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ar=20140327>涨收藏什么的都是小场面,未来会有更多的】
【还是要联姻?】
【下一章快来……哈哈哈】
【滴滴】
【撒花花花花花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佛祖:知道啦,会实现的】
【撒花花撒花花】
【快快更新( ̄▽ ̄)】
【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
【哈哈哈哈哈哈哈!佛祖可一定要保佑啊呜呜呜】
-完-
第81章 、迟迟年月
我要这千亿嫁妆有何用 第98节
◎不打算带我去你家参观?◎
被二表哥那出偷拍闹剧害的,谨慎起见,陈棠苑最近与庄律森见面的频率都减少了许多。尽管此时时间紧迫,她依旧在视频里与他腻了好一阵,才不情不愿收了线。
“不好意思,临时有位客户来电咨询礼服缝制进度。”
陈棠苑折回去,朝久等的陆司麟解释。
陆司麟注意到她看上去比离开前心情要好出不少,脸上涌现着另一种婉转生动,娇艳得令人浮想联翩。
他看得目不转睛,心中响亮地吹了记口哨,但面上照旧是分寸刚好的微笑。
“没事。”
回程时在小舅舅明里暗里的撮合下,还是坐上了陆司麟的车。陈棠苑端坐在副驾上,只当对方是司机,径自报了目的地。
“谢谢,我回贝沙湾。”
陆司麟抓紧机会邀请道:“时间好像也差不多,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请陈小姐吃个晚餐?”
陈棠苑没心思继续应酬,敷衍道:“改天吧,今日实在是有些累了。”
她手撑住额角,脸别向窗外,群山间叠嶂葳蕤,一片晃眼的绿。
陆司麟皱了皱眉。这位大小姐,真的很难约。
好在大陈总已经给他透过底,说陈棠苑当着全家人的面亲口讲的,对他颇有好感。既然大小姐钟意端着腔调,看男人在她面前俯首称臣,他也乐得由她使性。
等这株高岭之花真正落入他手里,不怕没机会讨回来。
陈棠苑这时候却在想着庄律森。
似是有所感应,一想到他,他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手机就握在手里,看到这个名字她下意识就按了接听,接通后才回过神,自己还正在别人车上。
知道她常常不方便接听,他几乎不会毫无预警地打电话给她,不知道这会怎么突然如此反常。
屏幕上,通话计时的数字一位位加上去,陈棠苑愣着没动,理智告诉她这个情境下应当毫不犹豫地挂断,可感性却在促使她举起手机,放到耳边。
下山路绕得回环,陆司麟每转过一个弯就要偏头观察她一眼。
自舞会过后,他再没能与她单独说上话。
他知道东展银行的季昀礼在背后耍的小动作,放了些好处给陈三叔,要对方帮忙搭桥,制造机会来接近她。
可惜再怎么示好也只能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陆司麟轻蔑地暗嗤。
不太满意她闷着头当他不存在的样子,陆司麟清了清嗓,开口道:“陈小姐。”
陈棠苑在这声低唤里手一抖,重重按下挂断键。
她慌乱地盖起手机,抬头道:“什么?”
陆司麟也在没话找话。
“说起来舞会那天,陈小姐突然讲身体不适,早早退场,现在应该完全没问题了吧?”
“嗯,没什么问题。”
陈棠苑含糊地应着,犹自在意着那通突发的来电。
庄律森的文字讯息很快发送过来。
【抱歉,不小心按错,没有打扰到苑苑吧?】
分明没看到他表情,她却能从他的遣词里窥出几分小心翼翼。生怕坏她好事似的。
他一定是听到陆司麟的声音了。她想。
正如早前所讲的那样,她果然还是不可避免的,在与其他异性接触了。
而能够预料到是一回事,真实地发生了,又是另一回事。尽管她完全可以理直气壮,却依旧会觉得对不住自己的正牌男友。
她给他回复消息,要他回贝沙湾等她。
此时此刻,她迫切地想见到他。
想听听他声音,想真实地抱住他。
眼见陈棠苑的头又低回去,陆司麟状似挫败地吁出一口气,下了结论。
“果然是我令到陈小姐不舒服,舞会那天是这样,今日亦是这样。”
陈棠苑搞不懂他想表达什么,只觉得这个人格外噜苏。
为免他多想,她只能好言回应:“我承认,舞会那天,的确是有人令我不舒服。”
“也不怕坦白跟陆先生讲,我实在是不太喜欢江婉玉这样的人出现在我家的舞会上,不仅耍低级手段差点毁掉我精心准备的礼服,过后还擅自向媒体提供不便外传的照片。”
“对这样不尊重人的不速之客,我实在难能有好脸色。”
“江婉玉?”陆司麟问,“说的是寰宇传媒周主席的妻妹?”
陈棠苑“嗯”了一声,内心却充满不屑。
什么妻妹,她的姐姐与周世伯登记过了吗,也能算得上妻妹。
她缓了口气,继续道:“好在,那些照片最后没有登出去,还令她在公众面前丢了次大丑。”
陆司麟隐约也有听说此事,还未作出下一步反应,又听陈棠苑兀自感叹。
“也不知道是谁替我出的这口气,我实在很想同那人讲声多谢,可惜始终不知道对方是谁。”
“我一连问过好几个可能的人,都说不是。”
她的话里满是遗憾。
陆司麟心中一动,不愿错过这个刷好感的绝佳机会,委婉地斟酌起措辞:“其实那个人做这些,不过是希望陈小姐开心,不需要听到道谢。”
“我也明白。”陈棠苑笑笑,“只不过依旧好奇会是谁。”
“既然陈小姐真的如此想知道……”陆司麟用力握了握方向盘,一副下了大决心的样子。
陈棠苑注意到他的反应,抢先追问:“该不会,是陆先生吧?”
陆司麟轻咳一声,含糊地应道:“嗯。”
“真的?”
她的态度在一瞬间扭转,眼睛亮起来,不敢置信的掩住嘴。
事态进展太过顺畅,陆司麟还在思考该如何解释,过后才不容易露馅。陈棠苑却没计较这些,欢欣地扬起笑容。
“真的吗,我好开心!就凭这个,改日我一定要请陆先生吃饭。”
她崇拜又感激地扭头注视,陆司麟无比受用,飘飘然地勾起一侧嘴角,忙不迭地把事情揽过来认了。
谁又不想当救世主,把年轻单纯的女孩来解救。
“多大点事情呢。”陆司麟受宠若惊,“吃饭随时ok,不用你请。”
陈棠苑笑得眉眼弯弯,在暗地里悄悄向他道了声sorry。
只能怪他初来乍到,不够了解周家内部的波云诡谲。
表面上看或许算不得什么大事,但有了周蓦昱在其中出手相助,明眼人其实可以看出,这是周家太子爷与父亲的新太太之间的明争暗斗。
周世伯对亡妻有愧,未必会同儿子计较,却很可能迁怒于其他人。
既然是陆少爷自己主动承认,不能算她嫁祸吧。
*
汽车在走走停停的拥堵中重返闹市。
回到薄扶林地域,夕阳仍悬在海的另一端,久久不肯坠落。天际被涂抹成层叠渐变的暖橘,万花筒一般旖丽。
光线不甚明朗,勾勾缠缠的,那么温柔的布景里,陈棠苑远远地望见站在路边的人。
庄律森此刻正倚靠于车门旁,垂下头去点烟,指缝间一点闪烁的火光灼出苍蓝色。
她的目光精确绊在他身上。
似乎这么久以来,她头一次撞见他抽烟时的样子。素来挺拔的身姿随意地松懈着,变作少见的洒脱风流。
是他从未在她面前展露过的一面。
淡漠又散漫,倨傲又绮靡。
于车内飞速擦身的一眼,呼啸的风声里,似乎已掺入属于他的气息。
这个男人,无端令她想到一款叫“鸦片”的香水。
该如何具象。
成熟的,性感的,危险的,同时也是上瘾的。
*
陈棠苑在陆司麟的执意相送中,拖拖延延地去往地下停车场。
庄律森已经将车开下去等她。
熟悉的车牌号映入眼帘,她迫不及待朝他跑去,连半分钟路程都嫌太久。
庄律森换了位置坐在后排里,将车门虚掩着,陈棠苑自觉地拉开门钻进来,二话不说扑进他怀里,终于真实地嗅到属于他气息。
他的怀抱一如既往的宽厚温柔,带着她熟悉又钟爱的木质香调,又粹了点不太熟悉的烟草味。
陈棠苑满足地闭着眼,自昏暗中感受到他手心的温度落在背上。
“想不想我?”她柔柔地问。
回应她的只有触感清晰的深吻。
庄律森按着她的后脑低头封住她的唇,动作直接又强势,令她猝不及防地发出一声闷呼。
他知道自己此刻有多失控,但他一点也不想压抑,只恨不能藉此将她永远封印在眼前。
他哄她的,他从来就不是豁达大度的人。
就算清楚她是不得已,他也无比介意,介意到不管不顾地打电话给她,要她时时刻刻想起他。
又因为那个人是陆司麟,嫉妒的感觉愈发深刻地将他吞没。
什么陆家产业,什么父母亲人,他从未拥有过,也都可以不要。
我要这千亿嫁妆有何用 第99节
只有陈棠苑,他偏执地渴望她只属于他,从现在到未来。没有限期。
陈棠苑被他紧紧搂住,无处躲藏,连肺部的最后一丝氧气都挤压出来,只能完全依赖他的施予渡气。
唇舌碾压下,她听到他喘息的气音,断断续续问:“苑苑是不是最喜欢我?是不是只喜欢我?”
