁前的笑容,一点都没变,邱闻歆又变回真正的邱闻歆了,“小弟居然害臊了,你还记得吗,小的时候我替你洗澡,你闹腾得很,那玩意直接一抬,尿了我一脸。凌奚都看到了。哈哈。” 霍己厌当然不会记得这件事,就算是真的邱闻歌也不一定会记得这件事,只好尴尬地笑笑。但是他明显感觉到内心的另外一个心跳——那心跳很柔和、很温暖,同时还有点悲伤。 霍己厌去内屋换衣服,奈何云遏门设计的衣服都有些见鬼,是霍己厌一个人穿不来的,邱闻歆只好派自己的婢女前去帮忙。为了穿好衣服,霍己厌也不好拒绝。几个人捯饬了很久,还给霍己厌化了妆,才托着摇曳的裙摆走出来。 邱闻歆当场看呆了。云遏的人常说这姐弟俩长得很像,没想到女装邱闻歌要比邱闻歆还要美上好几份,妆容不仅像,而且有赶超的架势。邱闻歆连连拍手叫好,“闻歌,你真有前途!” 霍己厌:“……” 有什么前途?做女人的前途?还是做基佬的前途? 窗外,月亮已经升上去了大半,一点都不羞怯地照射进窗户里来,落在霍己厌略施粉黛的脸庞上。 邱闻歆前前后后仔仔细细地欣赏了一下自己即将出嫁的弟弟,心情大好。她笑着说:“你今晚就在我的屋住下,我去别屋住。”邱闻歆微微放下笑容,“小弟,明日一别,不知何日再见。虽然,这几年你长大了,和我有些生分了,但是永远不要忘了你还有个姐姐,永远不要忘了我。” 说着,她紧紧地抱住了邱闻歌。 就像邱闻歌刚刚学着走路时摔了一跤,姐姐心疼地把他抱起来那样。就像邱闻歌练剑总是被师弟戏弄时,姐姐一把推开那些嘲讽的师弟,把他抱起来那样。就像邱闻歌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爱上凌奚,恐慌又不敢说,只能附在姐姐怀里哭时那样。 那些每一次拥抱的记忆,都通过此事另外一个心跳而闯进了霍己厌的脑海里。 原来,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一心一意念着想着的凌奚外,还有一个一直默默为他付出的人。邱闻歌的共情太过强烈,霍己厌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姐姐为我做了多少事,而我却还和她闹别扭,对不起,恐怕我再也没有办法报答这份感情了。邱闻歌摸了摸自己的嫁衣,还有,谢谢你,姐姐。没有我这个累赘的日子里,要找一个爱你的男人,然后过你想要的生活,一辈子都要开开心心的。 我就可以放心去了。 邱闻歆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好了,告别的话就不多说了。再见。”我永远的弟弟。 邱闻歆走后,霍己厌花了好长的时间来平复自己的心情以及另外一个人的心情,等到另外一个心跳貌似去安睡之后,霍己厌才得空去做他还没做完的事情。 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嫁衣,又转头看了看铜镜中的自己。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特别想要让一个人看到他身穿嫁衣的样子。 于是,他便踏着轻快地步伐走出商羽殿,暂时恢复他霍己厌的脾性,哼着小曲往徵羽殿走去。至于为什么要哼着小曲,这不是为了显得他不是那么紧张嘛! 一点都不紧张! 作者有话要说: 姐姐:女装癖是我的萌点:) 霍霍:穿着嫁衣去见我的小狼君啦(不对 中途被一件事耽搁了,导致我今天码得有点糙23333别嫌弃~ 第58章 莲花仙境(二十二) 此时夜已经很深了,霍己厌哼着小曲往徵羽殿走去。雁痕上的姑娘本就不多,除了大小姐邱闻歆就是二小姐邱闻欢,现如今邱闻欢被软禁,那能够在半夜随便晃荡的就只有邱闻歆了。 不过霍己厌不用考虑太多,因为这一路上根本没有被谁发现,可谓一路畅通。 霍己厌走到自己的宫殿,从外面向里张望了一下——黑压压一片。他内心有些失落:这狗子不会没等到我回来就气跑了吧! 虽然有这样的猜测,但是他还是准备去敲徵羽殿殿门,可一想到如果是自己的侍从出来开门,看见自己这个样子难免得解释好一番,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给姐姐招黑,于是他便悄悄地绕到宫殿侧角门。 侧角门距离霍己厌的屋子要进一些,而且侧角门的围栏要底一些,但是对于霍己厌这种弱鸡还是有一定的难度的。还有一个问题,霍己厌如今拖曳着长裙,如果再做爬围栏这样不雅的动作难免有些违和,而且很容易把裙子弄脏。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65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穿上嫁衣之后,霍己厌的动作都变得娘们起来了! 霍己厌气自己居然如此不要脸,但他踟蹰了好一阵还是没有勇气翻越围墙。 霍己厌无奈地想着:“算了,看与不看有什么关系,反正以后也是有机会的。” 他只好站起来,往门缝里看了一眼,又自欺欺人地安慰了一句:“也许他不在里面了。” 他抬头看了看天,夜半的星星是绿色的,散发着幽幽的光,从雁痕山顶看去一览无余、触手可及一般。霍己厌饶有兴趣地坐在门槛下的台阶上,对着夜空自言自语地说:“你看那片星星像什么?” 然后又自言自语地回答:“像个乌龟。” “那一丛呢?” “额……有点像……小白的胸肌哈哈哈!” 霍己厌就这样假装有个人在陪他一样地看星星,实在精分!却没有察觉到,早已经有个嗅觉听觉很灵敏的狗子悄悄走到了他的身后。 一不小心听到霍己厌在这里自己和自己聊骚的白千行:“……” 白千行忽然变成人形在霍己厌旁边落座,猝不及防地问了一句:“小白是谁?” 霍己厌差点吓得从台阶上滚下去,白千行伸手拉了一把。霍己厌这才意识到自己穿了裙子,连忙实力羞涩了一阵:“你怎么跑出来了?” 白千行随着霍己厌的目光看向天空:“听见你的声音了。” 霍己厌一想到自己刚刚傻了吧唧地在这里装作是迁客骚人一样看星星的样子被白千行看到了就很气,一抬屁股远离了白千行一点点,怨怪道:“来了也不发出声音。” 白千行很老实地回答:“我以为你在和人讲话。不敢打扰。” 霍己厌就着月光看着白千行那张完美的侧颜,所有的生气都没了。再加上白千行在霍己厌面前习惯性的自卑,让霍己厌很心疼,心疼前世那个白千行。可能只有白千行再干那种事的时候才不会自卑吧。 他想起了那夜,白千行冰蓝色眼中的兽性,心中一悸。 他抬手为白千行呼噜呼噜了头发,然后站起来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对着霍己厌说:“后天的嫁衣,我觉得穿我身上还挺合适的。你觉得怎么样?” 霍己厌本以为白千行看到自己的另一面会挺新奇的,结果发现白千行并没有像霍己厌想象地那样欢喜,而是只是瞥了一眼就不想再看,敷衍地说:“挺好看的。” 霍己厌是谁啊,八面玲珑着呢,而且白千行这个人心思很容易猜的,如果真的很开心很激动,耳朵尾巴早就露出来了。霍己厌问道:“你不喜欢啊?” 白千行也跟着他站了起来,脸色没有变,但语气着实是不高兴了:“你这次的任务就是嫁给凌奚吗?” 白千行虽然表面上显得懵懵懂懂、不谙世事的样子,但毕竟是活了两辈子的人了,见霍己厌去了那么久,再加上这几个云遏门人的关系,早就大约知道了这其中的复杂关系。 今晚的月亮极美,照映在霍己厌红色的嫁衣上,他悄悄看了看白千行,内心的小九九开始捣鼓着,心想:这是吃醋了呢。 从霍己厌认识白千行以来,就发现他这个人醋点十分低,连个大黄布偶都要自个儿醋上半天。但是这一点又恰好让霍己厌心里十分甜,不过今天他不打算逗他了,白千行看到霍己厌被凌奚抱在怀里的那一幕,能够不生气地在这里和他说话已经很不容易了。 霍己厌笑着说:“生气啦?” 白千行转身看着他,从看见霍己厌开始,白千行就一直躲避着不看他,他不想看到自己爱的人穿着别人的嫁衣。但是此刻,他又忍不住想要看看霍己厌。这种纠结的心情让他很不开心,他说:“你把这身衣服脱了我就不生气了。” 要知道,莲花城炎热,一般人家衣服只穿一件,而且很薄,像他们这些讲究的人家至多再穿个打底的,勉为其难称为中衫吧,不像霍己厌在无间地狱那样又是外衫又是中衫又是内衫的里一层外一层。 所以,白千行这句话就是赤|裸裸地调戏。 霍己厌好笑道:“没想到你这只狗子长得挺白,脑子却如此色|情。” 白千行立刻很正经地说:“屋里有很多你的衣服,你可以随便换一件。” 霍己厌:“……” 好吧我承认是我脑子色|情了。 霍己厌虽然和他开着玩笑,但没有忘记今天来的目的,他说:“我和这个灵魂的主人共情了,而且程度有些超乎我的想象,所以今天傍晚那事,并不是我,而是这个灵魂的主人。” 白千行幽幽地看了他一眼,霍己厌捕捉不到他的面部表情,只听见那狗子说:“哦,那我也没有消气,除非你把这身衣服脱了。” 霍己厌:“……” 妈的,这狗子就是欠日! 看来不露点狠的这狗子就不知道什么叫调戏!于是霍己厌便抛却了自己要当一个小仙女的模样,很男人地朝白千行面前一站,两手一扯,就把嫁衣给扯掉了,露出了纤柔而青涩的少年上身身躯,以及那两朵粉嫩嫩的花骨朵,显得稚嫩无比。 白千行顿时就有些把持不住了,两只耳朵立刻不听话地弹了出来。 霍己厌,带着有些小报复的心理上前站在白千行的身后,借助台阶,缩小了两个人之间的身高差。他肆无忌惮地玩着白千行的耳朵。 而对于白千行来说,玩他的耳朵这一动作不亚于直接在他那啥部位蹂|躏,所以白千行立刻就有了生理反应。 但是对于自己极其敏感部位被侵犯了总会有些生气:“别……不许玩我的耳朵!” 而霍己厌还不知死活地又是弹拨、又是用手指绕圈圈、又是一把握住,甚至还直接上了口,轻轻咬着白千行的耳朵,含含糊糊地说:“干嘛!我就玩,不仅玩,我还要咬!” 白千行不和他争辩,直接一伸手朝后把霍己厌背了起来,朝着屋子里走去。 霍己厌不满:“诶!我还要看星星呢!” 因为之前的第一次两人太过干柴烈火,所以白千行不忍心让霍己厌再这么疼,所以两人只相互口手并用地解决了问题。 期间,霍己厌还十分羞涩地说:“这个我不会……” 然后白千行就瞥了他一眼:“刚刚玩我耳朵好像很熟练的样子。” 霍己厌:“……” 这特么能一样吗。 天色微微亮,霍己厌就不得不离开徵羽殿,往商羽殿住去。并嘱咐白千行:“后日成亲,你就不用来了,凌奚到时候会带着我再次登上雁痕山,到时候我们再见。这段时间我会把这个任务处理好,你不要急,在这里等我就好。……嗯,还有,我不会喜欢上其他人的。” 白千行知道霍己厌是在和他解释让他安心,今生的教主和以前很不一样,现在的教主会事事为他考虑,照顾他的心情,白千行内心很暖,恨不得再和霍己厌腻歪一阵,然而天色快亮了,一切又要回归现实了。他闷闷地说:“其他狗也不可以。” 霍己厌直接被他逗笑了,直到出嫁那天,一想到这个梗就能自己在那里笑上半天。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66 然后就被去接新娘子的凌奚看到了,凌奚以为邱闻歌是因为嫁人所以欢喜,于是也跟着傻乐呵起来。 不管出于什么复杂的关系和原因,总之这场婚礼的开始是十分顺利的,而且还有些喜悦在里面。凌奚带着花轿下山,按照计划,敲锣打鼓地围着莲花城奏响了唢呐,路旁来看热闹的人都有机会免费得到雁痕山灵池水盛产的冰果子。 如此福利,围观的人就越来越多了,不管是为了过来看一眼云遏掌门之女与掌门首徒的盛大婚礼还是为了这美味而难得的冰果子,至少在表面上,这场婚礼是万人空巷、人尽皆知。 凌奚胸口带着大红花,身穿象征云遏的玄青色衣袍,骑在一匹赤眉骏马上,身后是自己的花轿和唢呐锣鼓队,以及一些保卫的侍从。 就在大家普天同庆的时候,从头顶不知道什么地方杀出了一堆黑衣人,他们的目的好像是花轿里的人,几个主心骨的黑衣人直逼花轿。不过他们好像并不打算伤害花轿里的人,几次都有一种“留活口”的意思。 霍己厌没想到会在光天化日下遭此突变,不得已掀开自己的头纱往轿子外看了一眼。 那个领头的黑衣人就是那天在莲花城将邱闻歌鞭笞至死的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小白:听说你要日狗? 霍霍:不不不,你听错了,我说的是狗/日的。 遂,被日。 不知道大家发现没有,我已经不止一次把章节标题错写成无间地狱了23333 马上霍霍就要从凌奚那里得知自己的身世了! 那么他有什么鲜为人知的身世呢,且听我慢慢道来~~~ 第59章 莲花仙境(二十三) 黑衣人来势汹汹,场面顿时不可收拾。凑热闹的行人再没人抢着要冰果子了,各个抱头鼠窜地往家里躲去,冰果子撒了一地,有些不小心踩了上去摔倒了,后面的人也没有管的,直接从他身上踩了过去,造成了不可控的踩踏事故。 不过云遏门也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一番混战后,上下较量的结局也就区分了出来,黑衣人根本不是云遏门的对手。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况且这“地头蛇”也不是好欺负的。 凌奚顿时怒了,他没想到东暝居然闹到了他的婚礼上。之前东暝对他提出的种种要求,他念及故土的面子上,并没有当面忤逆,但是这次不一样了,这次可是他想要承诺一辈子的婚礼。 他怒然下马,威严道:“你到底想要怎样!” 领头黑衣人歪嘴笑了笑,挥手示意自己的手下停下,走到凌奚十步远的对面,语气略带不尊重:“王爷,我是特意来恭喜的,怎么,不喜欢这么热闹的?我以为你们把排场弄这么大,是特喜欢我们这样的道喜方式呢!” 凌奚恨得牙痒痒,提剑五步内就闪到了那个黑衣人面前,剑锋直指他的锁喉,冷冷地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不许叫我王爷!” 黑衣人好像对这样的威胁并不感冒,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但是黑衣人的手下已经躁动了,下一刻就可以扑上来和凌奚的人来个鱼死网破。 黑衣人一笑,眼珠子看了身边的侍从一眼,那个人立刻就明白了主人的意思,又对着下一个人暗示了一眼。那个人立刻退下去。 “我们也没什么要求,就是想要请王妃去东暝国玩玩,喝个茶聊聊人生什么的。”黑衣人说。 凌奚:“聊个屁!” 黑衣人:“先不要这么快拒绝嘛,我今天还给你带来了一份大贺礼呢,先看看再决定王妃的去留如何?” 不等凌奚拒绝,那个刚刚下去的侍从又走上前,手里还拽着一个人。那个人被麻袋蒙着面,但是从衣着上看是个妇人,暂时是清醒的状态,在一片黑暗的麻袋中挣扎着。 旁人可能不认识这个妇人,但是凌奚就一眼,认出了这位妇人。 凌奚大叫一声:“娘!” 由于凌奚的情绪波动,黑衣人顺利从凌奚的剑锋下脱离,一剑打掉了凌奚手中的剑。他暗自嘲讽了一句:太沉迷于感情的男人都是没有好下场的。 黑衣人:“怎么样,惊不惊喜?开不开心?这可是我好不容易弄来的大礼啊!”他走到花轿旁边,然后转身对着凌奚说:“你同意王妃去我东暝,我就将你娘还给你。” 麻袋里的妇人好似听到了自己儿子的声音,连忙出声劝阻:“临溪!不要听他的!你这辈子与东暝再没有瓜葛,不管是你,还是你的妻子,还是你的云遏,都不许和东暝有任何联系。你忘了曾经在你师父那里发过的誓了吗!” 凌奚当然记得,当初他和母亲从东暝离开,投靠云遏,掌门邱缨因为妹妹的事情,坚决拒绝自己妹妹的婢女带着妹夫和婢女的私生子来投奔他。最后由于这个妇人各种央求各种承诺,甚至朝着掌门之妹邱缘的宫殿跪了整整三日,毒辣的太阳烤炙了她整整三日,几乎毁了容貌。邱缨才同意让凌奚留下。 凌奚原名赵临溪,投靠云遏后改名为凌奚。 黑衣人见这个妇人着实话多,一个眼神暗示过去,捆绑妇人的男人就一脚踢在了妇人的委中部位,妇人失去重心,硬生生跪倒在地,膝盖磕出了鲜血。 凌奚记得是记得,可是他也不能眼看着自己的母亲在别人的手里遭受委屈啊! 那个古老的问题是几千年都得不到解决的——媳妇和娘同时掉到水里先救哪个? 正在凌奚踟蹰间,花轿里的霍己厌掀帘子出来了,他没有揭开头纱,可以从薄薄的头纱中看出影影绰绰的影子。他走到凌奚面前:“先救夫人,我愿意跟他去东暝。” 凌奚自然是一万个不同意:“不行,你以为他是好心让你去东暝做客?他们分明就是想让你做人质,牵制我牵制云遏!” 霍己厌暗自腹诽:我当然知道了!当我傻啊!不这样你还有什么办法?看着你娘死了吗?真是! 但是这话他是不会说出口的,只是理了理自己的裙据道:“放心,我不仅是人质,还是云遏的继承人,他们不敢对我怎么样。但是你娘……额咱娘只是个普通妇人,他们不会善待的,所以先救她。” 凌奚第一次知道原来邱闻歌是这么理智冷静,并且通情达理,瞬间好感度爆升的同时又十分心疼。犹豫不决,拿不准注意。 霍己厌在原地等了半天都没人回答他刚刚的话,顿时好尴尬。好不容易在轿子里想好的完美措辞居然遭到了冷场,感觉头顶有一片乌鸦飞过! 哎,霍己厌内心叹了口气,看来还得撒个娇才行。于是他慢慢走到凌奚面前,伸手拥抱了他一下,努力放温和的声音道:“好好保护云遏,等我回来。” 凌奚顿时更加呆了,大脑仿佛已经完全被眼前自己的妻子操控,还没等他回过神来,霍己厌就远离了他走到黑衣人面前。 霍己厌对黑衣人说:“我跟你去,放了她!” 黑衣人立刻色眯眯地说:“好好!我就喜欢姑娘这么明事理的!来人!连着轿子一起抬走!” 霍己厌一阵恶寒! 等他重新落座轿子后,发现黑衣人并没有要放走凌奚娘的意思,他瞪了黑衣人一眼:“你刚刚的话不会不算数吧?” 黑衣人望着从轿子里伸出脸蛋的霍己厌,蒙着面纱是多么诱|人,多么欲语还休的勾魂。他不禁伸手提了一下霍己厌的下巴:“你说呢美人。我黑心豺说话,什么时候作数过?”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67 黑心豺是黑衣人的外号,就是以不要脸为名,是现任东暝国主身边的一条走狗,唯利是图。 “你!”霍己厌气到肺炸,猛地掀开头纱,露出一张因为愤怒而微微泛红的脸。 “哎呦喂!”黑心豺呿了一声,“小娘子还挺辣的!” 黑心豺算是见过邱闻歌真面目的人之一,当初霍己厌刚刚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黑心豺就已经在莲花城了,所以这个通灵共情的障眼法对他也管用,他能够从霍己厌的身体看到邱闻歌。 只是这家伙当初根本没有细看邱闻歌,对他有印象,但是印象不是那么深刻。再加上现在的霍己厌穿了嫁衣,化了妆,三分像邱闻歆的脸如今便像了六分,饶是黑心豺也没能一眼看出来。 黑心豺还继续调戏道:“听说大小姐体弱多病,看来传闻有假呀,这不是好得很么——起轿回东暝!” 凌奚见黑心豺出尔反尔,说什么也会拼死一搏的,“你休想走!今天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伤她们分毫!” 黑心豺回身,嘲讽道:“就凭你?你是闭山锁门太久了吧,如今你云遏的势力我和东暝相比,那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要不来比试比试?好让你死心塌地地臣服!” 黑心豺的话音刚落,就有一大批黑衣人涌过来,他们的服饰看起来要比刚刚那一批复杂,看来是比刚刚更高一级的暗卫杀手。 两方二话不说开始交战,剑鸣声吓得居民百姓躲在床底下瑟瑟发抖,生怕他们一个不小心把剑戳了进来,死得惨不忍睹。 东暝不愧是中原大国,如今似乎铁了心想要占据云遏门。其实不仅仅是占据云遏门这么简单—— 云遏门地处莲花城,莲花城被外界誉为“莲花仙境”,除了它是万里沙漠中的唯一一片绿洲的原因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莲花城是接通中西方贸易之路的要塞。很多商人从东方到西方,必定要经过这条沙漠地带,但是穿越沙漠可不是闹着玩的,是要人命的。 所以这么多年以来,鲜有人真正去走这条贸易之路、铤而走险地赚钱。但是有了莲花城就不一样了,只要掌管莲花城,在这条漫漫无期的沙漠贸易路上,就多了一个中转休息站。 或者换句话说,只要谁得到莲花城,谁就能发财!不仅能发财,去攻打西方国家占取对方领地也很占优势。 东暝国应该就是这个打算,现任国主已经不想局限于中原那块地方了,他正打算扩大疆土。 这场混战果然是你死我活的架势,黑心豺有一堆死卫,看起来要更占优势。 霍己厌坐在轿子里紧张地望着外面的局势,而黑心豺仗着有人替他卖命,优哉游哉地靠在花轿旁边调戏霍己厌。 黑心豺长得五大三粗,下巴下有一圈络腮胡子,衣服也不规矩地穿着,露出一片胸大肌和胸大肌上性感的黑毛。他嘴不闲继续调戏:“小娘子,你看这个没用的男人,你跟了他有什么好的?是能给你精神上的富有呢还是给你肉体上的爽快?”然后不等霍己厌骂他,他有自说自话,“既然精神和肉体都得不到满足,不如跟了我,保证吃香喝辣,晚上还能爽快!” 霍己厌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谢谢我们不约!我怕你这个直男晚上看到我的真面目会吓尿! 凌奚看着这边两个人都开始对视了,顿时火大,举着剑就要往这边冲,一时激动忽略了身后的偷袭。 只听“刺啦”一声,凌奚的背部被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涌,凌奚的步子顿时停住。 忽然,从天而降一位身着绛红色衣服的女子,提着一把纤细却锋利无比的宝剑,直穿混战的人群,将黑心豺的死卫接二连三地打趴下。 凌奚用那仅存的意识看着这位女子,疑惑她是用了什么剑法,与云遏的挺像,却又不完全一样。 还没等他思考个所以然来,他便失血过多倒了下去,倒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他唇角笑了笑,心想:这样也挺好。 作者有话要说: 黑心·直男·豺:小娘子真诱/人!就是胸小了点。 霍己厌::) 怎么办,好想让黑心豺把霍霍拐回去,然后晚上准备那啥,发现霍霍是个男的时候……哈哈哈直男黑心豺肯定会被吓哭的! 管不住我的恶趣味23333 第60章 莲花仙境(二十四) 红衣女子蒙着一面红纱,遮住了半张脸,从轮廓上看是个十分好看的姑娘。但与其容貌形成鲜明对比的便是那炉火纯青的剑法以及杀人不眨眼的态度,让霍己厌看了心都发麻起来。 这样的女人就算再好看也没有多少男人要吧…… 霍己厌只略微朝那边看了一眼,判断那位红衣女子有能力应付那边的情况便放心下来,一心一意地扶着怀里的凌奚。 凌奚的背部有一道恐怖的剑伤,鲜血淋漓,很是吓人。霍己厌不敢用力扶他,又不敢不扶他,只好两只手用力撑着凌奚的肩膀,让自己不要触碰伤口,然后缓缓将他放倒坐在地上。 他把自己扯下来的头纱搅了搅暂时充当纱布,裹住凌奚的伤口。只是凌奚的伤口太大了,一块头纱根本止不住血。旁边还有个早就昏过去的老妇人。 霍己厌有些开始心慌了,他又一次朝着那位红衣女子望去,想要寻求帮助。 红衣女子解决了大半死卫,黑心豺眼看不好,幽幽地看了霍己厌一眼,随后吹了一声口哨,还幸存的死卫便随着黑心豺跑掉了。 黑心豺临走前还不忘嘱咐霍己厌:“美人儿,等着爷,爷一定会回来的!” 霍己厌很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待黑心豺走后,红衣女子把剑往死尸的衣服上擦了擦,收进了剑鞘当中。朝着霍己厌走来。 她缓缓揭开面纱,霍己厌这才看清了她的容貌。 是邱闻歆! 也难怪霍己厌没有认出来,此时的邱闻歆一改平时在雁痕山那件黑压压的校服,而穿上一件明亮殷红色纱裙,显得极其明艳动人,整个人气质立马就变了。 真没想到会是她! 霍己厌有些喜悦:“怎么会是你?” 邱闻歆走到霍己厌身边蹲下,一边查看了凌奚的伤,一边回答说:“本来就是想来看看的婚礼的,没想到会遇到这种情况。” 她说着,从怀中拿出一小罐止血药替凌奚上药,“浪迹天涯的人身上总归会带些金疮药的。” 霍己厌看着凌奚的血开始凝固,便放心下来,“你怎么会……”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68 邱闻歆知道霍己厌想要问什么,替他问出来:“你想问我怎么会使剑的?”她呵呵笑了一声,“我的剑法师从姑姑。姑姑是当年云遏唯一的女弟子,我们爷爷偏爱姑姑,便将一套适合女子修习的云遏剑法全部传给了她。姑姑悟性很高,实话说,她比我们父亲的悟性还要高,一套‘云遏女剑’硬是被她完美地与云遏剑法融合,自创了一套剑法,姑姑便以自己的名字命名了这套剑法——‘缘因剑法’。 “在姑姑还没有嫁去东暝的时候,见我有遗传母亲体弱的病症后,便决定将这套剑法全部精髓都传授于我,让我借此好好调理身体。姑姑的剑法云遏无人能及,我虽然不及她,但至少当时也学成了七、八成,对付这些人不在话下。” 霍己厌其实还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比如,为什么剑法这么高超却要在云遏装作体弱多病任由欺负的样子?云遏掌门之妹是个怎么样的传奇人物?你接下去打算怎么办,浪迹天涯吗? 但是他知道现在有些不方便。 邱闻歆扶起凌奚,对霍己厌说:“搭把手,把他抬到轿子里去。” 霍己厌跟着邱闻歆把凌奚抬到了轿子里,然后把凌奚娘也抬到了轿子里。 于是,这场婚礼就从凌奚迎娶邱闻歌,变成了邱闻歌迎娶凌奚了,猝不及防被逆一脸! 为了保证霍己厌的安全,邱闻歆不得不先放下她浪迹天涯的念头,护送霍己厌回新府邸。所幸这条漫长的迎亲路所剩不多,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霍己厌就回到了府邸。 刚刚只是草草地处理了一下凌奚的伤口,此时,已经请来了不少大夫为其诊断。虽然凌奚那伤口看起来挺可怖的,但是还好,没有伤及要害,大夫为其上药包扎后,便告退了。 霍己厌站在床边,自上而下地看着正趴在床上的凌奚,□□的背部缠绕着绷带,被子只盖到腋部。他注意到凌奚的脖子上带了一个类似银链条一样的东西,好奇地想要伸手上去扯出来看看。 就在这一瞬间,凌奚就好像没有昏迷一样,一把握住了自己胸前的物什,霍己厌没能扯出来。他莫名其妙地想到了白千行,想到那个晚上,他送给那狗子一个铃铛后,那个把他乐的哟,他从来没见过可以开心成那样的人。 想到这里,霍己厌忍不住笑出了声。 邱闻歆在一旁解释说:“这是云遏的名牌,象征云遏身份。就算是被俘虏,被杀,也不可以将名牌交出来。也就是说,这块名牌在云遏弟子的眼中,比生命还重要。” 霍己厌兴趣缺缺:“哦。” 他才不管什么比生命还重要的名牌呢,此时此刻,他满脑子都是那个开心得像个两百斤孩子的狗子。 此刻的雁痕山上,送走大小姐后,终于迎来了片刻的休息和宁静,大家之前都在为这场急迫而忙碌的婚礼忙前忙后,如今突然闲了下来,倒是有些寂寞了。 白千行很听话地在徵羽殿等了一天。他对教主,是绝对忠诚的,不管前世还是今生,就算是死也绝对不会背叛。 但是,为什么内心还是这么不安呢?教主说成亲之日凌奚就会回云遏门的,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白千行不想忤逆教主,但也不想一直在徵羽殿瞎担心。于是他灵机一动,伸手凝结一股幽蓝色光芒,然后就从他的身体里分离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白千行来,跟上次哄骗他大姐用的是同一个把戏。 他站在那个假白千行面前,对“他”说:“教主回来了通知我一声,先替我稳住他。” 假白千行极其听话:“是,主人。” 白千行安心地交代完这边的事情,就立刻往山下赶去。 他并不知道教主身在何处,但是他有一双灵敏的鼻子,一路嗅着霍己厌的气息就来到了凌奚的府邸。 此时,霍己厌已经安置好受伤的凌奚,自己回到房间里休息了。坐了一天的轿子、被嫁衣束缚了一天,着实身累心累。于是,回到房间,他就立刻把裙子脱了,四仰八叉地在床上直挺挺地躺尸。 忽然,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霍己厌闻声赶紧弹簧似的弹起来,用被子捂住自己的前胸。 定睛一看,是邱闻歆。 邱闻歆笑了笑,并不在意霍己厌□□的,她早就习惯了。她走到床边,“闻歌,虽然堂还没有拜,但是你已经和凌奚永远在一起了,你感觉幸福吗?” 霍己厌的眼珠子滴溜地转了一圈,寻找另外一个心跳,并且在内心询问了他一声,结果等了半天都没有听见回应,霍己厌只能自作主张地回答了,“嗯。” 邱闻歆点点头,“你幸福就好了。那我就先走了。”说着准备起身。 说实话,霍己厌对这个姐姐的印象是很好的,就算他前世是老大,没有一个哥哥姐姐的,但是他对兄弟姐妹之情的渴望,不亚于邱闻歌。他问:“你要去哪里?以后还能联系到么?” 邱闻歆脸上露出向往的笑容:“我想去做我想要做的事情,我想逃离云遏的束缚。以后,找一个我爱的人,生一群调皮捣蛋的孩子,过上和姑姑不一样的生活。” 霍己厌终于找到了话头,问:“姑姑,她……到底是怎样的人?” 霍己厌这个问题和邱闻歌的好奇并不冲突,因为邱缘嫁出去的时候,邱闻歌还没有出生,再加上后来邱缘死了,邱缨愧疚无比,勒令云遏上下不准再提起这位掌门之妹。 于是大家缄口不言,邱闻歌也自然不知道这位姑姑的生平。 邱闻歆:“姑姑嫁给前东暝国主的时候,不过是个对爱情渴望的小姑娘,那天她很快乐,我记得很清楚,她总是跑来问我‘你觉得在一个男人面前我应不应该暴露我的剑法?他们会不会觉得我太粗鲁了?我是不是也该贤良淑德相夫教子这样?哎,算了,问你一个小屁孩也没意思。’ “典型地紧张又期待的心情。然后她满心欢喜地嫁过去了,但是皇宫你也了解,那儿的男人从来都不是一夫一妻,连我们的父亲都有小妾,更何况坐在皇位上的人呢。姑姑太年幼,根本斗不过那些富贵人家的女儿,她还没有长大,就做了□□,她还没有得到幸福,面临的就已经是勾心斗角了。” 一个没有享受过少女怀春的过程,就渐渐抑郁了,虽然东暝国主很爱她,但是她从小要强,不愿意和那些女子共侍一夫。那个时候掌门邱缨还没有娶小妾,哥哥和嫂嫂的爱情就成了她记忆中的向往和楷模。 霍己厌问:“后来呢,她是怎么死的?” 邱闻歆对于这件事并没有亲身体验过,那个时候她的确太小,但是这丫头从小聪明,察言观色的本领也很好,这么多年她不难看出这件事的缘由,“后来爆发葬花清剿,姑姑是云遏剑法最好的人,为了涨云遏之士气,父亲又将姑姑请了回来。姑姑她早就厌倦那边的生活,能够回来自然是一百个同意。但是她没有意识到,那个时候她已经怀孕了。 “葬花清剿结束后,姑姑就被前国主带回东暝休养待产,后来生了个儿子。……至于怎么死的,那个国主说是难产死的,但是我不相信。” 这时,从门外走来一位妇人,身未现声先到:“不是难产,是被那个男人赐死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520!这章今天的评论区按照国际惯例发个红包意思意思~~ 然后,今天晚上应该还有一更,追文的小伙伴们注意咯~~ 作者可以说是非常勤奋了!(嘤~ 第61章 莲花仙境(二十五) 进来的那位少妇就是凌奚的母亲,名叫寒娘,她是曾经掌门之妹邱缘的陪嫁丫头,随着邱缘一同嫁到东暝。寒娘的性格和邱缘还是挺像的,邱缘死后,东暝国主爱屋及乌,便将寒娘留在了身边,不久之后,就生了一个儿子,取名赵临溪,排行第三。 不过,作为一国之主,想要宠幸哪位丫鬟婢女,不都是随心所欲的吗,这种情况比比皆是,无可厚非。 只是寒娘侍奉了邱缘半辈子,结果主子死了之后自己却上位了,心里是有个结过不去的。再加上最后得知了邱缘的真正死因后,那个噩梦般的地方她就再也待不下去了。 寒娘走进屋子,走到霍己厌面前。他随着邱缘出嫁的时候,还没有邱闻歌,邱闻歆也还小,所以她并不能分清面前的哪个才是真正的邱闻歆,只当是此刻的霍己厌便是邱闻歆了,说:“大小姐,东暝那个地方,你是万万去不得的,我就算是死了,我也不会让你去的。”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69 邱闻歆是知道寒娘的,当初在邱缘身边学习剑法的时候,没少向寒娘讨要好吃的,对她的印象极其不错,她笑着站起来,给寒娘让了个位置,“寒娘,你放心,我们不会去东暝的。” 寒娘看着邱闻歆,一脸莫名其妙。邱闻歆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已经不是邱闻歆了,而且也不能那个让寒娘知道自己的儿子娶了了个男人吧。霍己厌现在也不能开口,开口就露陷。邱闻歆立刻解释:“我是大小姐的在莲花城的朋友,这段时间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寒娘这才放心,吐了一口气。 邱闻歆又问:“您刚刚说掌门之妹的死是被他人赐死的,此话怎讲?” 寒娘本打算这辈子都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的,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东暝开始觊觎了云遏了,不仅如此,还利用自己的儿子想要操控云遏。没有必要再替那个前国主隐瞒什么了,东暝现在也不是以前的东暝了。 她说:“葬花清剿后来,小姐就发现自己怀孕了。而且这孩子非同一般,生出来就没气,是个死胎,我们都猜想是小姐在葬花清剿后伤了元气,只能做些安慰的工作其它别无他法。谁知后来,正当我们将那死胎埋起来的时候,那孩子睁开眼睛了! “那双眼睛是血红的!额间还开出了红色的胎记——不应该叫胎记,因为这朵莲花形状是后来在上面的。葬花清剿还没过去一年,还是个敏感的时期,很多人不认识葬花教主的脸,但是那双眼睛和额间的三瓣红莲足够让人联想起葬花教主。” 那是葬花清剿的第一年,很多葬花余孽仍旧在蠢蠢欲动,如今王后生了个自带三瓣红莲的葬花妖孽,自然也想到这位王后是葬花余孽无疑,总不会有人怀疑前东暝国主是葬花教的吧。所以,这件事便引起了民愤。 那是邱缘的第一个孩子,也是东暝的第一位皇子。邱缘生孩子的时候还很小,对这个孩子自然是倍加呵护。在民愤中很多声音就是要绞死这位小皇子,以镇压葬花余孽。 邱缘怎么可能会同意,日夜哭泣,苦苦央求,甚至不幸以命换命。 后来,前国主找来了一位巫师,想法设法去掉了小皇子额前的三瓣红莲,并让小皇子过正常人的生活,但是是要付出代价的—— 小皇子只有浸泡在母亲子宫里的时候才是一个正常人,一旦脱离子宫与外界污浊的环境接触,就会诱发这个“病”,所以,他必须浸泡在母亲的血液中成长。 于是……邱缘为了自己的孩子,甘愿一死。 在前国主的镇压下,百姓们终于接受了这位皇子,但是心里阴影还是有的。你想,一个浸泡母亲血水长大的孩子,是有多么恐怖。 可能是浸泡的时间太长,导致这孩子有了缺陷,后天耳不可闻口不能言,但是这不影响这孩子给人的恐怖感觉。 霍己厌瞪大眼睛,听着寒娘口中说出的故事,就好像是别人家的故事,却又没有办法不和自己联系起来。如果按照这样的说法……东暝的第一位皇子……就是他自己! 也就是说,她的生母是……那位神秘的掌门之妹!他是浸泡着自己母亲的血水长大的恶魔! 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这不可能!我不是那样的人!我不是……我不是恶魔…… 邱闻歆明显感觉到霍己厌的低气压,身体渐渐下滑瘫软缩成一团,连忙上前扶住他,紧张道:“你怎么了?” 霍己厌惊恐地看着邱闻歆,就好像不认识眼前的人,一把甩开邱闻歆的手,捂着自己的脑袋往屋外奔去。 不可能! 他不知道跑了多久,好像有很久很久了,但是还没有跑出这座府邸。他不想哭的,他从很小的时候就不会哭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可以压倒他的,他什么都不怕,不怕母后的冷落偏心,不怕弟弟的不待见,也不怕这个无声无言的世界。 他是东暝的第一位皇子啊!更是东暝的太子! 他就这样横冲直撞地跑着,也不知道自己跑到哪里去了。府邸很大,他从来没有来过,就这样迷了路,一头栽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一阵铃铛的声音——那是镇魂镇妖二铃感应的声音。 霍己厌不用抬头,都知道自己扑进了谁的怀抱。他几乎下意识地将自己整个身体埋在了白千行的胸前,就像个软弱的菟丝子,没有力气站起来,也没有力气说话,他把他整个身体都依托给了白千行。 白千行就感觉霍己厌的身体在发抖,很厉害,就好像哭了一样。但是教主是不会哭的呀,他从来没有见过教主哭的样子,在他的心里,教主就是无所不能、无坚不摧的铮铮铁汉。 他有些害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小声地询问:“怎么了?” 霍己厌还是忍住没有流泪,他平了平自己的气息,良久才缓缓道:“没事,就是突然很想你。” 白千行内心心花怒放,表面依旧是个面瘫:“怎么……突然这么酸溜溜的了?” 霍己厌垂着白千行的胸口,无奈地责备道:“就只允许你酸溜溜地左一个爱我,右一个喜欢我的,难道不允许我酸一次?!” 白千行内心当然巴不得霍己厌粘着他呢,他抚了抚霍己厌的头发,在他的脑门上亲了一口,说:“是挺酸,不过我喜欢。我也很想你,很想很想你。” 霍己厌彻底败下阵来,要论酸,他是比不过这只狗子的。他缓缓抬起头,虽然没哭,但是眼睛明显因为多次揉压已经红肿了。他说:“我不是个干净的人……” 白千行一听就愣住了,什么叫“不是个干净的人”?难不成教主他…… 他有些不开心:“你喜欢过别人啊,没事的,我不介意。” 一般很介意的人嘴上都会说不介意的,所以狗子可以说是十分介意了,不止介意,还特别生气。 霍己厌听着白千行理解错他的意思了,有些想笑这狗子的思想竟然这么污,一边又因为刚刚的事情笑不出来。 他是个不干净的人,他是个在亲娘血水里长大的怪物、是恶魔、是人人惧怕的厉鬼…… 作者有话要说: 哇哇哇,图书馆要关门了!赶紧的! 第62章 莲花仙境(二十六) 霍己厌附在白千行一起一伏的胸膛上,顿了一会,才小声地说:“我可能真的是你说的那个教主。” 白千行有些懵,“你本来就是啊。” “没有,”霍己厌说,“我之前都是哄哄你的。但是现在我相信了,我一出生就有人死亡,我出生的那年也是葬花清剿的那一年。” 那一年,轮回殿的鬼使奉鬼王之命在地府等着过来轮回的葬花教主,但是却没有等到。也就是说那一年,葬花教主并没有通过轮回就投胎了,他没有选择死亡,而是选择重生。 那场大火历历在目,剑锋所指、众叛亲离,他的师兄——那个和他一起长大的师兄度寥,居然也是要他命的人群之一。他知道师兄对他有感情,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度寥选择了入佛,而他选择了入魔,这辈子,就再也没有什么兄弟情了。 他带着仇恨、带着愤怨、带着不甘,将自己的灵魂寄入了最后来收拾他的女子体内,那位女子便是邱缘,也恰好刚刚怀上孕,对于当时的葬花教主来说,这是个完美无缺的契机。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他这辈子为了自己的野心,杀过很多人,就算是杀胎儿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内心波澜。 白千行没有其他人那样复杂的内心,他觉得这件事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你就是教主。” 霍己厌很不明白白千行对于葬花教主的执念和近乎疯狂的爱慕,他几乎不理解这种感情。白千行爱的,到底是哪一个他,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无情教主,还是现在这个又怂又无能的自己。他几乎快不认识现在的自己。 我到底是谁!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70 “嘭!”一声,霍己厌的脑海里震响了一阵鼓声,这个鼓声他很熟悉,虽然只在刀轮地狱出现过一次,但是那一种直逼他发狂的感觉还是刻骨铭心的。他几乎同一时间挣脱了白千行的怀抱,双手捂着自己的头,痛苦不堪。 白千行心一慌,教主这一定是在他不在的时间里发生什么事情了!他连忙上前替霍己厌捧住他的脑袋,摇晃着霍己厌就快神志模糊的身体,连忙大声叫唤:“教主!不要想其他的,没事的,都过去了,不要再想了,这不是你的错!” 可是现在,白千行的任何声音在霍己厌听上去就好像是背影音,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他的双瞳开始赤化,如同两颗血宝石;额间由浅到深开始绽放一朵红黑色的三瓣红莲;周身散发出极其诡异的藕荷异香。瞬间,距离霍己厌方圆十步的地方,所有因为季节原因从来没有经历春天的树开始开满了花,那一刻竟有些春风十里的错觉。 然而错觉就是错觉,因为那片花海,就好像提前消耗了它们一辈子的生命,瞬间开花,然后瞬间枯萎,瞬间从春风十里进入了千里雪飘的冬季。 从前的葬花教主并不是这样对万事万物有威胁的人,但是因为从葬花教主的灵魂重生后,霍己厌就被巫术压抑着天性。也许被压抑的那段时间是看似和平美好的,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积聚的压抑越多,最后释放的时候就越肆无忌惮。 白千行很熟悉此刻霍己厌的气息,他看着霍己厌那双无法聚焦的双眼,万分心疼,心就像是跟着这瞬间花一样被迫枯萎、被迫冰冻。他不想再看着霍己厌这么痛苦,他努力地想要上前安抚他、抱住他。 霍己厌此刻已经几乎被另一个人所代替,但是他仍旧在和自己的那一点点仅存的本性而斗争:“停下,别击鼓了,我叫你停下!求求你,快停下……” 他的脑海里,还是那挥之不去的鼓声,就好像远在天边,又好像近在眼前,逼迫着他精神错乱。 虽然此刻的霍己厌戾气很大,但是白千行的人形毕竟是个青壮年,他用力扳开霍己厌捂着脑袋的手,眼看着霍己厌就快痛苦到咬舌自尽的地步。 他吓得来不及思考,一吻便附了上去,强行把躁动的霍己厌按在自己的胸膛,逼迫着霍己厌张开嘴,他把自己的舌头伸进去,试图控制霍己厌的舌头和牙齿,至少不能让他咬舌。 霍己厌此刻已经渐渐丧失理智,取而代之的是那位沉睡很久的葬花教主。他狠狠用力咬住了白千行送进来试图控制他的舌头,顷刻,一股血腥味弥漫了两个人的嘴。 