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弦月(百合h)》 那个女人 纤细的手指揉上了玉兔的身体。 略略冰凉的触感,恰到好处的轻柔力道,像陶艺师将陶泥仔细地捏成一个个精美的容器形状,再在上面雕刻出繁杂的花纹。那抱着玉兔的女人便是陶艺师,玉兔正是那被她揉成一团又仔细塑性的黏土。 ……至少玉兔自己是这么感觉的。 她在那人的膝盖上扭了扭身子,转动眼球不动声色地往上瞥。 视线所及之处是那堪称完美的侧脸。漆黑如墨的长发盘成了规整的发髻,却留了两撮头发分别搭在左右肩上,黑发衬托之下那人的脸显得宛如积雪那样白:虽是这么说,其实玉兔常年生活在月之国中,而月之国永远都是这样不冷不热的天气——起码对于玉兔是这样的,对于从人间飞升上来的人来说可能冷了一点。她从来没有亲眼见过雪,对于雪的了解,仅仅来源于曾听亲族说过的人间的传说。那人的鼻子以一个绝妙的角度镶嵌在她脸上,既不过分突出,却也并不平整。红润的双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最令玉兔在意的是那人的眼睛。她趴在人的膝盖上看不到那人在看什么,但她知道,那个人凝视着的东西:这口井,里面一定有什么至少对对方来说无比重要的东西。也难怪,毕竟这是一口可以倒映人间种种悲欢离合的水井。 你的眼睛在看什么? 玉兔轻轻一踮脚便挣脱了那人的怀抱,跳到由冰冷的石砖堆砌而成的深井边上。那人很明显怔了一下,瞥了一眼玉兔,随后无奈地摇了摇头。“真是顽皮。” 仅仅只是这样的一瞥,玉兔便沉醉在那人眼睛里的深邃中。自那人来到广寒宫,她的眼睛就是仿佛一潭死水,看不到光,也鲜少有过什么波澜。这叫玉兔在这段转瞬即逝的时间里总是忍不住思索,那人到底是向来便如此,还只是来到这个地方之后才变成了这样。 井水跟那人的双眼一样平静,却映出了一个人的脸。一个男人。一个看起来并不算很老,却已经憔悴如枯木的男人。尽管只是映像,玉兔却感受到了他身上那股并不持久的生命力。他的大限将至。 那人趴在井边,单薄的身子微微颤抖,张着嘴,却是说不出话。玉兔陪着她耐心地看着——男人应该是在床上躺着的,双目已然空洞,仿佛在看着什么却又好像什么都没看见。然后,他的嘴唇开始蠕动,好像在念着些什么。玉兔依稀从他的口型中辨认了出来。 嫦娥。没有声音,却好似在呐喊。 “羿……”那人也认出了男子在说什么,不禁呢喃了出来。 嫦娥……她的名字……玉兔的视线在井边人和男子的倒影之间游走。嫦,娥。她在心里默念。 念出第一个字的时候,先合拢两排牙齿,再将它们宛如两扇门扉那样打开,气息由此从口中排出;然后第二个字时,嘴角略略往两腮的方向拉扯,形成似笑非笑的口型。原来人类是这样呼唤她的吗? 嫦娥趴在井边看着后羿——她曾经的丈夫,为什么是曾经?因为现在她已经离开了他,永远地离开了他。 是的,永远!永远的永远的永远——作为兔人一族诞生于月亮之上,玉兔与生俱来就有的那种永远。不过对于嫦娥来说它好像过于残酷了。后羿依旧是个凡人,他会死,而且那一天看起来不会很远了。但是嫦娥将会永远地存在下去,在这偌大的广寒宫里,永远地透过那口井,注视着人间的季节更迭,生离死别,朝代变幻,然后直到所有人都迎来他们的终结为止。 月亮居民,除非被兵器所杀害,否则天生自带不老不死之力。作为其中一员的玉兔对死亡并没有很强的概念,但她可以想象,这永恒是束缚在嫦娥身上的枷锁。 不过呢,玉兔暗自窃喜,因为她们如今都有着无穷的时间,她可以永世陪伴在嫦娥身边。 只是嫦娥不曾正眼瞧过她。或者说,至少没有用看那个叫做“后羿”的男人的眼神来看她。每每那井里浮现出后羿的面容,嫦娥的脸上便会浮现出无限的忧愁以及思念。 玉兔当然知道后羿是嫦娥的丈夫,但正因如此,她很不甘心。有人比她先了一步,占据了嫦娥的灵魂。只要想到这件事,玉兔就难以释怀。尽管后羿总有一天会离开,嫦娥或许也能在看不见尽头的时间里逐渐把他的存在从记忆中抹去。但一想到曾经有这么个人,让嫦娥牵肠挂肚,浓烈的怒火便将玉兔的思绪吞噬殆尽。 嫦娥是她的……谁也别想抢走。玉兔如此想着。 一声叹息响起,嫦娥站起来,拿起了身边用草绳编制的篮子,走向那棵盛开着桂花的大树下。 说起来这棵桂花树,在嫦娥到来之前一直都处于光秃秃的干枯状态,就像这废弃已久的广寒宫一样,浑身都散发着挥之不去的寂寥。天庭需要大量的桂花酒,因此为这棵树浇水,培育出桂花并酿制酒水,便成了嫦娥的日常工作。嫦娥小心地摘下一朵朵的浅黄色桂花,篮子里装得满满当当地,接着便提着一篮子的花进了屋。玉兔紧跟着她也进去了。 干爽的酒窖里放着几坛酿好的酒,嫦娥将它们一一搬了出去,等到月之国迎来新的一天,天庭便会派人来验收成品,顺便留下一些数目少得可怜的铜币——天庭专用的,作为“报酬”。 说来也是讽刺,玉兔想,嫦娥又不被允许出门,手上就是有钱,又能用来干嘛啊?不过也好,至少在这漫长的日子中,能有一些事做来打发时间。 看着嫦娥吃力地搬动酒坛子的身影,玉兔心里又感到一阵疼惜。嫦娥生得白净,在人间也定是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吧——如今却要她以一己之力把沉重的酒坛搬出去,真是辛苦她了。 只可惜玉兔现下还暂时没办法化作人身,否则她定是会去帮忙的。 等今日嫦娥歇下了,便再去竹林中打坐修炼吧。 新鲜的桂花被木杵碾碎——就像人在无情的命运之轮底下化作一滩烂泥一样。然后和糖拌匀在一起,最后酒坛被封上。用不了很久,最少用月之国的标准衡量不是很久,里面就又会是一坛香醇的桂花酒了。 嫦娥就这样又准备了几坛桂花酒,储存在酒窖中,便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珠,前往了后院的那一片田地里。 一望无际的草药在白日的光照下绿得晶亮。嫦娥不紧不慢,仔仔细细地摘下生长好的草药,认真的神情让她整个人都带上了一层优雅的气质。就是如今穿着最朴素的棉衣,身上的那股贵气也依旧是难以遮掩。玉兔趴在旁边,看似懒散,实则眼睛不曾从嫦娥身上移开过。她游走在田地间,身姿宛如一只在水中悠闲地漫步的天鹅,高雅,清冷,是一种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美。 偶尔这田地里会长一些野草,而嫦娥的视线总能敏锐地捕捉到范围内最小的一株。这些野草原本是没用的东西,如今却有很好的归处。 “来,小兔子。”嫦娥蹲在玉兔跟前,将割下来的野草放到了她的面前。 人是不会吃草的,不过兔子可不一样。月之国的兔人居民,继承了来自老祖先的习性,对于一切植物蔬果都有特殊的热情。玉兔啃着野草,品尝着里面甘甜的汁水,用自己毛茸茸的身躯蹭着嫦娥的腿。 “真是个粘人精。”身子被那双手抱起来,头顶上传来一声带着无奈又有几分好笑的叹息,“不过也好……现在在这里,也就只有你陪我了。”嫦娥揉着玉兔,仰天长叹,“……要是你也不在这里,我一个人做这些,不知道得有多寂寞。” 寂寞……是啊,寂寞。玉兔在嫦娥那双眼里读出了寂寞。虽然说,对于喜欢独来独往的玉兔而言,寂寞是她最好的同伴,不过嫦娥毕竟与她是不同的。早在玉兔因为厌倦了修炼的生活,而离开了族人群聚的住所,决定在这广寒宫中深居简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做好了与寂寞为伴的准备。嫦娥在来到月之国以前,也说不上多么喜欢参宴聚会吧,但身边总是围绕着一大群人,顷刻间就得在广寒宫里独自居住了,难免无所适从。 这个事实让玉兔又难免有点得意,她可是在这无尽的孤独中陪伴着嫦娥的存在嘛。不过……现在这种程度的陪伴,还是不够,远远不够。 在嫦娥的眼中,玉兔不过是一只普通的兔子罢了,除了寿命长得不可思议外,跟地上的兔子没什么区别,甚至当年还在闺阁之中时,也养过兔子作为自己的宠物。玉兔很不甘心,她凭什么跟那些会老会死的凡间兔相提并论!嫦娥大约也没法想象,早在她被几个官兵扣押着拉进广寒宫时,自己就被一只兔子给惦记上了。 也正是嫦娥的到来,才让玉兔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修炼过这个事实,到底有多长时间?她记不清了。对于拥有永恒生命的物种来说,时间似乎没有什么意义,她甚至懒得去算自己到底在广寒宫隐居了多久,也根本不记得自己到底几岁了。只有普通人类这种迟早会死的生物,才会计算自己拥有的时间,还有年龄吧。 玉兔半眯着眼,看着嫦娥在田间劳作,然后将采下来的草药放进石臼里捣碎。天色逐渐昏暗,现在人间应该也差不多过了一年了…… 等到药捣好,月之国迎来了它的黑夜,嫦娥一天的工作也就此结束。嫦娥摘下发簪,黑发便如瀑布一样倾泻而下,玉兔有一瞬间的呆愣,以为自己看到了天庭上翩翩起舞的仙子。 真美…… 嫦娥小声跟玉兔道了句晚安,只身走进了屋内。虽然理论上来讲她现在是位仙人,不需要吃喝拉撒睡来维持生命,不过当年身为人类时的习惯依旧保留着——也别怪她改不了,就是天庭的仙王仙后等都会有口腹之欲,否则他们又怎会让嫦娥酿酒? 眼瞧着嫦娥屋内的灯熄了,玉兔转身再次跳到井边,往下看去。 那个叫做后羿的男人好像比白天见时更加憔悴了,他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身边一众仆从来往着,有人扶着他喂药,有人为他擦汗。这个人离死亡又更近了一步,玉兔看得出来。 她努努嘴,没有再去理会后羿的幻影,跳下来钻入了屋子边的竹林中。 身体靠着一根竹子,将思绪放空,闭上双眼,让灵力席卷了全身。 修炼十分顺畅。不得不说这片竹林实在是一片宝地,没有任何人回来打搅玉兔打坐。就在今夜,她感到自己的灵力隐隐有更上一层楼的迹象。 就快了——离自己所想的那个境界,还差一点…… 化形 后羿死了。 这是嫦娥一大早起来就在井边看到的场面:他安安静静地躺在灵柩里,阖着眼睑,面色安详却又灰到发绿,身上已经没有哪怕一丝属于活人的气息了。他的灵魂已经离开了躯体,余下的唯有如凛冬般的静默。 然后棺材的盖子被合上,送葬的队伍浩浩荡荡地排到了几里开外。哀乐声响彻了天际,虽然站在井边的嫦娥什么都听不见,但她至少也能看见吹奏打鼓的人们。葬礼上,哀悼他的人个个都几乎要哭得绝过气,甚至连天子都亲自前来为这位大英雄送葬。人实在太多,以至于井水都无法将葬礼的完整场面映照出来,嫦娥却依旧在人群里瞥到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的身影。看不到他的脸,但是他的背影佝偻着,带着一种出众的孤寂。她本就在发颤的身躯更是抖得厉害。 “父亲……”玉兔听到她喃喃着。 哦,嫦娥的父亲——据说是一位达官贵人吧?从他穿着朴素却光滑考究的衣料上就可以看出来。玉兔想,地位大约就相当于天庭那些受凡人供奉的仙君之类的……大概如此。正是这个人,一手促成了嫦娥与后羿的婚姻,却间接导致了自己的女儿永远地离开了尘世。也不知道这位老父亲现在是怎样的心情……不过玉兔也不关心这个。 本来平和如镜的水面却忽地泛起了涟漪,伴随着一声“嘀嗒”。玉兔一下子就猜出是怎么回事了。她转头看向嫦娥,从嫦娥那双桃花眼里落下的泪证实了玉兔的猜测。眼泪顺着雪白的脸流淌而下,落入井中。 没有嚎啕大哭,甚至连一声啜泣都听不见,嫦娥只是这样默然地垂泪,任由自己的泪与井水混合在一起,成为里面的一部分。玉兔则只是在旁边看着,嫦娥的眼眶里满含着泪水,反射着零零星星的光芒,落下泪仿佛一把把锋利的箭矢刺穿了玉兔的心,血流如注。那眼泪并不是为她而落的,而是为了一个注定要去轮回开启新生的凡人而落。玉兔垂下眼眸,掩饰着自己的烦躁和对后羿的嫉妒,虽然嫦娥根本没有感知到她的情绪。 人终有一死,这是活在世界上每一个有智慧的生物都明白的事实。但这就是奇妙的地方所在,当死亡真正来临时,其实没有一个人能够很好地接受它的到来,准确来说是活人不接受死亡,因为已经被死亡带走的人又有什么资格说接不接受呢?那些悲伤都是留给还活在世上的人的,死人的灵魂总会被带入地府,进入下一个轮回。 嫦娥的眼睛已经红肿了,然而此时她看起来仿若一个幽灵。凡世间为她所牵挂的人走了一个,可以预见的是,之后她还会继续再经历这种离别。玉兔在心里默默计算着,下一个会是谁呢?有可能是嫦娥的父亲,送走了女儿后,他衰老得厉害。 水面映出的尘世现在被黑夜笼罩,如今的月之国却正值白昼。据说在人间的夜晚抬头的话,会看到身处白天的月亮在夜空中散发着温柔又苍白的光——当然这也是玉兔听自己族人的传说听来的,她可没去过凡间。嫦娥呆坐在井边,现在的她是一座摇摇欲坠的房屋,支撑她的栋梁塌了一根。随后她艰难地站了起来,用袖子随意抹了一把眼角,步履蹒跚,拿起放在脚边的篮子,在桂花树下开始新一天的工作。 ……真是不容易啊,就算难过成这样了,还是要干活。玉兔于心底给派遣嫦娥做活的王母娘娘翻了一个大白眼。嫦娥一边摘花一边流着泪,玉兔在旁边看着她的身影,心中那股躁动几乎要喷涌而出。她又跳到水井上往下看去,现在丧礼已经结束,却仍旧有源源不断的人来后羿的墓前叨念他。这些人没有一个是后羿的子孙,因为嫦娥还没来得及生下他的孩子就被永远地关在了月亮上。 “后羿……羿……”篮子刚刚装了一半,嫦娥终究是没能忍住自己的难过,身躯靠着桂花树粗壮的树干慢慢下滑,最终坐到地上,痛哭失声。 玉兔蹲在一边注视着嫦娥那不算宽阔的肩膀随着哭泣而颤抖,很想上去将她一把抱住——但这是做不到的。 距离可以将嫦娥拥入怀里的程度……还差一点点。就像是在漆黑的林地朝着那唯一的光源奔跑,耀眼炽热的光已经近在咫尺,但却依旧触碰不到。就只剩那么一点了! 再有一点,就可以抱住嫦娥,把她据为己有了。这想法在玉兔的心里腾升而起,她快要憋不住烦躁,索性转过身钻进了竹林中,不再理会树下哭泣的嫦娥。当然,这并不代表她就要把嫦娥一个人丢在那里。她会回来的,就在不久之后,以一种全新的形态。 于是玉兔一路深入竹林,找到了自己平日修炼的地方。 她再度闭上眼,靠在了那根竹子下,任由思绪被体内翻滚的灵力所占据。 灵魂在思维的世界中畅游。灵力本是一团混乱不堪,毫无规律的东西,如今由它所主导着的思绪也是丝毫没有条理可言,如果真要用什么东西来形容的话……就像是被小孩随意打翻,混在一起的各色颜料那样,五彩斑斓的。然而修炼到如今的这种地步,玉兔已经能在这杂乱无章的颜色中找到一条通畅的路,引领着她去往她的目标。就快了——她可以感到由头到脚贯穿全身的战栗感,这是即将突破的预兆,也是最需要集中精力的一个阶段。 倘若此时有谁误入了这片林地,那定会看到这样不可思议的一幕:一只兔子的身体漂浮在半根竹子那么高的地方,身体被微弱却又神圣的光芒所包围。起先这光芒甚至有点昏暗,可是它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亮,越来越亮,直到最后,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当这就算闭上眼都难以遮盖的亮光散去后,玉兔浑身上下都被活力充盈。她睁开眼,视野比之前要高了不少。 成了!她低下头,看着自己赤裸的脚,是一双属于人类的脚。伸出手略一打量,两只手都分别长出了人的五指。虽然看不到自己的人形是什么样的,但皮肤很白,并且也没有像兔子那样长满了绒毛。玉兔屈下膝盖,纵身跳跃,人形态下的她不比兔子形态跳得高,但是,拥有人的身体,能做到的事可比兔子多多了。 这就是我的新肉体么?玉兔把手放到了自己的头顶,柔软蓬松的触感,大约原本身上的那些绒毛全都集中在了头发上。这时候她又摸到了在摇摆着的什么东西,上面也有一些毛发——是她的兔子耳朵。臀部缝隙的正上方也似乎有着一团“毛球”,应该是尾巴,她仔细思索着。现在虽然可以化为人形了,还没有到能把属于兔子的特征完全藏起来的地步。玉兔有些沮丧,如果她之前没有怠惰过的话,现在她应该早就到这种境界了,而她的同族要是知道她进度这么落后,怕是会笑死她。 当然现在兔人族大约也记不起玉兔的存在了,他们的看法与现在的她没有关系。玉兔深吸了一口气,谨慎地抬起一只脚,开始尝试用人类的方式在地上行走奔跑。 迈出第一步时玉兔还有些不适应这种全新的行走方式,但是很快就掌握了要领。事实证明,人类的移动方式跟兔子是真的大相径庭,玉兔没有办法像兔子形态的时候一样跳着走,然而一步步地踏足于泥地上,倒有一种特别的稳定感,她并不排斥。她就这样穿梭在竹林中,步伐越发轻快起来。 虽然玉兔的目标终点是在竹林之外的地方,但她跑了几步后就在一个水池边停了下来。 水池很浅,清晰地倒映着蓝天还有旁边茂盛的绿竹。玉兔走向那池子,一颗心咚咚地跳个不停。随后,她蹲下来探出头,便在如镜般的清水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按照人类的眼光来看,这张脸的年龄应该在十四五岁左右,在成长的途中却又稚气未脱的年纪。当然这不影响人类的女孩子们在这个年纪披上红色喜服坐上轿子出嫁。玉兔没有记错的话嫦娥当年嫁给后羿时也不过十五,而后羿彼时好像已经有二十七八的年纪了,老牛吃嫩草,呸——玉兔自觉忽略了自己的年龄如果换算成人类的时间至少能熬死十个后羿的事实,再说她顶着一张这样的脸说自己有几百岁了可能都不会有人信。 玉兔蹲在水边仔细地打量着自己获得的新外表。这脸不似嫦娥那样的瓜子脸,反而是有一点圆圆的,那个词怎么说的来着?哦,这应该叫做鹅蛋脸。白皙的双颊泛着浅浅的绯色云霞,镶嵌在上方的是一双鲜红色的杏眼,就像两颗红色玛瑙。不过最引人注目的除了头顶的那双白色兔耳朵外,就是那一头银白色的长发了,发尾还有淡淡的红色。这白里透红的头发一直垂到腰部,跟稚嫩的少女外表搭配在一起形成了极大的违和感。两鬓垂下了两撮白发,不偏不倚地遮住了胸前的那两颗圆润又小巧的珍珠。 出于好奇,玉兔抬起手在胸部的最顶处捏了捏,顿时感到头皮发麻,连带着背上也有一瞬间的发痒。 人类的身体可还真是有趣……一会儿见到嫦娥也这样在她身上玩玩。边打着算盘,玉兔随后又抬手揉上了自己的胸。这副躯体——这么说吧,它真的是从头到脚都带着少女的感觉,就连胸部也是一样,那两个仅仅有点凸起的小山丘甚至能被她的手掌完全覆盖住。玉兔撇了撇嘴,把手放下,思考着嫦娥的胸部好像会更大一点,至少她用兔子的眼睛看的时候觉得不算小,不过用人的眼光看就未必一样了。这倒是让玉兔又回想起之前听兔人长老讲述的小知识:人类女性一朝怀了孕,胸部就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据说是要分泌奶水什么的。当然这个如今就没办法验证了,嫦娥甚至没有生过孩子,玉兔作为女儿身也不具备让人怀孕的能力。 把玩了自己的胸部一会儿,玉兔便觉得有些乏味,然而在继续前去见嫦娥之前,她又做了另一件事。她回想着昨日在井里看到后羿病中呼唤嫦娥的画面,学着后羿的样子,张开嘴唇,由腹部将气息送上口腔。 ——“嫦……娥。” 声音自玉兔的喉咙中飘出,消散在竹林的天空里。玉兔抑止不住内心的喜悦,仰头大笑了好几下。 笑过之后,她才再次站起来,朝竹林的出口飞奔。变成人类之后,因为腿变长,脚下的路似是也变短了一点,但是玉兔却总觉得这条路异常漫长。她已经等不及要把自己的新形态展现给嫦娥看了。 不知道嫦娥看见炼成人身的她,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光是那无数的可能性就让玉兔浮想联翩。她要跑得更快,更快…… 跑出了竹林,一眼瞥见那个熟悉的背影,正在东张西望。玉兔一瞬间有些恍惚,这么看来,嫦娥也没有她想象中的要高。不过所谓高低其实都是对比出来的……这不是重点。嫦娥似乎在寻找什么。 玉兔突然产生了一个恶作剧的想法。她深吸了一口气,动用体内充沛的灵力将自己的脚步声隐去,就这样悄声无息地,叁步两步来到了嫦娥身后。却不想正好听见嫦娥的自言自语。 “奇怪,刚刚还在这里的,怎么突然就不见了……”嫦娥的语气听起来有些焦急,“小兔子?你去哪儿了,小兔子?!” 她在找我!玉兔几乎高兴得一蹦叁尺高,却还是没有出声,而是饶有趣味地比对着自己和嫦娥的身高。哪怕变成了人类,嫦娥依旧比她高一点,她的头顶只能够到嫦娥的耳朵。嫦娥完全没有回过头来的意思,自顾自地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呼喊着“小兔子,小兔子”。 玉兔终于没了耐心,开口道:“我在这儿呢,嫦娥。” - 全裸的,哈哈,没想到吧! 我,玉兔(h) 嫦娥在桂花树下为后羿流了大把的眼泪,哭了约莫有叁炷香的时间,好不容易从潮水般的悲痛中回过神来打算继续劳作时,却发现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玉兔不见了踪影。试探性地唤了好几声,也不见玉兔从什么地方出现,心里不免有点焦急。 当身后猝不及防地传来“我在这儿呢”的声音,嫦娥被吓得一个激灵差点跳起来,惊慌地转过头去,就看到了化为人形的玉兔正含笑看着她。 “你是谁?!”这张脸对嫦娥毫无疑问是陌生的,她出于本能就往后退了一步。 玉兔倒是保持着和方才一致的笑容,步步紧逼嫦娥,“我是玉兔啊——哦,就是这些日子陪你一起干活的那只兔子,你一直都用‘小兔子’来称呼我的,不是吗?”她笑着,压低了声音。“‘玉兔’是我的族人给我起的名字啦,以前也会有人叫我‘阿玉’。” “这,当真……?!”嫦娥在瞬间就感到心底深处某些东西在迅速地崩塌,破碎。眼前的这位“少女”,瞪着一双无辜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流出水来的红色大眼睛,银白色的头发上顶着两只兔耳朵……毫无疑问,这是一只“兔子”变成的“人”…… 嫦娥慌张的模样正中玉兔的吓怀,然而她依旧做出了一幅委屈巴巴的样子。“怎么了呀,看起来你好像很不愿意见到我变成人的样子呢——” 这句话确实说中了嫦娥的心思,长着兔耳朵的人……实在太诡异了。她只能张大嘴巴瞪着眼前的兔耳朵少女,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玉兔却又神秘地一笑,“看来你还是没能完全摆脱凡人的思想呢……我这么说吧,既然存在能让人长生不死的药物,存在只要浇浇水就能一夜间开满桂花的桂花树,那兔子能够变人是很不可思议的事吗?其实你如果有机会出去外面,看看月之国的全貌的话,你会发现……其实很多长着人样的居民,都是我们兔人一族的成员。哦不过……我离开我的族群已经太久了,曾经那些和我一起修炼的同族,应该早就可以把自己的耳朵和尾巴隐去,变得和真正的人类看起来别无二致。” 这滔滔不绝从玉兔的口中飞出来的语句瞬间塞满了嫦娥的脑海,她惊愕地捂着嘴,却也不得不承认,玉兔的话根本无从反驳。既然这里在月亮上,很多事自然就无法用人间的常识去解释。但是…… 银白色的头发随意地搭在那瘦小的肩膀上,粉色的发梢垂在腰部,两鬓的头发又恰到好处地遮住了玉兔的胸部,却遮盖不住她大部分的肌肤。玉兔似乎完全没有在意自己光着身子这种事,就这样很平常地……很平常地就跟嫦娥讲解起有关兔人一族的事情来。 嫦娥的思绪在“原来还有得道成仙的兔子啊”和“为什么她不穿衣服”两者之间反复切换,造成的结果就只是她呆呆地站在原地,被迫接受玉兔那排山倒海涌来的言辞。 “……喂。”玉兔突然停止了那对于兔人族历史的慷慨陈词,转而直勾勾地盯着嫦娥,眼神幽深,让她突然感到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说了那么多……你没有一点表示吗?” 嫦娥被唐突这么一问,倒是一瞬间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了。“我……呃。”她尴尬地看了玉兔一眼,赶紧移开了眼神,“你……不穿衣服?” “衣服?”玉兔歪了歪头,看了嫦娥那身朴素的浅色棉衣,撇了撇嘴。“就是你们人类用来保暖遮羞的那层布料吗?这个我倒以前听长老说过……但是好麻烦噢。”她一边说着,一边继续往嫦娥的方向缓缓移动。“我不需要啊,反正早就习惯这里的气候了。” “呃,那,那……”嫦娥到底还是稍微——有点——不太能——非常非常不能接受这种裸奔的行为,“你,你的族人……他们,变成人身后也裸着的吗?” “哦,那倒不至于。”玉兔说到这个,语气中染上了一点不忿。“就是因为变成了人身后需要额外穿衣服,我当年才不想修炼的嘛。我就是不能理解,明明我们还是兔子的时候也没有穿衣服啊,怎么化了人形后反而需要把自己的身体挡起来了?做人还真是不容易。” 嫦娥又一次被玉兔的话震惊到,完全说不出话来。 玉兔却死死地盯着嫦娥,仿佛要把眼睛永远地扣在她身上一样,却忽然咧嘴一笑。“我说啊。” “……嗯?” “你只关心我‘没穿衣服’这件事吗?”玉兔的声音听起来也开始有点烦躁,“这些日子,我陪着你酿酒捣药,好不容易才能像这样跟你说话……我知道了,是因为后羿吧?” “诶……?!”这话题切换得太快,以至于嫦娥一瞬间反应不过来。后羿这两个字从玉兔口中说出,一瞬间仿佛瞄准了她的胸口射出了一箭,她差一点没站稳。 “果然……你在想他。”玉兔气恼地瞪着红色的眼睛,“我说啊,他都死了,用不了多久他就要去投胎转世了,你想念他有什么用?反正他下辈子也见不到你。” 嫦娥终于反应过来,登时有些恼怒,“你怎么这么说他!”她不理解,现在后羿才刚刚死没多久,她挂念亡夫难道有什么问题?就算哪一天她能放下他,那也不是现在。 玉兔不自觉提高了嗓门:“我就知道你在想着后羿!真是该死,亏我那么喜欢你……” 这句喜欢在嫦娥脑中宛如一声惊雷,她惊愕地伫立,半晌回过神来,发现玉兔正带着一种幽怨的眼神看着自己——本来长得娇小可爱的少女,此时却看起来犹如索命的鬼魂那般可怖。霎时间一种冰冷的恐惧感包裹了她,嫦娥往后退了两步,正准备转头逃跑,却不料脚下一滑,就这样砰地一下,摔倒在地,仰面朝天。 “呃……”强忍着痛处,嫦娥试图挣扎着坐起身,却被不知何时跨坐在她身上的玉兔钳住双手,再度推回去。 如此一来,她只能躺在泥地上,闻着直冲鼻腔的野草气息,双目对上玉兔那好似下一秒就要淌出血泪的眼瞳。嫦娥愈发心惊,拼命地扭动着身子。“放开我!” “想得美。”玉兔的右手中忽地迸发出一团光芒,不等那光芒消逝,她就甩了甩手,动作仿佛将什么东西扔出去一样。当动作结束,她放下手时,嫦娥却发现自己两只手的手腕都被一根绳子死死地缠在了一起,而绳子的另一端则绑住了桂花树那粗壮的树枝。 玉兔俯下身子,对着嫦娥轻轻一笑。“你逃不开的。” “呃……你当真是不可理喻,身为女子,怎么可以对另一女子……!”嫦娥慌忙骂了出口,却绝望地发现她越挣脱,那绳索绑得就越紧,以至于最后手腕都被勒得发疼。 “不可理喻……是吗?”玉兔倒也没有否认这事,微微笑着,俯下身,在嫦娥的耳边轻喃着:“我啊……在见到嫦娥你的第一眼,就被你吸引了。倘若你觉得这不可理喻,那……我就变得更不可理喻一点吧。” 属于少女的气息打在耳垂上,痒痒的。这瘙痒的感觉仿若落到身上的水,一路向下滑落,顺着脖子,然后经过背脊,接着传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终点,双腿之间。 嫦娥的呼吸在逐渐变得粗重。玉兔便把手放到她的胸前,做了她方才一直想做的事:隔着布料,捏了捏那两个肉球上方的尖。 玉兔听见嫦娥轻轻地“呀”了一句,心下越发躁动难耐。“喂,嫦娥啊。”她露出了一个顽皮的笑,“以前你有被后羿这样摸过吗?” “……从我身上下来……!”尽管双手被束缚,嫦娥依旧在不停地扭动身子,双腿乱蹬,意图把玉兔从她身上赶下去。她压根没有闲心回答玉兔带着审视意味的提问,只是专心做着徒劳的反抗。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来得过于突然,又是那般超脱常理之事,令她无所适从。 忽然身上传来一阵冷意,原来玉兔在顷刻间就把她的腰带解开,胸前遮挡用的布料被悉数推到了肩上,那一片春色暴露在外,叫人一览无余。 “好大。”玉兔瞄了那两团雪白的肉球一眼,当即做出了评价。 不过其实平心而论嫦娥的胸部虽然不小,却也没有到巨大的地步,只能说是属于一个十八岁女性的正常大小。然而比起玉兔那乍一看几乎是平原的水准,确实担得起一句“好大”的形容。 嫦娥几时被人这般直白地评论过?当即又羞又恼,本就在玉兔的挑逗下略略发红的脸上,更是爬上了一层红晕,“我真真是没料到你竟是如此轻浮之辈!” “轻,浮?”玉兔眯起眼睛,又弯下腰,贴上嫦娥那微微发烫的额头,红色的眼睛对上漆黑的带着怒意的两只桃花眼,“这我可不承认,换了其他人我可没这个兴致。” 说罢她捏住嫦娥的下巴,嘴贴上了她的唇瓣。 “唔……!”感受到嘴上传来的柔软触感,嫦娥的思绪霎时化作一片白。玉兔可没有放过她,转而伸出舌头强行撬开她的两排牙齿,犹如一条蛇一样伸进她的口腔中,肆意地在里面游走着,所到之处,皆留下她的痕迹。此时的她是一个在沙漠中行走了几日,终于找到一汪甘泉的旅行者,贪婪,不知疲倦地汲取着身下人的芳香。 嫦娥被玉兔亲得几乎喘不过气来,眼前都开始有点发黑。玉兔终于放开了她。 玉兔的嘴角残留着一些黏糊糊的津液,她毫不在意地用舌头将它擦去。随后一只手轻轻放到嫦娥的嘴唇上,另一只手则是覆到她的胸上,不停揉搓着——就像工匠对待他手中的瓷器一样轻柔,小心翼翼。 广寒宫如其名,总是比月之国其他的地方要冷一点,可嫦娥现下却是浑身上下每一个地方都在发热。热得难受,尤其是双腿之间的那个地方。此时还尚有一丝理智存留,她拼命地压制着越发升高的情欲,几乎要哭出来,“玉兔,求求你了,放过我……” “我这些日子一直在坚持修炼……你现在让我放过你?”玉兔拒绝得干脆。她是第一次像现在这样挑逗一个人,新奇的感觉让她兴奋,她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嫦娥下半身的长裙被粗暴地扯了下来,薄薄的亵裤包裹着她修长的腿。 “人类穿衣服都是这样一层层的吗?好麻烦。”玉兔撇撇嘴,将嫦娥最后一件遮羞用的衣物也褪下,带着探究的目光,看向了那最隐秘的地方。“噢,这玩意还会动的啊。”她仿佛一个发现了失传宝具的江湖游侠,把手放在了那个不停抽搐的洞穴口。 “——啊!”私处传来的冰凉触感让嫦娥的身子瞬间紧绷,这叫声却进一步激发了玉兔的兴致。 “我听说人类在做这种事的时候,需要有什么东西插进去吧?是那种,属于男人的东西。”玉兔用手摩挲着,任由那缝中渗出来的水打湿她的指尖。“后羿……用他那个东西插过你吗?” “呃,啊,啊……嗯……”嫦娥体内最后一根弦也崩塌了,含糊不清地回答着玉兔的提问。 “……是吗。”玉兔的语调冷了下来。她不是第一个……虽然这合情合理,但是,她还是有点不甘。她没有男人的器官,但是她有别的东西可以替代。于是,她直接把食指和中指并拢,强行塞入了那缝中。 伴随着一声吃痛的呼喊,小穴骤然收紧,连带着夹住了玉兔的两根手指。柔软却又紧密的感觉顺着她的手臂一路直冲她的天灵盖,她的脸颊也爬上了兴奋的红色。“原来这么爽啊。” 用手指来玩都能有这般的爽快感,更何况属于男人的那一条短棍? “呜呜……啊……” 嫦娥似乎在这一刻与玉兔达成了某种奇妙的默契,配合着她在自己体内搅动的节奏,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喘息。自穴里分泌出来的粘稠液体愈来愈多,甚至顺着臀部流到了泥地上,滋润了那些尚未发芽的花草。随后是无名指,再接着是小指,到最后的大拇指,玉兔把五根手指都塞进去了。 尽管跟后羿做过,但嫦娥毕竟还是年轻,第四根手指的时候已经感到了勉强,玉兔却丝毫不顾她的痛处,强行突破了她的极限。洞穴里的肉块软软的,像是某种不可名状的生物那般蠕动着,攀附在她的手指上,却又在顷刻间与它们分离。温热的触感却残留在了指尖上,玉兔在一瞬间甚至不想出来。 一路在那洞穴中深入,玉兔此刻化身为新世界的开拓者,在这片她未曾踏足的土地上探索。 可是,这个地方,在她之前就已经有人来过了。想到这里,玉兔就气不打一处来,索性在里面用手指翻搅了几下。 “呃,嗯……不要……”嫦娥的意识都已经被搅动成了一团浆糊,像散乱的丝线那样纠缠不清,只能依靠着本能呻吟喘息,勉勉强强地挤出两句求饶的话。 玉兔抿了抿嘴,深吸一口气,将手从那小穴里抽出来。噗呲的一声,透明的粘液在半空飞溅,悉数溅落到地上,就是玉兔的胸上也沾了好些。她仔细将它们擦到手指头上,用舌头悉数舔去,才看向身下的嫦娥。嫦娥的双眼早已疲惫地闭上,胸口随着她的呼吸起伏,身下的那小穴也依旧在无意识地开合着。 - 各位中秋快乐! 这可不是梦(h) 响彻天际的唢呐,锣鼓和鞭炮声都被悉数隔绝在外,嫦娥坐在房间内百无聊赖地等着新郎官进屋。 十来岁的少女总是不安分的,但嫦娥身上繁重的礼服不允许她乱动,盖头遮掩了视线,她也看不到周围大红色的布置。她半倚在床边,任由思绪在虚空中漫游。其实嫦娥很少这样胡思乱想,可此时她的任务就是等着后羿跟宾客喝完酒,进屋来跟她洞房花烛,向所有人——包括他们自身,宣告二人从今以后正式结为夫妻。嫦娥其实根本没见过后羿的正脸,甚至现在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只知道他是拯救所有人于危难中的英雄,因此父亲才把她嫁给了他,就算他比她大了十二岁。 她只在后羿拜访父亲时偷偷从屏风的缝隙中窥视过他的背影,雄壮伟岸,难怪他能一口气射下九个太阳。 至于她想不想嫁?这不重要。反正女孩子们都是这样过来的,她们诞生于世后就被自动赋予了嫁人生子的任务,小时候受到的一切教育都围绕着这个任务展开。嫦娥也不例外。日后她只需要做一个好妻子,好母亲甚至好祖母就行了。 “新郎官进来了!” 喜娘这时提醒让嫦娥的思绪回归现实。她坐直了身子,听着逐渐接近的脚步声——沉稳,厚重,是属于一个战士的脚步声。她陡然紧张起来。 然后盖头被掀开了。嫦娥强压着逐渐升高的心跳,半是期待半是不安地抬头与她的丈夫对视。 然后——她看到的却是一张属于女性的,甚至看起来比她还要稚嫩的脸。那张脸上还顶着一双鲜红色的大眼睛,一头银白色的头发反射着绸缎的红,头顶上的两只兔子耳朵和这张脸结合在一起,说不出的诡谲。 “!”嫦娥猛地睁开眼睛坐起来,汗水淋漓。 她环顾四周,是在广寒宫的卧室中没错……看起来天已经亮了。揉了揉头,觉得还有点昏昏沉沉的,身体莫名其妙地感到一阵酸痛。昨天,似乎发生了很不得了的事,可到底发生什么了?记忆犹如一口深不见底的黑井,任凭怎么往深处张望,也找不出原本的面目来。 不知道为什么久违地梦到了自己出嫁时的那个晚上,嫦娥却始终记不起梦中新郎的那张脸。反正它不属于后羿,甚至不属于一个“人”。 扶着床头小心地下了地,幸亏双腿还能走动。 就这样缓慢靠近宫殿大门,一打开,院内种着的花草依旧在随着微风摇曳,仿佛在对嫦娥道早安。她长出一口气,迈开步子,却看到了那蹲在草丛边凝视着她的白兔子。 那双红色眼睛就这样看着她。莫名的恶寒贯穿了嫦娥的身体,她急忙撇开头。 这怎么看都是一只兔子,普普通通的兔子罢了。可是脑海中总是闪过那个奇怪的“人”的身影:长着白头发,兔耳朵,皮肤也是雪白雪白的,瞪着一双无辜水灵的眼睛,可那鲜红的瞳孔却仿佛随时会滴血,那比她矮一点的身子上没有任何遮挡用的布料…… 嫦娥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我一定是在做梦,一定是在做梦……” 随后她似乎说服了自己,长出一口气,拿起篮子来到桂花树下,开始新一天的工作。 殊不知这话被玉兔听了进去,她在嫦娥背后顿时一蹦叁尺高,在心里不住地哀嚎起来。 这些日子加倍的修炼,终于在昨天修成人身,做了自己一直以来想做的事……这一切嫦娥竟然认为是一场梦?她的内心在咆哮,只可惜现在她没法当着嫦娥的面变身,否则她定是要冲过去拽住嫦娥的衣服怒吼,你给我看清楚点,这才不是梦呢。 昨天玉兔把嫦娥压在身下狠狠地“疼爱”了一番,直到嫦娥体力不支昏睡过去,手头的工作却是没有做完。玉兔自认很好心地帮她把酿酒,捣药的工作都好好地完成,好让她今日能够跟前来检查进度的天庭官兵交差。只是做完了这些,又将嫦娥送回房间休息,玉兔体内的灵力却是见了底,不得已只能变回兔子的模样。 如今她的灵力依旧没有恢复完全,还不足以支撑她变成人身。她也是头一次知道,原来维持人形对灵力的耗费是如此之大。能做的只有继续努力修炼,直到……可以随意在人形态和兔子形态之间切换而不需要耗费一点灵力为止。 于是她只能眼巴巴看着嫦娥继续摘花酿酒,采下草药捣碎,而自己只能在一边可劲儿地想着,等下次恢复了灵力,一定要再好好地来一次……让自己的身影永远地刻在嫦娥的眼里,烙印在她的心里。 至于后羿?愿他早日踏上往生轮回之路,别打扰她和嫦娥的二人世界。 不过是过了一夜,人间却又是完成了一个四季的流转。嫦娥在井边眼看着后羿的坟墓从被上香祭拜的人围了个水泄不通,到渐渐无人问津,除却感叹时过迁境,物是人非之外再别无他法。 连着两天玉兔都没有再化作人形,她抓紧时间修炼得更加卖力,却也因此让嫦娥更加笃定那天发生的事是一场幻梦,一场醒了就会消逝的梦境。 直到玉兔再次突破一重境界后,体内的灵力越发充沛起来。 看着在夜幕下走向卧室的嫦娥的背影,她悄然盘算着,是时候了。 嫦娥丝毫没有意识到玉兔悄悄跟着她进了卧室,解开了发髻,任由长发散落而下,并脱下自己的外套挂在一边的架子上。她对着镜子梳头,里面倒映着一张如出水芙蓉般清丽脱俗的面庞——却在这一刻,身后陡然冒出来一颗脑袋。 嫦娥吓得一个趔趄,差点没从椅子上摔倒在地,身后那人伸出手及时接住了她。 玉兔没有扶着嫦娥坐好,拽着她的衣领让她的上半身形成了一个几乎是平躺的姿势,仰视着她的脸。 “嫦娥……”她凑到嫦娥跟前,对视着那双因恐惧而颤抖的瞳孔,面无表情,一字一句地吐出了几个字,几乎像是砸在嫦娥的脸上那样。“这不是梦噢。” “是,是你……” “没错,是我,是我,是玉兔。”一边说着,玉兔便跨坐在嫦娥的大腿上,挑起她的下巴,贴着她的额头,让自己和嫦娥之间的距离进一步缩短。“我会让你永远记住这件事。” 不给对方任何回话的机会,玉兔另一只手发力一拽,嫦娥身上的衣服便被悉数褪下,露出那凹凸有致的身材。 嫦娥张大嘴几乎要尖叫出来,双唇却被不容置疑地堵住。 “唔,唔……” 胯下的双腿不住地摆动,摩擦着玉兔的股间,那种几乎要升天一般的舒畅感又一次袭来。她的另一只手用力地环着嫦娥的腰,确保对方不会做到一半从椅子上摔下去。嫦娥的喘息声流入她的耳中,玉兔此时化身为一只逮到猎物的豹,带着几乎要把人吞吃下去的气势吮吸着人的嘴唇。多一点,再多一点,嫦娥的气味,她要让嫦娥的气味充盈自己整个口腔,乃至蔓延到全身。 吻持续了一段相当长的时间,直到玉兔十分确信嫦娥快窒息了,才从她的唇上离开。那洁白的双颊已经开始泛红,玉兔转而捏住嫦娥的脸,认真道:“看着我的眼睛,嫦娥——我是玉兔,记住了,我不是一场幻梦,我存在于此。给我记住了。” “哈啊……你……!”嫦娥大口地汲取着空气,迷离的双眼中满含着怒火,却无可奈何。 二人的距离很近,足以让玉兔的脸接收到嫦娥所有的吐息。她陶醉地吸了吸鼻子,这也是属于嫦娥的味道。 “明明抗拒却反抗不了我的样子……这样的你,真的很美。”玉兔抬起右手,把手指抵在嫦娥的嘴唇上一路往下,经过脖颈,锁骨,乳沟,小腹,仿佛一个在林地中漫步的游子。冰凉的手指触碰着炽热的肌肤,所到之处,都带来一阵酥麻的瘙痒感,任嫦娥怎么不愿,也抵挡不住这如山崩一样朝她袭来的快感。 木制的椅子在摇晃,就连四条腿都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响声,混杂着嫦娥的喘息。玉兔甚至将双脚都夹在了嫦娥的腰部,嫦娥抖得越厉害,她就越是兴奋。 她没有低头去查看那处密门的状态。那只在嫦娥身上游走的手伸入她的下裙里,那个地方的缝里已经开始渗出液体了,可现在还不是时候。 ——做这种事总感觉像是在酿酒……玉兔想,就是需要耐心,以确保原材料能沁出尽可能多的汁液来。 那从肉穴中流出来的液体正是所谓的“酒”,虽然真正的味道肯定和酒不一样。玉兔试探性地抬起那根沾了粘液的手指舔了舔,却是跟酒的醇香甘甜一点也不沾边,反而有点微微发酸。“嫦娥……你,尝试过自己体内流出来的‘酒’吗?”玉兔把下巴抵在嫦娥的肩上,在她耳边轻喃。 嫦娥身体一僵,“你是……什么意思?” “没试过,我觉得你应该尝尝。” 玉兔直接把手指伸进嫦娥的嘴里,下一秒手指就被她的牙齿咬住,传来无足轻重的微痛感。指尖稍稍弯曲便碰到了那柔软的舌头,玉兔在上面轻点着,一下又一下…… “唔,唔唔唔,唔……” 恶心想吐的感觉,嫦娥急忙松开了口,不住地咳了出来。“不喜欢吗?那真是遗憾。”她便略微弯腰,双唇贴住了嫦娥的锁骨。 嫦娥彻底沦陷在这怪异的情愫中,已经失去了对自己身子的控制权,任由玉兔索取着她的一切。 玉兔又何尝不是如此?她不可能轻易放过“猎物”。虽然兔子的猎物这种说法好像有点奇怪,然而她爱极了这种支配的快感,这个人在此时此刻完完全全地在她的掌控之下。本来玉兔是个散漫的性子,可在发现了自己中意的目标时,她便会顷刻间化身为猎户,就算目标再怎么逃,她也会要将对方抓住,并且永远不放开。 就算对方逃到天涯海角,她也会追上去。就像是那西边世界的犬和狐狸一夜,你追我赶,生生世世。 此时她在猎物的秘密巢穴外,任由里面流出来的泉水淹没了她……然后顺着山路流淌至平地。当最猛烈的那股激流过去后,巢穴的大门再度为她敞开。她没有半分犹疑地冲了进去。 猎物为自己隐蔽的据点被人闯入而发出悲鸣,猎人却因此志得意满,意图将里面的每一处角落都搜索殆尽。巢穴本身对猎人的入侵做出了抵抗,它的地形随着猎人的动作而不停地变换着,可终究抵不过猎人敏捷的身手,直叫她抵达了最深处。 当猎人让自己的手浸满了那洞穴中的甘泉,便正式宣告了胜利,志得意满地离开了这一处洞穴。 “……啊!”随着玉兔从体内退出,嫦娥再一次吐出一声畅快却又痛苦的喘息。 看着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失了光彩,眼睑无精打采地遮盖住了瞳孔,玉兔笑了,笑得尽兴,仿若一个苦战已久终于打了胜仗的将领。 “我会永远地抓住你,守护你,拥有你……永远,无论多少次。” 就这样,嫦娥在昏睡中过了一夜,却在第二日,被一阵神秘的斧头砍树的声音惊醒。 - 能够把人绑起来爆炒,还能带来模因污染,这样的玉兔你喜欢吗? 想不到吧,今日双更!希望我的玉兔牌泥头车可以多创到几个人(乐) 不速之客 砍树的人是一名青年男子,身材精壮,皮肤黝黑,一看便是久经沙场之人。他拿着斧头一板一眼地砍着桂花树,树枝在他的动作下摇摆,桂花如雨般落在地上,堆迭在一起有如积雪。只是这桂花树有极强的恢复能力,男子砍一下,从里面拔出斧头,切口便以惊人的速度恢复并消失。是以无论男子怎么砍,它都永远永远不会断。 嫦娥一出门就看到了这样一幅场面,霎时惊得脸上没了血色,双腿却好像被钉住了一样,动弹不得。 “啊,小妞……不对,小姐早,你就是嫦娥仙子吧?”倒是男子一看见嫦娥,便立马停止了砍树的动作,对嫦娥行了个笨拙的礼。 “你是……?”嫦娥赶紧后退两步,确保男子跟她之间保持适当的距离。 “我的名字是吴刚,和你一样……今后就要在这广寒宫中度过了。”男子咧嘴,笑得爽朗。 旁边的草丛里传来沙沙的骚动声。嫦娥往那边撇去,只见一个小小的白色身影在里面闪过,心绪复杂。“刚刚我来的时候看到了一只小兔子来着,不过它好像有点怕我呢。”吴刚见嫦娥不回话,便继续道。 “……”嫦娥只能点点头,“它本来就在这里,可能是怕生吧。”她低垂下眼眸,努力把昨夜发生的事从脑海里赶出去。“吴刚先生,和我一样是遭到流放的罪人吗?” “是啊。” 和嫦娥一样,吴刚本来也是在凡间生活的凡人。他是一名武将——不是那种统领千军万马的大将军,但自己名下也有一个小部队。他就率领着这支部队,跟随大将军征战四方,保家卫国守护疆土。 然而,在一场战争中,吴刚带着他麾下的士兵们穿过一个山谷时,因为他的疏忽,导致部队中了敌人的埋伏。好不容易从敌人的围攻中逃出来,部队早已溃不成军,几乎所有的士兵都死在了敌人的刀下,少数几个幸存的也都身受重伤,甚至往后能不能正常的生活都成问题。就是吴刚自己,也差一点在此丢了命。然而他最终活了下来,却眼睁睁看着重伤存活的士兵也因为伤势过重而逝世,排山倒海的愧疚和自责淹没了他。 他不知道怎么去面对曾经跟自己朝夕相处的士兵们的家属,听着那震耳欲聋的哭声,一颗心仿佛被千刀万剐。天知道他有多想用自己的命去挽回那些亡魂,哪怕只能一换一,也值得了。 在这份巨大的内疚中,吴刚终日郁郁寡欢,甚至没有心思再拿起武器作战。战争结束后,他便自主请辞,来到了一个位于偏僻地区的庙宇中,为死去的士兵们祈福,并许下了“只要他们来世能平安喜乐,我就是下地狱,永远遭受折磨也在所不惜。” 这庙正好是供奉王母娘娘的,吴刚的祈愿就此传到了西王母耳中。于是西王母名下的官兵便前去与他交涉,他愿意作为罪人受到流放,只要那些因他而死的人来世能够平平安安过完一生。 ……就这样,吴刚便被带到了这广寒宫中,只要他能够把那棵桂花树砍断,他的罪孽便可消除。 显而易见这是不可能的事。 听完了吴刚的故事,嫦娥一时间感慨万千。“为了他人来世的幸福,甘愿背负这永恒的罪孽?吴刚先生真是伟大呢。” “不敢当不敢当。”吴刚挠着头,“我只是看着部下在我面前一个个死去,觉得很对不起他们……毕竟跟了我那么久,不是兄弟也胜似兄弟了。这么说来,嫦娥小姐你也很伟大啊,为了不让那个叫逄蒙的小人获得神药后祸害苍生,情愿自己吞掉那个药……” 嫦娥摇摇头,“我没那么高的觉悟……当时他强迫我,我根本没想那么多。” 她拿起篮子去捡掉在地上的桂花,却听吴刚惊讶地喊了一声:“咦,刚刚那只小兔子?” 听到这声呼喊,嫦娥猛地转头,看到玉兔正站在草丛里,一双红色的眼睛盯着他们,不知道在想什么。 “诶……”吴刚正想过去摸摸它,玉兔便一个闪身钻进草丛中消失不见了。他只能仰天长叹,“果然是个怕生的小家伙,嫦娥你之前应该见过它?” “嗯,见过的。”嫦娥颔首,努力压下苦涩的心绪。“之前我在这里一个人呆着的时候,它会过来陪我。” 何止是陪伴,还把她给……当然,这种事嫦娥是不会跟吴刚说的。 “诶,那也是挺通人性的嘛,莫不是看我一个雄壮的大男人吓到了?哈哈哈。”吴刚没察觉到嫦娥微妙的眼神,只笑着为自己找了个借口。“说起来嫦娥小姐你是不是要酿桂花酒来着,需要我帮忙吗?” 嫦娥客气地拒绝了。“不用了,多谢。” 殊不知玉兔就算钻进了草丛深处,也一直在暗中观察着他们。或者说,自从吴刚来到广寒宫的那一刻,她就开始她的观察了。 那个男人……可恶的男人……玉兔用自己的爪子刨着泥地,发泄着心中无处安放的怒火。她迟早要杀了他。虽然这只是嫦娥和吴刚见的第一面,可她早已在脑中想象起来,在这无限的时光中,孤男寡女共处一地,那些所谓该发生的事,早晚会发生,只是时间问题。 与其眼睁睁地看着嫦娥被吴刚抢走,不如现在就防患于未然,早一点除掉这个眼中钉。 等着瞧吧。 玉兔飞奔着来到竹林中,开始今日的修炼。可是那如火般啃食着她心智的躁动却让她静不下心。 真是该死。玉兔的身子不安定地摆动着,她干脆抬手扯下了一片竹叶,用力地啃了几下。清香味让她的心神稍稍稳定下来了些,可那不甘心的情感依旧充斥着她的心房。 如果静不下心修炼,那就无法突破了……无法突破,意味着无法变得更强,无法除掉那个人……玉兔紧闭着眼睛,依旧赶不走心头的愁绪。 就在此时,她突然感到身体一空。 急忙睁眼查看情况,却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人形,正身处一处……嗯,应该说是类似佛堂的地方?总之是一个昏暗狭小的空间,看起来很像供奉什么神明的祠堂。不过本该摆着神像的桌上,却坐着一只兔子,一只非常非常非常大的兔子。它那双深红色的眼睛漠然地凝视着玉兔。 “?!”那没有温度的眼神瞬间化为一阵无法抵挡的胁迫感压住了玉兔,她不自觉感到双腿发软,差点就跪在了地上。“您,您……?” “哦呀,哦呀。”那巨大的兔子开口了,声音是如玉兔想象的那样低沉冷漠。“你就是玉兔吗,真是有趣。” “……”玉兔往后退了两步。“你是谁,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巨兔依旧是毫无波澜的声音。“我一直都在守望着我的族人。极少有和你一样,脱离了兔人一族,索居离群者。我明白。人各有志罢了。” 玉兔的身体仿佛被冻结那般动弹不得,然而瞳孔和嘴唇都在不自主地颤抖,就连牙齿都打着冷颤。“你,难道,难道是……‘兔长老’?!” ——兔人一族中的传奇,关于兔长老的传说,每一个兔人知道的都不一样。但兔人族的共识是,这位兔长老是第一只得道飞升的兔子,祂没有性别,但却是月之国的兔人们的老祖宗。然而如今已经很少有兔人知道祂的行踪了,有人道祂正式获得了天庭的认可,成为天庭的一位神官,又有人说祂东渡去了蓬莱岛,或者西渡前往了那名为奥林匹斯的山中隐居。 “聪明。然而你眼前的我并非实体,只是一个幻影。我存在于你的意识中,你的肉身依旧坐在那竹林里面。”兔长老不紧不慢道,“你很在意那个孩子吧,那个人类小姑娘?火热而无望的爱,我明白。” “你又明白些什么了,你个性别都没有的怪物。”玉兔忍不住道。然而被看穿心思的震悚感依旧包围了她。 “甚至为了她,重新开始努力修炼,只为修成人身后与她同在。为了心爱之人而拼命,真是美妙。”兔长老却自顾自地,似乎完全没有听到玉兔的打断,只是宛如自言自语般地继续说了下去。“你会为了她做到何种地步呢?我期待着你的表现。” 玉兔咬紧牙关,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所以,你就是在看戏的吗?” “我是长老,我自然愿意去守望我的后裔们。”兔长老徐徐道,“尤其是如你这般有意思的人物。你到底想要什么,到底会为了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付出什么……或许你会功成名就,或许你会为此堕入无间地狱……这是无人能预见的未来,我明白!” “……”玉兔彻底懵了,瞪大眼睛。 “现在告诉我,你最想要的是什么吧。” “……”沉默地思索着,就这样过了一阵子,玉兔抬起头。“我想要力量。” “力量,吗,你渴望变强,然后去守护你所在乎的那个女孩,是这样吗?” “不仅如此。我要铲除一切可能将她从我身边夺走的人。”玉兔突然觉得兔长老没那么可怕,语气随之变得愈发坚定。“她是我生命里的光……我不允许任何人和我争夺她。” 兔长老默然地凝视着玉兔,“是吗?既然这就是你渴望的东西,你要参加‘试炼’么?” “……试炼?”玉兔尚还有些不解,却突然发现脚下凭空出现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未等她来得及做出反应,整个人便朝着无尽的深渊下坠。 “啊——” 玉兔尖叫着,头顶上却传来兔长老那仿若永远都没有波动的声音。“我想看看你在这试炼中能走多远。让我见识一下你的实力。” 话音刚落,玉兔便落到了平地上。身上不知何时已经穿上了衣服:黑色的马甲,里面套着白色的底衣,袖口被扎起,衣服下摆随风飘起,下半身穿着的白色裤子和黑色长靴展现在眼前。玉兔抬头,空中漂浮着两把武器,一把长剑和一把短刀。她正惊讶着,周围传来的起哄便吸引了她的思绪。 玉兔这才发现自己竟是降落到了一个擂台上。擂台被一群兔子的剪纸围了个水泄不通,然而那些剪纸兔子却仿佛活着一样,兴奋的吼叫声此起彼伏。 上空赫然传来兔长老的声音,“——用这两把武器击败你的敌人。如此,你的实力便能更上一层楼。” “敌人……?” 玉兔刚重复了一遍,那些纸做的兔子观众便吼叫得更加厉害。她的对手从擂台的另一侧踏着台阶上来了。 那是,一个木俑。和普通人类差不多大小,却有一颗兔子的脑袋。木制的四肢僵硬地踩着地板,手握着巨锤,一步步逼近着玉兔。 “规则很简单。只要任意一方从这擂台上掉落,试炼便结束了。”兔长老的声音再度传来。“准备好了,就拿起属于你的武器,宣告试炼的开始。让我看看你的觉悟!” 怪异的场景叫玉兔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然而在听到觉悟二字时,她猛然想起了嫦娥。 还有吴刚。 噢,你给我等着瞧吧,臭男人……!怒火几乎是在下一刻就填满了玉兔的胸膛。“如此,请多指教。”说着,她便把悬浮在眼前的武器拿到了手里。顷刻间,对面的木俑便挥舞着锤子朝玉兔砸来,完全没有方才入场时的僵硬。得亏玉兔反应够快,赶紧抬起拿着长剑的右手,只听砰地一下,挡住了这一击。 好快……!不能掉以轻心。玉兔想着,便与那木俑对打起来。 观众席的叫声自试炼开始便愈发水涨船高,仿若激起层层海浪。 - 要开始revue了(错乱) 试炼(h) 玉兔和那木俑经过了一番堪称惊心动魄的打斗,好几次差点被对方踹下擂台,都以兔子天生的灵敏躲开了。当她好容易寻到木俑的破绽,将其推下擂台边缘,已经气喘吁吁。 围观的纸兔子顿时爆发出一阵阵欢呼。 “比试结束,胜者……玉兔。”兔长老的声音自上空传来。 站在原地喘着气,玉兔有点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手。持剑的手都在剧烈地颤抖着,她活了这么长,第一次体会到拼尽全力击败敌人的快感。这就是我的实力……她愣着神,思索了一会儿,便深吸一口气,仰起头。“您看到我的实力了吗,长老?” “看到了。很有趣的孩子。你身体内爆发的这股力量,很有趣。我明白。”声音回荡在空中,带着一种仿若下一秒就要远去的空灵感。“但是,还远远不够。” “还不够,吗?” “今日的试炼已经结束。然而倘若你想要变得更强,这种程度,还远远不够。今后还有更多,更加艰辛的挑战在等着你。让我看到你更多的觉悟吧……”那声音绕着玉兔的脑袋转了一圈,随后逐渐消失在远方。玉兔听着这缥缈的声音,握紧了拳头。 她对着天空喊道:“那就来吧!无论等着我的是何等艰苦的炼狱,何等困难的挑战,我都会将它们逐一击败。” “你的觉悟我喜欢!我明白!玉兔,果然是个有趣的孩子……我明白……” 待兔长老的这番话的最后一个字也消失在空中,玉兔忽地觉得身子一腾空,眨眼间,她又回到了往常修炼的那个竹林里。身子也变回了兔子的模样。 “……”她拍了拍身上沾到的泥土,感受着腹部那股灵力的涌动。 她变强了,确确实实地变强了。她抬起头看着已经被墨色覆盖的夜空,长出了一口气。 吴刚,你给我等着瞧。 于是接下来的两天,玉兔不曾在吴刚和嫦娥跟前化为人形,哪怕一次都没有。她将几乎所有的时间都拿来修炼,以求能更快突破更高的境界。然而在修炼的间隙,她也会去留意嫦娥和吴刚的状态。眼下,吴刚还并未对嫦娥做出什么事来,嫦娥似乎也只是将吴刚当成一个同病相怜的“友人”而已。吴刚平日砍树时如雨般落下的桂花,都被嫦娥悉数收集起来,拿去作为酿酒的原料,如此,便省了不少采摘桂花的时间。 闲暇之余,两人会一同坐在井边,看着井里倒映出来的人间,不约而同地感叹世事变迁之快,还有怀念再也回不去的凡人日子。 玉兔躲在暗处观察着,每当看到嫦娥跟吴刚坐在一起回想过去,她就几乎恨不得冲上去把吴刚大卸八块。她忍住了,这些怒火化为了她修炼的动力。愤怒驱使着她,使得她突破的速度前所未有地快。 没过很久,第二次的“试炼”就来了。 今日的敌人不是上次的木俑,而是一个有着高瘦身材的“兔人弓兵”——虽然其实也是个木偶,但它的行动明显比之前的对手敏捷很多。但几天的修炼,让玉兔获得了较之前更为迅速的反应力,以曲线的走位,躲开对方射来的一发又一发箭矢,最终一路冲到“敌人”跟前,用尽全身解数将它撞飞。喝彩声再度包围了玉兔,她抹了一把头上的汗,脸上是志得意满的笑容。 “试炼”的内容不仅仅只有在擂台上一对一这么简单。第叁次的“试炼”,是在一个错综复杂的迷宫内,玉兔需要和“对手”比拼谁能躲过路上的种种陷阱,并抢先一步到达出口。再然后的第四次,是玉兔一人面对埋伏在丛林中的无数个对她虎视眈眈的敌人,她需要在随时都可能受到攻击的情况下,找出埋藏在林地深处的宝石。 如此过了半月——这里说的半月就是月亮上的十五天啦,当玉兔再一次从试炼中获得胜利,意识回到自己本来的躯壳中时,月之国又一次被夜幕隆重。 她飞快地冲出竹林,却看到嫦娥跟吴刚正在井边面对面坐着,品尝温热的茶水。 “想不到你以前还会煮茶,我总觉得以你的家世,这些活都是交给下人们来做的。”吴刚也不管茶水还有些滚烫,咕咚喝了一大口。“哈,好喝!” 嫦娥掩着嘴微微笑,“吴刚先生,我以前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但总得学习一些才艺的。” “那也是。你这茶煮得比我以前行军时的要好喝多了。” ……他们二人的关系已经进展到了这种地步?!玉兔在草丛中差点蹦起来,两只耳朵不安分地摆动,一双红瞳里是几乎要把广寒宫烧成灰烬的怒火。 好啊,嫦娥,既然你这么享受跟吴刚坐在一起聊天喝茶,那我……我也让你享受一回。 正好这几日玉兔一直潜心修炼,那些欲火早已在她心中燃烧得热烈,她忍了这些时日,已经无法再忍耐了。吴刚,你等着,等我爽完这一把就来收拾你。玉兔默不作声地等待着。 夜色渐深。玉兔虽躁动不安,但此时却拿出了超乎寻常的耐心,一路等待,直到吴刚和嫦娥互相道了晚安,分别进了彼此的卧室中。玉兔便隐去自己的气息,跟在嫦娥身后,轻手轻脚尾随着,眼看她进了卧室,外衣挂起来,并解开发髻,让一头如鸦羽般的黑发垂落到她的腰际。 现在。在嫦娥转过身的一瞬间,玉兔便从房间角落走出来,化为人身。 嫦娥听到身后的动静,回头就看见了那熟悉的身影。不同的是,现在的玉兔不再是之前那赤身裸体的样子,反而穿着衣服,黑色的马甲套白色的底衣,脚踩着一双靴子。正是她在试炼场的打扮,只是去掉了那些护甲等,手上也并没有拿武器。嫦娥一惊,张口想喊叫,玉兔却用这些天练出来的反应力扑过去,在第一个音节冲出嫦娥的喉咙前,就堵住了她的嘴——用的是嫦娥自己的外套。 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嫦娥猛地发现自己已经被扑倒在了榻上,口中塞着一个巨大的布团。“唔……!”她惊恐地瞪着眼,意图挣脱。 迅速地唤出绳子捆住嫦娥的双手,玉兔便俯身凝视着嫦娥,用自己的阴影笼罩着她。那双眼瞳因为惶恐而骤然缩小,倒映着玉兔冷冽的面容。“嫦娥。”她歪了歪头,银白色夹着粉红的发丝垂在嫦娥的锁骨处,轻轻扫着,带来的瘙痒感叫嫦娥两条纤长的眉毛都拧在了一起,不住地呻吟。“好久不见。” “呜……”嫦娥因为被布料塞住了口腔,说不出哪怕一个字,只能从喉咙中发出呜咽声,似乎在乞求玉兔放过她。透明的液体从嘴角淌出,玉兔弯下腰,直接伸出舌头把它舔了个干净。 “小声点,吴刚那家伙……应该已经睡了。”玉兔趴在嫦娥耳边轻喃着。“打扰人休息可是有损礼节的事,不是吗?” 嫦娥完全没法说话,只能不安分地扭动着身子以示抗议。 然而双手被绑在身后,那绳子似是有法力一般,她越想挣脱,反而捆绑得越紧。手腕被勒得生疼,嫦娥几时受过这样的苦?痛处让泪从她的眼角滑落,一滴又一滴,落在耳畔的发丝上。随后,她听见了玉兔的叹息。 “哭了呢。”玉兔亲吻着她的泪珠,语气是完全不强势的温柔。“没关系……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呆着的。我会永远陪伴着你。永远,永远—— “所以你,也要好好地回应我。 “你的眼睛里只能有我一个人。我不会让任何人闯入这属于你我的一隅天地中,无论是谁。” 温柔,却又带有不容置疑的占有欲。嫦娥动了动嘴,布料摩擦着她的口腔,刺激得她的口里又分泌出了液体,打湿了衣料,从唇边再度溢出。玉兔这次换了手指将那蜜液抹去,低低地笑了出来。“现在我没办法吻你,但是……”她将沾了嫦娥的唾液的放到嘴前,伸出舌头舔舐。“如此,我和你就算接过吻了。” 话音刚落,玉兔便挑开了嫦娥胸前的衣襟,那双圆润的,大小恰到好处的肉球。沾着口水的指尖揉捏上了球顶上的尖尖,挑逗之下,嫦娥本能地夹紧了双腿。 “不可以夹腿噢,这样一来,我就没办法……没办法进去了。”玉兔站起身,扯下嫦娥的下装,不顾她的哽咽,用力分开了两条修长的白腿。“你的腿可真是好看。” 感叹着,玉兔的手放下左腿,转而双手都握住了右腿的脚踝。接着,双手一路往下,从脚踝来到小腿,然后是膝盖,大腿,再到大腿根部的那个柔软又隐蔽的部位。用手背在那里蹭了蹭,感受到湿润,玉兔便低声笑了一下。“这就湿了?我可还没尽兴。” 她对嫦娥的左腿也做了同样的事。嫦娥的脚趾在这挑逗之下不断蠕动,蜷缩着。带着淫靡之意的呜咽声回荡在偌大的房间里,传入玉兔的耳朵,她越发肆无忌惮起来。 玉兔将膝盖顶在嫦娥的胯下,如刀匠磨刀那般,小心却大胆地摩擦起来。喘息声被布料堵在嘴里,化作一声又一声呜呜的哭泣。眼瞧着那眼角因为哭泣而生的红肿逐渐与从颊上晕染开的绯红混杂在一起,玉兔笑了,就像是个吃到糖果一样的小孩子。 双手被压在背后,难受得紧,玉兔大约似乎终于考虑到这一点,帮嫦娥翻了个身。随后她双手掐住嫦娥的腰往上一抬,嫦娥就这样被迫翘起了臀。她的臀跟她的胸一样,是完美的大小,玉兔的双手在臀上揉着,快感夹杂着耻辱敢,让嫦娥哭得更厉害。然而万千话语都被堵在了口中,她的身体也早已被情欲所填满,烈火燃遍了全身,她只能放任玉兔带着她,纵身跃入那个由欲望组成的世界。 晚风带着一阵桂花的清香进了房。玉兔吸了吸鼻子,“嫦娥,你闻到了吗?是桂花的味道。” “呜呜……” “啊,你的嘴还被堵着呢,我知道。”玉兔自言自语道,“嫦娥,你会思考一些奇怪的问题吗?比如说,‘我的名字应该是什么味道’……之类的?我觉得嫦娥应该不是桂花味的,它应该宛如冬日傲然挺立的梅花那样散发着悠远又淡然的清香,带着如雪一般纯洁无瑕的白……诶,我在说什么啊?月之国一直都是这不冷不热的天气,我根本没见过雪……但是,雪一定很好看吧。” 嫦娥听着玉兔这一番不知所云的话,只觉得浑身都如水一样瘫软。仿佛置身于暴风肆虐的雪原中,身子倚靠着坚挺的梅树,却如火般由内而外地发热。 玉兔熟练地把手指插入了嫦娥身下的甬道中,里面的肉块缩了起来,包裹住她的指尖。“……真好玩。” 她在里面搅动着,嫦娥配合着她的动作,发出一声声的哀泣。 视线突然瞟到一旁的桌案上,笔筒里放着一只长毛笔,玉兔眼睛一亮。她直接抽出手指,也不管嫦娥在此时陡然变得高亢的哭声和随之飞溅的水花,玉兔拿起那支笔,对准嫦娥的穴口,把它直直地伸了进去。 花蒂在下一刻就再度收缩,紧紧地裹住毛笔。顶上的绒毛在肉做的通道中四处扫着,又痛又痒,“呜……唔……”难受得嫦娥的身子扭得更厉害,却被玉兔不留情地摁住肩膀。 热流打湿了笔尖,顺着笔和肉壁之间的缝隙淌出,滴落在床单上,开出一朵朵花。玉兔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新奇地抓着毛笔一路深入。直到感觉似乎到了顶,便不留情地把笔抽出,伴着噗呲的声音,由体液组成的喷泉自洞口喷出,洒在玉兔的手上。嫦娥的身体早已没有力气了,玉兔却不愿就此放过她,瞧她洞口处的两个花瓣还在开合,便又插了毛笔进去。 二人此时双双置身于海中,潮汐涨落,海浪拍打于她们的身上,随后又速速退去,如此循环往复,好似永远都不会停止一样。 - 之后会走几章剧情 想要更多的评论和珠珠……!(主要是想看评论x) 杀意 夜色逐渐浓厚。 玉兔安置好衣衫凌乱的嫦娥后便离开卧房,直径朝吴刚的房间走去。脚步轻盈得没有一点脚步声,她闪身进入了位于嫦娥的卧室斜对面的房间。 屋内自然是没有点灯的,一片昏暗。不过玉兔这些天的试炼赋予了她更为强大的夜视能力,她一进门就看到吴刚仰面朝天躺在榻上,打着呼噜,完全没有意识到有人偷偷潜入了房间。玉兔走到床边,冷冷地凝视着那张布满了胡茬,充满刚毅的睡脸,右手已经悄然握上了短刀。 那么再见了。 玉兔眼神一凛,举起拿刀的手,意图刺入吴刚的喉咙。 但是吴刚行军多年,也不是吃素的,睡梦中感到一阵寒意,便几乎是本能地一歪头,玉兔的短刀刺到了空气。玉兔微怔,好强的反应力。 这时候吴刚也猛地睁开了眼睛,看到的便是拿着短刀的白发少女,在夜幕中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杀气。而玉兔的身手也是迅速,见吴刚被惊醒,立马召唤出绳索将他五花大绑。 “?!有刺……”吴刚还没喊完,就发现自己的身体被捆绑得紧实,不禁惊惧万分。“你是什么人!?” 玉兔只冷冷一笑,“我是谁,你还没看出来吗?” 吴刚方才只顾着躲闪这位不速之客的攻击,经玉兔提醒才发现她的红瞳和兔耳,便更是惊愕非常。“你,你是……那只兔子?” “是啊,别以为我是你们司空见惯的那种凡间兔。”玉兔把冰冷的刀面抵在吴刚的下巴上,“你有什么遗言,尽管说罢。我会替你告诉嫦娥的。” “喂,等一下,没在开玩笑吧?”吴刚得知那天那只偶然在草丛中见到的兔子竟然要自己,急了眼,“小兔子,我和你无冤无仇的,你怎么突然就要杀我了?哎哟,可别是我那天太过突兀地想过去摸摸你,把你吓到,记恨在心了吧?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跟你道歉,诶诶诶等一下……”刀尖又往吴刚的喉咙靠近了,急得他哇哇大叫。“小兔子,有啥事我们好好坐下来谈谈不行吗?犯得着这样拼个你死我活的么?” “哼。”玉兔冷着脸,“首先,我叫玉兔。其次,我会把任何阻碍我跟嫦娥在一起的人全部清除,要怪,就怪那把你派遣到此处的天庭官兵吧。” 吴刚惊愕得下巴都几乎要掉下来了,“诶不是,我没听错吧,你,你对嫦娥……?” “我很喜欢她。”玉兔说,“所以我无法容忍有任何人先我一步夺走她的心,无论那个人是谁。” “呃,嗯……”吴刚往后挪了挪身子,“我想你可能误会了什么,小兔子……啊不,玉兔小姐。我对嫦娥真的没有那方面的想法。呃准确来说,我不喜欢女人。” 玉兔一瞬间怀疑自己听错了,拿着刀的手僵了一下。“你是……断袖?” “断袖或者是别的什么也好,反正我就是对女人生不出那方面的心思。”吴刚赶紧抓住玉兔这一刹那的愣神,滔滔不绝道,“玉兔小姐你是女子,喜欢另外一个女子,我想你应该可以体会我的心思?总之,我是不会对嫦娥小姐生不纯的心思的,更何况,我好歹也是个保家卫国的君子,强占民女这种事我可做不出来。” “你当真?当真对嫦娥没有感觉?”玉兔皱眉,对他的话保持半信半疑的态度。 “是啊……呃,如今想对你证明这点好像也有点困难,不过我虽然同情嫦娥的遭遇,可这不代表我就喜欢上了她啊。”吴刚说。 “……”玉兔转着眼珠,在思索吴刚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假。吴刚的态度和语气都很真诚,看上去不似是在说谎。“但是,你跟嫦娥一起喝了茶,还跟她一起在井边回忆过去。” 吴刚哭笑不得,“玉兔小姐,我们两个同是天涯沦落人,有点同病相怜的感觉也很正常吧?”他顿了顿,“如果你是在怀疑我的话的真假,那我就直接跟你开诚布公地说一件事好了。” “什么?” “其实我与其说是被流放来的,不如说,天庭派是我来这里‘监视’嫦娥。”吴刚道。 玉兔歪着头,一幅不信的样子。“你说监视,他们为何要监视她?她一个年轻女子,也没什么法力,门外有官兵把守着,还怕她逃了不成?” “哎呀,我们倒不是怕她逃了。”吴刚碎碎念着,“就是过来确保她有好好地完成每天酿酒和捣药的工作啦。” “这。”玉兔突然觉得无话可说。天庭的行事作风向来让人摸不透。 “为了不引起嫦娥的怀疑,他们让我拿着那个斧头过来砍树,你也知道吧?那桂花树砍不断的,而且正好能帮她省去采花的时间,提高桂花酒的产量。” “……砍一棵永远都不会断的树,亏你也受得了这种跟西西弗斯没差别的活。” “什么?西什么斯?”吴刚没有理解玉兔后一句话的意思,一脸疑惑。 “不知道吗?也是,天界的事凡人怎么能了解得那么清楚呢。”玉兔不觉间已经放下了拿刀的手,“在西边的天界里,名为西西弗斯之人,因为所犯之罪孽,被指派将一块巨石推到山顶……但是,那块巨石到了山顶,就会再次滚回山下。如此,他就必须再度把巨石推上去,反复不断,永无止境。” 吴刚露出一幅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是这个意思,那我明白了。不过,虽然这桂花树不会断,但是它会掉桂花啊,掉下来的花可以被拿去做桂花酒,多少还是不太一样的吧。” 这回换玉兔感到不可思议了。“你还真是乐观。” “你也知道,我当年是带兵打仗的吧?”吴刚嘿嘿地笑着,“打仗是会死很多人的。如果不乐观一点,早就在军营待不下去了。” 玉兔默然不语。如此过了一阵,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方又开口道:“我说,你既然是被派来监视嫦娥的,那你知道她当年所犯之罪为何吗?” “知道啊,不就是因为吞了西王母娘娘赏给她丈夫的药,所以被流放至此了吗?你问这个干嘛?” “他们是这么跟你说的吗……”玉兔想了想,便接着说:“如果我说,那药设计出来本就是为了‘惩罚’,你会作何感想?” 当年西王母将长生不死之药给予后羿,名为赏赐,实则是“惩罚”他——或者说是为了“报复”更准确一点。 天界与魔界不合已久。当年,后羿射下了九个太阳,导致西王母麾下的太阳神金乌的力量严重削弱,直接影响到了仙魔大战的局势,这一战的天界损伤惨重。金乌因此记恨上了后羿,恳求西王母出手整治。 西王母于是炼制了这款神药,以赏赐之名送给了后羿,却在背后谋划着等他什么时候喝了,就派官兵把他抓到广寒宫里软禁起来,永世不得自由。可谁能想到,药没有被后羿本人喝下去,反倒是被嫦娥给喝了。当然,嫦娥喝下这个药也不是出于什么自私的动机,她被觊觎着“长生不老药”的逄蒙逼得无处可逃,不得已只能自己把药给吞了。但结果没有改变,嫦娥代替了后羿承受这种惩罚。 吴刚听着唯有目瞪口呆的份。“这……我是真想不到,后羿在我们人间可是被视作英雄的啊。” “天庭跟人间毕竟是不一样的。”玉兔耸肩。 “但这真的太没道理了吧。”吴刚依旧无法相信自己听到的真相。“若不是有后羿射下了太阳,大家都会热死的……再说了,嫦娥可是无辜的呀,莫名其妙就替丈夫承受了这一切。” “所以说你永远也搞不懂天庭到底在想什么。” 玉兔也是不久前在试炼结束后从兔长老那里听说的此事。兔人族的老祖宗据说跟金乌有一番交情,因此兔长老说的话还是比较可信的。她其实之前就觉得奇怪了,那药不是“赏”给后羿的吗?更何况嫦娥私自独吞了药也是逼不得已,天庭怎么就因此让她受罚? 归根结底,其实就是天庭一开始就没打算奖赏后羿什么。后羿的灵魂据说已经投胎去了,而他的来世注定要经历千辛万苦。 嫦娥目前对自己被流放的真相一无所知。 “……真是不可理喻。”吴刚长叹,“你有告诉她的打算吗?” “不知道。或许有一天会告知她真相。”玉兔说。 不过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以嫦娥一人之力,根本无从反抗整个天庭。就是加上玉兔和吴刚,他们的力量也远远不够。 吴刚转头凝视着窗外无边的夜色。“是啊,反正我们都被困在这儿了……呃,话说你可以给我松绑了不?” 那绳索依旧捆紧了吴刚的身躯,他只扭了几下,便收紧得他差点没背过气去。如果不松绑的话,他今晚是别想睡个好觉了。 “你能保证永远不对嫦娥起心思吗?” “哎呀,这有什么不可以的。玉兔女侠,你就放过我吧。” 玉兔幽幽地盯着他,“希望你说到做到。” 随后她收回了吴刚身上的绳子,在他眼前变回了兔子的形态,头也不回地就跳出了窗户。 黑夜随后恢复了宁静,直到白昼再次造访月之国。 嫦娥脸色苍白地扶着墙走出卧室,脚步虚浮,整个人仿若随时都会倒下一样。玉兔昨夜在怒火的驱使下,用毛笔插了她不知道几次,醒来时她身下的那个地方早已又红又肿,令人看着就感到胆战心惊。甚至,就连正常的走路都勉强,每走一步,全身就疼得好似插满了尖针。 吴刚才想问嫦娥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玉兔赶紧化为了人形走过来想扶住嫦娥,被她甩开了手。 “别碰我。”嫦娥的声音气若游丝,却遮掩不住深深的排斥。 “嫦娥……”玉兔被她这反应刺痛了心,“是,是我昨晚太过分了吗?要不要回去躺着,我帮你做活吧。” 嫦娥愤怒地推开玉兔,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玉兔差点没站稳。“离我远点。”她喘着气,一步步走向门外,却只觉得双腿发软,差点摔倒在地,被玉兔一把接住,又几乎用了剩余的所有力气想挣脱。“放开我。” 她难以接受,被一只兔子,一只同为女子的兔子强迫着做了那些事……可是身子虚软使不上劲,只能由着玉兔把她带回了床上躺下。玉兔单膝跪在床边,“嫦娥,你好好休息,那些事,我替你做。”见嫦娥不理她,玉兔是真的慌了神,“怎么了嫦娥,你在生我气吗?我是不是弄伤了你?没关系的,我可以给你涂药……” “你还想怎么样?”床上的人背对着玉兔,背影看起来异常瘦削单薄。“你不肯放过我,那我情愿此时直接死了算了。那种事,说出去我都觉得想死。” “嫦娥!”玉兔眼瞳里染上了阴霾,双手拽住被子,“你就不肯接受我吗?你还是……还是挂念着后羿么?” “不许说他的名字!”嫦娥猛地转过头,对玉兔怒吼。 玉兔跌跌撞撞地后退两步,“果然,果然你还是……还是想着那个人。原来我这些日子的陪伴,在你眼中根本算不上什么。” 嫦娥再次转过身不理她。 “好,好,很好……”玉兔喘了两口气,飞奔出了房间,迎面遇上一脸不可置信的吴刚。 “喂喂,那什么,玉兔。”吴刚赶紧叫住玉兔,“你跟她发生啥了?该不会,你和嫦娥做了……做了……那种事?” 玉兔站住了。她低下头,双手握拳,沉默着不发一语。吴刚顷刻间明白了她这是默认,当场跟个受惊的兔子一样跳了起来。 “我的天啊!”吴刚说,“你这样强迫她,她当然恨你啊,没有让你去死已经是很善良了好吗?” “……这种事,是不对的吗?”玉兔抬起头来,眼里是说不出的绝望。 “哎哟我的老天爷,没想到你竟然不知这个理?!当然是大错特错,就好像你被人强塞着吃了不喜欢的东西,难不成你还能对强迫你的人笑脸相迎?” 玉兔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脸色煞白。 为了谁 那种强迫的行为,是“错”的吗? 因为离群索居太久而导致缺失了一部分常识的玉兔,头一次认知到自己究竟做了多么过分的事情。心中的白昼变成了寂静的黑夜。她只能不停地去弥补,弥补自己犯下的错误。 在嫦娥几乎没法正常走动的这些天,玉兔积极地帮嫦娥揽下了所有工作。采集桂花,酿制桂花酒,接着是采药捣药……做得倒是有模有样,只是嫦娥却始终没有对玉兔露出一个笑,唯有静默地看着她为了日常的事务而忙前忙后,仿佛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 这种情况持续了叁天,玉兔忍不了了。她在替嫦娥忙完工作后,来到嫦娥的房间,一屁股坐到她的床边,看着那别过头去的人,用委屈的语气开口:“嫦娥,你就原谅我吧,以后所有的工作都交给我做也行……” “……”嫦娥只以沉默回应。 玉兔吞了吞口水,想抬手从后把嫦娥单薄的肩膀揽住,却又缩了回去。“我,我说,我那么喜欢你,你好歹也给我一点回应……?” 嫦娥把身体又往远离玉兔的方向挪了挪。“我没给过你回应吗?” 她的抗拒和默然就是最好的回应,玉兔知道这一点,只是不能接受。 “为什么?”玉兔委屈巴巴地,“是因为我强迫你么?” “你……自己也知道啊。”嫦娥干脆用被子蒙住了头,“后羿都没这样,这样强迫过我。” 玉兔蹭地一下站起,“你又在提他了!”她不甘心地跺脚,“难道我在你心里的分量,远远比不上他吗?你孤独地呆在广寒宫这些日子,是谁在一边陪着你工作,陪着你回忆往昔的?” 她不敢相信,明明当初自己刚变人,嫦娥发现她不见了,还焦急地四处寻找她。可现在却变成了这副样子,完全不想跟她有任何交集。 “你是你,他是他。”被子里传来嫦娥带着怒火的声音,“你让我一个人呆着吧,别再来打扰我了。” “……”玉兔咬了咬嘴唇,“哼”了一声,转身离开了房间。 嫦娥闷头缩在被子里,双眼无神。 完全不知道事情到底是如何变成这样子的……为什么就会变成这样呢?本来注定了要承受永恒的孤独的她,在这流放之所遇上了这样一只兔子,可以在无尽的时间长河中缓解她的寂寥。明明,是一件好事。可是她完全没能料到,这只兔子竟然对她存了那样的心思。 被人强行捆着压着,那种回忆实在是过于屈辱,以至于光看一眼玉兔的脸,就让嫦娥觉得窒息不已。偏生还是一个女子对她做了这种事。 原以为只有男子才能破女子的身,却没想到女子也可以如此。光是这点就足以颠覆嫦娥一直以来认定的常识了。 而且,还是被强迫的……甚至玉兔用手指或者那根毛笔插入她的身子又拔出来时,明明是那么地厌恶,身体却不自主地享受着这种奇异的快感。在还是人类时,跟后羿做,都不曾有过这般爽快的体验。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我要承受这一切……难道,这也是天庭对我降下的惩罚吗? 玉兔虽离开了房间,但却一直站在门口注视着床上的嫦娥。 原来这种事是这般地伤到了她。玉兔扶着墙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紧。到底,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获得她的谅解……?她痛苦地倚在墙壁上,红色的眼瞳也失了光彩,眼神空洞,仿佛没有在看任何东西。 吴刚路过看见了这一幕,耸耸肩,无奈地摇摇头。 过了二日,嫦娥的身子恢复得七七八八了,便可重新做回工作。玉兔本想继续帮忙,遭到了她毫不留情地拒绝。“你走开,我不想看到你。” “嫦娥……!”玉兔不甘心地呼唤着心上人的名字,换来的,唯有那毫无温度的眼神。 “那我滚了,我滚了,好吗?你还要我怎么样,要我在你面前自杀谢罪吗?!” 玉兔悲愤交加地吼出这句话,方变回了兔身,如一道闪电般地冲进了竹林里。 坐在那根竹子下修炼时,试炼再度找上了她。然而玉兔完全没有往日的所向披靡,拿起武器,却在面对敌人的进攻时根本没有躲闪的意思。结果试炼刚开始没多久就宣告结束,玉兔躺在地上,四肢摆成一个大字,听着“观众”的倒彩,脸上浮现出麻木的神色。 啊,输了吗? 向来说话没什么情绪的兔长老,今日的语气中难得有了一丝不满。“你完全没有打的意思,是吗?” 阴暗狭小的祠堂里,玉兔只低下了头。“辜负了长老的期待,是我不对。” “怎么,你现在不想守护她了吗?”兔长老道,“一开始答应得那么爽快坚定,却在遭到在乎的人排斥后,就失去了参加试炼的动力?呵,为情所困?我明白。但倘若如此,你最好快点给我退出这场试炼。像你这样的家伙,现在不退出,迟早也会被人淘汰的。”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要是能得到她的宽恕……” “呵,事到如今,还跟我说这些?”兔长老自鼻孔里发出了一丝冷笑。“你就承认吧,你说着想要变强,守护她,但其实只是希望通过‘保护’她的方式来获得她的爱,不是吗?” 玉兔的瞳孔骤然放大。哑口无言,她知道兔长老说的是对的。 她参加试炼的动机一开始就是极度自私的。希望引起那个人的注意,希望那个人的眼中永远有她,希望除掉所有对她跟那个人在一起造成阻碍的人。 可是她从来没有想过,嫦娥需要这些吗?嫦娥法力不高,以前作为锦衣玉食的大小姐活着恐怕也没怎么习过武。但是嫦娥因此就需要一个人来“守护”她吗?嫦娥,会希望玉兔为了她去杀人吗?会希望玉兔在她没做好准备的时候就剥开她的衣服,狠狠地用毛笔捅进她的身体里吗? 这些玉兔从来思考过……不,应该说,她是不愿意,不敢去思考。 就算再没常识,也应当知道,杀人是不对的。强迫人也是不对的。 正是她的一意孤行,才造成了嫦娥不愿面对她的结果。是她亲手把嫦娥从自己的身边推开了。是啊……是她自己一手造就了如今的局面。 “我不知道。”千万话语在心头如惊涛骇浪般翻滚,可说出口的却只有这简单的四个字。 “你到底为了谁,为了什么才来参加试炼的,给我好好考虑清楚。”兔长老搁下这么一句话后,也不给玉兔任何回话的机会,直接把她的意识送回了原本的那具身体里。“否则……你别想踏进试炼场半步。” 为了谁战斗,为了什么而战斗? 玉兔凝视着没有星星的夜空,内心第一次感受到了迷茫。说到底,她不过就是在一厢情愿地自我感动而已。无论是替嫦娥揽下工作,还是参加这秘密的试炼,嫦娥若是不接受这份爱,那玉兔做再多也没有用。想明白了这点,难以化解的苦涩和挫败感席卷了玉兔,她能做的,唯有对着夜空发出悲伤的叹息。 我到底该做些什么……?夜空,可以告诉我答案么? 夜空对玉兔的疑问回以无尽的静默。 嫦娥自恢复正常工作后,就再也没有见过玉兔出现在她的视野中。然而嫦娥的心绪似乎并没有好转多少,反而依旧是整天沉默不语,也不见她怎么笑,只是默然地做着日复一日毫无不同的工作。 倒是吴刚是个耐不住沉默的人,见嫦娥不开口,就总会寻些话题与她聊,比如她在闺中的生活,比如有关她那传奇般的丈夫等等。只是这些也没法让气氛活跃起来,无论话题是什么,到最后都会变为吴刚单方面地在那里滔滔不绝地讲,嫦娥只偶尔应一两句“哦”“嗯”,让气氛变得更加尴尬。吴刚跟玉兔有过那段秘密谈话,也猜到嫦娥始终对玉兔的行为难以释怀,可就是寻不见玉兔的踪迹。久而久之他也放弃了,只能叹息着忍受起这份微妙的沉寂。 玉兔并没有消失,而是隐去了自己的踪影,在角落观察着二人没了她之后的一切。有好几次,她其实很想化为人形冲过去,可是那之后该怎么办呢?见到嫦娥之后,她该怎么说,怎么做?她不知道。犯下这样大错的她,到底要做什么来弥补自己的过错? 不知为何,玉兔蓦地想到了月之国的城镇。自从在此处隐居下来后,她已经有很久没有出去过了。 要不然,就出去散散步吧?她想。以前跟着族人一起修炼时,族长说过,如果遇到什么迷茫的事,可以通过散步的方式来放松心绪,说不定就能找到答案了。 以往的玉兔对这套说法嗤之以鼻,可如今她也在考虑起这么做了。 就算找不到想要的解决方法,也能至少逃离这个地方片刻。 翻过广寒宫的围墙并不是什么难事。兔人一族生来就有异于常人的敏捷,玉兔又经历过一番的试炼,自然变得比往日更为矫健。驻守在外的侍卫甚至不知道宫门里竟然还住着只兔子,她便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从宫墙中翻了出去。 广寒宫坐落在月之国边境的高山顶上,凭借着早年的记忆,玉兔很快找到了下去的路,一路跑跳着,很快就下到了热闹的城门外。在城里来往的多是些长着人形的生物——之所以用“生物”来形容他们,是因为这些四处走来走去的并不只是月亮上占比为多数的人族居民,也相当一部分,是和玉兔一样的兔人族,这一点从他们头上的兔耳朵就看得出来。当然,还有一些兔人,修为已经到了可以把耳朵藏起来的地步,但是他们身上依旧散发着只有同族的兔人才能闻到的特殊气息。 玉兔便也化为了人身,跟着众人进入了城门。 早年时的玉兔虽然和族人一起在山中修炼,但并非没有下过山。那时候她还没能修出人身,是由前辈带着她和几个年纪相仿的同族下山长见识的。尽管那段记忆已经远去,但玉兔仍旧记得镇中喧嚣的叫卖声,还有挂在街边铺子门外的红灯笼。 时隔多年再下来,城镇跟记忆中相比又繁华了不少。玉兔尽量让自己靠在人群的边缘走,不希望有任何不认识的人过来打扰她。她就这样一步步地在路边漫步着,也不去留意周围那些各式各样的小摊店铺,只是边想着嫦娥边漫无目的地行走。 可万万没料到,此时自一旁传来的一声呼喊声打断了玉兔的思绪。 “哎呀哎呀,你是……阿玉?!” 偶遇故人 这声呼唤在玉兔听来有些许的耳熟,不到一秒的怔愣后,她猛地发觉自己似乎走到了一间小店门口。叫了玉兔的,是一名有着黑色长发的女子,跟她一样长着兔子耳朵,以及有一双兔人标志性的红瞳,她正拿着一块布擦拭着店里的桌子。在黑发女子身边还有另一名女子,同样有着黑发,兔耳朵,甚至五官也跟前者有点相似,不过头发扎了起来,袖子挽到了胳膊肘上,正拿着一个长柄木锤打着桶里的年糕,发出咚咚咚的响声。 “你是……”嗅到熟悉的气息,玉兔惊讶万分。“小黑,小玄?” “是啊!阿玉,好久没见了!”那被叫做小黑的女子冲上来给了玉兔一个熊抱,语气又惊又喜。 玉兔觉得自己才是真的该惊讶的那位,她实在想不到难得进一次城就这样遇见了自己往日的友人。曾经她随着族人在山上修炼,黑兔和玄兔——是一对姐妹,算是她为数不多的好友了。 她往店门里张望,店面算不上很大,摆着五张木桌,已经差不多把整个点都挤满了。“这个是,你们开的店?” 黑兔笑着点头,“是啊!以前跟着大人们出来,我最好奇的就是这镇上的那些茶水铺子,现在我和小玄修成了人身,就开始在这里做起了自己的茶水生意。” “哦,是,是吗……”玉兔突然说不出话了,她曾经的好友如今倒是做起生意来了,而她自离开了族群后就一直无所事事的。 一直捣着年糕的玄兔抬手抹了一把汗,“你这些日子去哪里了?” “对呀,你那时候突然就不辞而别了,我们俩都很挂念你呢。”提到玉兔的行踪,黑兔的语气里也染上了担忧。“你是什么时候修成的人身,那时候你不是叁天两头就找借口不去打坐的吗?” 玉兔尴尬地挠了挠头,“这个,呃……”她实在不知道从何说起。“你们,听说过嫦娥吗?” 当黑兔和玄兔听完了旧友隐居了广寒宫,并且单方面被那个遭到流放的人类女子吸引的故事后,双双倒吸了一口气。“阿,阿玉你……”玄兔皱起了眉头,似乎想说些什么,却最终闭上了嘴。玉兔说完故事就闭上了嘴,低下头沉默不语。 氛围突然变得尴尬,还是黑兔急忙摆着手打起了圆场。“小玄,你别这样大惊小怪嘛,爱是多种多样的……”她对玉兔笑了笑,“你无论爱上什么人,我们都可以理解,不要太内疚。” “……”玉兔的眼睛注视着石砖铺就的路面。“我不知道。” 玄兔却是撇了撇嘴,“你爱谁我不管,但是你那么逼迫人家就范,她哪可能接受。” 