她的手本已撑上他前胸,想要移开些距离,汲取更多氧气。却又在他带着不确定的询问里停顿下来,后知后觉发现他是在吃醋。
这个人,还说不介意。
陈棠苑施力推了他一下,他像是才回魂,松开穿插在她发间的手,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她被他吻得唇色嫣红,衬着白皙的肤色,即使在昏暗光线里依旧冲击力强烈。
庄律森错开眼,帮她整理乱掉的头发,有点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苑苑,我不是介意。”说出来自己都不信,可却又希望她能信。
“我是,怕失去你。”
她会与他在一起,过去想都不敢想。
她有可能离开他,同样想都不敢想。
他的声音又哑又涩,绝然不可能是在说谎。
陈棠苑气不到半秒,在他放低的姿态里鼻子猛地酸了一下。
她顿时心软地想,原来他跟她一样,也会患得患失,也会这么没有安全感。
“你也……”她气若游丝地抱怨,“太凶了吧。”
分辨不出她是在生气还是恼羞,他忐忑地凝着她,想要道歉,又怕她更生气。
正准备完全松开抱住她的手,让她坐正,被她一把压住,气势汹汹地警告。
“谁叫你放手了?”
庄律森怔了一下,骤然醒顿,重新将她抱紧。
“不放。”他闷声道。觉得还不够诚心,又直视起她的眼睛重复:“不会放。”
陈棠苑在他炙烈袭来的目光里没了方才的气势,声音轻轻的:“知道啦。”
他的心定下来,似是终于得到救赎,沉默地埋首她颈间,反复确认着她的存在。
直到两人的呼吸都逐渐平稳下去。
他再次问:“今天累不累?”
“不累。”陈棠苑攀着他的肩膀,声音恢复软糯,“见到森森仔就不累。”
她又开始像叫puppy一样叫他。他好笑又无奈,在她眉心落下盖章似的一吻。
“等一下。”
庄律森起身探到前座,从副驾的座位上拿过一个食品纸袋。
油纸袋还带着温度,掀开一角,面包的酥香满溢出来。
“西贡饼屋的菠萝油?”陈棠苑一闻香味就知道。
“嗯,带回家吃。”
他们已经有几天没见,陈棠苑当然没准备回家,可是外面哪里都不见得安全。
她知道他在贝沙湾也有房子的。
起初她觉得两人居然住在同一个地方未免过于凑巧,转念,又可以理解。
贝沙湾作为全港顶级的大型贵价屋苑,不仅各路富豪明星热衷在此置业,连外派来港的外企高管也偏爱租住在这里。
闹中取静,去中环上班亦足够方便。
权衡片刻,陈棠苑主动提议:“不打算带我去你家参观?”
他闻言呼吸都停了,不敢置信地问:“什么?”
“只是参观一下。”陈棠苑加重语气,一字一顿警告,“不、要、乱、想!”
作者有话说:
外面哪里都不安全,家里安全。
年轻人的想法好危险。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许枕流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七月30瓶。
◎最新评论:
【一点都没有乱想(狗头)】
【虽然我没有从头看因为我喜欢直接看俩人在一起哈哈哈哈哈但是是看了关注的博主推的想说大大写的挺好的要加油哦~男女主好甜唉啥时候可以正大光明一起啊】
【撒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吃醋小庄好可爱】
【明天要去医院一趟,我被甜蛀牙了。呜呜呜呜】
【撒花撒花撒花】
【呜呜呜好看!小庄快快掉马吧切拜!】
【撒花花撒花花】
【我记得之前庄先生说过他是很保守的(狗头)】
【呜呜呜呜呜呜呜好甜嗷!】
【可怜的森森】
【写得很好,就是这么断着看有点不连贯!】
-完-
第82章 、迟迟年月
◎其实,我也不是那么保守的。◎
庄律森的房子与她想象中差不多。
装修风格极简极素,满眼冷色调家具,多余的东西都没几样。
清清冷冷的,一看就孤家寡人。
陈棠苑停在门外,目光煞有其事地朝内巡视过一圈,道:“好了,我参观完了。”
庄律森嘴角印着笑,主动邀请:“不要进去坐?”
“我考虑一下。”
“抱你进去?”
陈棠苑:?
这个人,真是越来越不正经。
陈棠苑立刻抬脚往里走,又被他拉回来。
“对了。”
庄律森径自捉起她的手,把食指压上识别器,准备将她的指纹录入门锁系统。
她看他捏着她的手指调整角度,问:“不怕我突然查岗?”
“最好天天都来查。”
“你倒是想!”
磨磨蹭蹭才进了门。
到打开鞋柜才尴尬地发现,房子里连拖鞋都只有一对。
“之前不太常住,一直没放什么东西。”
未预料过陈棠苑会突然造访,庄律森一边解释,一边弯腰把自己的摆到她脚下。
陈棠苑扶着他的手臂把脚伸进去,鞋子宽得晃晃荡荡的,走起路来哒哒响。觉得不太舒服,她索性光着脚踩上木地板,走进主厅朝沙发上一坐。
庄律森晚几步跟进来,在同样空荡荡的厨房里环视一圈,最后只能给她拿了杯温水。
“要不,我还是出去买点东西。”他站在沙发一侧,车钥匙还拿在手上,“晚上想吃什么?我顺道去买。”
陈棠苑悬空晃着腿:“随便吃些外卖就好了。”
“对了,我的菠萝油!是不是都凉了!”