白千行疼地倒吸了口气,但是仍旧没有将自己的舌头从霍己厌的嘴里出来。 霍己厌对血液的渴望,已经完全支配着他的大脑。他近乎贪婪地吮吸地白千行的舌尖血,一场本该缠绵情深的吻,变成了苦痛与无奈的索取和给予。 渐渐地,霍己厌得到了他想要的血液,慢慢冷静下来。其实并不是任何人的舌尖血都能压制霍己厌黑化的,邱缘的血算一个,而白千行,他是狼族,他是生活在四圣法界的佛兽,四圣法界拥有最纯净的心,而白千行不仅仅拥有一颗最纯净的心,他还有一颗,很爱很爱很爱霍己厌的心。 他和霍己厌的母亲一样,是心甘情愿将自己的血,近乎虔诚地奉献给霍己厌的人。 霍己厌清醒过来,舔了舔白千行鲜血直流的舌头,渐渐松开了他,抬眸望着白千行有些苍白的脸,忽然舒眉笑了一下:“是你啊,顾护法。” 这种笑曾经是刻在白千行心尖的,他怎么能不记得,他很想激动地说一声“是我。”可是舌头给他的剧烈疼痛感让他说不出话来。 此刻,寻找了霍己厌一大圈的邱闻歆赶了过来。刚入眼帘的景象就把她吓了一跳——这一片的花草树木,就算没有经历春天的盎然景色,但也不至于像冬天一样枯萎败落。然后在看着还松松地抱在一起的霍己厌和白千行二人,她忽然觉得这件事不对劲,这个弟弟似乎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弟弟,“你到底是谁?” 是啊,我到底是谁? 我从出生,就开始扮演着不同的角色,东暝太子?法华弟子?还是落凡上神?或是云遏小公子?还是……他们人人畏惧的葬花教主? 都不是! 那么我到底是谁! 最后一丝余晖落下,天色渐渐变得昏暗,西方的晚霞似乎不舍得离开而苦苦挣扎着,但也不过是无济于事。 霍己厌此刻的精神力过于强大,通灵共情咒突然中断,他与邱闻歌的联系断开了,莲花城被笼罩的咒语突然消失。霍己厌突然像是变脸似的以真面目出现在邱闻歆的面前。 邱闻歆看着自己的弟弟忽然变没了,顿时一晃神差点绊一跤。但是出于对弟弟极其地在意,他立刻克服了自己内心的不适,三步并两步地冲到霍己厌面前,质问:“闻歌呢!你是谁?你把他怎么样了!?” 霍己厌又是一声不动声色地笑:“他早就死了。” “你……”邱闻歆顿时不可置信到说不出话来。 黑暗笼罩,从霍己厌的身体中渐渐分离出真正的邱闻歌。如今通灵共情咒被迫断开,邱闻歌再没法寄居在霍己厌的身体里了。 他走到邱闻歆的面前,“姐,不怪他,他是来帮我的。现在我的遗愿也差不多完成了。对不起,姐姐,现在恐怕是我要说一句‘替我活下去’了。” 邱闻歆看不见邱闻歌,但是却能听见弟弟的声音,她的双手随意乱舞动着,似乎想要抓住一丝一毫的凭借。她近乎声泪俱下:“告诉我,是谁害的你!是谁!” 邱闻歌:“姐姐,恐怕这云遏你还是不能这么撒手不管了,东暝日渐强势,绝不可以让云遏臣服于他。” 邱闻歆何等聪明,就这一句她就已经猜到了,“是东暝,是东暝的人害的你是不是!” 邱闻歆的声音很弱:“姐姐,我想见见凌奚……” 邱闻歆已经控制不住自己,泪水簌簌而落:“好好,听你的,你别走……别走……我们现在就去见他。” 因为得到了白千行的舌尖血,霍己厌渐渐冷静下来,瞳色开始迅速褪去,额间的三瓣红莲也悄悄隐入了皮肤中。虽然这个过程很短,但是过程中的每一个细节,霍己厌都记得很清楚,没有办法故意忘记。 他拉着白千行,似乎想要假装忘记刚刚他黑化时所发生的不开心的事情,“我们也过去吧,这个任务也应该接近尾声了。” “唔……”白千行肿着舌头答应了一声。 霍己厌转头看了他一眼,白千行的嘴边还有一丝刚刚没有舔尽的血渍。霍己厌一阵尴尬,只听说过疯狗咬人的,还没听说过疯人咬狗的。 他低着头,脸渐渐就像烧起来一样红,“咬了你,真是不……不好意思了。” “木……古西。”白千行依旧肿着舌头说了句“没关系”。 霍己厌忍不住想笑,但是又觉得这样嘲笑很不道德,硬生生地憋着。情不自禁中,刚刚的悲伤压抑的情绪,都随着这只狗子的一句没关系而消失了。 不管自己是谁,不管自己的出生如何,不管这个世界上到底有多少众叛亲离……只要身边还有那么一个人,能够在自己累了、走不动的时候,立刻伸出扶自己一把;有那么一个人,能够在每一次别扭和争吵后还坚定地在自己身边,并一次又一次地说抱歉;有那么一个人,能够不在乎别人异样的眼光,不在乎彼此的身份,始终如一地平等相伴终生。 这就足够了。其它的,等到了棺材里再纠结吧。 霍己厌转身面对着白千行,踮起脚尖在白千行微肿的嘴边亲了一口,嘿嘿一笑:“回去亲口给你上药!” 亲口! 白千行立刻屁颠屁颠地点头答应,欢欢喜喜地摇着尾巴跟着霍己厌往凌奚的屋子里走去。 这对虐恋情深的师兄弟,也该有个结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应该还有一更~~~追文的小伙伴注意了哦 应该能够把榜单的字数还完,明天去见习,今天还得准备资料,我已经预感到下个礼拜得忙成陀螺QAQ 感谢大家的不离不弃,端午节再给大家加更吼=w=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71 第63章 莲花仙境(二十七) 这些人都看不到邱闻歌,除了霍己厌一人。通灵共情咒虽然说是断开了,其实只断了霍己厌手里的阴摩尼珠,而师父那里的阳摩尼珠还连着,保证了邱闻歌的一丝生气。 不过咒语断掉这么大的动静,度寥那边一定会有察觉。 从阳摩尼珠开始发生异常,度寥就一直站在摩尼珠前看着莲花仙境的景象,雪寂站在他的身边。 “断了,”雪寂看着摩尼珠说,“他应该知道怎么重新连上的。” 度寥望着闪闪发着光的摩尼珠,背着手,道:“快揭晓了——二十八年前,他到底是怎么活下去的,就快揭晓了。”不知为何,度寥此刻有种莫名地兴奋,就好像曾经的师弟要回来了。二十八年了,他等了二十八年了。 雪寂好奇地算了算,疑惑地问:“他送来的时候不过二十三岁的年纪,后来三年的闭关,如今满打满算应该是二十六岁。如果按照那个老妇人的说法,葬花教主将灵魂寄托邱缘,也不应该是发生在葬花清剿那一年的啊。” 这个不难推测,度寥说:“他出生就是死胎,后来应该是在血水里泡了两年才开始变成真正的婴儿的。老国主为了让他不在同龄孩子面前显得格格不入,就以他成为真正婴儿的那天起,开始算他的生辰的。” 雪寂了然的点点头,他又问:“师父,那接下去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度寥看着摩尼珠内显现的霍己厌身影,内心想:我复活他,并一步一步让他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份,甚至不惜让霍己厌接触这时间的丑恶污浊,我是为了什么?让他重新回到自己身边做师弟吗? 雪寂都应该会知道,这不可能了。 度寥感受着自己内心的起伏,他再也没法自欺欺人了!他必须得承认,他复活霍己厌,并在他安排的任务下一步步触发霍己厌的戾气,让他认识到自己到底是谁,让他知道曾经的葬花清剿他经历了怎么样的众叛亲离。 在度寥的一步步诱导下,曾经努力被前国主退化戾气的皇太子,又变成了曾经十恶不赦的葬花教教主。 所以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度寥必须直面自己的内心,但是他不想承认,他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复仇,为了向曾经清剿了葬花教徒的所谓正义而复仇! 霍己厌和几个人一起来到了凌奚休息的屋子,凌奚依旧以趴着的姿势睡在床上。 邱闻歌就坐在凌奚的榻边,静静地看着他,就算是看一辈子、下辈子,他都愿意。但是他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了。 凌奚似乎是有感应一般睁开了眼睛。 不知为何,他哭了,连他都不知道此时此刻为什么会被泪水打湿了眼睑。他有些惊慌,因为此刻不仅有他的母亲在,还有邱闻歆、白千行,还有个他不认识却有种莫名熟悉感的人在场。 霍己厌看着那张极度像自己当初的脸,心想:这个就是三弟了,那个只在东暝挂了名的三弟——赵临溪。 他看了看周围的人,望着正在深情款款地看着凌奚的邱闻歌,对其他人说:“你们先回避一下。你也先出去,我马上去找你。”后面一句话是特意对白千行说的。 这些“其他人”只好先离开屋子。 屋内,便只剩下霍己厌、凌奚和邱闻歌。霍己厌此刻虽然是个第三者,但是这两个人之间还必须由他来连着,他问邱闻歌:“需要我再次和你共情吗?” 邱闻歌摇了摇头:“不用了,到这里我已经很满意了,再这样下去不过是拖延时间,不过是我太贪恋凡尘了。” 凌奚虽然看不到邱闻歌,却能一下子听到邱闻歌的声音,他立刻坐直了身体,对着声音的来源:“闻歌?你……怎么了?” 邱闻歌释然地笑了笑:“师兄——很久没有听我这样叫你了吧,师兄。我早该走了,只是还有很多事情放不下,我还没有亲口和你说我想说的话,我还没有听你说说你的想法,一切来得太突然,结束得也太突然了。” 凌奚的确很久没有听到邱闻歌一下子说这么多话了,一时间无法适应,可是已经没有时间给他适应了。 眼看邱闻歌的灵魂渐渐变淡,霍己厌赶紧替他说:“邱小公子在那次下山被黑心豺抓去鞭笞的时候就已经死了,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做完他想要做的事情,执念太过沉重,想求得佛祖宽恕。我师父收录了他的执念,命我来替他完成。他的执念是——” “对不起……”对不起我年幼的别扭和自私。邱闻歌虚虚的手握着凌奚的手,却没有任何触感,“还有……谢谢你。”谢谢你还能够一直照顾我、容忍我、守护我、还有……爱我。 “不……”凌奚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泪水落了满目。 而邱闻歌早已哭不出来,他只好勉强地笑着:“以前我被欺负的时候,你总是凶我,今天我也要凶一凶你——师兄,你哭的样子……真的好丑,丑到我都没有办法喜欢你了。” 凌奚压抑着自己的声音,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发抖,“我……该怎么做?” “忘了我,还有……”邱闻歌说,“好好守住云遏。” 霍己厌在一旁看着二人的诀别,虽然是别人的事情,但自己却也有种心痛到无法呼吸的感觉。他不忍心让二人如此不舍。 霍己厌默默拿出怀里的阴摩尼珠,交叉二指念决,通灵共情咒的法术重新奏效,他对邱闻歌说:“过来,我把整个身体借给你,你的灵魂已经很弱了,时间维持不了多长,有什么话尽快说吧。” 邱闻歌迅速入霍己厌的身体,凌奚的面前便呈现了邱闻歌的脸。霍己厌暂时让自己沉睡,整个身体由邱闻歌支配。 邱闻歌坐到榻边,和凌奚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凌奚已经不管身上还有伤了,只一味地想要把邱闻歌嵌在自己的身体里。 本来时间就不长,本该有千言万句,可这个时候偏偏找不到一句合适的话来说。 最后,凌奚只想到一句干巴巴而且没用的话:“闻歌,来生,要做个幸福的人。” 邱闻歌也只低低应了一声:“嗯。” 其实他想说,没有你在身边,我不会幸福。可是他知道,如果说了这句话,凌奚就会有更多的嘱咐、更多的不舍、更多的痛苦。而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他们一生一世的幸福,似乎就压缩在了这一段有限的时间里。于是这段有限时间里的幸福,便被无限放大,整整占据了两个人的心。 而这份幸福,不需要什么言语、不需要什么行动,只要彼此的一个拥抱就够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如果按照迁客骚人的计算方法,应该是到了海枯石烂、沧海桑田的地步。邱闻歌渐渐松开他,与霍己厌的身体分离,灵魂渐渐变浅、变淡、然后随风、消失…… 凌奚的眼已经模糊,但他依旧没有发出哽咽的声音,面前邱闻歌的脸渐渐恢复成霍己厌的样子。他刚刚紧紧抱住邱闻歌的手瞬间像是累垮,耷拉在被子上。 胸前的一块名牌在月光下一闪,露出了他的正面。 霍己厌记得邱闻歆和他说过,云遏门的弟子都有一块名牌,而这块名牌是要比生命还重要的象征,就算死也不能落入敌方手中的另一种生命。 他被那块神乎其乎的东西吸引了过去,月色皎洁,屋子里还没来得及点蜡烛,如练月华透过纸窗落在床榻边,刚巧照射在凌奚的名牌之上。 凌奚俯着身体,名牌因为重力垂了下来,在月光下一闪一闪。 霍己厌看到了那块雁纹名牌上写了“凌奚”的名字,而“凌奚”二字旁边,还落下了另外两个小字,看上去已经刻了很久了,像是和“凌奚”这两个字一样久。霍己厌定睛一看,那两个小字赫然是—— “闻歌”。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72 见其人,如见挚爱;闻其声,如闻天籁。 作者有话要说: 嗯,好像不虐吧233333 但是!这不是他们二人的最后结局!结局不虐(信我! 第64章 莲花仙境(二十八) 等邱闻歌的灵魂完全消失,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感应后,凌奚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双手捂着自己的脸,肩膀微微颤抖着。只是多年来的习惯让他不会哭出声来,但是这种情况下的压抑,就算是一个饱经沧桑的老人也难以接受,何况他一个刚刚坠入爱河的青年。 霍己厌自知这个任务算是完成了,虽然不是那么完美,但是比上次的任务要成功的多了,至少邱闻歌的灵魂顺利轮回去了,也算了了邱闻歌的遗愿。 至于他自己的身世,就算寒娘说的不多,但是通过这些断断续续的真相,已经完全可以拼凑出当时整个事情的事实了。 也就是说,莲花仙境已经完全没有留下去的必要了。 他看着依旧沉浸在低气压情绪中的凌奚,最后决定暂时不作语言上的告别,而是走到凌奚面前,用手拍了拍凌奚的肩膀,算是一点安慰,然后往屋外走去。 白千行听话地站在门口等他,霍己厌一出来,白千行就立刻跟着他。寒娘和邱闻歆看见他出来了,二人对视了一眼。 霍己厌对邱闻歆道:“你弟弟去往生了。雁痕山上的事情,我毕竟是个外人,不方便干涉。我的任务到此结束,告辞。”说完,他准备带着白千行离开。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去。白千行听着霍己厌要离开的打算,立刻高高兴兴地跟了上去。 莲花仙境离法华寺很远,不过霍己厌来的方式不一般,离开的方式自然也不一样。他走在离开府邸的路上,边走边想着这次的任务:这次的任务虽然很成功,但是在他的心里却有一种莫名的失落,不知道是因为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还是因为邱闻歌最后的结局。 他感觉这自己身边亦步亦趋的白千行,开口问:“你是回法界,还是要跟着我?” 白千行很坚定:“跟你。” 霍己厌:“但是这一世你有父母,有兄弟,有家。你跟着我,不会觉得这一切不值得吗?” 白千行伸手牵着霍己厌的手:“你在哪里,哪里就是我的家,你是我的兄弟,也是我的……额……兄弟。” 霍己厌忍不住“噗”地笑出声,仿佛刚刚的情绪都消失了,就感觉此时的狗子十分好玩:“也是什么?你本来要说什么?也是你的父母吗?快点,叫声阿爹来听听。” 白千行闭嘴不肯说。 霍己厌打趣说:“讲真的,你在无间地狱的时候,我可是做了你很长一段时间亲爹的,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快来叫声听听,哄我开心。” 这时候白千行干脆变成了一只狗崽子,反正就是不肯叫。 霍己厌拿他没辙,只好弯腰抱起胖狗子,到了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拿出怀里的摩尼珠,暗念咒语传送自己回去。 摩尼珠的瞬移咒具有瞬间传送念咒人回到当初的地方。这个过程需要经历一段黑暗,这段黑暗说长不长说短不段,反正对于早已适应的霍己厌来说,根本不需要考虑。 但是,这次出了一点点小意外。白千行一进入黑暗的传送瞬移世界,就好像迷失了自己一样,一下子挣脱了霍己厌的控制范围,变得狂躁不安。 这一刻来得太突然,霍己厌根本没有做好捞补白千行的准备,白千行就已经脱离了他的咒语控制范围,消失在茫茫黑暗的传送世界里。 霍己厌一下子不知所措了。的确,这个传送瞬移咒他之前练习过很久,毕竟这是一门比较基础也比较常见的咒语,而且在他的每次任务中都是至关重要的。但是他也的确忽略了一点,这个咒语到底适不适合两个人传送? 他当时以为白千行变作一只狗子,自然不影响他的咒语,没想到是他太高估自己了。 他彻底慌了。 传送瞬移咒也破裂了,霍己厌被迫掉在了一片鸟不拉屎的地方。空间传送并不是时间传送,所以此刻依旧是黑夜,而加上这个地方有点恐怖,黑夜便更加凝重了几分。 霍己厌顾不得自己恐慌,此刻必须先找到白千行。 他赶紧狼狈地爬起来,站在一片星色的草丛里,听着耳边不间断的怪鸟叫声,他长吸一口气,一嗓子打破了黑夜的宁静:“小!白!” “二!狗!子!” “汪!三!岁!” “听见了回我一声!” …… 依旧一片宁静,只有怪鸟的叫声,和草丛的沙沙声。 霍己厌现在恨死自己了!他不该高估自己的水平,自以为是地带着白千行传送的,现在狗子找不到了,找不到了…… 如果找不到……他感觉自己会疯掉! 霍己厌不敢待在一个地方叫喊,立刻抬腿到处寻找着,“小白!你在不在?回我一声啊小白!” 回复他的依旧是怪鸟的叫声和草丛的沙沙声。 不知道这样漫无目的地找了多久,霍己厌感觉天都快亮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他无力地蹲下,缓缓抱住自己的膝盖。 就在他以为要被无边无际地怪鸟叫声和沙沙丛林声所支配的时候,一声他熟悉的声音响起了,“教主……” 霍己厌赶紧竖起耳朵听,“我在这里!你……你在哪里?” 就在离霍己厌不远的草丛里,白千行艰难地爬起来,伸出双手向前,想要触碰霍己厌。这个样子,就像那种瞎子表现出来的行为。 霍己厌暗适应能力很强,此刻虽然只有一点点星光,他也足以看到星光下白千行的身影。他三步冲了上去,一把抓住了白千行的伸出来的双手,生气地怒骂:“在这里不知道出声的吗!你想要吓死我是不是!我死了你是不是特开心!?” 白千行刚一碰到霍己厌的手,就牢牢抓住不放,“天太黑了,我好像看不见你了。” 霍己厌才不会相信他的鬼话,白千行是谁他还不知道吗,那是四圣法界狼王之子,作为一只狼,拥有一双看穿黑暗的眼睛那是丛林生存法则所进化的精髓,怎么可能连这点黑就看不见了。他语气冷冷的:“你就不能找个好听一点、足够打发我的借口吗?” 白千行这才彻底发现自己是真的一点都看不见,语气变得有些恐慌:“我……教主……我真的看不见了。” 霍己厌听见白千行的声音不像是说谎,莫名地抬头看着白千行那双无神的眼睛——忽然,发生在他和白千行刚认识不久的事情重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73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去中医院开了几副药补补身体,最近太虚了23333 这么虚的作者,你们还爱吗/doge 第65章 莲花仙境(二十九) 扬尘沙!是扬尘沙的毒还没有解!霍己厌扶着白千行的脑袋,盯着他的双眼仔细看,“是不是那个毒发作了?” 白千行的夜视力下降,但并不是完全看不见,毕竟当初凌奚下的扬尘沙毒的量并没有那么致失明,他自己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没什么大碍,只是晚上会看不见,白天就好了。”扬尘沙毒,白千行是要比霍己厌了解的,毕竟他是在莲花城生活的人。 但是霍己厌怎么会知道,他一个外来人,只知道白千行“瞎了”!这可不是一件能够被原谅的事情,他必须要去找凌奚报仇!他家狗子作为狼王之子,怎么能瞎了呢!绝对不可以! 他拽着白千行就准备回去:“走,我去找他要解药!” 白千行虽然这辈子才三岁,但是他毕竟是活了两辈子的人了,这点人情世故还是懂的,凌奚刚刚经历了一场生离死别,现在去找他算账恐怕不合时宜。再说了,霍己厌这个任务都已经结束了,本该和莲花城早早断了联系,现在又因为他的事情而折返,总归有点显得拖教主的后腿。他定住了脚步:“还是算了,这个扬尘沙的毒量不大,过几天就会好的。” 的确是这样,这个扬尘沙的毒量不大,况且当时霍己厌及时用冰块敷着,并不会对白千行的后半生有任何影响。他自知这一点,所以一直都没有和霍己厌说,以免教主担心。 霍己厌哪里知道白千行那个绕了两辈子的肠子,直接就开口责备了:“你中了毒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我当时不是问你了吗,你不是说没事吗?现在是怎么回事?存心骗我是不是,你把我当什么了!” 白千行本就是个不怎么会说话的人,被霍己厌这么一责备,就更加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任由霍己厌在那里滴滴歪歪地骂:“你是不是觉得我保护不了你啊,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没用?我告诉你,我可不是一般人,我要是发起怒来,连我自己都怕!” 白千行:“……”静静地听着你装逼。 霍己厌:“走!我自有办法对付那小子,居然敢欺负到哥哥我的头上了,我要给点颜色给他看看!” 于是,走了一半的回程路又折返了回去,霍己厌和白千行二人又来到了那座山脚下的府邸,只是不凑巧,凌奚早已经回去雁痕山顶了,只留下寒娘和一众奴仆。 霍己厌看到了寒娘,就会想起那段未曾从他记忆里走过的往事,显得有些拘束,便只是行了个礼,就告辞了。 二人这次不用狼狈地爬山,府邸有些眼力劲的弟子知道霍己厌的身世,一路送二人去了雁痕山。 邱闻歌去世后,邱闻歆不得不再次回归她本来的位子,随着凌奚主持云遏门。虽然凌奚还是放不下邱闻歆,但是此时此刻,云遏掌门邱缨忽然闭关,整个云遏上下都躁动了起来,凌奚必须回去安抚他们。 掌门嘱托,让邱闻歆即日接受掌门之位。 霍己厌到达时,天已经蒙蒙亮了。云遏门上下正在筹备着新掌门的接位仪式,凌奚自然也是忙个不停。 他牵着霍己厌的手,直奔邱闻歆的宫殿——凌奚也在那里。 “凌公子,”霍己厌一见到人家就没好气地说,“你这就很不够意思了,我好心好意帮邱小公子完成遗愿,你居然害我的人中了你们扬尘沙的毒。你得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邱闻歆坐在一旁正在听小奴们报着接位仪式的流程顺序,一看到霍己厌很生气地指责凌奚,有些迷惑:“怎么回事?什么扬尘沙?” 凌奚这才想起这件事来。当初他的确暗搓搓地给那狗子下了毒,其实是想要让邱闻歌有朝一日能够来求自己给出解药的,没想到后面的事情这么突变,让他几乎忘记了自己当初的小心思。 他不禁有些暗恨自己,当初居然暗藏了那么无聊的心思,如果邱闻歌真的没死,如果邱闻歌真的去求自己要解药,自己就满足了吗?这样就很开心吗?简直就是无理取闹!幼稚! 凌奚连忙起身准备道歉,毕竟那不是邱闻歌而是恩人,他说:“对不起,我去给你拿……”就在他转身的瞬间,忽然又一个心思冒了出来——眼前这个人不一般,是个能够沟通灵魂的人,他能够听见闻歌的声音、看见闻歌的灵魂,那也许,他能够知道闻歌的下一世。 他已经错过这辈子了,他不想再错过闻歌的下辈子,这一辈子的过错,都让他还给下一辈子的邱闻歌吧。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再也压制不下去,虽然他时刻告诉自己,霍己厌是来帮他的,不应该这样对待恩人。可是,他实在太自私了,他实在太想邱闻歌了,为了闻歌,就让他再任性一回吧! 他又转过身子,铁了铁自己的心,道:“霍少侠,我知道你帮了我,我本该感恩戴德。但是……我还有个小小的请求,只要你答应我,我就立刻把解药给你。” 霍己厌觉得很好笑,这个弟弟居然这么狡诈,果然是有赵氏皇族的血统。不过,他没有真的动怒,可能其中的一个原因是眼前这个可怜巴巴的男人是他弟弟的原因吧。 虽然他从前没有什么榜样大哥的风范,但是他对自己的几个弟弟都是真心的,虽然二弟心怀不轨,三弟不知所踪,四弟是个书呆子,五弟年纪尚幼,但是他对这些弟弟从来没有什么恶意。这其中,要属五弟和他的关系最好了,常常缠着他一起玩,现在想想,还是很怀念当初的日子的。 可能出于兄弟情,霍己厌对这个凌奚并没有什么恨意,只是觉得凌奚在云遏待着太久了,也许会早已丧失了他们赵氏皇室的那种狠劲,不过现在看来,这个弟弟还是有前途的。 当然,霍己厌是不可能这么随便答应他的,这关乎白千行的“性命”,虽然那狗子不把自己当回事,可是他不能就这么草率啊,他似笑非笑地回了一句:“你居然和我谈条件,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啊?” 凌奚向霍己厌行了一个云遏门的礼,道:“霍少侠,我知道这件事是我不对,但是我还是希望您先听一听我的条件。或许这条件对于你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对于我,也许就是一辈子的事情。” 霍己厌来了兴趣:“哦?一辈子?难不成我还能决定你的一辈子不成?” 凌奚抓住了霍己厌松口的这一瞬间,赶紧说:“我希望霍少侠帮我看看闻歌投生谁家。” 霍己厌忍不住笑了:“投生?凌公子,如果我没推理错的话,你是不是想要去找闻歌的转世啊?” 凌奚颔首不语,表示默认。 霍己厌更加乐了:“如果那边顺利,他的转世只是个婴儿,而你,如果没估计错,如今也有二十好几了吧,还是个已经成亲的人,怎么,你是想对一个婴儿怎么样?” 凌奚知道自己有些狂妄造次了,但是这已经是他唯一能够想到的办法了。他是真的放不下啊! 霍己厌收起自己的开玩笑,严肃地说:“你知道这里面的鸿沟不只是年龄问题,还有道德伦理,你跨不过去的。” 凌奚显然已经决定好了:“还没有尝试,怎么就知道我跨不过去?” 听着凌奚的话,霍己厌才发现这人世间的所谓爱情,居然真的可以跨越两辈子,不离不弃。他不自觉地转头看着白千行,这小子以前是不是也心心念念地想要找到我的转世,想要再守护我一辈子呢? 他一直以为自己很高尚,自己从发现爱上小鬼后就把这件事情埋藏在心里,不告诉小鬼,不告诉任何人,把这种甜蜜的痛苦让自己一个人承受。现在才发现,比起白千行内心藏着的痛苦,他的简直就不值一提。 那狗子,曾经也是这么孤注一掷吗? “好,”霍己厌开口道,“我可以帮你,你把解药拿出来救他。” 凌奚内心的欢喜溢于言表:“多谢!多谢霍少侠,我这就是去拿!” 凌奚立刻从自己的屋子里拿出了扬尘沙的解药,递给了白千行。 霍己厌:“这件事我会替你去办,你们云遏门接下来会很忙,你不用参与这事,等我办完了自然回来找你。” 凌奚喜滋滋地答应,送二人出殿:“霍少侠就继续住在徵羽殿吧,那边比较熟悉。”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74 霍己厌便带着白千行往徵羽殿走去,看来一时半会还回不了法华寺了。 回到徵羽殿,霍己厌就立刻给白千行上药,白千行微微仰着头,任由霍己厌轻盈地将药水滴入自己的眼睛,顺势还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干燥的嘴唇。 霍己厌见白千行又开始不正经了,用力吹了那狗子的眼睛,吹得白千行差点迎风落泪。霍己厌佯怒:“吐舌头干嘛!” 白千行的舌头还在外面,喉咙不清不楚地说:“色逗也特~(舌头也疼)” 霍己厌:“……” 好像是之前被我咬的…… “那我帮你吹吹。”霍己厌自责地帮白千行吹吹舌头。 白千行不依:“不行,要亲亲!” 霍己厌拍了他的脸,嗔怒了一声:“要不要脸!” “哎呀!”白千行就着霍己厌“一巴掌”的力气,碰瓷似的倒在了床上,“疼到晕厥!” 霍己厌:“……” 好生气,想再咬一口! 霍己厌没好气地瞪着狗子:“那你把眼睛闭上。” 白千行偷着笑,乖乖把眼睛闭上。 霍己厌内心的苍蝇手在揉搓,这死狗子,居然敢在我这赖皮,我非得再咬一口狠的! 抱着这样的心态,霍己厌便缓缓俯下身体,微启唇,准备开咬了。 就在霍己厌的嘴唇触碰到那片柔软热乎乎的嘴唇时,白千行忽然伸出手臂一把将霍己厌只是微俯的身体拉进了自己的怀里,一个强势的吻瞬间打散了霍己厌脑子里的小阴谋。 霍己厌的脑子有些不中用了:我刚刚要干什么来着……唔…… 作者有话要说: 对啦!凌奚和邱小公子的结局就是养成play!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是不是很萌! 但是养成过程在正文不会详写,如果我还能想起来,可能放在正文结束后的番外里写一些甜蜜的养成故事啦~~~ 大家晚安啾啾啾~~~ 第66章 莲花仙境(三十) 当日,邱闻歆便就任了云遏门掌门之位,之后,霍己厌便带着白千行离开了雁痕山,准备去一趟地府查一下邱闻歌的轮回情况。 霍己厌在地府还挂着一个官位呢,他手持镇魂铃,途经的小鬼各个退避三舍。他随手拉住一个鬼卒,强迫人家带着往鬼门关去,毕竟地府这种地方,没有个鬼领路是找不到的。 霍己厌手里压着鬼卒,身边跟着白千行,他若有回忆地对白千行说:“还记得这个地方吧。” 那是缘起的地方。 白千行颔首,低低嗯了一声。 随后霍己厌就很夸张地懊恼着:“你当初那么丑,我是怎么就选了你做任务呢!真是奇怪。” 白千行:“……” 两个人嬉闹着来到了十殿阎罗府。离开了这么长的时间,十殿阎罗府的装饰还是从前的样子一点都没变,阎罗王也还是从前那个嘴脸,要说有什么变化的地方,就是十殿阎罗府的位置稍微抬高了些,可能是镇魂铃被摇醒,让十殿阎罗府更加坚固了。 霍己厌表明自己要来见阎王,鬼卒们看见霍己厌手里握着镇魂铃,就知道这个人不一般,立刻二话不说地下去禀告阎王了。 霍己厌就等了一小会,阎王便笑意盈盈地走了出来,“霍少侠,许久不见了,还能想到我这个孤家寡人,深感荣幸啊!” 霍己厌也假装客套客套:“自从离开地府,我也是日思夜想这里。只可惜我那师父,偏偏要我闭关,这一闭呀,就是三年之久。” 阎王很替霍己厌心疼:“你那师父,就是个偏执狂,执拗得很。当初我们一起出手剿灭葬花教的时候,明明最后放业火可以烧死那个恶魔,他偏偏不知道吃错什么药了,当场叛变。到现在我都没搞懂他到底是站在那一边的。” 霍己厌知道大家对这位葬花教主有很大的偏见,也知道这位葬花教主就是他自己,只是很多事情他都不记得了,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他也不想再想起了。他敷衍着对阎王说:“可能是出于师兄弟情吧。” 他们三人边走着去庭院细谈,边闲聊。白千行一路都很懂事,不怎么插话,就静静听着。阎王又说:“师兄弟?那恶魔早就不是琉弥佛祖的徒儿了,这种师兄弟情,不过是你师父的一厢情愿罢了。还有啊,你知道为什么镇魂铃再也摇不醒,为什么我十殿阎罗府日益下陷么?” 霍己厌诚实地摇摇头:“这我倒是不清楚。” 阎王悄咪咪地说:“我这镇魂铃和镇妖铃曾经一起被盗,偷盗的人就是那恶魔。当年的葬花教主手里有个宝贝,叫‘葬花鼓’,那鼓的来历十分凶神恶煞,我说出来都怕吓着你。葬花鼓的鼓声具有控制人心的作用,特别能掌控人的心神,很多人都是因为这鼓声心甘情愿地入葬花教做信徒的。 “后来,那恶魔的野心已经不能仅仅局限于人类了,他开始妄想掌控鬼神妖魔,掌控三界。你知道镇魂镇妖二铃的作用,那恶魔就是看上了这一点,从妖王那里偷走了镇妖铃,从我这偷走了镇魂铃,二铃被安在葬花鼓的鼓槌尾端,敲击葬花鼓,带动二铃,那威力……我不描述你也应该能够想象得到。” 霍己厌一时有些感慨,感慨葬花教主的野心,也感慨葬花教主的能力,“他能够同时摇醒镇魂和镇妖二铃?” 阎王有些后怕,“可不是,那小子虽然是魔道的人,但是理智一点评价,的确是有一些本事的。” 霍己厌忽然想起自己在发狂的时候,耳畔总是会有忽远忽近的鼓声,很清晰,也很让人心烦。他好奇地开口问:“那葬花鼓是什么来历?后来又到哪里去了?” 阎王想到葬花鼓的来历就不禁毛骨悚然,根本不想再提:“来历不说也罢,反正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至于去向,我们至今都没有人知道那玩意的去向。你要知道,那玩意威力无穷,现在魔道的魔甚至一些妖界野心勃勃的妖都虎视眈眈地盯着葬花鼓,只要得到,便可以有震慑人心的作用,谁不想得到呢。只是寻找了这么些年,都没有下落。” 霍己厌低头,似乎想到了一些可能性。葬花鼓不可能无缘无故地人间蒸发,一定是随着葬花教主的“消失”而“消失”了。不是在葬花教主的肉体里就是在灵魂里。 而现在,葬花教主的肉体和灵魂已经在度寥法师的有意无意下合二为一了。 那么这个葬花鼓,也将会不久公诸于世。 阎王自知说的有点多了,忙住了口,说:“霍少侠这次来是有什么事吗?难不成就是来看看我这老头子?” 霍己厌笑着说:“阎王果然懂我,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来的确是有事相求。我一朋友最近去世,灵魂应该已经归入轮回道,我是想来看看他将会投身何处。” 阎王有些犹豫:“霍少侠,我在你这破的例可是不少了,你这不是为难我吗。”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75 霍己厌并不在意:“怎么可能为难,这整个地狱都是你的,我这点要求不是一句话的事情?再说了,我可是掌握了地府生死存亡的人,”说着他摇了摇手腕上带着的镇魂铃,“怎么样?” 阎王有些畏惧地退后了一步,毕竟这镇魂铃的威力不容小觑:“行行行,说不过你。”说完,从手里拿出了一张指令,虚指在上面划了几道鬼画符,递给霍己厌,“拿着这个,你就可以随便去见谁了。不要忘了你在地府的职责,将来若是地府遇见什么事,你得无条件下来帮我。” “那是当然,”霍己厌想也不想就答应了,“以后地府就是我的第二个家!” 反正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什么好话霍己厌都能讲出来,仿佛不需要负责似的。 两个人又寒暄了几句,霍己厌就心急地离开了十殿阎罗府。 路上,沉默了许久的白千行开口了:“葬花鼓,是用纯情少女的人皮做的。” 霍己厌内心咯噔一下,他知道这葬花鼓的来历肯定血腥,没想到居然这么丧心病狂。他不可思议地看着白千行,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以前有这么丧病?” 白千行并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妥的地方:“那少女是心甘情愿的,心思感情越是单纯,做出来的鼓震慑人心的威力就更大。” 霍己厌还是不敢相信:“就算是心甘情愿,也不能这么糟蹋啊……”他忽然想起当初小鬼刚刚入地狱时,从孽镜台上映射的场景——就是一段剥人皮的影像。 他微微惶恐地看着白千行,开口确认道:“那少女的人皮,是你剥的?” 白千行点了点,并不觉得有什么后悔的。 霍己厌立刻顿了脚步,严肃地看着白千行:“是你的教主让你这么干的?” 白千行有些疑惑:“是你……” “那不是我!”霍己厌立刻开口打断白千行的话,“不是我!不可能是我!”他的情绪有些激动,仿佛这一遍遍的不是我,就能暗示他不是当初那位丧心病狂的教主似的。 他一把握住白千行的肩膀,似要在他的肩膀上抠出血洞来,“记住,生命都是有尊严的,不管是否是对方心甘情愿,我们都没有权利剥夺他人的生命。我不仅仅要你记住,你还要替我记好了,如果有一天……有一天我控制不住自己——我是说如果,不过我会尽力克制自己——如果有那么一天,你一定要像刚刚我告诉你那样阻止我。答应我!” 白千行看着霍己厌眼中的红色血丝,有些惶恐地点点头,然后说出了自己的心声:“教主,你变得更好看了。” 霍己厌无奈地笑了笑,“难道我以前不好看吗!” “不是,”白千行说,“我只是发现我越来越爱慕你了。” 霍己厌抓了抓白千行的白发,继续往前走,“那你以后会发现,你会更加爱慕我的,毕竟我还有很多更好的美德没有展现呢!” 二人先去了阴律司崔判官那里。崔判官是认识白千行的,毕竟那是他送去人间的灵魂,他看着白千行,和蔼地笑着:“怎么样,得到特赦的灵魂选择做一只狼,感觉怎样?” 白千行很感激这位崔判官,“感觉不错,很喜欢。” 崔判官看向霍己厌,对白千行说:“这就是你当初不愿意做人的原因?” 霍己厌不习惯他家狗子和别人唠嗑,立马接话:“老头,别嘘寒问暖的了,喏!”他把手里阎王的指令拿出来给崔判官看,“我需要查一个人的轮回情况。” 崔判官看了看霍己厌手里的指令,随后恭敬地行了礼,“请问少侠想要查谁?” “莲花城云遏门的邱闻歌。” 崔判官翻开手里的生死簿,按照出生和死亡的地点和时间,很快查到了邱闻歌的轮回情况。转身对霍己厌说:“这个灵魂身前没有什么罪恶,投生为人了,好像就在不久前去的轮回殿。投生的人家和地点是他自己选的。” 崔判官把邱闻歌的投身地点和人家写在一张纸上递给霍己厌。 霍己厌展开一看,依旧是莲花城,一户普普通通的人家。不过,这户人家的两口子,好像一直是云遏门的门生,只不过资质不好,一直是在山脚下的地位,没有能力上山修行。 霍己厌暗暗嘀咕:“是他自己选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你顺利通过“莲花仙境”这一关,并掉落了新武器——葬花鼓~~~~ 应该还有个过渡章,然后下一卷将要去东暝国,是小受和几个弟弟的恩怨,也是小受真正做回葬花教主的过程。 你们期待吗=w= 第67章 莲花仙境(终) 云遏掌门更新换代,云遏上下弟子的心绪也有了些许微妙的变化。那些直系弟子多多少少知道这位新掌门的情况,不过也没人敢贸然行动,都在暗处悄悄打探着,有没有一个不想活的出来发表一些不一样的声音。 “不好了!”一个十二小府邸的小门生屁滚尿流地撞进商羽殿,“大……不是,掌门,东暝国的人进攻莲花城了,已经找到莲花城的城门了!” 莲花城坐落在万里沙漠已经有万年之久了,之所以能够屹立这么多年,就是因为莲花城有一套完美的自卫系统。莲花城的城门极其隐蔽,利用海市蜃楼的假象,将整个莲花城伪装在万里沙漠中,遗世独立安稳了上万年。 前不久莲花城城门松动,溜进来一个外人,就是黑心豺。黑心豺是东暝国的走狗,至于他用了什么办法破坏了莲花城的海市蜃楼找到城门,无人知晓。但是就是因为这一下的缺口,莲花城不再是攻不可破了。 邱闻歆的手下意识捏成拳,看向凌奚:“这种情况我们该怎么办?” 凌奚站在邱闻歆身旁,“东暝觊觎莲花城已经很久了,现在掌门易主,莲花城和云遏上下人心不齐,对新掌门没有安全感。如果现在东暝鼓动这些墙头草,就很容易朝那边倒戈。” 邱闻歆不甘:“难道我们就任由这些人朝那边倒戈?还是……已经免不了一场大战了?” “也不一定,”凌奚说,“虽然现在东暝国力强盛,但是都是揠苗助长出来的新兵,而我们云遏,虽然人少,但是只要是云遏弟子拎出来各个都是精英。还有……”凌奚顿了顿,又继续说,“也许霍少侠会站在我们这一边帮我们一把,有了他,我们云遏胜算会更大。” 邱闻歆:“他那个人看上去就很闲散,他与云遏没有任何关系,怎么可能会帮我们?难不成你还有什么筹码不成?” “有,”凌奚笑了笑,笑容很神秘,“师姐,你跟我说你见到霍少侠和白千行的关系,那个时候他是不是变了样子?” 邱闻歆细细回忆了一番:“的确,我当时只顾着我弟弟不见了,没顾着他当时的确变了样子。现在想起来,好像当时有一阵异香,然后那片本来不开花的树都开满了花,霍少侠的眼睛……我记得是血红色的。” 邱闻歆虽然比凌奚年纪大些,但是从未下过雁痕山,对外界的事情都只是耳闻。而凌奚就不一样了,他曾经是东暝的皇子,后来发生很多事情,又横穿东暝和其它国家来到莲花城,他的见闻要比邱闻歆更加广泛些。 凌奚:“如果我没猜错,他就是当年的葬花教主。” 邱闻歆一阵惊愕,“怎么可能,当年葬花教主不是已经死了吗,是我姑姑收服的啊!”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和母亲离开东暝,千里迢迢回到莲花城吗?” 邱闻歆摇了摇头,这件事她的确不知道,父亲对于这件事从来不许人提起。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76 凌奚继续说:“当初邱缘姑姑生下东暝的第一个皇子,是个死胎。其实在她怀孕不久,就参与了葬花清剿,孩子早就死在那个时候了,后来之所以能够生下来,是因为那个孩子的肉体,被其它灵魂占领了。 “借肉体活下去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仅仅是怀胎十月是远远不够让外来灵魂和肉体结合的,所以那孩子出生时就是死胎。只是当时的东暝国主不愿意让他第一个孩子就这么死掉,便请来了巫师,用极端的手法,花了两年的功夫让这孩子活过来。明面上是让这孩子活过来,其实没有人知道,这样阴差阳错的手法,恰巧让灵魂和肉体完美融合。 “而这个外来灵魂,就是葬花教主。” 邱闻歆已经听得一愣一愣的了,没想到她姑姑的孩子竟然有这么一番惊天地泣鬼神的出生,“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凌奚说:“后来我去寻找当时给太子续命的巫师,那巫师是葬花教主的师兄,是如今法华寺的度寥法师。我和他后来还有过几面之缘,不过他当时并不知道葬花教主的魂归何处,只是葬花清剿过后他心有愧,一直游历人间,超度亡灵。” 邱闻歆虽然还难以消化这件事情,但是眼前毕竟涉及云遏的未来,她问:“那你打算让他怎么帮我们?” 这时,忽然从门外走进来一位披头散发的僧人,声音极其沉韵:“不是帮你们,他对东暝本来就有恨。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邱闻歆:“这位是……” 凌奚:“法华寺度寥法师。” 这时,霍己厌也携着崔判官写下的纸片回到云遏门。他没有直接去商羽殿找凌奚,而是回到他的徵羽殿休息,只是派了一个小门生去告诉凌奚他回来了。 