伴随着一声长叹,玉兔抬起头注视着蔚蓝的天空。“我已经,已经尽全力地去补偿她了,可是……” “补偿什么呀,帮别人把别人的工作做了就是补偿?我呸。” “哎哟,小玄,别这样,没看到阿玉现在已经很沮丧了吗?”黑兔制止了玄兔继续说下去,在后者不屑的目光中转向玉兔,脸上的笑意却也带着几分微妙。“不过阿玉,我没有责怪你什么的意思,但你的行为确实有点……嗯,不是那么妥当?你走得早,可能不知道,人间的女子,若是被逼着破了身,严重点可能会是直接自尽以示清白的,所以……” “这么严重的吗?”玉兔哀叹着,“那我该做什么,才能让她原谅,接受我?” 黑兔想了想,“无论你做些什么,原不原谅你也都是由她来决定的事。”眼见玉兔的神情变得越发失落,黑兔急忙补充道,“不过,就算她不接受,你也总得跟她表达一下歉意嘛。” “对,最好在她面前下跪道歉,毕竟你总归做错了事。”玄兔又开始拿起锤子捣起了年糕,砰砰砰。 “道歉吗……?”玉兔的眼神有点迷茫。 “对啊,把你的这份罪恶感和愧疚传达给她。”黑兔一幅煞有介事的样子,跟玉兔仔细分析起来。“一再告诉她你真的明白自己做错了,告诉她,你愿意为了弥补犯下的过错做任何事。” “这样就,可以获得她的谅解了吗?” 黑兔却是很抱歉地摇了摇头。“我没法保证她一定可以原谅你,我可不是她,我没办法替她做决定。如果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你可能得考虑离开了。” “……是吗。”玉兔彻底消沉了下去。嫦娥是她长久以来第一次动心的人,她怎么可能轻易就放弃。 这时候,黑兔拍了拍玉兔的肩膀。“没事啦,爱情呢,总不可能是一帆风顺的。对了阿玉,你要不要尝尝我们店里的点心?最近咱们俩在研制一种新品,用竹叶包裹着的糯米团子。原是扶桑那边的小吃,不过咱们把它改成更加符合咱们这边的口味啦。” 玉兔有点犹豫,玄兔这时候也抬起了头。“嗯,你难得出来一趟,是该试试。” 犹疑了一瞬,玉兔便颔首答应。算起来她还没有吃过新鲜蔬果和青草之外的东西,好容易修成了人身,也是时候尝试点新鲜玩意了。 为时尚早,店还没开张,黑兔把玉兔领到了店里坐下,给她盛了一杯甘草茶,随后便拿上来一个竹叶小包,在玉兔跟前剪掉了上面的绳子。将竹叶扒开,露出的便是一个圆滚滚亮晶晶的糯米团,还散发着热气。“像这样捧着吃就行了?” 黑兔微笑着点头。接着玉兔谨慎地把竹叶捧了起来,咬了一小口里面的团子。 软糯粘牙的团子上是浓厚的米香,还带着竹叶的清香。里面包裹着绵密的红豆沙,甜蜜而回味无穷。不知不觉间,一个糯米团就下了肚。“如何,味道不错吧?” 玉兔的头点得如捣蒜,“好好吃!” “心情有没有好起来一点?吃了这么甜蜜蜜的东西。”黑兔在玉兔身边坐下,撑着脸笑问。 “当然有,感觉心……也变得甜了起来。”玉兔抚摸着胸口,低声笑道,“多谢。” “既然心情好了,想必你也可以回去好好地跟嫦娥沟通了吧?”黑兔鼓励道,“加油,我看好你。” 玉兔对黑兔露出感激的笑容。 然而在准备离开店门时,玉兔却被门口的玄兔一把拽住了衣角。“小玄?” 玄兔的人形比玉兔还要矮一点,她抬眼看着玉兔,眼神幽幽。“一份竹叶团子,二十铜币。” “诶?!”玉兔怔愣在原地。这不是,请客么? “哎呀阿玉,实在不好意思。”黑兔在后面店里探出头来,朝玉兔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不是我不想请你啊,只是,我们这也得赚钱的嘛……” 玉兔嘴角抽搐了一下,伸手摸上自己的裤口袋,空空如也,别说二十了,一个铜币都没有。尴尬非常,甚至希望现在就从天而降什么东西把自己砸个稀巴烂。 她的眼神躲闪,不敢面对自己两位友人的视线。玄兔看她这反应就立马猜到了是怎么回事,不禁咬牙切齿。“二十铜币都拿不出来?你这些日子到底干嘛去了?” 这不是一直呆在广寒宫嘛……玉兔正斟酌着词汇,就看到黑兔托着腮,一脸为难。“这下可难办了,二十铜币算不上什么大钱,但好歹也是一份收入……玉兔,你打算怎么办?” 玉兔心如乱麻,大脑飞速运转着。嫦娥像现在这样成日工作,天庭多少有给她一点铜币作为工钱,但是她现在也没那个脸去向嫦娥要钱啊!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我,我可不可以……先欠着,过,过两天一点会想办法弄到钱的,相信我?” 玄兔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她:“真的?你以前总是到了要修炼的时候临时找各种借口溜走,这话我可信不过。” “呃,呃……” 这时候黑兔似乎想到什么,出来打圆场道:“好了好了,小玄你也别太为难阿玉,现在她事实上就是拿不出钱嘛,再逼她也没用。”顿了顿,她又对玉兔说:“不如这样吧阿玉,我们正好准备扩张一下这生意,正在考虑招聘小二的事。” 顷刻间,玉兔便明白了黑兔的意思,“小黑,你是说,让我在这里——” “对!”黑兔点头,“你要做的很简单,就是领客人入座,记住每桌人的点单,然后等我们做好了以后就把东西端到他们面前。放心,毕竟我们也不是什么坏人,不会让你白打工的。扣除你今天欠下的那一份团子钱,等今天生意结束后,我们就给你发工钱,如何?” “好主意。最近生意不错,咱们俩有点忙不过来了,多一个人帮忙正好。”玄兔摸着下巴,对黑兔的提议表示了赞成。 “你,你们。”玉兔无语凝噎,视线来回扫过黑兔和玄兔的脸,欲哭无泪,“你们怎么可以这么心有灵犀?难不成是事先商量好的?” 黑兔摇头,又露出标志性的笑容。“没有哦,毕竟我们可没料到你会出现在这里嘛。真要说的话,就是亲姐妹之间的心灵相通了。好了,现在也快到开店的时间啦,快进来吧。” 完全没有问过我的意思……玉兔在心里哀嚎着,可也知道自己理亏,只好垂头丧气地进了店门。 就这样,玉兔开启了她在友人的茶水铺里打工的一天。 原先虽然不情愿,但想着不就是帮忙招待一下下客人,应该不会太难。但当第一名客人推门进店时,玉兔还完全没有料到之后她会经历什么。事实证明,她把店小二的工作看得过于简单了。刚开始时客人不多,还能应付得过来,可随着太阳逐渐升到天空中央,客人的数量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加。甚至在人最多的时候,店里坐不下,外面便排起了队伍。 “阿玉!一号桌客人点的红糖糍粑,酒酿汤圆和油炸糯米团子好了,快端上去!” “是!”玉兔匆忙端起盛满食物的托盘,“那个,叁号桌要了一份竹叶团子,一份菊花茶,还有一份……一份……” “一份牛奶麻薯。”玄兔从柜台后面探出头补充,“还有,二号桌客人留下的碗筷还没收拾。” “好,好的!”玉兔回应着,赶紧把食物端了过去,随后匆忙地去擦桌子了。 好容易等到夕阳西下时分,最后一名客人付了钱离开,一天的工作总算是告一段落。但不幸的是,玉兔因为是第一次做店小二——更准确地说,第一次打工,累得腰酸背痛不说,还手忙脚乱地,摔坏了好几个碗和盘子。把这些损失也扣了,她今天只赚了……不到十个铜币。 “一二叁四五六七……”玉兔数着躺在手心的铜钱,眉头拧成一团。“这比嫦娥干一天活都要少啊!” “没办法嘛,谁叫你那么笨手笨脚。”玄兔抱着双臂,“好好珍惜这好不容易才得到的七个铜币吧。” 玉兔沉默。黑兔却又温声开解:“没什么,就当是下山历练一下,增长一点经验吧。” “嗯……”玉兔垂头丧气地把铜币收好,准备跟两个好友道别。 “喂,我说阿玉。”玄兔却也搭上了玉兔的肩膀,“你明天要继续来吗?” 玉兔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两个好友,“明天?我今天摔了那么多东西,你们还想留我在这里打工?” “毕竟我们再怎么说也是朋友嘛,如果你就这样回去了,倒还真有点舍不得。”黑兔说,“更何况,我们活那么长时间,怎么会一点错都不犯呢,总得给个机会嘛不是。” “你们……”玉兔打量着旧友们的面容,心下感到一阵触动。“好吧,那……明天见?” 她想,出来打打工也好……正好可以有时间思考一下,怎么去跟嫦娥道歉,乞求对方的原谅。 就这样,玉兔正式成为了茶水铺的店小二。 - 玉兔:我也没想到,为什么出来一趟就莫名其妙成了打工人呢 险境 在茶水铺子里打了好些时候的工,玉兔逐渐掌握“如何做好一个店小二”这门学问。 不过……她跟嫦娥的事还是没有什么进展。每次她回到广寒宫时都已经入夜,嫦娥跟吴刚都已经结束了手头的工作回去休息了,她根本没机会跟嫦娥说话,只能孤零零地一个人——或者说一只兔,守在外面的院子里,瞧着黑夜逐渐变为白昼,然后迎来新的一天的店小二日常。 玉兔对此感到很沮丧。不觉间,已经认定自己或许跟嫦娥就是有缘无分,甚至自暴自弃地想着要不要干脆就应了黑兔和玄兔的邀请,离开广寒宫去跟她们一起在城镇上住着。 唉,可是难得爱上一个人,又是怎么能如此轻易就放弃呢? 趴在草地上,玉兔盯着那拉上帘子的窗户,不住地叹气。 这段时间,黑兔玄兔姐妹俩的生意逐渐火爆,终于攒够了足够的钱来扩张店铺,请了更多的店员来帮忙,而玉兔也因此不需要每天都起早贪黑去打工了。 然而难得不用去端盘子的日子里,玉兔看着嫦娥那和往日无异的背影,忽然明白了一件事。她并非没有时间去找嫦娥。不敢罢了。她觉得自己没有脸面去面对这个曾经被自己的强势伤害到的人,可能光是出现在嫦娥跟前都足以给对方带来困扰。 更何况自从吴刚出现,玉兔的存在对嫦娥也变得可有可无起来。 在草丛中隐去身形暗中观察,嫦娥跟吴刚的谈话间半句没提到自己,玉兔更是明了了一件事。嫦娥根本没有想象中那么在乎她。也是,吴刚毕竟曾经也和嫦娥一样是凡人,和她的共同话语肯定更多,完全不是玉兔一只从来没去过人间的月兔能在短时间搞明白的。 再说了成仙根本就并非嫦娥所愿,所以她可能也不怎么在乎天庭的种种事务——虽然玉兔也不甚了解这些。 长吁短叹之下,一天又迎来了它的终结。眼睁睁看着嫦娥走向屋内,玉兔在心里又一次暗恨起自己的胆小来。可就在此时,夜空中忽地传来一声惊雷,把所有在场的生物都吓了一跳。 紧接着,狂风呼啸,空中的黑云卷起了巨大的漩涡,一道道的闪电劈下,伴随着连绵不断的雷声。 怎么回事?月之国的天气总是晴朗平和的,平时就连乌云都很少见,更别说现在这样了。玉兔心头忽然升起不详的预感,上一次像这样打雷刮风,还是在多年前的那场仙魔大战时期,月之国受到波及,狂风暴雨伴着响雷肆虐了好几日。难道…… 嫦娥跟吴刚显然是不知道这一点的,只怔愣在原地。天空在此时传来一阵大笑——那笑将整个广寒宫都围绕着,格外地阴森可怖。玉兔注意到,嫦娥的脸在听到这声音的一瞬间就变得煞白。 “嫦娥,我终于找到你了!”那声音说着,语气里是遮掩不住的癫狂。 是谁?!玉兔还未有思考的机会,就看到嫦娥苍白着脸,嘴唇颤抖,断断续续地吐出两个字。“逄……蒙……” 玉兔警觉地竖起了耳朵。她知道这个人,就是当初逼着嫦娥吞了药的罪魁祸首。贪得无厌的家伙,不仅想要长生不老药带来的不老不死之力,还觊觎嫦娥的美貌。“哈哈哈,真亏你还记得我!这次你逃不掉的,乖乖地束手就擒来我身边,让我们永远在一起——” “你做梦!”吴刚怒吼着,挡在嫦娥跟前,对打雷闪电的天空怒目而视。 “噢,我知道你,你是……吴刚,是吧?你们的事,我都知道。”逄蒙的声音依旧带着志得意满的疯狂,“但是没用的!我培养出的这队弓兵,以你的一己之力,根本没办法阻挡我将嫦娥从你身边带走——” 天空中浮现出几个黑点,迅速地朝地面接近。 然而,玉兔等没看清那是什么,几支箭矢便乘着风,射向二人。吴刚到底还是曾经做过武将,反应迅捷,迅速把吓得动弹不得的嫦娥扑到一边去,勉强躲开了箭矢的攻击。“哈哈哈,躲得好!不愧是习武出身的,但是,到此为止了。”逄蒙似乎完全不意外会有这样的发展。那几个黑点也在此时到达了足够接近地面的位置——原来是几支身型巨大的雕,每只上面都站着一个蒙着面,手上拿着弓弩的人。 嫦娥的脸早已因为惊恐而变了形,她却不忘提醒护着她的吴刚。“你,你快离开吧,这事跟你没关系……” “不行,我怎么可以眼睁睁看你一个女子被这种暴徒……”吴刚的话还没说完,那些骑着大雕的弓兵便齐齐对准他,再度拉开了弓。 “嚯,曾久经沙场的武将,最后关头,还想扮演护花使者是吧?”逄蒙发出不屑的嗤笑。 吴刚趴在地上,来不及站起来,只能紧紧地把嫦娥护在身下。他闭上眼睛,等着那些箭矢射到他身上。 可料想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耳畔却响起了几下子哐哐声。久经沙场的吴刚一下子就认出了,这是武器碰撞的声音。睁开眼睛,却看到一个银粉色头发,身着黑白衣服的身影挡在他们面前,一手持长剑,一手拿着短刀,从吴刚的视角,甚至还能看见那个身影后面的兔子尾巴。 他惊愕地瞪大眼睛,就连嫦娥的双瞳中也满载着震惊。 “玉……” “吴刚,你快带嫦娥进去!”玉兔转过头,命令道。那双红色的眼睛此时看起来仿佛真的要流出血一样,是自心底传上来的杀气。 逄蒙显然也没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愕然不已。“什么……?” 玉兔随后转过头,对着天上同样愣住的一排弓兵,和待在幕后指示这一切的逄蒙,用几乎要把所有心绪都喷泄出来的气势,扯着嗓子吼了起来。“尽管冲我来啊!想带走嫦娥,先跨过我的尸体再说——” “……兔人。”逄蒙收敛了些方才的狂气,声音里转而染上了一丝愤怒。“不过是区区一只兔子,就想坏我的好事。给我上,杀了她。” 于是,弓兵们转而将箭矢对准了玉兔。吴刚趁这时候站起身,直接扛起还怔愣着的嫦娥,冲进了屋子里。 箭雨乘着飓风嗖嗖落下,目标只有玉兔一个。玉兔双腿发力,灵敏地将自己身为兔人的敏捷优势发挥到了极致,蛇形走位躲开一发又一发的箭矢,实在躲不开的,她挥舞手中的剑,将它弹射到一边。一边跑嘴里还一边挑衅着:“你的弓兵只有这种能耐了吗?逄蒙!” 虽然看不到逄蒙的脸,但可以料想他此时被这半路杀出来的兔子气得不轻。“给我射,射死她为止!” 玉兔边躲着如雨般朝她袭来的剑,又是跑,又是在地上打滚,一路来到那棵高大的桂花树下,一蹬腿,便跳上了枝头。 广寒宫屋内。 嫦娥挑起窗帘,忍不住朝外面张望着。好些时日没见到玉兔,还以为她离开了,没想到竟然在这种时候出现。眼看着玉兔跳上树顶,又甩出那根绳子绑住一只大雕的脚,用力将那大雕拉到离自己足够近的距离,随后,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跳到了雕的背上,对着上面的弓兵用长剑劈去。 在心里替玉兔捏了把汗,嫦娥此时见另一只雕背上的人对准玉兔射了一发箭矢。本来在空中,可以活动的空间就不如在地上广,再加上玉兔专心于跟眼前的弓兵近战,一时间无暇躲避,那根利箭就这样插入了她的肩膀,鲜红色的血液霎时顺着玉兔的身躯流下。虽然听不到声音,但眼瞧着一双红色的眼瞳陡然睁大,嫦娥也随之大叫一声。“玉兔!” 然而,玉兔完全没有退缩的意思,反而被这份痛处激起了心底深处的怒火。目眦尽裂,自喉咙里发出一声高昂的吼叫,随后抬脚一踢,那弓兵便被她踹下了去,摔在冰冷的地上,顿时血肉四溅。 嫦娥闭上眼睛不忍目视,吴刚看着却目瞪口呆。“这,这身手……” 玉兔,你到底是什么人?不仅是吴刚跟嫦娥,就连派遣了这些弓兵的逄蒙也很想问。甚至,他已经问了出来。 “我是什么人关你他妈的什么事?”踹掉了身边的弓兵,玉兔又一跃而起,跳上离她最近的另一只雕背上,又跟上门的士兵开始了一对一的近战。明明看起来是不过十四五岁少女的模样,却硬生生爆发出了比吴刚当年跟随的大将军杀红眼时都要可怖万分的气势。倒不如说或许正是因为这般反差,才显得更为可怕。 但是哪怕玉兔身上腾升的杀气再可怕,她一个人与一整队士兵单挑,终究是力不从心。眼瞧着她又踹了一个人下地,身上却也多挨了两发箭矢。 吴刚坐不住了。“嫦娥,你好好在这里待着,我出去支援她。” “诶?!”嫦娥本就揪紧了的心更是慌得厉害,“你,你打算怎么……” “就算我没办法像她那样跳到那么高的地方,至少我也能分散一下那些人的注意力。” 然而就在吴刚拿起斧头准备出去时,广寒宫的守卫在此时也拿着刀剑弓矢冲进了院子。看到玉兔一人在天上踩着那些雕跳来跳去,还跟上面的人左右搏斗,也惊呆了,一时间不知道做什么好。 好在玉兔虽寡不敌众,但那股仿佛要跟弓兵们拼个你死我活的显而易见的气势,仍然给对手带来了不小的心震撼。再加上现在又来了两个守卫,逄蒙见状也知道势头不妙,下令叫弓兵们撤退。 玉兔本来受了伤,一听逄蒙有意收手,倒也无心恋战。瞧着剩下的那些弓兵们是真的打算撤了,便长出一口气,顺势跳回地面。 她的双肩都插进了箭矢,在和对手近战时也免不了有各种各样的剐蹭,已经是遍体鳞伤。双脚一接触到地面,大大小小的伤口便都疼了起来,不禁长抽了一口气,差点跪倒在地。 两个守卫率先冲到玉兔身边,“你,你没事吧?” “我还活着……”虽然疼得龇牙咧嘴的,玉兔还是强撑着站稳了身子,转头看向广寒宫屋内的方向。看到嫦娥正站在大厅门口,带着复杂的表情看着她。 在守卫的搀扶下玉兔一步步进了房屋中坐下,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嫦娥这才发现玉兔伤得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严重,急急忙忙拿来了药膏和纱布。“玉,玉兔……”她顿了顿,“需要,需要我为你上药吗?” “我觉得我还能自己来。”玉兔喘着气,“不过,你还是来搭把手吧。” “……好的。” 因着玉兔是女子,吴刚和守卫等男子不方便留在现场看着,便一同退了出去,顺便向他们解释玉兔的来历。一时间偌大的厅堂里只剩玉兔跟嫦娥二人。 - 玉兔,一款武力值超高的兔耳少女 走了这么多章剧情下一章有肉(虽然但是我的肉真的好吃吗……) 疗伤(h) 广寒宫的卧室内,玉兔闭着眼睛盘腿坐在床榻之上,全神贯注搅动着体内的真气,让它们均匀分散到体内的每一个角落。衣物被全数脱下,赤裸的身躯上缠满了纱布,隐隐透着鲜红。随后,她的身体又被一阵光芒环绕,清凉的感觉一点点地盖过伤口的痛感。 脚步声响起,有人来了。玉兔睁开眼睛,看见嫦娥挎着篮子踏入房间,脸上露出微笑。“嫦娥。” “……嗯。”嫦娥垂眸应了一句,把篮子放到一旁,不去看玉兔。 这回应在玉兔看来未免过于冷淡。她拼死拼活把那魔界的士兵赶回去,换来的就只是这样一句不咸不淡的嗯?想到这儿,她的语气便带上了委屈,“嫦娥,我为了你伤成这样,你好歹也有点表示吧。” 那双红宝石般的眼瞳中是发自真心的不甘。嫦娥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玉兔气恼地躺倒,望着天花板,“我就知道,哪怕我死在你跟前你也……反正你的心始终就挂念着后羿!” “别这样……”听到死字,嫦娥果真没办法淡定了。“别,别老是说死不死的。你……别的不说,明明对面那么多人,还是愿意冲锋陷阵保护我……这一点,我还是,还是……谢谢你了。” 听到这话,玉兔的心情才算好转了些。她又一个挺身坐起来,“就是说嘛,我就说嫦娥心中还是在乎我的。还特地带我进你的房间,看来我这架没白打。” 嫦娥心情复杂。她之所以让玉兔进自己房间,只是因为觉得玉兔赤身裸体地在厅里打坐,若是叫吴刚一个大男子进来看到,难免引发尴尬。对于玉兔这次的感激,是发自真心的。但这不代表,玉兔之前的所作所为,就可以一笔勾销。她始终对于两个女子发生那种事,觉得有点接受不了。 玉兔一直紧盯着嫦娥。那人向来是面上没什么情绪显露的,不过眼睛最是骗不了人。她知道嫦娥还是心有芥蒂,便长叹一声,“嫦娥……对不起。” 嫦娥的身子一顿。见她没有回答,玉兔继续说,“我,我在那之前没有想过你对那种事介怀至此。真的,我,真觉得很对不起你。肯定让你很难受吧,对不起……我不知道,不知道要做什么才能让你重新接受我……” 她说不下去了。满腔热血却没办法有效地化作言语,只能堵在喉咙里,难受得很。双眼却期盼地看着嫦娥,希望对方能给她一个明确的答复。 看着玉兔眼里闪着的光,嫦娥一时间别扭至极,便也扭开了头。“你为何要如此。” 为何强迫她做那种事,又为何要在她明确表示了不接受以后,依旧拼了命去保护她。嫦娥从一开始就想不明白,她到底做了什么值得玉兔对她有着如此的执念。 “这个嘛……”玉兔这次是真被问住了,脑海中一瞬间闪过了数不清的想法。沉吟了半晌,才再次开口。“其实,我以前,一直都是个对什么都提不起劲的性子。” 玉兔在族群中其实有点边缘人的感觉。兔人们是天生的享乐主义,热衷于讨论哪里的青草野果好吃,城镇里看到了那些可爱好玩的新鲜玩意儿云云,大家一起修炼,也是争取有朝一日修出人身,去寻找更多更好吃更好玩的东西。只是这些玉兔提不起太大的兴致,不是说她就不喜欢美食和玩具,而是她并没有把这些视作毕生的追求。但是若要她说出自己到底追求什么,她也说不出来。 但她很明白,她觉得为了这些美食啊玩乐啊而委屈自己去修炼实在不值得。感到跟同族格格不入,她便独自离开了曾经居住的山谷,转而在这广寒宫里隐居起来。虽说仍旧没找到自己到底想要的东西,不过这种孤单一人的生活倒也自在。 直到嫦娥作为罪人被流放,原是一座废弃建筑的广寒宫再度为人所用。玉兔那天看着嫦娥被官兵带进来,宛如神妃仙子的美貌和由内而外散发的孤独忧郁,将她沉寂已久的心唤醒。 那段日子的嫦娥将玉兔视为孤独的流放中陪伴她的宠物,虽然让玉兔欣喜,却觉得不够。她第一次找到了目标,她要修出人身,以更加完美的姿态,陪伴在嫦娥身边。 嫦娥默然。玉兔忐忑地看着这位为自己所心仪的女子,心里不住地打鼓,怕说出这些会招致嫦娥的反感。 烛光在微风的吹拂中摇曳,倒映在嫦娥的眼里。随后,玉兔听她叹了口气。“这样。”嫦娥的美目里有万般心绪在流转。“真好……至少,你有机会去探寻自己想要什么。” 玉兔撑着脸颊看着嫦娥。不出片刻,她就明白了嫦娥的意思。能理解,人世间的大家闺秀哪个不是如此?一出生就被家族以联姻为最终目的培养,在对人生还一知半解的时候就嫁给了一个可能根本没见过的人,在自己年纪还远远称不上大的时候就做了别人的母亲,作为高门主母,表面上看着风光,实际上一辈子都在为他人而活。要是生的是女儿,那将会开启另一个几乎没有任何差别的循环。 嫦娥是这些大家闺秀中比较特殊的一个——喝了长生不老药而成仙的大家闺秀也就只有她了。但就是如此,她得知自己被流放于此时,也没有任何反抗,只是默默地接受了天庭的安排。 被命运推搡着前行的普通人。玉兔如此想着。 谈到自己目前为止的人生,嫦娥恍惚起来,仿佛又回到了人世间的日子。那些时日永远地逝去了,虽然她体感登上月亮也没有多久,但其实这些时间,完全足够人间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双目看向窗外的天空,远处,那散发着耀眼光芒的球体是那样地引人注目。“你在看人间吗,嫦娥?”玉兔顺着嫦娥的目光看去。 “……嗯。”嫦娥喃喃着,“曾经我也跟家人一起像这样……看过月亮。” 玉兔不知何时已经走到嫦娥身后,抱住了她。“听说在人间看月亮,就跟在这里看人间一样,是吗?” 温热的气息随着一个个字词扫过嫦娥的脖子,痒痒的,令她觉得有点不自在。“嗯。” “那。”玉兔把头埋在嫦娥的脖颈和肩膀之间,用鼻子吸着上面那淡淡的桂花香气。“我以后可以和你一起在这里眺望人间吗?” 二人间的举动未免太过暧昧,再加上曾经发生的事,叫嫦娥对这种接触感到难以适从。她略显抗拒地动了动身,“可以是可以,但你这……”玉兔又在她的肩上蹭了蹭,发丝撩到皮肤上,那种奇异的触感连带着她的身躯都忍不住颤抖。 “我让你难受了吗?”玉兔有些沮丧,可却依然不肯放开嫦娥。“但是,我好不容易才再见到你……” 嫦娥的声音听起来十分郁闷。“所以你又想对我做那些事了?” “你就答应我一次嘛。”说罢,玉兔又撒娇似地蹭了两下,这一次的瘙痒如同水流一样从嫦娥的肩上传到了她的腿间。“瞧,你的身子已经在告诉我,你想要了。” 窗外的风吹进来,吹灭了蜡烛上的火苗。 玉兔感到嫦娥似是没有明显的抗拒,胆子便涨大了些,嘴唇亲上嫦娥的细脖子,只亲得她又被一阵酥麻感包围。“嗯……”口中不自主地飘出的吟唱顺着逐渐攀升的旖旎之气,飞入玉兔耳中,进一步挑起了兴致。 因为玉兔现在身上还带着伤,加上出于对曾经强迫之事的愧疚,所以今日她的动作并不比之前几次来得要强势。她只是轻轻吻着嫦娥的颈部,一路下到香肩,就像是蜻蜓点水一般,每到一处,便轻柔地落下一个吻。然而动作虽轻,却足以朝身体的主人宣告她的存在。 用嘴唇与人的肌肤进行着亲密接触,玉兔的手也没有闲下来。缓慢却又行云流水似的,把嫦娥的腰带解开。随后手臂从下往上抬起,探入遮住胸前春光的衣领之中,摸上那两团软软的肉球,像是和面那样搓弄起来。 “啊……” 情欲的气息逐渐充盈了房间。在欲望和羞耻感的双重夹击下,嫦娥的脸上已经完全被潮红覆盖。玉兔虽然在后面抱着她,却也能抬起头,窥见几分她被欲色妆点过后的容颜。清冷柔和的面庞,平添了娇媚之感。 “好美。”玉兔感叹着,“你真的很美。” 挑逗之下,嫦娥的意识逐渐开始游离。美丽?她听过无数次类似的夸赞。甚至在后羿跟她做那种事的时候,也总会这么说她。而现在,是玉兔在如此对她呢喃。很奇怪,本应该是天理难容的事,两个女子在一起如此这般地缠绵……但是,细想之下,前几次玉兔强压着嫦娥索要她,虽然抗拒,可身体却在那种刺激之下感到无与伦比的兴奋。反观以前,每每跟后羿行夫妻之事时……他虽然不会逼迫,做的时候却向来是她配合着他,他兴奋舒爽了,可她却几乎没什么快感,反而难受得紧。 玉兔不知嫦娥心里在思索什么,只专心致志地继续她的爱抚。说实话,这种感觉真是棒极了……跟心爱之人在一起缠绵悱恻,真的是驰聘于云端那样的快感,亦是令人上瘾的毒药。尤其是胸前那两个球顶上的小珠子,在玉兔的揉捻之下如探出水面的鱼儿般挺立,她捏住乳首,听着嫦娥随之而发出的喘息,眼中逐渐燃起贪欲。 她便站起来把嫦娥的上半身按压到了桌板上。嫦娥脑中一片混沌,过后便发现自己又被压住了。“玉,玉兔,你……啊。” 下半身也不知何时被脱了个精光,玉兔抬起膝盖顶在嫦娥的两腿之间,轻轻蹭着。一下,又一下。伴着那昭示着嫦娥更加欲求不满的呻吟,春水也从那花蕊间流出,经过玉兔的膝盖,滴到了地板上。 房间里现在没了光,是一片幽暗,唯有那由纯粹的情浪组成的吐息清晰可闻。这声音是嫣红色和粉色混杂着的,就好似春日绽放的山茶花和挂满了小花朵的樱树,是古今中外无数文人墨客竞相描绘的极致美景。玉兔在名为嫦娥的土地上散播下了这样的一片春景。 而通往这满园春色的道路隐藏在那两根名为大腿的柱子之间——里面还有一扇门呢。不过现在那门有打开的趋势,自里面流淌而出的水预示了这一点。 因为有夜视能力,嫦娥腿间的情况玉兔看得清清楚楚。那秘门已经是山茶的颜色,若里面藏着的浪潮再不喷发出来,便会引发巨大的灾难……或许吧?“快,快点,玉兔,我好难受……”嫦娥的思维也被这层层堆积起的淫欲所占据,说出的话带着恳求的意味。 “诶,好,这就来。” 有了之前的经验,玉兔毫不费力地把手指插了进去。 “呃……~” 春天的土壤里又有新的枝芽一路坚挺地冲出泥土,探出头,在这个世界里一路往上生长。周围的植物都在摇曳着对它致意,有些大胆的甚至意图去缠绕这新生的嫩芽,似乎是想与它嬉戏。无论如何,这枝芽依旧一路傲然地,仿若冲刺一样地生长,汲取着土地里的营养。最终它来到了世界的尽头,宣告自己的胜利。 噗呲噗呲,玉兔任由那随着她的动作而越来越多的水流润湿了她的手指。她也好,嫦娥也好,均被这场春天的雨打湿,她们在这雨中相拥,并水乳交融。 今夜的春雨来势格外凶猛,没有停下的意思,却正合了玉兔的心意。她拥抱这来势凶猛的雨水,索性化身为了在洪流中畅游的鱼,随着它冲出秘密的世界,聆听着那高亢的歌声,又转身回归那似乎永远都是春天的花园。如此进了又出,反反复复。直到雨水终于停止落下。 “嫦娥。”玉兔把手上的蜜液逐一抹到嫦娥的背上,轻轻在她耳边笑道,“我爱你。” 嫦娥已经在这持久的欢爱中被把玩得疲软不堪,昏倦之下,连回答玉兔的力气都没有了。 - 发现自己真的没法写那种大篇幅的肉,一写长就不得不开始用意义不明的比喻和象征来凑字数()果然本质剧情流写手kana 竹叶团子 玉兔的伤并没有想象中的要重:虽说身上几乎被箭矢插成了个刺猬,流了很多血,看着可谓恐怖非常,其实并没有刺得很深,远远不到伤到要害的程度。 神秘的试炼也大大提升了玉兔的恢复能力。经过一晚上的打坐修炼,体内的真气已经极大程度上地将她的伤情减轻,再加上玉兔那晚上抓着嫦娥一顿“折腾”的时候也不经意间地从嫦娥身上吸收了灵气,一夜过去,她的伤已经治愈到了不值一提的地步。 然而在经历这样的一遭后,嫦娥整夜睡得不安稳。梦到自己被抓紧黑暗的牢笼中囚禁,逄蒙束缚着她,骑在她身上,发出令人从心底就感到窒息的疯狂大笑。随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雾被打破,迎着光冲向她的,并非他人,正是双手握着武器的玉兔。然后嫦娥从梦中惊醒,汗水淋漓,再难入眠。掀开窗帘看外面,天已经呈献出微亮的状态,索性不睡了,起身下床更衣,准备提前开始今天的工作。 没想到拿着篮子走到外面时,她恰好目睹了玉兔爬上围墙准备翻出去的那一刻。 “你要去哪?”嫦娥想都没想就叫了出来,玉兔爬墙的背影僵住,接着便一点点地转过头,露出一个尴尬的笑。 “哦,早啊,嫦娥。”玉兔跳下来,挠了挠头,“今天起这么早?” 嫦娥回想着昨天玉兔拼上性命与那些魔界士兵交战的场面,还有她将自己压在身下后的那番旖旎,心里感觉非常复杂。她往后退了一步,跟玉兔拉开距离,看见玉兔脸上又露出了委屈,又有点愧疚,便赶忙解释道:“你,你别误会……我不是不想看见你。” 结果本来还有点失落的玉兔,脸上瞬间绽开了灿烂的笑,“那这是不是说明,嫦娥你接受了我呢?” “啊这。”嫦娥感到如鲠在喉。仔细想想,在见证了玉兔拼死保护自己的场景后,似乎对她也不是那么排斥了。然后她猛地回过神来,“不对,你大清早翻围墙是要去哪?” “你说这个啊。”玉兔眼睛一亮,“我这是要去打工呢。” “……打工?” “是啊,打工,我现在在山下的茶水铺里做店小二。”玉兔谈到这个,语气中充满了奇异的自豪。“是以前我的两个朋友开的,现在我在那里给她们打下手……呃,好像有点不对,不过总之就是,帮忙招呼下客人,端端盘子之类的,还有工钱拿哦。” 嫦娥瞬间愣住,在原地回想着这些日子的踪迹。确实没有怎么见过玉兔,而她也因为介意之前的事一直没有打算去找寻。原来是下山做工了吗? “但是你的伤……” 玉兔把袖子撩起,纤瘦的胳膊上已经看不出有伤疤了。“不要担心,不要担心,我已经恢复好了。” 嫦娥惊讶,“这么快?” “是啊,现在我发现修炼打坐也是有好处的。”玉兔把袖子放回去,接着抬头看了眼天,“啊呀,我该走了,不然小黑小玄她们该怪我啦。嫦娥,等以后有机会我再请你过去那里吃团子,晚上见!” 说罢她迅速爬到围墙顶,随着风声和一声“咚”,稳稳落到了外面。 嫦娥呆呆地看着玉兔消失在视线中,好半晌回不过神。然后,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几乎叫她抓狂:玉兔,为什么不走正门?! 玉兔的心情却是格外地好,一路哼着小曲进入城门,蹦蹦跳跳地就来到铺子外面。紧闭着的门上挂着“关闭”的木牌,但她毫不在乎,直径将门推开。“小黑,小玄,早!” “噢你来了……阿玉。”在煮着茶的黑兔抬头,见到玉兔的一瞬间神色有点凝重,“先去把围裙系上吧。” 敏锐地察觉到还在准备中的店似乎弥漫着肃穆的气氛,玉兔边拿起属于自己的围裙,边问:“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你俩看起来都好像有点心事。” “没事啦。”黑兔迅速把玉兔从头到脚打量了个便,随后掩下眼中的担忧,继续去准备着茶饮。 玉兔可没有迟钝到好友说没事就真的没事的程度,抬手为围裙打结,又转头看向在揉糯米团的玄兔,“小玄,你们是在担心我吗?” 玄兔把炒熟的糯米粉洒在团子上,白了玉兔一眼。“你来的时候没听到街上的讨论吗?昨天晚上,山顶上突然打雷闪电,大家都看到了。都在担心是不是魔界又派兵跟天庭作战了,要不是后面平静了下来,我们都怕你出了什么事。” 果然啊……玉兔挠头,对两位好友一笑。“这个……说来也是复杂。” 她把昨晚跟魔界士兵交战的过程跟姐妹俩娓娓道来,当说到她如何以一对多,最终成功用杀气把那一队士兵都吓跑时,黑兔和玄兔都是目瞪口呆。“阿玉,你什么时候……”黑兔率先发问了,“我们以前也没怎么学过战斗吧?怎么你突然就……” “你们,不知道那个‘试炼’么?”玉兔反问道,却见两位好友的神情愈发复杂了起来。 “难道你见到了兔长老?”玄兔一拍脑袋,惊叫出来,“传说中的那个兔长老的试炼?!” “放尊敬点,小玄,人家好歹也是长老诶。”玉兔嚷嚷着,却是没有否认。 关于兔长老的试炼,虽说其实在兔人中也有一定的传唱度,但因为事实上被选中参加的兔人寥寥无几,因此大多数兔人都把它和兔长老的存在本身都当做传说来看待。黑兔和玄兔两只兔子也是这么想的,可万万想不到她们的好友却亲身经历了。 黑兔冲过去激动地拍了拍玉兔的肩膀,“好阿玉,我真是没想到原来你出息了,真受到了兔长老的认可。” “喂我可是拼了老命地跟那群魔界的军人打,你们怎么只关注起兔长老来了……”玉兔对此颇有微词。 总之,气氛就在这样的插科打诨中轻松了下来,而这间茶水铺子也迎来了它新的一天的生意。 又是一天的忙活。直到夕阳的霞光将城镇镀上一层红时,黑兔做好了最后一位客人点的食物,从厨房探头叫玉兔把盘子端上去。 “来了!”玉兔已经对这些工作得心应手,走进厨房把放到托盘上的东西端到桌上,笑盈盈道:“这是您要的红豆麻薯跟甘草茶,请慢用。” 随后,她把另外一张桌子上还没收拾的盘子和筷子拿回了厨房。黑兔在厨房里正清洗着一个杯子,听到动静,头也不抬地说:“阿玉,帮忙把这几个碗给洗一下。” “好的,好的。”玉兔放下手中的东西,转而拿起水盆里的碗,用布擦拭起来。“对了,小黑。” “怎么了?” “一会儿我离开之前,能带两个竹叶团子回去吗?” 闻此黑兔抬起头,瞧见好友认真洗碗的侧脸,忍不住调笑道:“怎么了,你难道是想带东西回去给你喜欢的那位尝尝吗?” “……真是瞒不过你。”玉兔无所谓地笑了一下,“别告诉我今天的材料都用光了。” 黑兔想了想,“还是有一点剩下的,做两个应该够。但你知道,这个我们可是要……” “我知道,”玉兔摆摆手,“不就是两份团子的钱嘛,我现在出得起。” “别忘了给钱就好。”黑兔笑着在玉兔背上拍了拍,“说到这个,你跟那位现在怎么样了?不是说昨天冲锋陷阵去保护她了吗,关系有没有好转一点?” 玉兔手上的动作一滞,随后抿着嘴思索了起来。虽说今天早上,跟嫦娥说了话,但嫦娥对于自己是不是接受了她这件事,却没有给出正面的回答,反而是直接转移到了另一个话题上。如此说来,难道嫦娥,还没真的接受她的这份感情呢?想到这里,玉兔轻轻摇了摇头,“不知道呢。” “是吗?那也是,每个人想的事都不同嘛,你也别太灰心丧气了。”黑兔说,“一步步来,万一有一天呢?” “嗯……希望可以吧。” 片刻后,玉兔接过两份新鲜做好的团子,包裹在方方正正的竹叶小包里,顶端还系着绳子。香甜的气息从竹叶的缝隙中飘出。“给,这次的钱。” 玄兔接过铜币,数了数,“嗯,不错,一分不差。我还在担心你要是又说什么钱包掉了忘记带钱之类的借口,就得从你今天的工钱里扣双倍的,让你长长教训。” “哎呀,我哪里有那么糊涂。”玉兔也不介意好友的调侃,笑眯眯地收好了团子,“那我回去了,改天见。” 望着玉兔一蹦一跳离开的背影,玄兔撇撇嘴,低下头继续算账。“精神真好,白担心她了。” “那不是好事吗,阿玉平安无事地过来了,身上也没见受伤。”黑兔坐下跟自家姐妹一起清点账目,“不过,她竟然遇到了兔长老,真是不可思议呢。都说被兔长老看中的,一定是身上有什么特别之处的人,看来以前我还是没有很了解阿玉,光觉得她喜欢偷懒了。” “但她真的很喜欢偷懒不是吗?”玄兔想起这些日子,玉兔其实也还是很勤快的,不过也偶尔有在一边站着发呆的情况发生,导致她不得不出声提醒了好几次。想到这儿,她撇了撇嘴,“搞不好就是特别懒散这一点被看中了呢。” 黑兔没好气地拍了一下玄兔,“我说你,这喜欢在背后说人的毛病该改改了吧。” “我说的都是事实!” 玉兔完全不知道她的两位好友在这样议论,她也不关心。回到广寒宫后,迫不及待地就把团子塞到了嫦娥手上。 “呃,这个……”嫦娥盯着手里还散发着热度的团子,低头看了一眼满脸期待地看着自己的玉兔,“我,我怎么好意思让你专程带这个回来给我……” “在意那么多干嘛,就是想让你尝尝啦。”玉兔摇着嫦娥的胳膊,对她眨眼,“这可是我们店里的招牌点心,每天来点单的人可多了,有时候生意好,甚至店门还没关,材料就全用光了。今天是运气好,才能带回来这么两份,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她这话其实有夸大的成分,竹叶团子虽然受欢迎,但也还没到供不应求的地步。当然玉兔现在就随口就来了,反正嫦娥没去过店里。看到嫦娥迟疑着打开竹叶,她也拿出自己那份准备开吃,身后却传来了一个声音。 “哎呀,玉兔,你带了什么好吃的回来?有没有我的份?” 玉兔瞬间拉下脸来。“只有两份。” “如此看来,没有我的那份咯,那可真是遗憾。”吴刚故作夸张地叹了口气。 嫦娥听着就有些不好意思,“吴刚,我这份还没动过,不如我分一点——” “哎呀呀呀嫦娥你吃你那份就好!”玉兔连忙出声打断,随后不情愿地把自己的那份团子揪下半个来,朝吴刚丢过去。“接好了,掉地上赶紧捡起来吹吹还能吃。” 吴刚精准地接住了玉兔丢过来的团子,“谢啦!”说着整个塞进嘴里,眼睛顿时亮了,“好吃诶!” 玉兔哼了一声,坐回去啃起自己手中剩下的半个团子。“还算识货。” 嫦娥小口小口地品尝着手中的点心,吃相优雅。“如何,嫦娥,觉得还不错吧。”玉兔抬头望着身边的人,变回了亮晶晶的眼神。 “嗯,很好吃。”嫦娥掩下心中复杂的情绪,小声答着,不知不觉一整个团子都下了肚。 “好好吃啊,就是有点少了。”吴刚毫不掩饰自己对团子的赞叹,“想不到,原来月之国也有这样美味的东西。唉,只可惜我们没法出去,不然肯定要去帮衬生意的。” “出去……”玉兔也吃完了自己的那份,盘腿坐着,“过几天是月圆庆典,嫦娥想去看看吗?” “啊?”嫦娥看向玉兔,惊讶又疑惑。“出去……是去下面的城镇吗?” “那个是类似人间的庙会之类的活动么?”吴刚凑过来,也好奇地问。 玉兔歪头想了想,“我没去过人间,不过其实就是大家找个理由出来玩玩,吃点好吃的日子而已……当然也有一些歌舞表演之类的看。” “那就是庙会咯,那我还挺有兴趣的。不过……你这么说的话,玉兔,你有办法把我们带出去?” 玉兔不耐烦地看了吴刚一眼,“没问你。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提出这个邀请来?” 嫦娥回想起早上看见玉兔翻出围墙的那一幕,心里想着她说的出去的办法,该不会就是带他们翻墙吧。但是,在这广寒宫里待久了,听到外面举办活动,也难免有些心动。“那……到时候就麻烦你了?” “好诶!”得到嫦娥的应答,玉兔发出了一声兴奋的大叫。 - 要去逛该了!(草) 月之庆典 玉兔提到的“溜出去的方法”其实很简单:她施展法术,把嫦娥和吴刚都变成一只兔子的模样,就可以偷偷翻着广寒宫的围墙出去了。 “好神奇,原来你还会这种法术吗?”变成兔子的吴刚看着自己肉乎乎的爪子,发出打开了新世界大门的惊叹。 对此玉兔骄傲地扬起了自己的兔头,“当然,我都能变成人跟那些骑着大鸟的弓兵交战了,把别人变成一只兔子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吧。” 嫦娥虽然也对新形态感到惊奇,但同时不免有点担忧。“这样偷偷出去玩真的好吗?不是说我不能离开……” “反正只要你能按时交差就好了,这么特别的日子,肯定要出去好好耍一把嘛。”吴刚用兔子手拍了拍同样变为了兔子的嫦娥的背,察觉到玉兔一个眼神抛过来,讪讪地就收起了动作。 “但,规矩是这样的……” 今日为了带二人——主要是嫦娥,出去好好玩一个晚上,玉兔参与进了他们的工作中。平日需要忙活到晚上才能完成的分量,在太阳下山的时候就做完了。如此,正好赶上夜幕降临时的祭典开始。她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好啦,要去就赶快出发吧。至于规矩?管他呢。” 嫦娥被玉兔和吴刚这无所谓的态度弄得一瞬间有点无语凝噎,还是蹬腿跟了上去。 直到很久以后,几人才知道他们其实根本没必要这样偷偷摸摸地出去。自从上次魔界大军来袭,玉兔以一敌多的事发生后,守卫就完全收了阻拦他们从宫里出去的想法,当然他们本来也不是那么地尽职尽责…… 一路随着玉兔下了山,在山脚下变回人形,远远就能看到城门内张灯结彩的热闹景象。各式各样画着圆月的灯笼在街头挂得满满当当,引领着人们走向那位于街道尽头的舞台,上面是打扮得明艳的仙子仙女,在鼓声和乐声中表演着充满了柔美和灵动的舞蹈。 “哇,还真的很像人间的庙会。”吴刚打量着挤满了街道,形态各异的月亮居民们,还有那些亮着灯叫卖着的小摊,又兴奋又好奇。 “是啊,感觉好热闹。”嫦娥眼里虽也有好奇之意,但终究还是保持着一丝矜持。 “人间……我记得吴刚你说过也有类似的活动吧。”玉兔边走着边说,“想想也是,这里的居民们的祖先大多数都是修炼得道成仙的人类,所以,应该也有不少人间的传统被带到月之国来了。” 这时候,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叫住了玉兔。“这位兔人姑娘,要不要来尝试一下踩高跷啊?” “嗯?”玉兔站住脚步,脸上戴着笑脸面具的司仪便拉住了她。在不远处,几个来自不同种族的月亮居民正颤颤巍巍地踩到长竹竿附带的踏板上。 “哎呀,你们这儿还有这种比赛?”吴刚从玉兔后面探出头,感到大为新奇。 嫦娥看着那可能有叁尺高的长棍,只觉得胆战心惊。“看起来好危险……” 玉兔歪着头想了想,“比赛的规则?” “很简单,只要第一个到达终点就算胜出了。当然这是纯粹的技艺考验,要是耍心机耍手段被发现了,可是会当场淘汰的。另外,中途只要摔了下来,也算作出局哦。” “如果大家都摔了,怎么说?”玉兔又问。 “如果是这样,那就看看谁在摔下来之前走得最远,也依旧能算是赢家。”司仪解释道,“如何,兔人姑娘?我相信以兔人的敏捷天赋,肯定会取得好成绩!来试试吧,不若?只要交出一铜币,就可以获得参赛资格哦。” 玉兔思索着,虽然她从来没试过踩高跷,但如果能因此在嫦娥跟前耍耍帅的话……“好,那我参加!” “诶,玉兔,那么危险的活动……”不等嫦娥惊讶,吴刚就拉起她兴冲冲地跑向了比赛的观众席。 “放心,等着见证本小姐帅气的身姿吧!”玉兔对嫦娥一眨眼,就过去准备参加比赛了。 终点设置在赛道百尺开外的距离,用一根红绸拦着。几位选手已经准备就绪,伴随着主事的一声令下,大家便踏着高跷出发了。 