她正要起身,被他按住。庄律森回身去玄关处给她拿,随后俯身亲亲她的发顶,与她商量:“先自己坐一下?我很快回来。”
门锁轻声落下,陈棠苑又重新站起来,在屋子里四处闲逛。
与自家豪宅相比,他的房子面积算不得很大,但照样背山面海,视野极佳,长阳台环拥215度无遮挡海景,光线明媚的季节可以清晰望见对岸南丫岛的轮廓。
开放式厨房的中岛上只摆着一台半自动咖啡机,旁边有小半罐密封的咖啡豆。冰箱与炉灶一样只是摆设,一看就知道房子的主人从未自己下厨。
只有浴室洗手台上随意放置的剃须刀与洗漱用品真实地留存着几分生活气息。
陈棠苑拿起镜前的香水来看,在自己手腕上按了一小喷。熟悉的前调钻入鼻尖,像他又环绕在侧。
她一直好奇他用的是哪款香氛,原来也不过是常规的商业香,不滥俗但也不小众,融合在他身上却意外地相衬。
扔在茶几上的手机响起来,是方靖莘打来电话要她查收邮箱。
早前联系的私家侦探已经将整理好的调查资料发送过来。
虽然信息大多是根据各种公开线索整理出来的,并不违法。但暗地里怀疑调查他,还在他的房子里翻看反馈,多少有些心虚。
陈棠苑快速滑动屏幕翻阅,他的身世并不复杂,也毫无意外的与豪门世家无牵无连。
从祖父这一辈就自港城移民出去的,祖辈最初在切尔西开中餐厅,到父亲这代,走了亚裔移民二代最合格的路线,从剑桥读完法律,搬到伦敦生活工作,然后结婚,然后生子。
一直美满到第七年,夫妻二人不幸双双车祸遇难,留下年幼的独子与老迈的双亲,未过十年,连两个老人也相继离世。
我要这千亿嫁妆有何用 第100节
陈棠苑被末尾戛然而止的描述刺痛了一下。寥寥几句,简洁不带感情地勾勒出一个人前半生的历程。
附件里还有一些照片,她匆匆掠了几眼,犹自心情复杂地照着车祸发生的年份算了算年纪。
庄律森那时候应该也不过五岁。
想她五岁的时候,居住在港城与巴黎间的日子各半,时常会为辗转两地与家人分别的时刻嚎啕大哭。
而生离死别又是怎样的?
难怪他从未向她提及过家庭亲人,难怪她偶尔还会在他身上看出几分一闪而过的落寞。
他这些年,一定很不容易。
她有些心疼地想,无论可不可以与他走到最后,她都要对他再好一点。
陈棠苑放下手机,有些坐不住,走到窗前眺望夜幕降临的海平面。
窗边摆着一个开放式书架,中央放着一个黑胶唱机,几张唱片斜立着倚在一旁。
最顶上孤零零放着一本法语版的《异乡人》,陈棠苑取下来,书籍的扉页上盖着寰球书店的印章。
她猛然记起这是他们在书店里初次见面时,他手里拿着的那一本。大概买了也没时间看,还是簇新的,不带半点折迹。
她随意翻了翻,夹在书本中的某张纸卡却随着动作掉在地上。
她忙放了书要去捡,听到房门解锁的声音,脚下一转,却不小心将纸卡踢到书架下方的细缝中去。
清隽的身影出现在玄关处,陈棠苑立刻跑过去迎接他,步伐轻快地扑过去挂在他脖子上,双唇在他脸上飞快地一啄。
“回来啦。”
庄律森提了两手的袋子,突然被她热情抱住。只能把东西放在地上,勉强腾了只手出来回抱她。
陈棠苑指着书柜道:“我刚才不小心把那本书里夹的纸片弄掉了,好像掉进底下的缝隙里拿不出来。”
“那就不用管。”
庄律森不以为意地“嗯”了一声,弯腰从袋子里取新买的拖鞋。
陈棠苑仍死死黏在他身上,跟着一并弯下去,上身的重量压在他背上,软绵绵的。
他直接握住她的脚踝替她套进去,陈棠苑皱起眉:“怎么跟你的不一样?都不是一对的,我不要穿了。”
他哪能想到这么多讲究,只能安慰道:“今天先这样,明天再去买新的,由你来选。”
“不穿。”她灵活地蹬掉,踮脚想要爬到他身上,“你抱我嘛,我想要森森抱。”
庄律森吁了口气:“……苑苑。”
她突如其来的热情攻势令他招架不住,又清楚自制力再强在她面前都是虚设,只能迅速将她提抱起来,重新安顿回沙发上,又回身从袋子把东西一样样地拿出来。
“不是说叫了吃的?什么时候到?”
陈棠苑惊道:“啊,忘记了。”
她连菠萝油都忘了吃,再伸手去摸,早就冷了。她翻了翻手机里常叫的外卖餐厅,挑了家距离最近的打电话过去。
做完这些,又跟过去看他站在餐桌前整理,他甚至买了一小块长绒地毯,让她可以坐在地上。
“这些要拿进厨房去吗?”她指了一叠白瓷盘。
庄律森莫名道:“是不是沙发不舒服?怎么这么坐不住。”
他揉揉她的脑袋,愈是温柔,她愈是止不住的难过。
想到过去这些年,他大多是一个人,自己照顾自己,那种心疼的感觉再次袭来。
“我想帮你一起。”
她正抱着他的腰,腻兮兮地乱蹭。下一秒便毫无防备地被他托着手臂提起来,放到餐桌上坐好。
随后,他强势地挤站在她腿间,气息铺天盖地,整个人毫无缝隙地贴过来,一个轻而易举压制住她的姿势。
男女力气上的悬殊性在这一刻令她下意识向后缩了缩,又被他有力的手牢牢压在原位。
“真的想帮?”他声音低低的,话里带了点警告的意味。
“其实,我认真想了一下,自己也不是那么保守的。”
陈棠苑接收到强烈的危险讯号,甚至,感受到某种异样的变化,可是她并未被吓到。甚至想,如果这样可以安慰到他,她其实也没什么不愿意的。
反正,在巴黎的时候,她都已经……那样撩过他了。
可要说心态,与上一次又是不同。
上一次,她只想限时玩乐,这一次,却想跟他有多远走多远。
若能去到一生一世,最好不过。
陈棠苑迎上他的目光,声音细微却坚定:“我想你开心。”
他闻言却愣了一下,为她话里混杂的一点伤感所疑惑。
“发生什么了?”他不解地问。
他不过是出去了短短一阵,她怎么像是受了什么打击,下了什么决心,有今天没明天似的缠黏住他。
又记起她今日见到了陆司麟,不知道聊了些什么,抑或是家庭聚会上,又给了她催婚的压力。
又一次,他焦虑地意识到,留给他的时间越来越少。
暗暗叹了叹,他挥开那些消极的情绪,认真应道:“苑苑,我已经很开心。”
我曾经以为自己没有心。
可是因为你,我才发现原来自己也能感觉到开心。
陈棠苑没听出他话里的情深意切,很毁气氛地问:“不想更加开心?”
“……”
她太擅长用最天真的语气说最撩人的话。
对他而言未免太过酷刑。
他不知道她究竟怎么想的。
三番五次如此肆意大胆,是笃定了他不会对她乱来,还是真的已经对可能发生的任何事有所准备。
庄律森简直有些忍无可忍,捏着她的脸颊都带了些力道:“知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
他目光深深铭刻她明朗的脸庞,飞樱般的胭粉像晚霞告别时退掉的颜色都晕升在她两颊上。
不忍破坏这份鲜洁纯真,他隐忍地咬了咬牙。心想,最后一次放过她。
绝对。
在她发间落下不带情.欲的一吻,他哄道:“乖,过去坐好就算帮我了。”
*
陈棠苑打开电视机增加了一点背景音,又晃到窗边试着挪了挪书架,准备尝试将落进缝隙中的纸片移出来。
书架材质是用料厚实的桃花心木,始终纹丝不动。想着能被随手夹在这本书里的应该不会是什么重要物品,她索性放弃,终于老老实实在沙发上坐定。
庄律森将洗好的青提塞进她嘴里,一边向她汇报行程。
“过几日我可能要去一趟温哥华。”
“这么突然?”陈棠苑顿时觉得嘴里的青提都不甜了。
“那要去多久?”
怎么最近人人都去温哥华。
陈济千也是,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也是临时决定的。”他解释道,“事情处理完马上回来。”
“好吧。”陈棠苑点头。
虽然可以理解工作事宜总是令人身不由己,只是温哥华那么远,不可能像他去粤省时那样,往返快捷方便,多少有些沮丧。
陈棠苑道:“那我跟你一起去。”
“真的?”他一愣,又迅速道,“现在帮你订机票?”
“假的假的。”陈棠苑怏怏地鼓着嘴,“我也走不开。”
她又问:“什么时候出发?行李已经收拾好了?”