霍己厌在徵羽殿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见到凌奚后就离开。他边收拾便问白千行:“我可提醒你,这是你最后可以反悔的机会了。” 白千行不说话,只是和霍己厌一起收拾自己的东西。其实他自己的东西很少,几乎什么都没有,可谓轻装上阵,随时可以跟霍己厌私奔。 忽然,从门外传来了脚步声,霍己厌当是凌奚,很想显摆自己这么高效率地完成了任务,手下依旧在收拾东西,头也没抬地说:“凌公子,你这下可以享福了,再世情人就住在自己山脚下,以后……” 他直起腰背,转身一看,才发现进来的并不是凌奚,而是他那个师父。 霍己厌立刻变了脸,笑嘻嘻地给师父让座:“师父,您怎么来了啊?难道从摩尼珠里发现了什么异常?” 度寥也不客气地坐下了,“你的异动都把通灵共情咒断开了,我哪能不发现?” 霍己厌尴尬地笑了笑:“意外,这次真的是意外,但是我任务完成了啊——师父您喝茶。” 度寥接过茶杯,朝白千行瞥了一眼:“不错啊,还能交到朋友。” 霍己厌喜滋滋地拉着白千行“见家长”,谄媚地说:“对啊,他叫白千行,是四圣法界的狼王之子。” 度寥一口水差点噎死:“四圣……四圣法界的?”度寥和葬花教主的师父,便是四圣法界的琉弥佛祖。 霍己厌以为是自己师父被白千行金光闪闪的身份给闪到了,越发卖力地推销白千行:“对啊,很厉害的。之前有几次我遇到危险,都是他救我的。哦对了,上次我发狂断了通灵共情咒,也是他帮我的,师父,你不是说要帮我找到一个能够压制我体内力气的方法吗,我觉得我现在找到了。” 度寥的内心有些复杂,但是习惯使他不动声色,只是声音微带怒愠:“笑话,他是四圣法界的人,你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霍己厌就不开心了:“四圣法界怎么了,师父你不也是四圣法界的人吗?当初葬花教主和你闹掰,不就是你入了四圣法界么!” 度寥被这话噎得心梗,“你怎么会知道?” 霍己厌不想理他,谁也不能说他家狗子不好!他撇撇嘴:“我已经知道了,我就是当年的葬花教主,不管是现在的肉体还是灵魂。” 度寥听了这话有点晃神,连声音都有些不知不觉地发颤:“你……你还想起了什么?” 其实霍己厌除了知道自己是当年的葬花教主外,其他一概不知。也就是说,除了肉体和灵魂是教主的,现在的记忆还是属于他自己,至少在发狂前是这样。 霍己厌不想骗他,觉得骗人也没意思:“没想起什么,我也不想想起什么。” 度寥松了口气,几乎同一时间又觉得可惜,他觉得此时的他很矛盾,他不知道自己是想让师弟回来,还是想让自己的徒弟安安心心地一辈子徒弟。 他换了一个方式问霍己厌:“你还想回东暝吗?” 霍己厌当初接受度寥的任务并做度寥的徒弟,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度寥答应他可以帮他夺回东暝国,虽然他现在这个想法不那么强烈了,但是残存的星火还是有的,所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说不定以后这样的想法还能壮大。 霍己厌的确还是想回去的,就算不是为了东暝国,也是为了当初的自己。他现在既不是葬花教主也不是东暝太子,他就介于这两个人之间,活得难以呼吸。想要结束这样的现状,他必须回到一切发生的起源,然后结束这一切。 他点了点头。 度寥先前七上八下的心绪暂时敲定,笑着对霍己厌说:“好,下个任务我就将你派去东暝国,不为任何人的遗愿,这次,去完成你自己的遗愿。” 霍己厌觉得这个交易还蛮靠谱的,比他之前两个要靠谱多了。不过去往下一个地方之前,他还有一件事情要做:“我需要去和凌奚交代一件事情。” 度寥意味深长地说:“凌奚是你的弟弟,你应该知道了吧。” 霍己厌点点头。 “如果他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又恰好可以搭把手的,就帮一帮,毕竟兄弟一场。” 霍己厌道了一声好,就带着白千行往凌奚那边去了。 霍己厌见了凌奚,就迫不及待地把邱闻歌的投生情况告诉了他,“我带你去看看吧,应该就在山脚下。” 凌奚喜不自禁,立刻放下手里的事情随着霍己厌下山了。路上凌奚根据度寥教的话和霍己厌说了请霍己厌帮忙对付东暝,而霍己厌也早已被度寥暗示,便答应了下来。 来到山脚下的一户人家,那家人正在准备午饭。男人在厨房忙活,女人在屋子里哺育小儿。 凡是能够住在雁痕山脚下的,都是云遏的门生,这些门生没有权利上山跟着云遏弟子学习,不过也会经常有云遏弟子下来教他们一些自卫的剑法,让他们保护莲花城子民绰绰有余。这些门生与云遏缘浅,所以也没有办法学到云遏剑法的精髓。 今天云遏大师兄亲自来拜访,二人恭恭敬敬地迎了出来,诚惶诚恐地询问他们的来意,并多准备了碗筷留着三人一起进餐。 凌奚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襁褓里的小婴儿,柔声问道:“男孩儿?” 少妇喜悦地说:“是的,前日刚刚出生,挺皮的一个带把子的。” 少妇没有什么文化,说话也粗,但凌奚内心早已被这个小孩儿吸引,想象着他长大的样子,长成闻歌的样子,“有名儿了吗?” 那个男人听这话就察觉到这孩子必定是被云遏相中了,连忙恭维道:“还没有还没有,我们老两口都没啥文化,要不公子给起个?” “叫……”凌奚说,“就叫‘闻歌’吧。” 作者有话要说: 凌奚准备收小闻歌为徒啦~~~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77 第二卷 结束~撒花~~ 下一卷按照惯例肯定会停一段时间,刚好6月是考试月,我得准备复习考试,大概7月10日再恢复更新。 暑假的时候会双开,毕竟这篇文已经冷到西伯利亚去了QAQ。7月17日开《我可能复习了假书》(攻是来自三十八世纪的人造人高科技教科书,一个机器人被人类男孩感化后幸♂福生活在一起的甜宠文),可萌可萌了,有兴趣可以翻我专栏看看文案哈,希望大家多多收藏,给我一丢丢预收(拜谢=w= 卷三·凡心皆虚妄 第68章 魔道妖僧(一) 莲花仙境常年炎夏,久居于此,不知秋冬。 可现在,如此安然平静的日子就快要结束了,有道是“天下合久必分”,安久也会必乱。 莲花仙境独居一隅千年,如今却被更为强大的势力强行从外面打开,东暝国现任国主名为赵临渭,是老国主第二子。据说当年这位二皇子的武功才智,除去那位神龙不见首尾的三皇子赵临溪,是其他四位皇子中的佼佼者,一点都不比太子赵临渊差。 反观赵临渊,就没有那么一点作为一国之主的风范了。相反,身为太子,却是一个聋哑残疾人,文不得文、武不得武,稍微长大成人后,便迷上了一群舞姬,往后的日子便更加肆无忌惮地玩物丧志了。 不过他作为老国主最宠爱的大儿子,太子之位还是稳坐了二十多年。 时隔七八年,东暝国变化不大,城依旧是当年的城、街依旧是当年的街,纵使总听闻现任国主很是荒淫无道,但是作为一个根基很雄厚的国家来说,五六年内,是败不光的。 做算是空山,掘土三尺,也能坐吃两三年。 霍己厌辞别莲花仙境,就随着度寥往下一个地点而去。 度寥还是那身不修边幅的破麻袋衣服,他走在前头,后面两步远跟着霍己厌,霍己厌身边跟着白千行。 度寥看着那位四圣法界来的狗子就有些气:“以后都要带着他了?” 霍己厌知道度寥又要开展他叨逼叨的模式,于是立刻很坚决地说:“我家养的,别人拐不走的。” 度寥惴在袖子中的手一顿,他复活他,心里到底是存了一丝期待的。 而这丝期待,除了雪寂,恐怕再无第二人知道了。 而霍己厌可能还嫌自己这几句话说的不够有威力,继续补充道:“师父,我知道你们都怎么看,但是那又怎么样,我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世上还有比死更可怕的事情吗。” 度寥的心就像是一块辽阔的湖,很幽深也很蔚蓝,以至于一片落叶落在上面,也会惊起无边无际的涟漪。 只不过涟漪永远是涟漪,翻不起什么惊涛骇浪。 他自嘲地,又仿佛是嘲笑霍己厌一般:“死?可怕吗。” 比死更可怕的事情多了去了,而死,却是最解脱、最轻松的一种。 霍己厌后知后觉地感觉到度寥不一样的语气,疑惑开口:“师父……” 度寥忽然脚步一顿,在距离霍己厌三步远的地方转身,面色如水。他缓缓展手,手腕上的佛珠立刻显示出金黄色的光芒,随即一道强光射了出来,直戳霍己厌的心口。 霍己厌的心口一阵生疼,不解询问:“师父,你要干什么……” 一路缄默地跟着的白千行立刻反应过来,一道蓝光与金光相较,随即金蓝相熔,经过一段时间的内部交锋后,两簇光芒终于分出了上下,金光如同一位胜利者一样从蓝光的身体里穿出,又打在了霍己厌的额心口上。 白千行见武力打不过,就打算用蛮力,强行用身体一挡,试图去替霍己厌接受这样的痛苦。谁知这金光似乎是认主的,经过白千行的胸膛都没有任何停留就立即穿过,直射在霍己厌的心口了。 霍己厌忍无可忍:“这是什么鬼玩意?!” 度寥笑了笑,笑得那么胸有成竹又意味深长:“徒儿,为师送你一个好宝贝,到了东暝,记得好好保护自己。” 随即,霍己厌对疼痛的感觉渐渐退去,化作了强有力的听觉——耳畔传来了若即若离的鼓声,好似由远及近,又好似由近及远,让人辨不清方向。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和鼓声重合了,竟还有些共鸣的意思,“这是什么?” “葬花鼓。” 葬花鼓是曾经葬花教的镇教之宝,随着葬花教教主的灰飞烟灭而销声匿迹。如今,又随着葬花教主的复活得以重见天日。 有余街。 是东暝国主城的一条繁华的街市。名字都起得很是有韵味——年年有余。 霍己厌举着自己的一双手,白千行在一旁跟着,就像两个普通至极的少年在街道上散步,吆喝声覆盖了他们奇怪的对话,也没有人去注意他们。 霍己厌研究着手里印着的葬花鼓标志,奇怪地问白千行:“师父给我这玩意到底有什么用?” 好在白千行是个知道内情的人,不至于像个男宠一样附和,而是很专业地解释道:“葬花鼓的威力巨大,这也是葬花教能够立足多年的一大原因——没人敢撼动葬花鼓的地位。葬花鼓的鼓声能够让众人臣服,让他们解脱生死,追寻极乐。” 霍己厌:“……” 不愧是邪教出身的,连说话的底气都不一样! 霍己厌知道白千行最为当年葬花教的脑残粉,自然对这个圣物很是尊重,不敢说它一句坏话。不过霍己厌能够自动翻译白千行的话——葬花鼓的威力巨大,能够蛊惑人心。 白千行继续解说:“不过,我刚刚看到的葬花鼓似乎少了些东西,威力大不如从前了。” 霍己厌好奇地问:“少了什么?” 白千行摇了摇头:“不知道,忘记了。” 霍己厌无力地翻了个白眼,也不好去责怪白千行自从投胎后患的这个间歇性失忆症,只好作罢,继续研究着手里的标志。 想要去赵氏皇庭的路并不是那么顺利,毕竟霍己厌这次并不能借助任何人身体了。必须智取。 他短暂地先放下手中的玩意,这才关注起周围的环境来。有余街很热闹,就像是山雨欲来前的热闹。也许他们觉得一辈子都会有这个“有余”的好彩头吧,毕竟一辈子很短的,谁会管下辈子的事情呢。 霍己厌注意到有几个小姑娘害羞又大胆地盯着白千行看。他家狗子这辈子的确有副好皮囊,别说是姑娘,就是他霍己厌这个大男人,也会为之垂涎。但是如今已经是霍己厌的囊中之物了,就不许给人看了!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78 霍己厌凶巴巴地对着痴情的小姑娘说:“看什么看,没见过我家这位长得魁梧的女人吗!”说完为了证明白千行是个女人,上手就一把准确无误地摸住了白千行的胸,还撒气似的捏了捏。 小姑娘们都倒吸一口凉气,那视觉效果就好像是自己的胸被捏了一样疼!连忙矜持地尖叫一声,跑掉了。 霍己厌直摇头,很忧国忧民地叹气一声:“真是世风日下啊!” 白千行:“……” 你是在说你自己的行为吗宝贝? 霍己厌象征性尽完自己曾经是这个国家太子的责任,便抛到脑后了,他回头冲着白千行一笑,调侃道:“娘子的那啥手感不错啊!吃什么长大的?” 白千行可谓是一点都不给他面子,连装个逼的机会都要抢,于是很熟溜地调情:“想着你长大的。” 不过这也是事实啊!就是因为一直想着霍己厌,才会想要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的。 不过这些霍己厌并不知情,白千行也不打算让他知道。 “哦,”霍己厌把这个哦字拉起了节奏感,“原来我还有丰胸的功能啊。” 随即不等白千行尴尬,就已经被自己给逗笑了,师父不在,觉得一身轻松,完全忘记了他该考虑如何混进赵氏皇庭来着。 好在白千行提醒了一下:“你以前不在葬花教的时候,就住在这里吗?” “嗯,对,”霍己厌说,“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不过仅仅是在皇宫,我没有出国宫殿。” “为什么?” “因为我以前不是常人啊。” 白千行以为他要说他以前是个聋哑人。谁知,霍己厌笑嘻嘻说:“我以前可是太子,金贵着呢,怎能沾染这等俗世凡尘?” 白千行咬咬牙:“……” 看着他装逼,莫生气,小仙女就是用来宠的! 霍己厌这才想起来今天自己的任务:“话说,我现在这个样子该怎么进去啊?” 白千行摇摇头,他对于这种行为是没有什么经验的,只好陪着他一起发呆。 天子脚下的城池非常富有,处处都散发着奢靡的气息,连乞丐都显得那么意气风发,想来在这里乞讨也是很赚钱的方式。 远处逐渐聚了不少人,都在那里嘀嘀咕咕地议论着什么。霍己厌好奇地拉着白千行往里面凑,望见了张榜的告示—— 说是当今太子得了怪病,经久不愈,经常能够见鬼,张榜招最厉害的法师,为太子做法师。 霍己厌一拍手,小声对白千行说:“机会来了!” 白千行不信任地回看他:“你会?” 霍己厌拍拍胸脯:“我当然……不会,但是我也是个和尚啊,你不知道?” 白千行:“……” 我他妈还真的没看出来! 霍己厌不理会白千行的嫌弃,径直上去揭下了皇榜,对着身边张榜的官员说:“我有办法救你们的太子。” 官员幸喜自己终于不用再在这个大太阳下站着了,立刻马屁似的带着霍己厌和白千行往皇宫里走。 至于这位太子的死活,到底是他们这些下等人无权操心的。 作者有话要说: 回来啦!!! 改了个笔名~~大家发现了吗~~~ 打算写完这卷就完结!7.17开新坑,求一波预收么么哒~~ 第69章 魔道妖僧(二) 皇宫已经不是霍己厌离开时的模样,一朝君主一朝臣,新换的婢女官员,都是他不熟悉的面孔,当年的绮袂坊,也早已人去楼空了。 霍己厌先被领着去了国主日常处理文件的御书房,宫奴进去禀报,好一会儿才传让霍己厌进去。 “听说,你能治愈我儿?” 霍己厌行完礼,抬眸看了一眼他这位好久不见的弟弟,发福了,估计是没有他的日子顺畅多了。霍己厌道:“根据告示上三言两语的症状,我只有五成的把握,待诊断太子殿下过后,方可言治愈一说。” 国主赵临渭道:“好,姑且给你这个机会。来人,带这位法师到冼妃那里去看看。” “诺。”一干人等带着霍己厌往铅华殿走去。 这就是他弟弟所想要的江山,一呼百应的地位,怎么样呢,幸福么,不过是高处不胜寒而已。霍己厌瞥头看了白千行一眼,纵使只是一个无人问津的小人物,只要能够遇到一生所喜,就算给他天下江山他也会拱手相让的。 而白千行,就是他的一生所喜。 白狗子敏锐地看到霍己厌扫来的灼灼目光,无比宠溺地回了他一眼。霍己厌忍不住笑了,这狗子真是会随时随地发情呢! 铅华殿是当年国主的宠妃冼妃娘娘的住所,之所以是“当年”,那肯定是现在的地位大不如以前了。赵临渭是什么尿性,霍己厌是最清楚不过了。冼妃?冼姓在这个国家是相当少的,一小部分是祖传了,还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后来赐予的。 霍己厌的心忽然咯噔了一下,有了一些眉目,他问身边的宫奴:“你们这位冼妃娘娘,是什么来历?她的儿子竟让国主不惜大动干戈地寻找世间名医?” 这位宫奴看来资历很深,面对霍己厌的询问,只是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要回答的样子,反倒是身边一个年轻的小宫奴,不懂在宫中为人处世的道理,看着霍己厌人畜无害的样子,解释了一下:“冼妃娘娘就是当年绮袂坊最出色的舞女冼素白,是国主第一个妃子,她的儿子据说是最像国主的,因此从出生就深得国主的偏爱。” 那位老宫奴赶紧推了一下小宫奴,示意他闭嘴,不要多嘴多舌,当心丢了性命。 果然是她。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79 霍己厌从小生活在宫中,深知在宫中谋生的艰难处境。他笑了一下,没有多逼问小宫奴,只是从腰包里拿出一锭银子塞到小宫奴的手里,道:“谢了。” 小宫奴天真灿烂地笑了一下。 铅华殿内。 冼妃娘娘依旧一身素纱白衣,守着床边一个八、九岁的男孩,那男孩估计是被什么诅咒了,面色紫白,看着有些骇人。 宫奴禀报:“冼妃娘娘,这是国主从民间请来的法师,送来给太子殿下诊治。” 作为一个女人,她无力反抗来时国主的命令,只好起身退让。如今盛宠不再,连宫奴都不会把他放在眼里的。 霍己厌并没有直接去为太子诊治,而是仔仔细细地打量了这位当年轰动绮袂坊的舞女,他记得,当年这个女孩只单名一个白字,是个连舞步都不会走,空有一张姣好容颜的美人。后来在他的调/教下,才渐渐成为绮袂坊的领舞,地位直压另外一个实力舞女叶红笺。 想必他一死,整个绮袂坊的女人都成为了赵临渭的妃子婢女了。冼素白是最漂亮的一个,固然成为了他的第一个妃子,想想也是说得过去的。 这是可惜了这些红颜。 霍己厌向来是最疼惜女人的,就算现在这些女人都背叛了他。 霍己厌向冼妃行礼,转身吩咐:“请各位先行回避,我在诊治的过程中,不能被任何人打扰。” 那位老宫奴比较有经验,道:“冼妃娘娘是国主的妃子,法师和一个女人独居一室,恐怕有所不妥吧。” 霍己厌皮笑肉不笑地看了一眼老宫奴,“好啊,你们想要留下也无妨,只是待会我做法,引来了什么惨死在宫中的怨魂,我是会先保娘娘和太子殿下,还是会顾及你们?你们自己好自为之。” 老宫奴是赵临渭的心腹,自然知道八年前赵临渭弑兄杀父上位的勾当,真怕自己被冤魂盯上,忙一个哆嗦。身边的小宫奴因为得了霍己厌的好处,现在倒是开始帮着霍己厌讲话了,“师父,我看我们还是在外面等着吧。” 老宫奴看了一眼自己带的活宝徒弟,既然徒弟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也就不多说了什么,赶紧一溜烟地跑掉了。 霍己厌并没有急着给太子诊治,而是走到冼素白面前。这个女孩再也不是当年心高气傲的小姑娘了,纵使是坐到了娘娘的位置,她也一直俯首唯唯诺诺。 霍己厌开口:“别来无恙。” 冼素白这才好像有点生气,抬起头来好奇这位法师为何开口这么自来熟。 霍己厌自嘲了一下,怎么可能会别来无恙,明明变了太多太多,多到让霍己厌已经不认识这个女孩了。他只好隐瞒了一些事实,“当年您去法华寺祈福,您的儿子害死了我一只狗,您贵人多忘事,恐怕早已不记得了吧?” 冼素白回忆了当年的事情,多少事有点印象的,她连声道歉:“是犬儿不懂事,让法师失去爱犬,本宫很是自责。” 霍己厌把短暂的不愉快抛掷脑后,又恢复了当初不羁的模样,一屁股坐到太子的床榻上,胡乱摸了太子几下,“您这个儿子,真是作孽不少啊冼妃娘娘。” 冼素白带着哭腔:“孩子是无辜的。” 霍己厌看着她,似乎要把她看穿:“您爱您这个孩子吗?” 第一次有人这么明目张胆地问她这么一个话,竟一时回答不上来。作为一个母亲,怎么可能不爱自己的孩子,何况这是太子。所以,平时根本没有谁会问这样一个话,可是霍己厌问出来了,这让冼素白更加惊讶,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并不是所有人相当然的回答。 霍己厌等了一会,却一直没有等到冼素白一个回答,哪怕是一个“不”字。看来,这里面还有一段曲折的过去,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揭开的,得从长计议。他招手对站在门口的白千行道:“小白,我们先走吧。告辞,冼妃娘娘。” 小白这一声唤不知是勾起了冼素白什么回忆,当场踉跄地站不住。待回过神来,二人早已离开了铅华殿。 路上,白千行憋了一肚子疑惑,“那个女人是谁?” 霍己厌嘿嘿一坏笑:“我这一生啊,不学无术,唯一一个爱好就是养舞女,她就是我从前的一位舞女。” 白千行不开心:“你喜欢她?” 霍己厌理所当然:“喜欢啊,她可是我们绮袂坊中最漂亮的舞女。” 白千行翻着白眼不理他。 霍己厌在憋笑憋出内伤,垫着脚强行和白千行勾肩搭背,“干嘛啊,我这个人,从小唯有两样不能辜负,一是女人,二是狗子,她是女人,你是狗子,不矛盾。” 白千行:“……” 这个道理好像哪里不对? 宫奴见二位已经出来,忙迎上去,“二位法师,怎么样了?” 霍己厌神神忽忽地说:“我已经找到了太子殿下的病因,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要等三日后,附身在太子殿下身上的怨灵达到最强盛的时候,方可除之。你去和你们国主说一声,给我安排一个住处,我好在这三日内做些准备。” 老宫奴清楚,三日后便是前国主和太子的忌日,不可能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一定是他们回来报仇了!他这回连问都不问,赶紧夹着尾巴去向赵临渭汇报了。 “等等,”霍己厌喊住了失魂落魄的老宫奴,“我只带了一个人,可能有些不够,你将这位小宫奴留给我怎么样?” 小宫奴用眼神请示了一下老宫奴,老宫奴此时已经魂不守舍了,含糊地答应了,便逃之夭夭了。 霍己厌哼笑了一声。转而问小宫奴:“叫什么名字?” 小宫奴对霍己厌的印象特别好,欢天喜地地回答:“奴才叫四喜。” 霍己厌笑着问:“是不是还有叫大喜、二喜、三喜、五喜的?” 四喜惊奇:“法师怎么知道?法师不愧是法师,掐指一算的功夫真是了得!” 霍己厌:“……” 谁说话多的人活不长的,嘴甜的人照样在宫中混的好。 其实并没有三日后怨灵最强盛的说法,一切只不过是霍己厌一个人瞎掰的,为的就是给这些当年害他的人一个下马威。 国主倒是没有多大的动静,霍己厌想要在这里住下,赵临渭就答应了,给他安排了一个好宫殿,还派了一批宫女过来服侍。 “你刚刚说的绮袂坊,现在可还有?”霍己厌问四喜。 四喜答:“没有了,我来的时候就没有了,我也只是听说。当年的绮袂坊,后来变成了一个尼姑院,国主得知后,总归觉得在皇宫里有这么一处糟心的地方有些晦气,可又不好把一群佛门尼姑怎么样,只好劝动她们迁了出去。” “尼姑?” “据说这些尼姑都是当年绮袂坊的舞女呢,各个貌美如花的。只可惜,也不知道什么事情想不开,非得投入佛门,葬送自己的红尘哟!”四喜很惋惜地说。 霍己厌若有所思。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80 夜半。 传来声声筝鸣。 霍己厌睡得浅,睁眼,已经猜到了这是某人在唤他。他披起衣服,看了一眼身边熟睡的狗子,他知道狗子很敏锐,有些不放心,又上前去点上了安神香,才蹑手蹑脚地往殿外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有很多人和事,在第四章 有提到~~~ 第70章 魔道妖僧(三) 在殿外弹筝的是冼素白,见到霍己厌出来了,便站了起来,挥手吩咐自己的婢女回避一下。她走到霍己厌面前,上下打量了霍己厌娇小的身板,“今天白天的话,法师并没有说完吧?” 霍己厌刻意与冼素白保持了一段距离,毕竟大半夜的,他不能毁掉一个姑娘的名声。他向冼素白行礼:“娘娘是担心太子殿下吧,放心,三日后我定有把握治好他。” 冼素白顿了一会:“法师这宫廷礼行得倒是十分标准,想必也是出身大户?” 霍己厌这才意识到,自己行的每一个礼数都是标准的东暝国宫廷礼,他也并没有想要瞒着冼素白的意思,“娘娘想说什么?” 冼素白哼笑一声,“你到底是谁?” 霍己厌看着眼前这个姑娘,是什么样的生存状态,才能使一位天真烂漫的姑娘拥有如此敏锐的直觉呢。“绮袂坊的姑娘们,还好吗?” 冼素白闻言当场退后了几步,似乎要站不稳的样子。 自从先帝和前太子驾崩,绮袂坊就收入了当今国主的手里。赵临渭从小和太子赵临渊一起长大,他们都是当年怡妃娘娘的孩子,虽然事实真相后来水落石出了,但是在那个光景里,兄弟两个暗自较劲其实是常有的事情。 赵临渊,也就是现在的霍己厌,因为出生特殊,身体特殊,身份也特殊,虽然一直由怡妃娘娘照顾着,但是怡妃娘娘始终没有将这个孩子当做自个儿的,倒不是那种后母的打骂,而是一种太过于礼貌的见外。 赵临渊活得很潇洒,近乎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想干什么就能去随心所欲的。但是作为怡妃娘娘的亲生孩子赵临渭就不一样了,他的母亲还抱着一丝子凭母贵的希望,让赵临渭样样都要拔尖,都要比太子好。 虽然在成年人的眼里,这自然是一种母亲对孩子的爱,但是在当时年幼的赵临渭的心里,他始终觉得母亲偏爱大哥,更爱大哥而不爱他。他没有舞姬,没有闲玩的时间,天天被母亲逼着念书练剑,他从小就羡慕大哥,久而久之,这种情感就慢慢变了质。 大哥曾经拥有过的、喜欢过的,他现在都要得到。这是赵临渭现在的心理。 冼素白难以置信:“你是……太子殿下的人?” 这个太子殿下自然不是指自己的孩子。 霍己厌还是没有上前搀扶她,毕竟她现在已经不是他的舞姬了,“不错,我是当年太子殿下的人,现在回来,自然是要将太子的死查明白。” 冼素白提出了质疑,“殿下难道不是病逝的吗?殿下的身体本来就不好……” “你相信?” “我……” 冼素白自从知道这个消息以来,她就是不信的,前几年,她一直着手调查这件事,为此,她宁愿顺从赵临渭,留在宫中,忍辱负重地留在宫中。后来也的确让他查到了蛛丝马迹,可是她不敢再查下去了,不管凶手是谁,以她的地位和能力都没有办法与之抗衡。再说,如果凶手真是的赵临渭,她难道真是可以不顾东暝国的黎民百姓而手刃一国之君吗? 于是,接下去的很多年,他都寄希望于自己的孩子,迟早有一日,这一切都会改变的。 她守着这样一个虚无缥缈的计谋,苟延残喘着。 直到后来她发现,这个孩子,简直就是赵临渭的翻版,现在只是个八岁的孩子,心狠手辣的特点就显露地有过之而无不及了。她知道,这个孩子是不能指望了,说不好,将来就是第二个赵临渭,这样的孩子,留着就是一匹野狼。 霍己厌并不是不想让冼素白知道自己的真是身份,而是这个真相说出来多少有点难以置信,“我想知道曾经绮袂坊的姑娘们,现在怎么样了,她们现在在哪里?” 冼素白无声无息地落泪了,“很多姐妹们都被国主留在了身边,有些忍不了国主,自杀了。还有一些誓死不从的,出家做了尼姑,尼姑庵在城郊往南一百里。” 霍己厌:“小红呢?” 冼素白:“不知道,红笺姐姐当年也随着出家了,但是第二年我去尼姑庵看望她们的时候,说红笺姐姐走了,她们也不知道去哪里了,我们失去了联系。” 霍己厌掏出随身携带的帕子,隔着一段距离伸手递给她,“别哭,都多大了,也是当娘的人了。” 虽然这话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嫌疑,但是霍己厌这个木脑子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安慰话来,“我知道了,你回去休息吧,明天我再去铅华殿看看太子殿下。” 冼素白抬头望着霍己厌,觉得霍己厌前面一句话说出来多少有点贴心的意思,感觉语气特别的亲切,然她不由自主地会选择相信他。“告辞。”她只好先离开,回去再慢慢琢磨。 霍己厌看着冼素白的背影安全离开,转身回到自己的殿内,还没有踏进房门,就看见了站在门口守门似的白千行。霍己厌顿时感觉自己像是出去偷情了一样惊慌,“那个……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 白千行幽幽地望着他:“你出去的时候。” “咳!”霍己厌以拳掩口假装咳嗽了一声掩饰尴尬,“她……就是过来叙叙旧,哈哈哈,没什么大事。” 白千行就是个能动手就绝对不逼逼的狗子,才不管霍己厌解释什么呢,就算这个解释他相信,他也不会听的,直接上前将人抵在了门框上,霍己厌那弱小的身躯和狗子那发达的四肢相比,简直不堪一击。 “你你你……想干什么!” 白千行把整个身体都贴了上来,“你是不是要去找那些女人?” 就算白千行不爱听解释,但是霍己厌还是不得不说,因为听不听是他的事情,而霍己厌不说,这狗子今天晚上可能就不会放过他了,“以前绮袂坊是在我的要求下建立起来的,那些女孩也是我要求全国各地招来的,如果我是真的死了倒也好说,现在我回来了,就不能把她们的去留死活置身事外。她们是我年少不羁留下的因,不管最后结了什么果,我都是有责任承担的,你懂吗?” “不懂。” 霍己厌:“……” 对狗弹琴也是心累! 白千行:“但是你以前说过女人和狗是你不能辜负的,可我不愿意当狗。” 霍己厌笑着问:“那你是想当女人?” 于是这个晚上,霍己厌就因为“口出狂言”被某只小崽子给报复了。 第二天一早,霍己厌就按计划去了铅华殿。现在他已经知道太子殿下的病多半是冼素白的杰作,找到了根源,想要救他很容易,关键是想不想救的问题了。 一见到霍己厌过来,冼素白就屏退了所有的侍卫婢女,问霍己厌:“法师接下去打算怎么做?”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81 霍己厌掀帘看了一眼可怜的男孩,转身对冼素白说:“虽然真相我们都心知肚明,但是空口无凭,我们必须找到证据。如今东暝国正在向莲花城拓境,赵临渭野心勃勃,我必须要尽快将他拉下王座,才能保住莲花城的安危。” 冼素白道出了她多年的隐忧:“可是一旦赵临渭下去,该由谁来接管东暝国主的位置?烁儿还小,而且也不是很好的人选。” 霍己厌看着她,并没有言明。 冼素白大骇:“你……你想要造反?” 霍己厌摇了摇头,就算他以前是太子的身份,如今经历了这么多,他也没有这种想要东暝江山的欲望了,“儿子当中没有合适的人选,可以从兄弟当中,我记得当年应该还有几位皇子。” 冼素白的眼神有些闪躲,似乎藏了什么隐情。 霍己厌察觉事情有所不对,“怎么了?当年的皇子……不会也……” 冼素白忙解释:“不,没有,当年四皇子被安排送去守镇安城了,如今是镇安王爷,当年的五皇子年幼,如今一直……一直在皇宫里。” 霍己厌想起来,当年五弟是最亲近他的,时不时跑来要和他一起玩,那个时候五弟还小,只有四岁,八年过去了,如今应该也是个十二岁的少年了,如今被提起来,多少有点想念,“那这位皇子呢,我进宫以来好像都没有见到他。” 冼素白有些支支吾吾:“他……” “他怎么了!” 五弟是最亲近他的……最亲近……不好了,如果是赵临渭掠夺了当年赵临渊一切喜爱的人和物,那这个五弟如今…… 霍己厌顿时怒火中烧,他是个不易怒的人,除了黑化以外,长这么大几乎没有发过什么大火,可是现在,他竟有种想要杀掉赵临渭的冲动。 那可是他的弟弟啊! 霍己厌立即离开了铅华殿,对在门外守着的四喜道:“我要见国主!就说,他的儿子命悬一线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这章有点卡~~来晚啦抱歉~~~ 第71章 魔道妖僧(四) 赵临渭虽说是没有人性,但是他对这个孩子还是尤其上心的。听了霍己厌的话,立刻召他进殿。 “法师,我那儿子怎么样了?” 霍己厌神忽神忽:“国主,太子殿下的病乃是幽灵附身。请问国主近些年宫里可有冤死的魂魄?” 赵临渭的身子一僵,不过片刻又恢复的原样:“法师怎么会这么说,我们东暝国向来国泰民安,怎么可能有冤死的魂魄。” 霍己厌直视着赵临渭:“我想也是。不过像太子殿下这么大的孩子,身附冤魂,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将冤魂转至其他孩子身上,不过必须是与太子殿下年纪相仿的才可。只是……此等方法尤其残忍,不知国主意下如何?” 若是选择寻常人家的孩子,赵临渭作为东暝国的国主必定会遭到诟病;若是选择自己的儿子们,虎毒还不食子呢。 霍己厌料到,赵临渭一定会把五弟考虑其中。为了以防万一,霍己厌继续忽悠:“这个孩子需要与太子殿下有一定的血缘关系,移魂才会有一定的效用。” 赵临渭:“没有其它的办法?” 霍己厌摇了摇头。 赵临渭果然想到了那个孩子,便说:“人选我倒是有一个,只是如果将我儿子的冤魂移到这个孩子身上,那这个孩子会怎样?” “看造化。” 三日后,先国主忌日。 赵临渭果然决定让自己的弟弟做替死鬼,霍己厌没有惊讶,因为他知道这是他那个弟弟能够干出来的事情。 五弟叫赵临湘,霍己厌离开的时候他才几岁,不比太子殿下大多少。 入殿时,赵临湘跟在赵临渭的后面,弱小的身子只到赵临渭的腰部那么高,明明尚且年幼,可是从那双眼睛里折射出来的韵味却让人捉摸不透。 霍己厌看着这个男孩,他已然没有了幼年时的模样,也没有幼年时的天真与活泼。 这些年,他跟在赵临渭的身边,到底经历了什么? 霍己厌将祭台设在大殿之上,屏退所有人,包括国主,只留下了冼素白和赵临湘。 其实,太子殿下的去与留,不在霍己厌,而在他那个母亲。霍己厌看了看赵临湘,又看向冼素白:“冼妃娘娘,太子殿下的死活,全在你的一念之间,你接下去想怎么办?” 冼素白只是冷冷地说:“这个孩子不能留。” “你恨谁?你的丈夫?还是你的孩子?” 冼素白被霍己厌问懵了,她恨谁?恨赵临渭强/奸了她?恨一个无辜的孩子?还是恨当年把她招进宫的太子殿下? 霍己厌见冼素白没有说话,顿了顿,又道:“留下这个孩子,离开皇宫。” 冼素白哭笑不得:“离开?你以为我是谁?娘娘?呵,我只不过是姓赵的一个玩物,若不是有这个孩子在,我可能早就和……”她的目光转向一直沉默地立在一边的赵临湘,闭口不言了。 霍己厌随着他的目光而去,看见了赵临湘一直默默地低着头,便走过去,唤道:“湘儿。” 一潭死水有了涟漪。 “湘儿,别怕。我是大哥。” 不仅仅是赵临湘,包括冼素白,都瞪大了眼睛看着霍己厌。 霍己厌伸手抚了抚赵临湘的头发:“没错,我就是当年的大哥。我没有死,准确的说,我又活过来了。二弟的罪行没有谁比我更加清楚,这次回来,就是要将这件事解决掉。” 冼素白的双手在颤抖,话语有些连不成句:“你说什么,你是……真的是……吗?” 霍己厌柔和地看向冼素白:“小白,当初,为什么没有和小红她们一起离开?” 冼素白瞬间泪如雨下,“如果能离开,我怎么可能愿意留在这里。那个时候,我已经……已经……”她流着泪,看向躺在床上的男孩。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82 那个时候,她已经怀有身孕了。 此时,一直沉默的赵临湘,怯怯地问:“是大哥吗?” 霍己厌的目光在冼素白的身上沉了一会,看向赵临湘,笑说:“是啊,大哥来带你离开,你想要离开吗?” 赵临湘揪着自己的衣角:“我还能离开吗?” 霍己厌把赵临湘搂在怀里:“湘儿,过去的事情都忘记好吗,我们重新开始生活。” 终于,赵临湘为自己过去八年的生活,流下了两行眼泪。 别人都觉得,那还是个孩子,孩子能懂什么酸甜苦辣呢。但是霍己厌知道,不用别人说,他也知道,他的湘儿跟在赵临渭的身边,是什么生活。 霍己厌转向冼素白:“我带你们离开皇宫,去尼姑庵找小红她们。” “可是……” 霍己厌揉了揉赵临湘的脸:“都不要怕,我已经不是当年的聋哑太子了,你们尽管听我的安排,今天晚上,就离开皇宫。” 冼素白犹豫了一会,便答应了。她还是像以前一样,无条件相信他。 对外称,移魂之术已经完成,但是这缕冤魂十分强势,必须把湘王爷送走。 一直以来,赵临湘都是赵临渭发泄的玩物,失去一个玩物对他来说并没有多大的损失,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当晚,赵临湘就被秘密送出了皇宫。 在霍己厌的安排下,连带着冼素白,太子烁儿一起离开了,一路由白千行护送,安全抵达尼姑庵。 尼姑庵依旧灯火通明,就好像知道今天有客人将至似的。 霍己厌和白千行护送冼素白和两个孩子达尼姑庵的门口,驻足:“离开了就不要再怕他,和姐妹们重新开始生活。还有,不要告诉她们我回来了,我不想让她们的生活因为我而打乱。” 冼素白含泪答应。 霍己厌将赵临湘送到冼素白的手中:“还有,湘儿是我最爱的弟弟,我本想亲自照顾他,但是我还有很多事要做,等我完成这一切,我就会来接他。这期间,就拜托你,和其她姐妹们好好照顾他。” 冼素白只含泪点头,已泣不成声。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晚点有二更(应该 第72章 魔道妖僧(五) 尼姑庵四周环山,它恰好凹陷在山里,用句古话来说,就是属于易守难攻的那种。 霍己厌将冼素白三人送去尼姑奄,就带着白千行离开了。可是多年的情谊依旧让他有些不舍,于是,他绕了个远路,上了山,可以居高临下地看一看这些因为他一句话而改变一生命运的女孩子们。 这夜,尼姑庵灯火通明,没有一个人有入睡的意思。 这夜,是前太子的忌日。 霍己厌在山头,迎风而立。身后是一路守护他的白千行。 尼姑庵里,带发修行的不在少数。一条山泉从山上汩汩而落,环绕这尼姑庵,成为她们主要的饮水来源。 河边,他一眼看到了一位穿着红衣的姑娘,叫叶红笺,名字和冼素白一样是后来赐予的,来时,她只叫小红。 今天,似乎是个特殊的日子,她们都衣着靓丽,不像是出家之人,让霍己厌有些疑惑。 夜深,晚风拂过河水,荡起一层层波纹。几个已经不再是少女的女人们,身着舞衣,在河边翩翩起舞。 没有挽歌,没有佛经,只有衣袂舞动时发出阵阵轻吟。 一切像是回到从前那段听不见也不能说的岁月,和现在一样,只有衣袂飘飘。 她们在用这种沉默的方式,纪念这位被世人忘记的太子。她们在用自己力所能及的行动,怀念着这位改变她们一生命运的男人。 一舞终,念的是无曲无散。 冼素白的目光朝着山头望去,虽然相隔甚远,但是霍己厌能感觉到,她投来的注视。 这是她的怀念方式。 这个世道,女人的身份低微,无姓则为奴,为奴则世代为奴。 虽然霍己厌的几句话,将这些女孩们束缚在皇宫,但是却让她们脱离了奴藉,有了姓,有了名,有了自由的生活。 霍己厌转身准备离开,可身边的白千行驻足未动。 疑惑:“怎么了?他们追上了?这么快?” 白千行的目光似星辰大海:“她们都是你不可辜负的女人吗?” 霍己厌尴尬地戳在原地,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不可辜负的确是不可辜负,他已经决定等解决完这一切就让她们回归红尘。可是这话如果跟白千行说,这狗子的直脑筋,定是会想歪的。 “你是我最不可辜负的。” “狗?还是女人?” 霍己厌一愣,宠溺地说:“我的男人。” 尼姑庵是佛门清静之地,东暝国向来信佛,不敢妄动。等霍己厌离开了尼姑庵,才与之正面交锋。 因为不想把事情闹大,赵临渭并没有大幅举兵,而是亲自坐镇。他身后少说有一百多人,各个都是死士,他直视着霍己厌,褪去年少的不羁,现在的他,倒是有些一国之君的风范。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83 “你到底是谁?” 霍己厌一笑:“二弟,不会这么快就不认识我了吧?” 赵临渭一颤:“不……这不可能!怎么可能!他早就死了!你到底是谁!?” 霍己厌向前走去,他知道白千行在身后,他信任白千行,所以才会毫不畏惧地走上前,冷冷道:“这个江山本来是属于我的,虽然我一直无心接管,但是你用如此极端的方式拿走属于我的所有东西,你说,我能死而瞑目吗。” 赵临渭的恐惧隐藏得很深,他还没有探知到对方的底细,他不能将害怕写在脸上:“你想要什么?” 霍己厌笑睨:“你的命!” 百位死士一拥而上,霍己厌一笑,等着白千行出手。 可是等百位死士将他架起的时候,白千行都没有出手,回头一看,身后空无一人。 霍己厌喃喃自语:“小白?” 回应他的只有寂寥的晚风。 赵临渭嗤笑:“哼,我当你能死里逃生是学了什么天大的本事,原来是和以前一样,一无是处!” 此刻,霍己厌早已听不进去任何人的话。 为什么不在?为什么在他最需要的时候消失?为什么在他已经卸去一切防备,将生命叫付出去的时候离开了? 赵临渭冰冷的话语从他的头上浇灌下来:“拿下,关进天牢,等我好好玩够了再决定他的生死!” 晚风寂寂,显得如此无助。 鼓声传来,似远似近,似促似缓,像是要叫醒迷茫的、沉睡的、幸福的、邪恶的人,或者只是想要搅动这个和平已久的世间。 作者有话要说: 嗯,好吧,假装这是二更(任性。 第73章 魔道妖僧(六) 鼓声并不真实,霍己厌已经感知到,这是困在他身体里的葬花鼓的声音,他伸手看了看手掌心的印记,果然变得鲜红很多。只是他此刻被白千行的突然消失弄得魂不守舍,难以勾起他体内与生俱来的怨念。 赵临渭将霍己厌关进了天牢内,天牢内有各种各样玩弄人的刑具,不致死,但能让人生不如死。 霍己厌被倒挂着,两根细铁链绕过脖子,穿过变力装置握在赵临渭的手里。 只需要赵临渭轻轻拉一拉链子,那头就能有窒息的效果,他朝着霍己厌走去,狰狞地笑道:“你知道我最喜欢看见什么吗?” 霍己厌倒看着他,没有吭声。 赵临渭继续自说自话:“我最喜欢看见你们这些弱鸡窒息的样子,命运完全掌握在我的手里,只要我轻轻一动,”他将链子一收,“你们就得像刀俎上的鱼肉一样任我宰割!” 霍己厌因为倒立而血气上涌至头顶,又因为脖子的链子卡住而窒息,脸通红,似是要滴下血来。 现在他想说话也说不出来了。 这一刻,他忽然想到了刚刚到法华寺的日子,大黄的死,大黄是被太子殿下烁儿虐死的,死法是窒息,想来也是烁儿爱玩的游戏之一,至于小小年纪为什么会爱上这样的玩法,现在看来,原因不言而喻。 赵临渭恶狠狠地瞪着他:“怎么样,滋味不好受吧?你以为你回来了就能拿回王位?父皇在的时候你不是我的对手,现在父皇早就死了,你以为你还有依靠吗!想依靠谁?那个小白脸?他人呢?怎么不见他来护着你?” 最后一句话直戳霍己厌内心的芥蒂,他的目光盯着赵临渭的一举一动,每一次的嘲笑都能勾出他体内的怨念。 这怨念不是他的,他自己清楚,这是属于葬花教主的力量。 曾经有多害怕这个力量,现在就有多么想要得到。他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能感觉到自己的渺小和脆弱,在没有白千行的情况下,他什么都不是! 