玉兔和其他的选手们一样,刚开始的时候对这种杂技一样的运动感到难以适从,走得很慢。这玩意儿比想象中的要难……她想着,随后缓慢地调整呼吸,意图找到和高跷之间的平衡。此时听到咚的一声,第一位出局的选手出现了。观众席传来一阵唏嘘声。 果然呢。玉兔想着。好在兔人族本身的灵敏加上试炼带来的提升,玉兔很快就适应了高跷的节奏,开始慢慢地尝试加快速度。在她身边长着猫耳朵的对手,见玉兔加快了速度,发出了一声不甘心的哼,也紧跟着她。 猫人,果然也有着不输兔人的灵巧。 愈发靠近终点,场上因为摔倒而出局的选手就越多。玉兔和那位猫人成了唯二还在前行的参赛者。嫦娥跟吴刚和大多数观众一样屏住了呼吸,心里暗自为玉兔加油打气。 然后当玉兔的高跷碰到那根象征终点的红绸时,欢呼声响彻了整个赛场。 “胜者是四号选手,玉兔!” 得意洋洋地接过了比赛的奖品:一块月饼,玉兔朝满脸写着不服气的猫人做了个鬼脸,便冲过去见嫦娥了。 “玉兔,真是想不到原来你还有这样的实力!”吴刚第一个发出赞叹,“说起来你这月饼是啥味儿的?如果是五仁,那我可受不了。” “你真的好厉害……!”嫦娥也不吝惜自己的惊叹。 玉兔被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夸赞包围,觉得浑身轻飘飘的,嘴上却装作一幅谦虚的样子,“哈哈,是吗?我自己也很意外会获胜啦。” 分吃了作为奖励的月饼——是莲蓉馅儿的,叁人继续在热闹的庆典上逛。嫦娥一开始还有些拘谨,但看到四周售卖的小吃和玩具挂饰等等,那些被过早压抑的少女心气便逐渐探了头。可爱的小风铃,廉价但很好看的簪子,甜丝丝的棉花糖……她完全沉浸在了节日的氛围中,脸上久违地笑开了花。 吴刚小声对玉兔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嫦娥笑成这样。” “我也是。”想到前些时候,嫦娥就算脸上带着笑,都始终有一丝挥之不去的忧愁在,玉兔眼中浮现出温柔之色。“如果她高兴……那就再好不过了。” 之后叁人又来到了一个小摊前,桌上放着各种各样倒扣过来的罐子。“这个是射覆吗?”嫦娥站住。 “是呀,小姐。”矮胖的摊主走上前对嫦娥作揖,脸上笑得灿烂。“小姐要试试吗?交一次钱有十次机会,猜中超过五次,就能获得奖励。奖品是咱们家特产的桂花软糖。” 嫦娥本就在兴头上,听摊主这么一说,便更是来了兴致。“好啊,让我看看。” 接着玉兔跟吴刚目瞪口呆地看着嫦娥十次猜谜机会一次都没有出错,最后拿着一小袋糖果和他们汇合。“嫦娥,也好厉害……”玉兔说,“我以前根本就不知道这东西怎么玩。” “我也是,啊哈哈,让我们军营里一群大老爷们去玩这种文人的把戏,太为难了。”吴刚挠着头调笑道。 嫦娥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以前在闺阁之中,我也与姐妹玩过这种游戏,凭经验罢了。” “那证明你很厉害嘛。”玉兔接过嫦娥递给她的糖果塞进嘴里,“喏,吴刚你要不要去射箭?” 她指着不远处一个比拼射艺的摊位。吴刚一看那些弓箭和靶子眼睛就亮了,“好哇,这可是我的老本行。你们俩都出了风头,我也要威风一把!” 吴刚当真不负武将之名,六发箭矢,每一发都射在靶心,顺理成章地拿到了奖励——一个用山楂,蜜桃和金桔做成糖葫芦,还有围观群众的喝彩。 就这样一路边走边玩,不觉间手上多了不少新的小吃和各式的饰品小玩意儿。“对了,玉兔你不是说你在一家点心铺子打工么?不如今天带咱们过去一饱口福?”吴刚啃完了在路上买的一个梅花糕,随手把竹签丢到路边装废弃杂物的大袋子里,又问。 “差不多到啦,你们看,前面就是……哇,好多人。” 黑兔和玄兔经营着的茶水铺子,近期利润不错,进行了一番扩展。不仅门面变大,外头还挂了一个醒目的木牌,刻着姐妹二人几乎是耗尽了迄今为止所有的文采想出来的店名:玄黑茶馆。结果遭到了玉兔毫不留情的吐槽,这不就是把你们俩的名字合在一起么又什么特别的,遭到扣工资的警告后住了嘴。 抛开店名的事不谈,如今正值热闹的庆典,玄黑茶铺的生意可谓是爆红。就算店面比往常扩大了将近一倍,在店外等候的客人依旧排起了长队。 “生意不错啊。”吴刚眼瞧着玉兔一边哀叹一边带他们去排队,眼睛一转,“你是这儿打工,又是店主的朋友,不如进去跟她们知会一声?” “那样可不行的啦,你看我从店里买个团子回去也没有任何优惠啊。”玉兔气馁地靠着墙,仰天长叹。 嫦娥也摇头对吴刚的提议表示不赞成。“如此就显得很不公平不是么?还是老老实实等着吧,总会有位置的。” “哎呀,你们两个,算了算了,既然是玉兔带我们过来的话。”吴刚只能耸耸肩,跟她们一起排起了队。 看着玉兔跟吴刚都是一幅百无聊赖的样子,嫦娥干脆先找了话题。“话说,玉兔,你既然在这里做工,除了那个竹叶包着的糯米团子,还有什么你喜欢的别的点心么?” 一说到这个玉兔就来了精神,“这个嘛……”她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除却这一味带着扶桑特色的小吃外,店里受欢迎的出品还有以糖桂花点缀的酒酿汤圆,包裹着芝麻的炸糯米团,当然还有融入了兔人一族风格的青草酥等等等等……最后话题扯到了兔人其实并不如大众认知的兔子般那么喜欢吃胡萝卜一事上。 “下一位客人可以进来了。”听到这句喊话,玉兔顷刻终止了话题,带着余下的二人进了店门。 “哟,小玄!”她朝坐在柜台前的玄兔挥挥手,跟吴刚嫦娥介绍,“这位是玄兔,两位店长之一。咱们平时都叫她小玄的。” 玄兔便也朝另外二人象征性地打了招呼,指示他们去一张角落里的桌子上坐下。“很可惜今天生意忙,等改天什么时候不那么忙,再把小黑也介绍给你们认识吧。”玉兔说着,把菜单递到吴刚和嫦娥两人手上。 因为嫦娥跟吴刚皆是第一次前来,少不了要玉兔帮忙介绍各个菜品。最后点了几份茶铺的招牌点心和一壶茶。 很快东西就上来了。“如何?这些是不是很好吃呢?”玉兔看着嫦娥,眼睛里满是期待。 嫦娥慢条斯理地品尝着端到她面前的桂花糯米糕,微微点头。“和我以前家里的厨子做得不相上下。” “我就知道!小黑的手艺还是很好的。”玉兔说着把一碟绿油油的酥饼推到嫦娥跟前,“尝尝这个!我敢打赌你以前没吃过青草味的点心。” “啊,呃,好的……”嫦娥盯着那绿得发亮的饼子,有点犹豫。 “青草酥……真不愧是兔子。”吴刚最感兴趣的就是这个,拿起一块就毫不客气地塞进了嘴里。清新的甜味在口腔里四散开来。“嗯,比想象中的能接受。” 节庆的欢乐氛围一直弥漫到了店里。铺子内也为今日的庆典做出了一番精心的装修,描绘月圆之夜的挂画和金灿灿的灯笼随处可见。客人们进了又出,有的走时还特地打包了一份点心回去。玉兔瞧着店小二们忙得不可开交的样子,心里暗自庆幸好在今天没有轮到她值班,可以好好地跟嫦娥享受欢快的气息和美味的食物。 ……但是,真的只有欢乐吗? 有什么不和谐的东西混进来了,混进了这本该无比快活的空气中。玉兔喝完了杯子里的茶,随后站起身,巧妙地掩下了心中的躁动。“我去一趟茅房,你们在这儿等等我。” - 感觉往轻百合日常番的方向发展了(草) 新机会 茅房——是的,就算是在月之国生存着的早已拥有不老不死之躯的居民们,也依旧躲不开屎尿屁的困扰。但这其实并非玉兔的最终目的地。她在离开小店后并没有往茅房的方向而去,而是一路冲向偏僻的巷子里。 “嫦娥,怎么了?”吴刚翘着二郎腿喝了口茶,却看到嫦娥好像有点忧心忡忡。 “我……”嫦娥把手放到胸口上,不知道为什么,里面陡然生起一种不安感。“我,总觉得有点……不好的预感。”她咬了咬嘴唇,就连自己也说不清到底为什么感到坐立难安。唯有放下手里的餐具,站起身子。“抱歉,我想出去透透气……” 吴刚急急忙忙也跟着出了店门,出去时不忘抓一把铜币丢到在柜台后面数钱的玄兔。“不用找了!诶嫦娥你等等你要去哪里——” 玉兔混迹在人山人海中,左一下又一下地跑着,撞到人也顾不上道歉,就这样拼命地奔跑。 就算身后传来重重杀气也不曾停下脚步。就算……周围的景象都开始扭曲也没有任何停下来的迹象。不知何时自己已经脱离了鼓乐喧天的庆典,身处于一片光怪陆离,由各种不可名状的,不停扭动着的藤蔓和自虚空中朝她伸出的手的世界中。玉兔手中变出武器,用那把匕首将袭击她的藤蔓跟手一个个斩断。但是这些怪异的东西就好像春日的野草,无论她怎么斩,都肆无忌惮地地再次生长出来。 出了茶铺,自人群中找寻着玉兔的吴刚和嫦娥二人,也在不觉间就发现自己竟然就被卷入了这般幻境中。 “这些,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好可怕……”嫦娥的嘴唇因恐惧而颤抖着,却不敢放慢脚步,眼看着玉兔灵巧地穿过那只要失足掉下去就会坠入万丈深渊的独木桥,她只能强忍着跟上。 吴刚的状态不比嫦娥好多少。完全颠覆了常理的景象,让他的脸上亦是没了血色。 等到玉兔穿过那独木桥后,她的眼前便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怪物。祂的身躯是一个形态扭曲的肉块,数不清的藤蔓和手缠绕在身躯上,顶上戴着一个画着笑脸的面具。玉兔认出来,那面具跟方才邀请她去参加踩高跷比赛的主事脸上戴的一样。“你是……!” “嘎嘎嘎!”那戴着面具的怪物自体内爆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玉兔啊玉兔,你果然是个有趣的角色,嘎嘎嘎,难怪逄蒙会派我过来收拾你了,嘎嘎嘎——” “果然……又是他在后面搞鬼么。”玉兔咬牙切齿地说着,握紧了手上的剑,准备冲过去,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惨叫。 玉兔瞪大眼睛,回头一看,发现嫦娥的四肢都被那些畸形的藤蔓紧绕,高高举起到半空中。 瞬间,她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嫦娥!” 完全没有料到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时候跟过来的,但此时玉兔无暇顾及这个。她几乎毫不犹豫地就朝着嫦娥的方向冲过去,却被地下升上来的手抓住了脚踝,扑通一下摔倒在地。 “哈哈哈……”怪物的笑声尖锐如刀刃,传进耳朵中,只叫人感到如同行走在刀锋上一样的痛处。 “喂,玉兔,嫦娥,这……”吴刚在嫦娥身后目睹了这一切,不知所措,而那些藤蔓跟手也一并朝他涌去。 玉兔反应迅捷,迅速朝吴刚扔去自己的那一把短刀。“吴刚!用这把刀,把这些东西给我砍了。嫦娥,不要紧,我这就……替你解决掉这个家伙。” “啊,呃……”嫦娥拼命地试图挥动四肢,想要从束缚中挣脱开来,却无济于事。“救命,救……我……” “……呵。”一个带着轻蔑嘲讽的笑容的声音涌入嫦娥的脑海。她在恐惧之余又多了一份愕然。“嫦娥……终于,抓到你了。” 逄蒙……嫦娥动了动嘴唇,但脖子被缠住的窒息感,让她说不出任何话来。眼前的一切在顷刻间又转换为了另外一幅光景。 高高地坐在王座之上的男子,浓眉大眼,长相俊朗,可却自内而外散发着黑暗的邪气。他狞笑着从座位上走下来,一步步往嫦娥的方向靠近。“嫦娥……只要等我的手下把玉兔那个家伙杀了,你就是我的人了。” 嫦娥咬着牙,感到头痛欲裂。这是幻境,她反复不断地试图提醒自己。“你,逄蒙……放开我……” “放开你?”逄蒙眯了眯眼睛,看了一眼他们身处的地带的边缘。在山峰底下,是熊熊燃烧的滚滚岩浆。“也是呢,因为这里只是在幻境中,所以放你下去也不会有事。但是嘛。”他舔了舔嘴角,“很快,这一切就会变为现实了。嫦娥。” “……”嫦娥艰难地呼吸着,一字一句地问道:“你,究竟……为何……” “是啊,我是为了什么?”逄蒙走回他的王座上,翘起腿来,“很久以前,我就明白,人终有一死。凡人的力量实在过于渺小……直到,我看到了后羿。百发百中,射下太阳的英姿真是耀眼啊,还有……那喝下去就可以永生不死的神药。” “所以你……接近后羿,成为他门下弟子,其实就是为了……要长生不死药吗?” “那不然呢?”逄蒙说着,舔了舔嘴唇。“当然,还有你。坦白地说,我本来只是冲着药去的,但,当我看到你的容颜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的目标又多了一个。可没想到,你非但不愿意屈服于我,还把药给喝下去了。我眼睁睁看着你飞向月亮,却无能为力……” 嫦娥已经被勒得眼前都在发黑,依旧强撑着。“所以,你就……” “是呢,我因此不打算做人了。”逄蒙的话说到这里,染上了强烈的不服。“我堕入了魔道,潜心修炼,为了有朝一日能把你从那囚禁你的广寒宫里带走,永远留在我的身边。只是,半路杀出来一只该死的兔人,把我这么多年的计划都给打乱了。无法原谅,我不会让任何人阻碍你跟我。” “你,你……”嫦娥的话还未说完,周围的幻景却突然出现了裂缝,随后四散开去。那缠绕着她的藤蔓一一松开,她的身体朝地面坠落。 随着玉兔把剑刺入那怪物的肉身,奇异的幻象便在顷刻间崩塌。怪物发出凄厉的惨叫,扭动着,化作黑烟散去。 待幻觉消散,几人所处的地方便恢复了它的本来面目。一条昏暗偏僻的暗巷,在外头,热闹的节庆依旧红红火火地举办着。玉兔长出一口气,转头就见吴刚双膝跪地,摇晃着嫦娥的身子,喊着她的名字。 玉兔跑过去蹲下来,探了探嫦娥的鼻息,动用法力查看了一下她的情况。“不要紧,只是暂时晕过去了。” 说完,她抱起嫦娥,抬头看着吴刚。“回去吧。” “……嗯。” 晚些时候的广寒宫内,玉兔坐在嫦娥床边,闭上眼睛运转着体内的灵气。随后她感到灵魂再次从体内抽离开来,任由它在由各种色彩组成的隧道中坠落。再次落地时,她已经来到了那个熟悉的祠堂里,面前的兔长老,依旧用那不喜不悲的眼神看着她。 “玉兔,我们又见面了。”兔长老悠长的声音飘出,碰到祠堂的墙壁便四散开来,顷刻间回荡在整个偌大的房间里。悠远空灵,且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 玉兔一只手叉着腰,抬头仰望着兔长老,“你是打算给我一次新的机会吗?” “我会给任何在试炼中落败过的人重来的机会。”兔长老回答说,“但是,机会的次数是有限的。这点你应该明白吧。” “我如果再次输了,将会如何?”玉兔瞬间明白了这话背后的含义,便问道。 兔长老仍然是风轻云淡地。“那就只有把你永远从这试炼的参加者名单中去除了。” 另一只垂在腿边的手握成拳头。“是吗。” “那当然啊,要明白,我可不是什么慈善家。”兔长老不紧不慢道,“我明白,落败了总会不甘心的。但这是事实。在试炼中累计遇到两次失败,代表你的资质再好也就只能到目前的水平而已。对于这种人,我不会再浪费任何精力在他们身上。” 玉兔低下头,思索片刻。“这个试炼,会有尽头么?” 兔长老道:“成功在最后一场最为严酷的试炼中胜出的人,将会得到前所未有的力量。那力量足以改变世界,甚至整个天庭魔界,或许都能为它而震颤。但很遗憾,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人能去到那个地步。” 听到这句回答的玉兔沉默了下来。兔长老见她不说话,便又接道:“试炼,很艰辛吧?我明白。 “你若做好了准备,想清楚自己究竟为何而战,为谁而战,试炼的大门将会再次为你打开。倘若没有那个觉悟,我将会把你送回你的躯壳中——直到你寻找到值得你为其战斗的目标为止。” “已经想好了。”玉兔出声打断,抬头注视着兔长老,眼神和语气皆透着坚定。“我要——不是,我会在这次新的机会中拼尽全力战斗到底,我会为了守护嫦娥,也为了让我帅气的身影永远烙印在她的心底而战斗。为了她,也为了我自己。” “呵,为了获得所爱之人的心而参加试炼么,我明白。”兔长老没有对玉兔的回答做出任何评价,“你的答案我收到了!玉兔,拿起武器,去面对你这次的敌人吧。” 话音一结束,玉兔脚下的地板打开,她再度下坠,但此时的她无所畏惧。 她想要嫦娥的心,她参加试炼,挥舞起武器的动机一开始就是十分自私的。但那又如何?只要可以获得嫦娥的爱,玉兔愿意,也会去做任何事—— 然后她落到了地板上,层层牢笼包围着她。在地平线的尽头上竖着一座高塔,塔上伫立的木俑正拿着弓箭,对准了玉兔。“这次,你能否穿越这由牢笼组成的迷宫,将高塔中潜藏的弓兵击败呢?若是你已经准备好了,那试炼就开始吧。记住,切莫让那箭矢射穿了你,否则你将会因此出局。”兔长老的声音自上方传来。 深吸一口气,玉兔的手上已然出现她的两把武器。“我准备好了,开始吧。” “不错。”兔长老便说,“那么,试炼——开始!” 于是,玉兔挥剑打落木俑射来的箭矢,穿梭于牢笼中。 这一次,一定不可以输……!她咬紧牙关,加快了脚步。 不会后悔(h) 无边无际的黑暗——嫦娥于此缓缓地往下掉落,化身为一片轻盈的羽毛。身体被失重的感觉裹挟着,而她对此无能为力。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让她抓住来停止下坠,自身亦没有那个能力往上飞。能做的唯有放任自己在这个只有黑暗的世界里沉沦,越来越深。 这里是什么地方?她不知道,或许是梦境,或许是另外一个现实?已经不重要了。 茫然地盯着这宛若瓶子被打翻后四处蔓延的墨水般的漆黑,嫦娥的思绪却是一片空白——与其这么说,不如说她的脑海已经被纷乱的想法填满,已经呈现出前所未有的混乱,以至于她什么结论都无法得出。唯一明确的一点是,这将她包围的黑暗或许是永无止境的。 直到这个想法也被证明为错误为止,嫦娥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死?很奇怪,因为像她这样吃了那种药的人理论上来说是死不了的。但真不好说呢……就算是理论上长生不死的仙人,其实也并非完全的不死之躯,只是不会像凡人那样迎来寿命的终结,亦不会为凡人的武器所伤。但若是被天界或魔界特质的武器刺中了心脏,依旧会死亡。 死了也好……嫦娥木然地想,就此死去应该是件好事吧?永生不死才不是什么馈赠,它根本就是一个永恒的诅咒。死亡才是上天赋予人类的最宝贵的赠礼。 然后,身子触碰到了冰冷的地板。猛地睁开眼睛,却发现身处一个昏暗宽阔的祠堂里。 嫦娥大吃一惊,坐起来环顾四周,之后,便猝不及防与神龛上蹲着的巨大兔子对上了眼神。无情无爱,毫无波澜的眼神,仿佛一片平静又深不见底的湖面,倒映着嫦娥因为惊愕和恐惧而扭曲的五官。近乎本能的尖叫冲出喉咙,嫦娥不住地往后挪动,企图拉开和这只不知道有多少个她那么高大的兔子之间的距离。然后便触碰到了身后的粗柱,退路被阻拦了。其实她完全可以像遭到刺杀的秦王一样绕到柱子后面——当然嫦娥不知道这个典故,因为她奔月的时候秦王甚至还没出生,而她现在也像是被黏在柱子上一样,被恐惧束缚了四肢,动弹不得。 “啊,啊……”说不出话,喉咙中只能冲出没有意义的音节。巨大兔子的阴影笼罩了全身,嫦娥甚至看到它那如明镜般的眼瞳中倒映出来的自己,镶嵌在脸上的两只瞳孔在不停地震颤。 “嫦娥哟……”深沉的声音自大兔子的口中流出,回荡在整个房间里。是声音的洪水,嫦娥被淹没在水下。 她咬紧了牙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却无论如何都没法做到压制心里的恐惧。“你……你是谁?!”她甚至觉得嘴都不受自己控制了,没有条理的话语如浇花时从壶里倒出来的水一样喷洒而出。“为何你会知道我的名字?等,等一下,你是兔子……难道你是玉兔……不是,这里又是哪里,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惊慌失措到这般田地?我明白,毕竟你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嘛。”巨大兔子缓缓道。“玉兔那家伙应该没告诉过你吧,关于我……关于‘兔长老’的事。” 嫦娥的嘴唇都开始像地震般发起抖,“兔,兔长老?你……是玉兔,玉兔的同族吗?” 兔长老从上往下凝视着嫦娥。“我是一个传说,一个幻影,超脱了时间和空间的永恒,亦是所有月亮上的兔人的祖先。我守望着我的每一个族人,他们的事我全都看在眼里。如今的我不存在于任何你们可以观测到的地方,然而我可以为你们的意识所感知到。” 一番奇奇怪怪的话语砸下,致使嫦娥刹那间陷入了迷茫。“意识……超脱了时间……传说,幻影……”她忽然想明白了什么,至少是想到了一个她自己认为合理的解释。“原来您是神吗?我,我这是在……做梦?” “神,亦或者是你们随便怎么来称呼我这种存在的,取决于你自己下的定义。”兔长老答道,“现在的你脱离了你的躯体,来到了这个独立于天界,人间和魔界的空间里。不用担心……你的躯体还好好地在那张床上躺着。之后,你会有机会回到你的躯体里的。” 得知自己的身体还没死,嫦娥长吁了一口气。“那么,兔长老。您……把我叫到这里,是为了什么?” “嗯——是为了什么呢?”巨大的兔子歪了歪头,“是呢,我想看看让玉兔那孩子拼了命去战斗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听到熟悉的名字,嫦娥的身体猛地一僵。“玉兔……玉兔她现在在哪里?!” 兔长老看着嫦娥急切的模样,似乎是想吊胃口,沉默了好一会儿。嫦娥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请回答我……回答我啊!兔长老,求求您了——” 一声悠悠的叹息在房间里回响。“唉,小姑娘还是太心急了。不过,我明白。与其等我解释给你听,不如,让你自己亲眼瞧见吧。” 话音落下,于嫦娥眼前凭空展开了一个横跨了几乎整个祠堂的方框。内里映出了玉兔在牢笼的迷宫中穿梭,并跳跃翻滚,以此躲开高塔上射来的箭矢的画面。嫦娥张大嘴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玉兔,这是在干什么……? 哐当一声,又是一只箭矢被打落。兔长老的声音在嫦娥头顶响起。“这是秘密的试炼。只要她在其中胜出,那么她的实力便可更上一层楼。然后她将有机会挑战更加棘手的敌人……如此,她的实力将会逐渐拔高。” 愕然地看着框里放映出的场景,万千话语堵在嫦娥的喉咙里。她说不出话来。 虽说兔长老的话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这却解释了为什么玉兔会有如此惊人的战斗力。好几次,箭矢擦着玉兔的头顶飞过,嫦娥在一旁看着都觉得触目惊心。 “玉兔,她为何要如此?”半晌,嫦娥才勉强稳定心神,再度开口。 “嗯——是呢,为何她愿意参加这场试炼呢?”兔长老依旧是那副神神叨叨的样子。“我明白,一个情字罢了。情真真是个不可思议的东西,明明是如此虚无缥缈,却引得无数人为它出生入死。” “为情所战……吗?”嫦娥把手放在膝上,捏紧了拳头。“她……去参加这样的试炼,是为了我吗?” “不然呢?若不是为了你,我又为何要把你抓到这个地方来。”兔长老的语气仍然平淡,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家长里短的小事。 眼瞧着玉兔一路冲出了迷宫,直冲上塔顶,把朝她射箭的木俑的脑袋一剑斩断。木屑飞溅,兔长老此时拔高了嗓音,宣布:“胜者,玉兔!” 随后四周的景象再度崩塌破碎。 “——!”嫦娥猛地睁开了眼睛,从床上坐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嫦娥?”玉兔转过头来,一脸惊喜。“醒了吗?!” 未等嫦娥做出回答,玉兔便自作主张地握住她的手,瞪大眼睛仔细打量嫦娥的面容。背对着柔和的烛光,玉兔的脸笼罩在一片阴影下,然而阴影暖黄色的边缘却让她显得格外温柔。 愣了好一阵,嫦娥才尝试着从喉咙里发声。“啊……我,我还活着么?” “当然,你当然还活着!你还活着啊,嫦娥。”玉兔一把揽过嫦娥的肩膀,头靠在她的怀里,语气激动。 “刚刚发生的不是梦吗……?”嫦娥盯着玉兔头上不停摆动的兔耳朵,犹豫了一会儿,“那个什么,试炼。” 玉兔猛地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惊讶。“你看到了?!” 看到玉兔的反应,嫦娥就知道,方才那个“梦”其实是真切存在着的现实。“玉兔,你为了我……去斩杀魔界的敌人还不够,就是在修炼的时候,也要进行那般激烈的打斗……?” “诶嘿。”玉兔挠了挠头,“很激烈吗?刚刚的试炼比我之前落败的那一场要简单多了。” 嫦娥看到玉兔一脸无所谓的笑容,反而说不出话来了。她突然有点愧疚,如果不是因为她……玉兔也不至于为了她去这般拼杀。“你,不后悔吗?”千般思绪萦绕于胸,嫦娥最终吐出这句有些不明不白的话。眼见玉兔脸上浮现出疑惑,嫦娥补充道,“你看,毕竟我……因为我,引来了这些魔界的恶徒,如果我不在这里的话,你本来不用为了我去涉险战斗……你可以一直在此过着平静的生活……” 还没说完话,眼前的景色就又是呈现出一个大转弯,玉兔将嫦娥推倒在床上,在上方俯视着她,眼神却带着化不开的柔情。“怎么可能后悔啊。”她俯下身子,在嫦娥耳边轻轻道,“这是我自己决定的事,在我做出选择的那一刻,我就不曾后悔过。” 气息打在嫦娥的耳垂上,温温热热。嫦娥下意识眯了眯眼,体内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是名为情欲的种子,在由血肉组成的泥土中开始生根发芽,并准备破土而出。 手腕被人抓住。“嫦娥想要了?”耳畔传来玉兔低低的笑声。“那我就满足你。” 我没有……这叁个字在嫦娥脱口而出之前,温软的嘴唇便贴了上来,硬生生把话语送回了她的喉咙里。 今夜的吻来得温柔,却又带着比之前更为猛烈的攻势。玉兔的舌头化身为一条毒蛇,撞开嫦娥两排牙齿组成的大门入侵了她口腔的领土中。二人的舌头就此缠绵起来,就像那毒蛇缠上了领土的守卫,与它纠缠在一块,舞动得难舍难分。土地下潺潺流动的泉水悄然淌出王国的边境。 “哈……啊……”玉兔好容易从嫦娥的嘴唇上离开,几乎要把嫦娥口中最后一点气夺走。从窒息的边缘获得自由,嫦娥便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呼出来的气息融入夜色,为常年凉爽的广寒宫带来了灼热。 玉兔骑在嫦娥腰上,把她的衣服一层层剥落,直到最后一件亵衣也被褪下。白如纸的躯体出现在眼前,却因为方才的吻而蒙上了一层粉色。就像被谁倒在清水中的红色颜料,晕染开后便是这般清淡却又不可忽视的浅红。玉兔打量着这副身体,简直太完美了,无论是整体的轮廓,还是每一处细节。 发现自己已经是一丝不挂,嫦娥陡然害臊起来。呼吸中的情愫加重,玉兔的眼神变得更加炽热。 她索性把头埋进嫦娥的两个乳房之间,感受着她胸膛之下逐渐加快的心跳。“嫦娥。”玉兔闭上眼睛,“我很喜欢你哦。” “……我知道。”嫦娥别扭地嗫嚅着。玉兔又撑起了身子,手摸上她的脸。 “那你喜欢我吗,嫦娥?” 嫦娥对此回以沉默。喜欢吗?她不知道怎么回答。无论如何,这种同性之间的情愫……她始终觉得难以接受。可是一想到玉兔拼了命去交战,去参加试炼,都只是为了她一人…… 还没从凌乱的思绪中整合出一个合适的答案,胸尖传来的触感便粗暴地把嫦娥拉回了现实。 玉兔又弯下了腰,伸出舌头轻舔了一下嫦娥右侧的乳尖。湿漉漉,冰冰凉,还带着难以抗拒的瘙痒。如此简单的撩拨,酥麻的感觉便在体内炸裂开来。“唔!”嘴里冲出一句惊慌却诱人的叫喊。 “这就软了?”玉兔虽知道嫦娥不经挑逗,还是忍不住调笑。 嫦娥也很想知道为什么。往日与后羿做的时候,她总是很难进入状态,但却在同为女子的玉兔跟前,轻而易举地就软了身子。没有理会她的迷茫,玉兔继续把玩着嫦娥的酥胸,像是做手工那样搓着,又在那挺立的尖尖上用手指轻触。之后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张口用牙齿一咬。 “呃……!”这下情欲便彻底冲破了体内的土壤,就像蚂蚁繁衍子嗣那样迅速蔓延开来,为身体的每一处都带来了灼烧一般的火热。尤其是双腿下方的花穴,猛地拧成了一块,随后再次舒展,湿滑便溢出体内。 玉兔分开嫦娥的双腿,趴下来细细打量着那处泛红的肉块。蠕动着,打开又合起来,甚至可以听见它在对自己发出了撩拨——来啊,快来满足我。 情不自禁地,玉兔伸出舌头舔上私处的花瓣。微酸带着苦味的液体,舌尖碰到却是异常地甜美。混杂着唾液,花瓣周围都已然湿润。 嫦娥就算咬着牙,也抑制不住从口中飘出的呻吟。“嗯……呃,呃——” 玉兔舔舐着嫦娥的花穴,她越是把唾液送去,那象征着色欲的水便流淌得越发厉害。现在已经是足以称之为泄洪的规模了。当穴口再次张开,玉兔不带半分犹疑地把食指中指和无名指合在一起,用力插了进去。 嫦娥弓起身子,如歌唱般高昂的呻吟飞入空中,和玉兔的笑声互相配合着。属于夜的乐章由此奏响。 乐章的最高潮处,通道内的每一寸软肉都包围住了手指,与它伴着乐曲的节奏共舞。在这靡靡之声中,欲望的浪潮一波又一波地袭来。亲吻声,喘息声为这盛大的演奏带来了新的层次。今夜是属于音乐的,属于那赞颂爱与欲望的乐曲。 然后当乐曲结束,一切又归于沉寂。玉兔的指尖还沾着嫦娥体内的液体,她把它们悉数抹在了嫦娥的腿上。 “嫦娥,我会守护你的。”她趴在嫦娥的肩颈,带着欢爱后的满足感。 嫦娥的眸中只倒映着夜的墨色,抿了抿嘴唇,没有回话。 - 今天的肉是由交响曲做成的(?) 默契(h) 月之庆典上的袭击在不被任何人知晓的情况下就被解决了,庆典就这样在一片祥和欢乐的氛围中迎来了它的终结。 就是玉兔在那之后继续去玄黑茶馆打工,也没有被任何人问起相关的事。 逄蒙大约有一段时间不会再来骚扰了吧……玉兔如此想着,但是她不能百分百确定。两次交手都是与他派出的手下对打,他本人不曾亲自出面。玉兔一边继续着属于店小二的日常,一边珍惜着兔长老给她的第二次机会,愈发卖力地在试炼中提升自己的实力。 想象着逄蒙那张满溢癫狂贪婪的脸,玉兔就难以控制自己的怒火。 总有一天我要把你的头给砍了。她默默地立下了誓言。 而在那之前……我会尽力确保嫦娥的平静日常不会遭到任何人的阻挠。玉兔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舒了口气。当然,如果这间店需要我,我也会义不容辞—— “阿玉!”黑兔的声音难得染上了怒意,“你愣在那里干什么,快把东西给叁号桌客人端上去!” 玉兔一个激灵跳起来,“收到!” 她不禁仰头哀叹。就算心里的誓言如何热血高昂,该打的工还是得照样打。再度投身进忙碌的工作中,方才复杂的所思所想都被悉数抛却脑后。 直到太阳照常落山,玄黑茶馆今日的生意也结束了。清点过工钱,确认数目没有出错后,玉兔准备跟两位好友道别,黑兔却叫住了她。 “给,阿玉。”黑兔把一个小小的纸包递给了玉兔,对她微微一笑。 “这是什么?”疑惑地从友人手上接过,轻轻打开,里面躺着叁个橘红色的糯米团子。 玄兔从黑兔身后冒出头来,解释道:“这是我跟小黑研究的新品啦。”顿了顿,嘴角扯出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是用萝卜泥做馅,糯米皮里面也加入了萝卜汁的萝卜味超级无敌浓烈的萝卜团子哦。因为是新品,所以免费送几个给你试吃一下。” 萝卜……?玉兔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你们明明知道我最讨厌吃萝卜的了怎么还要——” “就是因为阿玉你不喜欢吃,所以我们才想让你试试看嘛。”黑兔眯着眼笑得和煦,却在玉兔眼里显得毛骨悚然。“毕竟,也总得倾听一下不同人的意见,我们才好改进不是么。” 看着两个朋友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玉兔气得差点没跳起来。 你们可真是我的好朋友! 但被赋予了这种理由,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玉兔一时半会儿也不忍心拒绝,只能垂头丧气地带着朋友“好心”塞给她的试吃品回去了。 吴刚一口就把萝卜团子丢进嘴里,吧唧吧唧地咀嚼着。“你别说,味道还挺独特的。话说玉兔你竟然不喜欢吃萝卜?真是稀奇。” 玉兔抬头白了吴刚一眼,“不要把你们养兔子的那一套加在我们兔人身上,好吧。”说完,她转头看向嫦娥,正坐在她旁边慢条斯理地品尝着她带回来的团子。“嫦娥你觉得怎么样?如果觉得不好吃就不要勉强……” 嫦娥歪歪头,“不好吃吗?我觉得还好啊。” “……好吧!”瞧着嫦娥是真心不觉得难吃,玉兔扶额叹气。“这东西到底哪里好吃了啊!” 最讨厌的东西就是做成了点心依旧改变不了这个事实。过于强烈的萝卜味让玉兔一咬下去就想吐。但本着不能浪费的原则她还是强忍着恶心把整个团子吞了下去,末了在花丛里摘了几簇野草塞进嘴里才勉强缓过来。再度回到院子里的时候,嫦娥跟吴刚正坐在井边往下看。 “又在看人间的事吗?”玉兔走到嫦娥身边坐下,和他们一起俯视。 嫦娥低低地嗯了一声。人间现在看起来似乎还是挺平和的,车水马龙的市集倒是很有山脚城镇的感觉。“我们陆续离开后,人间又经历了几场战乱。分裂的领土被强行合并成了一个国度,然而君王的统治不过二世,王朝就被推翻了。”吴刚解释说。 “时代变了呢。”嫦娥附和着说出了她的感叹。 玉兔毕竟没在人间生活过,到底还是不太能理解他们的感慨。“是吗?四季流转,朝代更迭。这不应该是人间的常事吗,怎么突然就伤感起来了。” 她听到嫦娥笑叹了一声。“果然……你还是不明白。” “或许吧。”玉兔撑着脸,看向远在天边的那个发光的圆形。“我说啊,你们在来之前有没有想过自己其实是生活在一个巨大的球上面的?我们月亮的居民看着人间,据说就相当于你们在人间仰望月亮。这么说,月之国这片土地,其实也是一个巨大的圆?” 吴刚听着直挠头。“突然扯这种话?呃,其实对于我来说,我还真没仔细想过这个问题呢。” “玉兔,怎么又开始说这些奇奇怪怪的话了?”嫦娥哭笑不得,“我也是直到来到这月亮上,才知道原来人间其实也是一个漂浮在茫茫星海里的球。真是奇怪,平时我们根本没有感受到这一点。” “这样啊……”玉兔凝视着漂浮在天际的人间,“可能是因为其实那是一个非常非常大的球,以至于你们的脚踏在地上的时候根本无从意识到呢。”她长长地叹了口气,“我还真想去人间看看。看看嫦娥你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到底是怎样的。” 嫦娥捂嘴笑,语气中又无端带了几分苦涩。“现在经过这么多年,早就面目全非了吧。” 虽说如此,她其实一直都不曾停止过思念人世间的种种。她的家人,她的闺中密友……不知不觉间他们都已经化作一缕魂魄消散,转世成了完全不同的其他个体。唯有嫦娥自身,被困在这永恒之中,眼睁睁看着自己所爱的一切随风而逝,却无能为力。 而在这永无止境的时间中,能够陪伴她缓解寂寞的是……玉兔。 不是吴刚,是玉兔。思考这个问题时,第一个浮现在嫦娥心头的人是玉兔。意识到这一点的她不禁怔住。 这失神一直持续到休息的时间来临。 嫦娥早已换上了睡衣,对着镜子梳着头。玉兔晃悠着来到寝室外面,倚在门边盯着嫦娥的背影。本来想像之前那般突然出现吓她一跳的,可眼前这光景却叫她喊不出来。 “进来吧。”嫦娥却似是早就料到玉兔会出现了,眼神不曾从铜镜上面离开过。 “你听到我的脚步声了吗?”玉兔讶异,她的脚步一向是很轻的,就是耳朵最灵敏的人也未必听得见。 嫦娥放下梳子,无奈地看向玉兔。“一种预感罢了。” 玉兔闻言却惊喜万分。“也就是说嫦娥跟我有默契了吗?!” 嫦娥无语凝噎。就是在这一瞬间的沉默中,玉兔将她推到在了桌案上,俯视着她的红瞳在黑夜中闪着光。“回答我啊,嫦娥!我们是不是,很有默契?” “……默契……”嫦娥哽了哽,这种预感是“默契”吗?如果算的话,那她猜到玉兔接下来会做什么,是不是也是默契呢? 玉兔低下头,轻轻地含住她的耳垂,又湿又痒的感觉让嫦娥僵住。“你这又是在做什……” “不是很明显吗?既然我们俩有默契的话。”玉兔放开了嫦娥的耳垂,轻笑着。 那张带着笑意的脸半边隐在了夜色中,半边脸被烛光照耀着,如此一明一暗,看上去甚为神秘幽静。明明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年幼……嫦娥有些恍惚。手似是不受控制那般抬起来,食指轻触上玉兔唇边的皮肤。玉兔露出了惊讶万分的表情,随后眯起眼笑了。是收到惊喜的生日礼物的少女般的笑容。 “……玉兔。”嫦娥嗫嚅着,声音带着些微的喘。“我们别在这里做。” 桌上还放着蜡烛。要是一个不小心把蜡烛掀翻,那就不是好玩的了。玉兔瞬间理解了,笑得越发灿烂。“你说得对。” 嫦娥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不禁惊愕非常。为什么自己好像就理所当然地说出了那种话?说得好像两个女子有这般的行为是很正常的事一样。她还犹豫着要不要改口,但玉兔却已经拉着她离开了梳妆台,转身就把她抵在了墙上。 外表瘦小的白发少女,却总是能爆发出叫人无法反抗的力量。好吧,至少嫦娥自己是反抗不了。 玉兔仰头望着嫦娥,“嫦娥,你知道吗,我好高兴。” 上半身的衣服被一层层地剥落,躯体暴露在黑夜的空气中。玉兔一边用手压着嫦娥的肩膀,一边低头看着那双雪白的肉球。她把自己的衣服也脱了下来,顺势贴到嫦娥的身上。如此,两对大小不一的乳房便一对一地贴在了一起。玉兔闭上眼沉醉于这一刻给灵魂带来的升华。她用一种类似说梦话的语气轻喃道:“好高兴,我可以遇到你。遇到了我愿意为之战斗,为之努力的人。” “唔……” 乳头是最敏感的,酥麻感顷刻就遍布了浑身上下。支撑身体的腿也在这酥痒的侵袭下开始发软发抖。玉兔却把双手都放在了嫦娥的腋下,用力支着她,不让她因为腿部的绵软而滑落。 嫦娥咬着嘴唇,不敢去看玉兔那双带着炽热和眷恋的眸子。 她怕自己再对视下去,就彻底沦陷了。只是自己的身子已经抢先一步在这属于夜晚的攻势中陷落。玉兔压在她胸前扭动着身体,二人的乳在此刻紧紧地贴合,就像是两个手牵着手跳舞的舞者,伴随着音乐的旋律,脚步逐渐归为一致。 逐渐粗重的气息飘出窗外,化为夜空中闪耀的星。 这样的贴合持续了很久,久到嫦娥怀疑都足够人间再次发生一次推翻王朝的起义了——玉兔终于从她的乳上移开了身子。“刚刚那样玩,怎么样?”她笑着,额头贴上嫦娥的肩膀。“我也是临时才想到的。感觉很好玩呢,不是吗?” 嫦娥自顾自地喘着,“随便你怎么想。”言辞间是让人难以忽视的旖旎。 “我是觉得,很爽啦。”玉兔一边自问自答,便把手伸到了嫦娥的亵裤里面,轻轻抠着她的花核。虽然看不见那处的光景,但湿润的手感已经表明了一切。“看起来你也很喜欢这样做,你瞧,都湿了。” 嫦娥认命似地嗯了一句。玉兔看着她那含羞的脸色,愈发感到痴迷。本就生得仙姿玉貌,如今满面的春色更是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妩媚非常。是了,这是她朝思暮想的人……是她拼了命也要守护,不让任何人夺走破坏的人。随后玉兔便仰起头,在嫦娥的嘴边轻吻,宣告着她那满腔爱意。 抬起两条腿缠到自己的腰间,手置于对方的小腹上轻轻按压着。“嗯~啊”的喘息声一下接一下,每一声都比上一个音要多些娇媚之意,嫦娥的一双桃花眼中也是云雾氤氲,快感毫不留情地袭击着她。眼睛本能地落下泪水,而腿间的花蕾分泌出的琼浆玉液,比眼睛要更加水润,也更加饥渴地向身前的人——或者说兔?渴求着更多的满足。 手指冲开了两瓣软肉,仿若一个光顾熟悉的店门的老熟客一样自然地进去了。壁上的肉便是那欢迎着老顾客的店主和小二,纷纷围上去,向熟客们致意。 情潮到达了最高处,嫦娥不自觉地环住玉兔的背,让自己的身体不要顺着墙壁滑落。魅惑的呻吟自她的唇间溢出。 顾客对店里的一切布局都了然于心,没有任何阻碍地就在店员们的簇拥下来到了最深处的座位。随后店员将茶倾倒在桌上,液体顺着地板的缝隙一路流淌,直到流出门外的大街上。 “啊……”滑腻的透明汁液随着玉兔抽出手指的动作洒了一地,嫦娥于此时舒适地叫了出来。 玉兔低头看着自己被打湿的手指,笑了。“果然我们很有默契呢,嫦娥。” 夜深人静,唯有房间中交欢缠绵的嘤咛声为夜色带来活力。 - 真的很有默契(确信) 乐声 经历了接连两次被逄蒙手下袭击的事件后,他似是如玉兔所预料的那样安分了下去。至少在短暂的时间内,生活回归了往常的平和,尽管如此,玉兔依旧不敢掉以轻心,只怕他有朝一日卷土再来。 但是接下来平静的生活确切无疑地持续着,白昼的天空比人间的还要蔚蓝,黑夜的星空还是那样地璀璨。 也许在无形之中一些黑暗正在蠢蠢欲动,但也总好过一刻不得安宁……或许吧。 就连嫦娥,好像也觉得现下的日子太过无趣了点。在某个平常不过的夜晚,她难得主动找到了玉兔。 “玉兔。”嫦娥叫住了准备进竹林的玉兔,“可以跟你说一件事吗。” 玉兔转过头来,双眼发亮。“怎么了怎么了?有什么要事,尽管拜托我吧,只要我能做到的,我肯定义不容辞。”说着蹦蹦跳跳来到嫦娥跟前,一幅任君差遣的姿态。 嫦娥嘴角难得抽搐了一下,“你真的好兴奋。”言毕,她抬起头仰望着无尽的夜空,“明天,我想去城镇上走走。” “嫦娥想去逛街吗?”玉兔闻言更加亢奋了,她在镇上做了那么久的工,自诩对路上每一块砖都了如指掌。“需要我带路,还是介绍一些什么好去处?”难得嫦娥先找她搭话,她可不能错失这个机会。 “啊,嗯。”嫦娥其实本想问玉兔明天能不能帮她把活给做了,结果看玉兔一脸期盼就突然觉得自己的想法有点太卑鄙。结果话到嘴边就成了另一番说辞。“嗯……你能再施那个法术,就让我变成兔子的法术么?还有,呃,我对镇上的一切也不太了解,也麻烦你帮忙带一带路了。” “当然可以!”玉兔昂首挺胸,抬头与嫦娥对上眼神,郑重地发起誓,“我绝对不辜负你的期待。” 嫦娥在内心哀叹一声,看来明天晚上回来得赶工了。 结果就是第二天早上玉兔刚用法术把嫦娥变成兔子,就碰上了刚起床的吴刚。“哟!”吴刚看到变为了兔子的嫦娥,顿时就来了兴致,“你这是要和她出去玩?” 玉兔当即胯下脸,“是啊。” “嘿,那能不能带我一个?”吴刚兴冲冲地凑到玉兔跟前,“不然要我一个人呆在这里,我可无聊死了。” “……”玉兔本来打算拒绝,不过看着吴刚灿烂如阳的笑脸,又看了眼在地上抬头注视着吴刚的兔子嫦娥,只能懊恼地跺脚,抬眼怒视吴刚,“那你别跟丢!” 就这样,叁只兔子悄然翻过了广寒宫的围栏下了山——就跟之前的月圆庆典那夜一模一样。 庆典的热闹氛围早已消散,大街上虽仍是喧闹,人来人往,但相较节庆之时更多了几分祥和的感觉。玉兔尽量放慢脚步,让嫦娥好好地跟上她,至于吴刚?她才懒得理他到底走到哪了。当然实际上吴刚也紧跟着她俩,完全不需要担心他走丢。 “这间书斋里面据说有不少从人间誊抄过来的书,毕竟店主据说就是人类修道成仙的,我觉得嫦娥你可能会喜欢?” “啊你们看那边那个小摊,摊主是位猫人,所以他们家的烤鱼还挺出名的……我是兔子所以我不吃,哈哈。” “还有那处的铁匠铺,是鹰人开的,店主可是出了名的能工巧匠。” 