他答:“还没有。”
陈棠苑俨然进入一个女主人的角色,不容置喙地说道:“那我帮你一起。”
作者有话说:
预告一下:从温哥华回来就公开(摇扇子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7748043 37瓶;卷卷八月卷 20瓶。
◎最新评论:
【补订到82章,男主真的太好了,我都不太敢随便看,囤着之后仔细看】
【大大写的超棒的!!我超爱!
加油加油加油!
(gkd狗头)】
【笑死我了哈哈哈哈男德班班长是什么鬼】
【真的很符合主题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当时就是冲着标题来的!心里默念不要给我鸭呜呜呜】
【好甜啊好甜啊公开gkd】
【搞快点!】
【森森仔正面a苑苑啊】
【大大写的超级棒,追更好看的书也是很快乐的
公开后庄先生是不是就要知道嫁妆是谁的了】
【撒花撒花撒花撒花
我要这千亿嫁妆有何用 第101节
好好看】
【真看不出来是第一次写文,作者我看好你,风格真的很特别,文笔也很不错!】
【加油呀~快快公开公开公开啊啊啊啊】
【撒花花撒花花】
【妈呀这章好甜好温馨!大大写得这么好,以后会有更多人喜欢的】
【撒花花花花花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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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ar=20140327>嘿嘿嘿嘿嘿】
-完-
第83章 、迟迟年月
◎脱衣服而已,算什么大场面?◎
陈棠苑与陆司麟公开约会,甚至一同列席家宴的消息在圈子里不胫而走。
未出几日,关于这位陆家少爷的各类小道黑料已经塞满陈棠苑所能入眼的任何位置。
“苑苑,这里有一封给你的匿名信。”
陈棠苑才进工作室,cici便举起一个牛皮宽信封朝她晃了晃:“今早从门缝底下塞进来的。”
陈棠苑风一样地掠过前厅,目不斜视地抬手一挥:“你处理吧。”
她正忙着去工作间研究制版师依照她的设计图稿制做的初版纸样。
裁剪师把计算好的几种用料成本递给她过目,陈棠苑随意拨弄着面前的一叠高级织料,指背敲了敲压在面料上的纸样,还是坚持最初的意见。
“就算是衬裙也要斜裁。”
虽然这样会多耗费几倍的布料,但能让裙子更有垂坠感。
一群工作人员早已习惯了陈棠苑追求成品全方位完美,不计成本的风格,闻言没有异议地自行散开,只在心里暗暗感叹,想不通老板开这间工作室究竟是做生意还是做慈善。
cici捏了捏轻飘飘的宽信封,让她自行处理到底是不太放心,只能看准机会追进来又确认一遍:“真的不需要打开看一眼?”
陈棠苑看她左右为难,把拼布尺扔在桌上,伸手道:“给我吧。”
撕开封条随意抖了抖,从信封里便滑出几张冲印彩照落在手心里。照片中的场景奢靡又香艳,万花丛中突出一位狂蜂浪蝶,主角当然只能是陆司麟。
陈棠苑面无表情地扫过几眼,又重新塞回去,胡乱地折了几折,朝cici耸耸肩:“可以扔掉了。”
这不过是冰山一角。
还有更多与陆司麟相关的黑照、黑料仍静静躺在她的私人邮箱与手机未读消息里。
人人都不约而同地开始抹黑丑化这位陆家少爷,花天酒地、不学无术、性格傲慢跋扈、投资屡屡失利……
从多角度力证他绝非良人。
希望能藉此令陈棠苑对其丧失好感,早日换人。
陈棠苑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些想笑。
反正她看上的从来就不是陆司麟,不介意由他出去当炮灰,收集火力。
*
趁庄律森去了温哥华,陈棠苑难得主动约好友逛街兼下午茶。
方靖莘在电话里痛骂她重色轻友,收了线还是大发慈悲地挤出半个下午出来陪她。
一见面,不可避免地聊到私家侦探的调查结果。
方靖莘用甜点勺拨着拿破仑千层顶部的草莓,主动展开话题:“苑苑,你别介意,那封调查邮件我也看了。”
“想不到你家庄先生,身世会是这样……”她略带同情地叹了叹,话里不由带上钦佩,“仅靠他自己能有如今成就,真的算是很不简单了。”
陈棠苑嘴角的笑容生生垮下一截,闷闷地“嗯”了一声。
“但如果只是这样,你家绝对不可能同意你们在一起吧?你真打算选陆家那位商业联姻?”
方靖莘解锁手机,给陈棠苑亮出回收站里的匿名邮件,好笑道:“作为你的好姊妹,连我都有份收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信息,未免也太夸张。”
“这些人不会真以为联手把陆司麟扯下来,自己就有机会上位吧?”
“谁知道呢,反正选谁都没区别。”
谈起这些陈棠苑便没什么食欲,空抿了一小口单品咖啡,浅烘焙的西达摩日晒豆酸得她连连皱眉。
“好了,不说这些。”
眼看她情绪肉眼可见的烦躁,方靖莘立刻盖起手机,语气轻松地提议:“听说荷李活道那间买手店又上了一批新款,不如我们现在过去逛逛?”
陈棠苑勉强吃了几口提子司康,放下叉子道:“走吧。”
去到买手店,一进门店员便略带歉意地告知楼上正在接待私密客户,对方要求闭店包场,问她们是否介意在一楼稍等片刻。
不知楼上正在伺候哪尊大佛,圈子里爱摆阵仗的通常不是最厉害的那拨人,方靖莘本人是无所谓,但陈大小姐可不能受这种气。
方靖莘直截了当回拒:“那我们改日再来。”
店员却不愿眼睁睁错失贵客,再三热情邀请她们到接待室喝茶,试试本周空运来的京都和菓子。
“那就坐一下吧,我们也不赶时间。”
陈棠苑倒没什么意见,朝方靖莘眨眨眼,举着手机用口型对她说道:“我去打电话。”
“恋爱脑。”方靖莘食指戳着她的手臂,压低声音哼了哼。
“去吧。”她大度地打了个手势,“我自己在一楼逛逛。”
陈棠苑独自背靠在接待室的门后,一边接通视频电话。
明明上午才通过电话,此时收到他发来的视频询问,她又不受控制地想要马上看到他。
尽管身在港城,彼此间联系的方式也大多是这几种,真正见面的机会屈指可数。但随着距离的拉远,挂念程度似乎也被人为地拉长。
陈棠苑弯起嘴角,轻快地问:“还没有休息?”
“快了。”庄律森给她看了身后的窗景,酒店客房里只亮着一排暖橘壁灯,温哥华此刻早已满天星斗。
陈棠苑无比眼尖,直勾勾盯紧出现在画面里的衬衣领口,立刻发现不对劲。
她瞬时黑起脸,语气不善地质问:“不是说出去见朋友?什么朋友能让你连扣子都扣错了。”
庄律森顺着她冒火的眼神低下头去看,扯了扯被扣歪的上衣纽扣,有些懊恼地笑。
他临睡前收到方靖莘悄悄发来的求救讯息,担心她心情不好,才又起来穿了衣服给她打电话。
生怕她胡思乱想,他立刻向她坦白,一边不动声色地把扣子解开一一扣好。
又问:“下午不是跟方小姐出去,怎么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我不信。”陈棠苑才不轻易让他转移话题,气哼哼地扬起眉,“除非,你……把衣服脱下来,让我看看有没有沾上口红。”
庄律森险些被她的发言呛到,动作不太自然地压着领口:“什么?”
他的摄像头举得不高,从这个角度,可以正正看见他规整束在衬衣下的修长颈脖,喉结随着说话的频率上下滚动,带着一种禁欲的性感。
陈棠苑一瞬不瞬地看着,占有欲十足地想,假如他真的因为谈生意去了某些声色场合,就算他不主动,也难保会有热情大胆的异性投怀送抱,她连这样假设都不能接受。
她撅嘴道:“我不在你就出去玩到半夜,真的很难不让人多想。”
庄律森耐心解释:“之前讲过的,今晚只是出去见了几个在当地的朋友,没有异性。”
“……也没有玩到半夜。”见识过陈棠苑歪关注点的本事,他逐句纠正。
隔着窄小的屏幕,隔着时差与万里,他不知该如何哄她开心,只能配合地理了理衣领。
彼此相对时吃飞醋可以算小情趣,现下远隔重洋,一点微小的细枝末节都容易成为导火.索。
“苑苑,你要是心情不好,我明天就回去。”
“事情办完了?”