曾经,他有父皇,父皇护着他,给他一切想要的东西,不论好坏不论善恶,无条件地宠着他;后来复活,他有师父,师父收他为徒,时时刻刻助他、念他、担心他,闯了祸从来不用怕,反正有师父来收拾;再后来他有白千行,白千行所向披靡,躲在他身后充满了安全感,他可以任意地干自己想干的事情,不用害怕后果,因为白千行都会站在他身后。 现在,他什么都没有了…… 他不知道白千行为什么会突然离开,不过他也不想知道了。经过这一次,他不会在依靠任何人、信任任何人,也不会在懦弱地躲在谁的后面。他要得到属于自己的力量,他要掌控自己的命运。 忽然,体内的葬花鼓一声闷响,霍己厌的掌心滴出血来,血融合了葬花鼓的印记,竟觉得有些发烫。 紧接着,从掌心开始,这个身体就好像要烧起来,如同在沸水里煮一样。他倒着眼看向赵临渭,每看一眼,内心的怨念就加深一层。 他需要这股怨念! “啪!”链子突然断开,赵临渭手中一段的链子没有了牵引力而垂在手上,他不可置信地看着依旧倒挂着的霍己厌,一时说不出口:“你……” 然后,挂着霍己厌的绳子也断掉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霍己厌的一双眼睛变成了赤红色,眉间开出一朵深红到发黑的三瓣红莲,周身散发的异香让天牢的所有人都有些神志不清。 “你……”没有多少人认识这张脸,但没有谁不认识这额头上的三瓣红莲代表着什么,“你是葬花教……” 葬花教早已成为禁词。 霍己厌瞬移到赵临渭的面前,快得让赵临渭都没看见他就被掐住了脖子。 霍己厌哼笑一声:“你知道我最爱看见什么吗?” 赵临渭说不出话来。 霍己厌加重了手里的力气:“我最喜欢看到的,就是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模样,惨吧!哈哈哈哈!” 天牢里都环绕着他放肆的大笑。 赵临渭挣扎着漏出一丝半点声音:“你……我……我是东暝国主……你敢……” 霍己厌的炽瞳妖眼瞪着他,轻轻一笑,极其轻蔑:“你看我敢不敢呢。” 手上稍一用力,一歪,咔嚓,赵临渭便归西了,连遗嘱都没能留下。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84 手一松,赵临渭便像是刀俎上的鱼肉,摊在了地上。手心,葬花鼓蠢蠢欲动,随着霍己厌的手掐死第一个人开始,它也像是被唤醒了一样,从手掌心里慢慢溢出来,渐渐放大,变成一张人皮鼓。 鼓身镶刻的是三瓣红莲的标志,花瓣妖娆浪荡地围着鼓身转了一圈,鼓面极薄,能从鼓面看见鼓底的纹路。鼓身两侧插着一对鼓锤,霍己厌拿起一个,试着敲了一下。 鼓声阵阵,余音绕着天牢传开。那鼓声极为动听,就好像是闺阁少女的轻轻呢喃。 随后,整个天牢里的人都拥到霍己厌跟前,跪地,臣服。 葬花鼓一旦问世,天地间万劫不复。 霍己厌并没有得意,只是嗤笑一声。越过这些已经失了智的人,走出天牢,没有蒙面,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走进正殿,统治了皇宫。 * 四圣法界。 一位看起来饱经风霜的老狼跪在一位佛祖面前,出人语,致歉:“小儿玩忽职守,竟偷跑出四圣法界,弄分/身术蒙骗了我们。幸好琉弥佛祖及时将小儿抓回,一切后果,任凭佛祖处置。” 他身后跪着几只小狼崽。 琉弥佛祖在上,不徐不疾地说:“四圣法界困不住你们的灵魂,也无需特意捆住你们的自由。但是,令郎离开四圣法界,追寻的是三界宿敌葬花教主,这位教主曾经是我的徒儿,如今堕落,我不能坐视不理,更不能让我四圣法界的佛兽,成为他迷惑的手下。” 老狼低头:“佛祖的苦心,白阙明白。” 琉弥佛祖:“我将撤除令郎守界少侍的身份,希望他能早日放下尘缘,善结佛心。” 狼王白阙:“是。” 琉弥佛祖看向狼王身后的四只小狼崽:“如今,葬花教主复活,葬花鼓问世,天地间不免又是一场劫难。这是我曾经种下的因,必定需要我来食这个果,四圣法界相安千年,我不希望它因为我而混乱,我会亲自收服这个孽障,但仅仅是以我琉弥个人的身份,而不代表四圣法界。所以,我希望你们佛兽,安于四圣法界,不要插手此事,可能做到?” 狼王白阙:“谨遵佛祖之言。” 琉弥佛祖挥手:“行,退下吧。” 狼王白阙带着自己的四个孩子,回到自己的住处。狼王妃绾绾早已在洞口张望:“怎么样,琉弥佛祖可有说什么?” 狼王白阙摇了摇头:“撤了他的职,闭关好好反思。” 绾绾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赶出四圣法界就好。”看向白千行,“行儿,你可知因为你,你父亲差点失去佛兽之王的位置。” 狼王白阙挥了挥前爪,“算了,行儿向来有自己的想法,我们没有必要责怪他。天色已晚,今天大家都累了,早些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绾绾只好作罢:“汐儿,带你几个弟弟去休息。” 大姐白千汐道:“是,母亲。” 白千汐带着三只小狼崽回到了自己的窝,铺好睡觉的床,三只崽子就并排睡在上面。 寂静的洞穴很黑、也很安静。 忽然,大姐白千汐开口了:“阿行,出去那么久,有没有遇见好玩的呀?” 见大姐都问了,另外两只小狼崽也热闹起来,一扫被家长批评的苦闷,凑过来问:“对啊四弟,我做梦都想跑出去玩这么久,你居然替我实现了,像你学习!” 白千行没有讲话。 大姐安慰:“别担心,父亲看样子没有多生气,不会打你的。至于守界少侍的职位,反正你对它也不感兴趣是不是。” 顿了良久,白千行才开口说:“你们刚刚也听到了,三界六道将迎来一场劫难。” 白千汐说:“我们虽然生活在三界,但是我们并不属于六道啊。” 三弟白千沉插嘴:“不对,我们佛兽在没有归顺四圣法界的时候是属于妖道,追溯根源我们是属于六道的。” 二弟白千昀开玩笑说:“三弟,你《佛兽史前说》学的真好。” 大姐又说:“可是刚刚佛祖也说了,叫我们不要插手这件事。而且就凭我们小小的佛兽一族,在三界的动乱中根本不会起到什么作用。” 二弟和三弟均沉思:“大姐说的也有道理。” 白千行不说话了,他知道这些崽子和他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他也不是四圣法界的佛兽,也不是唯唯诺诺躲起来不参加战争的懦夫,也不是安于四圣法界的和平与安逸的妖族。 他属于葬花教,他是葬花教主的左护法,他是霍己厌的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白千行的家族,在他出场的时候有提到,大家可以往前翻(毕竟我也忘了…… 感觉越写越正剧,我想把文名改成正经一点的(反正任性~~ 第74章 魔道妖僧(七) 霍己厌已经统治了整个赵氏皇庭,皇宫里的人都被葬花鼓的声音所迷惑,不管是愿意的还是不愿意的,都臣服于霍己厌之下。 他坐在皇位上,把玩着手里的小鼓,觉着这玩意的用处还不止一丁两点,定还有一些他没有发觉出来的大威力,正当他有些迷醉的时候,下面有宫奴来报:“教主,前葬花教右护法袁三岐求见。” 经过这一茬,葬花教主复活的消息已经开始向整个东暝国蔓延,不多久,那些沉寂在民间的葬花余孽,就会开始向东暝国皇宫中靠拢,葬花教即将重现江湖。 霍己厌将葬花鼓在手里转了转,抬眉道:“谁?不认识,叫他滚。” 宫奴踟蹰间,袁三岐就已经从外面进来了,笑说:“教主真是和以前一点都没变。” 霍己厌这才不得已收了手里的玩物,拿眼看向袁三岐:“你是谁。” 袁三岐看向霍己厌手里的葬花鼓,看样子,他是冲着这葬花鼓来的,只是面儿上还是要先给这位他从前侍奉的主子一点面子,虚伪和善地说着说:“教主真是贵人多忘事,我都不记得了?那会儿在你身边左右奉承的时候,你不连叫我好呢么。” 霍己厌看着眼前这个尖嘴猴腮、瘦骨嶙峋,眉眼间总带着一股坏透了的气息,对他提不起一丝好感:“所以我就该记得你么。” 袁三岐一尬,顿了顿,只好换一个话题:“既然教主回来了,是不是该考虑重振葬花教?”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85 霍己厌其实无意重振这个什么教,他之所以唤醒这股力量,只是因为他不甘心,不甘心赵临渊的恶意侮辱,也不甘心白千行的不辞而别。不过既然有了这个身份,很多人巴结着,倒也心里舒爽,便笑而道:“你倒是说说,我该怎么重振葬花教?” 袁三岐双手抱怀,既不行礼,也没有一点君臣的样子,“自从葬花清剿后,教主失踪,葬花信徒们被三界欺压,带着三瓣红莲的永世印记惶惶度日,如同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生不如死。我作为葬花教的右护法,自当有义务护着这些为葬花教做事的信徒,这么些年,我收留了大多数曾经的葬花教徒在大芸山那边,就等着教主有朝一日能归来,带着我们重振当年雄威。” 袁三岐这番话,有多少真,有多少假,其实霍己厌看不出,但是他已经发过誓不再信任任何人。这个人曾经在葬花教没落的时候,还养着一群葬花教徒,图的自然是有朝一日能够重兴,当然这个重兴一定不是由霍己厌来带领,自然也不可能等着霍己厌回去。 至于这个袁三岐曾经用什么打算来重整葬花教,霍己厌不关心,如今也并没有想要再去管那些没有的信徒们。 葬花清剿,三界大战,受苦的永远是百姓。葬花信徒和普通百姓一样,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是羸羸弱弱的姑娘,是半个身子入土的老太爷,也是黄发垂髫的小孩子。唯一不同的,就是当初他们、或者是他们的祖辈,信奉了葬花教,留得了额头上一个永世不消的印记。 这么些年,袁三岐自然拥有自己的力量,也与东暝国主赵临渭结过盟,只不过还是太弱。如今赵临渭已死,他们失去了一支强大的经济支持力量,袁三岐这次迫不得已过来与霍己厌交好。奈何这个教主似乎和从前不大一样,并没有重振葬花教的雄心,对那些信徒们也不管不问,一副清高冷淡无所欲求的样子,让他难以捉摸。 霍己厌哼笑一声:“我要那些废人做什么用?我这葬花鼓能控制人心,我自是想要多少人就可以有多少人,这东暝的兵力全归我所有。” 袁三岐自然是知道这个葬花鼓的,毕竟葬花鼓造出来的时候,他就在身边,也清楚这葬花鼓致命的缺点:“葬花鼓,是由最纯洁的少女人皮所致,控制的范围也只有三界中最羸弱最愚蠢的人类。被控制的人类并非真正信奉葬花教,他们能做的,只是帮你漫无目的地杀人,而不能重振葬花教的威名。” 霍己厌倒是第一次听人说起这一番往事趣闻:“照你的意思,只有那些额头开出三瓣红莲的,才能真正助我?” 袁三岐附身,表示愿意臣服,他的额头上,就有象征葬花教的三瓣红莲:“正是。不过……这葬花鼓虽然只能控制人心,但也并不是绝对的,只是差两样东西,它就能发挥出迷惑三界人鬼妖的威力。” 霍己厌心想果然有巨大的威力,虽然他心里知道他自己并不需要这样的威力,但是如此这般的诱惑,他还是难免会有些心动的:“哪两样东西?” 袁三岐故弄玄虚:“这么嘛……并不是我不想告诉教主,只是这两样东西得来十分费尽,在此之前,我想让教主和我走一趟。” “往哪里去?” “大芸山。” 大芸山是东暝边境的一条山脉,早年闹过妖,一般人都不敢进来,就算有些好事者进来了,也会被隐藏在里面的葬花教徒们捉住。 霍己厌跟着袁三岐来到了大芸山。这里湿漉漉的,一股热带雨林的气息,很让人有种回归原始的感觉,倒也是一种享受。 往里走,渐渐看见了一排屋舍,这里湿气重,屋舍不敢用草,都是用砖瓦垒起来的,显得十分坚硬。正是晌午,大芸山里几乎透不出光来,偶尔漏进来的一星光点,成为了孩童们的玩物。 两个孩子对着光点猜来猜去,像两只逗弄的小猫儿,两个孩子一男一女,额头都有一朵生出来就有的三瓣红莲,很稚嫩,就和他们自己一样。 两个孩子的不远处,一个小女孩蹲在一块岩石上,手里抱着一个小娃娃,痴痴地望着对面的两个孩子玩耍,似乎想要融进去,却又不敢。 霍己厌朝着这个小女孩走去,蹲下来摸了摸她的头:“小妹妹,你怎么不和他们一起玩?” 小姑娘看着霍己厌的眼睛,有往上看了看霍己厌额间张狂的红莲,没有说话。 那双眼睛乌亮乌亮的,看起来清澈无比亦纯净无比,霍己厌感觉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姑娘,可是又想不起来。他朝小姑娘怀里抱着的小娃娃一看。 那娃娃竟是真人皮缝制的,人皮上的绘制也是精妙绝伦,做出来的娃娃栩栩如生,只是看着令人心生畏惧。 小姑娘发觉这个男人正看着自己手里的娃娃,站起来一溜烟地跑了。 霍己厌又向前走去,路过一个人家,家里人正在做午饭,屋里潮湿,火生不出来,大家伙就把灶台搬了出来,在寥寥无几的阳光下面生火做饭。霍己厌走过去视察了一下,做的是普通人家的家常便饭。 那女主人先看见袁三岐,向他行了一个葬花教的礼数,袁三岐点头回应。女主人又见着霍己厌,可能觉得霍己厌长得好看,好看的人看起来就没有恶意,便热情地笑着说:“我家闺女今儿过时辰,嚷着要吃咸肉饭呢。邀了村里不少人过来热闹热闹,兄弟若是不嫌弃,也过来尝尝我的手艺?” 霍己厌转身看了看身后,果然有很多石桌子拼起来的餐桌,大家都笑着聊着等着这位大姐的咸肉饭。 霍己厌注意到这位大姐额头上竟没有红莲,不免有些好奇,便问:“大姐为何没有三瓣红莲?” 大姐摸了摸额头这才意识到,笑着对霍己厌说:“这位兄弟新来的,想必在外面吃了不少苦,今儿一定要留下吃饭,能到这里,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她并没有正面解释自己为什么会没有三瓣红莲的原因,但是不一会,他的丈夫从屋里出来,那是标准的葬花教徒。 霍己厌懂了,这里面应该有一些为世人所耻却心甘情愿的爱情,到了这里,也算是苦尽甘来的爱情。 他立刻明白了,这些人,如果放在世间是什么样的命运。葬花清剿后,那些胜利的无信仰者,自然而然地排挤这些额头有红莲的人,这些信徒逼不得已,在这个湿漉漉的大芸山开辟了一个世外桃源,相安于此,也算快快乐乐无忧无虑地生活了。 霍己厌转身看了看袁三岐,这回他不觉得袁三岐有多可恶了,这个人救下了这么多信徒,给他们一个安稳的家,想必也坏不了哪里去,只是还是摸不透这个人的想法。 霍己厌问:“你带我来这,就是让我看看这些?” 袁三岐说:“这些难道还不能让你有重振葬花教的心吗,难道你就忍心让这些人,一辈子被外面的人碾压,只能世世代代唯唯诺诺地躲在这个见不得光的地方?” 他又补充:“你不要忘了,这些人,可都是因为你才有了这个永世擦不掉的印记。” 霍己厌已然不再是葬花教主,那种对葬花教强烈的振兴之心他是没有的。 忽然,一个小姑娘抱住霍己厌的大腿,笑眯眯地道:“大哥哥,他们都来吃我的喜酒,你也来嘛,大哥哥长得真好看。” 她拉着霍己厌,霍己厌只得蹲在与她平齐,小姑娘摸着霍己厌额头的三瓣红莲,天真道:“大哥哥的小花怎么和我的不一样,你的好好看。” 霍己厌任由这个小女孩摸着自己的额头,似乎在享受一个寻常一家三口的热情,其余的,不敢细想。 这个女孩五岁了,从出生就一直生活在大芸山,所以她不懂外面人对他们这些人恶语,笑得一派天真。大芸山常年不见光,孩子生活久了,头发不再是乌黑亮丽的,而是微微发黄发白,加上潮湿的天气,垂在脑袋上,显得楚楚可怜。额间的红莲是他的父亲传给她的,因为母亲是非教徒人,这朵花遗传得并不是那么妖艳,倒是多了一点简简单单地纯真,像是宫里女子的花钿。 第75章 魔道妖僧(八) 霍己厌最后还是决定留下来吃了一顿饭。这顿生日宴要放在皇宫,或者退一万步,放在东暝国任何一个寻常人家,都能够大鱼大肉烧上满满一桌子来招待贵宾,排场越大,才显得对这件事的重视嘛。可是这顿饭,就仅仅是咸肉饭,再难就是有一些妇人自家酿的酒,东拼西凑地开坛吃了,图个开心。 霍己厌倒不是稀罕这样的饭局,而是隐隐约约总觉得有些愧对这些人。吃过了饭,也难得体会了一场叫做“热闹”的东西。随后跟着袁三岐往大芸山深处走去。 大芸山深处是葬花教的根基,这些年被袁三岐一点一点地挪到了这里,倒也马马虎虎还原了当年的样子。 “教主,这些你也都看见了,这些都是当初追随你的教徒,你给了他们信仰,如今你回来了,就不能让他们再这么下去。” 袁三岐知道曾经的教主是十分残忍冷酷的,要是这话放在从前,他是断不会这样讲的,就算讲了教主也不见得会听他的话。但是经过这一路看来,如今的教主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可以剥皮制鼓的少年了,现在的霍己厌,多了一点叫做人性的东西。 见霍己厌仍在思忖,袁三岐再接再厉:“教主可不能坐视不管啊。” 霍己厌终于出声:“你说过,要我来大芸山,就将葬花鼓的秘密告知与我。” 袁三岐心想这个教主果然还是绝情,连这些关乎自己教徒的苦肉计都不顶用,一心只想要葬花鼓的秘密,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正想再提出一些条件绊住霍己厌的脚,这时,霍己厌却被不远处的小姑娘吸引住了。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86 袁三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是之间见到的抱着人皮娃娃的小女孩。 这里的大芸山的腹地,也是葬花教的根基所在,外面那些葬花教徒是不允许到这里面来的,只有一些曾经在葬花教有职务的人,才能在这里打理。 袁三岐自然是认得这个姑娘的,心想着也许也是一个好办法。于是就引着霍己厌往那小孩跟前去了。 霍己厌的目光不免会盯着小女孩的人皮娃娃看,霍己厌一看,小女孩就要跑。霍己厌赶紧喊住:“小妹妹,你手里的拿的娃娃,是谁给你做的?” 可能是霍己厌的声音比较温柔,叫得小女孩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他。袁三岐在霍己厌的身后一点头。小女孩就壮着胆子说:“我阿爸。” 霍己厌继续问:“你阿爸在哪呢,我能见见他么?” 小女孩又瞄了一眼袁三岐,才说:“在那里。”手一指那边一件石房子,石房子很大,估计建造的时候也废了很大的一番人力,石房子上有牌匾,写着“葬花殿”。小女孩带着霍己厌往那里面去了。 葬花殿里是一对夫妇,他们是负责这里的每日清扫,给佛像擦身。霍己厌走过一排排佛像,这些佛像顶天立地,怒目圆瞪着朝下面看,不是佛门之人看得甚是恐怖。 不知是不是霍己厌的错觉,总觉得这些佛像的眼睛,是真人的眼睛,似乎里面的血丝,仔细看看都能看得清。心道这真是太逼真了。 如果他还有从前的记忆,他就会知道,这里的每一个佛像的眼睛,其实都是从真人身上挖出来,经过特殊的处理,按在佛像上的,这类做法,与葬花鼓大同小异。葬花信徒们并不会觉得怪异,甚至会争先恐后地将自己符合要求的孩子往上面送。 这就是葬花教,一个蛊惑人心、遭三界清剿的第一大邪教。 一个妇人看到了小女孩,连忙喊道:“阿妹,别乱跑。”随后看见了走进来的霍己厌和袁三岐,妇人认识袁三岐,便行葬花礼,道了一声:“护法。” 袁三岐低低嗯了一声。 随后男人也出来了,行礼,将名叫阿妹的女儿搂在怀里。 霍己厌问道:“请问这孩子手里的娃娃。” 男人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笑笑说:“做给孩子的,有灵气。” 霍己厌又问:“我可以看看吗?” 男人很客气,将阿妹手里的娃娃拿起来,递给霍己厌。 在霍己厌接过这个人皮娃娃的一刹那,手心里的葬花鼓一阵骚动,响得让霍己厌一度耳鸣。他现在不想知道了,什么都不想知道了,只想赶紧远离这里,这不是个人待的地方,这里什么都充满了恐惧充满了邪恶。 葬花鼓的鼓鸣让他站不直身体,几乎要绝倒。 袁三岐感觉扶了一把,喊道:“教主?” 男人和少妇闻言一哆嗦,连忙下跪,一脸被洗脑的敬畏和崇拜:“教主!” 留下一个不懂事的小女孩,被母亲一拉,也跟着跪了下来。 霍己厌恐惧地看着这些人,这里都是一些魔鬼,一群没有脑袋的恶灵,这不是他想象的葬花教,这是个地狱!他也不是个救世主,他就是个游手好闲的太子,只想做他的富贵闲人,不想管也管不着三界众生的命运。 袁三岐道:“教主,留下吧,让这些人不再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能光明正大地占三界一席之地,就心满意足了。” 霍己厌斜视了袁三岐一眼,袁三岐看见那双炽瞳似乎要滴出血来,额头的三瓣红莲更加肆无忌惮地疯长,一直延伸到发际线,显得十分妖艳可怖,让袁三岐不由一颤。 霍己厌又看向小女孩,将手中的人皮娃娃抵还到她的手里。对袁三岐命令:“昭告大芸山,教主已经归来!” 袁三岐心头一喜,立刻吩咐下面的人,去大芸山走一趟,将教主已经回来的事情,传播下去。 袁三岐领着霍己厌往正殿走去,引霍己厌坐上了教主之位。其实在此之前,这个位置都是由袁三岐坐镇的,只是没有着葬花鼓在手,这个位子永远坐不实。 葬花殿是原搬原来的样子造的,不可能一模一样,因为原来的葬花殿早已经被烧毁了,只能尽可能重修,在小小的大芸山内假装葬花教还兴盛的样子。 霍己厌刚刚坐上教主之位,便指挥袁三岐:“将葬花殿内的所有佛像全部拆下来,找个安稳的地方埋了。” 袁三岐十分不解,愣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霍己厌便加重了声音:“既然要我回来做葬花教主,一切就要按照我的要求来,那些东西我看不惯,埋了。” 袁三岐:“可是……” 教主在没有兴盛葬花教之前,师从佛门,因为得不到师父的赏识,便一怒之下另僻佛道,便成了这葬花教。葬花教的传统是教主一手带出来的,怎么可能说推翻就推翻。他要教主回来,绝对不是要重翻葬花教,也绝对不是要拆掉葬花教佛像的。 霍己厌很决绝:“没有可是!我需要一个全新面貌的葬花教,展现在世人面前。”而不是这种肮脏的执念。 袁三岐心里恨得牙痒痒,可是他没有办法,若想重振葬花教当年的雄威,靠他,是不能够的。于是只好含恨吩咐下去让人把佛像拆了。 霍己厌又道:“明天准备一场传教会,我需要和信徒们说点事情。” 袁三岐:“是。” 第二天,传教会在大芸山举办。葬花教红极一时,留下了不少信徒,如今一代传一代,竟将大芸山里的一场小传教会占得满满的。那都是一双双满怀期待的眼睛,期待着有一天可以走出大芸山——其中有些孩子,一辈子都没有见过外面的样子。 霍己厌站在高台上,俯视这一群额间绽放三瓣红莲的信徒,他们一个个合着手掌,执着地望着霍己厌,竟感觉有些痴痴傻傻的。 霍己厌运足了中气,力求全部的人都能听见:“我就是你们的教主,如今你们已经群龙有首,即将结束你们惶惶的日子。” 下面一片高呼:“教主!教主!教主!” 霍己厌很无语,明明就是这几乎普通的话,这些人跟奉为圭臬一样奉承着他,顿时感觉自己跟帝王老子一样了。霍己厌一手下压,示意大家不要激动:“我要你们知道,曾经的葬花教势力已经失去,我回来,是要重建一个新的葬花教,一个可以被三界容纳的葬花教,我要你们摒除一切关于从前的想法,重塑‘行善事,不杀生’的信仰,做一个真佛教信徒。” 下面面面相觑,可见这些人根本就不是真的佛教信徒,也不知道以前这葬花教主,给这些人贯彻的是什么信仰。 霍己厌继续说:“那些奉在葬花殿内的佛像,并不是真佛祖,明日我就要大家照着我描绘的佛像重新注塑。另外,我也不希望看到葬花信徒们,有任何杀生的念头,尤其是那些肮脏的杀人手段!” 袁三岐在旁边嗤笑了一声,怪不得教主要把佛像全部拆掉呢,原来是看不惯他们的眼睛。不敢看葬花佛祖眼睛的人,都是内心不纯的人,这个教主,已然不是曾经的教主了。 这就是葬花教的信仰。 那些葬花佛祖的眼睛,都是最纯洁的少女之眼,和葬花鼓的纯洁少女之皮一样,奉为葬花圣物。 袁三岐哼笑:“教主,你说我们塑造的佛像肮脏,那你的葬花鼓同样肮脏不堪,你为什么不扔掉。不要把自己说的多么高尚多么无欲无求,你那副永远停留在十六岁上年模样的身躯知道是怎么来的吗,说出来会不会脏了你圣洁的耳朵?哼哼!你以为你能轻而易举地复活?你那副食尽了多少人血的‘稚阴稚阳体’,帮了大忙吧?少在这里装高洁,真当自己是活佛祖了么!” 第76章 魔道妖僧(九)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87 葬花教主如果能像正常孩子一样长大,现在应该已经是和度寥一般的年纪了。可是霍己厌却依旧保持着少年的模样,如果没有那炽瞳和红莲,混在少年郎中,真是不大能看得出来。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这副身体,但是很多知道内情的人似乎都对此避而不谈。师父从来没有和他说过,白千行似乎也不觉得教主维持十六岁少年模样有什么违背天伦的地方,所以也从来没有提过,以至于他自己也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如今一想,葬花教主既不是妖神也不是佛陀,是怎么能够维持自己的容貌? 袁三岐此言一出,无疑是在试图撼动葬花教主的地位,纵使霍己厌再怀疑自己的身份,此刻也不是询问的时候。他转身,定定地望向袁三岐,目光直射,没有闪躲:“那又怎样,我是教主,这是我的信徒,我想要如此便如此,喜欢怎样便怎样,需要你有个护法来指手画脚吗,嗯?” 说话间,霍己厌已经将那张巴掌大的脸凑到了袁三岐的面前,那张稚嫩的脸,如今看起来实在是恐怖万分。袁三岐以为这不是当年的教主,以为现在看起来的仁慈泯灭了当初的变态,现在看来,是他失算了,这还是当年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教主,连说话的语气都一点没变。 霍己厌又说:“来人,把他给我压下去关起来,一山容不得二虎。” 语毕便有一些教徒上来将他押走,袁三岐挣扎:“教主!你别忘了,你想要的葬花鼓秘密。” 霍己厌勾唇一笑:“我怎么会忘记,如果我忘记了,你此刻早已没命!压下去!”最后一句是对着教徒说的。 身边少了这个煽风点火的,讲起话来就顺畅多了。霍己厌继续对着教徒说:“你们现在被迫躲在这里生活,多半是因为额头上的标记。”霍己厌低眉轻轻一笑,让人荡漾,“很不好意思,之前有很多事情我都忘记了,但是我想,这个标记一定是有什么办法可以擦除的。如果不能,那我们就想别的办法,让三界留我们葬花教一个容身之处。” 下面议论纷纷,都觉得此刻的教主真不像他们曾经的教主,觉得此刻的教主特别的亲和、平易近人,于是就有人大着胆子问:“教主,那有什么办法让三界肯容留我们呢?” 这个问题问的很好,如何在三界有容身之处,方法有两个,第一是武力,第二是求和。霍己厌的确是想要用和平的方式帮助这一群人,但是这一群人都如此生活了这么多年,三界都没有可怜他们,现在他回来了,不保证三界会不会对这些人恨上加恨,所以这一步很难说。至于武力,霍己厌有这个能力,但是他没有这个打算,要想武力解决,可能将会是第二场三界大乱了,受苦的仍旧是百姓。 虽然前路渺茫,霍己厌还是要安稳好现在的人,于是他只是笑笑,没有让这么隐居已久的人去直面事实,“这个问题就交给我,既然我给了你们信仰,就绝对不会对你们不管不顾的。” 下面的人明显展开了笑颜,像是阳光透过了层层树荫,照射在他们的脸上,暖洋洋的。 四圣法界边境。 白千汐一手拦下白千行,二人已经幻化人形,白千汐比这个弟弟矮了不知道多少,但是满脸都是对弟弟的担忧:“小弟,外面是真真不能再去了。虽然这次父亲没有怪罪你,他是看你长大了,得有自己的想法了,但是你不能次次忤逆他,拂他逆鳞,他要是对你发狠了,母亲会心疼死的。” 白千行蹲在,手抚摸着白千汐的脸,像是在安慰自己的小妹妹,轻语道:“我很高兴能够投身在你们家,成为你们最宠爱的小弟,有一个爱我的母亲,一个严肃的父亲,还有一群可爱的哥哥姐姐,这是我上辈子没有的,这辈子老天爷给我了,我很荣幸,也很珍惜。但是,白姑娘,我本不是四圣法界的佛兽族,也无需遵循你们法界的规定,你就这样去和父亲说,他会明白的。” 说完最后类似诀别的话,白千行毅然决然地站起身,准备离开。 忽然,背后一道鞭子过来,捆住了白千行的脖子,他立刻展手施法,一道幽蓝色的光芒散出,让这道鞭子有些松动。听见后面的人道:“既然你还在用我佛兽族的法术,你就永远别想和我们脱离关系!” 白千行转身,是父亲,是佛兽狼王白阙的人形,父亲手里的鞭子直勒自己的脖子,被其牵着无法脱身。他说的没错,这辈子他无法和佛兽脱离关系,就算他拥有前世的记忆,他也不能摆脱,他是狼王之子的身份。他无话可说。 白千汐在一旁心疼自己的弟弟:“阿行……” 白阙转向白千汐:“汐儿,把你弟弟关去白岩谷,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放他出来。” 白岩谷是佛兽禁地,是关押大罪不可赦的佛兽,那个地方深不见底,迄今只关押过一个人,前佛兽之王的一个女儿,据说那个女儿弑杀成性,深深犯了四圣法界的大忌,被前王关在那里,再也没有出来过。 白千汐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父亲怎么可能将自己的儿子流放到那种地方:“父亲,你不可以……母亲会找不到小弟的……她会哭的……” 白阙几乎是冷眼看了一眼白千行,语气也如寒冰:“他的心早就不在这了,如果身体还关不住,我就愧对这个佛兽之王的位置。” 孩子怎么可能对抗得了自己的父亲,白千行还是被关进了白岩谷底。那谷壁光滑无比,就是一个善于爬行的动物在里面,也是爬不出去的。白千汐眼看父亲的话没有回旋的余地,立刻赶去找自己的母亲搬救兵。 绾绾果然泪流满面地找去了白阙那里:“夫君,白岩谷是什么地方你我都清楚,行儿这下子进去了,他怎么还出的来!” 白阙看起来有些铁石心肠:“他要是能出来,我还会选择白岩谷么。” 绾绾很不理解:“他不过想去外面玩儿,你为什么要这么狠心!” “玩?你知道他在外面干什么,助的是谁,参与的是什么事?这些你们妇道人家怎么能知道?我告诉你,他在外面助的是葬花教,参与的是三界乱世,干的是……”白阙一狠心一咬牙,“干的是那断袖龙阳之好!” 绾绾一听当场一怔,白阙知道,这女人不懂葬花教也不懂三界,她的一怔是听懂了自己的孩子在搞断袖。但是白阙却忽略了,绾绾来自白狼一族,白狼族不属于四圣法界,他们族人很少,为了能够扩大自己的族群,白狼族人都十分奔放开明,尤其是女性,他们甚至设置了一个桃花节,每当桃花盛开的春季,他们就可以在树下苟合,不论相识与否,只要你情我愿又情到深处,就可以随便怎样,结束后也不需要负责。 绾绾是白族族长之女,纯种血统,自然没有经历过桃花节,但也肯定耳濡目染,为人内性比较开明。她是不会在意自己的儿子是否有特殊的癖好的,她只是一怔,随后笑着说:“那又如何,行儿从小就对自己要求高,我相信他不是个随意的人,如今他三番五次想要出去,想必也是因为爱那个人,你何必又出手阻挠这段难能可贵的爱情。” 作为传统灰狼族的白阙可能有点不理解绾绾的思想,深深地朝他看了一眼,随后宠溺地笑了笑:“没想到你能这样想。” 绾绾也笑了起来:“就是呀,夫君不要让行儿待在那个地方,晚上很黑,他会害怕的,嗯?好不好嘛?” 白阙只是笑笑没有说话,也没有明确地答应。就算之前不知道,现在也该清楚了,自己的儿子内心藏着一个巨大的过去,虽然他仍旧是自己的儿子,但却不能忽视这段过去。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也十分的矛盾。 白岩谷底。 白千行化作人形,谷底烟雾缭绕,很湿润也很空旷,一点点声音都会发生回响。他坐在一块冰冷的岩石边,想着他的教主。 当时教主正被赵临渭所困,他忽然眼前一昏,醒来就被父亲带回了四圣法界,他不知道现在教主是什么样的情形,会不会想他,还是在恨他。他很想回去找他的,可是他没有办法,他虽然拥有前世的记忆,但是今生的一切,他都没有能力摆脱。 他从出生开始,就渴望力量,渴望用自己的力量去保护自己爱的人。所以他从开始就对自己要极高的要求,他力求拥有最完美的身躯,最高强的法术,他是四个孩子里最厉害,人形修得最好的一个。一切的动力和目标,都是教主。 可是想要离开四圣法界,想要摆脱狼王之子的身份,他就必须舍弃这一切! 他知道要这样做,但是他不敢,也不甘心。 他想继续守护教主,如果没有这个力量,他就将再次眼睁睁地看着教主被三界所唾弃。 这时,走一团迷雾中走出一个身影,姗姗而走,似乎是个姑娘。 第77章 魔道妖僧(十) 传言中,白岩谷幽禁的是一位姑娘,这位姑娘是前佛兽之王的女儿,罪名是嗜杀成性,禁足于此,已经有很多年了。佛兽族每年有很多妖族融进来,也有很多族人出去,渐渐便将这位姑娘淡忘在传言之中了。 白千行自小心就不在佛兽一族,自然是不知道这个传说的。 见那个女孩走近,才看得清楚,那女孩全身包裹得特别严实,连脸都没有露出来,只用一个黑色的帷帽戴着,从黑色帷帽中射出一双精光的眼睛,站在距离白千行一米远的地方,上下打量着他,末了才道:“白岩谷可好久没有客人了。” 白千行也在用打量和猜测的眼光看着眼前人:“你是谁……” 姑娘冷笑一声,用一种近乎自嘲的语气说:“我是谁?哼,我这辈子谁都可以是,也谁都不是,你想我是谁,我便可以是谁。” 白千行被她这一串绕口令似的话给难住了,一时有些顺不过来,便先放下这个话头,转而问:“你知道这里可有出路?” 姑娘转过身去,走了两步,看了看这地狱一般的白岩谷,冷语道:“出去?如果能有出去的路,我还会被困在这里吗。”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88 姑娘又转身,朝着白千行靠近,一手托起他的下巴,仔仔细细地在他的脸上逡巡,似乎在菜市场挑选一块优质的猪肉,满意道:“不过,你的这副皮囊倒是新鲜,很符合我的胃口。” 白千行听出了这个姑娘似乎要吃人的语气,拔腿后退几步,手中运法,眼神死定着这个女妖,时刻防备着。 姑娘不禁失笑:“干嘛,我又不是要吃你,害怕什么呢,小孩儿似的。”她找了一个稍微高一点的地方坐了下来,“好容易来一个活人陪我说说话,怎么就能立刻把你吃了,我多舍不得呀。” 白千行谨慎地问:“那你想干嘛?” 姑娘没有动手,白千行作为大男人就更不好主动出击,而且他也的确不像让这个唯一可以和他一起想办法的人死在他的手上。 姑娘很随意的说:“先自我介绍,以后也好知道自己是死在谁的手里。我叫阿姊,你呢。” 白千行心说这名字起得不是占人家便宜么:“白千行,千里之行。” 阿姊:“你是犯了什么事到这里来的?” 具体到底是什么事这么严重父亲非得把自己关在这里,白千行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只好挑一些自己确信地说:“因为,擅离职守。” 阿姊轻笑:“不至于吧,难不成现在佛兽管理制度这么严了?” 白千行不让这姑娘套话,便立刻问:“你又是为何进来的?” 阿姊笑说:“我的传说你没有听说过?当然是杀人剥皮蚀骨啦。” 白千行不屑地轻笑一声,显然是没有把这话当真。 若是有人推荐这姑娘的事迹而害怕地一颤,这姑娘可能会暗自窃喜,若是像白千行这个不屑的,这姑娘就会生气了,仿佛是自己干了以前造福人类的事情而没有人传颂似的,立刻站起来,走到白千行跟前,把脸凑近,试图让对方害怕自己。正当他准备吓唬这个男孩的时候,看见了白千行脖子上带着的一个小金铃铛。 想伸出手去拿起来看,可一想到什么,又把手放下,严肃地问:“你这铃铛哪来的?” 白千行伸手捂着自己的铃铛,似乎在护着什么可了不得的东西。见他如此,姑娘就不急着索取了,站起来无所谓地笑笑:“前面的人,抢着争着要这玩意,如今倒好,你却把它戴在身上当首饰,真的是暴遣天物了。” 白千行才不管这是什么宝贝呢,就是一根稻草,只要是教主送他的,他都当宝贝。 大芸山。 袁三岐被吊在地牢里,霍己厌站在他的上前,手里晃着一根鞭子:“袁护法,你知道你现在活着的唯一意义是什么吗?只要你乖乖说出葬花鼓的秘密,我就既往不咎,仍旧让你安心当你的护法。” 袁三岐翻着白眼看着霍己厌,他的目的自然远不是当个护法那么简单的,他还妄想着可以操控眼前这个似是而非的教主。 霍己厌笑说:“袁护法这样真真让我为难,我是一心向善慈悲为怀的,可是你不依,我可就没有办法,仁至义尽咯。” 邪念一起,炽瞳一亮,三瓣红莲没于发际线,藕荷异香四处狂散:“来人,泼硝磺!” 一般无脑信徒立刻搬来硝磺水,俨然已经忘记了刚刚教主在传教会上说的话。 也是,连他自己都已经忘记了,他的内心,有两个人在挣扎,一个是他的母亲用血养大的灵魂,一个是过去嗜血如狂的疯子。 “等等!” 及时雨总是那么准时。 霍己厌转身,看见从地牢外缓缓走进幽暗的人,叫了一声:“师父。” 瞳孔渐渐褪色,红莲也有所收敛。 度寥瞧着眼前的徒儿,像是偶遇的家常话:“瞧瞧你,现在都已经变不回去了。”这语气十分随意,似乎霍己厌变不变回去都是无所谓的,也没有责怪,也没有心疼。 葬花信徒这些人能够在短时间内聚集在这里,并且有一个安稳的生活,全靠耍心眼的袁三岐是不够的,这里面的功劳几乎全是度寥的。在葬花清剿后没多久,参与这场战役的度寥便从法华寺消失,当然,寺里人对此表示是度寥外出修行渡劫成佛陀了,无人知道他隐姓埋名地一直在打理葬花教的遗迹,将这些受到排挤的葬花教信徒集合起来,给他们一个完好的生活环境,原搬组织建造一个和曾经镜云邸尽可能相似的葬花殿,以及,完美地保养了葬花教主的遗体。 曾经,葬花教主刚刚建立气葬花教的时候,度寥曾一度居住在镜云邸——当年的葬花殿,他时时刻刻陪在师弟身边,好言相劝他回去,并时刻监督他不要干出什么天理难容的事情。葬花教主撵他不成,也只好任由他随意。 所以他是认识袁三岐,和葬花教的一众信徒的脾性的,似乎也是看着他们一步步壮大的。 度寥看了一眼袁三岐,没把他当回事,朝向霍己厌说:“葬花鼓是我拿出来的,葬花鼓的秘密,自然没有谁会会比我清楚。”意思就是让霍己厌来问他,别理这个袁三岐。 如今霍己厌怨念也散去了,就没有那么大想要弄死袁三岐的想法了,便只让人将他关着,自己引着度寥离开这个幽暗的地方。 来到葬花殿,度寥似乎有些痛心疾首地说:“你还是走到这一步了。” 霍己厌自嘲一笑:“我能有什么办法,似乎一切都是我的命。” 度寥便不再怨怪:“那你接下去打算怎么办?” 霍己厌对这个师父一向信任:“我想要让三界认可葬花教,让葬花信徒有容身之处。” 度寥摇摇头:“这个不简单。” 霍己厌:“我当然知道这个不简单,但是不管我承不承认,这都是我曾经犯下的错,不然我也不会答应袁三岐回来重新当教主。” 度寥笑睨:“没想到你这一世倒有了些人性。” 霍己厌听出了自己师父在打趣他,一散之前的阴郁,佯怒道:“别说的我上辈子好像很凶神恶煞似的。你看我的那些信徒,不照样依赖着我么,说明我上辈子也不是那么混吧。” 度寥找了一个地方坐了下来,并不打算和他讨论关于上辈子的事情。 霍己厌也坐了下来道:“对了,我听袁三岐说,我是个什么阳什么阴体的,是什么意思?” 度寥眼神一滞,似乎想起了什么:“稚阴稚阳体?” “对,就是这个。似乎好像还有永葆青春的效果。” 度寥看着霍己厌的脸,那张永远停留在十六岁的脸,也停留在和他决裂的那一年。如今他老了,如果没有法力支撑,不知道老成什么样子了。 稚阴稚阳体—— 用十五岁纯阴少女和十五岁纯阳少年结合。在受孕十五周后剖开肚子里稚阴稚阳胎儿,以子宫血水送服,以此每隔十五月送服一次,十五年后便练就稚阴稚阳之体。 葬花教主使用这个方法维持自己的容貌,誓要在没有传承到师父的衣钵下,也能凭借自己的力量维持容貌。当年,共计俘获十二对纯阳纯阴的少男少女,送服十二个稚阴稚阳的胎儿。 此变态手段,天理难容,人神共愤,以此引发六道之战。葬花清剿后,一切貌似归于平静,鲜有人谈及此事。若偶一二提起此人此事,均是谈虎色变,当即闭口不言。稚阴稚阳体,从此成为禁术。 藕荷异香,也是因此而得来。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89 度寥没有解释,只是将话锋转了回去:“想知道葬花鼓的秘密么?” 霍己厌自然而然点点头。 度寥:“将鼓拿出来看看。” 霍己厌从手掌心把葬花鼓拿出来。度寥接过,抽/出插在鼓身旁边的两根鼓杵,鼓杵的粗端有两个空心小环,似乎本应该坠着什么装饰物:“这鼓是你曾经命人打造的,当年造这鼓可是声势浩大。” 霍己厌一低头,表示认错。 度寥并没有在意造鼓的细节,他此刻,其实都是怀念当初的时光:“鼓造出来后,只有蛊惑人心的效果,这远远不是你想要的。于是加了两样东西上去,成为了掀动风雨令人畏惧的操控利器。” 霍己厌好奇:“是两样什么东西?” 度寥看向霍己厌的眼睛:“镇魂镇妖二铃。” 第78章 魔道妖僧(十一) 霍己厌的手一颤,手腕的银铃铛发出一声脆响,也想起了一些关于这两个铃铛的事情:“所以你早就知道?那你当初将两个铃铛给我有何意图?你早就知道我会走到这一步?” 度寥否认:“不,我并不知道你最后会走到这一步,但是这一步却是你的结果之一。” 霍己厌站起身:“那你现在告诉我这些又是什么意思?” 度寥也起身,他走到霍己厌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一种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沧桑感和使命感:“你想要让葬花教立足,想要这些人过上正常人的生活,拿什么去跟那些人斗,凭你一张嘴?还是这群手不能挑肩不能扛的信徒?你难道不想要一个足够震慑他们的武器?就算不主动出击,也要有个能自保的起码准备。” 霍己厌不置可否,只是内心感觉很奇怪,这不像他曾经的师父:“所以你是想帮我,你站在我这边?” “你不仅仅是我的徒儿,也是我曾经的师弟。” 这时,从外面走进来一人,是雪寂大师兄,对度寥道:“师父,我已经去过村里了,分发了来年耕种的种子,和几头猪牛羊崽子。这是他们硬要送的,我也拒绝不了。”雪寂将手里一些村妇了收了的瓜果蔬菜等递给度寥。 霍己厌看了看那些普通至极的蔬果,又看了看度寥:“你一直在帮他们?” 自葬花清剿后,度寥就一直在帮助这些人,替霍己厌赎罪。 度寥隐隐一笑,又恢复了不正经的样子,笑说:“千万不要感动,我承受不起。” 霍己厌没办法,也跟着笑了起来。不管还有多少怀疑,现在能够选择站在他这边的已经很少了,有师父在身边,莫名感觉一种安全。他把手腕上的铃铛拿下来,装在了一根鼓杵的尾端,插回鼓身。 度寥问:“还有一个呢?” 霍己厌一顿,想要忘记的总会时时刻刻被提醒:“在小白那儿,等他回来,我要过来。” “他去哪儿了?” 霍己厌沉默了一会:“我也不知道。” 白岩谷。 阿姊:“小子,你脖子上戴的,你自己不会不知道是什么吧。镇妖铃,镇的是妖,既然它对我无用,就说明我不是妖,你就不想知道我到底是谁吗。” 