玉兔一边走一边跟嫦娥及吴刚讲解着城镇上的各色店铺摊位等,途中叁人还去了一家服装店里各自购置了一个斗笠,嫦娥选的那款上面还带着一层薄纱,戴在她头上,更是增添了几分飘逸朦胧的美感。 “嫦娥的眼光真好。”玉兔看着薄纱随着嫦娥走路带起的风而飘动,眼中闪着毫不掩饰的惊艳。“这下,更像个仙女了。” “是,是吗。”嫦娥倒是有些窘迫,拉下斗笠遮住自己半张脸。回想起小时候沉迷神话传说,结果把长辈的衣服披在身上装仙女的过往,她就觉得一阵羞耻。 她才不会承认自己就是想到了幼时的回忆才去买的这款斗笠呢。 吴刚边走边调整着头上斗笠的角度,“我看起来就像个上山砍柴的……” “那是你眼光不行。” 随口调侃着,玉兔注意到嫦娥突然停在了原地,便也站住,顺着嫦娥的目光望去。 目光所及之处是一位衣着朴素,神情悠然自得的女子,盘腿坐在路边,正抚着眼前的琴。修长的手指拨动琴弦,乐声就好像潺潺的溪流那般流出,随后化身为一只只五彩斑斓的蝴蝶,在半空飞舞。悠长婉转,令人心旷神怡的旋律融化在空气中,嫦娥已然沉浸于此,玉兔听着也不由得呆住。 一曲完毕,直到路人的谈话声传来,玉兔才恍然意识到原来乐师的弹奏已经结束。此时身边已经不知不觉围了一群人,纷纷为这精彩的演出鼓掌。嫦娥也在其中。 “刚刚那个女的真厉害!”等离开现场,吴刚第一个提起了此事,“唉,当年我们军营都是一群大老粗,根本对这些细活儿没兴趣,也做不来。” 玉兔努努嘴,“没情调。”说罢又转头看向嫦娥,“嫦娥喜欢音乐吗?” 嫦娥难得露出了向往的神色。“喜欢啊,当年在闺中还没嫁人,我也是很爱弹琴吹笛的。那时候我和我的闺蜜们得了空,总会聚在一起琴瑟合奏呢。” 只是当她出了阁,成了后羿的妻子,忙于协助长辈管理中馈,渐渐地就不怎么碰乐器了。在广寒宫里夜以继日重复着同样的工作,也无暇去思考这种事。如今上街一趟,就听见了街头乐师弹琴,便被勾起往日无忧无虑的闺阁回忆,再想到现在已经物是人非,难免唏嘘。 “这样啊……”玉兔瞧着嫦娥脸上浮现出怀旧之意,突然灵机一动。“不如我们去买把琴吧!如此,嫦娥平时除了工作就有别的事消遣,我也想听听嫦娥弹琴,一举两得。” 理想很美好,但…… “好贵。” 玉兔看着自己手中的钱袋子,又看了一下挂在乐器行墙上的琴下面标的价格,脸一阵青一阵红。这不是她舍不舍得的问题,是她根本出不起这个钱——就算把嫦娥跟吴刚目前的积蓄加在一块,也不见得就买得起了。 垂头丧气地哀叹,玉兔苦笑着扶额,“抱歉,嫦娥,让你白高兴一场了。” “嗯……”虽然买不起想要的琴,但嫦娥却反而没有玉兔那么沮丧。“不如买一支笛子吧,瞧,竹笛比琴便宜多了,我也会吹。” 玉兔便凑过去一看,竹笛确实更加便宜,而且更方便携带,不失为一个不错的选择。挑了个质感看上去不错的,风风火火跑去柜台付钱了。 “给,嫦娥。”她把竹笛塞到嫦娥手上,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就当是我送你的。” 嫦娥拿过竹笛轻轻吹了一下,飘出的音色清脆嘹亮,倒是件好货,顿时就心生了喜爱之意。她便也报以一个感激的笑,“谢谢你。” 离开乐器行,叁人又顺道去了趟玄黑茶馆吃点心。令人想不到的是,萝卜团子——就是玉兔最讨厌的那款,如今却取代竹叶团子成为了茶馆最受欢迎的商品,甚至到了供不应求的地步。“为什么会有人喜欢吃这种东西啦——” “每个人的口味都不一样啦,玉兔。”嫦娥笑着给玉兔顺毛,吃着碗中的团子。 玉兔只能啧了一声,低头吃自己点的那份青草糯米团。 “阿玉,记得明天上班。”付钱离开时,玄兔还不忘提醒好友一句。 “我知道!” 叁人在夕阳西下之前赶回了广寒宫。抓紧时间把今日份的活做完,夜已经深了。 嫦娥照例在井边打水洗了手,准备进屋休息,就看到玉兔正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看着她,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玉兔?” “嫦娥。”玉兔站起来,手指把玩着两鬓垂下来的头发,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就,今天买的那个笛子……” “你想听我吹笛子吗?”嫦娥觉得自己猜到了玉兔的想法,便问。 玉兔点头如捣蒜。“是啊,还记得我们早上说的吗?我想听你弹琴……虽然没能买到琴,但有笛子,你可以吹一曲给我听听吗?” 这话嫦娥自然记得,只是回来后就全身心地投入了工作中,倒还没来得及兑现这个承诺。但到底是玉兔一心想让她高兴所以才提出要买来送给她的,她既是接受了这份好意,便是等同于答应了这件事,没有事到如今还反悔的道理。 更何况……她自己也好久没体会过那种全身心都投入演奏中的感觉了。 于是嫦娥把笛子拿了出来,细细擦拭了一番后,自流动的记忆中提取出曾经学过的技巧和旋律,将笛子打横放置在唇边。气息自腹部上升到喉咙,再从嘴唇的缝隙中飘出,流入笛子内部。纤长的手指开始灵活舞动,前后在遍布笛身的孔洞上分别按压,由此创造出一个个不同的音符。优雅轻柔的旋律跟遥远的银河汇聚为一体,为静谧的夜晚带来了别样的色彩。 玉兔凝神倾听,清新的音乐让她恍然间觉得自己处于竹林身处,嫦娥正是那在竹林中漫步的游人,悠然自得地旅行着,带着对遥远故乡的思念。 嫦娥已经完全地沉浸在了音乐的世界中。她仿若与这个刚得到不久的竹笛融为了一体,玉兔一瞬间分不清到底哪个是她本人,哪个是为她所吹奏的音符。当一曲完毕,嫦娥放下笛子长出一口气时,玉兔便卖力地鼓起了掌。“好厉害!完全就是天籁之音,不,我觉得比天籁之音还要优美,是只有嫦娥才能吹得出来的音乐!” “呃……”虽然嫦娥也很高兴能够再度接触到自己所爱的事情,可玉兔这不免吹得有些过头了吧?她想着,摇摇头道:“其实也不是那么厉害,就是普通闺阁女子的程度吧……” “不不不,嫦娥,你别这样妄自菲薄,你吹得很好,真的!”玉兔说,“如果你不是被关押在此的罪人,我真想让你站在街上吹给所有人听听,一定会大受欢迎的。” 嫦娥一瞬间有点心虚。她往日极少在人前弹奏,只会在私底下跟家人或者好友相处时才会露一手。 吴刚在一边也是卖力地叫好:“就是说啊,对于我们这种啥乐器都不会的大老粗来说,你这种水平已经是我们一辈子都够不到的天花板了。” ——他自动忽视了自己现在拥有无限的时间这个事实,不过,这不重要。 玉兔突然跳起来,蹦到嫦娥跟前,激动地抓住她的手。“嫦娥,能教我吹吹笛子吗?” “诶?” “如果我也学会吹笛子了,等以后我们攒够了钱,再买一把琴,就可以跟嫦娥你一起合奏了。”玉兔瞪得大大的眼睛里倒映着闪耀的星河,而比那星河更为清晰可见的,是嫦娥惊讶的表情。“啊,不过现在距离攒到一把琴的钱还很远呢,我得加倍努力做工才是。如果实在买不起琴,再买一把笛子,两把笛子合吹也不错?” 玉兔……她的心里闪过千般思绪。 为了她而不惜冲锋陷阵以一敌多的玉兔。只为了让她高兴所以买了乐器给她的玉兔。想要自己也学会乐器,然后合上她的琴声的玉兔。 不知何时,自己好像已经不愿去纠结那曾经被强迫的过往了。这难道……嫦娥不敢细想下去。 可玉兔如今那孩童般期盼的眼神叫她不忍拒绝。 “好,好吧,但是……呃,首先,这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没关系没关系,只要嫦娥愿意教我,再难我也学给你看!”玉兔拍着胸脯发誓。然后…… 混乱的指法,完全没吹到调上的旋律,吹出来的音乐甚至把在枝头栖息的鸟儿都吓得飞走了。吴刚更是捂着耳朵发出了夸张的评价。“玉兔啊,当年我部队里要是有谁敢在晚上吹这种玩意儿,他可是要被我们踢屁股的!” 好吧! 油然而生的挫败感让玉兔大为懊恼。看起来要想吹出美妙动听的乐曲,还需要加倍努力…… - 玉兔意外地是个音痴呢! 合奏 然而玉兔虽一开始学吹笛子就遭受到了重大打击,却反而因此愈发坚定了要学好笛子的决心。 为此她在放工后特地去之前的乐器行里又买了一根竹笛,并在书肆中挑挑拣拣最终买走了一本基础的曲谱,打算就此跟这种乐器死磕。甚至她在回去的路上都能想象到日后当嫦娥听见她吹奏的旋律时,露出的惊讶神情。她铆足了劲,一等到嫦娥他们干完活去休息,就钻进竹林深处对着曲谱练习起来。 然而她多少有点操之过急了,练习了一晚上后自觉小有所成,第二天放工的时候特地抓住两个好友在她们跟前吹奏了一曲。 ……结果就是吹的曲子并没有比刚开始瞎吹的要好多少。看着两位好友变了颜色的脸,玉兔就知道不妙了。 果不其然玄兔一脸怨念地望着玉兔,恼怒道:“你想报复我们给你试吃萝卜团子就直说,别用这种所谓的音乐来折磨我们的耳朵。” “小玄,阿玉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练习一样东西,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她,太过分了!”黑兔急忙制止了玄兔,虽然这话在玉兔的心上又扎了一下。“呐阿玉,你现在还有很大进步的空间,加油!我相信你可以的。”说罢拍了拍玉兔的肩膀,给了她一个坚定的颜色。 “……多谢你的鼓励啊!”玉兔嚷嚷着道谢。 所谓进步空间大,不过就是“你吹得很糟糕”的一种比较好听的说法而已。玉兔在心里欲哭无泪,小黑,你没必要这样照顾我的情绪的。 但来自朋友的打击却让她进一步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之处,无论如何,先把基础打好是最重要的。想明白这一点的玉兔反冷静了下来,不再操之过急,而是先从最基础的指法跟识谱方式学起,至少先得把单个的音给吹对,在去吹那些复杂却美妙的乐曲。 全身心地投入练习,让玉兔在嫦娥吴刚跟前露面的次数都变少了很多。 “嫦娥啊,你说玉兔那家伙最近在干嘛?”吴刚停下砍树的动作,望着那片深不见底的竹林。 嫦娥捡着桂花,头也不抬。“谁知道呢?或许有自己的事情吧。” 不过其实嫦娥不傻,用一根脚指头都能猜到玉兔在忙什么。这些时日的相处下来,她倒是不觉得玉兔是自称的那么散漫,也许在找到想做的事情之前会略显怠惰,但一旦认定了什么,就是真的要拼上性命也要达成目标。对于玉兔来说,这个值得她为之努力的目标,便是嫦娥了。 认清这一点反而叫嫦娥感到坐立难安。她始终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一点吸引了玉兔,值得玉兔如此为她付出。 可想着一路走过来发生的种种,玉兔一开始的陪伴,后来为了她而出生入死,现在又为了她而去拼命练习以前根本没有接触过的乐器。想到这些点点滴滴,嫦娥就感到胸腔中的心跳似乎在逐渐加快。 这种奇怪的感觉是什么……? 摇摇头,还是别去想了,先把该做的活给完成了再说吧。 就这样又度过了一段如白驹过隙的时间,每日的生活由不值一提的琐碎小事组成,甚至连记载下来的必要都没有。嫦娥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生活是不是最终都会回归到这般的平淡中,反正天界虽然打着流放的名号,但实际上只要她能按时交差便不会过多为难她。说到这个,原来天庭只是找个借口让她做他们喝的桂花酒的供应商吗?竟然让人感觉有点好笑。 直到那个夜晚:天上的星星似乎比平日要稀疏一点,没有玉兔陪伴的晚上让嫦娥无端感觉多了几分寂寥之意。她在回房间的时候远远瞧了一眼院子边随着晚风摇曳的竹林,耸耸肩,回房间更衣梳头去了。 反正……玉兔的出现本来就是个意外。只是想到她这些日子都没怎么跟自己说话,还是有点寂寞。 正梳着头,却突然听见一阵笛声自从窗外飘入房间。 嫦娥不禁大吃一惊,转头看向乐声传来的方向,就看到玉兔正站在屋外,面对着窗,吹奏着手中的竹笛。虽然指法依旧缺乏了几分成熟,吹出来的音色也带着让她难以忽视的青涩,可其中蕴含着的情意和流畅柔和的旋律依旧通过了嫦娥的耳朵,直达她的心底。一瞬间她回想起了自己刚刚开始学吹笛子的那段时日——那时候她不过是个不到十岁的小儿,如现在的玉兔一样,尽管吹得并不算专业,带着的却是最诚挚的热爱。 一去不复返的孩提时光浮上心头,在嫦娥的心中泛起涟漪。 更何况玉兔吹的是那首之前她吹给玉兔听的曲子,也是她最爱的一曲。不觉间湿了眼眶,嫦娥便张开嘴,开始伴随着乐声唱了起来。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可万万没想到玉兔本来吹得好好地,被嫦娥突如其来的歌声给吓得一震,手抖之下,直接吹错了一个音。 “呃,呃……” 到底还是外行人,吹错一个音之后就慌了神,之后的整首曲子的调子就跑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再也吹不下去,只能尴尬地停下来。 惊讶之下,嫦娥意识到是自己的歌声把玉兔的演奏打断了,不禁羞愧万分。“对不起,我,我不是……” 玉兔却在愣神不过一瞬之后就反应了过来,激动地跳进屋里一把子搂住了嫦娥。“你刚才是在跟着我的笛声唱歌吗?!” “啊,嗯,是,是啊……”嫦娥的脖子被玉兔紧紧框住,有些喘不过气。“你先放开我,呃……” 玉兔便赶紧放开了她,眼中却闪着难以掩饰的光芒。“这是不是说明我吹得比之前好多了?!” 缓了缓气,嫦娥这才点头。“是啊,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取得这么大的进步……” “真的吗?!”玉兔跳起来,随后又一把抓住嫦娥的手。“那我们从头开始好不好,我吹笛子,你唱歌。” “呃……”嫦娥尴尬地思索了一下,“好,好吧。” 二人于是对视了一眼,仿佛生了某种默契那般同时做了一个深呼吸。吐出来的气融入虚空,玉兔吹起笛子的刹那,嫦娥也再度唱响了歌声。 刚开始的时候,二人的合作还有点生硬,但很快,两人便合上了节奏。慢慢地,歌声与笛声逐渐融为一体,笛子清新的音色,与嫦娥清澈婉转的歌喉搭配在一起相辅相成,优雅地在夜色中舞动,恰似那桂花淡淡的芬芳。这和谐的音乐自两人为中心扩散开来,顷刻填满了整个房间,又流入她们的耳朵里,一路直达心房。嫦娥唱得忘我,恍然间好像又变回了那个喜爱奏乐唱歌的闺阁少女。直到乐曲结束睁开眼睛,她才再度回归现实。 在她眼前,玉兔拿着笛子的双手垂下,带着笑意望向她,眉眼间皆是激动。 “好厉害,嫦娥!原来你是这样多才多艺,不仅笛子吹得好,歌也唱得这么好听!”玉兔忍不住就鼓起掌来,还在原地跳了两下。 嫦娥被夸得不好意思,“真的这样好吗?我,我还觉得自己很久没唱歌,都有点生疏了呢……” “哎呀不不不,那简直就是天籁好不好,如果嫦娥你多长几只手的话,准能一个人就组成一整支乐队呢。”玉兔拍着嫦娥的肩膀说道。 “……这也太夸张了吧。” 嫦娥虽然是这么感叹着,却是不自主地微笑了起来。 果然她终究是爱着唱歌的…… 在嫦娥很小的时候,她就在琴艺方面展现出了极大的兴趣还有实力。她可以一边抚琴一边尽情放声高歌,每次这么做都会收获来自父母亲朋,乃至指导她六艺的师傅的称赞。那时候的她引以为傲,哪怕不喜欢在人群跟前表演,与闺蜜们私底下相聚的时候,也总会以此来收获大家的掌声。 只可惜人终究需要长大。嫦娥也不记得自己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唱歌弹琴的次数逐渐变少,转而开始练习绣工管家算账一类的事情,为日后出嫁做准备了。 她不曾对此感到遗憾,因为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她的那些好闺蜜们,就是性格最外向最活泼的一个,在定下人家的那一刻起,便也将身影封闭在了深宅大院里。 她们都变成了某人的妻子。为某人生儿育女,管理家务,成为她们的首要职责。 可是,她真的真的很喜欢音乐。 嫦娥一瞬间感到心底某些东西好像开始翻滚,沸腾起来。可能那是对于年少时无忧无虑的回忆的怀念,或者是对于当年逐渐搁置的爱好的遗憾,亦或者是对如今竟然有机会重拾遗忘已久的喜好的兴奋?不然就是叁者皆有。 还有对于赋予了自己这个机会的玉兔那发自内心的感谢。 “咦,嫦娥?”玉兔忽然惊讶地叫了出来,“你,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就……” “我……怎么了吗?”嫦娥怔了怔,才意识到脸上不经意间就出现的湿润。她赶紧抹了一把泪,勉强笑着摇头,“是啊,怎么了,我怎么突然就哭了呢……” 明明重新找回在记忆的尘土中已经模糊的快乐,是一件非常值得高兴的事。可眼泪就是止不住。 玉兔慌了神,拿手帕去擦拭嫦娥的眼泪,“是想起过去的事情了吗?” 嫦娥点头,语无伦次地把自己的心绪倾吐而出。听罢,玉兔露出了一个带着忧伤的笑容。“是吗,想念过去的时光了吗……说起来,你还在挂念后羿么?” ……后羿。 嫦娥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要说一点也不想念那是假的,毕竟后羿再怎么说,也构成了嫦娥对于人间的回忆的一部分。可真要说思念他到骨子里的程度,倒也说不上。 见她沉默下去,玉兔顿时有点泄气。“果然,叫你忘了后羿还是有点困难。”一屁股坐在床上,玉兔颇为烦躁地踩着地板。嫦娥发觉自己的反应让玉兔伤心了,正准备说点什么来安慰,玉兔却突然又抬起了头看着她,神情十分认真。“我说啊嫦娥,要不……我们俩去一趟人间?” 这话一出口,嫦娥的脸色就迅速染上了惊愕。“去,去人间……你想带我下凡?!” “下凡……大约吧。”玉兔苦笑,“反正你的心还是想着后羿,不如找个机会下去祭拜一下他。还有,你难道不好奇你离开人间之后,人间发生了什么变化吗?” “我,这……”嫦娥嗫嚅着,有点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玉兔顺势躺倒,把头放到了嫦娥的大腿上。“果然有点太唐突了……没事,嫦娥,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不会再强迫你了。” 嫦娥低头看向枕在她腿上的玉兔,一颗心不知道为何怦怦直跳。 “这个……可是,我们该怎么去人间呢?” “简单。”玉兔坐起来冲着嫦娥眨了眨眼。“从那口井边跳下去就行了。” “啊?”嫦娥讶然。虽然那口井可以放映出人间百态,可她从来没想过,原来那也是一个连接月之国与人间的通道。“你怎么知道的?” 玉兔嘿嘿一笑,“当然是无所不知的兔长老告诉我的啦。” 至于回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只要念出特定的咒语,就可以在一瞬间之内回到月亮上,非常方便。 听完玉兔的讲述,嫦娥沉默地思索了良久。可以下凡去祭拜故人,还能见识一下多年来人间发生的变化……说得嫦娥还真有点心动。 “好。”经历一番思考后,她看着玉兔的双眼,郑重地点头。 第二天吴刚知道二人想下凡的主意后,直接不满地大叫了起来。“那你们两个下去玩,把活都推到我身上做?!也太卑鄙了!” 玉兔摇摇手指,对吴刚道:“吴刚啊吴刚,你这么想就错了。首先,天上一天等于地下一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和嫦娥回到月亮的时候这边可能都还没入夜。其次,我们可不会让你白干活,毕竟咱们也不是什么坏人,回来后,可以请你出去大吃一顿来作为感谢。再然后,你想下凡去玩,我们也不拦你,直接从这口井里跳下去就好了,又不是只有我们俩才能跳,不是吗。” “啧。”吴刚不满地撇了撇嘴,“说得头头是道的。” “抱歉啦,吴刚。”嫦娥双手合十对吴刚赔笑,“今天的活就拜托你了,我和玉兔两个也不一定会在人间玩很久,总会回来的,你放心。” “好吧,唉。说不过你们俩。”吴刚仰头长叹,却忽然又想起了什么。“等一下,你们打算就这样下去?!人间用的铜币和这里的铜币可是两码事,你们现在下凡,相当于身上一个铜币也没有啊!” 玉兔一拍脑袋,“是哦!”随后她又露出了神秘的微笑,“不过这个不是很好解决吗,嫦娥,咱们现在快速去一趟镇上,淘点便宜的小玩意儿,到了人间寻个当铺啥的卖了换钱就是。走吧,快去快回。”说罢便转身冲向广寒宫的围墙。 “喂等等我啊,玉兔——”嫦娥急急忙忙跟上,留下吴刚一个人在背后翻白眼。 - 那么新的地图即将开启 一起洗澡吧(h) 吊坠,手镯,玉簪,木偶……种种用途不一的小玩意在不知不觉间装了一大包。 “这下可以在人间换一大笔钱了吧。”玉兔看着几乎装不下的麻袋,扎上袋口后轻而易举地就把它扛到了肩上,“回去吧,嫦娥。” 嫦娥看着玉兔好像完全不把麻袋的重量当回事似地,心中暗自感叹了一下这和身形不符的怪力,点了点头。 回到广寒宫,再度与吴刚打过招呼,玉兔便背着麻袋率先站到井边,“嫦娥,我先下去,你跟上啊。”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跳下了深井。井内瞬间迸发出令人睁不开眼睛的光芒,随后玉兔的身影便消失了。嫦娥见此,便也消了心中的犹疑,跟着跳了下去。 砰砰啪啪。 二人一前一后地从天而降,摔到由泥土和青草组成的地面。“哎呀好疼,”玉兔龇牙咧嘴地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沾到的土。“还好,麻袋没事……嫦娥你没受伤吧?” 嫦娥也撑着地站起来,对玉兔笑了笑。“没有,多谢关心……等一下,你的耳朵……” “啊呀。”玉兔头上的两只兔耳朵动了两下,“要藏起来吗?” “那当然啊。”嫦娥有点哭笑不得,“这里已经是人间了吧,如果你还是……还是顶着兔耳朵和兔子尾巴,在街上保管会收获来自路人的目光的。” “……也是。”毕竟是人间,普通人可不会像月之居民那样对妖魔鬼怪喜闻乐见。玉兔有点嫌麻烦地鼓起腮帮子,便听话地运起法术,顷刻间,头上的兔耳朵和屁股上的尾巴就不见了。“这样可以吗?”她顺势指了指自己脸后面长出来的两个人耳朵,“现在的我完全就是人类的模样了吧。” 嫦娥又一次感慨法术力量的强大,只是……“你的头发和眼睛……” 没错,虽然玉兔藏起了兔耳和兔尾,可她的头发依旧是银白色透着粉红,眼睛也是石榴籽一样的红色。如此混迹在人群中,依旧会十分显眼。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没办法啦,靠斗笠遮一下吧。” 虽说如此,斗笠不可能完全把她异于常人的外貌遮住,玉兔只能尽量把帽檐拉低。“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吗……”嫦娥看着从帽子里垂下来的白色头发,“还真是难办。” 远处传来一阵狼嚎声,回荡于碧蓝的晴空下。 “我们还是快走吧,嫦娥。”玉兔警觉地瞪大眼睛,拉起嫦娥。“快下山,不然狼来了就麻烦了。” 当然以玉兔现在的实力收拾几只凡间的狼并不难,只是兔子的种族特性让她对狼犬一类的动物还是抱有本能的警惕和畏惧。嫦娥听到狼的声音也感觉到几分不安,赞同了玉兔的提议,叁步并两步地顺着下坡路离开了这深山老林。 好在她们降落的地方离山脚不算远。小城的街道上,黑发黑眼的人你来我往,从她们的身边擦肩而过。 “好多,好多人啊……” 哪怕一早就做好了准备,但这副景象还是令玉兔倍感慌乱。视线所及之处全都是凡人——全都是那种几十年,几年后甚至几天后就会消逝的生命。最重要的一点是,这里没有任何属于兔人的气息,进入城镇的一瞬间,那种格格不入的感觉便瞬间包围了玉兔。 她感觉自己就是只有灰色的世界里的唯一一抹色彩,引人注目又孤立无援。 偶尔有一两个人走过,瞥见玉兔异于常人的发色,还会小声议论几句。 嫦娥蹲下来抬头看着玉兔。只见那双红色的眼瞳因恐惧而震颤,下唇被牙齿咬着,玉兔已经完全没有了往日在月亮上时的自在和活泼,似乎下一秒就要被恐慌压垮。 “别怕,玉兔,有我在。”嫦娥心生怜惜,握住了玉兔的手。 “嗯……”手心感受到温暖和柔软,玉兔稍微安定了心神,却被一旁传来的声音又打乱了思绪。 “哇那边那个人,头发居然是白色的耶!”不远处有几个人,指着玉兔,大声指点着,“该不会是什么妖怪吧?” “哇啊,妖怪!”其中一人捧着脸摆出夸张的神色,大喊大叫,引来其他人的大笑。 玉兔脸色唰地变得苍白,咬着牙想弯下腰捡石子去砸那些谈论她的人,嫦娥却先她一步做出了回应。 “有什么好看的,多管闲事小心活不长!”她挡在玉兔跟前,对那些人怒吼着,一反常态地气势汹汹。 “嫦娥……”玉兔讶异地抬头,嫦娥背对日光护着她,本来不算高大的背影却突然伟岸了起来。那几个人见她如此,嚷嚷着要你管,但瞥见玉兔红色的瞳孔,或许怕她是真的妖怪,便赶紧作鸟兽状散了。 嫦娥转过头,对玉兔伸出手,“我们走吧。” “啊,嗯……”看着嫦娥的笑脸,玉兔的心跳又漏了几拍。 二人没有很久就找到了一间当铺,把麻袋里的东西悉数当掉换了钱,并趁机询问了当铺老板此处的客栈位置。 一出当铺,原本好好的天气突然就变了脸,毫无征兆地下起倾盆大雨,两人只得加快脚步往客栈赶。当找到客栈的时候,已经被淋成了落汤鸡。 “呃,掌柜,要一间双人房……”嫦娥擦了把脸上的水,对掌柜的说。 “好的……等一下这位女士?”掌柜的好奇又有点紧张地朝她身后看去,玉兔正低着头站在嫦娥背后。“和您一起来的这位姑娘,她的头发是怎么回事?” 嫦娥一顿,“这个啊。” 正在嫦娥盘算着怎么回答掌柜的时,玉兔忽然心生一个奇特的主意,叁步两步走到嫦娥跟前,在掌柜跟前抬起了头。“掌柜的,我这模样据说是先天的不足,就因为这个……”她瞪大眼睛努着嘴,努力做出一幅楚楚可怜的样子。“因为在家乡找不到能医治的大夫,所以我跟姐姐就卖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想上长安寻找能医此症的医师呢。” 嫦娥懵在了原地,还有这种操作? 可没料到掌柜的居然信了玉兔的胡扯,听得眼泪汪汪。“想不到是病症所致,小姑娘真是不容易啊……唉。两人的房间本来收一百文一夜的,我就收你们五十文吧。唉,小姑娘,希望你能早点找到神医。” 这……嫦娥目瞪口呆地从掌柜的手里接过房间的门钥,心情复杂地和玉兔一起入住了客栈。 “怎么样,我厉害吧?”玉兔一进门就得意洋洋地向嫦娥邀功。 嫦娥心情复杂,虽然说能利用自己的特殊来占便宜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很厉害,但总感觉怪怪的…… 玉兔却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不要在意这么多啦,反正总好过被凡间的人当做妖怪然后惹上什么麻烦吧。虽然我对于凡人来说也确实是妖怪就是了。” “……”嫦娥说不出话,只能在心里长叹一句:“败给她了。” “说起来我们现在身上还是湿漉漉的,洗个澡吧去?”玉兔举起自己的手,水珠从湿透了的袖子上滴下来,“这间客栈好像可以洗热水澡呢?” 这么一提醒嫦娥才想起来自己的衣服还是湿的,穿着确实难受得紧。“好吧,那我们快去澡堂……” 前往澡堂的时机恰到好处,浴池里唯有她们二人在里面泡着。嫦娥坐在水里,仔细地用水清洗着自己的头发。温暖的水包裹着身子,带给人一种仿佛骨头都要化开的舒适感。 玉兔倒是习惯了不洗澡的生活,只简单清洁了下身子,不过也觉得舒服,便靠在浴池边上放松着身体,同时观察着嫦娥的一举一动。 因为要洗头,嫦娥便不像以前那样把头发扎起来,而是任由长发在水中散开。随着动作波动的水面让泡在下方的躯体微微变形,包裹在袅袅升腾的水汽中,还有那头长长的黑发,尽管现在嫦娥赤裸着身体,却大部分地方都被遮掩,反而带着些朦胧不清的暧昧感。 “……玉兔,你就这样一直看着我?”嫦娥终于被玉兔盯得害臊,转过头来嗔道。 玉兔突然笑了起来,扑腾着水来到嫦娥跟前,打量着她那挂着小水珠的眼睫毛。“因为很有趣啊,这可是第一次跟嫦娥一起洗澡呢……不对,好像是我出生到现在第一次洗澡?” 这话一出口嫦娥觉得自己脑袋被雷劈了一样震惊。“你以前没洗过澡?!” “像现在这样的沐浴是没有过的……诶别误会,我们也会自己清洗身子的。”玉兔说着,突然抬起手摸上了嫦娥的胸部。半透明的水花飞溅,打在嫦娥露在外面的半个乳房上。“怎么感觉嫦娥的胸好像比之前大了,是错觉吗?” “你!”嫦娥的脸顿时红透,水汽打在双颊上,丝丝情欲也被它悉数托起。“说什么啊,真是的……” 玉兔轻笑,“害羞了吗?” “当真是不分场合,你啊……”嫦娥低垂下眼睑,隔着水面看到玉兔的双膝顶开了她的双腿,膝盖顶着她的花茎,眉头微皱。“呃……” 水的阻力减轻了些许的摩擦感,但那如触电般的酥麻却因为水的温度而翻了一倍。玉兔抬起一只手,食指放在嫦娥的红唇上,示意她噤声。花穴肉瓣的开合拨动了周围的水,细小的泡泡从下而上浮到水面,与水波融为一体,以及那转瞬即逝的咕嘟声,也在顷刻间融入了水汽中。“真好听。”玉兔随之把下巴放在了嫦娥的肩膀上,轻轻呢喃着。“真是美妙的音乐,不是吗?” 这算哪门子的音乐啊。虽然是这么想的,但语言经过层层筛选,最终只化为了一句简单的“嗯”,却暧昧旖旎至极。 “你也这么觉得?太好了!”玉兔兴奋地笑了,然后亲吻了嫦娥如天鹅般纤细的脖颈,接着是她的锁骨,最后才是她柔软的嘴唇。 二人的嘴唇交缠的同时,两对大小不一的乳房也紧贴着蠕动,在水面激起一阵阵涟漪。 池水扑腾的声音混杂着属于女性的喘息,让本就温热的空气此时更是随着热浪摆动。恍惚中,嫦娥感到周围白色的水汽仿佛天上的云朵,她与玉兔乘坐在云朵上,遨游于天空。云朵一路朝着更高处飞去,而她也在腾云驾雾的同时越升越高。 上升到了新的高度,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巨大的空虚——是为什么而空虚?是缺少了什么东西吗?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必须有什么东西来填满这空洞,否则自己将会变成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嫦娥如此坚信着。 然后玉兔在嫦娥的耳边轻声说:“告诉我你想要吧,嫦娥。” “嗯……玉,玉兔。”涨大的空虚感袭击着嫦娥,她在它的驱使下不觉间已经环住了玉兔的肩膀,享受着那将她带上天空的风力。“我……想要……” “想要吗?那我就给你。”玉兔低声笑着。 又是一阵水花飞溅的扑通声,嫦娥的双腿挂在玉兔的腰间,空虚逐渐被名为玉兔的概念所取代。就连天上的云也幻化为了玉兔的模样。 手指缓慢地在那肉穴里深入着,每深入一点,嫦娥便会在玉兔耳边吹出满足的风。 人类的耳朵也挺好的,玉兔心里想着。 自花瓣里溢出的蜜液在浴池里蔓延开,慢慢地消失。就这样过了不知道多久,可能有半柱香,还是一炷香的时间?反正当嫦娥感到那承载着她的云在逐渐下降的时候,玉兔一咬牙就抽出了手指。 于是嫦娥从云端跌落,在尖叫中急速下坠。 女性的呼喊回荡在浴室里,承载着最为原始的野性。 月色 倾盆大雨在入夜之后终于停了下来。 还残留着湿润的空气吹拂着,院内茂盛的树木摇曳,沙沙的声响带来的是属于春日的歌谣。枝头的月亮大部分都隐藏在了黑暗中,能看到的只有一个如同微笑一样的弯弧。 “原来在人间看月亮是这个样子的啊。”玉兔趴在窗沿上凝望着这轮月牙,啧啧称奇。 “来早了呢,没赶上月盈的时候。现在这个样子的月亮,我们一般叫它上弦月。”嫦娥感受着春风吹拂在脸上的舒适,怀念地呼吸着人间的花香。“大约过半月的时日,月亮就圆了,就变成和我们在月亮上看到的人间的那个样子了。” 玉兔捧脸仰头,“是吗?那还真是神奇。” “以前看到也觉得很不可思议。”嫦娥说,“尤其在八九月,月亮会比往常更大更圆,也更亮。现在应该是四月左右吧,春暖花开,月亮却没有那么亮堂。” 转头看向嫦娥的侧脸,她正认真地看着天空中的月轮,眼睛里反射着月亮的光芒。“嫦娥很想念以前的日子吗?” 嫦娥苦笑,“怎么可能不想念。在广寒宫的时候虽然知道亲人好友都已经离我而去了,但心里总觉得他们现在肯定还在世界上的某个角落里等着我。直到真的下到了凡间,才不得不承认他们真的都已经离开了,毕竟……时代都变了呀。” 在嫦娥的那个时代,作为代步工具的马车还只是顶级的达官贵人还有皇室天子才能享受的。如今街上的马车比之前要多了很多,但凡有些小钱的人家,都会配备。诸侯国已经成为了过去式,如今大家都活在唯一的皇帝的统治之下,更不用说货币和字体这些了。莫说第一次来人间的玉兔了,就是曾在人间活过的嫦娥,久违地下凡了都感到十分不适应。 “嘛……世事变迁,在所难免。”玉兔安慰道。 嫦娥轻轻嗯了一句,点点头。虽然知道这个理,但要她一下子去适应这个早已发生了千般变化的世界,还是有点困难。过去的回忆如影随形地伴着她,初到广寒宫时的那段孤寂时日,就算有玉兔陪在身边,她也是靠着回忆过去来支撑自己的精神,否则她可能真的就崩溃了。 “嫦娥以前的生活应该很幸福吧。”听完嫦娥的倾诉,玉兔又忍不住问。 对这个问题,嫦娥没有否认。至少比起街上那些居无定所就连温饱都没有保障的平民,她吃穿不愁,还有机会接触到琴棋书画来开拓眼界,端是过着人上人的日子。虽然在自己的人生大事上没有选择权,但替她做出选择的父母对此很是上心。跟后羿的结合尽管是出于家族利益的考量,但后羿为人勤恳踏实,对嫦娥也很是体贴关照,二人相敬如宾倒也平和。 又是后羿……玉兔有点泄气地捂住了脸。“你现在还不能放下他吗?” “……”沉默了一会儿,嫦娥才轻轻答道,“我不知道。” “好吧!”玉兔坐回卧榻上,气鼓鼓地噘着嘴。“算了算了,你高兴就好,反正我们下来一趟也是要去祭拜他的。” “玉兔……” 嫦娥看着玉兔不甘的神色,心里也有点愧疚。可她其实很迷茫,玉兔对她来说到底是怎样的存在?答案尚不明确,但肯定是很重要的人吧。 独自生了一会儿闷气,玉兔忽然又想起什么,一蹦一跳地来到窗边。“嫦娥啊,你说吴刚现在在干什么?会不会是一边骂我们一边替我们干活呢?”她摩挲着下巴,露出恶作剧得逞般的笑容。 本来还有点沉重的心情被瞬间逗乐,嫦娥噗嗤笑了出来。“你这样埋汰他,小心回去他生气。” “我怕他干啥,反正他打不过我,哈哈哈!” 广寒宫里独自干活的吴刚打了个喷嚏。 “哎哟!该不会是玉兔那家伙在背后骂我吧?”他揉着鼻子自言自语道,随后骂骂咧咧地继续摘起桂花来。“那两个混蛋女人,把这么多的活都丢给我,自己跑去玩。哼,等她们回来非得好好敲诈一笔不可。” 人间这时候已经到了半夜。嫦娥保持着习惯躺倒在卧榻上睡觉,玉兔则是坐上另一张卧榻,盘腿修炼。 身旁传来嫦娥均匀的呼吸声,玉兔因此放平了心绪。闭眼集中精力,运气,再次感受着体内灵气的翻涌。 可是就在今夜,原本顺遂的修炼却被突如其来的侵袭打断。玉兔的意识世界突然从翻滚着的真气转变为一幅由血肉组成的地狱般的景象。在她眼前的是一池咕嘟冒泡的岩浆,里面还有巨大的触手蠕动,脚边是各种大大小小形状不规整的肉块。足以贯穿脑海的尖叫声像蠕虫一样钻进脑子里,让玉兔感到头痛欲裂。不过,她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哟。” 从这肉块的森林里缓缓走出的,是那穿着一身黑,面目狰狞的高大男子。“真是好久不见啊,玉——兔。” 玉兔面无表情地抬头看着他,“是啊,逄蒙。我想你大概一早就在暗中监视着我们的动向了。因为我们在人间,所以你想要对我们下手变得更加容易了。” “你倒是聪明。”逄蒙露出狞笑,举起手中的匕首朝玉兔刺去,被她一闪身躲开。“不过,你的身手还是这么敏捷。也怪不得你明知更加危险,还敢带嫦娥下凡了。” “到底是谁让人间更危险的,我想你心知肚明。”玉兔也是冷笑一声,变出武器在手上跟逄蒙对打。 像这样在意识中对打的行为并不会对躯体造成伤害,因此逄蒙的意思很明确,是来挑衅的。当然他也确实成功激怒了玉兔,拿出了十二分的气力来与他交战。这次她抓到机会,一个扫堂腿把逄蒙推倒在地,然后狠狠地——对着他的鼻梁骨踩了下去。 逄蒙发出凄厉的惨叫,当玉兔把脚移开时,鼻血和污渍混杂着因为疼痛而迸发的泪水,把他的脸弄得一团糟。“可恶,可恶的兔子……”他支撑着从地上坐起来,抬眼怒视着玉兔,“我一定不会放过你,走着瞧。” 玉兔冷哼一声,“你还是有点自知之明吧。” 逄蒙狼狈地抹了一把脸上的脏污,对玉兔呸了一口。“今天算是我小瞧了你,哼。” 然后她的意识回归了现实世界。玉兔睁开眼睛,周围还是浓墨般的黑夜。 榻上的嫦娥双眼紧闭睡得很安详,被子遮掩住的胸口随着呼吸起伏。 玉兔抱起双膝盯着嫦娥熟睡的侧脸。月光自窗外倾泻而入,照耀在嫦娥脸上,更是带了几分娴静之美。就这样痴痴地盯着——回想起方才逄蒙的那番挑衅,玉兔便气不打一处来,又恐扰了嫦娥休息,只能暗自咬牙切齿,握紧了拳头。 逄蒙那个混蛋,再有下次,她一定要把他腿中间的那两个圆圆的东西给踢爆! 想到这儿,玉兔对着微冷的夜色呼出一口气,躺回榻上。视线在天花板和嫦娥的睡颜之间游离,沉静的夜间能听到的唯有嫦娥平静的呼吸声。玉兔嘴角勾起一个如上弦月的弧度,神色是与春风相映衬的温柔。 幸好,现在嫦娥还能在她身边安心地睡着。 这么想着的时候,旁边的嫦娥却在睡梦中皱起了两条柳叶眉,露出悲痛的神色,口中呢喃着不知道什么话。 她在说什么?玉兔急忙跳下床,轻手轻脚地来到嫦娥床边,蹲下来把耳朵贴到她的唇边,仔细听着。 “爹,娘……”嫦娥的梦话含糊不清,但在这难以辨认的呓语中,玉兔还是明确地分辨出了这两个字,不由得怔住。嫦娥……毕竟再怎么说,她离开人间的时候也就是个十八岁的女生罢了…… 十八岁,虽然可能很多人间的女生都已经有了孩子,可不到二十岁的年纪,能成熟独立到哪里去?无怪乎她会在梦中呼唤她的父母了。 玉兔失笑,到底还是个少女啊,嫦娥。 床上的人似乎做了噩梦,不断地喊着爹娘,其中还断断续续地包含着“救我”“我好害怕”等字眼。身体都因为恐惧而扭动,手甚至伸出了被子在半空中乱抓。玉兔鬼使神差地一把抓住嫦娥的玉手,轻声道:“别怕。” “唔……嗯……”朦胧中,嫦娥感到手上传来一阵让她心安的温度,不由得往玉兔的方向挪了挪。 只是无意识中寻求安全感的动作,却让玉兔倒吸一口气,欣喜万分。她一个闪身压到嫦娥身上,双手环住嫦娥的脖子,就这样紧紧地抱着身下的人,不愿意放开。嫦娥亦没有抗拒的意思,反而在感受到玉兔吐息的温度后逐渐平静了下来。 “嫦娥,我就在这里,所以……不要怕。”玉兔低声说着,头倚在嫦娥的脖子边,就这样陪伴着她。 如果嫦娥平时能够依赖自己更多点就好了。维持着亲密的姿势,玉兔如此想道。 她阖上眼睑,意识再度脱离身躯。一阵飞腾的失重感过后,再次来到了兔长老的神祠中。 “啊呀,玉兔你竟然主动来找我了。”兔长老看着玉兔,虽然说出了惊叹的话,但语气却还是那样平淡。比起感叹更像是在陈述一件事。 玉兔双手背在身后,缓缓靠近兔长老。“喂,你既然是无所不知的存在,人间的事你应该也了解的吧。” 兔长老歪头。“为了那个小姑娘?” “真亏你看得出来呢——。”玉兔对这位兔长老已经完全懒得做出尊敬的样子了,慵懒地拖长了最后一个字。“那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兔长老应该能找到后羿的墓在哪儿吧?这对你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哈哈,我明白。”兔长老发出两声没什么感情的笑,“为了帮那个小姑娘完成她的愿望所以特地来求助于我,呵,真是浓烈的感情呢。” 玉兔刚想说些什么,从天而降的卷轴就砸到了她头上,然后滚落在地。“啊!”玉兔吃痛地大叫一声,揉着被砸痛的头顶,抬头对兔长老翻了个白眼。“能不能不要这么扔下来啊,小心我踢你屁股。” “首先你得有那个本事找到我的本体所在再说,好了,你该走了。” 伴随着兔长老悠长的声音,玉兔感到身下传来一阵冲力,把她整个人弹射进无边无际的虚空中。下一刻,她再一次回到了那小小的客栈房间里。 每次见到兔长老,总会被祂拿自己对嫦娥的情愫调侃……玉兔把对兔长老的抱怨收起来,转而拿起随着她一起回归现实的小小卷轴。 算了,总归拿到想要的东西,就暂时放过兔长老的屁股吧。 那卷轴画的正是二人如今所在的大梁国的版图,还贴心地标出了后羿的坟墓的位置。需要从二人现在所在的小地方一路往北,直到长安的郊外。 “真亏你能搞到这种东西呢。”嫦娥跟玉兔一起研究这张地图上画着的地标,感叹道。 “还好吧,反正你想想兔长老能搞出这么个奇奇怪怪的试炼,想来弄到人间的地图也不会是什么难事。”玉兔用手指在纸上描摹着,在如今的小城镇和后羿陵墓之间反复画着看不见的直线。“所以,我们是不是得去买辆马车了?” 嫦娥点点头,“走着去的话也不知道要走到猴年马月才能到。” 得到嫦娥的首肯,玉兔就站了起来。“那还等什么,快收拾收拾就去驿站吧!”说完,她朝着嫦娥伸出手,笑道,“走吧,嫦娥!” “好。”嫦娥也是一笑,牵上玉兔的手。 昨夜发生的事只有玉兔自己知晓,她也不打算告诉嫦娥。回想着昨夜逄蒙在意识中的那番挑衅,玉兔早已下定了决心,逄蒙那家伙来多少次,她就打他多少次,打到他不敢再来为止。 她要嫦娥永远平安幸福地活下去,为此就算付出生命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马车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缓缓行驶着,在泥地上拖出两条长长的车轮的压痕。 “嫦娥,觉得怎么样?”坐在前排拉着缰绳的玉兔感受着身下传来的颠簸,得意洋洋地问身后车厢里坐着的人。“我第一次驾车,感觉还挺有意思的呢。” 嫦娥靠在椅背上看着书,随口答道:“挺好的,辛苦了。” 事实上作为第一次骑马驾车来说确实不错,尽管依旧比不上专业的马车夫那么稳妥甚至还有点颠,可却也能让嫦娥好好地看书而不至于吐出来。值得夸赞。 来自心上人的夸奖让玉兔心情大好,望着碧蓝如洗的天空,抬手遮了一下太阳。“嫦娥。” “嗯?” “你在看啥?”玉兔回过头去笑道,“看得这么痴迷。” “就是出发之前在那个小镇的书屋里买的书啊。”嫦娥合上书,抬眼笑了。“关于现在人间口口相传的故事神话。真是不可思议,我在上面居然看到了我的故事。” 玉兔咧嘴笑,“这样啊,嫦娥成为了一个传说?!” 嫦娥的眼角也是弯弯的,“嗯。嫦娥奔月,还有后羿射日,据说现在也是家喻户晓了。现在地上还有专门为了纪念我的节日呢,好像是在每年八月十五左右,大家把这个节日叫做中秋。” “那不是挺好的吗?嫦娥变成了人间的传奇!”玉兔直接无视了后羿射日四个字,迎着风大笑。“说起来嫦娥真的好厉害啊,人间现在的文字相较以前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了吧?你居然还看得懂这些书。” 回答她的声音从后排逆着风传来。“虽然有不同,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一些相似的痕迹来,多看看就读懂了。” “哦——” 玉兔开怀地笑着继续驱车前行。嫦娥在后面瞧着玉兔的背影,脸上的笑逐渐收敛。 