“你更重要。”
“那你回来也不能让我开心。”陈棠苑撑着下巴,“让我检查一下,这次就勉强不计较了。”
“……好。”
话说到这份上,他默然把手机放在床上,开始自行解扣子。
摄像头仰天对着天花板的一圈石膏线,头顶灯光将模糊的人影投落在床面上,也明明暗暗地落在手机屏幕里,朦胧地剪着光影,浮动的暗昧跃然而上。
半晌,他将脱下的衬衣扔在床上,重新拿起手机,顺着翻转的动作给她检查衣服上的痕迹。
“可以了吗?”
陈棠苑的心思早不在衬衣上,目光顺着画面里出镜的一截手臂,追向他扇骨般修长润直的手指,慢条斯理的动作被这只骨骼流畅漂亮的手增添上几分艺术感。
鬼使神差地,她问了一句:“身上呢?”
“……”
“苑苑。”庄律森的手一顿,声音沉下去,不由怀疑起她的真实动机。
陈棠苑在他突然转过来,耐人寻味的审视下差点没把自己的舌头咬掉,愣愣地眨起眼。光天化日之下,为什么突然变态起来?
他有心逗她,原本的正经也成了不正经,大方将手机竖在床头的台灯边,俯身拾起滑落在地毯的上衣袖子。
“想看可以直说。”
陈棠苑最受不得激,轻声嘁道:“……谁想看了。”
只是脱个衣服而已,算什么不得了的大场面?
自己好歹也是浸淫时尚圈多年的业内人士,一排顶级男模在她面前齐刷刷露腹肌的场景也不是没经历过。
她摆出若无其事的样子,问起自己关心的话题:“如果我趁你不在港,要去与其他男生见面,你会不会觉得不舒服?”
他停顿考虑了几秒,她又补充道:“介意我就不去了。”她小声抱怨:“我也不是很想去的,就是有点烦。”
“不介意。”他还是那句话,眼尾与嘴角温柔地弯着,“我假装不知道。”
陈棠苑笑了一下:“那好吧。”
我要这千亿嫁妆有何用 第102节
沉默片刻,只看他在镜头里晃身坐下,大方露出分寸刚好的肌肉,质感清晰漂亮。
肩线平直,锁骨分明,拉出赏心悦目的线条。每一块腹肌都是极度自律下的产物。
陈棠苑一时失语,又欣慰地想,好在她的甜食暂时还没有到摧残身材的地步。
尽管四下无人,她还是偷偷摸摸遮住手机,抬头左右四顾,有种在大街上公然看三.级片的错觉。
也不对,三.级片男主演可未必有这样的身材这样的颜值,二者兼具的更是难能一遇。
她不是第一天知道他有一副好皮相,或许因为他实在太过符合她的审美,或许因为那件衣服是由她亲自选的,亲手叠好放进行李箱的,杀伤力在无形中加成。
仿佛不受控制,她居然,像个千年老色魔似的,在这一念间,截了个图。
随着画面一闪,未调静音手机,截图清脆的“咔嚓”声响彻在空荡的休息室内,同时也响入“男主演”的耳朵里。
“……”
陈棠苑整个人尴尬地定格在原地,欲盖弥彰地挡了挡眼睛,不敢直视画面里那副朝镜头越来越近的躯体。
“什么声音?”他明知故问。
“唔?什么声音?”陈棠苑也跟着问。
看他渐渐探身,重新将手机拿在手里,挺拔的鼻梁在眼前一擦而过。
“嗯,我这边信号好像不太好?突然间什么都看不清楚。”陈棠苑保持镇定。
“好像还是不行诶,我都看不到你了。”陈棠苑死命晃着手机,把罪名甩给他,“一定是你把摄像头挡住了。”
“不至于这么小气吧?”
“是吗。”庄律森忍着笑,配合地帮她找原因,“走到窗边再试试?”
“算了算了。莘莘在叫我了,我先出去了,晚安,bye。”
手忙脚乱熄了画面,他的消息又紧追过来,再次点亮屏幕。
一张暗灯下的上身照猝不及防地呈现眼前。下巴以下,腰肌以上,清晰毫无遮掩。
只是随手一按的死亡角度,她却觉得比精心打光修饰过的内衣男模海报还具有挑逗意味。
陈棠苑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他的一行字敲过来:这样清楚了吗。
陈棠苑:……
想不通,衣服是她叫人脱的,怎么到头还被反调戏了。
她在原地懵了懵,没有回话,继续假装信号不好,走到茶台边,从九宫格茶点盒里取出一枚红豆栗羊羹,狠狠咬了一口。
但手是诚实的,隔了片刻,又拿出手机把照片长按保存。
无端还想起当初墓园里,他整个人被大雨淋湿的样子,越发觉得好笑。
但如果没有那场雨,有些故事是不是也不会发生?
*
方靖莘还没有进来找她,陈棠苑推门走出休息室。
她早前特意吩咐过不要打扰,也不要再让其他人进来,一群店员围聚在楼梯附近,见了她都像见到救星。
“陈小姐,你总算出来了。”店员朝她双手合十,连声音都带了点颤抖。
“怎么了?”陈棠苑接收到不对劲,环视周遭,“方小姐不在?”
店员目光瑟缩着朝二楼一转,陈棠苑顺势望上去。
从一楼望不见楼上情形,但隐约能听到高亢的女声断断续续飘下来。
方靖莘虽然心直口快,但也绝对不是会轻易与人起争执的性格。
陈棠苑皱起眉:“到底是谁在上面?”
冤家路窄,楼上的所谓私密客户竟然是江氏姐妹。
江婉琼早年刚得势的时候热爱趾高气昂地摆阔太扮相,穿金戴银满身珠光,这些年逐渐懂得装模作样地学小众,也开始逛买手店,标榜自己品位独特。
陈棠苑才走到转角处,几道阴阳怪气的声音已经清晰可闻,内容句句尖酸刻薄。
“也不睁眼看看自己是哪路货色,肯与你交好是看得起你,真以为比我们高贵?”
“做陈棠苑的跟班,还做出优越感来了。”
“你当她是真心?不过是为了嫁入陈家,玩的心机,连以前的男友也可以说甩就甩对吧?”
“不愧是家里卖金的,真会往脸上贴金,可惜再如何做小伏低讨好别人,条件都摆在那里,你成不了苏玲玲那样的的名门闺秀。”
方靖莘本就不是伶牙俐齿的人,孤身不敌几张嘴轮番输出,也不想与她们泼妇骂街拉低自己的档次,始终不卑不亢地静站着。
“听说寰宇娱乐的周太在楼上,我还觉得奇怪。”
陈棠苑人未到,声先至,朗朗地截断剩余的羞辱。
江氏姐妹噤了声,与几个跟班面面相觑:陈棠苑也在?方靖莘明明说,她是自己一个人过来的。
陈棠苑走过来,用力握了握方靖莘的手。
“请问哪位是周太?我认得的寰宇正牌女主人好像许多年前就已过身,如今站在这里的是人是鬼?”
“不知道这位女士可有到律师处登记,可有请我们喝餐喜乐酒,可有向港交所申报身份,可否有份共享周世伯的身家,或者,有哪条法律承认过你们的关系?”
陈棠苑意味不明地顿了顿,她状似不解地笑:“也能算周太?”
江婉琼脸上顿时挂不住。
自从她有了儿子,这些年暗地里嘲讽的人依旧不少,敢来本人面前说三道四的已几乎不存在。
她再怎么没名没分,都不至于让一介小辈爬到头上冷嘲热讽。
偏偏陈家那位三陈太今日不在场,否则陈棠苑也不至于敢如此目中无人。
她尖锐地喝道:“陈棠苑,我到底算你的长辈。”
“是,看在周世伯的面子上,客气地称呼一声’auntie‘,有些人还真就上脸了。”
陈棠苑言辞始终没有半点客气,新仇旧帐一齐算的架势:“这里是大庭广众,对其他顾客如此失礼只会影衰你自己。”
江婉琼盯着方靖莘冷笑一声:“你真是有一个替你出头的好主人,甘心做狗这么多年,不如当面问问看,你的陈大小姐肯不肯让你做她阿嫂?”