白千行想起自己把教主丢在那儿,就有些垂头丧脑:“因为我摇不醒它,对我自己都没用。” 阿姊:“……” 阿姊咳嗽两声,以掩盖自己的尴尬:“你认识葬花教主么?” 白千行一听,来了劲,抬头望向她,显然是认识的。 阿姊见他这个样子,顿时有些得意起来,优哉游哉地慢慢说:“当年葬花教主就是盗取了这铃铛,才让天下无敌的葬花鼓更加所向披靡。这铃铛可是宝贝,你从哪儿偷来的?” 白千行默默道:“教主。” 阿姊一愣,只一会的功夫,就凑到白千行的面前,语气也没有以前那么轻缓,而是恶狠狠地说:“你是他的什么人!” 白千行一听这人用这样的语气来和他讨论教主的事情,就很生气,不想理他,便别过头去,不回答。 阿姊强行伸出手,一把捏住白千行的脖子,逼迫他看自己。另一只手撩起自己的帷帽,露出一张包裹得像木乃伊的脸,只有一双眼睛在外面。 阿姊哼笑一声,以为脸被层层包裹,这抹讥笑没有从面部显示出来,而是通过丹田音,敲击在霍己厌的鼓膜上:“能够把这玩意送你的,恐怕是顶要紧的人,落在我手里,算你倒霉!” 她的眼睛直射出一种腐烂的光,像是在土里埋了很久很久的那种。白千行一对上那双眼睛,立刻失去了意识。 阿姊勾勾手,白千行毫无意识地跟她走,走进谷底的深处。 葬花殿。 霍己厌安排了度寥的住处,自己则回到房间里,把手心里的葬花鼓拿出来把玩了一会,发现小巧的鼓身边的小角落里,刻着三个字,仔细分辨了一下,才认出那是梵语—— 阿姐鼓。 葬花鼓的另外一个名字,就像一个小娃娃从小只被娘亲唤作的乳名。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懒癌发作 第79章 魔道妖僧(十二) 霍己厌陷入沉思,把玩着葬花鼓,心想这鼓看起来也没多大能耐,就跟寻常人家办红白喜事用的锣鼓一个作用,怎么就会有震慑人心的效果呢。若是真的如师父所言,加上金银二铃就能发挥巨大的威力,会不会成为三界所觊觎的对象。 他的初心并不是想要用这个来给三界威胁,而只是想要用来保护这些无辜的信徒而已。但是他也知道,没有多少人会相信他的,因为他已经和葬花教主无法分割了。 小白,你在哪里?你还会回来找我吗。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90 长夜漫漫,霍己厌已经陷入了失眠的状态,他出了殿门,爬上屋顶,望着满天的树荫,月光密不透风,世界黑压压的一片。他拿出佛龛里藏着的骨陨长绝,吹奏起一曲《往生咒》,很久没碰了,显得有些生疏,不过当初从无间地狱出来,修炼了三年,总算比刚刚那会好多了,仔细听,也能听出那曲子里的点点相思情。 “你这个样子,让我感觉很陌生。”雪寂也许是听到了霍己厌的佛咒,悄悄爬上屋顶坐在他旁边。 霍己厌停下佛咒:“我自己也很陌生,我既不是太子,也不是葬花教主,活得不伦不类。” 雪寂又说:“但是你很像一个人。” “谁?” “阿厌。” 霍己厌摇摇头,觉得雪寂说了一个笑话,不好笑,却也要配合得笑一下。 雪寂拿过霍己厌手里的骨陨,放在手里转着看:“是还没有成为葬花教主前的阿厌,那时师父总这样叫你,后来不这样的叫了,却也总是在心里揣摩这个名字千遍万遍。那年你过生辰,师父特地去琉弥佛祖那儿求来七节骨,做了这个骨陨起名长绝,同时也做了一个骨笛起名长情。但是礼物还没有到你手上,你就已经得知琉弥佛祖将衣钵传给师父的消息,一气之下和师父决裂,骨陨长绝也便应了它的名字长绝,一直留在师父身边。” 这些度寥的秘密霍己厌略知一二,却没有深知,虽然不知道雪寂和度寥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是总觉得度寥的所有事情,这是大徒儿都一清二楚,于是用感兴趣的眼神望着雪寂,意思是叫他继续说下去。 雪寂继续道:“他其实一直在试图挽回你们的关系,你去凡世建立的葬花教,他便离开琉弥佛祖,随你而去,不管你当初多么无情,他都毅然决然地跟在你身边,希望你能够回心转意。奈何你没有,你似乎铁了心和他老死不相往来,也在葬花教这一路越走越远,越来越让他看不清你、看不懂你。他很愤怨也很无奈,但更多的是难过,后来绝望地离开了你离开了镜云邸,终日寄情于骨笛长情,日日夜夜吹奏的是无人能懂的感情。” 雪寂将长绝归还霍己厌,用一双冰冷且无欲无情的双眼望着霍己厌:“这种思念,你懂吗?” 霍己厌已然傻了,呆呆地摇摇头。 雪寂低头一笑,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懂,因为我就是度寥寄情所化的骨笛长情。” 雪寂说完,便拍了拍霍己厌的肩膀,走了。留下霍己厌一人,手里握着长绝,心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他似乎有些知道师父当年对葬花教主怀的是什么心思,他又不傻,再说他也有过这样的感情,以己度人,他能够知道师父一直以来所承受的痛苦。但是他没法说破,因为他已然不是曾经的那个人,而且,他已经有让他日思夜想的人了。 他想起当初刚刚来到法华寺的情景,那个时候他还保留着作为万人宠爱的太子的脾性,任性得很也调皮得很,不服管教,总爱和同光法师作对。后来跟着雪寂闭关修炼时,也总爱上蹿下跳,像个精力旺盛的泼猴子,一副天不怕地不怕老子天下第一的模样。现在才过去多久,他就已经抹去了这些幼稚和任性,像个能够带领信徒重新寻找立足之地的大人秉性了。 想想这些走过来的岁月,霍己厌忍不住笑了笑,他到现在都不明白,自己到底在走谁的人生。 第二天,霍己厌又召集众信徒开了一次传教会,准备试着让额间有三瓣红莲的信徒走出大芸山,先一点一点朝外扩展生活的地方。他先准备带着信徒中的老人和小孩出去,这群人是弱势群体,外面的人对这些人有信仰歧视,应该考虑尊老爱幼的美德而网开一面,霍己厌是这样想的。 带的人不对,老人大概五个,小孩儿七个,跟在霍己厌后面一颠一颠的。老人面色有愁容,小儿却不谙世事,出来玩一趟简直撒开腿疯玩,你追我我追你得打闹着。霍己厌把那个叫阿妹的小女孩也带着了,因为这个女孩的执拗,没能将人皮娃娃从她手里拿开,只好将娃娃用厚厚的一层棉布包裹,绑在了阿妹的背上叫她背着。 阿妹这孩子和其他孩子不同,虽然没有经历过那段腥风血雨的日子,这个脾气秉性却像是小大人一样,不苟言笑,一双阴森森的眼睛时时刻刻打量着别人,叫人毛骨悚然,别的小孩子都不喜欢和她一起玩。霍己厌拉着阿妹的手,牵着她走,她没有挣脱,任由一路牵着,也不讲话,也不问这是要到哪里去。 出了大芸山,渐渐走到人群聚集的地方,为了以防万一,霍己厌事先叫这些人用抹额或者刘海做了一些遮挡,但是小孩子调皮,奔跑嬉闹间那额头的小花还是若隐若现地显露了出来。况且这群人又十分敏感,很快就发现了混迹在街上的这一群人。 他们眼神似乎要杀人,可是行动却有些害怕,这些百姓都是墙头草,总往厉害的那一方倒,最后把弱势的葬花教挤兑走,如今却有这么几个不知死活的葬花信徒,大摇大摆地走在大街上,不明来意,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拿那一双双赤/裸裸的的鄙视的眼神,望着他们。 霍己厌有点感觉自己在游街示众,无力嘲笑这帮无知的人,牵着孩子带着老人,像是拖家带口地往街上走去。走过有余街,就快要到皇宫脚下,突然有人一声喝:“他们是葬花教!他们是来害我们的!天地不容!打死他们!” 那些惴惴着看热闹的也突然醒悟过来,举着拳头跟着喊:“打死他们!” 这一步还是来了,霍己厌立刻站出来喊道:“各位父老乡亲,我知道从前葬花教给你们或者你们的先祖父辈带来了很多灾难,但是现在葬花教得要了应有的惩罚,三界清剿了葬花教,如今葬花教早已不复存在了。你们看看这些,”他把手里的几个小孩儿推出来给大家看,“他们也只是普普通通和你们一样的人,这些还是孩子,他们自出生就不懂自己为什么会被你们排挤,他们也是跟你们的孩子一样的,没有区别,为什么就不给这些人一点希望呢。” 一群人叽叽喳喳讨论个不停,又一人愤怒地高声说:“葬花教就是葬花教,狗永远改不了□□!要我们给他们希望?当初我们求着含着给我们一点希望的时候,你们葬花教的人是怎么说的?我妹妹当初误信了你们葬花教,你们是怎么虐待她的?她当时才十五岁啊……” 这个男人的悲恸,立刻勾起了人群的愤怒,立刻有人附和我爹爹被葬花教怎样了,我姐姐被葬花教怎样了诸如此类。沸反盈天地讨论了好一会突然有人开始向这些老人和孩子扔臭鸡蛋烂水果,根本一点没有尊老爱幼的心。 几个熊孩子也一点都不敢打闹了,全部躲在霍己厌的身后。“噗”地一声一个臭鸡蛋打在了霍己厌的额角,在红黑色的三瓣红莲上晕开,霍己厌登时腾起一股邪念。这帮人,只要他动一动手里的葬花鼓,就只能唯命是从,做一个没有脑子的行尸走肉,哪还轮得着在这里指手画脚喊打喊杀的,都是一帮废物! 手心里的葬花鼓随着霍己厌的邪念发出异动,最后一点理智消失殆尽,正当霍己厌快被怨念控制时,忽然像是天仙下凡似的从天而降一白衣女子,明眸皓齿,步步生莲,落在霍己厌跟前,朝他施施然行葬花之礼,转而向人群,温温而语:“各位,既然这次葬花教主亲自带领已经溃不成军的信徒来当众致歉,你们也不必斤斤计较,逝者已矣,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我想你们也不想再看到战乱让人流离失所吧。既然葬花教已无恶意,何不试着和谐相处,也算给自己积一点德,行善事罢。” 不知道这些人是仗着这姑娘的话语动听还是这美貌诱人,立刻变了一种意味,窃窃私语。 一人道:“我们可以让他们和我们一起生活,但是一旦这些人想要干坏事,我们是会加倍惩罚的!” 姑娘施施然向这位道谢:“这就够了。”转而向霍己厌:“教主是想带着这些人往哪去?” 霍己厌望着这个姑娘,他并不认识这位姑娘,也不知道这姑娘为什么会知道自己就是教主,也许是她认为的新教主呢?也便没有多想,指了指有余街尽头的皇宫。 姑娘笑了笑,显得尤其单纯可爱善良:“是了,没有什么地方是比那儿更安全的。只是……仍旧不自由。”最后一句说得很低,几乎没有让人听见,随着低语,头也渐渐低了下去,一眼看见了跟在霍己厌身边默不作声的小女孩,以及小女孩背上的人皮玩偶,倏地瞪大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还好我还记得要交代一下雪寂大师兄的真实身份。度寥喜欢自己的师弟,寄情于骨笛长情,久而久之,骨笛因为这股难以排遣的感情而得以修炼人形,雪寂本身就是度寥对霍己厌的爱,所以在一开始的时候,雪寂会给霍己厌做大黄玩偶安慰他。 另外,这个姑娘也比较重要,后面我会展开【希望我还会记得哈哈哈…… 第80章 魔道妖僧(十三) 小女孩只默默低着头,数着脚底下爬过的蚂蚁,没有注意到这位姑娘的目光。这姑娘盯着小女孩看了一会,自知有些失礼,便转移目光笑了笑,向霍己厌道:“教主,我很高兴能够看见葬花教重见天日。小女名叫温词,若不介意,我送你们一程吧。” 霍己厌自然不会拒绝,毕竟刚刚承蒙温词姑娘出手相助,一路有人护送,自然是很好的,于是便答应了下来。一路往皇宫而去。 赵临渭死了之后,霍己厌就控制了整个皇宫,但是霍己厌此刻已经不是名正言顺的东暝国继承人,就算他可以强行登上王位,也不会有百姓拥戴他,况且他并不想要坐在这个王位上。国不可一日无君,赵临渭死了之后没多久,远在千里之外的四王爷便得知了这个消息,在几位大臣的拥护下回到了东暝国,准备接手东暝江山。 四王爷赵临潇是霍己厌的四弟,在霍己厌的印象里,那是个困在呆子,当年赵临渭杀兄弑父登上王位,为了避免成为他的眼中钉,其生母便撺掇大臣向国主谏言将自己的儿子送去了封地,也算得以安生日子。 当霍己厌到时,整个皇宫已经在赵临潇的手里,赵临潇这人,霍己厌倒是不担心的,也心知他这个弟弟并没有这样的魄力和计谋,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是他那个生母的主意。 说到赵临潇的生母,还要再说一说赵临渭的生母,那位曾经统领整个后宫的怡妃娘娘。怡妃娘娘是国主的贵妃,地位仅次于皇后,她这辈子倒是很想离开贵妃的头衔,一跃而为皇后,只是活人她有办法对付,死人的地位却难以动摇,这位她难以撼动的死人,就是太子赵临溪的生母邱缘。国主是极爱邱缘的,不论她是生了个什么怪物,他都奉为太子,死后更是一生一世都没有再封皇后,这也是怡妃娘娘一大恨事。 在后宫翻云覆雨一辈子,最后却落得个被毒死的下场。当年赵临潇的母亲是书香门第的小姐,赐为扇妃,性格温润内敛,但却是个棉里藏刀的硬脾气,没有威胁到她儿子的时候,她大可以袖手旁观,一旦她儿子受到别人的愚弄和排挤,她说什么也不会善罢甘休的,于是两个女人就在霍己厌不在的日子里,上演了一场大戏,以怡妃娘娘被毒死,扇妃离宫为结局。 至于怡妃娘娘被谁毒死,扇妃因何离宫,宫里人话语不齐,两个女人一走,赵临渭得了清闲,也没有追究,当然他是不可能为了自己母亲的死而怎样怎样哭天抢地的,或许他的心底,还巴不得束缚他的母亲早点死掉呢。 霍己厌禀明来意,侍卫通报,没想到竟允许他们进去了。霍己厌先将信徒安顿在皇宫内,自己去见赵临潇和扇妃娘娘。 扇妃如今容颜未改,还是那般秀美,她向霍己厌行了个礼:“太子殿下,听闻,这些都是你的杰作?” 霍己厌看见美人,心底就会自然而言地产生一种软意:“讨回属于我的东西罢了。” 扇妃温温一笑:“那是当然,这王座本该属于你的……” 她这副与世无争的模样还是一点都没有变,她都已经在那个边远的地方待了那么多年了,霍己厌有理由相信这母子俩并不会此刻来抢王座的事情。但是这个女人毕竟心狠手辣过,即使霍己厌内心很软,但也不容小觑。霍己厌一抬手,打住扇妃的话头:“扇妃既然这样说,想必是拥戴我这个太子殿下咯?”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91 扇妃一怔,没想到霍己厌是真的想要这个国主的位置,她本以为如今霍己厌已经是葬花教主,自然会避嫌不去管理东暝国,没曾想霍己厌的胃口居然这么大,虽然她对国主之位不以为意,也从来没有争夺之心,但是天上刚巧砸下来的馅饼,一旦吃上了,恐怕就难以停下了。“太子殿下如今这般模样,”扇妃看了看霍己厌额头的三瓣红莲,道:“百姓应该不会认一个葬花信徒做君主的吧?” 霍己厌知道这一点的,就算以前不清楚,经过这一趟路他也该知道了,就是因为知道了,他才考虑到这个东暝国主的地位,如果不能以情动人,那就用权利为葬花信徒开出一片自由的天空。 “所以我才来拜托母妃,登基若有你的支持,我也算能够在百姓面前站得住脚了。”霍己厌已经开始用母妃来称呼扇妃,以显示彼此的亲近感。 扇妃自然不会因为多一个儿子而高兴,“我在东暝无权无势,我又凭什么能拥护你登基?” 霍己厌:“你没有地位,但是四弟有,只要母妃肯让四弟站在我这边,我定让你们母子余生安宁。” 扇妃考虑了一下,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什么脾性,做国主肯定是不适合他的,思来想去,觉得不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威胁,便犹犹豫豫地答应了。 二人寒暄了几句,便各自离开了。霍己厌决定接管东暝,困难重重,且不说那些无知愚昧的百姓,就是一些德高望重的大臣,肯定也是不支持的,如此唯有一种办法,让本该有顺理成章理由的皇子全部支持霍己厌一人,如今已有赵临潇,赵临湘年幼,而且一直都十分爱戴这位大哥,剩下一位…… 便是那远在莲花仙境的赵临溪了。 霍己厌正一边走,一边思考对策,全然忽略了迎面走过来的人,直到那一抹阴影覆盖了他瘦小的身躯,他才抬眼望去。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教科书式撩汉》已经更新2万啦!不打算收藏一下下咩~~~ 第81章 魔道妖僧(十四) “小……小白?” 惊喜过后,随之而来的就是生气,想起这个他已经决定托付一生的男人在关键时刻却离他而去就气不一出来,笑容还没完全展开,就拉下脸,绕过白千行,往前走去。 侧身时,被白千行一把捉住了臂膀,以白千行的力气,霍己厌是无法自行挣脱的,尝试挣扎了几下,便停止动作,沉下脸,低哑地问:“干什么!” “对不起。” 霍己厌的心里好受了些,但依旧不满:“对不起什么?” “对不起在你需要的时候,我却又一次离你而去。” 虽然当时是真的很气,但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霍己厌也渐渐习惯了不依靠别人的生活,对于白千行的离开,他也渐渐意识到,这并不是白千行的错,错在于他自己,他本就不应该过于依赖别人的,如今那人只是在任意的一个自由的时间离开自己,又凭什么把气都撒在他的身上呢。这样想,渐渐的,也就想开了。 霍己厌叹了一口气,转身面对着白千行:“行了,也没跟你真生气。” 白千行也转过身来,一双冰蓝色的眼睛,望着霍己厌,眼中竟开不到从前的深情。霍己厌内心一颤:“你……你怎么了?”他记得霍己厌不会平白无故地就露出妖瞳,只有在生命受到威胁时才露出妖瞳以做自我防卫。 白千行呆站了一会,仿佛失了智,直到霍己厌上前拉了他一下,他才回过神来,悄无声息地收起妖瞳,对着霍己厌一笑:“没事,教主,就是想你了。” 虽然从前白千行也经常会说一些情话来跟霍己厌打趣,可是今天落在霍己厌的眼前,却觉得怪异得很。当以为是许久未见,或者是在离开他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点什么,白千行不说,霍己厌也不想主动问,其实他打心眼里还是有点生气的。于是便没有把这点怪异放在心上:“我现在要去看看我的信徒们,你要一起去吗?” 要是以前,霍己厌根本不会问他这句话,就知道不管自己去哪里,白千行都会跟上,但是今天却不一样了,他特意问一下,语气里还装着生气。 白千行点点头,像往常一样默默跟在霍己厌的身边。 霍己厌往前走,他在身后跟着,霍己厌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小孩子家家的,就因为这点小事还要跟人家生气,生气就大大方方生气,却还要假装大度地原谅他,背地里冷言冷语,连惯常的行为举止都改变了,真不符合他的性格。 霍己厌带着白千行往安顿葬花信徒的大殿走去,殿内闹哄哄的,小孩儿们上蹿下跳,在大殿门口你追我赶,嘴里还时不时地爆出一句不符合他们这个年纪的浑话。霍己厌暗想,得找个日子将这些个混孩子送去学堂好好念书做学问了。 走进大殿,在一个角落里,看见了小姑娘阿妹,身边坐着温词姑娘,在逗她开心。可阿妹的性格本就腼腆冷漠,任凭温词怎么哄,都呆呆傻傻地不说话。 眼看温词姑娘一个人有点尴尬了,霍己厌上前缓解:“温姑娘,温姑娘是真真喜欢小孩儿的,阿妹,有没有叫人家温姐姐呀?” 小阿妹听闻是霍己厌的声音,才抬起头来,抱着自己的人皮娃娃站起来,躲到霍己厌的身后,用一双空灵的大眼睛,望着温词。 温词尴尬地笑笑站起来:“没事,小孩子,有点认生。” 见温词如此想得开,霍己厌便不再追究小阿妹的事情,展开两个大人之间的谈话:“谢谢温姑娘一路护送至此,刚刚忙着一些事,也没来得及来招呼你。” 温词朝霍己厌的身边的白千行深深地看了一眼,白千行妖瞳一闪,温词微微一笑:“教主这话就见外了,想当年我也是葬花教一员,能为教主服务,那是温词的莫大荣幸。” 霍己厌奇道:“想不到温姑娘也是葬花教的?” 温词走到大殿的圆桌坐下:“那都是当年的事情了,如今不提也罢。” 霍己厌跟着温词坐在桌边,给温词倒了一杯水,借故看了看眼前这白衣姑娘。这姑娘乍一开从天上飘飘而落,犹如天外飞仙,如今落在这烟火凡尘中,仔细看看,其实就一普通姑娘,要说比她美的,那大千世界定能找出一沓来。再看她脸蛋,皮肤白皙,杏桃眼,额间也并没有所谓象征葬花教,生生世世不会磨灭的三瓣红莲。 温词早已看出霍己厌在打什么心思,接过水杯,轻而易举地戳穿了:“教主是想问为何我没有留下像他们一样的红莲花?” 霍己厌不好意思说自己就是这个意思,但内心却又实在想知道是不是的确有这样一种方法消除世代遗传的红莲印记。于是便没有说话,只用一副求知欲望般的眼睛望着温词。 温词转了转小茶杯,面色冷了下来:“三瓣红莲是刻在骨子的印记,就算是削皮削肉,遮去了这印记,只要想孕育下一代,那自己的孩子额间必定会带着印记出生,这么多年,没有例外。” 霍己厌谨慎地问:“那你是……” 温词收起冷峻的面色,柔柔一笑,语气加了一点幽默和调侃:“我?我若是想要生孩子,必定也逃脱不了教主控制的五指山啦。” 这句话若是外人听去,就会以为这姑娘是霍己厌的一桩风流情债。霍己厌也跟着听笑话似的笑了笑,也知道了治这种噬髓印记,现下只有治标不治本的法子,这种法子根本不能长久。 霍己厌只得放下刚刚燃起的希望:“天色也不早了,温词姑娘就先在皇宫歇下,日后再做打算,如何?” 温词也不推脱,欣然答应:“正有此意,多谢教主。” 霍己厌笑笑退下,便将大殿留给了这群信徒。带着白千行往自己曾经住的宫殿走去。 夜幕降临。 霍己厌身着白色中衣,将白千行留在房内,也没有要赶走的意思。他铺好床坐在床上,看着不远处罚站似的站在那儿的白千行,忍不住开口:“当时为什么不在?” 白千行实话实说:“我私自逃出四圣法界,被我父亲知晓了,当夜就被抓了回去。” 霍己厌内心一软,走去白千行身边:“可有受罚?” 见教主此刻正开始心软,白千行自然要卖力地装可怜:“受罚自然是有,不过只要想着你,就都能挺过来了。”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92 霍己厌是不会怀疑这句话里的真假成分的,因为在他眼里,白千行就像个孩子,是连谎话都不会说的孩子:“真傻,就不能依着你父母一点,少受点惩罚?” 白千行坚定地说:“不会,只要是教主的事情,我就不会做任何让步。” 霍己厌的脸颊微微一热,打岔说:“那你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白千行面不改色地说:“四圣法界向来是以慈悲为怀,受罚之后也不能把我怎样,再说,四圣法界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也不会少。” 霍己厌的内心很欢喜:“你还会走吗?你还会需要回到四圣法界吗?” 白千行摸了摸霍己厌的脸颊,“你在这,我就不会走了。” 霍己厌抓住白千行的手,阻止他乱摸:“怎么向我保证?” 白千行顿了顿,意识到这是一句邀请,便渐渐向霍己厌逼近:“教主想要我怎么保证?只要教主开口,我一定鞠躬尽瘁。” 霍己厌抬头嘿嘿一笑,转身朝床上一坐:“我要你身体力行地向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离开我,听我差遣,任由我摆布,答不答应?” 白千行已经走到霍己厌面前,俩膝盖跪在霍己厌的大腿两侧,逼得霍己厌只能双手后撑,渐渐后仰,最后直接栽倒了床上,就听见白千行的气息在耳畔响起:“像这样保证?” 霍己厌红着脸不罢休,虎虎地说:“我要在上面!” 白千行没有反驳,自行躺倒在床上,眼神直勾勾地望着霍己厌。别看白千行这一世只有三岁,这床上功夫却十分了得,这个霍己厌深有体会,如今这个心思一起,白狗子又是这副诱人的样子,也不再管之前是为什么生气了,直接就饿狼似的扑了上去。 一直折腾到夜半,俩人才双双累倒在枕边,霍己厌昏昏欲睡,听见白千行道:“听说你得到了一件能够蛊惑人心的法器,可以给我看看吗?” 霍己厌想也没想,脑子已经不能够正常转动了:“嗯。”他伸手,将手掌心的葬花鼓唤出来,交给白千行。 白千行就着霍己厌的手拿过,拿在手上看了看,摸到了一只鼓杵上的银铃铛:“是不是还差一个铃铛?要我还给你吗?” 霍己厌努力睁开眼睛,转身面对着白千行:“不用,送你了,就永远是你的,千万不要给我。”他顿了顿,又说:“小白,金铃铛给你,不论我说什么做什么,你都不要给我,如果哪一天我变得不再是你的教主了,这个铃铛就是你牵制住我的最后一丝希望,懂吗?” 白千行的冰蓝色妖瞳一闪,内心有一个声音一直在说:“拿过来,把葬花鼓拿过来!” 白千行被这个声音困得难以自持,痛苦不堪:“教主……我……” 霍己厌终于察觉到白千行的异样,艰难地撑起身体:“怎么了?” 白千行却一声不吭,咕噜滚了下去,狼狈不堪地爬起来,逃离了霍己厌的房间。 霍己厌想起身,却浑身酸痛,白千行不是一般人能驾驭的,缠绵了半夜足以让霍己厌像是被人打了一顿似的,暂时根本下不了地,他迷茫地看了看被子上的葬花鼓,拂手收进自己的手掌里,望着白千行消失的门口,还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拉灯~~~ 第82章 魔道妖僧(十五) 屋外,黑灯瞎火的,白千行狼狈地往外跑,直接跑去了御花园的树林里,忽然一个黑影出现,白千行躁动的行为便立刻停下了,像个失魂落魄的人,跟着黑影,消失在重重迷雾中。 第二日,霍己厌终于缓过劲来,一大早就出去寻找白千行,誓要问问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寻了半天,都没能找到白千行的踪迹,倒是找了了度寥法师,霍己厌只好先放弃寻找白千行,和师父回到了自己的宫殿。 霍己厌就奇怪了,这一个接着一个,进去皇宫,比他还要随意呢。当然,他是不敢当面质问度寥的,甚至都不敢直视他,倒不是因为他是他师父的原因,而是那夜雪寂和他说的那番话,他总觉得雪寂话里的主人公怎么也和自己的师父对不上号,眼前的人明明就是那个邋里邋遢不修边幅也不尊佛法的野和尚,怎么会对曾经的自己那么情深义重呢,想想都汗毛倒立。 霍己厌为度寥沏茶:“师父,大芸山没出什么事吧?”意思是没出事你干嘛跑这里来? 度寥喝了一口水,不徐不疾地说:“据可靠消息,四圣法界已经开始对葬花教做出镇压的举动了,我想不多久,九重天上的那些家伙也会加入,他们向来是一个□□出气的。” 霍己厌不解:“可是我们根本没有威胁到他们啊!” 度寥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霍己厌,心说葬花教的存在本身就是对他们最大的威胁,但是他没有当面告诉霍己厌这个事实,因为他的确想看看霍己厌会怎么处理这件事,经过一次死亡,他的师弟,会不会和从前不一样。 见师父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霍己厌就知道这人又是来看戏的,只好叹了口气:“我这里除了一些老弱病残,根本无力抵抗那些天兵天将们,他们明摆着就是倚强凌弱。” 度寥说:“你有葬花鼓。” 霍己厌不可置信:“你要我蛊惑一些人肉盾牌和他们对抗?” 度寥说:“不仅仅是人,左有银铃铛,千万鬼兵任由你差遣,右有金铃铛,三界妖族全都听你指挥,别说一个九重天一个四圣法界,就是再来十个,也要考虑是不是你的对手。” 这听起来像是一个绝美的计策,十分诱惑,可也完美到让人怀疑,霍己厌喃喃道:“这和从前的葬花清剿有什么区别?” 度寥站起来:“当然有区别!从前叫葬花清剿,如今却要称为血洗三界!” 霍己厌看着度寥眼中像是有着了魔的火焰,似是看陌生人一样看着师父,愣了好半晌,才道:“师父……为什么我觉得你好像很期待一样,你就对我这么有信心?” 度寥走到霍己厌跟前:“阿厌,你记住,这并不是你挑起的战端,如果他们不主动出击,我想你是肯定不会去找他们麻烦的,可是人在江湖,并不是你一个人存善念行善事就能安稳一生的,你不招惹别人,自有别人来招惹你,你只是在自保,你只是在保护属于自己的东西。” 霍己厌说:“师父,你是不是还在恨他们?恨他们当初没有给我留一条活命,所以你是在复仇?借我之手?” 度寥一怒:“胡说!为师只是不想你再落入他们的全套,你是我耗尽心血救回来的人,你的命是属于我的,我不允许你随随便便就让他们拿去!”后又觉得自己怒得没来由,便放缓了声音:“阿厌,这天底下,就算所有人都负你,我都会站在你身边的,至少从今以后,都是如此。” 霍己厌一听这话头有点收不住了,生怕师父再说说就会表达他隐忍许久的爱意,到时他肯定不知该如何解释,便连忙随便说了几句,就和师父告辞了,仓皇地逃了出来。 这种事情,还是假装不知道的为好。 如今思来想去,就凭自己手里的那些信徒,根本不可能和九重天的人对抗,他们想灭葬花教,无非就是想灭霍己厌,他自己死了到无所谓,可是因他而世世代代活在屈辱中的人便再没有出头之日,一人做事一人当,他不可能放任这些人不管。可是,该怎样才能在不懂用葬花鼓的情况下,增大自己的势力呢。 或许应该先登上王位,用法律的效应给葬花信徒一席安生之地。当即,他就写信往莲花仙境去,告诉赵临溪东暝国的情况以及自己的身份,请他过来给自己作证。然后,他把安顿在尼姑庵的赵临湘接了回来,和赵临湘一起回来的还有冼素白以及太子烁儿。 三天后,约定和东暝国几位有权威的大臣商议王位继承人一事。 霍己厌如果根本没有当年太子的模样,要让大臣相信自己是当年的太子那是不可能的。一位白胡子大臣给冼妃和烁儿行礼,道:“娘娘,臣以为,先主驾崩,当拥太子殿下为王,怎有让外来人继承的道理。” 冼妃从不参政议政,耿直地回答:“徐爱卿,站在你面前的并不是外来人,而是当年名正言顺的太子殿下赵临渊。” 徐爱卿撇撇嘴,根本不相信冼妃这个女人家的鬼话:“且不说太子殿下赵临渊还活着这事是真是假,这位站在大家面前要继承王位的这个人,显然是葬花信徒,即使您是太子,一旦入了葬花邪教,就是东暝国的公敌,要我说,就是在座的各位答应了,天下百姓也不会答应的。” 下面一群附和之意,议论纷纷。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93 另一位大臣见冼妃没有主见,便朝扇妃开炮:“娘娘,若是太子殿下尚且年幼不适合国主之位,您的儿子正当壮年,难道也要将王位拱手相让与别人?” 扇妃娘娘看了霍己厌一眼,那一眼竟看不出到底有多少支持多少反对,霍己厌虽然早先就和扇妃串好了气,此刻在她的一计眼神之下,也拿不准她的决定了。扇妃看了霍己厌,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孩子,笑得温婉大方:“这位大臣,请原谅我久不在朝,并不知晓你的名字。正如我一样,我的孩子也早已不在朝堂理事,在这个当口要让潇儿接管东暝国,恐怕会手忙脚乱,搞不好会败了这江山。不是我危言耸听也不是我有意贬低自己的孩子,更不是我有意要捧这位大家都不看好的人,而是你们也知道,我潇儿从前在皇宫时是什么料,你们觉得他可合适这个位置?” 又一片七嘴八舌,觉得扇妃说的很有道理的样子。 又一位大臣道:“可是继位一事,向来不是以合不合适来评断,这是作为继承人的使命,不容推拒的使命。惠帝幼年继位,他自然也不是当皇帝的料,但是当时他已然是唯一的继承人,这是使命,不是你们推来推去的小孩儿游戏!” 扇妃眼神犀利:“这位大臣您这话说的,惠帝是什么结局您应该不会不知道吧?难道你也想我的孩儿成为这样的结局,那我可没有你那么狠心。” 这位大臣自知引用不当,讪讪地闭了嘴。 一下子僵持不下,从早晨一直议论到正午,还没有议论出一个头目来。正当决定明天再议的时候,殿外来报:“禀……”也不知道该禀谁,小厮就对着一群人,说:“一位叫赵临溪的人求见。” 在座的人都愣住了,狠狠地回忆了一下这位名叫赵临溪的人,拥有赵姓,并且和国主同有“临”字辈,古代人取名字很讲究,从这三个字中,大家很快就意识到,这位是隐于市的三王爷赵临溪。 最具话语权的赵临潇在母亲的暗示下,将赵临溪宣了进来。 赵临溪和当年的太子殿下长得极为相像,要说这位是死而复生的太子赵临渊,可行度比霍己厌还高。赵临溪先向霍己厌行礼,然后参与大家的议论,发话:“各位,我知道我的话并没有多高的权威,毕竟在我出生后不久,我就离开了东暝,而且一直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我母亲寒娘,是当年皇后娘娘的贴身婢女……”说到这里,全场哗然,因为当年的皇后娘娘,在死后几乎成为了整个皇宫的禁忌,无人敢提及当年国主的伤心事。 这些赵临溪是不知道的,说得也十分不避讳:“皇后娘娘生太子殿下赵临渊,他的出生比较独特想必一些老臣是心知肚明的。而且,皇后娘娘是谁,她是莲花城邱氏女,在当年葬花清剿上也出过一份力,你们不看她儿子的面子,也要看看这位曾经为东暝开通东西商路,为东暝生下继承人的劳苦用心上,听她的儿子一言。” 别说赵临渊出生独特这件事,就是赵临渊原来是皇后之子也鲜少有人知道,大家听后更加不可思议,议论之声都要把屋顶掀翻。最后,一位德高望重,一直默默无言的老臣站起来道:“各位,尘封多年的旧事,如今不得不水落石出了。当年太子殿下出生,是在腥风血雨的葬花清剿那一年,那一年皇后娘娘参与了清剿,动了胎气,使得生的孩子天生残疾,”他隐瞒了一些残忍的事实,“国主爱妻护子心切,已然让立太子殿下为储君,并且过继在怡妃娘娘的手里。如今你说你是当年的太子,”他对着霍己厌道,“我不是不能相信,但首先你需要给我们呈现证据。” 可是霍己厌当时赤条条来去,根本没有什么有力的证据,愣着神想了一会,才道:“周爷爷,您既然这样说,想必是对我知根知底的了。您应该知道,我现在这张皮,才是当年真正的太子殿下,过去的那二十三年,都是父皇为了掩人耳目设下的障眼之术。” 这位周老臣听闻这句话,顿时醒悟。他知道当年的小太子一出生就是没气儿的,而且一出生不久,额间就有三瓣红莲的标记,所以刚刚霍己厌说“这张皮才是当年真正的太子殿下”这句话一点都不假。而后来国主为了保住这个孩子,采取的非人的手段,掩去了真实的皮囊,造就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太子殿下。 虽然这句话里没有多少人能够听得懂,但是周老臣却听懂了。他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宣布将无条件支持霍己厌继位。 下面一群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见德高望重的老先生都支持霍己厌,也陆续有人跟风支持,声音不断。仍旧有人还在犹豫,赵临溪便道:“若是霍己厌继位,我可以代表莲花仙境再次与东暝国合作,打开东西商路。” 在邱缘死后,莲花城和东暝国的合作态度就崩了,如今若是能够重新建立,那东暝国的生活,将提高一个档次,为了国家百姓着想,也不失为一件好事。于是便陆续有又有人开始支持。最后以少数服从多数,霍己厌顺利登上东暝国的王座。 不是合不合适,也不是愿不愿意,而是命运的驱使。 第83章 魔道妖僧(十六) 登上王座的第一件事,就是下令全国禁止对葬花教的歧视,要以平等的心态去对待额间有三瓣红莲的葬花信徒。不管结果如何,也算是霍己厌实现了自己的第一步。 等一切安定下来,霍己厌才抽身去问问白千行的情况。 他来到给白千行安排的宫殿,白千行正坐在台阶上两眼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霍己厌走过去,伸手拍了他一下,也没反应,霍己厌只好坐在他身边,问:“干什么呢最近?” “教主,不要再相信任何人。”白千行转头,用一双冰蓝色的眼睛望着霍己厌。 霍己厌笑道:“你以为经过一次你的背叛,我还会相信任何人吗?”霍己厌以为这样,白千行就会安慰他叫他别生气,谁知白千行只是沉默了一会,然后道:“那就好。” 霍己厌感觉不对劲,兀自盯了他一会,然后用只有两个人能够听见的声音问:“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白千行的妖瞳闪了闪,躲了霍己厌的问题,起身,往殿内走去:“教主,我有些不舒服,先休息了。” 一定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小白从来是不愿意离开他半步的,能够黏在一起的时间就要时时刻刻黏在一起,如今在这里,几乎没有多少时间是两个人能够好好聊聊天的,忽略他忙于继位的事情,总也有休息的时间啊。 霍己厌决定要好好调查一下。 白千行回到屋子关上门不久,就听到了敲门声,然后两眼一黑,动作被控制,便毫不犹豫地将门打开了。 进来的是温词姑娘,还是那抹白衣,温柔典雅的样子,笑着坐下来,一定也不见外:“我的要求不高,只要你将葬花鼓拿过来,我就放过他。” 白千行咬牙对她说:“你休想!只要我在一天,你就休想动他一根汗毛!” 温词用自己的手抚摸着自己的脸,从脸颊划过嘴唇,好像是在欣赏自己的皮囊,白千行看着一阵颤抖,他知道,只要温词想,她就一定会这样做,况且自己现在已经被她控制了行为,很可能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干了自己终生后悔的事情。 他只好做无力的游说:“那件事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而且,教主已经有心悔改,也想让葬花教有它的光明之日,你这样,又是何必呢。” 温词收起自己有些卖骚的姿势,哼笑一声:“葬花教的过去我不管,未来我也不会管,我只管我自己的事情,我只要得到我曾经失去的东西。” “你想要葬花鼓做什么?” “我只是想得到我曾经失去的东西。”温词又重复了一遍,和第一遍一样没有多少情绪的改变,可白千行却从中听出了,她的确只是想要得到她曾经失去的东西,令人汗毛倒立。她站起来准备离开,末了又说:“我看教主对你不一般,这个任务对你来说根本不是难事,再给你三天的时间,三天后,我就可能会控制不住自己对你教主做点什么了。”她转身替他关好门,露出一张脸,“就算我要做点什么,你们也不会怎样吧?毕竟这些都是你们应得的!” 咔!门被温词轻轻带上,可她的话却重重地打在了白千行的心上。 有因必有果,因果轮回,都是报应。 第84章 魔道妖僧(十七) 自盘古开天辟地将三界分为天界、人界和阴界,而人界又分为六道,即人、神、仙、佛、妖、魔这六道。千年斗争,分分合合,逐渐形成环环相依的正派和反派,正派便是由天界九重天和六道中的神、仙、佛,而反派便是阴界和六道中的妖和魔,至于六道之人,他们的寿命极短,并且人口庞大,内部十分复杂,对于他们自己内部有一套正反秩序,而放在三界当中,他们往往还来不及站好队,就已经达到了寿命的终点,于是人类从来没有被三界其他放在眼里,在他们眼里,人类不过是蜉蝣而已。 千年来,居于人间神山的神祇们逐渐退隐,于九重天生存的天神,便像约定俗称的一样成为了三界的统领者。 九重天。 掌管九重天的是神君缇萦,他有个同胞弟弟,因为闹了些矛盾,早年就游荡在三界,名号早已不可考了。 缇萦神君正在花园里照看一园子的鲜花,每日这个时辰,他都会亲自照看这一群美艳的鲜花。 这时,从园子外面小心翼翼地探出一颗脑袋,频频张望着缇萦神君,似乎是有什么话说,可又迫于神君的旨意“禁绝打扰”而不敢贸然上前。缇萦神君一边浇灌着鲜花,一边已经用余光看到了这个天兵在鬼头鬼脑。 其实,只要是不处理正事,缇萦神君看上去还是个很好说话的天君,看那天兵在那里实在是急得团团转,自己也不好在这里优哉游哉地浇花了,便直起腰来,一招手。那天兵就急忙上前。 缇萦神君今日看起来心情是相当不错的,对于天兵的打扰只是挑了挑眉,没有真正动怒:“说吧,什么事。”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94 天兵:“四圣法界,琉弥佛祖求见。” 缇萦神君知道,四圣法界的那些老秃驴们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此时前来,必定是有不得不来的要紧事,便先搁下手里还有一排没有浇灌的鲜花,往大殿走去。 天兵跟在后面,满心疑惑:堂堂神君,这点花圃子难道不能请个花仙女来浇灌么,非得自各儿亲自日日来照料,不是没事找事么。当然,这话他是只敢在心里嘀咕的,又回头看了看那片花圃,一撮撮殷红的蒜花破土而出,花开无叶,有种遗世独立的高冷感。天兵瞥了瞥嘴,暗想这花居然和神君一个性子。 大殿内,琉弥佛祖已经在那儿稍后,佛陀与天神平辈,佛陀是人界修佛之人的涅槃之果,而天神则是修道之人的飞升之后,论起起源发展,此二人是没有必要分上下阶级的。要不是佛陀向来清心寡欲安于四圣法界,那这三界统治者这杯羹,肯定不会让天神这么容易囊括。 琉弥佛祖与缇萦神君有过几面之缘,但是正儿八经地在九重天相见还是头一次。琉弥佛祖开门见山:“神君,你可听闻人界葬花邪教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神君坐在自己的宝座上,即使琉弥佛祖没有行礼,但此刻的是上下早已一目了然:“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当初葬花清剿,有人有心要作弊,自然早会想到这这样一天。” 琉弥佛祖并不知晓当初葬花清剿,鬼王冥司有心协助度寥救了霍己厌一命,此时缇萦神君提及此时,以为是指他们四圣法界本着慈悲为怀而放过了那些葬花信徒酿成现在的结果,故相当不同意神君的这句话,但他没有急于表态:“若只是那些人类信徒,还不足以引起我的注意,这次挑起葬花教的,不是别人,还是我那孽障徒儿。” 缇萦神君这才听出来了:“你说什么!你是说当年那个小鬼?没死?”他一直以为当年以为作弊而没有对霍己厌处以极刑而死,没想到居然没有让他死。 琉弥佛祖:“真死与否,我无处可查,到可以去地府请教一下鬼王冥司,当年的芳华天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琉弥佛祖不是九重天的人,自然不知道九重天规定“鬼王冥司”是禁词之一,说的问心无愧。 缇萦神君倒是狠狠一怔,他有好些日子没有听见关于他的话了,哪怕只是一个名字。努力平复自己复杂的内心:“不用,不管他是怎么复活过来的都不重要了,关键是他已经活过来了,并且准备带着葬花教东山再起,琉弥佛祖,您可是想表达这个意思?” 琉弥佛祖合掌:“正是。” 缇萦神君:“眼下是什么进展?” 琉弥佛祖:“那人已经占领了东暝地界,并准备将一直隐藏在大芸山的余孽转移到东暝。并且,他好像和莲花城达成了什么协议,我看过不了多久,莲花仙境便会无条件倒向葬花邪教。” 缇萦神君疑惑:“莲花仙境那个地方,不是你法界边缘地境么?怎么会和东暝扯上关系?” 琉弥佛祖摇摇头:“这里面相当复杂,我也理不清楚,但事实的确如此。” 