她以前还是人类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成为传奇。虽然说自己的名字流芳百世的确不是什么坏事,但伴随而来的往往是平安喜乐的生活的结束。毕竟乱世出英雄,那些上古英豪的名号,也是因为他们为了在战乱中守护家园才诞生的。哪个人会希望自己平静的生活被扰乱?就是嫦娥自己,喝下神药成为“仙女”的传说,一开始也是因为她不想让逄蒙这个小人利用神药的长生不死之力祸害天下。后羿就更不用说了,他本来就是为了天下苍生而以一己之力射下九个太阳,才因此获得了荣耀和财富。 如果真的让嫦娥在化身传说和平淡却幸福的日常中选择,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唔,你会这么想好像也能理解。”玉兔耐心听着嫦娥的感慨,侧头思索着其中的深刻含义。 嫦娥难得这么长篇大论叙述她的想法,说完后甚至把她自己也吓了一跳。毕竟以往涉及到所谓天下的话题,大家都默认女子不会谈论这些,在家里相夫教子管理中馈才是她们该做的,治理天下的事交给男子去做就好了。 然而不议论不代表她在心中不会思考这些道理。 如今面对玉兔,嫦娥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把这些藏在心底的思考一股脑地倾吐了出来。玉兔也确实有非常认真地在倾听。听完了还笑着安慰道:“没事啦嫦娥,我们俩都是女子,女子之间说说心里话很正常。” “那也是……玉兔你怎么想呢?” “我嘛……” 玉兔沉思了一会儿,“不知道呢。平静的日子虽然好,但过于平淡如水难免显得无聊了。如果真的有机会给我当个拯救世界的英雄,我说不定会很高兴……” “但是,那样一来就会有人因为战乱而失去所爱吧?” “唔,那倒也是……搞不好我做了英雄,结果嫦娥就永远地离开了我呢,哈哈哈……噢对不起我没有诅咒你死的意思。”玉兔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可能不太妥当,急忙咳了两声纠正,“我可不希望嫦娥离开我啊。诶,说到底这就是一个很复杂的话题啦——” 然后两个人都不说话了。在离她们不愿的地方,有一辆翻倒在地的马车。里面大大小小的包裹都悉数掉落,四散开来,还有几个人躺倒在一边。就是隔着一定距离无法看到具体情况,也能明显看到那儿是一片狼藉。 玉兔急忙把马车停在路边,将缰绳另一端绑在树干上。 跳下马车缓步朝那堆混乱靠近,玉兔本想示意嫦娥留在马车上不要轻举妄动,可嫦娥在她下达指令以前就也跟着下来了。没办法,玉兔只好让嫦娥小心注意周围的动静,洗劫了对方的山贼说不定还躲在某个地方。 靠近了前面那一片狼藉后,看见倒在地上的几个人中有一名衣着华贵的中年男子,身边躺着的其他人无一例外身着护甲,看上去像是这名男子的守卫。这些人身上都多多少少有些受伤。嫦娥和玉兔蹲下来伸手放到他们的鼻子下面,感受到他们还有呼吸,神情略松。 于是她们先扶起了那位穿着华服的男子,准备给他的伤口上药时,玉兔的感官敏锐地捕捉到自身后而来的肃杀之气。 片刻间刀光剑影,当嫦娥回过神时,玉兔的手中已经拿上了武器,挡在了她和几个受伤的男人面前。 几个蒙着面的神秘人从草丛里跳出来,皆手持锋刃,齐齐扑向玉兔。玉兔挥剑挡下他们的攻击,然后灵巧地往旁边一跳,接上一个完美的后空翻,拉开了她和敌人间的距离。偷袭者们又朝她冲了过去。就这样,玉兔把敌人引到了一旁。 “嫦娥,你先带着这个人躲起来!”玉兔扯开嗓子大吼。 “知道了!”虽然担心玉兔,但嫦娥知道此时若是贸然冲上去只会给人平添麻烦,便拉起那刚刚恢复意识还在愣着的男人往远处冲去。 玉兔一人与整队袭击者交战,咬紧牙关,一个接一个地把人踢倒。然而纵使她实力再强,以一对多终归还是不能避免受伤。好在这次袭击的人不算多,在来得及对她造成致命伤之前就被悉数打倒了。 把最后一个敌人给打趴下,收起剑和短刀,玉兔这才转身快步朝嫦娥的方向跑去。 那几个受到劫持的人已经都恢复了意识,虽然受了点小伤但总体来说并无大碍,本来拉车的马匹也不过是受了惊跑入了林中,很快就找了回来。当玉兔迈着悠闲的步子出现在他们跟前时,以那华服男子为首的一行人便在她跟前扑通跪了下来。 “二位侠女的救命之恩,在下……在下实在是无以为报!”华服男子激动得泪都要流出来了,不停地以头抢地,一幅不把头磕破不罢休的气势。 玉兔跟嫦娥对视一眼,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尴尬。 “这位先生,我们……”还是嫦娥先蹲下来扶起了那男子,对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们两人也只是恰好路过……几位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那男子被这样一劝反而更加激动,差点就又要跪下。“家父曾说过,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今日在这里欠了两位侠女一个人情,在下是无论如何都要报答的。在下自认没什么过人之处,但还请二位侠女给在下一个报恩的机会,不然在下将良心难安。” “呃,也……没有说让你别报恩啊。”玉兔尤其觉得十分尴尬,这人的反应未免太夸张了。“看你这样子,你应该挺有钱的?” 男子的点头如小鸡啄米。“是的,在下姓李,是一名商人,自是不缺钱财。” “既然你无论如何也要报恩的话——”玉兔眼珠子一转,凑到男人跟前嘿嘿笑着。“不如你给我们安排一间超级无敌豪华的旅馆房间,怎么样?” 李姓男子跟身后的侍卫交换了个眼神,一脸“就这?”的样子。 “这自是不在话下,正好往前再走半日的路程,就是在下友人开的客栈。”李姓男子站起来,对玉兔和嫦娥福身,“二位侠女跟上吧,不过话说……”他有些担忧地打量了一下玉兔身上的伤,“这位白发姑娘的伤不要紧吗?” 被男子这么一说,玉兔才感到伤口传来的痛感。虽然不是什么重伤,可终究让她浑身不舒服。“那稍等一会儿吧老李,我和我朋友去处理一下。” 说罢她回头给了嫦娥一个眼神。嫦娥会意,对李姓男子鞠了个躬,就被玉兔拉着进入了旁边的树丛中。 茂盛的树丛里没有任何人,只有她们俩。玉兔脱去了外头的衣衫,雪白的肌肤上满是大小不一,令人触目惊心的刀伤。好在只是看着可怖而已,都是些没有波及要害的皮外伤。嫦娥拿出药膏小心翼翼地涂上去,玉兔也在同时闭上眼睛运转着体内的真气来缓解疼痛。 伤口悉数上了药,缠上纱布后,已经基本上感觉不到痛了。玉兔把衣服穿回去,对嫦娥咧嘴一笑,“走吧。” “嗯,好。” 玉兔特意放慢脚步好让嫦娥跟上。嫦娥跟在玉兔后面,边走边打量着自己掌心上的纹路。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当触碰到玉兔的肌肤,竟然会产生一种“不想把手拿开”的心情。刚才给玉兔涂药时这种感觉尤为强烈。嫦娥赶紧摇头把这个想法赶出脑海。 她们坐上之前在驿站买来的马车,跟着李姓男子——如今玉兔叫他“老李”而嫦娥叫他“李先生”,的队伍出发一路向北。老李最终的目的地虽然不是长安,但也是整个国家中心向北的大城镇,因此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是顺路的。 盯着前面带路的马车因为装载了过多货物而震个不停的车厢,玉兔长叹一句,感叹着有钱真好。 “是呢,有钱确实很好。”嫦娥在后面带着笑附和。“不过正是因为他们这么有钱,才会被山贼盯上吧。” 后面那句话说完,玉兔却陷入了沉默。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嫦娥心下一咯噔,小心翼翼地唤了句,“玉兔?” “我没事,嫦娥。”玉兔没有回头,但她的声音却在瞬间没了刚才那插科打诨般的语调,而是变得如乌云般厚重。 “怎,怎么突然这么严肃?” “……嫦娥啊。你觉得刚才那些人真的是山贼吗?” 嫦娥顿时像卡住了一样说不出一个字。玉兔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像当头一棒似地,让她整个人都僵在座位上,浑身有如坠入冰窟一样发冷。“你……你是说?” “嗯——”玉兔抬起一只手,拉起另一只手上的袖子,仔细盯着上面缠着的纱布。“凡人的武器可没法割开我的皮肤啊……刚才和他们交战的时候,我明显地嗅到了那种令人作呕的气息。” 嫦娥脸色煞白。 是啊,她早该想到了。人间不比月之国,对魔界的防御没有那般强大……说到底,凡人可能甚至都不知道魔界的存在呢。 此时玉兔却忽然又换回了笑容,转过头对嫦娥咧着嘴,“但是嫦娥不用担心,有我在,逄蒙那家伙没法得逞!” “嗯……希望如此吧。” 马车继续前行,一路往坡下驶去。 - 去住高级酒店咯!(误) 爱人?(h) 这老李出身富贵,在家中排行第四,因而周围熟悉的人都叫他李四。李四带着嫦娥和玉兔在山路上走了半天,终于来到一个没有长安那么繁华但规模不算小,且风景优美的城镇。红色的晚霞洒在大地上,悠闲恬静的氛围萦绕在每个人身边,随处可见在茶水摊边坐着闲谈的人们,还有挑着担子叫卖的小贩,让他们都不约而同地忘了刚才战斗的紧张。 李四马不停蹄地带着两个恩人穿梭在街道中,最终在一间客栈门前停了下来。“就是这里了,二位恩人下来吧。”他笑眯眯地招呼她们。 把马匹送进马厩中,李四的侍卫们热情地帮玉兔嫦娥拿着她们的行李,进了客栈。 一进去,就看见长着长胡子的客栈掌柜走出来,热泪盈眶地跟李四握手拥抱。掌柜姓张,据说是因为乃家中老叁的缘故,所以大家都用张叁来称呼他。听李四讲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张掌柜对玉兔跟嫦娥郑重地鞠躬。“真的很谢谢你们救了我的好友!作为报答,二位可以免费入住这里的天字一号房,这儿菜单上的所有菜品也可以随便点,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差使这里的小二,保证此程不会收取二位任何费用。” 翻译一下就是:免费的服务仅限一次,她们如果下次再来这间客栈,钱还是照收。当然,玉兔和嫦娥对这事没有任何的不满,毕竟这种不花钱享受服务的机会可遇不可求,做人还是不要那么贪心比较好。 片刻后。 “啊~”玉兔躺在柔软的卧榻上打了好几个滚,发出舒适的哼哼。接着她以四仰八叉的姿势停了下来,看着木制的天花板,“好舒服啊,不愧是最豪华的房间!” 嫦娥瞧着玉兔那副恨不得跟床单融为一体的姿势,无奈地摇了摇头。“真是孩子心性。” 玉兔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嘟着嘴盘腿坐起。“什么嘛,我才不是小孩子了,按照凡人的标准我都有几百岁了好不好。” “你现在的这副样子更像个孩童了。唉。”嫦娥忍不住也笑了出声。 的确,虽然实质上现在的人间找不出任何一个年纪比玉兔还要大的人,但她的外表极具迷惑性。除却那异于常人的发色跟眼睛之外,看起来就是一幅豆蔻年华少女的模样,甚至比嫦娥还要矮半个头,身材也相较嫦娥更加地平坦,让人难以想象她的年龄其实远远超过了十四岁。这样行走在外,包括张叁和李四二人在内,也都把她误认为是嫦娥的妹妹。 当然这是她们达成了统一的说辞:二人是从小相依为命的亲姐妹,玉兔因为特殊的疾病导致发色瞳色怪异,所以二人现在结伴上长安治病。 这招屡试不爽,反正路上就没见过有人不信的,也省去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可是难得住一下豪华的房间,我激动点也很正常吧。”玉兔又躺回去了,翘着二郎腿。“嫦娥你那么淡定,果然是大户人家出身的闺秀。” 嫦娥莞尔,坐在玉兔旁边。“还好吧。现在时代变了那么多,这里比我那个时代的客栈条件好太多了。” 光是有自己独立的茅厕和浴室——虽说仅限于达官贵人专属的天字一号房,这在嫦娥本来所处的时代也仍然是无法想象的事。嫦娥在看到那用一扇木门隔开的却属于房间一部分的浴室,也确确实实地吓了一跳。当然她生性矜持,倒没有像玉兔那样直白地表明自己的激动。 晚餐同样是在客栈一楼的饭堂解决的,不过可惜的是玉兔不吃肉,所以很多招牌菜她没法尝试了。欣慰的是这间客栈的素菜做得很不错,吃得倒还算是开心。回到包间后玉兔开始看地图,嫦娥陪在一边翻看路上买的书。玉兔用笔标着她们一路走来的路线,突然想起客栈的招牌点心她还没试过,遂抬头跟嫦娥提起了此事。 “那我下去要两份吧?”嫦娥主动站起来。 “嗯,麻烦你了。”玉兔点点头,两只眼睛眯得跟月牙一样。 玉兔没有等很久,就看到嫦娥拿着两个油纸包着的点心进了房间。“喏,这是你的。”嫦娥把其中一个点心递给玉兔,随后又在她身旁就坐。 打开油纸,里面放着的是一个小小的莲蓉酥。玉兔小心地咬了一口,“唔……有点甜,不过也挺好吃的。”在心中给出了不如玄黑茶馆的评价后,她转头瞥了嫦娥一眼,“嫦娥啊。” “怎么?” “你看起来好像有点心事?”玉兔弯下腰,抬头仰视着嫦娥的神色。“刚刚发生了什么,不如跟我说说?” 嫦娥差点被酥皮呛到,赶紧灌了一大口茶。“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吧?” 刚刚嫦娥拿了免费的点心,往楼梯口的方向走。一切到这里的进展都无比正常,直到来到楼梯下方,听见窗外的院子里传来张叁和李四二人的说话声。他们似乎在谈着什么话,混杂在晚上的凉风中,听不真切。 虽然本着不去掺和别人的事的原则,嫦娥刚开始是不打算去探究的。可她又总觉得二人说话的语气不像是在商量什么事的样子,好像带着那么一丝丝的……微妙?总而言之,勾起了她的好奇心,让她不由自主地绕到通往后院的门边,想出去一探究竟。 刚到门口,嫦娥就目睹了令她无比震惊的一幕—— 张叁与李四正站在院子的角落里,在月光下相拥而吻! 两个大男人在院子接吻! “……我知道自己不该去窥探他们的私事,但……唉。”嫦娥懊恼地低下头叹着气,“我还真没想到李先生和张掌柜是这样的关系。” “他们有发现你么?”玉兔饶有兴致地问。 嫦娥摇头,“吻得正陶醉呢,而且我离得也远。” “是这样啊,两个男子却是彼此的爱人吗。”玉兔说,“小黑曾经说过,爱是多种多样的,不用大惊小怪。不如说,我和嫦娥现在差不多也是这样的状态吧。” “?!”嫦娥吓得差点跳起来。 玉兔勾起嘴角,把最后一点酥皮吞下去,转身就把嫦娥推倒在卧榻上,看着那双眸子里浮现出的慌乱,低低地笑了出来。“你看,我们两个人在广寒宫待了那么久,一起出去逛过街,一起吹过笛子唱过歌,甚至做过那些事情……我们的关系不可能只是朋友那么简单吧。” 嫦娥张大嘴,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又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反驳。在她愣神的期间,玉兔已经凑过来吻上了她的嘴唇。 疑问被柔软的嘴唇送回了腹腔。玉兔趴在嫦娥身上,右腿挤进她的两条腿中,如此二人就形成了一种互相夹着对她的腿的奇妙状态。玉兔吻得忘情,半睁着的眼睛里蒙着一层暧昧的烛光。她的胸也跟嫦娥的胸贴在了一起,又弹又软的两个球——她在心中默默地如此想道。 “唔,嗯……唔。”嫦娥只象征性挣扎几下便直接放弃抵抗了。玉兔将她压在身下,向来都是越反抗越兴奋的。她在前两次被玉兔强迫过后就悟出了这个道理。 “今夜的月色真的很美,你说呢?”玉兔捧起嫦娥的脸,柔声说着,“但是嫦娥,知道吗?在我眼中,就是再美的景色,也比不上你的万分之一。” 嫦娥的眼珠骨碌一转,瞥见窗外皎白的月牙,依旧是那副弯起来的嘴角的模样——仿佛拥有着无穷无尽的包容力,无论世间发生多么荒唐的爱恨情仇,它始终都用自己的笑容包容一切。是母亲一样的存在。“可月亮真的很美啊……”她在喘气的间隙中接道。 玉兔细长的手指在嫦娥的脸颊上轻轻滑过,来到她乳间的沟渠中,不停地蹭着。“是呢。月亮很好看……我以前从来没有来过人间,从来不知道原来人间不同的时候看到的月亮是不一样的。真是好奇妙——当然,跟你在一起看的月亮,无论是哪一种样子,都很美。” “诶,嫦娥。”玉兔把脸也埋进嫦娥的乳房间,闷闷的声音传来,“以前后羿有对你说过这种话吗?” “……”嫦娥有点哽住。“你还真是在乎他。” 玉兔撒娇似地抬手捏了捏嫦娥胸上的两个小红果,顺便抬头对着因此发出低吟的嫦娥吐了吐舌。“因为你在意他啊,我就不得不在意了。” 若是嫦娥此前没有跟后羿成婚,玉兔又何苦因为这个问题纠结这么久。 虽然她可以做出很大度的样子,甚至主动带嫦娥下凡,只为祭拜一下自己这位早已死去的“情敌”。可是在内心深处,只要一想到嫦娥曾经与后羿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日子,玉兔便难以释怀。她现在也不奢求嫦娥能把后羿给忘了——那不现实,而且强人所难。但至少……至少她也希望自己在嫦娥的心中,是比后羿更重要的存在。 “没有。”嫦娥只得低低地应了一句。倒不是为了安抚玉兔,而是这确实是事实。后羿性子沉稳,虽然很关照嫦娥,但倒是不曾对她说过这么……这么情意绵绵的话。 玉兔笑了。“是吗?那我赌他也没有这么做过。” 看清玉兔手上拿着的东西的一瞬间,嫦娥惊愕地瞪大了眼睛。“那不是我刚梳头用的梳子吗?” “是——啊。”玉兔舔了一下嘴角,露出小孩子计划着恶作剧时的笑容,还特地把梳子递到了嫦娥眼前。“你看,很整齐的梳齿是吧?像不像扫把?” “你,你想干什么?”不详的预感在嫦娥心头升起。就在此时,玉兔便分开了她的大腿。两瓣花肉被烛光照得清晰可见,半湿不湿的状态。 “我们不是挺有默契的吗?”玉兔撅起了嘴,然后,就用梳齿轻轻刮着嫦娥的小穴。 “啊,啊……嗯哼~” 仿佛被猫咪的舌头舔过一样,瘙痒的触感伴随着极为微小的疼痛。脚趾本能地蜷起,绷紧了的双腿想要夹紧,可玉兔却用胳膊肘顶着它们,强制让它们保持分开的状态。 花穴是头一次被这样刮,和嫦娥的腿一样收紧了又松弛开。涓涓细流从里面的山谷中流出,打湿了身下的床单。 “已经湿了呢。”玉兔脸上的笑容逐渐亢奋,换了个方向继续用梳齿刮那隐秘的软肉。 奇妙的感觉——嫦娥觉得自己被人丢进了黄金的麦田中仰天躺着,任由长长的麦穗蹭着她的皮肤。那是一种自下而上的瘙痒感,让她感到十分地不舒服。准确来说,酥痒的感觉化为了一阵热流,流遍了全身,就仿佛是上古时期人们为了取暖而开发出来的钻木取火那样:通过不停的摩擦,为冷冰冰的木头带来热,然后随着摩擦的增强,让木头上的温度逐渐升高,直到火烧起来。 嫦娥现在就是那被人不停的用棍子一点点地摩着的木头,浑身上下都是难以忍受的燥热。 “脸好红……”玉兔凑到嫦娥跟前撩开被汗水粘在她脸上的头发,“嫦娥脸红的时候,总是别样地可爱。” “玉兔……”燥热让嫦娥的意识都开始恍惚起来,伴着她呼唤玉兔的声音,一丝丝津液也从嘴角淌出。玉兔毫不在意地吻了上去,吸走了那些晶莹。 身体的温度在梳齿的轻蹭下不断地升高——直到嫦娥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着火的时候,突然一个扁平的东西从那肉缝中挤了进去,冰冰凉凉的。 “嗯,啊~” 玉兔把梳子的手柄插了进去。甬道上的肉在抽搐着,连带着梳子也开始震动,并一路传到玉兔的手心。“这种感觉真是好奇妙。” 噗呲,噗呲,自肉道中溢出的蜜液顺着梳子滴落,落在握着梳子的手指尖上。嫦娥拼命地想夹住那梳子,玉兔却不留情地把它抽了出来,半透明的水花飞溅,溅落到她的衣襟上。 “真是——好湿啊。”玉兔嗔怪着,把嫦娥的腿架在肩上,又一次把梳子柄插入,“如此欲求不满,我便满足你。” 嫦娥发出销魂的悲鸣,身体几乎被欲火燃烧殆尽。 天上的月亮依旧带着温柔的笑意,倾听那自屋内传出的爱之歌声- 目睹了homo接吻被吓到的嫦娥女士有点可爱x 不合格的…… 纸窗上映出两个女子交欢缠绵的轮廓,虽然听不见那低低的喘息和浓情蜜意的呓语,仍是能从她们如蛇般交缠的姿态感受到桃色的情潮。 ——逄蒙盯着水晶上映出的这一幕,目眦尽裂,握紧拳头的手背上迸发出一条条青筋。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的兔人!”他仰天怒吼一声,站起来抓住那水晶往前一丢。水晶在半空中画出一条优美的弧线,噗通落入下方的滚滚岩浆中,顷刻便与炽热的海洋融为一体。随后他跌回身下的椅子上,咬牙切齿地重复着刚才的那句话。 只要一想到自己魂牵梦绕的女人竟然被一只兔子压着,难以抑制的怒火就几乎把逄蒙吞噬。 在把玉兔给弄死之后,嫦娥便是他的了。逄蒙幻想着嫦娥在自己的胯下发出美丽又痛苦的呻吟,那天仙似的脸因为疼痛和情欲而显露出极致的扭曲…… 可惜他从来没能享受过那美味。第一次见到嫦娥,她已经是后羿之妻了——他的师娘。是彼时还是人类的他可望不可即的镜花水月。后来虽然强取豪夺失败,嫦娥却因此成为了流放至月之国的犯人,逄蒙还觉得是老天爷在给他机会,他顷刻间选择了走上邪道之路。对付不了身为后羿妻子的嫦娥,可利用这堕落的力量,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囚犯还不简单吗? 本来他以为自己成了魔界的一方霸主,派人把嫦娥抢到手轻而易举。可他彼时太过心高气傲,完全没有调查过广寒宫的情况就派兵去捉拿嫦娥,结果手下的人被半路杀出来的兔人打得落花流水。也就是在那一刻起,“杀了玉兔”这件事便成为了逄蒙首要的目标。 而且,单单只是把玉兔给杀了还不够,他要把玉兔的尸体高高吊起来,当着她的面把嫦娥狠狠地蹂躏一番——狠狠地糟蹋那张花容月貌的脸,对玉兔宣告自己的胜利。 想象着自己最终得逞的那一幕,逄蒙忍不住大笑。 走着瞧吧,兔人! ——另一边的人间。 无论逄蒙现在如何无能狂怒,玉兔跟嫦娥两人对此是一无所知的——她们压根没听见,也完全不在意他那欲求不满的嘶吼。现在她们在人间迎来了新的一天,告别了张叁和李四后继续驾车往长安的方向而去。 “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 玉兔照例坐在前排驾车,一路将市井气浓厚的街区抛在身后。驶入山林,看着那望不到底的澄澈蓝天和延绵不绝的翠绿,感到格外心旷神怡,不禁哼起小曲来。 “你好像心情很好?”后排的嫦娥望着眼前那矮矮的背影,问道。 风吹起了二人的长发。玉兔那白里透红的头发在嫦娥跟前飘逸,带来一瞬间的失神。“嗯,是啊。”玉兔回头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因为想到我现在跟嫦娥两个人旅游,眼前还有这般的美景,当然心情好啦。”说着又继续哼歌——当然和刚才一样,完全没在调上。 调走到十万八千里之外的小曲飘入嫦娥的耳中,带给她一身的鸡皮疙瘩。看起来玉兔……在音律方面的天赋真的非常有限,之前能吹出那样的曲调,还真是辛苦她了。想到这里,嫦娥默默地压下了心中吐槽的欲望,静静地坐在车上,感受着微风吹拂面庞的轻柔,还有时不时传来的颠簸。 两人沉默地走了好一段路,不知不觉到了艳阳高照的正午。 玉兔寻了处平地停下车,拴住马匹,和嫦娥并肩坐下来吃干粮。嫦娥将装满了甘草茶的水袋递给玉兔,“给,辛苦了。” 咕咚咕咚喝了两口,清甜的茶水顺着喉咙流下腹腔,消除了一路奔波的疲惫。玉兔对嫦娥一笑,“多谢。”接着便又从她手上接过个饼子啃了起来。 “嫦娥啊。”二人各吃各的过了一会儿,玉兔忽然开口。 嫦娥便转头去看玉兔,不知道她又想干什么。 “后羿……是个怎样的人呢?”玉兔却是撇开了视线,转头望着湛蓝的天空。这话叫嫦娥顷刻愣住,不曾想到玉兔会主动了解自己的“情敌”。但玉兔既然问起,她便在心中开始搜刮起那些与后羿有关的记忆。 玉兔其实一直在注意嫦娥的举动。看见嫦娥不说话,便又笑了笑。“对不起,果然有点太唐突了吧。我……说实话,看到你这么挂念后羿,一直以来都很不甘心。但正因如此,我更是想知道他究竟是有什么好的地方值得你如此。” 嫦娥摇头。“没事……我就是在想究竟该怎么形容他而已。” “首先他应该不是多么喜欢风花雪月的人吧?”玉兔大胆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毕竟昨晚你也承认过,他没有对你说过什么很深情的表白。” “这倒确实。”嫦娥低声答着,语气平淡,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跟后羿朝夕相处了叁年,不说多么琴瑟和鸣,可也称得上是相敬如宾的程度。可如今要她找出合适的词汇来形容他,她却一时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成婚以来,后羿关心她,照顾她,但却极少——或者说从来没有如现在玉兔和她这般,肩并肩坐着闲聊一些或许并不那么重要的事。他喜欢琴棋书画吗?小的时候有跟兄弟或者好友们斗过蛐蛐,踢过蹴鞠吗?他在闲暇之余会思考人生的意义吗?这些她却是一概不知。 玉兔耐心等着。半晌,嫦娥才垂头丧气地开口:“我真不是个合格的妻子。” “诶?”玉兔不解,歪头等嫦娥进一步的解释。 嫦娥盯着自己手上剩下的半个饼看了半晌,才跟玉兔讲起她与后羿成婚时的细节来。 ——其实没什么好说的,中间没有什么波折。父亲瞧着后羿此人名声在外,有权有势,把他请来自家谈了几次话后,觉得后羿性子也是稳重,便起了心思撮合自家女儿和这位大英雄。在走过那些你懂我懂大家都懂的流程后,她就没有任何意外地嫁给了他。唯一的意外就是那个叫逄蒙的混蛋,如果不是他从中作梗,恐怕嫦娥就会如别的后宅女子一样过完平平淡淡的一生吧。 问题就出在这里,二人的婚姻生活实在是太“平平无奇”了。后羿和其他撑起家门的男主人一样,不曾跟嫦娥说起任何他在外面的事务,平时也主要以自己的事业为主,她也默认了自己不应该去打听这些——造就的局面就是叁年举案齐眉的生活下来,她除却一些肉眼可见的生活习性以外,对后羿的了解少得可怜。真是讽刺——明明自己是他的妻子,却似乎完全没有走进过他的内心世界。明明应该是最了解他的人,可……却连这些对于一个人来说至关重要的东西都说不出来。或者说——其实是她根本没打算去了解? 这个可能性让嫦娥的背脊不觉间蒙上了一层冷汗。 尤其是当她发现自己甚至没办法回想起后羿具体的长相,只能描摹出一个模糊的轮廓时,她的恐慌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峰。 玉兔听着,又啊呜啃了一口饼。“唔,也就是说你发现自己压根说不清后羿是怎样的人是吗?” “如果只说我记得的部分的话,他很成熟稳重,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让我可以安心在家辅助婆婆打理中馈。”嫦娥的手微微用力,饼上出现了几条碎裂的纹路。 “除此之外你就说不出什么来了。”玉兔说。 嫦娥叹息。“应该是吧。” “好吧,婚姻这种事还真是复杂。”说罢,玉兔笑嘻嘻地靠到嫦娥肩上,“先抛开这个不谈,你和后羿的婚事是传说中的那个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吧?那就没办法了,毕竟你自己又没得选。” “说是这样说没错,可像我这样的女孩子都是这么过来的呀。”嫦娥叹息,“不管怎么样,叁年诶,我对他的了解还是停留在很表面的程度。如此……真的好么……” 玉兔的手肘撑在膝盖上,手掌托着下巴。“后羿没有跟你谈过心吗?” “……”嫦娥默然不语。后羿对她的期待也是跟着母亲做好一个管家的夫人,最好快点为他们家生下继承人,至于个人的爱好和烦恼什么的排在后头。 她的沉默印证了玉兔的猜测。“那不就是了?他可比你大那么多诶,理应比你要想得多,可都不知道先主动走进你的心了解一下你,那你又为什么一定要去更深一步地了解他呢?”玉兔吞下最后一块饼,灵活地蹦上马车。“我说得没错吧,嘿嘿。啊……虽然我也不是那么清楚人间的婚姻到底是怎么样的,这么说会不会显得有点太自大了?” “没……”嫦娥摇摇头,跟着坐到了马车上。“你能这样自然地说出自己的想法,挺好的。” 几乎是理所当然地就发表了心里的看法——抛开别的不说,玉兔身上的这份肆意和洒脱值得嫦娥感到艳羡。但……不得不说玉兔终归不是凡人,无法理解那些为了家族利益而产生的联姻的意义何在吧。让她理解看起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马车继续往长安前行。 在外走走停停了两叁日,终于来到了长安的城门。整个国度最为繁华的城市就在此处。 “真是热闹啊……” 喧闹非凡的集市,行人和马车牛车等交通工具汇聚成两条方向相反的河流。玉兔好奇地四处张望着,好几次差点撞到人,多亏了有嫦娥在旁边提醒。 “……你驾车能不能走点心啊?”饶是好脾气如嫦娥,也忍不住抱怨了几句。收获的是玉兔撒娇一样地吐舌头。 “抱歉抱歉,看到这么多新鲜的东西有点被吸引了注意力呢。”玉兔眨眼,指了指旁边卖糖葫芦的小摊,“我们要不要去吃点甜的?” 嫦娥半是好笑半是无奈,看着玉兔蹦蹦跳跳往糖葫芦摊子跑过去的背影。不过,这一切在酸甜酸甜的糖葫芦的攻势下,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 嚼着糖葫芦,玉兔的眼睛不忘在长安的地图上游走着。“哦呀,这儿竟然有个赌坊。” 赌坊的位置坐落于另一条街上,是达官贵人聚集的地方,不过离她们所在的集市算不上很远。嫦娥低下头跟玉兔一起看着地图,“你想去赌?” 赌坊可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地方,更别提去了。 “嘛,我们俩现在身上的钱也不少啊,就当去体验下新的东西了。”玉兔晃了晃钱袋子,“放心吧嫦娥,我自有分寸,不会让我们沦落到睡大街的地步的。”随后她又一笑,“如果我真把钱输光了,嫦娥可以直接打我一顿来泄愤,我保证绝不会又任何怨言。” 嫦娥差点呛到。“等一下,这……这不是打一顿就能解决掉的事吧!” 但她终究还是妥协了,跟着玉兔一路进了赌坊的大门。 来打赌吧! 赌坊内人来人往,棋牌麻将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时不时还能听到有人赢了钱后志得意满的笑声,或是有人输了钱之后不甘心再次下注时发出的吼叫,以及有人输光了家底而被五花大绑扔出去时悔恨的哭泣。呛鼻的烟草味和酒味混杂在一起,钻入鼻腔中,只叫人感到难受。 嫦娥跟在玉兔后面走得拘谨。 因着二人皆是女子,在以男子为主的赌徒中显得尤为突兀,从进门那一刻起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没走上几步,满脸横肉的伙计便堆着笑凑到了她们跟前。 “难得见到女子大驾光临咱们赌坊,不知二位姑娘可需要在下帮忙介绍一二?” 嫦娥在玉兔后面低下头,不再说话。玉兔扫了这位伙计一眼,便随意地问:“你们这儿最受欢迎的是什么呀?” 这话问到了伙计的心坎儿上。下一刻,他便滔滔不绝地将赌坊中提供的博戏一一向二人道来。首当其冲的猜大小,因为它最简单易懂,而且也是最不需要技巧的一种博戏;其次便是赛马,大家各自猜测哪一匹马跑得最快;再然后是升官图,麻将,叶子戏等等需要用到骰子和纸牌的游戏云云。 玉兔仔细听了伙计介绍,转头看向嫦娥。“我们不如先去看看赛马吧?” “……我无所谓,你来决定就好。”嫦娥颔首答道。其实她压根没有在听,因为她实际上还是对赌坊这种纸醉金迷的地方感到难以适从。不敢想象在以前,要是被父亲知道自己竟然跟好友跑去赌坊玩了,会遭受何等严厉的处罚。 反倒是玉兔,在得到嫦娥肯定的回答以后,就叁步并两步冲向马场了。 马场有六条赛道,马匹们分别被拴在各自的起跑线后面,正津津有味地啃着饲料。外围已经围了不少人,每个人都在为自己选定的马儿加油打气——虽然凡间的马是不可能听得懂凡人在说些啥的,但人总是喜欢搞这些有的没的,说到底,就是为了自己能够安心一点。 玉兔挤到围栏边,仔细看着这些马,并发动了自己最为敏锐的视觉来一一分析着几匹马各自的优缺点。 此时此刻身为凡人定义的“妖怪”,优势便在这里体现出来了。比凡人要更为锐利的目光让她得以注意到其他人看不见的细节,无论是马匹的站姿,还是它们啃食饲料时的咀嚼方式,乃至它们眼中的神采,都逃不过她的眼睛。最终经过一番暗自的解析,玉兔判定这些马中最有可能获胜的是叁号选手,于是便给叁号下了注。 然后随着一声口哨,马匹们纷纷撒开退往终点一路疾驰。看客们的情绪伴着各自选择的马匹的位置而变化。大家尖叫,呼喊着选定的号码,只盼自己看中的马儿可以不负期望地拔得头筹。 刚开始的时候,玉兔选定的叁号马落了下乘,被其它五匹马甩在了后头。嫦娥看着有些心急,小声对她说:“你刚刚信誓旦旦地说它一定会赢,怎么它跑这么慢?” “没事没事,现在比赛才刚刚开始呢。”玉兔笑了一下示意嫦娥安心,便继续关注叁号马的情况了。 果然不出她的意料,当所有马都经过了一半塞道的时候,原先跑在最前头的几匹马似乎出现了乏力的情况。这个时候,原本慢吞吞的叁号马却是突然加快了速度——如疾风一样将它的竞争对手甩到了后头,以惊人的爆发力一骑绝尘,接着便是一路冲刺,成为第一个冲过终点线的选手。场上爆发出一阵欢呼,那些没有选叁号马的人或是懊恼,或是不甘心,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奖品落到其他人的手里。 “……你还真是厉害。”嫦娥看着玉兔得意洋洋地数着赢到手的银子,发自内心地表示了佩服。 玉兔将银子收好,抬眼笑。“其实我一开始看到叁号落后的时候,也是有点急的。毕竟我参加试炼参加了这些时候,虽然眼力也跟着变好了很多,但也不能保证不会出任何一点差错。 “当然,不管再怎么说,能赢到钱就是好的!”说罢,玉兔拉着嫦娥跑回了室内,“下一个就去玩升官图吧!” 嫦娥大惊:“你还想继续——?” “不要怕嫦娥,相信我的技术!”玉兔的声音回荡在烟雾缭绕的室内,带上了一种奇异的空灵感。 升官图看似是依靠骰子,拼运气的游戏,但玉兔依旧靠着那近乎不讲理的感官能力,找准了一套只有她才能摸清其中规律的投掷手势——从什么角度,以怎样的姿势丢出骰子,才能确保收益最大化。当然就是这样也不能拍着胸脯保证每次都扔到最好的数字,但比起那些全听天由命的方式来,还是稳妥不少。 几轮下来,那原本因为看她长着一张小姑娘的脸而对她表示轻蔑的对手再也坐不住了,拍桌子站起来一口咬定玉兔肯定就是出了老千,要求赌坊仔细调查。结果就是玉兔被赌坊的管事拉过去盘问了一番,见问不出什么来,又让在赌坊打工的女小二检查了她的衣物,也找不出什么可疑的东西,就连骰子也挨个检查了个遍,都找不出任何出千的证据。 不过赌坊总能找出对付赌徒的方法来。 最终玉兔哭丧着脸跟嫦娥一起被人从赌坊赶到了大街上,并被告知终身不得再踏入这赌坊半步。 “不公平!不就是多赢了几个钱嘛,犯得着把我赶走吗?!”玉兔指着赌坊的门口大骂,一脸的委屈。 嫦娥低头看着赢来的一整袋银子,敲了一下玉兔的脑袋。“赌坊也是要赚钱的呀,你光赢钱不输钱,他们还能给你好脸色看?你也别太沮丧,这些钱够我们挥霍了。” 本来听到嫦娥前半句话,玉兔还有些沮丧,但提到赢来的钱,顿时又眉开眼笑。“那倒也是,左右我赚了个盆钵满盈。走走走,去找间上好的客栈住他的天字一号房!” 看着玉兔时而沮丧时而亢奋的模样,嫦娥只能在心中承认自己又一次拿她没办法了。 自然,赢了一大笔钱,可不只是住好客栈那么简单…… 路边好吃的小吃?买!好看又高档的衣服首饰?买!书斋里新进的话本子?买买买!嫦娥一路跟着玉兔穿街走巷,亲眼目睹了玉兔肩上的袋子是怎么逐渐变得又大又鼓的,不禁又一次思考起来,玉兔是不是把原定的下凡目的给忘了。 最终她还是忍不住在后面小声提醒。“小心把钱花光……” 玉兔却不以为意地笑了,示意嫦娥安心。“安啦,我也不是挥霍无度的人,我自己心里有数呢。” “……”嫦娥无语。 玉兔说到做到。看起来似乎是赢钱之后就开始不顾一切地疯狂购物,但其实就算是去买高级的服饰的时候,也是尽量往便宜了买。剩下的钱依旧够她俩去酒楼最好的房间里住上一个晚上——仅限一个晚上而已。 嫦娥盘腿坐在床榻上,无话可说地盯着像之前那样在榻上滚来滚去的玉兔。半晌,也长出了一口气,躺了下去。“你还真是……无所谓呢。” 就算钱只够住一个晚上,也依旧选择住了进去。虽说付了房费后身上依旧还有点盘缠,不过总感觉……怪怪的。 “本来对我来说住什么样的酒店都没什么所谓啦。”玉兔把头埋在被子里,声音满含着笑意。“只是跟嫦娥你一起的话,感觉人间的一切都变得有意思了,所以就什么都想体验一下。”她翻了个身,红色的双眼盯着天花板。“今天我这么玩,没有让你生气吧?” 嫦娥思索了一会儿,摇摇头。“倒不至于生气,左右我们的钱都是你搞来的,怎么花也是你的事。” 这话不假——细想来,从提出下凡的想法开始,钱的问题基本都是靠玉兔来解决的。带头在月之国买东西下凡当了的是她,现在在赌坊博弈,赢了银子的也是她。嫦娥只不过就是跟在后面而已……好像还真没什么资格指责玉兔乱花钱。 “明天要不要上街头卖个艺?”玉兔突然笑了。嫦娥愣住。 “你说……让我们俩在街头弹琴唱歌?不对,我们好像没有琴。” 玉兔下一秒凑到了嫦娥跟前,嘿嘿笑着,“没事啦,那根笛子我带着呢。”她咧开嘴,红色的眼睛在此时看起来仿佛盛夏的星空。“我知道我现在吹笛子的能力还不成熟,所以主要就是靠嫦娥你的歌声啦。如此一来,你也不算没有赚到钱了不是么?” 嫦娥睁大了一双桃花眼看着眼前嬉笑着的玉兔。心里掀起一阵复杂的风浪。 玉兔却在这时候把她从榻上拉了起来,“先不说这个,好不容易住到了又一间豪华的客栈,不好好享受一下怎么行?走,咱们下去大吃一顿!” “诶?玉兔?喂,等,等等我——” 与任何一间豪华客栈相同,如今住着的这间客栈提供的饭菜质量在整个长安都属于上乘。因为玉兔不吃肉,所以她跟嫦娥只点了些素菜,搭配米饭作为主食。然而就算是单纯的素菜,也都是色香味俱全,玉兔甚至一口气吃了两大碗饭。 “呼,呼,好像这是我吃得最多的一次……”玉兔仰着后背靠在椅子上,拍着自己吃撑的肚子。 “……不是,你这也太能吃了吧?!”看着桌上那些被扫得干干净净的碟子,嫦娥目瞪口呆。真是低估了玉兔的胃口,原本点了好几个菜还担心两个人吃不吃得下,结果想不到这根本就是杞人忧天。 玉兔撑着身子站起来,脸上的笑容难得夹杂了点憨憨的感觉。“这不是想着要大吃一顿,就多点了些菜嘛。左右我也没浪费,一会儿出去溜达溜达活动下筋骨就好。” 就在这时,附近的一张桌子上,似乎传来了一阵骚动。 二人放眼看去,原来是一名浑身散发着酒气的男子,色眯眯地对着一个女招待上下其手。那女招待不知缘何戴了层面纱,但从露在外面的两只眼睛也可以看出,她就算说不上国色天香,但也称得上是容姿清丽。另外一名女招待看到这人被骚扰,想冲过来阻止,却被那男子的随身侍卫推倒在地。 “救,救命……!”蒙面的女招待慌张地呼救着,可周围却无一人敢上前施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拉入那男子的怀里。 玉兔眯了眯眼。“看来,活动筋骨的机会到了。” “……玉兔。”嫦娥打量了一下那醉酒的男子,小声提醒,“那人穿着考究,想来家里也是有点钱权的……你小心点,保护好自己。” “哎呀,你就放心吧,”玉兔眨了眨眼,“咱们又不是凡人!实在惹上麻烦直接回月亮上就是,怕什么?” 好像还真的有点道理……嫦娥耸肩,任由玉兔去了。 “哟~”玉兔迈着大步靠近那揉着女招待的胸部的男子,居高临下望着他。“看起来你,想当我的沙袋啊?” 女招待一看有人前来救援,眼睛都亮了,带着哭腔向玉兔求助着。而那男子用醉意朦胧的眼神打量了一下玉兔,呸了一声,露出轻蔑的微笑。“不过一个小丫头,也想坏本大爷的事?哼,兄弟们给老子上,打死她,让她知道谁才是这里的霸主!” 可就在下一秒,玉兔的脚只是轻轻一点地,就轻而易举地躲开了男子侍卫们的攻击。“好慢啊。”她不屑地笑了一下,甚至刀剑都没有出鞘,直接抬起拳头就把其中一个侍卫打翻在了地上。 砰砰砰,啪啪啪! 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那些侍卫一个接一个地被玉兔打倒。哼哼,啊啊啊啊啊——如此的叫声回荡在整个饭厅中,片刻后,侍卫们就悉数倒在了玉兔脚下,一个个迭在一起,活像一堆砌好的积木。 接着,玉兔笑着看向那早已被吓得软了腿的男子,眼神如寒霜。“你刚刚好像很嚣张?” “妖怪,是妖怪啊——!”男子丢下那同样愣住的女招待,撒腿想跑,却不想被玉兔从后锁住了喉咙。 再然后是咔嗒一声骨头断裂的响声,男子冲破天际的惨叫飘出了客栈的大门。 - 赌徒玉兔suki 报恩 官府的人很快就赶到现场把玉兔和肇事者以及其余两位当事人带走盘问了一番。 当玉兔回到客栈的时候,她受到了来自全体顾客和店小二包括掌柜的热烈欢迎和亲切问候。留在客栈等候的嫦娥告诉她,她打的那位调戏女招待的客人,其实是长安本地一户官员家的儿子,仗着家里的权势成天在外为非作歹,在这间客栈闹事也不是第一次了。已经有过很多招待和顾客跟掌柜的抱怨过这人给他们带来了很大的麻烦,然而掌柜的再有钱也不过一名商人,不敢轻易得罪这些背后有钱有势的所谓纨绔,只能象征性地提醒几句,可想而知压根起不到作用。而今天玉兔挺身而出,实实在在地把人教训了一番,无怪乎大家会这么激动。 高兴归高兴,有人担心玉兔这样见义勇为的行为,会不会招致那人的报复。对此,玉兔微微一笑。 ——原来刚刚在衙门的时候,那人虽然闹着要把自己老爹叫出来让玉兔知道厉害,但没想到他的父亲闻声赶过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狠狠地踢了自己儿子一脚,并对玉兔不停地赔罪,还给了她和两位被调戏的女招待一人一锭银子作为赔偿。之后他表示回去要把这个败坏家门的不孝子好好地用鸡毛掸子抽一顿,便拽着他挣扎个不停的儿子离开了。 听到玉兔带回来的故事,众人又是爆发出了一顿惊天动地的大笑。既然对方的家人都这么说,那就没什么需要担心的事了,想来那人在这期间也不会再出现在众人的视野内了。玉兔这一行为,可以说是为大家解决了一个困扰他们已久的问题。 玉兔顺理成章地得到了掌柜的感谢,连带着跟她同行的嫦娥也一样。虽然因为怕尴尬所以婉言谢绝了掌柜设宴款待的邀请——未免太夸张了点,但两人获得了免费在这间客栈居住叁天的特权。 ……是似曾相识的进展呢。 “我觉得我好像找到了一个蹭吃蹭喝的好办法。”玉兔悠闲地数着今天从那纨绔他爹手上收到的银子。 嫦娥对着铜镜梳头,闻言扫了一眼翘着二郎腿数钱的玉兔。“那也得有人需要你帮助才行。” “也是,而且有钱人也不是那么好找的。”玉兔估算着这些银子还够她们挥霍好像时候,心满意足地收起来,笑盈盈地凑到嫦娥身边。