江婉琼竭力端起的贵态尽失,重新露出刻薄鄙俚的嘴脸。
陈棠苑正要不甘示弱地回敬,方靖莘暗暗扯扯陈棠苑的手:“没必要的,苑苑。”
与这样的人对骂,就算赢了也不见得体面。
江婉琼抚了抚无名指上钻戒,嗤笑一声。
“我呢讲话是不太中听,不过都是有句讲句,待人也真心实意,学不来你们上等人的虚伪。”
“陈棠苑,你真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可以要风要雨地过一世?不过也是陈家一枚棋子罢了,可怜而不自知。”
江婉琼期待地想,这样不可一世的大小姐,等摔下高台粉身碎骨那天,才能明白世界的本质。
“当然,我是可怜的。”陈棠苑保持着优雅的笑,“做人要做到江女士这份上,才称得上有福气。”
“走吧苑苑,拜托了。”方靖莘顾不得太多,径自上手要将陈棠苑拖走。
无端端被人搞到逛街都没心情,陈棠苑还嫌不够解气,临走前又道:“希望是最后一次同江女士会面,以后有什么就留待拜山再讲。”[1]
江婉琼黑着脸站在原地,朝角落里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几名店员警告:“今日的事情,我如果在外面听到半句……”
一群人战战兢兢道:“放心周太,我们知道怎样做。”
*
“唉,怎么会搞成这样。”
出了门,方靖莘倚在建筑外墙上,崩溃地捂住太阳穴。
“怕她做什么。”陈棠苑不屑,“我早就想亲自找她们算账。”
“我不是怕江婉琼,但她一定会回去向周主席告状。”
“大不了回家被骂一顿。”陈棠苑一副她奈我何的样子。
“唉。”
方靖莘焦灼地跺着脚,又想起江婉琼刻薄的话语,连连解释:“苑苑,我真的没有想过要嫁入你们陈家,不知道都是从哪里来的谣言。”
陈棠苑拍拍她的手背:“我难道会相信那些衰人挑拨离间的话?倒是你,怎么任她们这样讲你。”
听着就让人气不过。
“江婉琼看到我一个人在楼下,起先是邀请我上去一起喝茶聊天。”
“大概觉得我跟她们都是这个圈子里的边缘人物,所以极力拉拢我加入她们,被我几次拒绝后才变的脸。”
“就离谱。”陈棠苑觉得无比可笑,“还是那么钟意抱团损人利己。”
她正色道:“你千万不要被她们的话影响到,放心,我一直都有帮你留意合适的男人,我们家又不是人人都像陈济千那样靠谱,没什么好的。”
“我知道,暂时别来了。”方靖莘笑着摆手,“你专心顾好自己的恋情就够了,我最近筹备新品牌天天忙到脚不沾地,你又不是不清楚。”
“况且我的位置坐得还不稳,现下怎么敢分心,也多亏你家庄先生,几个大股东最近在会议上赞了我好几次,二叔也很久没有新动作。”
陈棠苑放下心:“那就好。”
还在盘算是否应该先发制人,提前回家向外婆知会一声再说,一条荷李活道还未走到尽头,陈棠苑的手机就急促地响起来。
再看来电人,同样没有太多意外。
方靖莘看到备注上的“外婆”,心脏霎时间提悬起来。
“外婆。”
“你现在即刻回深水湾。”陈老太甚少对她用祈使句,语气隔着电话线都带着震怒。
江婉琼想必已经添油加醋,恶人先告状,陈棠苑也不打算装傻,乖巧地应道:“知道,我现在马上回去。”
“苑苑……”方靖莘失措无比,小声叫道。
陈棠苑捂着听筒,递给方靖莘一个安慰的眼神。
她心知外婆不会真的拿她怎么样。
况且,除了对亲妈陈绛影女士有与生俱来的畏惧,她人生的前二十年还真没有怕过谁。
我要这千亿嫁妆有何用 第103节
作者有话说:
一走剧情就卡机tvt
剧情我尽量搞快亿点,让男模出来赔个罪……
*
[1]有什么留待拜山再讲:觉得一个人很烦,不想听她讲鬼话连篇的时候会用到这句。
如果可以用粤语白话文感觉更有内味。
我宜家唔得闲听你讲嘢,有咩留翻拜山先讲。(我现在没空听你讲话,有什么留到扫墓再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夕暮岁寒1个,走啦走啦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七月30瓶,卷卷八月卷 10瓶,许枕流5瓶,biu 5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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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庄太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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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到了学到了,撒花花撒花花】
【早上好呀太太,哎好想把你养肥然后直接看结局哟~】
【(捂脸)】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粤语真的好好听哦(不是说这句哈哈哈哈哈哈哈】
-完-
第84章 、迟迟年月
◎全港风雨阴晦,谁能置身事外。◎
回到深水湾,厅里只有大舅舅独自陪在老太太身侧。
两位大家主肃然危坐,面无波澜,叠加的威慑感一路从主厅蔓延至陈棠苑脚下。令人瞬间重温起昔日闯下大祸时,大宅里凝成霜冻的气氛。
只是过去她多半只需躲在几个哥哥身后,自有人替她担责受罚。不时还能视事件严重程度发挥专属技能,在外公面前扮活宝,降低老人家的怒气值,如今却只有靠自己。
“外婆。”
“舅舅。”
陈棠苑放慢脚步靠近,端庄地将双手交叠在身前。轻声细语的样子,任谁见了都只会由衷赞一句高门闺秀,名媛淑女,不会去设想她有在外与人两相对峙的一面。
陈老太干脆地闭目养神,打定主意不看她。
“回来了。”
大舅舅深沉冷锐的眸光扫过来,一开口语气倒还算温和。
“到底做了什么,搞到你周世伯这么生气?”
陈棠苑一怔,显然未料到迎接她的不是责备,竟然只是问询。
大舅舅道:“电话里听得也不清不楚,但我都不认为他讲的就是真相,我们陈家的孩子什么教养人人都心中有数,当然要回来先问你。”
陈棠苑就事论事:“是江婉琼欺人在先。”
“苑苑。”大舅舅沉下脸,“人家再怎么讲都算你的长辈,怎么能够直呼大名。”
周冯曙这个姨太太素来不省心的,他同样看不惯,但又想不通,陈棠苑与她分明八竿子打不到一处的两代人,什么时候结下这么深的梁子。
“不然该称呼什么?auntie?周太?”