缇萦神君放下肩膀,朝后一靠:“你那大徒儿怎么样的?” 琉弥知道他是指度寥:“他早已不再是我的徒儿。”说到这自己也是相当惭愧和懊恨,自己在修佛之路收徒无数,好不容易在自己涅槃之后留了两个资历相当不错的徒儿,纵使之后不能都能够有机缘涅槃,但是在人界成为一个法师也是绰绰有余的,没想到之后,这两个他看中的徒儿,一个比一个自毁前程。“他似乎一直在那人身边,想来是那边的了。” 缇萦神君眯眯眼看着琉弥佛祖,打心眼里同情他:“佛祖此次前来,是想我天界怎样出力呢?毕竟此刻,葬花邪教并没有做出任何天理难容的事情,我总不要取个‘莫须有’的罪名将其抓获吧。” 琉弥佛祖对任何都宽容,唯独是这个徒儿,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姑息的,他似乎还残存着当年没有涅槃为佛之前的凡尘之气:“但是他有葬花鼓。” 一旦祭出葬花鼓,就是缇萦神君也会要一顿,这是会威胁他三界统治者地位的东西,不论霍己厌有没有干出什么事,一旦有葬花鼓在身,任谁都要时刻提防,必要时除之而后快。 东暝国,此时是一日之晨。 在霍己厌的指挥下,一直隐居在大芸山的信徒们,都被接二连三地接到了东暝国,并安排了住所,容这些人居住。虽然已经下令不许有信仰歧视,但是天子脚下也是有看不见的地方,仍旧会有很多人,尤其是那些自己家中入了葬花坑的人对这些信徒们有语言上的暴戾以及小团队的排斥,这些都避无可避,需要有一段时间的适应。 因为近来觉得白千行越发奇怪,霍己厌一大早就用完早餐来到白千行的住所。白千行从投胎前就和霍己厌认识,准确的说,在上辈子就和霍己厌有一段缘分,所以霍己厌虽然有时心里会怀疑白千行的爱的持久度,但是对于白千行这人的品行,绝对不是这种安静冷淡的性子,至少是对于他的时候。 霍己厌抬脚进去,先不提及他最近的困惑,只是笑嘻嘻地说:“小白,我今天要去有余街,你去不去?”说完就觉得自己欠揍,明明之前还和他置气呢,现在就巴巴地凑上去笑着说话,明显有着讨好的嫌疑。但是话已经说了,只好惴惴地等着白千行回答。 白千行的妖瞳一闪,随即恢复他原来的状态,紧紧地跟上霍己厌,恨不得贴上去:“好啊!” 霍己厌心想这才是他的小白,之前那些别扭可能都是因为他自己内心有隔阂吧。其实也不能全部怪罪在白千行头上,况且白千行已经一五一十地向他解释了,再生气倒是显得他有些矫情了。便高高兴兴地和白千行换衣服准备去有余街看看安置在那儿的信徒的生活现状。 有余街是东暝天子脚下的第一大街市,彻夜热闹,此时还没有日市和夜市的明确分界。 当天,白千行就安安静静地跟着霍己厌身边,去了各个信徒的家里,每个人都热情异常,各个都留着吃中饭,最后霍己厌选了小姑娘阿妹家,蹭了一顿中饭。 小姑娘阿妹是老夫妻俩的老来子,小姑娘如今有五岁了,老夫妻俩却老了。霍己厌明显感觉到那老妇给女儿夹菜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霍己厌目光随着那筷子菜,送到小姑娘的口中,又转移到小姑娘不离手的人皮娃娃,一颤,愧意上涌:“对于那件事,我很抱歉。” 老夫妇也停下筷子,看着霍己厌注视的目光,才知道霍己厌指哪件事,笑说:“教主哪的话,能为教主献礼,是我和我男人的福分,别人想还没有呢。而且现在能够有这样的生活,是多亏了教主你的。” 霍己厌暗想,如果不是他,他们也不会沦落到连这样安静平凡的生活都没有。 白千行的妖瞳一动,那控制他的力量有些颤颤巍巍:原来连你们也觉得这只是在像葬花教献礼,原来你们一直是当一个礼物来看的!那可是活剥皮的痛啊你们怎么可能有体会?!! 纵使有多么愤怒,也只能无声的呐喊。 倒是那五岁的小孩,吃着吃着突然停住了,脚一蹬下了地,自顾着抱着娃娃往自己的房间里走去,然后将自己关起来。 老妇看着小姑娘没礼貌的背影骂了几句,又笑脸回头看着霍己厌:“今儿阿妹早起有些不舒服,教主莫要怪罪。” 霍己厌心知这小丫头虽然年幼,却早已有颗敏感成熟的心,也知道她为何会突然下地离开,但是为了让老两口安心,他还是说:“下午去请个大夫来看看。回头我还要办个私塾,到时候让阿妹去跟着先生做做学问。” 老妇笑着说:“一个女儿家做什么学问,会针线做饭能够相夫教子就足够了。” 霍己厌正要出口劝说,将自己关起来的阿妹啪一声打开门,低沉地说:“娘,我想去。” 老妇狠狠地瞪了阿妹一眼,又尴尬地看看霍己厌,霍己厌知道她又要替阿妹道歉,忙道:“阿妹既然想去,就让她去耍耍,反正不要钱,就当让阿妹去和同龄人融合融合。” 老妇自然觉得自己的孩子有些孤僻,想来这个办法也是不错的,也就推推拒拒地答应了。 从老夫妇家吃过中饭,又走访了几户人家,天色就已经暗下来了。走完最后一户,霍己厌不急着回皇宫。这一路白千行都安安静静地跟着他,看起来和平常无异,但是今天霍己厌有心要宠她,于是当夜包下有余街的年穗河,准备约白千行一起划划小船,增进增进感情。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有事没更,今天粗长一点哈~~么么哒! 第85章 魔道妖僧(十八) 夜市开始,有余街开始了它另一种美艳,很多很适合在夜间热闹的店都纷纷亮起烛火,绵绵嬉笑声不绝于耳。年穗河上漂浮着许愿河灯,承载着人们的愿望,坐船游湖的生意也开始了,只不过今夜被霍己厌这个国主包下了,很多小年轻兴奋而来都悻悻而归。 霍己厌带着白千行走到年穗河边,将一包钱丢给掌船的大爷,拉着白千行上船了。 船行至湖中央,霍己厌挑起话题:“呐,我之前不应该生你气的,我知道你离开我是有不得已的原因,是我小气了。”虽然嘴上道歉了,可是心里还是不爽,明明是自己难过得紧,却要在这里反过来安慰这狗子,着实不甘心,歉意也显得不那么真诚了。 霍己厌看着白千行的反应,白千行眸子蓝光一闪,顿时用手捂着自己的胸口,好似在撕心裂肺地挣扎一样,也没有承接他的歉意,也没有要说几句安慰的话,顿时心里就不平衡了,嘟囔着嘴说:“你最近越来越奇怪了,那天晚上明明好好的,一声不响就走了,那模样好像是我吓着你一样,”霍己厌摸了摸自己额间张扬的三瓣红莲,又看了看白千行皙白的脸蛋和光洁的额头,低眉继续小声抱怨:“你要是怕我这个样子就直说,我又不能强迫你怎样。” 这话可冤死白千行了,他的确不是有意想和教主保持距离的,只是当霍己厌一靠近他,那个控制他的声音就在时刻提醒着他以色/诱的方式让教主毫无戒备,然后从教主那里得到葬花鼓。白千行这几天时时刻刻在反抗这股力量,但是这力量太强大太诡异,任凭他白千行都没有找到解决的办法,在此之前,唯一能做的就是与教主保持距离,让那个人的奸计无法得逞。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95 但是这些话从霍己厌嘴中我见犹怜地嘟囔出来,着实让白千行的心软到一塌糊涂,他有心放纵自己,但是却不想伤害教主,两厢碰撞,简直煎熬。他急忙凑身抵住霍己厌的身体,船内半大点地方,二人都是坐着,凑得这么近,动都没法动弹。白千行的声音有些嘶哑:“教主……不是这样的,我……你要相信我……” 像往常这么近的距离,霍己厌都会矜持地保持自己的风度,但是此刻为了故意讨好白千行——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怎样——目光甚至有些迎合的意思,看上去就十分勾人,少了一分今世的矜持寡欲而多了一分前世的风流魅惑。 再加上此刻的霍己厌一双深红色的瞳眸,更让白千行前世今生分不清楚,瞬间被迷得五迷三道的。没办法,他从前世认识葬花教主之时,眼里心里就再也没有装下别人过。 霍己厌眨了眨眼睛,瞥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伸手捏过白千行耳鬓下的一撮编发,绕在了指尖:“不是怎样的?是你还对我有一如既往的感情?还是自从我当上教主后,一切都变了?” 白千行伸手握住霍己厌绕头发的手,极力控制自己身体里的另一个力量,他想要告诉教主一定要小心身边的人,特别是女人,因为他知道教主从来对女人都下不了狠心,这是他的弱点,也正是别人威胁的关键。可是他不能直接说,因为那个人的力量太过于诡异,也许当他还没有说出口,教主就会再次从他生命中消失。 他不能这样再次眼睁睁地看着教主消失! 他握着教主的手渐渐捏紧:“不……不要相信任何人。” 霍己厌不以为意,抬头朝他笑了笑,真不像那种有危机感的人:“任何人?也包括你吗?” 白千行严肃地说:“也包括我。” 当然也包括他,因为他已经不是那个单纯的他了,现在他已经被人控制,他不想教主因为信任他而害了教主自己。 霍己厌愣神了一会,反复思考了一下这句话,与上下句连起来,渐渐也琢磨出一套自己臆想出来的前因后果,猛地甩掉白千行的手和头发,愠怒:“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想同我好了是不是!?” 白千行傻了,他本身就不是那种会讲理的人,向来是能动手的时候就绝对不逼逼的,他不知道该怎么样明明白白有条有理地向教主解释这件事,向他传达自己的隐忧,让他提防他身边的那个女人。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明白,被霍己厌这样一怒,就更加语无伦次了:“我不会的……我上辈子跟定你,这辈子也不会离开你,教主,我的决心你不会不知道的……” 这两个人在船上你侬我侬地打骂调情,透过白千行的蓝瞳监视着的人已经受不了了,狠狠地捏紧了拳头,嘴角透出一丝讥笑。 船上的白千行的双眸彻底变成冰蓝色,刚想说什么话好似顷刻间全部忘记了,残留的意识只留下了欲望,他倾身附在霍己厌的胸膛前,将霍己厌困在船沿边,渐渐向他凑近,吻上那两片樱桃釉色的薄唇。 霍己厌因为眼前忽然而至的压迫感,渐渐向后仰,直到再也仰不了的时候,便自然朝侧边滑下去,于是两个人便顺理成章地倒在了船舱里,在倒下去的过程中,二人的嘴巴还没有分开过。 白千行握着霍己厌的后脑残,毫无空隙地将他压在身下,冰蓝色的妖瞳掩藏在眼皮底下,只一味地索取一个深深的吻。 霍己厌以为那是白千行因为讲不清楚原因而跟自己耍无赖呢,内心叹了口气,便也很快地开始迎合那个熟悉的吻,上面情意绵绵,下面铁定也会开始有所异动,霍己厌伸手环抱着白千行的腰,主动地让白千行紧紧和自己黏在一起,让白千行能够感受他此刻的生理变化,心机地想要让白千行安抚安抚他。 白千行早已感觉到教主饥渴的地方,他渐渐松开禁锢着的薄唇,缓缓直起腰,由着霍己厌的手虚虚搭在他的腰上,那么绵软无力。他居高而下地欣赏着教主迷醉的容颜,因为刚刚一吻过于暴力,教主的双唇显得更加水水的红红的,似乎还带着血丝。白千行砸吧了一下嘴,果然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刺激着他的喉咙。 白千行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往后挪了挪,露出教主那片炽热的地方,伸手上去解开外面的束缚,那个惹人怜爱的尤物早已高亢地昂起了小脑袋,蹭着白千行的手,央求着想要从他那得到一丝垂怜。 白千行的蓝瞳随之转移到那个尤物上,看着它早已张牙舞爪的样子低低一笑,然后后将目光上移看向霍己厌的脸。 霍己厌能够感觉到自己身下那倒霉玩意在干着什么羞耻的事情,可是他并没有办法控制自己,见白千行的目光朝他看来,那目光如今是那么打趣,和他们的第一次想比,此刻的白千行多了一份暴力在里面。霍己厌来不及细想,只受不了白千行这样戏谑的眼神,自顾羞耻地撇过头去,不想对视。 白千行握住霍己厌的两只手,将其按在霍己厌的脑袋上方,附身下去,让霍己厌的目光避无可避。左手拟绳捆住霍己厌的两只手腕,右手腾出来,下游到霍己厌已经硬/挺的尤物上,以教主享受的速度运动,霍己厌的意识开始渐渐涣散。 白千行的左手看似捆绑着霍己厌的双手,实则一只手指轻轻刮动着霍己厌手心的印记——那是葬花鼓。 可这一点挠痒痒般的骚动根本无法在霍己厌的感觉神经中与下面的快乐相比,自然而然地被他忽视,甚至还成为了一种调情的调味剂。 霍己厌曾经在白千行的面前将葬花鼓拿出来过,白千行完全有能力在此刻将霍己厌的神志迷倒并将葬花鼓从他的身体里抽出来。白千行此刻残存的那点理智早已很微小了,满脑子都是那个女人的欲望,当然不是对这具身体,而是对葬花鼓的欲望。 而此时,作为葬花鼓的拥有者,对白千行报以全心信任的霍己厌,已然成为她的玩弄物而不自知。 伴随着下面的快乐,霍己厌微微喘息,小船儿的轻轻飘动,更加让霍己厌有种在云朵上飘摇的幸福感。他信任白千行,无条件信任他;他爱白千行,不管小白怎样对自己,他都无法忘记这段感情——像是扎根很久很久的感情。 抱着这两股情绪,他渐渐走向了高/潮,迷迷瞪瞪之间,手心一热,葬花鼓已经易主。 白千行不慌不忙地替他穿好裤子,还温柔地将他拉起来,手里拿着葬花鼓,双瞳冰蓝色,与霍己厌深红色的双瞳一比,两人显得十分非主流。 霍己厌还沉醉于刚刚的逍遥当中,皱着眉呓语:“怎么……怎么了……” 白千行用那双冰蓝色的眼睛望着他,那眼神绝对不属于白千行,那眼神里是恨意,很浓很浓压抑很久的怨恨,竟不比曾经葬花教主的怨念弱。霍己厌终于抽回一点神志,不可思议地望着白千行。 白千行耸肩哼笑,根本没有一副刚刚经历完情/欲的样子,没理霍己厌的一脸质问,漠然地走出船舱,瞬间消失在船头,消失在幽幽黑夜中。 霍己厌定了定神,站稳了脚步,在猛然追了出去,在河岸边,他看见了白千行,一袭白衣白发,如月华倾注。在他前面站着的亦是一位白衣女子,霍己厌迷迷糊糊地想:这二人竟会如此登对。 迷糊劲过去,霍己厌才嚯得发现,那白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温词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 不……不虐吧【怕怕的 * 说实话,我对船舱play有一种执念,奈何自己技术太差怕写得太尬,等我多修炼修炼,下一本一定满足我这个愿望哈哈哈哈【姨妈笑 第86章 魔道妖僧(十九) 霍己厌想上前问他为什么要这样,想揪着白千行的衣领揍他一顿问问他为什么要背叛他。他情不自禁地上前一步,奈何相隔半条河之远,以他的能力根本过不去。脚下一踩好似有一个东西膈着他的脚心,低头一看,那是葬花鼓边上的银铃铛。 霍己厌没有立刻弯腰去捡,待定睛看清楚了,复又抬头朝白千行看去。白千行的妖瞳依旧是冰蓝色的,和温词一样朝着自己看着,随后温词笑笑,转身离开,他也就跟着温词离开了。 等白千行远离到看不见身影,霍己厌也算是大梦初醒了,他蹲下去捡起夹板上的铃铛,铃铛在手掌里滚了一圈,然后安安稳稳地停在了他的手心。这是白千行不小心掉下来的?还是他故意留在这里的?霍己厌不敢多作揣测,他不想给自己太多希望,掩耳盗铃般单方面为白千行做辩解。他将铃铛收入自己的心口,只要铃铛没有和葬花鼓在一起,葬花鼓的威力就有缝隙。 霍己厌回到船尾,自己拿起船桨开始像岸边靠近。他让自己满脑子想着葬花鼓被盗的对策,迫使自己没有空余的容量去想关于白千行的任何抉择。 夜幕已经全黑,岸边灯光点点,人影幢幢,水面上除了零星祈愿灯,一片漆黑,连本应该倒映的星光都在烟火凡尘的靡靡中显得黯然失色了。 来路和归途是一样的,只不过身边的人走了,显得寂寞很多。 回到皇宫,霍己厌依旧黑着一张脸,连给他开门的人赔笑,他也就很随意且懒散地哼都没有哼一声,径直往自己的宫殿走去,路过曾经为温词安排的殿宇,果不其然她已经走了,并且是带着白千行一起走的。 他的宫殿不需要经过白千行的,并且他也并不想去确实一下。可是脚下不知道是怎么搞的,别一下就往白千行的宫殿拐去了。 不知是惊喜多一点还是紧张多一点,白千行的宫殿居然亮着烛火。 霍己厌驻足,盯着那座宫殿看了又看,不知风刮了他多少次,他才转身离开。 如果想要带着葬花教重兴,他必须放下自己的儿女情长,他并不是不贪心这段感情,在白千行第一次离开他的时候,他也伤怀过绝望过,甚至为此而让怨念倾泻变成真正的葬花教主。可是这一次,他不会再有那么大的勇气再来一遍了,他渐渐发现,白千行本就不属于他这边的,他是佛兽,是所谓正派,自古正邪不两立,他和白千行,可能是注定没有可能的了。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96 如果船上的那一场风月是白千行临别时送他的礼物,他满足了,别无他求。 他转身离开白千行曾经的宫殿,默默地往回走,将脑子里思考了半天葬花鼓被盗的对策又拿出来捯饬,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刚刚想到哪里了。 忽然,身后被叫住,他几乎立刻停下脚步,似乎就在等这一声唤,他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还是毫不犹豫地转过了头。 只见原是自己的师父度寥从白千行的宫殿走出来,唤了一声阿厌叫住了他。 霍己厌应该辨别的,白千行从来只叫他教主,只是那一刻声音一出来,他的脑袋早就不知所想了。 霍己厌稳了稳心神,看着度寥,又看了一点宫殿里亮着的烛火,问:“你怎么在这里?” 度寥随着霍己厌的目光看去,知晓了霍己厌的心思,说:“白公子和温姑娘已经离开,走前叫我告知你一声。我刚来你也没来得及给我安排个正经宫殿,我就自作主张,在这里收拾住下了。” 霍己厌的心里说不出是失落还是什么,渐渐低下头去:“温姑娘不是我们这边的人,她偷走了我的葬花鼓。” 度寥看似很惊讶,但是并没有可以和霍己厌相比拟的恐慌:“什么!她是什么人!葬花鼓如果没有主人的意愿是很难从掌心拿出来的,她对你做了什么?” 霍己厌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难道要他说是因为自己沉醉于下/体的快乐而一时松懈,让别人有机可乘地偷走了葬花鼓?他不敢说也羞于说,便没有回答,抿了抿唇,准备告辞。 度寥赶紧叫住他:“等等,好,我不问。但是你说温词不是我们的人,那你有没有想过她到底是什么人?” 霍己厌摇了摇头。他一路上看似一直在想葬花鼓被盗的事,实际上到现在为止,他根本没有理清是怎么回事。 度寥走上前,与他同行,边说:“我与她见面不多,本以为她也是从大芸山过来的,便没有多留心。阿厌,如果这事放在前世,你根本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霍己厌当然知道,因为从前,他就是个没有个人感情的怪物,自然不可能被美男计诱惑。 度寥继续侃侃而谈:“如果说不是我们的人,也不能就绝对的说是缇萦或者琉弥的人,只要葬花鼓没有落在这两人手里,一切还有回旋的余地。” 霍己厌不像度寥一样抱着一丝侥幸,他是失望的次数太多了:“她是带着小白一起走的。现在细想想,她好像也是带着小白一起来的。不是四圣法界就是九重天的人——行了师父,你不用安慰我了,如今没了葬花鼓也刚好一身轻松,否则总担心会被人惦记。我想让葬花教徒安心生活,此时也已经达到目的了,葬花鼓于我已经没有多大用处了。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了。” 其实这也是霍己厌自欺欺人的成果,当年葬花教可谓庞大,教徒遍布全世界,东暝只是总部,在世界的各个角落,还有很多像大芸山的地方。从前霍己厌也雄心壮志地要解放全世界的“大芸山”,此刻却有些退缩了。 度寥无奈,只好让霍己厌先回去休息。等霍己厌落寞地走远直至看不见背影后,他从别在背手的手掌中掏出了一张小纸条,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字。 此时雪寂也从他身后的宫殿中出来,走到度寥身边,瞥了瞥度寥手里的纸条,道:“师父没有将白公子留下的信给阿厌,阿厌会怪你吗?” 度寥坚定地说:“如果想要做一个好的葬花首领,他就必须放下自己的感情,这种干扰他的东西,”他看了看手里的纸条,“只会毁了他的前程。”说完,他将小纸条揉了揉,扔给雪寂,并说:“烧了它。” 雪寂点点头,答应。他知道度寥的心思,如果霍己厌的一腔爱意是对着度寥的,或许师父此刻又是另一番见解了。 * 温词将白千行带走了,他控制了白千行成为她的得力助手。 温词是她的化名,她本名很简单,叫阿姊,是在白岩谷和白千行认识。她的出生也很简单,父亲老实,母亲温柔,过得十分幸福。 只是在她十二岁那年,命运和她开了个玩笑。 十二岁之前,她对父母所信奉的教会完全没有什么概念,只是每天傍晚都和父母去教众聚集体一起朝拜,她懵懂的年纪里一直觉得这很好玩,没想到最后却是这个教会要了她的性命。 那年这个她不知道是什么的教会张贴告示,说是教主要征集少女,替教主完成一个惊世之作。这种事情以前也有过不少,那一次是征集少男少女,替教主熬药的,凡是被上面征集去的,这个家庭余下的人就一辈子享福,不仅在教会高层谋得一份好的职业,而且还会衣食无忧,失去孩子的家庭只需再生一个就好了,根本不会损失什么,反而得到的更多。 有了前例,这一次几乎所有家中有正值年纪的少女便被父母推荐上去了,眼巴巴地等的上面的结果,可以说这些人那时都跟红了眼似的,根本不拿自己的孩子当回事。 这一年的这一次“福利”,就选中了阿姊,这个年仅十二岁的少女。 祭祀那天,被当众剥光了衣服,架在人字架上,下面一群人依旧是像红了眼睛一样,叫好的有之,奉承教主的有之,跟着瞎起哄的有之。 一个十二岁的女孩,正值豆蔻年华,而被剥光是何等得羞辱。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在撕心裂肺尤不能形容的痛苦中,被一个男人扒光了皮。 她被选中的那天就预示着她的不平凡,被扒光皮后,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谁知阎王爷居然不收她,她开始苟延残喘,眼里心里都是那一群无知的信徒的嘲讽,葬花教主的红色眼睛和眼前剥她皮的男人的冷漠。 她没有死,她活了下来,命运告诉她,她要结束这一切! 就这样人不人鬼不鬼地活了一年多,城里待不下去了,她开始徒步向别的地方去,流浪到四圣法界周边,她遇到了一个佛陀,她当然辨别不了对方是真佛陀还是假佛陀,但是那位佛陀帮她看了身体后,告诉她一个方法—— 以皮换皮。 一开始她是很抗拒的,如果要她去剥别人的皮,那和那个剥她皮的恶人有什么区别。但是后来渐渐地被仇恨蒙蔽,告诉自己如果不选择这个办法,她将永远不可能复仇。因此,一个当初因为至纯至洁而被选上的少女,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但是别人的皮自然是不会新鲜太久的,她必须经常换皮,于是就成为了杀人无数的魔头。 最后一次的新皮是上一任佛兽的女儿的,佛兽的皮要比普通人类的皮长久很多,也就是那个时候,她情窦初开,遇到了一个爱她的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为结尾的修罗场而紧张,不会写大战场面【跪倒 第87章 魔道妖僧(二十) 自那以后,霍己厌便一门心思地管理起东暝国来,真把自己当国主了一般。专门给葬花教徒的孩子办的私塾,也在一天天的计划中实践起来,都是脑门上开花的小孩,相互在一起也没有歧视,让大人们很是放心,直夸教主考虑得周到。 他整天将自己忙碌于各种国家事体,也不再管教主不教主,三界不三界的了,整个人对于正经事是萎靡的态度,对不要他管的事却又显示出亢奋的情绪,类似于那种将死之人、回光返照的病态。 在他继位的那段时间,冼素白等一干人均来助他,现在此事已了,冼素白带着孩子回去了尼姑庵,小王爷赵临湘愿意留在霍己厌身边;四王爷赵临潇也随着母亲回到了封地过自己安生日子;三王爷赵临溪则回去了莲花城,并与东暝签下交好协议。 这段时间里,霍己厌除了每日处理些办私塾的事情,闲暇时便教教赵临湘一些功课,赵临湘也展现出了惊人的学习能力和卓越的才能。霍己厌时常想,像湘儿这样的孩子,长大后定能成为一位文武双全、治理有方的好国主,要比他自己好一万倍。 奈何天妒英才,赵临湘没有过几天好日子,便病倒了。 于是,霍己厌这几天除了处理一些无关紧要的国事,其余时间就是照看湘儿这孩子,他以为小孩子生生病而已,过几天总能好的。 然而现实再一次违背了他。 赵临湘躺在床榻上,显然瘦了一圈,奄奄一息的样子。 霍己厌坐在他身边的床沿上,底下跪坐着一位太医为小王爷诊治。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97 未几,太医起身告知霍己厌:“小王爷乃是旧疾复发,此次来势汹汹,恐难大愈,国主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霍己厌的心已经沉向了海底,接受了这个不想接受的事实,只是还有些事情没有搞明白:“什么旧疾?我怎从未听说我弟弟有旧疾?什么时候的事?” 太医嗫嚅了几下,似乎像是开不了口一般。 霍己厌心知,便说:“我不是赵临渭那样的人,且大胆说,我恕你无罪。” 太医这才颤颤巍巍地说:“老臣知道您不是前国主那般人,否则小王爷也不可能在余生能够过上安稳日子,离开前能够如此安和平静,对于小王爷来说已是莫大福分了。” 霍己厌先前是知道赵临渭是个怎样的人,也知道在他死后,他那二弟定会强占自己所有喜欢的东西和人,那些舞女便是如此,也包括赵临湘这个他最爱的、和自己最亲的弟弟。他心底里是知道这些的,只是他不愿意再去想,也不愿意在赵临湘面前提起,他总觉得,只要现在他回来了,将来好好陪着湘儿,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谁知,他错了,大错特错。 过了没有几日,赵临湘便去了,年仅十二岁。 最后来给小王爷看病,并收拾遗体的太医将小王爷的身体擦了一遍,为其换上了新衣服。赵临湘躺在床榻上,像是安睡了一样,瘦削的脸庞一下子没有了朝气,小手冰凉,如同腊月寒雪。 霍己厌照样坐在床边,想着这孩子再也不会用一双如同小鸟受惊的大眼睛扑棱扑棱地望着自己;再也不会像小时候一样,路还走不稳却偏偏总是往自己宫殿里跑;再也不会乖巧听话地伏在桌案上看书,用不符合他十二岁年纪的态度,皱着眉头来向自己请教问题;再也不会扭着自己的衣角,呓语般害羞地小声唤自己一声哥哥。 自从他回来后,湘儿这孩子比谁都想立刻快些长大,所以才那么拼命学习,好为他分担。 但是这些再也没有了。 太医依旧嗡嗡地在他耳畔说着什么:“国主,小王爷已经去了,您节哀顺变。另外……”太医看了看霍己厌的脸色,霍己厌没有多大的变化,才继续壮着胆子说:“小王爷一直有郁疾,在他成长的最重要的年纪,心理上没有受到良好的引导,身体上也遭受着不同程度的戕害,所以如今他能够安稳地离开,也是一种解脱了。” 霍己厌的脸色还是没有动容,仿佛没有听到一样。太医拉长脖子又看了看霍己厌,最终摇了摇头,拜身退下去了。 待太医离开了,霍己厌便突然像是中了邪一般猛地站起,一把掀开赵临湘的被子,把太医刚刚为其穿好的新寿衣扯烂,露出了赵临湘已经开始变冷的肌肤。 霍己厌呼吸炽热,心里愤愤难安,一股邪火似乎要立刻冲破脑袋直窜出来。他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赵临湘的身体。 刚刚太医为赵临湘擦身换衣的时候他一直在这里,没有避讳,湘儿身上的累累伤痕都看在了他眼里。 那是得日积月累多少年的伤痕,才能这样狰狞到难以消退,可以看出,手腕脚腕乃至脖子上有被多次勒过的痕迹,每一次都在快要好的伤口上再加一次新伤。胸膛背部也有被不同的折磨刑具折磨过,甚至有烙铁留下的一块死皮肉。更让霍己厌现在几乎要魔化的愤怒的原因,是湘儿两大腿/根部,本应该属于十二岁少年应该有的稚嫩和害羞的命根,明显有被多次玩弄猥/亵的痕迹。 这就是湘儿的二哥,他的二弟,赵临渭的杰作。 湘儿从未和他诉苦,也从未将二哥如何虐待他的经过告诉他,霍己厌并不知道事态会有这么严重,更无法想象在自己不在的日子里,二弟到底变态到何等程度,而自己的湘儿到底是如何熬过来的。 霍己厌看着湘儿已经彻底冰冷的身体,强迫自己赤/裸裸地逼视这具身体,这都是他害的,如果当初他不是那么喜欢这个小弟,如果当初他不让小弟和他亲近,也许湘儿就可以免遭二弟的毒手了。 这些都是他自己造成的! 他在逼自己看着赵临湘,逼自己承认自己是个罪不可赦的魔头。他想起了那一年,大黄被虐死的样子,湘儿和它的结局竟是如此相像。额间的三瓣红莲越发黑气重重,直蔓延到发际线里,瞳孔的赤红也随着三瓣红莲的妖化而变得赤黑,似乎要流下血泪来。他仰天,逼迫自己不许流下眼泪:“啊——”他悲愤地长啸一声,转身跌撞着跑出宫殿。 藕荷异香四射,所经之处,树枯花败。 他是个罪人、是个魔头,他吸收少男少女的稚阴稚阳之血,只为一副不老容颜;他活剥少女之皮,只为给自己做一个鼓;他活挖人的眼睛,只为给佛像按上炯炯有神的目光;他为让整个葬花教徒奉承于他,将三瓣红莲刻在了他们的骨血里,世代遗传;他搅动三界,掀起腥风血雨,让无辜之人为他陪葬…… 他还害死了自己最爱的弟弟。 他魔化了,比前几次更为可怖。 度寥听见动静,立刻赶了出来,就看见霍己厌披散着头发,面容狰狞,像个痴子一样疯狂地跑着,他身边没有一处完好的风景。 度寥上前,并不畏惧霍己厌的这股力量,伸手将霍己厌捂着自己脑袋的手握在手心里,语气也没有惊吓,只有一种病态的宠溺和一种淡淡的意料之中:“你又怎么了?” 霍己厌此刻早已六亲不认,伸手就要讲度寥当成赵临渭手撕成渣渣。 霍己厌是度寥一手复活的,度寥知道使霍己厌镇静的办法,嘴里念着咒语,霍己厌便像是□□控了一般安静下来,但是三瓣红莲,炽瞳妖眼和藕荷异香都没有一点消散的痕迹,很显然,度寥只有镇静他的办法,并没有控制他的妖化的效用。 度寥念完咒,看着霍己厌,语气亦没有起伏:“阿厌,这就是真实的你,懂吗。就算你这几天假装是个正常人一样,你也永远无法过正常的生活。阿厌,三界要开始打压你了,并不是你躲着不见人就可以假装无此事的,你醒醒吧。” 雪寂此时也出来了,在师父面前,他不敢发表自己的言论,只用一种同情的目光看着霍己厌。他是从小受度寥的情思长大化形,他满藏着都是对霍己厌的忧心,如今看来,竟比度寥自己的感情还要更纯些。 霍己厌已经安静下来,不再目中无人,他缓缓转头看向度寥:“他们打算把我怎样?” 度寥见霍己厌又有开始考虑对抗三界的心,心中居然有些暗喜:“四圣法界和九重天已经联手,法界的佛陀们向来厌战,但是此次带头的琉弥,他的号召力不容小觑,”度寥在提到自己的师父时,全然没有一点师徒之情,“九重天仍是缇萦,缇萦不像琉弥那般固执,他有软肋,若是能说动他的软肋,可能对我们有所帮助。而我们可能会有些困难,现在葬花鼓不在我们手上,盗取葬花鼓的人不知底细和下落,所以无法断定她会站在哪一边。我们势单力薄,唯有一个明确相助的便是莲花仙境,但是莲花城的人都是凡胎之躯,并无多大用处。而你有镇魂铃在手,现下最要紧的,就是去无间地狱走一趟,兴许他们看在你手握镇魂铃的威慑下,愿意站在我们这边。” 度寥早已给他安排好了一切,他的的内心没有一丝惶恐和动摇,甚至在隐隐期待着三界大乱的来临。 作者有话要说: 前面烁儿太子对大黄的虐待是模仿了他父亲赵临渭对湘儿的虐待。小孩子模仿能力很强,这也是一种有其父必有其子吧【默哀…… 第88章 魔道妖僧(二十一) 温词姑娘借白千行之手拿到了葬花鼓,便没有再回去四圣法界。温词可以说是被三界六道摒弃的怪物,她不属于任何一方,她能够借皮重生,她有一种神秘的法力,活得非人非妖。 白千行木木地跟在她身后,他完全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行动。 白千行冷着脸,质问道:“东西我已经帮你拿到了,你答应我不会再去伤害他的。” 温词走在前头,没有回头,也看不见白千行的脸色,自己轻声笑了一下:“我答应你的自然会做到。但是想要弄死他的人不在少数,不是我,也会有别人替天行道。” 温词姑娘这句话说的一点都没错,教主孤身一人,一定十分危险,白千行的内心开始挣扎:“你什么时候可以放我回去?” 温词悠哉地走在羊肠小路上,随手拈了一根草在手里把玩着:“我只说过放过你的教主,可没说过要放过你!” 白千行不解:“你留我在身边有什么用!” 温词低低沉思了一下,似乎真的在想她自己为什么要留下白千行,想了一会儿,忽然笑了,似乎已经想到了原因。此时来到了一条宽广的马路,温词选了一个比较干净的草地坐了下来:“留下和我做个伴。” 白千行眼睛都瞪大了:“我以为你会剥我的皮。” 温词失笑:“你怎么会这样想我?我虽然剥过很多人的皮,也在你面前剥过这个姑娘的皮,”她指了指自己,她现在这具身体就是真正的温词姑娘,“但是那些都是不得已来维持我的生命的,我又不是靠剥皮为生。打个比方吧,你们狼族肯定会捕捉山羊小兔来充饥,但是也只有饥饿的时候才会猎食,饱腹的时候,就算有猎物在眼皮子底下,也根本不会看一眼的。” 白千行居高临下地瞥了瞥她,很怀疑现在她不饿,保不定将来饿了就把自己给剥了呢:“我们狼族是佛兽,吃素,不吃山羊小兔。”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98 温词:“……”心想这小子心眼太实在。 白千行又说:“在白岩谷我看见的不就是你的真实面目么?没有她人皮也可以活下去,为何现在又要开始害人性命?” 温词笑话白千行的笑容顿在了脸上,回忆像是拉去了很久远的从前。 “那时候的我,也以为不害人性命,就可以干干净净地活下去。” 温词剥下前兽王之女的人皮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可以靠那张皮活下去。兽王之女名叫紫萼,人如其名,长得相当漂亮动人,正直如花年纪,前来求亲得都踏破了铁鞋。 紫萼本人是个很冷淡的心性,似乎对这些求好者根本无动于衷。而兽王只得她一个女儿,宝贝得跟什么似的,女儿不喜欢,他绝对不会勉强,但是心底却特希望他的宝贝女儿能给他找一个夫婿,来继承兽王之位。于是,那些来求亲的,到底是喜欢紫萼小姐还是喜欢兽王之位,就不得而知了。 在温词杀掉紫萼,剥皮代替后,在别人的眼里,紫萼小姐的性情大变,从以前的寡淡无欲,变得热情奔放,常常和一些求亲的男孩子混在一起玩,甚至女扮男装跟着他们出去鬼混。 在这段时间里,她认识了一位十分有风情的公子,懂的各种风花雪月,每次聊天都能将温词逗得乐不可支。每个没有经历过□□的女孩子,都会对这样一个幽默风趣的公子动情,更别说像温词这样一个从小经历重大变故的姑娘了。 他们举行了婚礼,那位公子成为了兽王的女婿。 可是因为先前浪得太久,这张皮也渐渐失去了光鲜亮泽,眼看就要换一张皮了,可是温词不愿意放下这个身份,更不愿意离开她的爱人。于是便只能割人皮来填补溃烂的地方。 身体处的皮肤嫁接别人的倒是不大能看得出来,但是一旦脸上填补了别人的一块脸皮,亲近的人一眼便能看出来的。如此往复多次,她的丈夫终于提出了疑惑。几经辗转下,温词就说出了实话,告诉他自己不是紫萼,不是佛兽,也不是一般人。 那位公子倒是个见多识广的人,并没有怪罪温词,只是问清缘由后,告诉她自己并不在意自己的妻子的容貌变得如何,只要她不再去害人,就永远是自己最爱的人。 温词很感动,也的确没有再去害人,但是皮肤日渐溃烂,她自知无法再见人,也无言面对自己的丈夫,便一走了之了。 这段感情无疾而终,温词没有走远,因为她不想离开那位公子,可是她又不想让公子见到自己,便躲在了白岩谷里,时不时出去打探那位公子的消息,甚至还传播言论说兽王之女就在白岩谷底,她一边躲着公子,一边又期待着公子听到这个消息会有心过来看看他。 一等好多年,他都没有来过。 直到白千行的到来,重新燃起了她的复仇之心,加上自己的爱人根本没有要过来看她的意思,恨上加恨,便开始重操旧业。 得到那张姑娘人皮后,她像个终于吸到货的瘾君子,觉得整个空气都清爽了。 * 霍己厌安顿好湘儿的后事,在度寥的督促下,不得不又渐起葬花教的事宜。当天晚上,便收拾东西准备第二天往地府去一趟。 当夜,霍己厌正在自己的宫殿里准备一些给地府朋友的见面礼,有人在外敲门。 霍己厌放下东西走到门口,开门迎进来的是雪寂。 霍己厌给雪寂看座倒茶,真把他当自己的师兄看,没有一点国主的架子。 雪寂没有喝茶,说:“你真的准备与三界对抗了吗?” 霍己厌摇摇头:“不是我要对抗他们,而是他们要对抗我。” 雪寂不像度寥那般会分析时局动荡,他只是纯粹地担心霍己厌:“你有多少胜算的把握?” 霍己厌说:“如果地府的鬼卒愿意帮我,可能有把握败得好看些。” 雪寂无言以对,想要鬼卒去抵抗天兵天将,的确不会有任何胜算,何况还有四圣法界。他想了想,从自己胸口的袋子里掏出一样东西,递给霍己厌:“这是是白公子离开时留给你的字条,师父要我烧掉,我想,你应该先看看。” 霍己厌望着那张字条,内心腾出一股恐惧——他不敢看。 雪寂将手朝他那递了又递,“别教师父知道了,他会把我打回原形的。” 霍己厌抬眼望向雪寂,似乎在此刻,他有了一个神秘的支持者,一起背着师父干坏事,内心恐惧便淡了些,拿过字条,逐一看进眼里—— 教主,盗取葬花鼓实属迫不得已,给我三天时间,三天后我定想出办法结果温词,归还葬花鼓。信我。小白留。 霍己厌情不自禁地抿唇笑了,倒不是在乎葬花鼓能不能回来,而是觉得他又可以见到小白了。 三天,可以先趁着这个功夫去趟地府。 看见霍己厌露出了久违的笑意,雪寂也觉得十分开心,忙把字条毁尸灭迹,和霍己厌窃窃私语了几番,才告辞离去。 第二日,霍己厌怀着一颗兴高采烈的心情,往地府去了。 上面变化万千,地府却是日复一日没有什么变化。虽然他与阎王有约定,算是合作伙伴,但是他此刻并不打算先去见见地主,而是从镜虚谷进去,直接往七层去,打算先去见见鬼王。 这鬼王不知道在这里搞了什么虚头巴脑的东西,竟然在七层崖边与镜虚树搭了一座木桥,刚巧给霍己厌省了不少事。 一路上碰见不少管理七层示意的狱卒,都没见过霍己厌,每上一个要拦他,霍己厌就掏出镇魂铃轻轻一摇,鬼卒各个都呆若木鸡了。 这下可好,不用通报,鬼王就感觉到了外面的镇魂铃,直接踏出了幽冥殿,恰巧像是出来迎接霍己厌的。 霍己厌一点都不吃亏,直接笑说:“鬼王殿下亲自迎接,鄙人受宠若惊啊。” 鬼王看到他的样子先是一惊,随后便沉住了气,一掌拍在了霍己厌的肩膀上,把他往幽冥殿里带:“你小子,外面搞出这么大动静,我当时出了什么事呢。” 走过那重重叠叠的大门,鬼王才放开霍己厌,上下打量他。 霍己厌先发制人:“鬼王殿下许久不见,渐显消瘦啊,可是为伊消得人憔悴?” 鬼王惩罚性地拍了他一掌:“去死,说吧,来地府什么事?” 霍己厌因为昨天得知了白千行的消息,心情大好,看起来倒是与过去在地府办事时的性情无异:“是我师父要我来的,我可不想来。” 鬼王仔细看着霍己厌,霍己厌此刻脑门的三瓣红莲还是之前妖化时留下的状态,张扬得很,炽瞳妖眼的赤黑色,也一点没有消弭的意思,乍一看让人心里发憷:“你怎么又变成这个样子了?” 霍己厌挥挥手:“不碍事,我这不是还没失去心智呢吗,我师父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 鬼王疑惑,按理度寥应当是最担心霍己厌妖化的第一人,怎么会不担心?鬼王说:“你来是为了什么?” 霍己厌说:“师父让我来和地府合作,助我对抗琉弥和缇萦。” 鬼王的一杯茶差点端不住,他隐居地府的这段时间里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为何……缇萦……神君又要与霍己厌对抗?缇萦……他最近过得好吗。 许久没有听见这个名字,猛地被提起的一瞬间直教他心慌。 作者有话要说: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99 一更,晚上再加一更!!! 第89章 魔道妖僧(二十二) 其实,合不合作只是那么一说,要是真不合作,霍己厌也有办法让他们“自愿”合作。 鬼王抄手踱了几步,紫色罗衣边均镶刻着银白色小花,暂时按耐下内心的烦乱,毕竟他二人的矛盾不是一天两天的了,眼下重要的还是霍己厌的事情。他又踱回了霍己厌身边,开口道:“阎王把镇魂铃给你,可不是要你控制鬼卒听你葬花教差遣的。” 霍己厌说:“葬花信徒并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他们只是最普通的百姓,因为有了自己的信仰,他们现在活得生不如死,我不能眼看着他们被所谓正道剿灭。” 鬼王皱着眉,在他的印象里,葬花教还是从前那般十恶不赦:“自己的信仰?如果他们只是信佛信道,或许从前就不会落得那样的下场。他们可是信的你!你自己干的好事应该知道了吧。” 鬼王并不是有意数落霍己厌,因为在以前,鬼王也是同样站在清剿的那一方,支持清剿葬花教的。至于为什么会放他一马,全然是看在度寥的面子上,以及霍己厌小时候和他的一段渊源。 霍己厌恨过自己,知道自己的罪行罄竹难书,可是从别人口中真真切切地听到这样的话,心里还是很难过的,他说:“我知道我从前不是人,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不是从前的那个教主,他们也都已经更新换代,早已没有多少是真正葬花信徒的血脉,他们只是被命运世代束缚,你难道忍心看他们世世代代都这样生活着、被三界追杀着?” 鬼王刚要说什么,霍己厌又打断说:“这事必须做个了结,这些是我带给他们的,我必须负起全责。” 鬼王本来想说的话都卡在了喉咙口,如今被霍己厌这句话一噎,全然说不出来了,只能无奈地咳嗽几声,叹了口气,以一种老态龙钟的语气道:“我知道你已经变了,都变了,都不再是从前的样子了……” 他不知道在感慨自己还是在感慨时光。 鬼王继续道:“但是别人不知道你到底还是怎样的,在他们的眼中,葬花教必除,你也是必除。” 霍己厌觉得这很无理取闹,忍不住在鬼王面前埋怨了一句:“他们就这样容不得我?” 鬼王说:“他们不是容不得你,而是怕你。你的存在,撼动着他们的地位。” 霍己厌有怨没处发,埋怨完一句,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忽又一想,眼睛贼兮兮地看着鬼王,道:“你说的他们是谁?反正琉弥肯定不会担心我会动摇他的地位,他们当佛的早已脱离凡尘了,想收服我完全是因为我曾经是他的孽徒,那就只有缇萦神君咯。鬼王哥哥,你给我说说这位神君呢,我也好知己知彼呀。” 