“所以我想着不如还是靠自己的手多赚点,反正钱这种东西永远不会嫌多。” “嗯……你还想去街头卖艺?”嫦娥说着,抬手轻轻地把挂在梳齿上的头发取了下来。 玉兔撑着腮看着嫦娥的一举一动,眼睛亮晶晶地。“如果嫦娥愿意的话。” 就这样,第二天清晨,两人就戴上斗笠,拿上笛子来到街头,寻找可供她们吹奏唱歌的地方。玉兔坚持要把地点选在离客栈比较远的地方,这样可以减少被人认出来的可能性。嫦娥回想着昨天掌柜跟小二还有顾客们那未免有点过于夸张的热情,若是被他们看到自己在卖艺,估计又会大呼小叫,便也点头答应了。 最终的地点选在了平民百姓较多的街道上,就是她们之前买糖葫芦的集市附近。在一间小店附近停下,玉兔环顾四周,看着眼前来往的人,不消片刻便选定了此处。 地点选好之后,一个新的问题诞生了:吹什么曲子好呢? 不过,这倒算不上什么特别棘手的问题。“就之前我们合奏的那首吧。”嫦娥想了想,提议道。“我们第一次合的曲子,我想你也挺喜欢它的吧。” 玉兔一拍手,“好诶!” 这些日子玉兔私底下又学着吹了几首其它的曲谱,但要说她最喜欢的,还是她第一次吹给嫦娥的那首——那也是嫦娥第一次吹给她听,并合着她的笛声唱出歌来的曲子。对于她来说,这首音乐实在是意义重大。 于是二人便在街上表演了起来。 刚开始的时候因为不适应这种在众人前表演的事,两人均有些不在状态。但当逐渐对上拍子,歌声与笛声合二为一之时,她们自身便被引向了那源远流长的音乐世界。灵魂陶醉于音律的河流中。 玉兔经过练习,吹笛子的能力比一开始要更上一层楼。之前那种青涩的感觉已经消去了大半,如丝般柔滑的曲调正好契合嫦娥清澈的歌声,回荡在集市上空,有如那冲破云层照亮大地的阳光,泛着清新朝气的色彩,引得不少过路人纷纷驻足倾听。 直到东方泛白的朝阳逐渐变为西边橘红色的晚霞,两人跟前的钱袋子也聚集了不少路人投下的铜币。 “大丰收!”玉兔听着袋子里叮当作响的声音,笑得灿烂,“回去吧,嫦娥,顺便买点糖葫芦吃!” “好。”嫦娥此时也笑了。笑容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满足感。沐浴在霞光之中,玉兔瞬间有点恍惚——神圣又优雅,并且闪闪发光。这就是……她爱着的女人。 因为赚到了不少铜板,再加上之前收获的银子,二人本来已经有点瘪下去的钱袋子又鼓胀了起来。回去的路上买了两根糖葫芦,还有一些别的小吃,比如说凉粉和白馍之类的,外加几册新上市的书本和长安流行的首饰簪子,可谓满载而归。 带着愉悦的心情一路回到了房间,玉兔左手拿着个糖葫芦啃,右手看着从兔长老那儿要到的地图。“后羿的墓就在长安郊外了。” “嗯,我知道。”嫦娥点头会意,“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看你吧,嫦娥。”玉兔说,“不过,我是打算先在这里好好享受一番啦,毕竟是好不容易获得的机会,哈哈!” 好不容易——指轻而易举地就把几个凡人大汉给打趴下。 嫦娥哭笑不得地摇摇头,“我跟着你就好,不急。” “哎呀,我就说嫦娥你果然最好了——!” 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打断了玉兔的话语。“谁?”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有点不耐。 “是,是我们……不好意思,可是打扰到二位休息了?” 有点熟悉的声音隔着门传进来,玉兔一下子就分辨出,是昨日被那纨绔调戏的两位女招待。于是她跳下床开了门,果真见那两个人站在那儿,显得有点紧张。“哟,是你们,怎么了?” 那位蒙着面纱的女招待走上前一步,对着玉兔盈盈福身,纤长的睫毛遮住她的眼神。“侠女您昨日救了我们一命,实在是感激不尽。我们做了些点心拿上来给您和您的同伴,希望二位不要嫌弃。” 玉兔这才发现,两位女招待,一个提着篮子,一个拿着个托盘。篮子里面整齐地码着几块糕点,托盘上放着个茶壶和两个茶杯。见此玉兔忍不住笑了出来,“看来多做好事还是有好处的,既然这是你们的一片心意,我们就收下了。” 嫦娥走上来从二人手上拿过东西,也笑着点了下头。“你们真是有心了。不过说起来今天早上好像没见到你们两个,是有什么事吗?” 那没戴面纱的女招待摇头,“不,我们只是经历了昨天的事,受到点惊吓,所以掌柜的免了我们早上的活。” 玉兔看了眼这两个人。戴着面纱的那位双眼清亮,更重要的是就算衣着朴素,气质中却也有一份难以掩饰的高贵。另外脸上没有面纱的这位招待相较之下就显得平平无奇了些,身上也没有什么所谓的贵气,是丢进人群中就难找到的类型。她忽然来了兴致——主要是对脸上有面纱的那位感兴趣,高贵的女子怎么会来客栈里做招待?于是,她拿起一个糕点咬了一口,做出一幅随意的样子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回侠女大人,这儿的人都叫我小翠。”面纱女招待轻声回答,“她是小珠。” “糕点很好吃,真是辛苦你们了。”嫦娥笑道,“看起来你们俩关系应该不错吧?昨夜小翠被调戏的时候,好像就小珠冲过去帮忙。” 玉兔也想到了这个问题,点点头。 却没想到,两个女招待在听到这话时却是一滞,互相对视了一眼。紧接着,小翠小心地开了口。“我们关系确实不错,但……我,我们能进来说话么?” “什么事这么紧张啊?”玉兔嘴上说着,却是想到了什么,跟嫦娥交换了个眼神便让二人先进来了。 关上门后,她不等两人开口,就慵懒地靠在了门上,眨眨眼。“你们俩是一对儿?” 不出她所料,小翠小珠二人不约而同露出了震惊的神色。“您,您看出来了……?” 嫦娥在一瞬间也是惊讶了一下,可突然又想到了那日遇到的张叁和李四,便淡定了下来。又听玉兔道:“当然啊,我们俩好歹也是四处旅行过的,什么奇人异事没见过。你说是吧,姐姐?” “……是啊。”嫦娥答着,在心里感叹起自己的运气,怎么来人间走一趟,遇到了两对相爱的同性。 接着,小翠和小珠开始跟玉兔嫦娥说起她们的故事。 小翠的本名不叫小翠,小珠其实也不叫小珠。小翠原姓陈,单名一个秀字,本来是北方某大户人家的女儿。小珠则是小翠——或者应该叫她陈秀,的贴身丫鬟,由家主赐名绿荷。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本身就有着超越一般主仆的情分,之后更是与对方坠入了爱河——当然这份感情是不可能为家族长辈所容的,两人在暗地里互通款曲,偷偷摸摸地过了有一年左右,等来了陈秀及笄。 众所周知大家闺秀到了及笄之年,家族就会操心她的婚事,陈家也不例外。由陈老爷和陈夫人做主,他们打算把陈秀嫁给一个远房的表兄,但她在这之前从未见过那预定要成为她丈夫的人。 可想而知,陈秀是不可能愿意嫁人的,她跟绿荷的感情正处在最火热的时候呢。更何况那远房亲戚家据说人多事杂,长辈也都不怎么好相处,她就更不愿意嫁过去了。于是,这两个既是主仆也是恋人的女子,便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带上攒下来的银子从家中溜了出去,并一路搭船来到了长安,过上了隐姓埋名的生活。到了现在,当时从家中带出来的钱早已花完,所以她们就一起在这间客栈做起侍应来。 听完了二人的往事,嫦娥和玉兔皆是大张着嘴。“你们这,这真是……”嫦娥先一步感叹道,“别的不说,你们还真敢跑出来啊。就不怕被家人找到?” 陈秀摇头,看向在她身边坐着的绿荷,眼神温柔。“如果是和绿荷在一起,发生什么事我都不怕。” “你们跑出来有多久了?”玉兔问。 “大约有一年半吧。”绿荷答道。 “一年半啊……真亏陈小姐你有这个勇气去摒弃那种锦衣玉食的日子。”嫦娥说着,也对这二人心生佩服。“如果是我,我可能没办法做出这种事来。” 陈秀眯了眯眼睛,虽然隔着面纱看不清她的表情,可眼中的笑意依旧明显。“这种事,就算做不到也可以理解。只是我觉得,人活在世,总得为了些什么勇敢一回……对于我来说,绿荷就是我跟家族对抗的动力。只要有她和我一起,就算咬上刀山下火海,我都乐意。” 绿荷看回陈秀,眼里有晶莹闪烁。“我也是,小姐。您去哪里,我都会跟到哪里的。” 玉兔看着这对不惜反抗家族的恋人,早已感动得泪流满面。“你们说得太好了!” “女侠您也这么认为?”这对主仆激动地站起来分别握住了玉兔两只手,一幅找到知音的表情。 看着叁人似乎在一瞬间达成某种共识的样子,嫦娥突然有点无语。“你们……是有什么事拜托我们吗?既然肯特意跟我们说这个。” “啊,是的,是的。”听到嫦娥这么说,陈秀和绿荷才一拍脑袋想起正事来。 绿荷坐回去,道:“我们二人打算离开长安了。毕竟小姐的家人可能还在找她,眼下在长安也待了很久,这么繁华的地方,感觉被找到也只是时间问题。” “嗯,再加上昨天闹了这么一出,难免让我们……嗯,有点引人注目。”陈秀接着说了下去。“所以我们商量过,打算明天就去驿站,一路南下。在此之前,因为女侠您对我们有恩,所以我们想来告个别。” “哎呀,这有什么啦,举手之劳而已。”玉兔摆摆手,“你们想去哪就去吧,祝你们一路——” 话音未落,屋内的烛火突然被熄灭,顷刻间陷入一片寂静。 - 又一对女同出现了! 下雨了(h) 片刻的愣神过后,玉兔和嫦娥几乎是同时间倒吸了一口冷气。 “陈小姐?绿荷?!”凭借着夜视能力,玉兔注意到坐在她对面的陈秀跟绿荷二人都瘫在了椅子上,赶忙伸手去摇晃,没有半点反应。探了一下她们的鼻息,还活着,但却不知为何失去了意识。 嫦娥赶忙再度把熄了的油灯点燃,“事发突然,我们赶快去叫人来帮忙。” “好,那你跟在我后面,注意安全。”玉兔点头表示赞成,心中隐隐觉得事情不简单。 推开房门,走廊上也是一片寂静。任凭她们二人怎么叫喊求救,都听不见有任何的回应,唯有她们自身的喊声回荡在长廊中。一路走下去,来到楼下用餐的大厅,呈现在眼前的又是另外一番骇人的景象。所有人都倒了下去,无论是用餐的顾客还是穿梭在人群间的小厮侍女们,手上端着的盘子茶壶等悉数掉落在地上,饭菜汤水等混杂在一起,一片狼藉。 见状二人便又冲出了客栈来到街上,却发现街道上也是如客栈那般“横尸遍野”。换句话说,玉兔跟嫦娥,可能是现在长安城里唯二保持着意识清醒的人了。 嫦娥的脸上没了血色,哆嗦着嘴唇,“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别是在开玩笑吧……” “怎么可能是开玩笑啊……”玉兔咬牙切齿地扫视着躺在她周围的人们,不死心地企图找出哪怕一个还能动的人来,却一无所获。“感觉就像是下到了地狱一样,天哪……” 此时一道闪电劈开了漆黑的天空,在刹那间把晚间的长安城照得比白昼还要亮。当视线再一次被黑夜占据,接踵而至的就是震耳欲聋的雷声,呼啸的风声,乌黑的云朵乘着风开始移动,卷曲,瓢泼大雨从天而降,浇灭了嫦娥手上拿着的油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熟悉的笑声自头上传来,带着那难以名状的疯癫之气,夹杂着风雨和雷声。就像是从地狱降临于世间的恶鬼。玉兔跟嫦娥皆是顷刻间变了脸色,同时抬头往上瞧。 果真看见一袭黑衣的逄蒙单脚站立于客栈的屋顶尖上。狂风吹拂着他的长发和黑色的披风,充血的双眼里充满着肃杀之气,宛如罗刹……不,或者说,他便是那罗刹的化身。 “是,是你……”无边无际的恐惧感瞬间袭来,是比淋在身上的更为锐利,更加直达心底的寒冷。手上的油灯掉落在地,嫦娥在这时候发现自己的身体似乎真的被冻结了,僵硬地伫立在原地,甚至没办法像寻常被吓到的人那般双腿发软跪倒在地。她只能看着逄蒙那属于魔鬼的视线射向她,将她整个人击穿。 逄蒙咧着嘴,两颗尖利的虎牙尤为可怖。“嫦娥哟,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玉兔下一刻挡在嫦娥眼前,抬眼怒视着逄蒙,扯着嗓子大吼:“你对嫦娥做了什么?!” “呵呵,这么着急?”逄蒙的笑声在风中显得犹如鬼魅,“不过就是让她动弹不得而已,不这样的话,怎么在她面前打败你呢?” 他的话音刚落,身边就出现了几个发着光的圆环,几把匕首从环中探出头来,乘着风一并飞向玉兔。 砰,啪。几下清脆的响声后,玉兔的剑便把飞刀悉数打落在地。逄蒙满意地拍着手,“嗯,不错,不愧是身手矫健的兔人,继续给我拿出你的实力来吧!” 比方才更加密集的飞刀再次攻向玉兔。玉兔灵敏地躲避着,躲不及的便将它们打落。但尽管如此,因为攻势来得密集,身上依旧免不了被划出了一些细小的伤口——当然这对她来说算不上什么,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要把这家伙狠狠地暴揍一顿,因此她边回避着攻击,边向逄蒙所在的地方奔去。 “呵,一段时间没见,你的伸手变得更加强了。不错。”逄蒙轻巧躲开冲到他跟前的玉兔朝他挥来的剑,突然发出一声奸诈的笑,“那么这招呢?” 然后,他的身后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法阵,迸发出令人睁不开眼的强烈光芒。那光芒是如此地剧烈,以至于就算它完全散去,也依旧残留在视线中挥之不去。在那法阵中央的,俨然是一口巨大的火炮! 然后是一声震耳欲聋的“砰”——自那炮口中喷发出来的,是一团强烈的冲击波,卷起飓风,撕裂风雨的阻挠,一路直线往前飞去。 玉兔脸色大变。因为那波的目标并不是她,而是嫦娥! “哈哈哈哈哈……”逄蒙冷笑着,舔了舔嘴角。“你是要留在这里打败我呢,还是眼睁睁看着嫦娥的头骨被它打碎呢?” 的确……玉兔只瞄了一眼,就看出这股冲击波里蕴含着的能量极为恐怖,就算是有修为的仙人也不一定承受得住,更何况几乎没有战斗力的嫦娥?! 逄蒙得意洋洋地看着玉兔口中大喊着“嫦娥”,在那股冲击波打到后者之前,就挡在了她的眼前。 然后是一声巨响。 响彻天际的巨响。 玉兔和嫦娥一起被冲击波打飞了好几尺外的距离,一起跌落在地。嫦娥愣愣地盯着不停地降雨的天空。玉兔趴在她的身上,一动不动。 玉兔……? 逄蒙自觉得逞,志得意满地从屋顶上跳下来,一步步走向嫦娥。 “看吧,嫦娥。”他居高临下地望着面露惊惧的她,“你的归宿,终究属于我……”然后,忍不住仰天大笑。 下一刻,胸口突然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 “什……?”逄蒙笑容僵住,低头一看,却发现原本以为已经死了的玉兔,不知何时站了起来,将手上的长剑刺入了他的胸腔。 玉兔低着头,看不清她的面容,却听见她那冰冷,却隐含着怒气的声音低低地传来。“别小看我了啊,混蛋。” 然后刺进肉里的剑被拔了出来,噗嗤——逄蒙往后退了两步,跌落在地。对上玉兔蒙上了一层冰霜的红瞳,里面是再也隐忍不住的杀意。 “你这一招打得我好痛,混蛋。”玉兔一脚踢到逄蒙腿间的两个圆球,听见他那撕破了夜幕的哀嚎,却没有露出一点笑意。 举起剑,意图刺穿逄蒙的喉咙时,他却在玉兔面前化为一阵青烟消失了。 “啧,打不过就跑,真是没意思。”这么说着,玉兔却长出了一口气,随后呕出一口血,双膝跪地。 “玉兔!”嫦娥大惊失色,见自己身体好像能动了,忙一骨碌爬起来冲到玉兔身边。 战战兢兢地扶着玉兔站起来,雨水冲刷着后者身上的血迹,玉兔抬头望着嫦娥,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放心,这种程度……还杀不死我。” “但是但是,这……”瞧着玉兔变得比她头发都还要白的脸,嫦娥眼中便止不住地流出眼泪。“很痛吧……” “是啊,真的,疼死我了……”玉兔又咳了两声。点点猩红自她的口中喷出,在湿润的地上与雨水溅出的水花一起散开。“所以嫦娥,拜托你,帮我个忙。” “……啊?”未等嫦娥反应过来,她就被玉兔一把按住后脑勺,并堵住了嘴唇。 玉兔吻着嫦娥,近乎疯狂地吸取着她体内的灵力,与自己体内的气息混合在一起。两股灵气互相融合,在腹腔内搅动,减轻了些刚刚承受重击后带来的疼痛。嫦娥被吻得七荤八素,在觉得自己几乎要晕过去,就连视野都开始泛白的时候,玉兔终于结束了亲吻。 “呼,哈……”二人粗重的呼吸夹杂在淅淅沥沥的水声中,那醉人的氛围又一次四散开来。“谢谢你,嫦娥,我现在舒服多了。” “玉兔,你……?”嫦娥没料到玉兔就算伤成这样了,也依旧能使出那么大的力气,牢牢地禁锢着她的身体,让她无从反抗。 “但是还不够啊,这种程度还不够啊——”玉兔喘了两口,突然蹲下来一头钻进了嫦娥的裙底。 嫦娥尖叫一声,“你,你这是在干嘛?我们这可是在大街上……!” “你说得对,但现在人都没醒,管他们做什么呀。”玉兔的声音从底下传来,隔着布料,听起来有点闷闷的。腿部突然感到凉飕飕的,原来是嫦娥被脱去了亵裤。 如此一来,那朵美妙的花苞便再度呈现在玉兔的视野里。 灵气,灵气……我现在需要更多的灵气——!玉兔想着,情不自禁伸出舌头舔上了那含苞欲放的花蕾。一下又一下,柔软带着酸涩的触感自舌尖延伸至喉咙。 “喂,玉兔,玉兔……啊。”嫦娥被这么舔了几下,双腿就软了,跌跌撞撞地后退两步,随后一屁股跌坐在地。 玉兔再度往她的裙底伸头,继续舔舐着那本来味道发酸但在现在的她看来无比甜美的花穴。 长安城的人们还在昏睡,没有人听到这细细的,被刻意压制住的呻吟。 “能,能别舔了么……算我求你,别在这种地方……”嫦娥环顾四周,看着那些依旧躺在地上的人们,就怕一个不注意他们就都醒了过来。只要想到现在这一幕可能会被别人收进眼底,她就觉得不寒而栗。 雨点滴答滴答地拍打着身体,很冷,但却浇不灭已然升腾而起的欲火。 这边玉兔舔着那两瓣花肉,手也没有闲下来。就算看不到外面发生了什么,双手也紧紧攥着嫦娥的脚踝,不让她离开。舔了好几下,又合上唇亲吻,瞧着它在她的挑弄下小幅度地开合,方才被挑衅的怒火也慢慢被兴奋感所取代。 啊,是的……她是那在角斗场上胜利的勇士,而这份极致的欢愉,就是她旗开得胜后的奖品。一定是这样……! 玉兔的兴致愈发高涨,舔和吻都试过后,便干脆张开嘴咬了下去。力度很轻,但足以带给嫦娥流遍全身的震颤。她死死地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叫出来,可那不断升高的体温骗不了人,那从肉缝里流出来的蜜液也证明了她的兴奋。“就是这样,再多流一点,再多一点!”玉兔叫着,甚至贪婪地把舌头都伸进了那张开的两瓣肉中。 舌头在甬道中一路深入,蠕动着,搅动里面的肉块。搅得嫦娥一阵舒爽——或许用这词有点怪异,但怎么说呢,就是一种明明抗拒但却又不想让她的舌头离开的感觉。她就好像那躺在餐盘上的一道佳肴:用绝佳的山珍海味加上精心烹饪调味做错。就这样任人享用着,而她此刻存在的意义便是如此。那不断分泌出来的蜜液就是佳肴中最为精华的汤汁,鲜美甘甜,让此时名为玉兔的食客真正尝到什么叫做食髓知味。 玉兔不知满足地吸取着那美味的汤汁,哪怕一滴也不愿放过,直到它完全将她因受伤而感受到的痛楚掩盖为止。舌头收了回来,但那小穴还在抽动,她舍不得那些琼浆玉液被雨水冲走导致浪费,便伸出手指堵住那洞口。 两根手指合拢插进去,嫦娥的痛呼声与雨声混在一起,将这饕餮盛宴的兴致推上最高。 雨下得好大啊…… 情意,欲望和爱意交织着,这场在雨中热烈举行的筳宴似乎永远见不到尽头。玉兔是那因为赢了决斗而得以参宴的英雄时刻,嫦娥则是那道拿来招待她的主菜。她们在雨中缠绵,直到最后融合为一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 雨中doi,好耶 扫墓 雨过天晴后的清晨总是带着别样的风情,延绵至远方的道路被白雾遮盖着若隐若现,端显出神秘的自然色彩。就算昨夜发生了那种大事,这天嫦娥跟玉兔仍然起了个大早,将陈秀绿荷这对主仆一路送到了驿站。认识不过短短的两天,这段经历却也弥足珍贵。 陈秀跟绿荷二人上了马车,掀开帘子,向玉兔及嫦娥挥手道别。“我们有缘再见,恩人!” “嗯,以后有机会再见哦!”玉兔伸直了手与两人告别,还在原地蹦了两下。她身边的嫦娥则只是折起手肘,只把手伸到肩膀的高度来挥动。 “你们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好——” 两人的声音和马车一起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茫茫白雾中。玉兔盯着那慢慢变成一个小黑点的马车,感叹道:“真好啊。” 有能跟自己一起对抗世界的爱人,怎么想都是一件特别美好的事。嫦娥对此也是赞成的,颔首叹道:“现在也只希望这两位姑娘能跟一路顺风了,谁知道她们的家人会不会在什么时候又找上门来。” “可能会,也有可能不会,说不定哪天她们就跑去外邦了呢。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嘛,发生什么都是有可能的。”玉兔伸了个懒腰,长出一口气。“走吧嫦娥,我们该回去了。” “也是……”嫦娥说着方迈开脚步,跟上玉兔。 长安城又一次恢复了喧嚣。人们的记忆似乎被篡改过,面对醒来后的一片狼藉,只当是发生了风暴把一切都弄得一团糟,抱怨一番后就开始了收拾的工作。如今长安已经恢复了正常运作,谁也不知道昨天晚上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打斗,甚至还有两个女人在大街上交合。 “真亏他们能够那么快打扫干净啊……”瞧着和往日无异的闹市,玉兔把手背在脑后,优哉游哉地发出了感叹。 嫦娥笑了笑,“是啊,不过毕竟大家都是要谋生的嘛,有些什么事都得尽快解决了才能继续做生意啊。” “有道理。”玉兔说罢拉过嫦娥的手,“那我们就去帮衬一下别人的生意吧!就当是帮他们谋生了。” “诶,你这次又要去哪里——”嫦娥一边喊着,一边被玉兔拉住,踉踉跄跄地跑了起来。 跟随着那灵活地穿梭于大街小巷的背影,嫦娥差点没办法跟上玉兔的脚步。还是玉兔意识到自己好像跑得太快了点,放慢了速度,才不至于让嫦娥跑得气喘吁吁。 她这样子实在是不像一个昨天晚上被打到吐血的人……嫦娥心里叹着,却也不自觉地被玉兔的活力所感染。只是想到昨天晚上当街跟玉兔做那种事……仍然被羞耻感弄得想找条缝钻到地底。老天爷保佑,希望昨晚的事永远不要为世人所知晓! 肆意地挥霍着钱财吃喝玩乐,有空的话就蹲在街边卖艺,依旧是玉兔吹笛子伴奏,嫦娥唱歌,以此来赚点外快什么的。如此在长安城又游玩了两天,客栈免费住宿的机会也用完了。接下来就是本次下凡最重要的一部分——去给后羿的陵墓上香。 路途上,玉兔一改在城里时那副好像什么时候都精力旺盛的样子,转而沉默了下来,一言不发地驾着车驶向目的地。瞧着她的背影,嫦娥恍然觉得玉兔的姿态好像都有点萎靡了。 她想说什么安慰玉兔,却觉得自己好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而且这些话由她来说未免显得不太合适。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后羿的身份特殊。偏生是嫦娥在凡间时的丈夫,如果他是她的父亲,或是她的兄弟,那玉兔断然不会如此。 “就是那里了吧,嫦娥。”穿梭出一片深林,玉兔的声音从前面飘来。 抬眼看去,望到的第一样东西便是那矗立于花岗岩平台之上的巨大雕像——健壮威猛的男子骑在马上,高举着的双手握着弓弩,箭矢指向头上的苍穹。经过多年的风吹雨打,深青色的苔藓早已从最底下长到了马腿的地方,还有几处磨损的痕迹也在宣告着这尊雕像的古旧。尽管如此,这些岁月留下的摩擦却并没有让它损失半分的威风,反而平添了属于历史的厚重感。 嫦娥瞬间有点失神,点了点头。“是的。” 在雕像的旁边有一座小小的坟墓,旁边什么东西都没有。偶然路过此地的行人,可能只会看到那霸气威严的雕像,这不起眼的坟墓倒极有可能被忽略。过了那么多年,后羿射日的故事早已成为代代相传的神话,他的坟茔却已经没有人会来上香了。 玉兔沉默地看着嫦娥仔细为那坟墓擦去了污渍——坟墓主人的生卒年月早已模糊不清,用上古文字刻出来的名字也只能依稀辨认出是后羿的字样。清理完毕,又摆上了些作为贡品的鲜果和蜜饯,点上叁炷香,嫦娥在坟前拍了拍手,便闭上眼为死去的丈夫祈福。 嫦娥闭眼祭拜的功夫,玉兔便一屁股在雕像的底下坐好,视线游离于嫦娥跟后羿像之间。她是不可能跟嫦娥一起拜的了,反正后羿和她非亲非故,而且还曾经和她的心上人结过婚。 于是嫦娥睁开眼后看到的就是玉兔百无聊赖地坐着,跟她对视。“玉兔……” 清脆的“咔嚓”声,玉兔在手中红艳艳的苹果上啃了一大口。“嫦娥啊。”她一边嚼着一边含糊不清地问,“这个后羿雕像,和他本人长得像吗?” “这个……” 嫦娥抬起头望着那饱经风霜的人像,努力对比着它与记忆中后羿模糊的面孔。“嗯……”她蹙着眉,不断地试图从记忆的粼光片羽中找出合适的碎片。半晌,才得出了结论:“还是挺像的。” “原来他这么帅吗?”玉兔又啃了一口苹果。她倒不是没看过后羿的脸——之前还没修出人身的时候,就已经在井边窥见过一二。只是那时候后羿重病缠身,面色蜡黄得让玉兔看了都想给他涂腮红,眼窝深深凹陷,完全跟帅气两个字不沾边,看不出他没病时的样子。 这副雕像呈现的确实是后羿射日的英姿。 虽然石头单一的灰色和被岁月模糊了的各种细节导致让后羿石雕的面容失了真,但仔细瞧的话,那张脸确实担得起英俊的形容。方正的脸型,剑眉星目,翘起的嘴角尽显坚毅和自信,再加上那动感满满的姿势,不难想象他当年鲜衣怒马的风采。 如此一个健气俊朗的英雄,难怪当年嫦娥的老爹会相中他做女婿了。但也正是这样的人,最终却落得个大病缠身孤独死去的下场。 想到这里,玉兔心里对后羿的反感减去了几分。 只是……果然还是…… “玉兔?”嫦娥看到玉兔低垂着脑袋好像有点失落,神色中浮现出担忧。 “……说实话我有点理解你爹当年为什么会让你跟他结婚了。”玉兔有点沮丧地踢了一下路边的小石子,“长了这一张脸,就算你不嫁,肯定也有无数女人赶着要嫁的吧。” 嫦娥笑得有点不好意思,“那倒是……当年后羿二十多岁都未婚,想嫁女儿给他的人家不知几何。婆婆……他母亲也是个挑剔的,觉得自家儿子年少有为,难免有点傲气在,扬言要儿子娶一个高门贵女进门呢。” “最后你成为了他家的媳妇人选。”玉兔泄气地抓起一根树枝,在泥地上胡乱地画着。“让我猜猜是为了什么,因为你家有钱有势?” “可以这么说吧。”嫦娥说。 她的父亲在当年也是一位权臣了,家族也是延续了几代的书香世家,难怪后羿家会点头答应这门亲事。事实上二人的结合也都为双方的家族带来了助力,后羿因为有嫦娥之父的相助,在仕途上更是平步青云,嫦娥的父亲也因为有后羿这个东床快婿,而于官场中更上一层楼。 玉兔便将手中的树枝丢到一边,“这么听起来,你家其实安排这事儿主要也是为了权势啊。” 嫦娥苦笑,“那不然呢?我们这种大户人家的女儿,生来就是注定要为了家族而联姻的。” 她的这番话又让玉兔笑了出来,“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跟后羿的情分也没有那么深吧?就是说你其实不怎么了解他的爱好什么的。” “是呀。”嫦娥在玉兔身边坐下来,捡起玉兔丢下的树枝,在玉兔于地上随手画的圈圈旁边也随意地画了起来。“现在想起来,搞不好我其实一开始压根就没想过会跟这个人结婚……就是在婚后,也并不觉得很有必要去跟他聊那些很私人的事呢。” 玉兔一听,心情就变得分外愉悦。“这么说来,你并不怎么爱他咯。” 嫦娥刚在圆圈边画了一个叁角形,手就顿住了。“这个……我不知道。”她摇摇头。 她爱他吗——亦或者是不爱?倘若爱,那又为何想都没想过腰更进一步地去了解这个人?但倘若不爱的话,又为何会在目睹他离去后悲伤得哭出来? 嫦娥很迷茫,前所未有地迷惑。活了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感受到爱是多么复杂的一件事。 爱不爱一个人从来就不是简单的“是”与“否”能回答明白的,所以嫦娥只能回答不知道,因为她自己都搞不清楚。 “不知道吗?是呢,这个问题好复杂哦,不是吗?”玉兔低下头去,却抬眼看着嫦娥纠结的侧脸,“那我呢?嫦娥,你对我又是怎么样的一种感觉?” “你?”嫦娥讶异地看着玉兔充满期盼的红色眼睛。那双眼睛在太阳底下是如此地晶亮,清澈,以至于将她的脸都清晰地倒映了出来。 “嗯,毕竟我们一直都在一起啊!你看,你跟我去过庆典上玩乐,又像现在这样在人间旅游,还做了那么多次,甚至还像现在这样谈心呢。嫦娥,我对你来说,是不是已经超过了后羿?”玉兔瞧出了嫦娥的犹疑,便拉住她的手,满怀期待地发问。 在说出这些话的同时,胸口之下的一颗心也在疯狂加速。 快回答我“是”啊……快回答我,你爱我,比爱后羿的要爱我更多。心房中的那个小玉兔在呐喊。 可现实是,嫦娥在犹豫支吾了一番后,只能转过头去,小声说:“嗯……玉兔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 “我对你来说很重要吗?果然,我就知道!”玉兔得到这个答复却兴奋不已,扑上去抓住嫦娥的肩膀不停地摇晃,“那和后羿比起来呢?我跟后羿哪个更重要一点?” 嫦娥被她晃得头晕,这样就更加难以思考了。“我,我不知道啊……” 她真的不知该如何去回答玉兔这个充满着热烈的提问——这么说并不准确。其实答案就在她的心底,只是她不愿意,或者说不敢去仔细聆听自己内心最本源的呐喊。她隐隐有一种预感,只要这么做了,一些她长久以来坚信着的东西,就会顷刻间变得不堪一击。因此她在这个问题面前露了怯。 “不知道?!”玉兔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一把将嫦娥推到了雕像下面的墙上,双手死死地摁住她的肩膀,“你到底是真不知道还是在逃避啊?” “我……” 嫦娥没了勇气,低垂下眼眸,尽量避免着玉兔的目光。但玉兔却完全不给她逃避的机会,双膝撑开她的大腿,直直顶住她的胯部,手则是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迎上自己那双夹杂着怒火和失望的眼瞳。 “回答我,回答我啊!”玉兔近乎失控地冲嫦娥吼叫,“回答我,说你爱我,说你已经把我排在后羿前面了啊!” 真实的心意(h) 回答我—— 我要怎么回答你? 我连自己的心都没办法回答,还怎么回答你的质问? 泥土的气味夹杂着青草的芬芳冲进鼻腔中,闻到这味道,嫦娥回想起了她和玉兔的第一次。那时候的环境也是像这样,绿油油的草蛮横地在湿润的土壤上生长,草尖轻刮着她裸露在外的皮肤。 “住手,住手啊,玉兔……”嫦娥推搡着压在她身上的人,可那人蛮横地跨坐在她的腰上,死死瞪着她,掐着她肩膀的双手没有半点放开的意思。 嫦娥的背后抵着石墙,冰冷的墙——它是平台的一部分,而那平台的上面正是后羿的雕像。雕像的那双眼睛——就算嫦娥的角度看不到,但也知道正在坚定地朝向天空,似乎完全没有在意自己的妻子正在被别人一层层地剥开身上的衣服。啊,这般向一个死人——或者说,一尊连生物都算不上的雕像呐喊,又有什么用呢? 玉兔却是不顾嫦娥的挣扎,甚至干脆故技重施,用绳子捆住她的双手,咬牙切齿地在她耳边道:“我今天听不到你的答复,我就不会放过你。” 这下嫦娥彻底绝望了,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躯裸露在空气中,就连尖叫也被玉兔伸进她嘴里的手堵了回去。 玉兔的身后是后羿的坟茔……下面躺着那个曾经是她的丈夫的男人。如今,她在她亡夫的墓前被人脱光了衣服,被人像是对待玩具一样摆弄着。 除了大拇指以外的手指都在嫦娥的嘴里转动,晶莹的银丝伴随着女子的呜咽声从嘴里淌出,滴落在那摁着她的脸颊的指头上。 因为得不到想要的回应,这次的玉兔格外烦躁,而她也有意如此。“我就要在后羿的墓前把你干翻,”她恨恨地看着那矮小的石碑,“我要告诉他,我才是你最终的归宿。谁也别想把你从我身边带走。”她的语气本就不善,在呼啸的风声中听起来更是无比阴森。 “呜呜……呜……” 耻辱感和恐惧感再次冲击了嫦娥,更要命的是,经过这么多次的交媾,她的身体早已学会了回应玉兔的挑逗,以至于变成了一种刻在骨子里的本能:自腹部冲上脑门的跟被电击了似的酥麻,告诉她,她又有反应了。 嫦娥拼命地抬头,企图将视线转移到那背对着她们的后羿雕像身上。生平第一次,她无比渴望后羿会出现在她眼前——然后呢? 就算后羿在这里出现了,然后呢?期望他把她从玉兔手中救下来,带回家中继续过着平平无奇的夫妻生活么? “喂,你又在……”玉兔猛然瞪大眼睛,又惊又怒。“不许看他!” 她强硬地按住嫦娥的头,咬着牙,一脸痛彻心扉的模样。“你,你还在挂念他……你果然还在挂念他。之前跟我说自己其实和他的情分很淡?大骗子!大骗子大骗子大骗子!枉费我欢喜一场,之前那番说辞不过是为了哄我开心才说的慌吧?!你个可恶的骗子——” 不是这样的……嫦娥在心底呐喊,可是战栗感挟持了她,她眼睁睁看着玉兔从袋子里掏出一把桑椹,悉数捧在手上。然后…… 噗! 桑椹在手指的挤压下爆裂开来,化作黑红黑红的汁水,自玉兔的指缝间滴落。 “我现在真想像这样捏爆后羿的脑袋……”玉兔的声音里满是不甘和怨念。 随后,沾满了果汁的手一把捏住了嫦娥腿下的花蕾。 “啊……” 媚色的吐息夹杂了属于桑椹的酸甜。涓涓流出的花液染上了深邃的红,变成好似血那般的颜色,身下的泥土也在它的沾染下呈现出更为幽暗的黑。泪水顺着双颊流下,却没有任何挣扎的余地。自己就是那结在树上,藏身于绿叶之中的桑椹:什么也做不到,只有等着被人采摘,然后榨成果汁的份。现在那采摘果实的人已经来到树下,将她——这颗最饱满最具光泽的果实摘下。 那采摘的人……或者说兔?手指已经戳穿了她外围薄薄的果皮,让里面甜美的汁水溢出,湿润了大地。 手指不安分地在那布满褶子的肉上搅拌,还时不时地抠两下花核。蜜液越流越多,越流越多,桑椹汁被逐渐稀释开来,颜色由深得发黑的红,渐渐转变为淡淡的粉色。 然后那沾着两种液体混合物的手指却再度捅进了嫦娥的嘴里。“嫦娥啊,”玉兔笑得灿烂,在嫦娥眼中却是阴恻恻地,“你来尝尝,这是……特调的‘桑椹酒’噢。” 体液的酸涩混着莓果的甜,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味道,嫦娥找不到任何合适的词语去形容,身体只是本能地感到恶心想吐。玉兔却不让她把东西吐出来,强行捂着她的嘴让那冰凉黏糊的液体滑入她的喉咙中,一路直达胃部。 “呜,呃……”嫦娥流了一脸的泪,不住地干呕,然而换不来玉兔半分的收敛。不如说玉兔看她这样子却反而更加兴奋,另一只手插入她的花穴,在里面翻搅着,几乎要把肉捣烂的气势。“不要啊,你,你快点停下,快点停下……”难以忍受的疼痛感……桑椹被捣成汁水时的感觉大概也就是这种程度了吧。 玉兔满足地长出一口气,转头望向那坐刚刚才被打扫过的坟墓。“后羿啊,你……看到了吗?” 然后爆发出一阵渗人的大笑。 手指从嫦娥的穴道内抽出,带出一片晶莹的水花。玉兔舔舐着指尖上的水,似乎陶醉在了这一刻的美妙中。 啪! 脸上传来的疼痛猛地把玉兔从沉浸中拉回现实,就看到嫦娥举着手,用恼怒的神情瞪着她。“嫦娥……?!”她忽然有点莫名其妙的恐慌,难道说—— 就算已经被玩弄得身子发软,怒火却依旧支撑着嫦娥摇摇晃晃地扶着墙站了起来。“受不了你了,玉兔!” 这些天压抑在心中的情绪,终于在这一时候悉数爆发出来。那些未曾说出口的话,通过嫦娥的嘴唇飞出,一个字一个字砸在玉兔脸上。嫦娥是真的受不了了,之前几次玉兔和她做,她之所以没有反抗,或者只是象征性地挣扎几下就服从了,是因为想着玉兔救过她,还带她见识过更广阔的世界,所以才抱着一种补偿的心态勉为其难地配合着。今天不一样,玉兔这样逼问她,问不出什么,就自作主张地发了脾气,还把她按在丈夫的墓边这样搞,她如何能不生气。 “我忍你很久了,玉兔,你……你根本就没问过我愿不愿意如此。”嫦娥气得语无伦次,声音都带着哭腔,“不是说不会再强迫我的吗?那你为何又要这样咄咄逼人,这样子在……在我,我丈夫的墓前,把我给……你到底考虑过我的感受吗?!归根结底,你其实只是希望我能做你的玩具吧!” 丢下这句话后,嫦娥不顾双腿还在发疼,就勉强地裹上衣服,跌跌撞撞地跑远了。玉兔愣在原地,完全忘了迈开步子追上去。 “嫦娥——” 喊着那个熟悉的名字,玉兔做的却只是伸出手试图抓住那离她越来越远的背影。然而嫦娥没有因为她的呼唤而停留,反而加快了脚步企图把她甩在身后。 “喂,不,不是吧……” 玉兔自言自语着,惶恐和悔恨一瞬间包围了她。她不禁回想起了吴刚初来乍到的时候,是那样不讲理地强要了嫦娥,惹得嫦娥和她冷战了好一段时间的那段回忆。原以为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嫦娥已经接受了她——至少接受了跟她交合的事,可是原来……原来自己其实仍然在强迫对方吗?原来嫦娥只是念在自己的救命之恩上才愿意配合她的动作吗? 那我这段时间所做的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玉兔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茫然无措地伫立在原地,看着嫦娥逐渐与浓雾融为一体的身影,却无法动身追逐。 身子又感到一阵出人意料的腾空,紧接着的是那早已熟络于心的坠落感。然后玉兔再次来到了兔长老的祠堂中。 “哟,”兔长老悠悠地说,“试炼的时间到了,快给我做好准备。” “试炼……?”玉兔抬头看着兔长老,眼神满载着迷茫。“这个时候?!” 兔长老的声音还是那样不紧不慢,却平白带着几分催促的意思。“试炼什么时候都会找上门来的,你别愣着,给我拿出点觉悟来。” 觉悟。觉悟是对什么的觉悟?虽然刀剑已经拿在了手上,但玉兔却被一种十分怪异的空虚感和失真感填满,木然地站在竞技场上,被动地防御着对手的攻击。 不,不如说,就连防御的心思也没有了。她顶多只是意思意思抬剑格挡了几下,却一直站在原地,甚至没有跑或者跳,只是就站在那里看着,看着今天的敌人的攻势越发凶猛,然后—— 任由自己被踢下平台的边缘。 听着那些纸做的观众们喝的倒彩,玉兔亦没有落败了的不甘和失落。她只是默默地想着,哦,输了吗? 是啊,你输了——无论是在这场试炼,还是在这份爱情中。 “你输了。”兔长老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自己跟前的玉兔,“没有任何悬念地落败了。我对你很失望,玉兔,但这就是事实。你将被剥夺参加试炼的资格。” “失望……”玉兔木然地看着膝下大理石铺的地板,喃喃着,“嗯,我知道了。我对自己也很失望,兔长老,不用您费心,我知道我现在再也没法参加试炼了。” 兔长老眯了眯眼:这是它极少出现的情绪表达。“你知道?我看你是从头到尾都不明白。你压根就没有改变,不是吗?直到现在你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战斗,为了什么而参加试炼的,不要跟我说你明白。” “不,不是……”玉兔听到这话本能地缩了缩。“我明白,我是为了嫦娥……为了从敌人手中保护她,为了她的幸福。” “为了她?”兔长老的鼻腔中喷出两缕气息,“但归根结底就是为了你自己吧?” 玉兔咬着牙抬起头,瞳孔都在颤抖。“什么啊,我明明就是为她……我发过誓的,就算献上自己的生命也要保护她,让她获得幸福的!” “什么啊,这不还是没明白吗。”兔长老又恢复了往常那悠然的语气,“嘴上说得好听,实际上你根本还是把自己的需求放到第一位吧。我明白,爱是自私的,你原本也好好地承认了这点——不过你最终还是犯下了和上次一模一样的错误。想象一下吧,如果哪一天你为了保护嫦娥而死,然后她很快就把你忘了,继续快快乐乐地生活着,你可以接受这个结果吗?” “我……”玉兔的身子猛地一僵。 是啊,虽然自己发过誓,可以为了保证嫦娥的幸福而牺牲自己,但……其实隐藏在背后的,是“希望嫦娥因为自己的牺牲而痛苦,愧疚一辈子”。因为希望嫦娥心里有她。 如果在她死后,嫦娥又去找了别人,或者以别的什么方式幸福地继续在没有玉兔的世界上活着,那这恰恰是玉兔不希望看见的结果。这一点她原本也多少有点认知到,可随着逄蒙出来阻挠的次数逐渐增多,她也慢慢地给这种有点自私的想法蒙上了又一层好看的面纱。 ……换言之,她犯了两次同样的错误。 “是啊,我最大的错误……就是把自私当成了无私。”玉兔痛苦地吐出一字一句,“我……果然还是,把自己的感受放在了嫦娥之前。” “得亏你终于想通了这点。反正每个生物都是自我中心的,我明白。”兔长老道,“不过事到如今已经太晚了。两次在试炼中落败的选手,将不会再获得第叁次机会。换句话说,现在是你该滚出我地盘的时候了。” 接踵而至的是又一阵飘忽的感觉。下一刻,玉兔再次回到了后羿的雕像边,身侧空无一人。 嫦娥…… 她看着自己的手,泪水从眼里滴下来,滴答滴答的。 可还没来得及哭一场,眼泪就被突如其来的惊雷给吓了回去。玉兔猛地抬头,看见湛蓝的晴空已经被乌云覆盖,狂风大作,电闪雷鸣。那猖狂的笑声夹杂在飓风中,在她的身边环绕。 “是……逄蒙。”玉兔小声念出这叁个字,随后,脑中灵光一闪,似乎顿时明悟了什么。 然后她的眼神变得坚毅起来,换上了一幅坚定的表情。 - 在你老公的墓面前按着你把你给爆炒一顿! 决战 漆黑而不祥的乌云遮盖了魔界的大部分天空,只能从偶尔出现的一两条缝隙中窥见那异样的猩红。时不时有惊雷划过天际,带来一阵咆哮般的震响。 天空下,崎岖不平的山峦占据了大部分的视线。山脚下,滚烫的岩浆在不停地翻腾。 “放开我!” 尖利的女声被轰隆的雷声掩盖。嫦娥被麻绳束缚在伫立于山崖边缘的粗柱子上,低头怒视着在旁边优哉游哉踱步的逄蒙。 “当然不可能放了你。”逄蒙抬头满意地打量着嫦娥愠怒的神情,哈哈大笑,双眼迸发出红光。狂风吹起他巨大的披风,黑色的披风让他周围的杀气变得更加冰冷无情。“我盼着这一刻到来已经很久了,嫦娥。” 他只轻轻一踮脚,便漂浮到半空中,挑起了嫦娥的下巴。那双眼睛令嫦娥本能地感到恐惧,脸却被他死死地钳住,转不开头,只能闭上眼睛去避免与他对视。“随便你想怎么着,但你这般行径,对得起后羿对你的教导和期待吗?”她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恐慌,可事到如今她也不愿就此屈服于他的威压,便颤抖着声音问道。 逄蒙呸了一下,“后羿?谁管他啊。老实说吧,我一开始接近他就不是为了学习他的技艺,我是为了长生不死药而奔着他去的。” “……然后你看上了我。”嫦娥顿了顿,接道。 “不错,还没被这副景象吓傻,不愧是我看上的女人。”逄蒙咧嘴一笑,伸出舌头在嫦娥的脸颊上舔了舔。眼见嫦娥两条柳叶眉都因为厌恶而拧紧,他又狂笑起来。“我终于可以像现在这样,尽情地玩弄你了!呵,后羿那个蠢货应该完全没料到吧,事发东窗后,他发动了所有的人脉来寻找我的踪迹,而我早就来到魔界隐藏起了自己的身影。嫦娥你知道吗?这么多年,我只要想着你的脸,就拥有了无数修炼的动力。” 嫦娥深呼吸两下迫使自己冷静。