陈棠苑话里话外都带着嘲意,想必在江婉琼面前态度只会更差。
“苑苑。”大舅舅忍住耐性,直言道,“你好好把事情经过讲一遍,解释清楚,家里才知道如何帮你处理。”
“如果硬是要这种态度摆到最后,那我也不想再管。”
陈棠苑看了始终一言不发的外婆一眼,缓了缓情绪,规规矩矩把经过从头至尾一一叙述。
末了,她强调:“她还讲,我不过是陈家一枚可怜的棋子,迟早被她踩在脚底,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讲这种话,但听起来实在让人不舒服。”
她眼底有一闪而过的慧黠。添油加醋地告状,谁不会呢。
“江婉琼讲话从来就上不得台面,你还同这种人一般见识,是不是太失你大小姐身份。”大舅舅觉得不可理喻。
“谁家棋子手里还能握住千亿嫁妆?这话听过就算,说出来真是伤你外婆的心。”
“我就是因为心里清楚,才一定要反驳,总不能什么人都轻易拿这些事来乱讲,那才是败坏外婆名声。”
“好了。”大舅舅手掌抬起向下压了压。
他下午在公司开着会,就接到周冯曙的电话,怒气冲冲劈头就是一顿斥责,说陈家若是不知该如何教育晚辈,他不介意牺牲些时间精力替他们管教。
周冯曙的大儿子摆明对千亿嫁妆无兴趣,小儿子又尚年幼,横竖没机会参与竞争,他们没有要巴结陈家的地方。
现下两家集团又对同一个海洋医药项目争得难分上下,周冯曙打定主意拿这件事来做文章,要陈家割肉让利,才肯罢休。
既然双方都不占理,事关真金白银的利益,哪里由得对方开口提条件。
大舅舅道:“话是这样,人家到底是长辈,就算看在你周世伯的面子上,都应该由你先去讲声sorry。”
陈棠苑不是不清楚,这个情形下最该虚心听教诲,最不该驳嘴。
但要她主动向江婉琼赔礼道歉,她绝对不低这个头。
“我不觉得有必要向这种人道歉。”
“陈棠苑,你还有没有规矩?”大舅舅终究是忍无可忍,“你的底气都是陈家给的,真以为可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他才被周冯曙莫名一通问责,不是不恼火的,说到底陈棠苑也不是他亲生,若不是看在她姓陈,谁又情愿揽下这些糟心事。
陈棠苑抿唇僵持着,想等外婆来开口,另一道女声从门外插进来,重新点燃局势。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针对别人。”
小舅妈显然是从江婉琼那边听说此事,紧赶慢赶冲回来煽风点火,连陈玮芝都一并带了过来。
她踱入厅内,目不斜视地掠过陈棠苑身边,朝座位上的两人点头。
“妈,大哥。”
陈玮芝碎步尾随身后,悄悄瞄了站得笔直的陈棠苑一眼,犹豫半晌,停下来与她并肩站着。
小舅妈在沙发处坐定,抬眼不悦道:“陈玮芝,站在那里做什么?过来。”
陈玮芝垂下眼,在母亲的召唤里听话地走过去。
大舅舅被陈棠苑的态度激怒,愈发恼火地想,到底陈玮芝这样的才叫合格的名媛淑女,言行端庄优雅,也绝不会给家里惹是生非。
有妈生没妈教,天差地别。
小舅妈一坐定便悠悠开口:“我说苑苑,是不是我同周太交好,让你很看不惯,所以非要暗中针对?”
“就说上一回,明明是陈家的舞会,也不能算你一个人的,周太肯赏面出席,婉玉也一道来了,都是我正式邀请的,不知这又碍到你哪里,过后还要做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
她话里问着陈棠苑,目光却是望向老太太,将舞会翌日一系列新闻风波一五一十讲述出来。
“婉玉是职业演员,不过来参加个舞会,公众形象一落千丈,又波及到周主席的陈年家事,上一回,我真是软话说尽才劝到她们忍下来的,毕竟都不相信苑苑是成心,可今天又……”
她难受地叹了叹。
“其实像你这样出身金贵的大小姐,内心看不起我们这些人,也可以理解,平日你对我不尊不重我也当你是自己家人,讲话随意一点没什么大不了,但是平心而论,很多事你实在是做得过分了。”
陈棠苑静静听她台词大段大段,此时冷笑一声。
“小舅妈,我才真的是敬你作长辈,对你有足够尊重,所以没把你的低级手段讲出来。”
她不疾不徐,条条梳理罪状:“暗授陈玮芝来偷拍我的礼服,安排江婉玉在舞会上与我撞衫,任她贴着我的名字乱发通稿,哪一样又做得不过分?”
“听听什么叫栽赃污蔑!”小舅妈勃然大怒,“陈玮芝就在这里,她是不会讲大话的人,你让她讲,到底整件事情是什么样。”
一直闭目养神的陈老太此时蓦地睁眼。
陈玮芝吓得面色惨白,背脊僵直地挺着。
陈棠苑没打算将陈玮芝拖下水,自己拿出手机走到老太太面前,一张张翻出当天的照片。
“外婆,那条裙子一直到制作完成那天,都没有几个人见过的。我一个人前前后后缝制了大半年,一笔笔画的图稿,一针针钉的缀饰,从伦敦运回深水湾那天你也在,可是为什么舞会当天早上我要临时临急修改如此重视的作品。”
她将照片一划,亮出江婉玉身上的礼服。
“因为,是有人偷了我的灵感心血,准备用来做让我出丑的道具。”
小舅妈死死瞪着陈玮芝,想要看出她当天究竟有没有在暗地里通风报信。
陈老太终于开了口:“阿珍,到底怎么回事?”
“这……”小舅妈不可思议地摊开手,“难道凭这样就说与我有关?若是真的发生撞衫这么严重的事情,毁掉自己家的舞会,还是我一手精心筹备的舞会,究竟对我有什么好处。”
“要说像也像,不像也不像,反正这种礼服不就是几种元素变来变去,也许设计灵感偏偏这么不巧,撞上了吧。”
小舅妈还在狡辩,轻蔑道,“还是说,你的作品本来也不全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陈棠苑对她强词夺理又倒打一耙的言论佩服至极。
陈老太又扶着老花镜仔细比较起两条裙子的相似之处,小舅妈在这件事情上处理得的确高明,遇上对设计作品不甚了解的外行人,是不容易分辨细节处的抄袭模仿。
若是按计划,她完全可以摘得干干净净,将一切推给江婉玉擅作主张。
大舅舅被两人你来我往的言语攻击吵得头昏脑涨,没有料到陈棠苑与江氏姐妹的恩怨竟然要追溯到一场舞会上去。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陈棠苑必须去道歉,海洋医药项目的利益一分也不会让。
大舅舅正要开口,一直默不作声的陈玮芝却突然爆发。
“真的够了吧!”陈玮芝双手捏成拳,颤抖着声音,“事情搞成这样,你现在安乐了?”
小舅妈未料到陈玮芝会在如此关键的时刻突然反水,震惊了很久才意识到女儿话里的“你”指的居然是自己。
陈棠苑同样意外地抬起头。
我要这千亿嫁妆有何用 第104节
不要说公然违逆自己的母亲,陈玮芝甚至连高声讲话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她呼吸急促起伏着,原本惨白的脸色紧张得涨红。
“我都还记得,那天三号风球登陆,苑苑姐说要带我出门,但我自己留在深水湾……我真的很不想……”
“陈玮芝!!!”小舅妈尖叫着想要打断。
“人心不古,连自己女儿都利用。”
陈老太严肃地剁了剁手杖,从太师椅上站起来。大舅舅在这急转直下的情形里愣了好几秒,才上前一步扶住。
陈棠苑不打算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又紧接道:“至于江婉玉的新闻,我虽然不愿意看到,但也的确不关我事,除非,我的追求者擅作主张,也要算到我头上。”
大舅舅心中一嗤,哪个追求者会干这样得罪周冯曙的事?摆明吃力不讨好。
陈棠苑道:“我同样好奇究竟是谁默默为我做了这些,一问才知道,居然是锡兰陆家的陆司麟。”
大舅舅意外听到陆司麟的名字,无数种不敢置信的情绪在脑子里炸开。
陈老太原先对陆司麟的印象还算满意,此时不甚认同地摇起头:“做事不知道分寸,怎么还爱出这样的风头?”
“被周冯曙查到,连我们陈家都要被人落下话柄。”
“或许是阿司太看重苑苑,一时之间头脑发热,冲动了。”大舅舅无力地替人解释,“明明生意场上很稳重的一个人。”
“他这样为我,总之我很感动。”陈棠苑适时地换上一抹羞涩的笑意,“我的确没有选错人,陆先生真的是一位体贴又正直的好人。”
“原来里面有这么多误会。”小舅妈调整好情绪,堆起满脸笑容,想要扑过去挽住陈棠苑的手臂。
“其实,整件事都是误会。”
陈棠苑灵活地错开身,先一步走到陈玮芝身边。
“苑苑。”小舅妈焦急不安,又朝老太太迎过去,“妈!”