鬼王被说到心底的小秘密,眼睛闪躲,一拍桌子强词夺理道:“谁说琉弥佛祖不担心你动摇他的地位啦?你说说看,你们葬花教的信仰是什么?是佛吧,虽然这佛和真正的佛有那么点出入,但是在糊涂的百姓眼里,大致是没有多少区别的。那些本想信佛的百姓,一不小心入了你葬花佛的脚下,岂不是抢了他的生意?” 霍己厌见鬼王完全忽视了他后半句话,又提醒道:“那缇萦神君呢,还害怕我上天去抢他神君的位置不成?” 鬼王挠了挠自己鬓角的碎发,极力将自己表现得比较自然淡定,道:“九重天和四圣法界一样,有信佛的,那就有信道的,神君的位置是凡人供出来的,你的葬花鼓能控制凡人的心性,他怎会不急?” 霍己厌哦了一声,把那一声哦拖得意味深长,像拉糖花一样一拉好长,然后说:“原来他在你心里这个这样的人啊,”随后像是打抱不平一样正色说:“那你喜欢他个什么劲儿!” 鬼王被他直言不讳吓得说话都结巴了:“谁谁谁谁说我喜欢他了!他是神君,我那是爱戴他!” 霍己厌啧啧啧几声,可能是心情好,有意调弄几下鬼王,想看他害臊的样子,但是也知道个度,见好就收,说:“那好呗,等他下凡和我较劲的时候,我把你的爱戴顺便与他说道说道。” 鬼王闭口不言,不知道在想什么。 霍己厌恢复正经人样,站起来走到鬼王面前,哥两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我第一个来看你,是我觉得你人很好,重情重义,值得深交。但是这件事是立场问题,立场上没有对错,我不希望你意气用事,像从前一样。” 其实很多事情霍己厌都明白,他没有细细和鬼王说,觉得鬼王也应该明白。第一次葬花清剿的时候,愿意站在哪一边完全是立场和身份的驱使,鬼王本应该帮助缇萦的,但是他与度寥有交情,意气用事帮了度寥一把,惹得天上那位恨上加恨,最后还是苦了鬼王一人。 霍己厌继续说:“我要到阎王那边了,你记得我说的话啊。” 鬼王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他心知霍己厌这是为他好,不让他因为度寥的私情去助他而和缇萦对抗。这孩子果然和从前不一样了,不再是那个杀人无数的葬花教主了。 不行,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第二次葬花清剿,他必须得做点什么。霍己厌一离开,鬼王就把霍己厌特意来交代的事情给忘了,打算违背天规上九重天一趟。 * 霍己厌一路顺利地来到十殿阎罗府,甩着镇魂铃的动静早已让阎王千里之外就感应到了霍己厌的到来。 阎罗赶紧出去迎接,好叫霍己厌赶紧停下镇魂铃的甩动,免得伤及无辜。扭着身体亲自一路朝着霍己厌迎了过去,看见霍己厌的那一瞬,就立即住了脚步。 霍己厌从前的样貌很少人知道,他一直以面纱蒙面,露出一双炽瞳妖眼和额头的三瓣红莲,此刻妖眼有、红莲有,身份暴露无遗。 阎罗的笑意顿时垮下来,隔着一段距离就大喝一声:“站住!” 霍己厌双脚立刻站住,虽然听话,但是没有害怕,依旧嬉皮笑脸道:“阎王爷,这么许久不见,这一下见到我就是这个态度?” 阎罗王的威严不是盖的:“你是谁!从哪里盗来的镇魂铃!” 霍己厌手停下摇动镇魂铃:“这镇魂铃可是你亲自交给我的啊,怎么?才这么几年就不认得我了?” 阎罗王手一指霍己厌:“你是那魔头!!” 霍己厌低头一笑,加之他现在的容貌,显得尤其邪魅,魔头无疑,他说:“我不能说你认错了,也不能说你是对的。那怎么办呢,我还没有说出口的话,看这样子你肯定不会同意了?” “不可能!”阎罗王怒喝,“做梦!” 霍己厌的笑让人发憷:“阎王爷,我是想让你知道如果我真的要用这镇魂铃来控制鬼卒为我所用,根本不会来见你,你不觉得我和以前不一样了吗。” 霍己厌脸上虽然笑着,内心其实已经开始有些厌烦了,凡是一个人见到他这个样子,不是愤怒就是恐慌,他每一次都要陪着笑解释,说如今的葬花教不是从前的样子,现在的葬花教也有自己的苦衷。但是几乎没有人信他,不知道哪来的自信认定了他就是个十恶不赦的魔头。他真有些一冲动想要不顾一切就做这个魔头给你看看! 阎罗王怎么可能看出此刻的霍己厌此刻的葬花教与以前有什么不同,他参与过第一次葬花清剿,并且还是个受害者,镇魂铃被葬花教主盗取,任由他操控着成千上万的鬼卒阴兵,死伤惨重,到现在都没有恢复过来。他誓死抵抗:“你别乱来!来人!给我拿下他!” 霍己厌烦躁地叹了口气,把镇魂铃重新摇起来,被阎罗王叫过来的鬼卒立刻丢盔卸甲站到了霍己厌身边,一致对抗阎罗王。 霍己厌道:“让你们阎王爷禁足与十殿阎罗府,好吃好吃供着。” 鬼卒一齐应道:“是!” 如果阎罗王识相,霍己厌真的不想走到这一步的。又在地府里逗留了许久,以阎罗王的大印安排了下面几层的鬼卒阴兵,确保为自己所用了,才回到上面。 上去后发现天阴阴的,地下没有日月,也不知过了多少天,现在外面又是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状态,着实分不清现在是什么时辰。 霍己厌加紧了脚下的步子,趁着暴雨来临之前,能够赶回东暝国。 正到东暝国国界,地处荒凉,廖无人烟。灰蒙蒙的远方好似站着一位白衣白发的男子,与烟青色的天空相得益彰,狂风凌乱他的白发,白发后有一段红蛟绳松松束缚的一缕发束,让人觉得它脆弱得经不起大风,立刻会被吹散似的。 霍己厌不禁步子紧了,心也一下子跟着紧了,立刻向着白千行的方向逆风冲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100 下章应该就要黑化了吧。 第90章 魔道妖僧(二十三) 霍己厌冲到离白千行还有一步的距离,大声喊了他一声:“小白!” 白千行转过头来,风立刻将他的头发往前吹,遮住了大半个脸,影影绰绰能够看出来,此刻的白千行有着一双冰蓝色妖瞳。 霍己厌心感不对,被此刻白千行的脸色吓得忍不住往后退了一小步,小声问:“你怎么了?你是来赴三天之约的吗?” 声音太小,早已被暴雨前夕的狂风吹散了。白千行只是望着他,眼睛里没有任何感情,看了不知有多久,忽然上前一步,紧紧将霍己厌拥在怀里。 霍己厌内心的疑惑和不安全都散去了,因为这个拥抱是那么熟悉那么安全,这就是他的小白。 他也紧紧回抱着白千行,闭上眼睛,感受着对方的心跳。 天上的乌云已经遮盖了大半个天空,此时变得黑压压的一片。霍己厌只能暂时先结束这重逢的喜悦,正要从白千行的怀抱中挣脱出来,忽然感觉背后的肩胛骨一阵钻心的刺痛,像是被利器直接对穿了一样。 “哗!”一道紫白色的闪电劈下,狂风卷着暴雨无情地倾盆而落,顷刻就浸湿了行人的衣衫。 霍己厌瞬间就被这一道惊雷给劈懵了,任由肩胛骨疼了好久,才恍然地推开白千行。背后咕噜咕噜地流血,白千行的手里,握着一把带血的匕首。 心中的痛,早已将背后的痛覆盖,字不成句:“你……干什么!!” 白千行低沉地看着他:“教主,这是你欠我们葬花信徒的,就拿命来还。” 霍己厌直摇头,暴雨打湿他的脸,额头艳丽的三瓣红莲在雨水中绽放,似是出水芙蓉:“你不是……不是小白,小白不会这样对我……” 暴雨亦打湿了白千行的白发,忽显一种妖族通有的妖魅:“不会怎样对你?哼,你别忘了,在你当教主的时候,是怎样折磨我的,我一直都只是潜伏在你身边等待时机,好心满意足地解决了你,你可别自作多情了。” 霍己厌心里是一万个相信这话会是小白说的,可是眼前人的样子给了他最直接的视觉冲击,让他无法让自己能够无动于衷。他的脚步渐渐朝后退去,双手捂着湿漉漉的黑发,喃喃道:“这不可能,不会是这样的!”他的手一指白千行,雨滴便随着他的指尖落下:“你骗人!” 白千行丢掉匕首,双手凝结蓝光:“死人是不会再辩驳这些到底是不是真的。”说完这句话,双手已经交叉在中脘处合了起来,两团蓝光越结越大,在狂风骤雨中像是一个蓄积的雷鸣闪电。 “轰!”一下,伴随着一道雷电,没有任何法力的霍己厌被这一掌推向了百米开外,拦腰撞上了一棵树,才将将落在地上,哇地一口吐出了大坨鲜血,那棵树也寿终正寝了。 一口鲜血吐出,身体里像是再也没了支撑,一头栽倒在地,奄奄一息。额间的红色莲花已经延伸到头皮里,发丝也被雨水冲刷凌乱了,肩胛骨的痛感在一点点呢消失,霍己厌想,他可能就要死了。 人之将死,总会想起很多以前的事情。 他想起了第一次遇见白千行的时候——当然不是这一世、也不是在无间地狱,而是在镜云邸——那是葬花教主的老巢,他刚刚成立葬花教没多久,教众还没有那么多。 那天夜里,白千行乘着星夜而来,好像是天气很好的一个晚上,那股少年的执拗劲儿,非要给他当教徒。在霍己厌眼里,那时候的白千行只是个小屁孩,他的教徒都是有标准的,不是随随便便都能进。 后来不知怎么的,那小屁孩真的进来了,并顺利融入了葬花教。霍己厌怀着一种莫名其妙的心态,就收下他了。 白千行的前世是极好看的,不同于今世那般阳刚中带着阴柔,上辈子的他,即使年少,也给人全然一种满满的男性气息,用地府的一句话便是阳气十足。 彼时的霍己厌虽未练就稚阴稚阳体,但也已经食了三次婴儿血肉,稚气过甚,对于这样的男性之气极为稀罕。因为这一层原因,在教众授典仪式上,白千行有幸成为了首个刻上葬花教徽三瓣红莲的信徒。 在霍己厌成立葬花教之后,就研制出一种可以让信徒额头开出三瓣红莲的药物,霍己厌服用了试炼第一瓶,所以他的红莲最为正宗和妖艳,其余都是通过一种特殊的方式传播。 那天,在祭台上,白千行被选中做这个传播的第一条链,能为教主做一点事情,他是很高兴的,乐颠颠地走上祭台,准备接受教主的洗礼。他跪坐在教主的卧榻旁边,以葬花之礼给教主行了一个大礼。 霍己厌懒散地半卧在卧榻上,一头撑着额头,一手向白千行招招:“过来,坐我身边来。” 白千行立刻顺从教主的指挥,坐到了教主的卧榻上。 卧榻很宽,能容下两个人,霍己厌向来是很享福的,卧榻上铺着软绵绵的枕席。而这卧榻又高高地摆在了祭台上,众目睽睽。 教主立刻一个翻身,压住了白千行,一只手在白千行少年老成的脸上逡巡,声音自带蛊惑:“从今儿起,你就是我的左护法了。” 随后渐渐低下了头,两鬓的头发先与小护法的脖子触碰,惹得他一颤,他还没有完全适应这丝柔头发的触碰,脖子就被教主的唇覆盖了,小护法这下是真的激灵地一哆嗦。 教主似乎是感觉到了身下还是个单纯的男孩子,恶趣味来了,微微笑着伸出了小舌头,轻轻在小护法的脖颈处打了个圈儿,当然这并不是程序中的一步,是教主自己添进去的,也当然,除了他们二人,没人会知道多了一步。 似乎这一步还不足以满足教主的恶趣味,他又怀着蛊惑的声音说:“左护法,我想吃了你,怕吗?”声音只有两个人能听见。 小护法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圆,他不想错过教主这好看的笑容,他下意识摇摇头,又下意识地说:“我生来就是给教主吃的。” 教主轻轻拍拍他的脸,像是对于这句话给了他一个奖赏,还没等小护法松口气,教主便一口咬在了小护法的颈动脉上,教主的舌尖血随着颈动脉灌注到了小护法的身体里,再由小护法仿其同样的方式传播给下一个,下一个再给下一个…… 这舌尖血在四十八个时辰内便会游遍全身,而这四十八个时辰必须一刻不离地待在镜云邸的一个山洞内,美名其曰修炼成为真正的葬花人,实则是通过山洞内石壁上特殊的石头,折射出的光线与葬花信徒体内游走的血液相互作用,改变身体的结构。 四十八时辰后出来,将会世世代代成为葬花信徒,做最高贵的葬花人。 霍己厌从来没有比这一次回忆得更深、更远的,他似乎又在不知不觉中,爱狠了眼前一心想要杀死自己的人。他明明那一舔不带有任何情/欲,只是顺其自然的一个戏谑,却给他种下了两生两世都还不完的债。 霍己厌缓缓睁开眼睛,他想再看白千行一眼,哪怕是他决然的样子也好。 他的一双赤黑的眼睛泛着红光,两手撑着自己的身体,指甲抠进了泥土里,渐渐变长,一滴泪悄然落下,将指甲染成了与双瞳一样的颜色,泪水浸着泥土延伸,染红了衣服。周围的寸草树木,以霍己厌为圆心,迅速枯萎。 他这次真的魔化了,不是因为痛苦、不是因为绝望、也不是因为愤怒,而是他死了,身体死了,灵魂死了,心也死了。 他安安静静,没有狂吼也没有狂奔,只是盯着白千行,不思念、无牵挂,将自己由死而复活成了真正的教主的样子——无情、冷酷、残忍。 身体上的伤痛完全消失,他缓缓站了起来,脸上已经没有了任何情绪,朝着白千行走去。那头控制白千行的温词本以为霍己厌死了,便将意识从白千行的身体里抽了出来,此刻的白千行,在恍惚中终于站定了位置,就看见霍己厌稳稳地朝着自己走来。 起初心中一喜,不亚于刚刚霍己厌见到他时的状态,可看着随着霍己厌而来是周围枯败的花草,以及他张扬的莲花和黑发,泣血般的血瞳,就知道事情不是他想象的那样简单。 天上的雨还在不识相地落着,二人早已与这场雨融为一体。 白千行想,教主魔化了。可是他想不起来自己刚刚做了什么,这一次被温词控制得太厉害了,不该对这个丫头掉以轻心的。 呆霍己厌走近,白千行想起自己好像可以压制教主体内的怨气,也许今天可以试试。想到这个,他立刻拥住了教主,闭眼吻了上去。 霍己厌没有反抗,甚至在回应白千行越吻越厉害的情绪,只是至始至终,面无表情。雨哗啦啦下着,伴随电闪雷鸣,让这一场绵长的吻,掺杂了雨水的味道。白千行咬破自己的舌尖,一股血腥味充斥着二人的口腔,白千行这才缓缓放开他,期待着他变回来。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101 可是没有,霍己厌停下之后,只是看着他,他这次并不是怨气郁结而魔化,而是变成了真正的教主,没有灵魂,没有心,也就无所谓有没有救治了。 霍己厌伸出血红色的爪子,覆盖在白千行的胸口,微屈指尖,划开了白千行的衣物,露出了白花花的胸膛,雨水立即无孔不入地侵袭上来,噼里啪啦打在白千行的胸肌上。 霍己厌的手轻轻地附在他的胸口,看似像一个暧昧的抚摸,只是不到一瞬,白千行便脸色大变,从口中呕出一口血来。从小辛苦修炼的法力,顷刻从丹田里涌出,压迫着筋脉,瞬间具断。 瞳孔最后呈现的是教主的模样,不苟言笑时都能显示出张狂的魅力,和从前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终……终于写到了我喜欢的地方——相爱相杀! 小霍马上就要把小白囚禁起来了,嗯,囚禁……囚禁什么的,想想都带感:) 第91章 魔道妖僧(二十四) 等白千行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周围一片黑暗,浑身酸软无力,身后感觉是一根大铁柱将他的双手双脚束缚。眼前渐渐有些火光,白千行一下子有些难以适应,看了许久才看清来人的脸。 度寥举着一个小灯走了进来,将烛火靠近,上下照亮了白千行的样子,道:“没想到你在我徒儿的心里,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威力。” 白千行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教主……他……他怎么样了?” 度寥说:“你把他害得那样惨,还敢问他现在怎么样?!” 昏迷的这段时间,白千行渐渐想起了意识被控制时干的好事:“我被人控制了,我真的不想伤害教主。我想见他,带我去见他!” 度寥并没有因为白千行伤害霍己厌而愤怒,也没有因为霍己厌魔化而担心,他活得像个局外人,令人捉摸不透:“阿厌现在恐怕连你是谁都不认识了,他不会来看你的。” 说完,他就离开地牢了,往霍己厌的宫殿走去。 霍己厌已经完全想起了他在做教主时的点点滴滴,包括他的心性,现在就是度寥求见,都要通报。 度寥看着他,眉眼间的心疼掩藏得很深,表面上看,他好像只是在欣赏一件自己的作品。随后,他从自己的袖口掏出葬花鼓,交给霍己厌,并说:“物归原主了。” 霍己厌接过葬花鼓:“你怎么拿到的?” 度寥说:“这天底下,只要你师父想要,没有得不到的。” 霍己厌轻轻笑了一声,将葬花鼓贴着掌心收好:“师兄,既然我都回来了,还装作我的师父,这样不道德吧。” 度寥也只好跟着尴尬地笑了一下,并没有将这个称呼区别放在心上。然后就识趣地离开了。 霍己厌想起了很多事情,但是他并没有把和白千行相遇相知的事情忘记,相反,白千行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十分清晰。等度寥走后,他便往地牢里去。 白千行一听到脚步声,就感觉到了教主的气息在向自己靠近,奈何地牢太黑,他根本看不见教主的样子,他只能一声一声的喊着教主。 白千行:“教主,我被温词控制了,她想杀了你。对不起……” 霍己厌走近,踩在焚身柱的台阶上,与白千行齐平:“小白,我记得你说过,叫我不要相信你。我没有听,甚至一而再再而三地相信你,为什么?” 白千行没有回答。 霍己厌继续说:“因为你永远都是我的人,永远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最后一个字铿锵一落,地牢的烛火逐一亮起来,照亮了面对面的两个人。霍己厌又走近了一步:“你觉得我像你的教主吗?” 白千行能够感觉到,教主身体里的戾气尤其重,不想忤逆他,只点了点头。 霍己厌又说:“那你还像当年的顾护法吗?” 白千行睁眼看着霍己厌,坚定地摇了摇头:“对不起。” 霍己厌抚摸着白千行的脸,白千行才停止了摇头的动作:“对不起什么,做回顾护法,回到我身边,不愿意吗?” 白千行不愿意,教主从来没有喜欢过顾护法,只有玩弄和戏谑,但是教主真心喜欢过白千行,他不想变回顾护法,变回教主的一个玩物。 霍己厌看着白千行满脸不情愿的样子,也没有大怒,他一手掐住白千行的下巴,附身踮脚,在白千行的脖子上故技重施,一口咬下去,将舌尖血传给白千行,末了还贴心地帮他把伤口舔舐愈合,留下一个暧昧的吻痕。随之,白千行的额头上,开出了一朵三瓣红莲。 霍己厌心满意足地一笑:“这下逃不掉了。” 然后轻轻跳下焚身柱,一路狂笑着走了出去。 他还是爱着白千行的,只是这种爱,掺杂了原教主的脾性,变得有些连自己都不知道的变态。 回到自己的宫殿,打算好好洗漱一番睡个好觉,作为太子时的霍己厌并不在乎这些繁琐的事情,但是作为葬花教主,他是个极其在乎自己容貌的男人,不然他也不会采用那么残忍的方式只为保持自己容颜不老。 一群原宫廷的侍女为其沐浴,大浴池上飘满了红色的花瓣,一头乌黑的头发荡漾在水中,少年身躯稚嫩而诱人。 忽然外面的门被人敲了几下,霍己厌最烦有人打扰他的香妃浴,赶紧打发人将其赶走,敲门声便没有了,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骨笛声,那声音霍己厌很熟悉,是与他的骨陨相合的骨笛。 三下两下起身穿衣出去,看见雪寂正坐在庭院里吹笛。 葬花教主在世时雪寂还没有化形,因此在此刻霍己厌的记忆里,他是与自己的前世唯一没有瓜葛的人。 霍己厌在他的身边坐下:“叫我来有何事?” 雪寂停下吹奏:“听说你拿到葬花鼓了,是师父亲自给你的?” 霍己厌:“是的。” 雪寂望着一轮朦胧月影下的婆娑树:“我觉得师父他变了。” 霍己厌笑了:“我倒是不觉得,他和从前一样无情。” 雪寂看着他:“你还是不肯原谅他?” 霍己厌手向后撑着地,半仰着看着月亮:“现在说原不原谅还有什么意义吗。” 雪寂理性分析:“如果是以前,师父绝对不会把葬花鼓给你,甚至不会允许你涉足三界之乱,更别说放任你重振葬花教了。”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102 霍己厌不以为意:“也许是他想通了,要站在我这边呢。” 雪寂叹了一口气:“也许吧。自从将你复活,师父便再也没有向我倾诉任何想法,我越来越不懂他了。” * 九重天。 “哇!你看呐,那是不是芳华天君?” “好像是诶,天哪,他不会不知道天庭对他下了禁令吧。” “要不要去通知神君?” “算了吧,他在浇花呢,现在这个辰光,最是惹不得神君的时候。” “那芳华天君可就惨咯,走,我们去看看热闹!” 缇萦神君正在浇灌那些宝贝的花,鬼王对这里新造的花园并不熟悉,一脚就踩上了一朵娇嫩的花。 缇萦先是看到那只欠剁的脚,刚要破口大骂,一抬头看清来人的脸,要骂的话瞬间飘散到九霄云外了。 “你怎么在这里?”缇萦的声音有些颤抖有些激动,就是没有半点对于禁令的怒火。 鬼王一抬脚,发现自己刚来就又犯了个错,忙弯腰把那花扶了起来。 此时缇萦也已经完全回过神来,到底是三界之主,能够稳得住气,开始给自己的话语加上威严加上愤怒:“你怎么在这里!” 鬼王心想这两句一模一样的话,偏偏给他说出了截然相反的感觉,如果不是他知道他是个什么脾性,估计难分真假。他笑着说:“神君,就这么爱惜我送的花?” 缇萦将手中的花洒一丢,一掌推开鬼王,一脚又踩上了刚刚被鬼王扶起来的可怜小花,头也不回地走了,在鬼王看不见的角度,嘴角轻轻上扬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他都回来了。 还要浇这些花干什么。 缇萦走的不快,为的就是让鬼王能够跟上他。到了大殿,缇萦坐上宝座,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神君发言:“九重天明令禁止你芳华天君踏足,你可知罪?” 鬼王笑嘻嘻:“芳华天君没踏足,我现在是鬼王冥司,何罪之有?” 神君觉得他是在抬杠,很生气:“狡辩!来人,给我扔下九重天!” …… 没人来。 神君很没面子。 他们都躲在外面看热闹,大家在九重天都成千上万年了,能够分析出神君的一句话到底是真心的还是吓唬吓唬人的。现在这些人显然认为,“给我扔下九重天”这句话是唬唬人的,不约而同地一个人也没动,如果哪个好大喜功的人上前去真将人扔下去了,敢保证,下一刻神君就得后悔,后悔了倒霉的就是那个人。 鬼王左右环顾了一圈,动作极其浮夸,让神君恨得牙痒痒。鬼王说:“看来神君的手下又在偷懒了。” 神君瞪着他:“不用你管!快说,上来有什么事求我!” 鬼王知道神君的脾气,如果此刻说出他上来主要是因为霍己厌和度寥的事情,神君肯定要和他急,当初就是因为这件事,他才被迫在地狱待了那么多年,这次绝对不能在同一个坑里跌倒。 鬼王说:“就是想上来求你……让我来代替你花园里的花吧。” 缇萦每天把他的那些花看作是自己的宝贝似的,每天都要去照料,没有缺勤过一次。现在鬼王说这些话,明显就是要重归于好的意思。 对于吵架这种事,缇萦是十分要面子的,从来不肯先低头:“你能代替我的花?那我的花能做的你都能做到?” 鬼王点点头:“当然。我本就是管理百花的天君,这都是分内之事。” 缇萦斜睨着他:“要想做我的花,你就不许开口讲话更不许勾引旁人,不许出墙,不许擅自离开自己的地方!” 鬼王笑着一拍手:“成交!但是神君也需要天天早晨来给我浇浇水松松土,不然花花会很寂寞的。” 门外听壁角的一众人瞬间感觉一阵恶寒,纷纷散去准备去和哮天犬抢狗粮吃。 作者有话要说: 缇萦和鬼王的关系在第一卷 (别问我因为我也不记得了orz…… 想知道我的伏笔埋的怎么样,大家觉得终极boss是谁? 第92章 魔道妖僧(二十五) “来人!去把地牢里的那人给我牵过来!” 隆冬来临,外面开始扑簌地下起了大雪。今年的冬天来得特别迟,也特别寒冷。东暝国地处东北方,百姓们都裹起了毛皮大衣。而白千行,还是那件霍己厌为他买的白色单衣。 白千行的双手双脚都被铁链束缚,左右两个莽汉架着,往霍己厌的宫殿走去。这两个莽汉绝对不是白千行的对手——即使是在这么困窘的情况下,但是白千行清楚,如果他反抗,这会意味着什么。 白千行被带到霍己厌面前,两个莽汉便自动离开并识趣地带上了门。 霍己厌饶有兴趣地望着他的脸,额间的红莲称着白衣白发尤其醒目:“怎么样,这几天想清楚了吗,要不要回来我身边做我的护法?” 白千行没有说话。 霍己厌站起来,往台阶下走,因为他这个十六岁的少年身躯比较矮,所以没有全部走下台阶,而是距离地面还有三个台阶的地方站定:“把头抬起来。” 白千行缓缓抬起头。 霍己厌人畜无害般地一笑:“你在怕我?”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103 白千行抬头坚定地看着霍己厌:“教主,我不再是您的顾护法,我是白千行,我是佛兽狼王之子,我是……” 霍己厌讨厌白千行以狼王之子在他面前摆身份,一听就怒了,抬手一道红光,箍住了白千行的脖子往前一拉,白千行受力跪在地上,双手双脚的铁链噼里啪啦作响。 霍己厌三步下台阶,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敢忤逆我是吗,你以为你拿佛兽的身份,我就不敢对你怎样了?”霍己厌蹲下,双手掐住白千行的脖子:“现在只要我轻轻用力,你就永远不能再反抗我!” 白千行喘不过气来,被迫被教主掐住脖子,只能半仰着头,挣扎着希望能够漏点空气进来。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他是个有身份的人,是能够配得上教主、能够保护教主、能够和教主并肩齐行的身份。 霍己厌忽然想起了什么,渐渐松开了手,白千行得了气,开始猛地大口呼吸。霍己厌说:“你是想要回法界了是不是?后悔和我在一起了?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他忽然神志恍惚,迷迷茫茫地站起来,有一种我是谁我在哪里的懵然。 像个得了失心疯的人。 白千行也顾不得自己呼吸了,立刻站起来扶了一下教主神游的身体,以为教主的心智回来了,一时间差点喜极而泣:“教主,你什么都没有错,错的是我!” 霍己厌一转身,脸部又恢复了邪魅和狰狞:“那好啊,把衣服脱了。” 白千行瞳孔一缩:“为……为什么?” 霍己厌走近:“我要让你永远不会忘记这个错误。”没等白千行自己动手,霍己厌就帮他把衣服撕了,从上到下,一件不剩。 他拿出一把匕首——白千行那天偷袭霍己厌的匕首,剑刃在白千行皙白的皮肤上轻轻滑动,因为没有用力,就像猫儿爪子在挠痒痒,白千行忍不住轻轻哼了一声。 霍己厌用剑刃围着白千行划了一圈,最后停留在白千行的心口上,只要一用力,就能直插心口,剖心明鉴。他一只手握着匕首顶在白千行的心口,一只手往下一捞,握住了白千行下面的那啥,眼睛盯着白千行:“你用这个地方骗我不止是船上那次吧。它都沦为你利用的工具了,想想也真可怜,不如割了吧?” 白千行一慌,身子一颤,胸口不小心怼上了剑刃,呼啦流下一道血痕,白千行隐忍着羞辱,依旧不屈服:“不可以!” 霍己厌轻轻笑了起来,随后笑得越来越放肆:“骗你呢,当真了?真经不起逗啊。” 然后他用了些力道,紧紧握住白千行的那啥,开始挑逗撸动。面对面的距离靠得有些近,霍己厌抬头看他的角度恰好是那一张俊秀的脸和刚毅不屈的下巴轮廓。下面享受着人间极乐,脸面上还保持着委屈和不服,霍己厌心痒痒得不过瘾。 渐渐地,白千行的呼吸开始沉重,但他依旧不肯吐出任何声音。霍己厌说:“这是让你记住,你在船上是怎么羞辱我的。” 白千行闻言,心一下软了,这件事是他的错,是他吃亏,怨不得教主,教主要罚,他毫无怨言。这么想着,那种委屈和不服也渐渐松了,牙关里也渐渐漏出了点粗喘的声音。他自动上前一小步,让两人的距离更近了,他抬起两只手——因为套着铁链的缘故,他直接两只手从霍己厌头顶上套下,捆住霍己厌的腰肢,轻轻一拉,一撞,附身低头,吻住霍己厌的脖子,舌头辗转旖旎。 因为差点负距离,霍己厌的上半身微微朝后,给手中的匕首留出适当的空间。他的身体也开始渐渐变化。 霍己厌知道白千行作为佛兽,持久力是异常之久,他很享受白千行的舔舐,可同样也很不解恨。于是匕首就派上了用场,他竖起匕首,对准白千行的胸口心脏的位置,一拉一道横。 “啊!”白千行吃痛。 霍己厌没理白千行的疼痛,继续一下一下划拉着,像是在写字。 白千行就在上面疼痛难忍,下面欲求不满中,煎熬着另一种意义上的冰火两重天。 不久后,白千行的胸膛就已经满是鲜血,顺着腹肌线下滑,流在了那啥上,充当了一种别致的润滑剂,竟有种非同一般的舒爽。 直到霍己厌刻完了字,白千行才终于倾泻了出来,两人都气喘吁吁地跪坐在地上,霍己厌的裤子腿根部也早已湿了一块,脖子处被白千行每次要加速时就狠狠吸吮啃咬,现在已经是像胭脂一般红艳艳的。 白千行这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血呼啦碴的,看不清划拉了什么。他的两只手还搭在霍己厌的腰上,如果要放开,必须从头顶上过,有点尴尬,他就顺势保持着这个动作,没有动。 霍己厌说:“这几刀,是让你记住,那个雨天,你是怎样一刀刺死我的。” 被霍己厌这样说,白千行就真的意识到自己错了,也知道错在哪了,瞬间也不那么傲气不服软了。他裸着身子,弯腰将头拱到霍己厌胸口,像个撒娇的小狼崽子:“教主,你都湿了。” 霍己厌把手别到后面去,转动铁链上的按钮,“啪”一下铁链打开了,白千行的双手获得了自由。霍己厌说:“还不来服侍我?” 霍己厌褪尽衣物,两人去了霍己厌的香妃浴池,进行了共浴双修。 …… 餍足之后,霍己厌才发现,白千行的身上除了有他刚刚划拉的“霍己厌”三个字,还有很多道新旧不一的伤痕。他突然想起那次在莲花城的灵池中,也隐约看到过这些伤痕,可平时他们在一起睡觉时,也并没有特意注意过。 白千行和教主共同躺坐在超级豪华的浴池里,低头看着自己心口那歪歪扭扭的字,血已经不流了,可还是有点疼。霍己厌三个字便被教主强行刻在了自己的心口,对于教主这样猫盖屎的幼稚行为,有些发笑。 歪头一看,身边的教主正盯着自己的身体,随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发现小时候落下的伤痕被水一泡就显了形,笑着解释道:“小时候调皮弄的。” 霍己厌没说什么,起身穿衣服走了。兴致虽然过去了,但是也没再让白千行去那冰冷幽暗的地牢,而是被禁足在自己的宫殿。 * 且说温词这姑娘,先后失去了白千行这个帮手,又失去了葬花鼓,现在又面临旧皮溃烂的痛苦。她带着帷帽,将自己包裹地严严实实,匆忙地走在街上,物色下一个倒霉的女孩子。 可是东暝的寒冬腊月,很少有人愿意出来做买卖,就别说那些本就不愿意抛头露面的姑娘了。她对东暝不熟悉,更来不及一一排查适合的小姑娘,以现在的体力和样貌,也没有办法伪装闯入人家。 眼看着皮一层层地溃烂,加上这寒冷的气候,没有皮御寒,她可能会死。可是现在要想赶回四季暖热的莲花城,是来不及的了。她现在想,只要有个身形相仿的,不管男女,先拿过来顶一阵子,过了寒冬天再说。 走得太久了,走过有余街,想停在一个小树林里休息。忽然看见一个身形相仿的男人走过来,温词心中一动,打算伏击。 那男人蓦地停住:“阿姊姑娘是打算拿我剥皮了么?” 温词走出来,定睛看清了来人,是她的救命恩人——那个在莲花城边境遇见,教她怎么活下去的法师,也是前不久为她出谋划策,教她控制白千行刺杀霍己厌的谋士。 温词质问他:“法师!你不是说我交出葬花鼓,你就会帮我保证霍己厌死,为什么他还没有死!” 那男人低眉俯视这这个早已走火入魔无可救药的女孩:“他死了。只是又复活了,于他来说这种事情又不是第一次,完全有可能发生。” 霍己厌这个仇人没有死,温词就不能死,她立即跪倒在地,拉着那男人的腿:“法师!救救我,我现在急需要一张适合的新皮,不然我会死的!” 男人把她搀起来:“如果我是你,就不会这样苟活着。” 温词茫然地看着他:“法师……你……以前不是这样说的……” 男人轻蔑地笑了一声,心想:那当然是以前你还有用,现在你一无是处了。 他一把扯掉温词用来遮腐烂伤口的衣物,伤口暴露在萧瑟寒风中。男人轻念咒语,超度这具早就该离开人世的身体。 温词大惊,但也深觉疲惫,不愿挣扎,喃喃道:“不要,我不要死在这里!” 男人作为法师,有种天生的慈悲,尽管他的慈悲,从来不是无偿的:“成全你,你想死在哪?” 温词目光看向一个方向,眼神有些涣散:“我……想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104 我发现我太善良了根本不会写囚禁QAQ也一点虐不起来!好烦哦=口= 我得多去看看囚禁play自虐一下(咳咳,不对 第93章 魔道妖僧(二十六) 温词——本名阿姊,苟活一世,唯一的念想就是为自己报仇,被仇恨蒙蔽了心,她几乎忘记了,她还有一个家。 此时在有余街头,那块专门给葬花信徒居住的地方,阿妹刚刚放学回来,帮着爹娘做晚饭,屋顶的炊烟袅袅,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阿姊站在院子里,鹅毛大雪呼啦啦地落在地上,早已积成了很厚的白色地毯。她的脸已经面目全非,控制不住的泪水流在脸上,那般疼痛简直撕心裂肺,可是这种痛和当初剥皮制鼓的痛比起来,简直就是九牛一毛。 阿妹先看见了她,看见院子里的雪地里,站着一个奇怪的人。她放下手里的菜,抱着自己的人皮娃娃,啪嗒啪嗒地跑出来,仰着头看着并不能看见脸的陌生人说:“大姐姐,你是饿了吗?我去给你拿点吃的吧。” 说着,转身要离去,阿姊拦住了她,弯下腰,拿过阿妹手里的娃娃,说:“小妹,你比我幸运多了。” 阿妹懵懂地看着她。 阿姊抱着人皮娃娃,站在茫茫的雪地里,轻轻闭上眼睛,大雪一瞬间更加放肆地飞舞了。人皮娃娃渐渐融化消失在阿姊的手中,放肆的雪花渐渐停下,阿姊脱下自己的帷帽,暂时恢复了自己本来的样子——和人皮娃娃一模一样。 那个人皮娃娃,就是当年用阿姊的人皮制鼓时留下的皮,被阿姊的父母做成了一个与阿姊很像的小娃娃,后一直留给阿妹。阿妹从小就和姐姐有感应,这个人皮娃娃从来不离手。 阿姊蹲下,看着和自己有几分相像的妹妹,心里涌出一股嫉妒,妹妹和她一样,拥有一颗至纯的心,却比她幸运,没有生在葬花年代。她摸了摸阿妹的小脸,因为站在雪地里有些久,脸蛋鼻尖红彤彤的,阿姊说:“阿妹,认识我是谁么?” 阿妹绷着连脸,只直直地盯着阿姊看:“你是……阿姐。” 阿姊笑了一下:“对。阿妹,你知道我是被谁害死的吗?” 阿妹单纯地摇摇头。 阿姊含恨说:“就是给你们一巴掌又给你们甜枣吃的霍己厌,阿妹,答应姐姐,替我报仇好吗?” 阿妹问:“是教主哥哥吗?” 阿姊两只手摁住阿妹的肩膀:“就是他!他是在骗你们哄你们,你千万不要相信他的话!” 阿妹不辨是非,不知道谁对谁错。 阿姊的身体开始融化,她的时间不多了。她狰狞地遏住阿妹:“答应姐姐!一定要替姐姐报仇!不然姐姐会死不瞑目的!” 阿姊说完最后一句话,身体开始与雪花合二为一,消失在茫茫大雪中。 这时,阿妹的爹娘才发现女儿一个人跑到雪地里傻站着,连忙在屋子里喊。 阿妹哒哒哒地跑回来,对着爹娘说:“娘,我刚刚看到阿姐了。” 妇人眉头一紧,呼吸都滞住了:“别瞎说,赶紧吃饭!” 此时阿妹的爹注意到阿妹手里的人皮娃娃不见了,心里有些预感,但是怕引起恐慌,忍住了没有说。到了夜晚,他偷偷去了阿妹的房间。 阿妹还没有睡下:“阿爹,你怎么来了?” 阿爹坐在阿妹的床边,想了想问:“阿妹,你说你今天看见你阿姐了?” 阿妹点头。 阿爹又问:“她和你说了什么?” 阿妹一只手含在嘴里,想了想:“她说,她要我报仇。还说……教主哥哥是坏人,叫我不要相信他。阿爹,教主哥哥是坏人吗?” 阿爹一怒:“胡说!教主怎么可能是坏人。行了,你还小,这事儿你甭管,快睡吧。” 阿妹甜甜地答应,睡下了。 等阿爹走后,阿妹缓缓睁开眼睛,眼里已经不是那般至纯善良了,竟有些灰蒙蒙,放在黑夜里,有些可怕。她下了床,离开了家,一路向大芸山走去。 大芸山在那天晚上失守了,民间已经有人开始自发组织清剿葬花余孽,只有安睡在梦乡的里的人,还不知道大战的来临。阿妹不过是个七岁小儿,根本进不去。被守卫拦下后,她没有闹,而是乖乖地离开,爬上高高的树,开始唱歌—— 妹妹背着布娃娃 走到池塘去看莲花 娃娃哭了叫娘亲 河里的小鱼在笑哈哈 娃娃呀娃娃 为什么哭呢 是不是想起了娘亲的话 娃娃呀娃娃 不要再哭啦 有什么心事就对我说吧 阿妹的声音很稚嫩,虽然声音低低的,但歌词表面的俏皮却掩盖了歌声的真正含义。 不久后,传来了对唱,听声音像是个和阿妹差不多大的小女孩,那声音唱道—— 从前我也有个家 还有爱我的爹爹和娘亲 有天莲花开满了家 张大嘴巴要吃我呀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105 爹爹呀爹爹 快来救我呀 红色的血啊染红了莲花 我的头啊 滚到了床底下 我的眼睛呢 还看着他们笑呐[注] 阿妹听到了回应,跳下树,见到了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小女孩。在大芸山从来没有见过。阿妹拉着小女孩的手:“我见到我阿姐了。” 小女孩触碰到那只手,便拉紧了不松开:“是你的娃娃吗?” 阿妹开心地说:“不是,我阿姐真的来看我啦。” 小女孩叹了口气:“真好,我爹爹和娘亲,可能早把我忘了。” 近近细看,这个小女孩,没有眼珠子,是个瞎子。 阿妹拉着她坐在月光下:“不要紧呀,你有我嘛,我不会忘记你的!” 小女孩说:“大芸山来了好多人,把他们都杀了。” 大芸山里的葬花信徒没有全部迁出来,还有一些老人比较念旧,便主动留在了这里,当时的霍己厌也并没有强求。今晚,他们全部被剿灭干净了。 阿妹说:“我就是因为这事来的。你跟我走吧,以后我保护你。” 小女孩喜极而泣:“阿妹,你对我真好。” 阿妹捏了捏她的小脸,又刮了刮她的鼻子:“多大啦还哭,真不害臊。” 小女孩胡乱擦了擦脸:“阿妹,我们约好,永远不分开好不好?” 一转眼,阿妹都长这么高了。 阿妹紧紧把她抱住,看着被树遮着的月牙发誓:“好。婴灵,我们永远不分开。” * 九重天。 鬼王自从答应留在花园后,就真的没有离开过,缇萦每天早晨都会来看他,然后再去上早朝处理三界六道的琐事。 鬼王心知他们开始谋划着出兵清剿葬花教了,只待霍己厌露出一点残害生灵之心。这天,他暗下决心一定要开口和缇萦提这件事,不然可能就要来不及了。 缇萦在花园里装模作样地浇花,鬼王就侧卧在软塌上看着他:“我这么一朵娇艳欲滴的花在这,你为何对我爱理不理的?” 缇萦心说这人真是不要脸,千万别理,不然给点阳光就灿烂,给点洪水就要泛滥了。 鬼王又说:“你真的要和那些秃驴们去清剿葬花教了?” 缇萦不能再骗自己了,鬼王这次上来,一定不只是纯粹地想要见他。鬼王可能根本一点都不想他! 缇萦把花洒掷在地上,一声不吭地准备离开。 鬼王赶紧追上:“干啥呀,动不动就炸毛,真是还和以前一样!” 缇萦冷言冷语道:“本来这九重天就是千年不会变,你还希望我变成什么样子?” 鬼王笑嘻嘻说:“至少要变得对我温柔一点嘛。” 缇萦说:“当年你在床上可不是这样说的。” 鬼王:“……” 对,没错,他们有过一次,不过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了。那个时候,鬼王还是芳华天君,缇萦也还没有坐在神君的位置上,芳华刚刚任命为百花之王,真身还没有修炼扎实,就被派去守护九重天的花花草草了。 他们作为花,每年春天都有个散播种子的发/情期,而芳华作为百花之王,更加不能忽视这段发/情期的厉害,他刚刚化身没多久,根本控制不住这股力量,就跟吃了春/药一样。 恰巧遇见了路过花圃准备摘点鲜花送给母后当生辰礼物的小缇萦。于是就被坏心眼的芳华哄骗了说只要他肯帮个小忙,这花园里的花任他取。 于是单纯的小缇萦就答应了,然后……然后两个人就结了永远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更要提一提的是,最后小缇萦摘走的花,是花圃里的百花之王——也就是鬼王当时正在休憩的真身。 所以当年这件事到底是谁吃亏,到现在还没有说清楚。 鬼王自然觉得自己亏,自己不仅做了下面那个,还被这个小不点摘了真身,想想多亏啊。而缇萦心里自然也很变扭,当时他还小,那可是他的初次啊…… 两人同时想起了那件事,脑袋都往一旁一别,微微红了脸。 鬼王只微微顿了顿,又说:“一定还有别的办法解决葬花教的一干人,暴力不是唯一的方法,你难道忘了第一次清剿对人界带来多大的伤害么。” 缇萦瞪着他,刚刚微妙的情绪随着鬼王的一字一句渐渐化为乌有:“如果你当初不骗我,我也不会和你有任何瓜葛!” 鬼王无奈:“我跟你说正事呢,能不能不提那件事……” 缇萦:“不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么帮着葬花教,不就是为了那和尚嘛,那魔头是那和尚的师弟,你这是爱屋及乌了!” 鬼王不解:“都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以为我喜欢度寥?是,我和度寥是有交情,但从来不是你想的那样啊,至少我没叫他在床上对我暴力一点。” 缇萦两手抱胸:“呐,这可是你提那件事了,我可没说。” 看缇萦似乎心情有些好了,鬼王就说:“我发誓,我以后就待在你身边,谁也不见,哪也不去。我不是替葬花教求情,只是想让你对任何事都要用公平的眼睛去看,不要听信一家之言,也不要对葬花教一概而论。你可是我们三界六道最英明的神君,也是我的护花使者,我不许别人诟病你。” 缇萦听了这话,尾巴差点翘到天上去了:“那你只要肯今天晚上帮我个小忙,我就答应你。” 鬼王听这句话怎么这么耳熟呢,这不是当年他引诱小缇萦用的套路嘛……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106 估计过了今天晚上,花圃里的菊花都要残了,毕竟他的小缇萦,如今已经长成大缇萦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解:改编自《妹妹背着洋娃娃》 葬花鼓以及阿姊阿妹的故事灵感来自于《妹妹背着洋娃娃》和《阿姐鼓》 别去听,都是禁曲233333 第94章 魔道妖僧(二十七) 婴灵,她本不该叫这个名字,她也没有名字,她在为葬花教提供了一双眼睛后,就已经死了。因为年幼,她还不懂什么是生死,什么是仇恨,她一直以这么大的年纪生活在大芸山里。 当年,阿妹还不会讲话的时候,抱着人皮娃娃,一副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的样子,给人一种灵魂对不上身体的错觉。她是唯一能看见婴灵的人。 月黑风高,二人手牵着手,回到有余街。 就在刚要到家时,婴灵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给魔怔了,没有往阿妹的家走,而是继续朝前,往皇宫去了。 东暝皇宫。 霍己厌的寝宫,度寥和霍己厌对坐,白千行则像个婢女一样替二人端茶送水。 度寥说:“你不打算收回镇妖铃,为葬花鼓所用吗?” 