他是有多想要她,以至于堕入魔道也在所不惜?“为何你这么执着于我?就算得不到我这个人,之前你也凭借着后羿的势力和他传授的技术,获得了多少人一生也不敢想的财富。一个我就真的这么重要吗?” “你不懂,嫦娥,你不懂的。”逄蒙的眼神冷了下来,“我的成就和财富来得再多,得不到想要的,我这辈子也就白活了。更何况,我那些所谓的成就,大多数都是仰仗了后羿才得来的东西。” 这话更叫嫦娥惊怒万分,“你自己都知道没有后羿就没有你后来的一切,那你还这般恩将仇报?” 她真心觉得逄蒙实在是不可理喻。就是她跟后羿之间本没什么深入的交流,她都知道后羿对逄蒙这个弟子是很赏识的,从中牵线为他博得了前途无量的官职,还介绍过好些大人物与他认识。都为别人做到这个份上,换不到一句来自逄蒙的感激就算了,他还觊觎起那原本属于自己师傅的一切来,真是个不知感恩的白眼狼。 “我又没有求着后羿帮我做那些事,是他自主提出要帮我的。”逄蒙眼露凶光,阴着脸,“既然这样,我又为何要感激他?” 愤怒盖过了恐惧,嫦娥眼中已经有怒火燃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一点都不在理!” 反正后羿已经死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逄蒙可以为了合理化自己的行为编排出无数个理由去给后羿泼脏水,左右当事人也没办法再从坟墓里爬上来跟他辩驳。所以他根本没有将嫦娥的怒气当一回事,只是斜眼看着她,阴笑着道:“我瞧着你不是蛮在乎后羿的吗,那你之前还跟那个兔人卿卿我我的?” “你别提她!”嫦娥顿了一下,却用双倍的音量吼了回去。 “哈,你就算吼再大声也没有用。”逄蒙毫不在意地摸着她的脸,“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啊,你跟后羿表面上相处得不错,但实际上也就仅限于表面了,你不懂他,他也不懂你。承认吧,你其实压根就不爱他。既然这样,那你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辜负了后羿的培养呢?” “你!”嫦娥干瞪着眼,总觉得这话好像哪里不对,但就是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 “无话可说了吧?”逄蒙摸上嫦娥的脸,笑容越发肆无忌惮。“果然我当年就没看错。也是啊,你和后羿相差那么多岁,还是你家为了巩固势力才联的姻,怎么会是那种琴瑟和鸣,心有灵犀的婚姻呢?” 嫦娥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至少努力在气势上不输给逄蒙。“你瞎说……” “我到底是不是在瞎说,你自己心里清楚。”逄蒙的手点上嫦娥胸口心脏处,笑意森然。“但这些现在都不重要,嫦娥,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你瞧,我是多么爱你啊,为了你,我甚至愿意走上这种邪道。我好想把你抱在我的怀里,好好地——” “爱个屁!” 突如其来的怒喝打断了逄蒙的话。“啊呀……真是的。”逄蒙撩拨了一下头发,斜眼瞥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玉兔站在另一坐山崖上,浑身上下都沾满了鲜血,双手持握武器,满面都是狠厉。“你爱嫦娥?这可是我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了!你想强占她,不过就是想证明自己比后羿要厉害而已。” “啊,玉兔……”嫦娥倒吸一口冷气,看着玉兔被红色的血液覆盖的面容。 听到嫦娥的声音,玉兔的眼神瞬间柔和下来,还转头冲她咧嘴笑。“不要怕,嫦娥,这些血不是我的,来的路上遇到几个不长眼的拦路虎,我把他们给解决掉了,仅此而已。” “哼,真亏你能找到这里来啊,兔人。”逄蒙眼神阴冷,手中眨眼间就出现一把巨剑。“如此看来,我们今天得在这里打一场了。” 玉兔矫健地跳到逄蒙所在的那片山崖上。“正有此意呢,你个混蛋。” 逄蒙便勾起嘴角,双手持握巨剑,冲向玉兔就朝她劈了过去。玉兔迅捷地用长剑挡住他的攻势,却被他这一下的力道震得手臂都在发麻。 好强的力量……!玉兔微微瞪大眼睛,侧身躲开又一下当头劈来的攻击。 “不要以为只有你才会修炼啊,兔人!”逄蒙大喝着,换了个角度朝玉兔继续劈了过去。 “哼。”玉兔后撤两步躲避,还不忘插话道,“可惜你的努力全都没用在正道上,虽然人各有志,但你这种得不到的就要强抢的原则,实在是匪夷所思呢。” 逄蒙却是反讽了回去:“那你呢?兔人,你不要以为你就很占理了吧?你和嫦娥的事我可清楚得很,就在刚才你们才因为这事吵过架呢,别以为我不知道,别不承认,你做的事本质上和我没什么两样。” “哦,那当然啊。”玉兔一把推开逄蒙的巨剑,站稳了脚跟,喘着气。“但和你不同的是——我现在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我现在意识到自己最根本的愿望就是希望嫦娥和我在一起,这是我最初的心愿也是我犯的最大错误,我把爱与占有混为一谈,所以才会让嫦娥对我生气,对我失望。现在,我就是前来弥补这个错误的。反观你——你压根没觉得自己的强占有什么,你怎么可以爱一个人却不考虑她的感受?!” 逄蒙对此表示不屑,冷哼着又挥剑冲了过去。“说得这么好听,真当自己有多高尚呢?” “至少比你高尚啦——” 然后是一声刀剑碰撞的巨响,玉兔整个人被直接被掀翻在了地上,握在她手中的长剑则是被打落在了一边。 “哼。”逄蒙走到玉兔跟前,尖锐的剑锋指着她。“不管你有多么品德高尚也好——反正,今天你死定了,兔人哟!” 说着,用剑斩向玉兔。 “住手——”嫦娥声嘶力竭地吼着。原以为会看到鲜血四溅的场面,但玉兔硬是用手上留下的匕首挡下了这一击,同时她的身体因为这一下的冲击力,被往后推了好些距离。 “不用担心我,嫦娥……”玉兔边喘边说,并用尽浑身解数抵挡着巨剑。“今天我和他必须至少死一个。” 此时玉兔身上已经被划出了好几道伤口,手臂,胸口,还有腿部的布料都被悉数划开,又长又深的剑伤流着鲜血。方才她一路过来已经对付了不少杂兵,本来就消耗了不少体力,对上可以说是满状态的逄蒙,一时间便占了下风。 “哎呀哎呀,可真是顽强,即使只剩一把小破匕首,也不愿意放弃抵抗吗。不得不说,是值得褒奖的坚持。”逄蒙冷着声音,加大了手上的力道。玉兔感到自己好像有点支撑不住,只得闪身在地上打滚来闪避。 “玉,玉兔……” 嫦娥的眼瞳震颤着,看着玉兔就算落了下乘也不肯投降地抵挡着逄蒙越发强势的攻击。心里泛着前所未有的波澜,随着玉兔一次次被打倒在地,又一次次站起来,逐渐高涨。巨剑在玉兔的腹部又划出一个大口子,少女的惨叫在天际回荡,可玉兔依旧咬紧了牙关,撑着步子,举起匕首刺向逄蒙的胸口——但是被他轻而易举地挡了下来。 与之形成对比的,是逄蒙的神情。从一开始发现自己占上风时的得意洋洋,到后面发现玉兔不肯轻易放弃时的不耐烦,再然后是在这时候,玉兔捂着腹部的伤口,就算呼吸已经变得粗重不堪依旧坚持攻击他,不耐烦便被震慑所取代。 “喂,我说你,有必要这么拼吗……”他也咬了咬牙,再度推了一把玉兔,瞧见她在地上又滚了几下,却在即将掉下山崖时把匕首插进了地面,才勉强停下。“你现在这样子明明没有任何胜算,为什么还要继续打?” “因为我今天就要把你给打出屎来!”玉兔怒吼着,从地上抽出匕首,再度和逄蒙扭打在一起。 他们现在在山崖边缘纠缠着,稍有不慎,就会落入底下那源源不断的岩浆中。嫦娥看得大气不敢出,就怕自己要是说了什么导致玉兔分心,让逄蒙有机可乘就不好了。 玉兔和逄蒙双方都完全沉浸在了杀气中,打得分外眼红,甚至玉兔的气势都超过了逄蒙。然而这掩盖不了她逐渐失去优势的事实。 随后,玉兔露出了破绽,逄蒙趁机一个飞踢,将她直接踢飞出了山崖边—— “玉兔——”嫦娥大声喊叫着,而玉兔在即将坠落的千钧一发,右手抓住了压边的石块。 “哼。”逄蒙觉得已经胜券在握,便把手中的巨剑丢到脚边,得意洋洋地走到玉兔跟前,居高临下俯视着她。“精彩的打斗,不过很可惜,现在是决出胜负的时候了。” 嫦娥的面目都已经扭曲了,不住地喊着“住手,快住手!”,几乎喊破了喉咙。 “那么,接下来……”逄蒙扭头看了嫦娥一眼,“嫦娥,你将会看到,我是怎么把你亲爱的兔人朋友给推下去的。你果然还是逃不出我的掌心,哼哼。” 说罢,他意图掰开玉兔抓在石块上的右手。 可却没想到,在逄蒙抬手的一瞬间,一根绳索却将他的双臂牢牢地绑在了腰上。“什么?!”逄蒙大惊失色。 挂在山崖上的玉兔左手抓着绳子的另外一端,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容。“你别以为我没有最后的底牌啊。” 那绳索是玉兔之前强迫嫦娥时拿来绑她的,而现在,它绑住了她们的敌人。逄蒙反应过来后,怒不可遏。“小兔崽子,还真以为自己很厉害是吧?不就是一根破绳子……” 玉兔可没心思听逄蒙逼逼赖赖,左手这么一扯,就把逄蒙一起扯下了悬崖边。此时她固定身子的右手也脱了力,松开石头,与逄蒙一同坠入了山崖。 “玉兔——!” 嫦娥大叫一声,听着逄蒙的骂声逐渐变小,消失不见。然后她身上的绳子消失了,落到地面上的她赶忙爬起来冲到山崖边,接着往下看。 什么也没有。除了依旧在翻滚的岩浆,下面已经什么也看不到了。 - 玉——兔—— 战后 嫦娥的浑身都在打颤。撑着地面的双手,咬紧的嘴唇,乃至眼瞳,都在此时剧烈地发着抖。 山崖下的滚滚熔岩似乎在咆哮。这时候突然狂风大作,天上的乌云开始打卷,就如同龙卷风一样形成了巨大的漩涡。 “——看起来……敌人还没有解决干净呢。” 耳熟的声音从身后轻飘飘地越过头顶,嫦娥顿时惊喜交加,猛地转过头去,看到的却是令她不可置信的一幕。 玉兔插着兜站在离她不远处的地方,可身子却呈现半透明的状态,并且膝盖以下的部位都不存在了。 嫦娥大骇,爬起来踉踉跄跄地冲向仿佛要随风而逝的玉兔,愕然地发现自己的手穿过了玉兔的肩膀。“喂,玉兔,玉兔,你,你……这是?这是怎么回事?!”她痛苦地看着玉兔那平静的红眸,近乎失控地喊了出来。“你一定是在玩什么把戏吧?这一定是把戏的是吧?!” “嗯……怎么说呢。”玉兔挠了挠头,“我本来想把那家伙拉下悬崖丢进岩浆里然后自己爬上来的,可是最后关头我耗尽了体力,跟着他一起掉下去了,哈哈。” 这种时候玉兔居然还能笑出来。嫦娥捂住嘴,难以相信自己听到的事。“你,你现在……是……” 玉兔却抬头望向黑色的天空,“本来想跟你好好道个别的……罢了,先解决掉敌人再说吧。” 视线所及之处,一只通体漆黑的大雁扑腾着翅膀朝嫦娥俯冲过来。它身形巨大,嘴里有着尖利的獠牙,面目狰狞得好似要一口把嫦娥给独吞了一样。“这又是?!”嫦娥大惊失色。 “冷静点,嫦娥。”玉兔握紧拳头,“是逄蒙的坐骑,似乎是要来为主人报仇的。嫦娥,你快点拿起那把剑!” 玉兔指着她之前被逄蒙打落,掉在地上的长剑。嫦娥抖着双手拿起了它,“可我……我不会打架啊!”她绝望地看了玉兔一眼。 “没关系,趁着我还能和你说话的时候。”玉兔绕到嫦娥身后,手搭在嫦娥握剑的手背上。“就像这样,先深呼吸,然后等它冲过来的一瞬间,一鼓作气刺过去……不要怕,有我在呢。加油,嫦娥,你做得到!” 瞧着那以极快的速度接近自己的大雁,嫦娥眼中的惧意更甚。 然而神奇的是,虽然玉兔现在其实根本摸不到她的身体,可二人的手交迭在一起的动作,却给了嫦娥一种奇妙的力量。那是一种无与伦比的安心,致使她刹那忘记了恐惧,不自觉地就抬起了手。“要上了!”玉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大雁朝着嫦娥张开了血盆大口,同时间,嫦娥也举起剑朝它刺去。 随后时间仿佛在一瞬间停止了。嫦娥因为不安而闭上眼睛,在感受到片刻的寂静后小心翼翼地张开眼睑。剑刃贯穿了大雁的身体,它保持着飞翔的姿势僵在半空,然后……它的身子软了下来,翅膀和脑袋耷拉下去。 “哈,啊……”嫦娥吐出粗重的喘息,盯着被剑穿透的大雁,片刻的愣神。 玉兔却是欣喜地笑了出来。“太好了,嫦娥,你解决了敌人!” “我……”反应过来时,嫦娥不禁大叫一声,把剑连同上面串着的大雁一起丢在了地上,“我把它干掉了?” “是啊!很了不起的一击必杀——如此,我就可以放心地去了,嫦娥!”玉兔开心地用她半透明的手臂环住了嫦娥的肩膀,当然,没有任何真实的触感。 “玉兔,等一下,喂……” 玉兔抹了抹不觉间落下的泪,对嫦娥翘起嘴角,笑得温柔。“我知道这很令人难受,我也不想在这里跟你告别的,可是嫦娥,我已经没办法和你在一起了。”她搭上了呆愣在原地的嫦娥的肩膀,“幸好,我还能为以前对你做的一切说声对不起,对不起……以前那样地强迫你,直到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种地步,我才能真正认识到,那些行为是多么地荒唐。” 嫦娥怔愣在原地,一言不发地听着玉兔说她的心里话。眼前的身影自下而上地,慢慢化为碎片消散开来,可她却没办法阻止这一切。 “不要为了我而悲伤,嫦娥。我不值得。”玉兔在嫦娥的额头上留下一个没有温度的吻,“忘了我,继续幸福地生活下去吧。现在困扰你的敌人解决了,我相信你可以幸福的。我爱你……再见。” 在玉兔说完最后两个字的时候,她的身体便完全消失了,独留嫦娥一人站在高耸的山崖上。 “玉兔……”她愣愣地抬起手往前伸去,触摸到的只是一片空气。一片虚空。 什么也没有了。玉兔真的离她而去了。 不是吧。 然后,凄厉的悲鸣回荡在山谷之间,延绵不绝。 再次睁开眼睛时,嫦娥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身体躺在一张舒适的大床上,目及之处,缥缈的云雾环绕红色的柱子,晶莹剔透的琉璃翡翠等做的装饰品将房间点缀得华丽精致。这里是哪儿? 一名身着紫衣,脚下踏着云朵的仙子缓缓飘来,对嫦娥优雅地福身。“嫦娥姑娘,您醒了。” 看到这名腾云驾雾的仙女,嫦娥片刻就明了自己现在身处何方。“我来到了天庭吗?” “是的。吴刚先生带着天兵赶到时就看到独自一人呆在山峦顶端的您,所以将您带来了这里。”仙子答道。 获救了吗?嫦娥低下头,双眼盯着自己的手背。“玉兔呢?” “这个问题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吴刚突然从门口冒出头来,“她不是跟你在一块儿的吗,但我们只找到了你诶。” 既然吴刚都这么说了……看来,玉兔是真的…… 吴刚看见嫦娥一言不发地垂着脑袋,似乎猜到了什么,也是有点不敢相信。“喂,不是吧?玉兔难道——” 嫦娥正思考着如何跟吴刚解释这一切,就听那仙子款款说道:“很抱歉要在此打断二位的谈话。嫦娥姑娘,王母娘娘有令,让您醒了就过去见她。现在娘娘就在大殿中等候您,我来带您过去吧。” “啊?”嫦娥一顿,“哦,好,好的。” 金碧辉煌的大殿。西王母高高坐在龙椅上,面容带着令人望而生畏的威严之气,用严肃的神情注视着在仙子的搀扶下缓缓朝她走来的嫦娥。 嫦娥一到西王母跟前,就被强制性地按住身子跪了下去。“嫦娥见过王母娘娘。” 西王母没有让嫦娥站起来,只是徐徐开口,“嫦娥仙子,你虽是天界流放至月城的罪人,但念在你认真做活,此次还铲除了魔兽的份上,应当给予赏赐。” 嫦娥本以为西王母是想惩罚她擅自跑到凡间,倒是怔住了。“那只大雁是魔兽……?” “正是。” 西王母不疾不徐地解释说,逄蒙虽不是一统魔界的魔王,但在魔界也是拥有属于自己的势力的一方霸主。这些日子来多少给天庭造成了些困扰,天庭并非没有派过兵去试图敲打他,可他的坐骑,也就是那只魔化的大雁,却给他们的讨伐行动带来不小的阻碍。因此嫦娥这次解决掉大雁,也算是立了功。 当然,就是逄蒙自身也已经掉到了熔岩中,看样子没法再出来作妖了。 “可是……”嫦娥埋下头,沮丧地说,“解决掉逄蒙的人不是我,是玉兔。” 说这话的时候,玉兔拉着逄蒙一起下坠的画面又涌进了脑海。它化作一把利刃,深深地刺痛着嫦娥的每一寸神经,是一种贯彻心扉的痛。 西王母听嫦娥提到玉兔,也叹了口气。“你的那位朋友,我们也是事发之后才知道原来还有这么一位厉害的兔人存在。只是可惜,她的肉身和逄蒙一同掉入了魔界的岩浆里,已经灰飞烟灭了。” 灰飞烟灭,指连灵魂也一并消散了。嫦娥有如坠入冰窟,事到如今,玉兔已死的事实不断地冲击她的脑海。 瞧着嫦娥失魂落魄的模样,西王母又说:“节哀,玉兔的名字会为我们所铭记。虽说她确实才是击杀逄蒙的功臣,但你杀死魔化大雁的功劳也不可忽视。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 赏赐……嫦娥小声自言自语了一会儿,方才带着最后的希冀抬头,直视着西王母威仪的面庞。“有办法让玉兔回来么?” “人死不可复生,这一点针对天庭的仙,魔界的魔也一样。”西王母摇头,粉碎了嫦娥最终的希望。“倘若她的肉身完好,那或许还有抢救的可能,但如今这种连肉身都不复存在的情况,便再没有可能了。” “怎么会……”嫦娥低下了头,眼神空洞。旁边的吴刚也是面色沉痛,只拍了拍她的背以示安慰。 “除此之外,你想要什么我们都可以给你。”西王母补充道,“无论是财富,还是让我们除了你的罪名,都可以。” 可是,换不来已经死去的人……就算有用不完的财富,那又有什么意义呢?嫦娥木然地想。 突然间一段记忆闯进了她的脑海。是那时候玉兔带着她上街,想买一把琴给她,但因为钱不够只能作罢的事情。想到这里,嫦娥又抬起了头,“可以给我一张上好的琴么?” 西王母挑了挑眉,“就只有这个?” “是的。”嫦娥的语气突然带了点坚定,“只要给我一张琴就足够了。” 这个愿望对于天界来说实在不值一提,反正天庭压根不缺好琴。就这样,嫦娥获得了她见过的音色最为优美,手感也比任何凡间出品的都要好的琴。她带着琴,和吴刚一起回到了广寒宫。 桂花在月色之下悠然地绽放着,时不时会有一股风吹来,将几朵小小的花吹落在地。 只是再也不会有那个长着兔耳朵的白发少女,带着笑朝嫦娥走来了。 事到如今,嫦娥才终于明了了一件事——玉兔对她来说,已经是比后羿更重要的存在。明悟之后,排山倒海的背上和自责便压向了她:她前所未有地憎恶起自己来,老是不肯面对自己真实的心意,对自己真正重要的东西,总会在失去了之后才能正视它对自己的重要性。 要说嫦娥希不希望逄蒙得到制裁,自然是希望的,甚至希望逄蒙可以早些去死。可若这制裁同时带来了玉兔的死,那还是玉兔活下来更首要。 她怎么可以这么傻,事到如今才认清这一点——她会为后羿的死悲伤,是因为后羿承载了一部分她曾在凡间的回忆,再加上叁年来的那点或许能称之为夫妻情分的东西,但不是因为自己有多爱他。她其实从未爱过后羿,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她爱的是玉兔,是那个带她去逛街,带她见识到世界的广阔的玉兔,是那个就算自己受伤也要保护她的安全,濒死之际还会为她的幸福祈祷的玉兔。 现在嫦娥能做的唯一一件事,只有边呼喊着玉兔的名字,边在桂花树下放声痛哭,用这泪水作为祭典,为深爱之人奏响一曲挽歌。 - 此处应有BGM《君の银の庭》(并不) 希望 “客官,这是您要的青草汤圆,请慢用。” 店员轻巧地将放着勺子的碗放到嫦娥眼前的桌子上,之后就踏着轻盈的脚步离开了。嫦娥没有说话,只盯着碗里的东西发呆——玄黑茶馆开发的新品,几个雪白的汤圆泡在绿色的糖水中,在灯光下泛着温柔的黄色。透过这碗汤圆她想到了第一天被押到广寒宫时的黄昏,浑身白的小兔子窝在茂盛的草丛里,睁着浑圆的红色眼睛打量着她。命运般的邂逅。 提不起胃口,就算周围的食客都吃得一个比一个香。嫦娥干脆趴到了木桌上,把头埋在臂弯里。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是黑兔。抬起头,黑发的兔耳少女脸上是有点忧伤的笑容,“节哀,嫦娥女士。阿玉她肯定不希望看到你这么悲伤的样子吧。” 那双和玉兔如出一辙的红色眼瞳中的伤感骗不了人。嫦娥落下一声叹息,点点头。其实要是黑兔和玄兔联合起来把她揍一顿她也不会有什么异议。那个时候若不是她生闷气,独自丢下玉兔自己跑远了,大约也不会如此轻易地就被逄蒙的手下带走了吧。但说不定逄蒙正是看准了她落单,才会派人去掳走她,谁知道呢?反正当事人已死,再也不能出来作乱,他的想法也就无从得知了。 她又把头埋进了双臂,细数着和玉兔相识后发生的种种。 玉兔和逄蒙消失在岩浆里后她本想一起跳下去,却被及时赶来的吴刚带来的救兵一记手刀打晕,没死成。 多么讽刺,该死的人明明是我。嫦娥暗自想着。她恨自己的弱小,从来都是遇到困难等着人来救的份,就连最后杀死那只魔化大雁都是在玉兔残存的魂魄的帮助下才得以成功。最恨的还是那份踟蹰犹豫,不肯对重要的人阐明自己的心意,结果导致了那人的悲剧。 要是自己没有那么弱小,再果断点,是不是就可以避免这一切的发生? 面前热腾腾的汤圆早已冷却,食客走了一波又来了新的一波,没有人注意到在角落里发呆的嫦娥。外面的白昼逐渐被晚霞所取代,橘红色淹没了整个街道。 嫦娥站起来,拖着疲惫的身子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了店门,留下的是一碗根本没动过的汤圆。她没有回头。 夕阳将她的影子一点点地拖长。 回到广寒宫时吴刚还在砍树。“哟,嫦娥你回来了?”他一边朝那棵永远不会断的树挥动斧头,一边问。 “嗯。” 望着那早已装满了一箩筐的桂花,嫦娥只淡淡一笑,“谢谢你。”便拿起桂花,走向酿酒的地窖,装作没有听见身后吴刚的叹息。 在人间呆了好像有很长时间,但月亮上只过了不到一天。吴刚也没想到短短时间没见,玉兔就没了。而活下来的嫦娥——自从回到月之国,就一直都是这个样子。沉默地做着自己的工作,也不怎么跟他说话,偶尔去玉兔打工的茶馆坐上一天,晚上或许会弹弹西王母赏给她的琴,对着竹林的方向弹奏。 她的琴艺不比往日闺中的水平,弹出来甚至有些断断续续。 好像自从十五岁出阁的那一刻起,那些曾经对自己而言至关重要的东西就在慢慢地消失。嫦娥在又一次弹错一个音后,沮丧地把琴抱到架子上放好,盖上布防止它蒙上灰尘。 反应过来时,手背上又出现了几滴水珠。 嫦娥胡乱地抹了一把眼睛。玉兔,自从你不在了,我每一天都是像这样。她想着,从来没有觉得不断重复的日常生活是如此地繁琐过。 她自暴自弃地躺回床上,不知不觉便睡去。 “啪!” 身子猛地砸在地面,睡意被这疼痛感不讲理地打破。嫦娥龇牙咧嘴,狼狈地蹭着地板爬起来,却发现眼前赫然蹲着个巨大的身影。白色的绒毛,赤红却冰冷的双眼——是祂! “兔长老?!”嫦娥认得那道没人性的目光,几乎脱口而出。 “哟——得亏你还记得我啊,小姑娘。”兔长老一边咀嚼着草一边慢悠悠道,“让我想想我们上次见是什么时候来着?好像也有一段时间了吧。” 记得是理所当然的是,换句话说,谁会忘记这么大的一只兔子呢?但兔长老又为何突然召唤她过来?电光火石间,嫦娥心中升起一个她自己都不敢确定的猜测。“您,您叫我来,难道是为了……玉兔?” “嗯哼。”兔长老没有否认,却像是为了吊她胃口一样慢条斯理地吃着草,完全没有去理会急得几乎要跳脚的嫦娥。等吞下最后一口草,它才继续开了口。“玉兔对你来说,是怎样的一个存在呢?” 怎样的存在……以前嫦娥可能会犹豫不决,但现在她已经有了再清晰不过的答案。 “她对我来说很重要。”她颤抖着声音说,“那个时候,那个时候如果可以用我的命去换她的命,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就……” 兔长老低头又咬住一束青草,“嗯哼,但玉兔不会想你牺牲自己的。” “我知道。”嫦娥的脸蒙上了阴霾。 这次,兔长老似乎悠悠地叹了口气。“爱啊,令人奋不顾身,我明白。” 爱——爱情,以往的嫦娥不曾体会过这一点,以往的她以为她照顾好后羿的起居生活就是爱情。但玉兔让她明白,这些不过是世界赋予的,她应该履行的责任而已,但爱情是可以让人把另一个人的生死看得比自己还要重要的东西。 “我爱她,我爱她啊,但为什么她……”嫦娥痛苦地捂住了脑袋,泪流满面。“为什么她就这样离开了我!为什么她可以那么风轻云淡地就离开了,还能祝我幸福啊……” 之前她在后羿坟冢时,迟迟不肯承认自己对玉兔的心意,导致后者发怒,说她是大骗子——但骗子明明是玉兔,那么渴望和她在一起,到头来却成了先离开的那个。 兔长老只是沉默地看着嫦娥悲伤的样子,咕噜吞下最后一点草料。“嗯——不一定。” “诶?!” 嫦娥猛地抬头,却发现周围已经是另一番景象。 几步开外的距离,是一座石台,带着冰冷无情的黑灰色。它的颜色是如此深邃,以至于上面躺着的那个,头发白里透红的身影是那么地显眼。嫦娥的眼睛陡然瞪大。 “啊……!”她抽着气,话都说不清了,一个箭步冲到那座石台边上。 再熟悉不过面孔。银白色的长发,发端是粉红色的渐变,兔子的耳朵耷拉着,几乎和头发融为一体;少女般稚气的面庞上,是两颗红色的大眼睛。可是……为什么?为什么那双眼睛不似宝石般反射着光芒,反而如两颗石头那样死气沉沉? 嫦娥伸出手不断摇晃着那副躯体。“玉兔,玉兔!”嘴里语无伦次地喊着,仿佛这样做,躺在这里的这副身体就会坐起来,对她微笑一样。没有反应。这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里面的灵魂……不知道去了何处。 “玉兔,我是嫦娥啊,是我啊……你别吓我,快点起来……快点起来看看我好不好,我再也不生你气了,我想和你在一起啊,我们要永远在一起,好不好。回答我啊,玉兔,求求你了……!”嫦娥的语气从激动变为哀求,好容易才升起的那点惊喜随着无边的寂静一点点地被浇灭。她有点想不明白,兔长老特地带她过来看这样一幅虽然和玉兔一模一样,但完全没有灵魂的空空荡荡的壳子是为了什么? 不过,兔长老很快就出现在她身后,给出了答案。“原本玉兔的躯壳已经在岩浆中被熔毁了,这副身体,是全新的造物。” “是……是您做的吗?!”嫦娥猛地回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兔长老。“但是,但是……就算空有一幅外壳,也不是她啊……她的灵魂……她的灵魂呢?!” 没有那个会哭会笑会生气会关心人的鲜活的灵魂在,再相似的外表也只是一具木偶罢了。 “别急啊,年轻人。我明白,你迫切地希望玉兔的灵魂回来吧。”兔长老仍然是风轻云淡的样子,却在下一刻张大了嘴。 一颗小小的红色水晶从祂嘴里掉出,落在地面上。咕噜咕噜,打了几个滚,最终来到了嫦娥脚边。 “这是?”嫦娥弯下腰,谨慎地把那颗水晶捧到手心,仔细打量着。 经过仔细打磨的水晶光泽晶莹,棱角分明,但认真瞧的话,会发现在它的内部中央,飘着一缕细细的白烟。“难道……”嫦娥好似想到了什么,激动万分抬起头来,双眼都在发亮。“难道这是玉兔的……” “她留在世界上的最后一丝魂魄。”兔长老说,“她的身躯在毁灭的时候,强烈的执念减缓了她灵魂消散的速度。不过就算是这样,我也只能来得及收集到这么多,封存在这颗水晶里了。” 嫦娥大气不敢出一口,屏着呼吸听兔长老的解释。 兔长老停顿了一下,歪了歪头,“只要你每日将灵气渡进水晶中,以真心呼唤她的名字,说不定就有重新唤回她完整的灵魂的可能性。不过你需要明白,这个成功的概率十分微小,小到几乎等同于零的程度,毕竟灵魂就只剩这么一点点了嘛。” 就算如此,嫦娥的心里已经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苗。“我明白了,兔长老,谢谢您。”她珍重地握紧了那颗水晶,郑重地对兔长老鞠了一躬。 虽然希望渺茫,但光是存在让玉兔灵魂回归的可能性,对嫦娥来说就已经是莫大的惊喜了。以前的她并不喜欢做没有保证的尝试,因为她算不上一个多么相信奇迹的人,然而这一次,她愿意伸手去抓住这根希望的蜘蛛丝。 “好,相信奇迹,我明白。”兔长老留下这样一句话后,就把嫦娥扔回了现实中。 第二天吴刚像之前那样起了个大早,等换好衣服准备开始新的一天的工作时,发现嫦娥还未从房间里出来。心下觉得反常,走到嫦娥的房间门外想叫她,却透过半开的门缝中窥视到了令他大气不敢出的一幕。 嫦娥盘腿坐于床榻上,浑身散发着淡淡的金光,她的面前漂浮着一颗红色水晶,源源不断的真气正经由她的手掌传到水晶中。她闭着眼睛,完全没有察觉到吴刚的到来,就这样专心致志地输送着气息,嘴里还念念有词。吴刚听不真切,他也不敢问,只蹑手蹑脚地走远了。 几乎把体内的所有灵气都输送完毕,嫦娥感到疲惫不堪,可看着手上拿着的水晶,嘴角却浮现出微笑。 我一定会让你回来的,玉兔。 就这样,嫦娥的日常事务中又多了一项,便是朝着玉兔的灵魂水晶输送灵气,同时呼唤她的名字。每日早晨起来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这个,有好几次,嫦娥甚至因为消耗灵气过度而昏倒,却不曾想过放弃。后来她将兔长老告知她的事告诉了吴刚,引得后者一阵惊叹,而吴刚也决心参与进来,在嫦娥实在撑不住的时候,也贡献一份自己的灵力。 玄黑茶馆的生意依旧火爆,有一天茶馆休息时,黑兔和玄兔来广寒宫拜访,提出了合作的请求。没过多久,广寒宫出品的桂花酒便出现在了茶馆的饮料菜单上。这就导致了嫦娥和吴刚的日常工作量增加了一倍,然而作为交换,可以分得茶馆的收入不说,还得到了黑兔玄兔的帮忙,她们也参与进了用灵气呼唤玉兔的队伍中。 然而经过了不知道多少个昼夜,火炮已经开始大规模地运用于人间的军队中,那颗水晶却始终保持着一样的状态。可就算收获再多失望,嫦娥还是没有放弃的意思,甚至除了渡气外,她还会日日夜夜对着水晶弹琴,弹她曾经最爱的乐曲。渐渐地她找回了曾经弹琴的感觉,琴音宛如百灵鸟的歌声那般清脆悦耳。 接着,一个寂静的夜晚,嫦娥照例坐在水晶的面前抚琴,流畅的旋律自她的指尖下淌出。她全身心都投入了演奏,在乐曲的世界里翱翔。 突如其来的笛声把她吓了一跳。 转过头,赫然发现窗沿上坐着那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正笑盈盈地吹着笛子,和着她的琴音。 嫦娥倒吸一口气,手一抖,结果弹错了一个音。那人被这突然的走音一惊,结果毫无任何悬念地跑调了。 “啊……”玉兔低头看着手上的笛子,尴尬地对嫦娥挠了挠头。“要不要重新来一遍?” 话音刚落,她就被猛地朝她冲过来的嫦娥一把抱住。“你回来了,玉兔……!”嫦娥在她耳边说着,声音里是止不住的哭腔。 玉兔怔愣片刻,便是微微一笑,眼睛里是夜色遮掩不住的柔情。“嗯,我回来了,嫦娥。” - 是soul gem呢!(并不) 直到永远(h) 关于玉兔在回归前的这段时间到底经历过什么,其实就连她自己也给不出一个很明晰的答案。 “好问题。不过你问我我也说不清楚,嗯……怎么说呢?我最记得的就是自己好像在一个纯白色的地方呆了很久,是的,纯白色,什么也没有,就只是单纯的一片白而已。打个比方说,现在把眼睛闭上,就只剩一片漆黑了对吧?就是类似这样的感觉,只是由黑色变成了白色。感觉?没什么特别的感觉,真要说的话就类似于漂浮在水上那样的感觉,没有任何目的地,我甚至看不到自己的手脚四肢,不如说那个时候的我到底有没有实体都是个问题呢。果然很难理解对吧?嗯,想象不出来也是正常的。 “就这样漂了很久很久,至少我现在回想起来觉得是很长一段时间,我听到了呼唤声。对,是嫦娥你呼唤我的声音。它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仿佛山上的寺庙那样在我的周围回荡。一开始我听不真切,还以为是自己因为太想念嫦娥而出了幻觉,但它持续不断地传来,然后我明白了,那是真的。嫦娥真的在呼唤我。于是我下定了决心,要回到嫦娥身边。所以我拼了命地往那声音的方向移动,真的很拼命了,就仿佛溺水的人竭尽全力抓住岸上的人抛下来的绳索一样。 “我的念头就只有回去见嫦娥,就这么一直游一直游……然后,我就回来了。幸好我回来了。 “总感觉,好像走了很远很远的路呢。” 玉兔不好意思地摸着下巴。嫦娥静静地听着她的讲述,不觉间流了一脸的泪。“嗯,太好了,幸好我没有放弃,幸好……” “我可不想让你伤心啊,嫦娥。”玉兔淡淡地笑起来,抬手给嫦娥擦眼泪,“我又想起来了,那时候的我满脑子都想着,嫦娥在叫我,那我不能让她白费力气,就这样……一路回来见你。太好了呢,我们最终又见面了。 “说实话,我真的真的好高兴啊,你竟然可以为了我坚持这些事……你坚持了多久?人间可能都过去百来年了吧,嫦娥。这是不是说明,我为你所接受了呢?” 嫦娥抱住玉兔,把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不停地掉泪。“是啊,我爱你,玉兔。” 玉兔盯着嫦娥身后的夜色,发自肺腑地露出了幸福的笑容。“嗯,我也是,从以前到现在,我都最爱你了,嫦娥。以后我们要好好地在一起哦。” “是啊,好好地。”嫦娥呜咽着答应道。“嗯,但其实不只是我……呼唤你回来的人,还有吴刚,还有你的两个朋友。你应该也去见见他们才是。” 玉兔闭上眼睛,享受着这一刻的柔情。“我知道。等天一亮,我就去跟他们打招呼。” 天明之后,玉兔坐在桂花树下欣赏着吴刚被突然出现的她吓了一跳的样子。然后为自己制造的“惊喜”哈哈大笑,对吴刚做了个鬼脸。跟吴刚解释了一切后,她迅速冲下山,去玄黑茶馆又对两位好友故技重施,随后在她们激动的泪水中与她们拥抱在一起。 如今逄蒙早已陨落,嫦娥吴刚等人的生活恢复了宁静。当然,逄蒙的势力不过是魔界的一部分而已,除掉他之后,魔界依旧与天界势均力敌。考虑到玉兔的实力,天庭曾向她发出邀请,想将她招募到天兵的部队中,但被她拒绝了。对于玉兔而言,再至高无上的荣耀也比不得跟爱人在一起来得轻松愉快。 “你这拒绝得也太干脆了点。”嫦娥对着镜子梳头,听到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忍不住道。“要知道加入了天兵队的话,你就可以分到天庭每日从凡间收上来的贡品了,里面好东西多着呢。” 玉兔摇头,盯着镜子里那张清丽脱俗的脸,低声笑道:“我好容易得了第二次的生命,再让我去干那些送死的事我可不愿意,省得到时候有个叁长两短,嫦娥又得伤心了。” “……玉兔。”嫦娥动作一滞,随即便苦笑,“也是,天兵虽然看着威风,但总免不了跟魔界的千军万马作战。”说实话,要问她想不想玉兔加入,她是不想的,理由和玉兔一样。但她愿意尊重玉兔的选择。而魔界的大兵,可比逄蒙率领的那支小军队强了不止一个档次。 玉兔手肘抵在桌面,手背撑着头,“现在的我只想跟嫦娥永远在一起,多做点让我们两个人都高兴的事。比如说嘛……合二为一的事?我在说什么啊,哈哈哈。” 嫦娥一听就知道玉兔到底是什么意思了,脸庞迅速飞上一片红霞。“如,如果你想和我做……也行。” 闻言,玉兔的眼睛顿时亮了,“真的吗?!”随后她冷静下来,面容严肃,“嫦娥啊,你可不要为了我而委屈自己哦,我真的不想再犯以前那样的错误了,你是真的想和我做?” 嫦娥笑叹,“不然呢。” 她做了个深呼吸,低下头凑到玉兔的面前,轻轻在她的嘴角的地方吻了一下。 这动作叫玉兔受宠若惊,她猛地激动起来,伸出双手环住嫦娥的脖颈,用力地堵住了她的双唇。 “呼,啊~” 两瓣柔软的嘴唇交缠在一起,一声声满含着爱意的粉色吐息融入冰凉的夜色。玉兔不满足,在这个吻结束后几乎没有停顿地就又一次吻了上去。与久别重逢的爱人在情欲中沉溺,融合,想不到有什么比这更美好的事情了。她不知疲倦地吮吸着属于爱人的香味,让它充盈她的躯壳乃至……灵魂。 亲吻持续了很久很久——久到嫦娥抖怀疑人间是不是又要过去一天了,玉兔放开了她。断断续续的粗重呼吸喷在她脸上,玉兔用手覆盖住嫦娥发红的面颊,跨步坐到了她的大腿上。 “你开心吗,嫦娥?”她贴住嫦娥呃额头,轻声问道。 两人间的距离实在太近了,甚至四只眼睛的睫毛都几乎要纠缠到一块儿。嫦娥阖上眼眸,用同样轻柔的声音回答道:“当然。” “是吗,我想也是呢。你开心就好。”玉兔拉开了跟嫦娥的脸之间的距离,解开嫦娥的腰带,慢慢地为她脱衣服。她的动作很轻,至多好像小孩子珍惜地剥开好不容易才得到的糖外面的那层纸的程度。这场情爱不再是猎人和猎物之间的追逐斗争,亦不是残暴的将军毫不留情地践踏他国土壤的侵略,只不过是两个相爱的人向对方表达爱意的方式而已。就像是那在月光下汇合在一起的笛声和琴音,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 玉兔弯下脖子,把脸凑到嫦娥两个乳房之间的那道沟渠中。“嫦娥你身上有桂花的香味,你自己闻得到吗?” “有吗?”嫦娥微愣,却被玉兔这番挑逗弄得有点慌乱。“我,我没注意过……可能是酿酒的时候留下的吧……” “这样吗……”玉兔小声喃喃着,伸出舌头舔舐了一下乳沟间的皮肤。嫦娥条件反射地缩了缩身子,玉兔的手用力缠住她的腰,好将她的身子稳定在椅子上。“嫦娥你现在在跟小黑小玄她们合作吧?感觉如何,她们对你酿的酒满意吗?” 嫦娥害臊的眯上眼睛,“嗯,客人们都很喜欢。” “真好。”听到这里,玉兔有点沮丧,“我都还没喝过嫦娥酿造的桂花酒呢,倒是叫别人抢先了一步。” 她又用舌头在嫦娥的乳尖儿上舔了两下。 “哈,呃,啊……”毫无悬念,触电一样的感觉又流遍了嫦娥全身。她把手搭在玉兔的肩上,头却往后仰,靠着座椅靠背。“如果,如果你想喝的话,我可以酿给你喝。” “不急,不急。”玉兔翘起嘴角,手伸入嫦娥下半身的衣服里,直接拨开了她的里裤。“一定很好喝吧。就和嫦娥你的汁水一样。” 手搓着下身的花瓣,里面已经是足以称之为泄洪一样的形势,没几下,玉兔的五根手指都沾上了粘稠的透明液体。“瞧,已经流了这么多,可不能白白浪费哦。”玉兔坏笑着把湿了的手举到嫦娥眼前,张开手掌,让嫦娥看清了那连接在每根手指之间的银丝。 “……讨厌。”嫦娥佯怒着嗔道。但她是真的很想知道,那种东西玉兔怎么就可以毫不犹豫地吞下去的。 “啊,因为这是从你体内出来的哦。”玉兔慢悠悠地用舌头舔去指尖上沾到的蜜液,还一幅很享受的样子。 嫦娥呼出娇媚的喘息,嘴里却忍不住吐槽。“不要什么都往嘴里塞啊。” 玉兔噗嗤一笑,跳下椅子,“嫦娥啊,帮我个忙。你能把裙子和亵裤都脱了吗?” “……诶?!”嫦娥被这毫不害臊的请求吓了一跳,随后咬了咬嘴唇,笑叹,“真拿你没办法。” 于是她下半身也变成了赤裸的模样。玉兔把嫦娥按回椅子上后,便抬起她两条细长的白腿,从膝盖的部分弯起来,摆回座位上。如此,嫦娥身下那发红的肉瓣便清晰地呈现在了她眼前,一开一合地,像是在用掌声迎接她的到来。 “玉兔,你,能不能快点。”嫦娥实在害臊,闭紧了眼睛。这姿势实在是太羞耻了,她自己都不忍看。 玉兔嘟着嘴用撒娇一样的语气道:“这有什么嘛,多让我看看不行吗?” 嘴上这样说着,她却是加快了速度,瞄准了时机便塞了手指进去。“啊~”嫦娥的头又高高扬起,美丽而娇柔的轻吟好似歌声。双手攥紧椅子的脚,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从椅子上摔下去。 玉兔跪在椅子前,时刻留意着嫦娥的状态。水已经越流越多,顺着她的手指一路流到手腕上,花道壁上的肉与手指纠缠不休,温暖又刺激的奇妙触感令她全身心都颤抖起来。这就是她爱着的人……无论来多少次,这般的快感都是如此令她陶醉。 噗地一下,手指抽了出来,伴着嫦娥又高了一点的吟叫,喷泉般的蜜液随之迸出。玉兔笑得满足,却不愿意停下手上的动作,不过这次却没有插手指进去,反而是用自己的笛子撑开那处的肉门,又一次地——插入内部。 “呃,啊~”嫦娥在这极致的高潮中感到不同于之前的冰凉感,忍着喘息的欲望,断断续续地问:“玉兔……你,你刚才插了,插了什么?” “哦,是笛子哦。”玉兔一脸无所谓地回答道。 “诶——?” 但是嫦娥已经没有办法去抗议玉兔“糟蹋乐器”的行为了,在冷热交织的欲望之海中沉沦。花穴开合掀起的微小气流也被笛子捕捉到,带出一个独特的音符。 这是由爱与欲望编制而成的仙乐。 等到这绝无仅有的乐章结束后,嫦娥整个人都瘫软了下去,靠在椅子上,不停地喘气。玉兔笑着拨开她被汗水沾到脸上的头发,在她耳边柔声道:“嫦娥,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嫦娥已经疲倦得说不出话,却还是用尽全力点了点头。 过了两天 “——然后我一个闪身,和那厮的剑柄擦身而过,那叫一个惊险!接着我猛地抬起一脚,狠狠地踢到逄蒙的蛋上,只听他发出一声划破天际的惨叫,简直爽死啦!”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玉兔身上。她举着酒杯,一只脚踩在桌子上,眼神迷醉,满面通红,不停地跟“听众”们讲述着她与逄蒙的最终决战——当然是经过她添油加醋后的版本。嫦娥坐在茶馆的角落一脸尴尬,试图装出一幅我压根不认识这个女人的样子。好在玉兔现在正是讲到故事最紧张的时刻,没有人注意到她。 她找机会拉了一下从身边走过的黑兔,小声问:“以前玉兔有喝得这么醉过吗?” 黑兔摇头又耸肩,“这样的阿玉我们也是第一次见。” 听众随着玉兔讲故事的节奏时而惊叹,时而大笑。玄兔坐在柜台后面,饶有趣味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嗯,下次叫她来讲单口相声吧,嘻嘻嘻。” 玉兔压根不在乎好友心里打的算盘,继续滔滔不绝。“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我的腿这样一蹬,逄蒙那混蛋口中诅咒着我的祖宗十八代,就这么滚下了山崖!再然后呢,我就赢啦,之后的事情想必诸位也猜到了,对——我跑过去,干净利落地把嫦娥身上的绳子割断,和她来了个热烈的拥吻!” 话音刚落,玉兔就用手指向了嫦娥的位置。 结果这下子嫦娥成了视线的焦点,一瞬间感到浑身不自在。“等,等一下,玉兔你那个结尾是在干嘛啦!” “还用说吗?当然是从坏蛋手中夺回了我的爱人,所以当然要好好亲吻一番来示爱的嘛。”玉兔跳下桌子,叁步并两步跳到嫦娥跟前,也不管大家都在看,直接拉起了她的手,对她眨眨眼。“我们已经说好了永远都要在一起,可别反悔哦。” 于是店里的气氛被这一幕炒热到了顶端。在众人的起哄声中,玄兔悄咪咪地对黑兔说着让玉兔来店里做相声演员的主意,嫦娥则听着大家的欢呼红着脸低下了头。但是,却一直拉着玉兔的手。 不管玉兔把故事改得有多夸张——她默默地想,至少有一句话是没有错的。 她们要永远永远地在一起,直到海枯石烂也不分开。 - 好的,那么嫦娥和玉兔的故事到此结束啦——她们从此以后幸福快乐地在一起了,是毫无疑问的happy ending呢! 虽然连载时间不怎么长但还是感谢大家的支持(鞠躬),希望大家喜欢这个故事~ 至于番外?看情况罢,想不到写什么了(后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