霍己厌看了一眼白千行脖子上的金铃铛,又把玩了一会手里的葬花鼓,很自负地说:“那些没用的飞禽走兽,不用也罢。” 葬花鼓在霍己厌手里玩得发出细碎的声响,铃铛也跟着叮铃叮铃。 度寥没有说什么,他只是看着霍己厌手里的镇魂铃,计算着时间,然后起身,告辞了霍己厌,往宫门外走去。 霍己厌看得莫名其妙,不知道他这位师兄今天大晚上来要和他聊什么,摇了摇头,收了葬花鼓,去内室找白千行玩了。 度寥来到宫门口,站了一会,就看见不远处渐渐飘来一个影子。他屏退守宫门人,斜靠在宫门口,等婴灵靠近。 婴灵是被镇魂铃引来的,她是个没有及时投胎的灵魂。 随后,阿妹也小心翼翼地追了上来——这位才是度寥的目的。 阿妹认识这位法师,当年葬花信徒刚刚迁徙到大芸山时,一无所有,是这位法师助资助力,才有后来大芸山的安稳生活。阿妹看见度寥,很恭敬地学着大人的样子行葬花礼仪。 度寥假装看不见婴灵——一般人都看不见她。度寥向阿妹招招手:“阿妹,你怎么大晚上一个人跑出来了?” 阿妹的小眼珠子左右瞄了瞄,撒谎说:“我……想去大芸山找以前遗留的东西,但是大芸山有坏人占领了,他们追赶我,我一路跑,跑了很久,就迷路了。” 阿妹说谎起来脸不红心不跳,谎言里半真半假,真假程度得当,总而言之,撒谎的本事很厉害。 度寥不是一般能被蒙骗的人,这些话一听就听出了是谎话,但是多少真多少假,他还需要时间去证实。他走近阿妹,对阿妹说:“天色已晚,不如到我这休息吧,明日再送你回去。” 阿妹看着婴灵的样子,一时半会也没有办法把她弄醒,又舍不得离开她,只好答应:“好。” 度寥把阿妹诱拐了回去,给她安排了休息的屋子,嘱咐她早点睡觉,然后退出屋子,并锁上了门。 控制婴灵的效力过去,婴灵便醒了过来,脑子一片茫然,什么都想不起来。阿妹看到婴灵醒了,总算松了一口气,她把婴灵拉到自己的床边,一人一鬼躺下。 阿妹说:“那和尚把我锁起来了。” 婴灵很害怕:“那怎么办?都怪我不好……” 阿妹一脸淡定:“不是你的错,他的目的就是我,我觉得可能和我阿姐有关。” 婴灵担忧地拉着她的手:“那他会杀你吗?会取你的眼睛吗?” 阿妹转过身子抱着婴灵:“别怕,他可能只是想利用我。” 婴灵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哭着点头。 阿妹看着婴灵哭唧唧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从我出生你就这么大,我现在都长得比你大了,你怎么还喜欢哭?” 婴灵噘着嘴不哭了,但是还在哼唧:“那以后等你长得和你阿姐一样大了,我还是这么大,你是不是就要离开我了?” 阿妹的笑容滞在了脸上,她替婴灵擦了擦眼泪:“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因为她从没有想过要长大。 从这天晚上,度寥便囚禁了阿妹,那句说好等明天送她回去的话,度寥没当真,阿妹也没当真。 缇萦神君听了鬼王的话,没有以莫须有的罪名去清剿葬花教,而是作壁上观。霍己厌见没人来扰他清静,也懒得去跟他们烦。因此,各大势力就这样僵持了好一段时间,直到一日,四圣法界佛兽之王白阙无意间得知自己本该关在白岩谷的小儿子被葬花教主俘虏,做了那魔头的阶下囚受尽屈辱,一怒之下,召集全法界佛兽,准备去东暝救出自己的儿子。 至于是谁向他透露的这件事,现在也不得而知了。 霍己厌到底是没有收回白千行脖子上的镇妖铃,葬花鼓无法控制妖界,而东暝国内的凡人也不是佛兽的对手,在悄摸摸地偷袭下,佛兽已经进入了皇宫内部,恰好遇见在院子里倒洗脚水的白千行,一把捂住白千行的口鼻,将他拖走了。 等霍己厌意识到事情的不对时,大发雷霆,一路飙火地冲出去,佛兽死伤惨重,死状惨绝人寰,只是最后,霍己厌还是没有找到白千行。 躲在一旁看完热闹的度寥,转身离去,手里捏着早已提前一步从白千行脖子上拿下来的金铃铛。 唯一一个从东暝逃离的佛兽将白千行送到四圣法界,送到白阙手里。白阙看着已然颓废很多的儿子,恨不得给他一巴掌,下不去手,只好一拳打在了山洞岩壁上。 当天,白阙就领着白千行去琉弥佛祖那儿请罪。佛兽是不需要像修佛者那样修行佛法的,他们依旧是食肉的佛兽,只不过在法界的土地上只能食素,想要开荤就必须出界。 白阙请见琉弥佛祖,将自己进攻葬花魔头的事情先斩后奏,顺便请琉弥佛祖收白千行为徒,让白千行跟着琉弥修行,以此赎罪。 事已至此,琉弥便不再责怪爱子心切的白阙,也答应收白千行,但不是自己的徒弟,而是收入另外一名佛祖座下。 在白阙准备离开时,白千行叫住了他:“父亲,我有话对你说。” 二人来到一个适合讲话的地方。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107 白千行说:“我不知道你们对教主有什么偏见,但他的确没有害人之心,也从来没有伤害过我。” 白阙气滞:“我可听说他囚禁你,废了你的功力折磨你,可有这回事?” 白千行低头不语,默认。 白阙真气得要把儿子一脚踹飞:“你都没有功力了你还在那里瞎蹦跶什么!!你以为我留你在佛祖这里只是给你赎罪?!就你现在这废物样,你连在佛兽界都待不下去!!还妄想待在那魔头身边,你指望他保护你??!” 白千行不敢确定,真到了混战的那一天,自己会不会成为教主的拖累,也许,他根本都不会把自己看在眼里吧。白千行说:“父亲把我留在这里,这外面世界的天翻地覆,从此我都无从得知。父亲,有些事实我还是要告诉你,我虽然投生于您的儿子,但我有前世的记忆,我的前世是教主的人,这辈子不论生死,都已经是他的人。我现在已经是个废人,您把我留在这里,我无力反抗,但我的决心不会变。” 白阙忍住要把儿子踹飞的冲动,拂袖离去。 而因为这场事变,佛兽之子被葬花魔头散功囚禁受尽非人折磨的故事被添油加醋地传遍了九重天和四圣法界,足以成为一根导/火/索,点燃了两派压抑已久的熊熊烈火。 大战一触即发。 鬼王只能叹气摇头,他对这件事已经仁至义尽。白千行被整个四圣法界有意识地保护起来,完全不知道这场即将来临的战争是因为自己,当然,就算没有他,也会有其他各种原因,这是迟早的事。而度寥给阿妹多加了一层强制保护的锁,一应生活起居从不亏待,和阿妹的家人解释阿妹将成为公主留在皇宫里生活。 这天,度寥准备将金铃铛交给了霍己厌,霍己厌正在院子里发飙,这几天他时不时要发飙一趟。 金铃铛与银铃铛相呼应,扣在了葬花鼓上。 度寥问:“阿厌,你恨他们吗,他们曾经夺走了你的一切,你的葬花教,你的信徒,你一手建立起来的信仰。你恨他们吗?” 霍己厌接过葬花鼓,两个铃铛叮铃铃作响,他说:“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然后,他抄起葬花鼓就飞上了空中,空气中瞬间弥漫着他的藕荷体香,鼓声阵阵,随着霍己厌的移动,越来越多的人被葬花鼓迷惑,像个行尸走肉。随着鼓杵的上下敲打,鼓杵尾端的铃铛也噼里啪啦地响起来,越来越大范围的鬼和妖都听命浮现出来,像有目的的僵尸集体。 一时间,人、妖两道和整个阴界,都应声而起,往霍己厌那边以他为圆心移动。 被层层强制保护的阿妹这边,婴灵也避无可避地被铃声干扰。她是灵魂,根本不受门窗的束缚,阿妹一个不留神,就让婴灵给跑了。阿妹不再安于待在这里,她猛地用力拍门,大声喊:“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她发过誓不能和婴灵分开的! 她叫得嗓子都哑了,度寥开门走进来,手里抱着昏过去的婴灵,对阿妹说:“我封住了她的耳朵,没事了。” 阿妹赶紧去查看婴灵的情况,也顾不得去问度寥怎么能看见婴灵的了。度寥盯着阿妹看了一会,突然笑起来:“你果然不受葬花鼓的控制。” 作者有话要说: 通知:明天开始日更到完结!!! 阿妹和婴灵~~是一对cp,cp是要从娃娃抓起的(喂 第95章 魔道妖僧(二十八) 曾经选上阿妹的姐姐做葬花鼓,是因为那个女孩是至纯至净之体,这样的身体没有杂念,可以一心一意地祭祀给葬花鼓。而阿妹却截然相反,她从出生就是至阴至暗之体,再加上从小伴随人皮娃娃长大,让她可以成为葬花鼓唯一的克星。 度寥早已谋算到这一点,他必须把阿妹留在这里,若是被别人拿到葬花鼓的克星,他和霍己厌的计划就会受到威胁。 霍己厌已经将整个东暝国的人都控制在了葬花鼓声里,加上姗姗而来的阴界鬼卒和妖道的小妖小怪们,足以给九重天和法界很大的压力,法界不杀生,他们唯一的制伏方法就是念咒感化,但是这些人全部由葬花鼓操控,根本听不见那微不足道的咒语。而九重天一向杀伐果断,但那是在面对势均力敌的对手的前提下,如今面对的都是一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叫他们杀也不是,不杀也不是。 场面一度僵持。 良久,法界一人站出来,琉弥:“孽障,你可知罪!” 霍己厌轻蔑:“一没杀人,二没放火,三没入室抢劫,何罪之有!” 这句话说的极为讽刺,第一次葬花清剿,杀人放火都是他们所谓正派想出来的损招,清剿结束后,还能用的之前东西全被那些所谓平民搜刮去了。 当然,从一定的高度上看,霍己厌所带领葬花教的信仰方式的确很极端,可现如今看,到底谁对谁错多一些,是难以下决断的。 所谓对错,此一时彼一时。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罢了。 霍己厌不愿和他讨论这种冠冕堂皇的问题,也一点不顾及曾经师徒一场的情面,倒像是白千行的性格,上去就干架。有人起了头,下面的人也就按捺不住了,一场混战徐徐拉开。 发狂的霍己厌周身会散发类似藕荷的香气,这种异香只要有鼻子的都会受影响,每一个和他对战的人,都要屏住呼吸,可是不过三五个轮回就得败下阵来去一旁呼吸新鲜空气,就好像是跟一坨屎在打架一样。 霍己厌就凭着这个优势,一路杀进九重天正队的内部,杀进了缇萦和鬼王面前。 霍己厌看着缇萦身边恭恭敬敬站着的鬼王,冷嘲热讽:“恭喜鬼王,有情人终成眷属呐。” 鬼王没说话,看着如今人不人魔不魔的霍己厌他也无话可说。 霍己厌一伸手,后面上来阎罗王听命,霍己厌下令:“火攻。” 当年第一次葬花清剿的时候,整个阴界站在九重天那边,这地狱之火便是九重天的优势,但是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整个阴界全部被迫站在霍己厌这边,霍己厌就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阎罗王下去安排掌管火绳地狱的掌司准备火攻九重天。 而九重天这边也早已有对策。阴界的火绳地狱从前是金乌一组的金九掌管,对地狱之火了如指掌。金乌一族在九重天掌管的是天火,天火与地火相克,整片天空一片火光,点点火星落下来,一片鬼哭狼嚎,土地五年不收。 度寥站在皇宫的屋顶,看着天空中像流星一样频繁划过的火星,觉得此刻的景色甚美。 雪寂也跟了上来,他满眼都是担忧,却又不敢质问自己的主人,只好拐着弯子劝说:“师父……这样……阿厌会受伤吧。” 度寥很自信地说:“天时地利人和,九重天和法界不是他的对手。你看,他在愤怒。他应该愤怒的,他应该让九重天的那帮人也尝试一下被地火吞噬,被众人背叛的滋味。” 雪寂暗想,这不是阿厌的愤怒,他从重生开始就没有愤怒了。这个愤怒是度寥的,清剿过后他从来没有甘心过,他为霍己厌重塑身体,他招霍己厌的灵魂归来,他逼迫霍己厌去经历三界六道的人生八苦并不是为了锻炼霍己厌的耐力,恰恰相反,他是要用这八苦激化霍己厌的怨恨。 可是他没有料到,霍己厌的怨恨不仅没有被激化,反而被打乱他计划的白千行感化,这种怨气眼看逐渐就要淡了,又是度寥利用阿姊姑娘一手挑拨了他们的关系,最终让霍己厌走到这个地步。 他现在终于知道了师父的想法,从前他跟着师父,不愿意承认师父那愈积愈大的坏心思,如今他不得不正视现在的度寥。 度寥对霍己厌,已经没有师兄弟之情了。 雪寂很疑惑、很不解,那些日子,师父对于师弟的离开很痛苦,那种痛苦或许旁人可以质疑,但雪寂是怎么也质疑不了的——因为他就是承接了这种爱恨忧思而化作人形。 雪寂突然惊醒:他是师父隐忍的爱的化身,师父把一切对霍己厌的感情都放在了他的身上,自己却早已没有了当初的感情。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108 其实,度寥把自己割成了两半,把全部的情感留给雪寂,是对霍己厌的爱,是关心,是担忧,是不舍。而把全部的仇恨留给了自己,恨一切伤害霍己厌的人,恨这个世界对霍己厌的背叛,恨那些高高在上视生命为蝼蚁的九重天,恨那个挑拨了他和霍己厌关系的琉弥佛祖。 他要让霍己厌亲自站起来,亲手去毁灭曾经背叛他的所有人。 而雪寂,则是他预留的最后一点仁慈。雪寂想去阻止这一切,这一切都不应该发生,这一切应该让霍己厌自己去决定,也许暴力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有了第一次清剿,第二次清剿,保不定还有第三次。 如果霍己厌打败了九重天,九重天群龙无首,难道霍己厌真的就有本事统领九重天了吗。 如果霍己厌输了…… 雪寂不敢再往下想,这一切必须结束,不……这一切本就不应该这样开始! 雪寂看着远处星星点点,的确很美——如果不是每个星点都能造成成千上万个生命死亡的话。他闭起眼睛,想起了他刚刚化为人形的那会,他怀着对一名叫做阿厌的男人的执念,越来越贪婪地从度寥那里汲取这种感情,这对于他来说是修炼的养分。最后却让度寥走入了魔道,这一切都源于他,希望也能由他结束。 他化作一片星芒,投入度寥的身体里,把自己修炼的全部功力褪尽,还给度寥。 这些是度寥的最后一点理智。他看着远处已经入了魔的霍己厌,几乎每一个致命招数都与他擦肩而过,岌岌可危。度寥终于感觉到这样下去霍己厌可能会再次丧命,尘封太久的感情被雪寂唤醒。 度寥忙去屋子,发现阿妹不见了。 就在前一脚,阿妹被九重天的人掳去。 阿妹是唯一能对抗葬花鼓的人,葬花鼓没有威力,霍己厌必死无疑! 此时的天空中,由于阿妹的出现,葬花鼓有异动,被葬花鼓蛊惑的人渐渐苏醒,阎罗王见势撤回了鬼卒的力量,而妖族那点势力本就是螳臂当车,也渐渐偃旗息鼓。 只剩下阿妹和霍己厌面对面。 天火地火也消停了。 阿妹声音里一点都听不出来七岁小孩应该有的恐惧,冷冷地说:“阿姐要我来找你报仇。” 霍己厌一双血瞳的眼睛瞪着她:“就凭你!” 阿妹昂着头看着他:“当然不止是我,还有婴灵。” 霍己厌不屑:“就凭你们两个?我建议你们后面看热闹的人也加入,让我对付两个小女孩,我怕胜之不武会遭人诟病。哈哈哈。” 阿妹说:“我是葬花鼓的克星,而婴灵就是你的软肋。” 霍己厌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一群作壁上观地也抱着怀看着葬花教内讧。 阿妹说:“当年你练就稚阴稚阳之体,必须服用十二个稚阴稚阳的十五周胎儿。而婴灵,就是那第十二个!” 忽然,白千行感觉到周身的肌肉在瞬间老化,动作也开始发生滞缓,他瞪大眼睛:“不……不可能!那我第十二个吃的是什么……” 阿妹笑说:“谁知道呢,也许是条狗吧。” 婴灵化为一股阴气,穿过霍己厌的身体,逐渐消失。 阿妹看着霍己厌的稚阴稚阳体开始崩塌,再也维持不住十六岁的少年模样,周身的藕荷异香散去,瞳孔也变成正常黑色。 阿妹喃喃自语:“婴灵,别怕,我现在就去陪你啦。”她摊开手里一块人皮,这是那天在雪地上,阿姐给她的一个念想。他捂着人皮祈祷:“阿姐,给我最后一点力量。” 阿妹化作一根冰剑,直朝着霍己厌飞去。 霍己厌本就不是正经修炼的功夫,如今更是功亏一篑,立刻显出了他应有的老态。没有了稚阴稚阳体,没有了葬花鼓,他等于失去了一切。他回过神来,转身望去,白千行没有站在他身后,果然,不管曾经有多依赖,最后的路,也只有他一个人走。 他闭上眼睛,迎接命运的审判。 忽然,一道金光闪过,冰剑穿过一个炙热的身体,渐渐化为了蒸汽,消失在空中,与婴灵一起离开。 那道金光落下,落在霍己厌的怀里,度寥用尽最后的力气,看清了霍己厌真正的脸,他张口哑言:“当年你听见……师父……要我继承他的皈依,但是你没听见……我的回答……当时……我拒绝了。” 因为我只想,和你双宿双修。 作者有话要说: 说好日更的! 第96章 魔道妖僧(二十九) 度寥渐渐闭上了眼。 能死在师弟的怀里,能让他的瞳孔最后成像是师弟的脸,他无怨了。 这么些年,后悔有之,放下有之,忘记亦有之,但是更多的是——他不甘心。 只要一念之差,就会堕入魔道。他本想,下辈子,下下辈子,他一定要好好守住他,不让他走错一步。 也许很多人都在做了一件极其后悔的事情后,会做一个毫无意义的抱怨——如果能让我重新来过那该多好啊。然而,他们忽略,即使真的重新来过,谁又能确保自己可以从那条错误的道路上扭转回来?又或者,即使回来了谁又能确保自己不再走入另一条歧路? 霍己厌看着手里的人渐渐化为灰烬。他终于愿意正视他与师兄的曾经。 那夜,他们吵得很凶,这辈子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 “师弟,你听说解释,我……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不要成什么佛,只要和你双宿双修……我只想……” “你住口!你我本是师出同门,我哪一点比你差!?可为什么偏偏只有你可以。呵。我都听到了,你别费尽心思地瞒着我了,师父要传衣钵与你,你居然还可以一脸恍无此事地来我说要同我双宿双修?!这句话真他妈让我恶心!!你明知道师父只传你不传我,你还来说这样的话羞辱我!度寥!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你今天假惺惺一脸示好的模样!” 其实要说吵架,也许只是他单方面地怒发冲冠,而度寥从来没有说过任何一句重话。 后来度寥到底有没有接受师父的衣钵他的确不清楚,因为自那以后他就离开了琉弥佛祖,离开了度寥,誓要一个人创立信仰,练就不老不死之身。 度寥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来找他,甚至不要脸皮地赖在葬花教里。当时的霍己厌早已不在乎他是谁了,他已经走上了成魔的道路。 * 一场燎原之火终于过去,虽然比起第一次来说要迅速一点,但是伤亡人数依旧令人痛心。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109 三界又归于平静。 山峦倒置,江海逆流,乾坤斗转,他来到一个熟悉,却又不熟悉的地方。他在一个大殿里,房梁很高,像是帝王住的地方。 “教主,今年的少男少女人选已定,要不要去过目一下?”一个信徒的声音。 霍己厌转过屏风,朝大堂偷望过去—— 上堂坐着的是一位长发少年,黑色的长发倾泻,慵懒地披散在座位上,手肘撑着扶手,手背撑着脑袋,眼睛微眯。额头是张狂的三瓣红莲,直入发际线,大小是普通信徒的三倍。睫毛如篦箕密梳遮盖着血红色瞳孔,显出异于寻常男子的美艳。 他不耐烦地挥挥手:“不用,你做事,我放心。” 右护法袁三岐赔着笑退下。 袁三岐这人,霍己厌是认得的,而堂上那位,自然就是自己的曾经。他忽然觉得胸口发热,掏出一看,是度寥曾经给他的摩尼珠,摩尼珠分阴阳,度寥死后,这两颗珠子相容,通灵之术达到顶峰,合在一起,竟有了逆转乾坤、穿越时空的效力。 宝座上的教主揉了揉眉心,起身,往大殿外走去。 霍己厌忙跟上。 这时,一个小学徒慌慌张张地跑来,“教主不好了,那两个小孩死活不肯交合,那女孩差点打坏了男孩的那个。” 少男少女是教主练就稚阴稚阳体的牺牲品,要说牺牲,不过是男孩提供精/子,女孩提供子宫,为他培育出十五周大的稚阴稚阳胎儿,往后的嘉奖,够他们活完一辈子。 这种不肯交合的情况从前也出现过,自有办法解决,这是最后一对,决不能有所差错。教主打算亲自去看一下。 霍己厌偷偷跟在后面,这里的人都看不见他,他和教主是不同时空的同一个人。 少女很泼辣,即使吃了春/药也在负隅顽抗,更有可能以死相逼。她死无所谓,但是时间有限,没有办法再去在短时间内找一个符合要求的女孩。 信徒为教主端来凳子,教主大马金刀地坐下,准备旁观他们交合。 终于,在药效的作用下,女孩含泪结束了这个屈辱,但过程的嗯嗯啊啊,让在场的各位都心猿意马。 教主监督完过程,便放心回去了,但毕竟目睹了一场□□,脑海里难免挥之不去。 他坐在自己寝室的床上,霍己厌仗着他看不见自己,便大胆地观察着他。原来曾经的自己,竟能干出这样的事来,要放在这辈子,他是绝对看不下去的。后又想,这样的自己,那时候小白真的喜欢? 正嘀咕着,他看到床上的教主好像耐不住,自己脱了裤子,将不听话的玩意拿出来撸了撸。 霍己厌受到惊吓,看别人撸还可以忍,要他看着自己撸,看着自己露出淫/荡的表情,这他妈就有点刺激了。 他决定不冒这个刺激,打算找个地缝躲起来。 这时,有人进来了,竟没有敲门。 明显,床上的教主也一顿,立马拉被子盖住。 白千行——不,他这时叫顾筇枝,顾护法。顾护法看到床上有些衣衫不整的教主,连忙道歉,磕磕绊绊:“对……对不起。我以为您在地牢,打算进来给您收拾卧铺,不知道您已经回来了。” 教主□□未尽,略显不满,不满的脸色看起来像娇羞。 顾护法情动,驻足的脚步没有随着抱歉而退出,反而定在那里,像是在时刻准备接受要求。 霍己厌就尴尬了,感觉自己带了一个变相的绿帽子。 教主看到顾护法没有要走的意思,不耐烦道:“现在可以离开了。” 顾护法的脚步朝后挪了一下下,“教主,需要帮忙吗。” 霍己厌躲在旁边都替白千行丢脸,老公要帮人口,对象不是他,很气。 教主:“滚。” 自古以来都是右居上,右护法袁三岐打理教内很多重要的事情,而居于左护法的白千行一直以来都是照顾教主的日常起居。白千行刚刚来到教内时不过还是个孩子,此时的他已经比滞留不长的教主高好多。 教主从来不爱用侍女,当然也从来没有近身侍男,像白千行这样的除了打扫房间日常送饭外,没有任何逾距的地方,他到现在都没有搞清楚教主的性向。 比如这次,白千行主动邀请,教主只有盛怒之下的一个滚字。 他想不管教主的命令,强行上前帮助教主,可是他不敢,教主的气场太强大了,他怕他以后连帮教主打理日常的机会都没有,只好讪讪地下去了。 顾护法走后,教主把被子掀翻在地,撸的心情也没有了,手用力一挥,桌上的茶杯落地,带着教主的怒气,发出了啪地声响。 霍己厌够着头看了一下,发现教主那玩意并没有听话地站起来,而是软趴趴地躺着,带着少年人的秀气,和他额头张扬的三瓣红莲截然相反。 霍己厌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 并且难以控制地往下想去,让后就控制不住地笑起来。 谁知这笑声竟然能被听见,教主大喊一声:“谁!” 门外没走远的顾护法又折回来,在外面敲门:“教主,发生什么事了?” 教主怒:“没你事,滚!” 教主穿好衣物,在房间里走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人和事,便又放心下来,自我怀疑可能对于这件事太过于敏感导致的。 练就稚阴稚阳体是要付出代价的。 霍己厌在这里停留了很久,当时度寥也在,只是教主从不去见他,偶尔碰见也纯当做没看见。 十五周后,那位少女的身子略显形,是稚阴稚阳胎儿最佳的时候。 霍己厌知道,最后一个胎儿下去,练就了稚阴稚阳体,这个世上就鲜少有可以和他一决高下的人。最后也不可能会有婴灵即使出现,阻止他毁灭这个世界的想法。 可是,最后到底是谁狸猫换太子了呢? 他很好奇,便偷偷跟了上去,打算看看自己到底败给了谁。 直到教内的人来,准备把女孩的女子剖开取出胎儿,都没有人来阻止。 “等等!”霍己厌忍不住开口。出声后就恨不得掐死自己!真的要去阻止吗!难不成最后他是败在了自己的手上?!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110 可是如今的他根本不忍心看着一个十五岁的女孩遭受这样残忍的待遇。他在第一次葬花清剿后,出生于一个帝王家,母亲的血水滋润和后天的缺陷让他沉迷于歌舞作画,养出一副好性子。后来被度寥重生,虽然在度寥次次蛊惑下魔化,却幸得白千行的相伴,让他还残留自己的意识。 他这辈子最舍不得让其受到一丁点伤害的,就是女人和狗。 教内的信徒听到这一声,都迷茫地你看我我看你,然后又异口同声“不是我”。 “是我!我的声音都听不出了吗。” 信徒仔细辨认了一下,连忙跪下:“是教主!教主有何吩咐?” 霍己厌忽悠:“你们都先滚蛋。这次的胎儿有些异常,我需要检查一番。” 信徒都不敢忤逆,连忙屁滚尿流地滚蛋了。 等一群人走后,霍己厌出声:“姑娘,别怕,接下来一切配合我,结束后带着你的肚子好好活下去。” 于是,这一出狸猫换太子,竟然是霍己厌自己种下的因。 霍己厌再次出声,叫他们进来,那些信徒亲眼看到桌上盘子里的血淋淋的小东西以及躺在床上不停流血的女孩。 霍己厌出声:“检查好了,将这个端去我的寝宫,这件事我希望你们就此闭口,我不希望从你们口中听见任何一个字眼,明白了吗!” 信徒们连连答应,虽然很多时候他们都不懂教主在做什么,但是他们从来不敢过问,对于他们来说,葬花教主就相当于他们的神。 事后,女孩在霍己厌的掩护下偷偷走了,但她有葬花教的标志,其实根本走不远,之后发生了什么,婴灵为什么会失明早夭,看来是逃不过她本来的命运。 教主吃下最后一个“稚阴稚阳胎儿”,虽然不是正宗的,但是大致也起到一些作用,加上之前十一个的效力,稚阴稚阳体算是不完美的大功告成。 藕荷异香四处狂散,那年的莲花池内,莲花开了三年都没有败,当然,也死了很多为教主铸佛像的牺牲品,此处不详谈。 霍己厌看着教主耀武扬威的样子,知道了摩尼珠的用意——他的孽,必须由他亲手扼杀,因果循环,一切皆有报应。 作者有话要说: 2017/8/23,重修,已替换。 第97章 魔道妖僧(三十) 摩尼珠在胸口一闪,将他传送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他站在一处辽阔的草原,草儿刚刚泛着绿芽儿,新绿新绿的,尤其可爱。草原上有几处高堆,高堆里有几个洞穴,是小型哺乳动物的栖居之所。再远处有一条从雪山而来的河流,养育着这片草原上的动植物。河流的那边有一片茂郁的森林,和大芸山不一样,这片森林茂密,但不潮湿,阳光充足。 霍己厌觉得这个地方有些熟悉,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他决定先放弃思考这个复杂的问题,“咕噜噜~”,肚子开始抗议了。 他如今已经是凡人之躯,像个平常人一样忍受不了这种程度的饥饿。他往河流走去,先去喝水解解饥。走近河流的时候,他才发现,附近有一个山洞,这个山洞尤其熟悉,不禁让霍己厌忘记了饥饿,他慢慢朝着山洞走去。 忽然,从山洞里闪出一道白影,嗖地一下,快得连残影都没看清。 这更加激发了霍己厌的好奇,他蹲下,爬进山洞里。 这山洞是个葫芦形,洞口虽小,可里面却别有洞天。 洞里有一片干草,像是休息的地方。干草旁边有几张纸,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字,不是霍己厌所能认识的文字。 他正好奇要拿起那纸看个仔细,外面那道白影又嗖地一下闪进来了。霍己厌赶紧扔掉手里的纸,尴尬地看着嗖回来的一头小白狼。 白狼自然看不见他。 那小白狼,将纸从干草里刨出来,舔了舔自己的右前爪子,“啪”一声盖在了纸上的一个空格里,表示这一栏的任务已经完成。 霍己厌并不能看懂佛兽的语言,他猜,大概是写了:“早晨急速跑五公里,完成!”然后一个梅花爪子一盖,这样。 小白狼有点累了,它趴在干草堆里眯眼,头一坠一坠的。 霍己厌蹲下,看着它。它好小,几个月大,吃得圆滚滚却一点不影响敏捷的行动力。还有,它让他有种熟悉的感觉,这个山洞也是。 这时,外面一声尖锐的隼鸣。小白狼倏地瞪大眼,很有气势地走了出去。 此时山洞外面,为了好一圈各种各样的佛兽。 今天是狼王幼子和佛兽一霸游隼争夺守界少侍的位置。两者之间,以武力决一胜负。 游隼是天空猎者,草原一霸。而小狼崽还是个孩子,毛还没长全。这样悬殊的差距,胜负早已成定局,还没开始,周围看热闹的人都散了兴趣。 游隼会飞,这是他的优势,而小狼崽只能占据这片土地,根本难以逃过游隼的鹰爪。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小狼崽竟然有猎豹一般的速度,且身体小巧敏捷,几乎每一个致命的魔抓都被他闪过。众人渐渐紧张起来,惊呼此乃奇迹。 只有霍己厌知道,这绝对不是什么奇迹。小狼崽能有今天对抗游隼的本事,绝对不只是靠运气和奇迹。那满页满页纸上的狗爪子印,那每天雷打不动的急速练习,就连到比赛前也没有停止。 艳压群芳的成功,令人钦羡,而其背后的血水,不足为外人道。 的确,以这样悬殊的体型和年纪,小狼崽能够走到这一步已经是非常厉害了。游隼毕竟已经是叔叔辈,且是顶级捕猎者,被小狼崽纠缠了好几回,有些怒了,一爪子过去,小狼崽没来得及躲,背部的白毛立刻一片殷红,血呼啦一下子冒了出来。 小狼崽倒在地上,痛得站不起来。 霍己厌为其揪心,像一爪子掀在他自己身上一样痛。 让他想起了小白。 还有小白那一身掩盖不住的伤痕。 他想起来了。 这里是小白的家——他和那只狼崽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他大喊:“小白!认输吧,不要逞强了,你会受伤的!”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111 白千行听不见。他们不在同一个时空。 白千行咬着牙又站了起来,围观的一阵惊呼,像是替他发疼一般。 白千行转过头,舔了几下自己背部受伤的毛,舔不到的就随它去,又鼓着劲和游隼瞪眼。 游隼也明显被这个小崽子的毅力惊到了,愣在空中好一会。 周围的人全都将目光投向了小狼崽,本来弱小者就容易受到大众的同情。 小狼崽的屁股向后耸了耸,做了个预备起跳的姿势。眼睛瞪着空中的游隼,梅花爪子用力,愤地向前猛跑三四步,起跳,目测跳起了两米高。 然后游隼也不是吃素长大的,翅膀往前一掀,身体往后一退,爪子用力一拍,把白千行重重地拍在了地上,糊了一身血和泥。 霍己厌不忍心再看下去,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地跑上去,想要抱起趴在地上奄奄一息、满身是血的小崽子。忽然,周身幻境一转,所有佛兽都不见了,手里还没有抱起的白千行也不见了。 霍己厌站起,茫然看着周围,像是个没有尽头的异度空间,充满了压抑和恐惧。 “教主!” 一声熟悉的声音。 “小白?” 他寻声猛跑了两步。 白千行从迷雾中走来,微微笑意,白衣白发,发尾一根红绳轻束,白发风中轻曳,衣袂风中轻扬。 霍己厌像是终于在压抑的异度空间里找到了可以相伴而行的人,什么都没想,一股脑扎进了白千行宽厚的环抱里。 嘴里埋怨:“你是傻子吗,你为什么要和他打架,他那么强,你是他的对手吗!” 白千行抚摸着他的头,带着嘴角的一抹笑意,安慰道:“我不是他的对手,但是我赢了。” 霍己厌知道白千行会赢,他的小白是全世界最厉害的人,可是赢之前受的苦,他全看到了,还是很心疼,嘟哝着:“受了这么多苦,我宁愿你输。” “如果我不快点变强大,我怎么去找你,怎么保护你,怎么有胆子爱上你。” 霍己厌不说话了。他被蜂蜜糊住了心口,说不出来。 霍己厌趴在白千行的心口,一只手附在他的胸前,他瞥见了自己不再光滑的手,意识到发什么了什么。 他猛然推开白千行,双手捂住脸,惶恐:“我是不是……是不是变样子了……” 白千行根本不在乎:“你是我的教主,永远都是。” 霍己厌退后,“不,我不要!” 身为一个比普通百姓衰老得还要快的人,他根本没有办法和身为妖族佛兽的白千行比翼双飞。 白千行仗着自己的大长腿,朝前跨了几步就把霍己厌圈在了自己的控制范围。 “我们忘记从前,今后,你若想成佛,我与你一□□佛;你若想成魔,我与你一同入魔;你若想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我就与你一同看夕阳。” “可是我……” “放心,我寿命多,分给你。” 褪去曾经的鲜衣怒马,对坐,只谈诗酒花茶。 摩尼珠完成了他最后的使命,最后的光芒闪尽,啪一声碎裂。 霍己厌和白千行站在了四圣法界的地盘上,虽然风景没有改变,其实两人都知道,这里的小草,早已不是刚刚那些小草了。 白千行抱着他没有松手:“教主,我不是骗你,我真的愿意将寿命给你。” 霍己厌笑他:“你怎么给?” “生死簿。” 改写生死簿,就能改写两个人的寿命。 霍己厌咧了咧嘴:“我现在这个样子,阴界那些人应该早恨死我了吧。” “不会,我们可以去求鬼王。” 白千行本应该跟着佛陀修行,此刻万不可能站在这里和霍己厌你侬我侬,一定是有人暗中调节,救了他。 这人,就是鬼王——不对,现在应该叫他芳华天君了。 第二次葬花清剿后,霍己厌被摩尼珠传送走,这场战争以葬花教失败告终,各回各家。芳华天君,自然还是跟在缇萦身边。 此时缇萦正带着他在四圣法界做客,天君和佛陀正对这场战役做一些总结。芳华天君听着无趣,自己跑出去找乐子了,于是便碰上了正在“修行”的白千行,他自然知道白千行这样子不是有心在修行,就做主放了他。他向来是这样的性格,做事前从来不怕得罪谁,得罪了之后也从来没有一点主动悔改的样子,不然也不会在阴界一待就是这么多年。 他见白千行又折回来找他,看见他手里拉着的霍己厌。 拿眼睛觑了觑他们俩,“若是接下去好好修佛或是修道,还是可以维持自己想要的容颜。” 霍己厌自然很稀罕自己曾经的盛世美颜,但是修佛和修道…… 他以前就是太想要修佛成为佛陀了,以至于成为了入魔的执念,师父说得对,这条路并不适合他。可是他不能毁了白千行的前程,转头,“你怎么想?” 白千行搂了搂他的肩膀,“我说过,我跟着你,你干嘛我就干嘛。” 四圣法界地处西方,四季炎热,日头落下后,依旧有热浪一层一层地翻涌。霍己厌看向天空,一望无际。 他说:“我不想修佛,不想修道,也不想改生死簿。我知道这样我活不久,小白,你愿意再等我一辈子吗?” 他要用下辈子来还这辈子的情和上辈子的债。 白千行看着他,从他的眼睛中看到的,不再是血红色的执念,而是如星辰大海般的纯净。他从没见过这样的教主。这辈子和上辈子都太混乱了,也许下辈子,就可以好好在一起。 “好,我等你回来。”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112 作者有话要说: 2017/8/23,前一章已重修,麻烦大家重新看一下哈~~~ 后面还有一个完结章,大家记得翻页哈O(∩_∩)O 第98章 魔道妖僧(终) 白千行,佛兽狼王之幼子,现年四岁——这是白千行的真实年龄。 和其他佛兽一样,每日吃苦修炼,他不再是那个突飞猛进一步登天的奇才,而是一步一步地跟着哥哥姐姐们修炼,也有偷懒撒娇的时候。 他放弃了当年苦心修炼来的成年男子体型,而是和哥哥姐姐一样,按照自己的年龄和功力,修炼出一个四岁男孩的身体。 这下在他的哥哥们眼里就顺眼多了,也渐渐对这个可爱的弟弟关爱有佳。 白千行的大姐白千汐嫁出去有一年了,今天刚好生了宝宝,王后绾绾高高兴兴地要往女儿家去,要去见见自己的小外孙,并要拉着自己的儿子一起去。 白千行的二哥正忙着谈恋爱,不想去。三哥正忙着追求山那头的母狼,没空去。只有闲的蛋疼的白千行被母亲强行拉走了。 白千汐嫁给了北极狼群的头狼,北极狼群居于北方,和四圣法界相隔十万八千里。因为一次天灾,北部天寒地冻了很久,没有食物,北极狼群便在头狼的带领下往西部迁徙取暖,便有了这段渊源。 两个人做足了准备,狼王白阙还是不放心,派了一路保护的狼,往北部赶去。 出了四圣法界,二人便化作人形。 绾绾是个水灵灵的姑娘,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完全不像是个四个孩子的妈。第一次出远门,十分好奇,像个孩子一样这也买那也买。只有四岁的白千行被她搞得头都大! 陪着母亲在人类的街市上玩了足足两天,两人才加快速度往白千汐那边赶去。所幸两人都不是普通狼族,有法力在身,很快就到了北极狼族的地界。 北极狼王亲自迎接,将丈母娘恭恭敬敬地领到家里。 白千行刚刚踏入北极狼的地界,就嗅到了熟悉的气息。他找个空子离开了母亲,把整个北极狼群的地界都找了个遍,都没有遇见一个应该是教主的人或者狼。 只好悻悻地回到了母亲身边。 “阿行,你去哪啦?”姐姐在叫他。 白千行这才想起来这次是来干嘛的,立刻走上前去。 白千汐将小崽子扒拉给他看,“快来看看你的小侄子。” “小……”白千行盯着那被窝里蜷成一团还没有能力化形的小崽子,“侄子……??” 一股浓厚的教主气息。 白千行呆住了,过了好一会,唇角勾起了一股意味不明的笑意,“小侄子,舅舅来看你啦。” 白千汐做了妈妈,很开心,“母亲,不如您给起个名字吧。” 绾绾推脱:“这事怎么好我来代替,让女婿起个吧。” 北极头狼是个五大三粗的人,两手胡乱地抓抓自己的脑袋,硬是想不出来。白千汐带着宠溺又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对母亲说:“别指望他,还是母亲取吧。” 绾绾也一时间想不到好听的,他的四个孩子的名字,都是他那有学问的丈夫取的。为了保存面子,她不得不转向白千行求助。 白千行托腮想了想:“叫临渊吧。” 问起典故,白千行说:“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 大家都叫好,夸白千行有学问,和他爹爹一样。 白千行眯眯眼,意味深长地笑了下。这是教主在世为太子时的名字,教主应该很喜欢那段清闲的时光吧。 白千行和绾绾在这里住了两天,绾绾便有离开的意思,临走前,白千行拉着母亲坐下,促膝长谈。 “母亲,我想留下来照顾姐姐。” 绾绾讶然:“怎么这么想?” 白千行声情并茂地说:“姐姐一个人嫁到这么远的地方,要是姐夫欺负她怎么办,我留下保护他。” 绾绾感动到哭,直夸他们姐弟情深,却不知弟弟在觊觎着自己的小侄子。 绾绾眼泪哗哗地离开了北部,白千行顺理成章地留在了北极狼群里。 北极狼群的皮毛是黑白两色,白千行的皮毛是纯白色,只有耳尖一撮灰毛。所幸北极狼群很自由,不像四圣法界里不允许化形。这里的狼只有有本事修炼,都可以人形出来走动。 大家都像人类一样住自己盖的房子,有集市,有买卖,像人类一样生活。 北极狼群繁衍很迅速,大儿子刚刚开始咿呀学语,白千汐又怀上了,大儿子只好交给白千行带着,反正他闲得蛋疼。 这天,白千行抱着临渊在集市上玩,临渊现在能化作人形爬两步了,被抱在怀里摇头晃脑的,很是可爱。 “要~”小临渊手指着集市上的一个物件,因为还不能很好地控制这五个爪子,食指伸出去,其他四指握不起来,虚虚地弯在那里,像个鸡爪子。 白千行顺着目光看过去,是个冰雕的娃娃。这里是北部,天气寒凉,冰雕的东西很常见。 白千行促狭地笑笑:“叫舅舅,舅舅给你买。” 小临渊不干,在他怀里动来动去,“舅舅”这俩字发音太难,必须噘着嘴,舌头上下翻滚才能发出来,小临渊到现在都没学会,只好哼哼唧唧:“嘤嘤嘤~宝宝就要!” 白千行没办法,这小东西太会撒娇了,只好走过去,一只手扳着高高的桌子——他自己也只有四岁大的身体,他艰难地让卖东西的人能够看到他,掏出钱在手里甩甩:“老板,给我来个冰雕。” 老板笑眯眯地看着他:“哟,小舅舅带着小侄子出来玩啦!” 白千行作为北极头狼的妻子的弟弟,也算是很有身份的人了。他尴尬地点头,这副身体实在是他不符合他的魅力了! 奈何他被废了功力,要想重新修炼,就必须重头再来,再加上四圣法界的规矩太奇葩,修炼的人形是按照功力程度来选的,当初白千行修炼得特别厉害,自然可以选一个成年人的身体,把他的哥哥们全部甩在后面,但现在他只能认命地选一个和他功力相当的男孩人形。 叛佛莽僧[重生]_分节阅读_113 不过他有私心。当初拼命修成年人的身体是有私心,这次慢慢修炼这个四岁身体也有私心。 都是为了能够配得上教主。 小临渊得了心爱的冰雕,嗷呜一口放在嘴里含着,吸奶嘴一样嘬嘬嘬吸吮着。 白千行把他颠了颠,“买给你了,是不是要表示一下啊?” 小临渊眼珠子滴溜转了一圈,然后在白千行的小脸上吧唧亲了一口,“谢谢‘秋秋’!” 白千行扶额无奈,舅舅的发音还是没有学会。 后来,小临渊又长大了一些。白千行发现,他的模样竟然和教主十分相似,按理说只有灵魂不变,模样会随着轮回转变的,可是小临渊却越长越像教主。 这应该是件好事,白千行暗自高兴。 小临渊正坐在床上玩自己的狼尾巴,白千行拿着一只朱笔慢慢靠近,哄骗他说:“小渊渊,我来给你化妆好不好,会变得更帅气。” 小临渊开开心心地答应,“好啊。”继续玩尾巴。 白千行拿着朱笔,在小临渊的头上,画了一个蹩脚的三瓣红莲,“好了,照照镜子,是不是变得更帅了!” 小临渊跳下床,跑到铜镜面前一照,立刻哇哇大哭起来:“娘——!!秋秋欺负我!!!” 画风变得太突然,白千行连阻止的机会都没有,他被小临渊这告状劲恨得牙痒痒,“别喊,你娘在照顾你三弟弟呢,不要你了!” 小临渊哭得更凶了,“哇!!娘不要我了,我要变成一个人了!” 白千行赶紧把他抱住,“你不是还有舅舅吗,舅舅以后一直陪着你好不好?” 立即收了哭声,“不好。”瞪了他一眼,又没事人一样继续玩尾巴。 白千行内心卧槽,这孩子不得了,不服管教了! 再后来,白千行看着小临渊一天天长大,自己却一直陪着他荒废了修炼,导致自己的身体都没什么变化,于是天天拉着小临渊修炼他们四圣法界的法力。 小临渊很聪明,一学就会,而且每一招几乎都能出师。 北极的常年飘雪,雪有三尺厚,白茫茫地一片。二人在雪地里休息,滚来滚去,把雪压得扁扁的。 忽然,小临渊朝远处扔了一个东西,一道金光闪过去,并大喊:“小白!去捡回来!” 出于本能,白千行朝前跑了两步准备去捡,可那声“小白”一直萦绕在脑海,让他忍不住想起一些事情。他停下脚步,走过去,捡起来。 是一个金铃铛。 他转身,看着不远处的一个小孩,那小孩像极了教主的模样,只是没有妖瞳,没有红莲,没有异香,一头乌黑的秀发,散乱在两肩,眼中露出迷人的笑意,灼灼地朝他看着,是个干干净净简简单单的小孩。 “教主……” 那边大喊:“笨蛋啊,还想骗我叫你舅舅,做梦!” 白千行不由自主地上扬嘴角,眼中发亮,孕育着一片柔情汪洋。为了防止这片汪洋喷涌而出,他立刻跑起来,迈着他四岁身躯的小短腿,朝着另外一个小短腿跑去。 跨越星辰和大海。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