“行了。”陈老太揉了揉额角,“我累了。”
大舅舅顺势侧身挡了挡,恭敬道:“妈,我扶你上楼。”
未料到自己急匆匆赶来,却成了输势的那个人,小舅妈退后一步,歪坐在沙发上。
玻璃院门外,草地与葡萄藤架被酷暑晒得蔫贴,葱茏的绿意泛出青黄色。
夕阳烧浓的烈影早已层层褪入墙角,深水湾大宅却像被一只无形手架在烈焰上烧灼炙烤着,热浪澎湃犹似永远不会消退。
“苑苑姐。”
陈玮芝眼里蒙着满眶雾气,泪水滴落下来都是滚烫的。
“芝芝,你怎么突然……”
陈棠苑也被她的突然爆发吓得不轻,满脑子只剩许多问号。
“苑苑姐,那天你跟我讲的话,我回去都想过了。”
“我认为,你讲得很对。”
陈玮芝嗓音颤抖着,但话中语气依旧是坚定的:“我应该要有自己的主见。”
“我,我很爱妈咪,可是这件事情,妈咪就是做错了。”
“陈玮芝……”
陈棠苑一时不知该欣慰还是感动,又担忧随之而来的急风骤雨,小舅妈一定会将今日所有的怨气尽数撒在陈玮芝身上。
陈玮芝冷静下来也开始不知所措,眼泪大颗大颗涌出来:“可是苑苑姐,我现在怎么办。”
“别怕,她毕竟是你妈咪,她会更激烈地骂你,但也不可能不要你,你先给你爹地打个电话,然后主动过去找她,但是不需要道歉,你没有哪里不对。”
陈棠苑也同时拿出手机,给二舅妈、陈玮芝的亲哥哥陈济和分别拨去电话,要他们尽快赶到。
小舅妈颓丧地独坐厅内,没想到陈棠苑全身而退,她反倒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清冷的水晶灯光映照出一室狼藉后的萧条,陈玮芝身上的绛粉色公主裙在素雅简洁的中式装潢里鲜艳得刺目。
陈玮芝怯声唤道:“妈咪。”
小舅妈抬眼一看是她,暴跳而起:“陈玮芝,你是不是疯了!”
又想起这里是深水湾,她扭曲的表情收了收,猛地拽起陈玮芝细瘦的手腕,毫无惜意地折扭,拖着人走出院外。
小舅妈边走边骂,不吝用最刻薄的句子来羞辱讽刺,陈玮芝被拖得踉踉跄跄,泣不成声。
“妈咪总是有自己的理由。”陈玮芝已经迈出最艰难的一步,如今在兜头的咒骂里激发出更多勇气。
“但这回你对着自家人还要这样做,在如此重要的场合,糟蹋苑苑姐的心血作品,又是什么理由?”
“你别给我在这里识少少,扮代表!”
小舅妈不敢相信自己女儿会有挑战她权威的一天,抬手迅猛地扇了她一巴掌。
从小到大养尊处优,被悉心护在真空玻璃罩里,未曾遭过人间烟火的陈玮芝,白嫩如新生儿般的脸部肌肤上五指红印清晰可怖。
“随便画几幅画就是作品?我不过是命不如她,我要是从小能受这样的教育,我不见得画得比她差,心血作品,吹得好听,我没觉得多好看。”
“还有,陈玮芝,你搞搞清楚了,你和谁才是一家人,哦,你当她是自家人,人家拿这么丰厚的嫁妆有无想过分你一尺一厘,我为你好难道还是害你?”
陈玮芝只觉可笑:“一份嫁妆说了十多年,从我出世到现在,可其他东西你们拿得又少了?”
“谁教你的?谁教你讲这些的?又是陈棠苑?”
“妈咪,我真的受够了。”
“你还知道我是你妈咪,我告诉你,别想着去国外读书我就管不到你,我随时可以让你退学回来,如果你不想读,那就先结婚。”
“结婚,然后像妈咪这样,当一辈子的某某太太?”
“怎么了!我当陈太太有错吗,外面有多少人做梦都想当陈太太?我苦心帮你铺路,让你出去不会给人嘲笑,我自己的女儿却来看不起我?”
“一个人心中如果没有自卑,怎么会理睬他人笑不笑,妈咪总是抱怨出身命运,憎恨别人不尊重你,可我也并未觉得妈咪对身份低过你的人有尊重。”
这些话闷在心中许多年,一开口甚至无需刻意组织语言。
陈玮芝继续道:“我都有亲眼见到,妈咪的旧同事家里出事情,来家里求妈咪借钱,那点救命钱分明连一只手袋都买不到,妈咪却不说同意。”
小舅妈像是听到什么可笑至极的话。
“那个八婆女,还想要我借钱给她?她以前嫉妒我业绩好,背后搞了多少事,我都大度未同她计较,后来看我搭上陈淮琛,还要去联系杂志记者乱写我,摆明要让我嫁不进陈家。”
“这个世界不是你想的那样单纯,你觉得万事简单,是因为你妈妈,我,保护着你啊。”
陈玮芝用手背拭去泪水,被热泪冲刷过的眼瞳如透明无瑕的琉璃。
“可我不想再要妈咪保护了,这个世界究竟什么样,我自己可以去看。”
……
其他人也在陆陆续续地赶回来。
一幢半山豪宅里,陈家人各吵各劝,各讲各话,陈棠苑这个初始事件主角反倒完美谢幕,被晾在一旁。
陈老太的卧房里,大舅舅叹着气,与老人家商量家事。
“我不是不支持苑苑忙事业,只是……”大舅舅叹了口气,无比为难。
“只是她名下那块地实在是太招人记挂,她一天不结婚,那块地就闲置着不能开发,政府罚款倒是次要,但坊间不是没有闲话的。”
“当初阿爸非要把那块地送给她,给了就给了,我们也没什么好眼红的,坦白讲我自己又没有女儿,没必要打那份嫁妆的主意。”
“陈家就这两个女孩,苑苑自幼生活在港城,天天跟在几个哥哥身后跑,我们一路看着她长大,感情必然是很深的。”
“我们疼爱她,但毕竟不是亲生,有时候话讲得重了,都怕她心里误会多想,但不代表全家人对她可以一昧纵容,到无法无天的地步。”
大舅舅眉眼里染上冷峻:“周冯曙打电话过来,口口声声要我给个说法,是我,在替她收拾首尾,给人赔不是。结果到头来,看看她那是什么样,简直是目中无人。”
陈老太没有表态,手心里捻着一串佛珠,一下一下地挲动。
大舅舅继续道:“女大不中留,留也留不住,还是趁早替她打算,免得跟小妹当年那样,一声不吭就同那个法国佬在一起,这头家都不要了。女孩子就是容易感情用事,遇到好的算万幸,若是遇人不淑,整个家都不安宁。”
“况且,连大师都讲,我们家很久没出过喜事了,再不多增些新人气,容易鸡犬不宁。”
老太太道:“锡兰陆家那位,如果苑苑真的钟意,可以继续接触,我没什么大意见,但是其他事情,还要再等等。”
老太太说的是与陆家合作,共分赌牌经营权的计划。
大舅舅继续游说:“我知道,阿爸在世时也最憎这些偏门邪道,但是现下经济不景气,房地产同前些年真是没得比,多条门路,才能多为后代着想。”
“况且那都是政府同意的生意,既然合法,哪能分什么偏门正道。”
老太太道:“行了,我再想想吧。”
大舅舅轻手轻脚掩门走出去,迎面遇见小舅舅正朝楼上走来。
大舅舅情绪收放自如,立刻摆出大哥的威严。
“陈淮琛,这次澳洲矿业注资我没出手帮你,是因为我不看好那边的未来回报,你也应该趁早退出,不要白白把钱丢入海。”
小舅舅头如捣蒜:“明白的大哥,我已经自己解决了。”
“找东展银行帮解决?准备同他们合作?”
“说到哪里去了,大哥,是季昀礼来找我提出免除利息,条件只是帮他引荐去参加苑苑的工作室开业展,那不过是随手的事情,我就答应了,反正苑苑也看不上他。”
“只是这样?”大舅舅瞟了一眼楼下,“你老婆的想法可是多得很,整日跟些乱七八糟的人结盟,看不惯好处都被我拿走。”
小舅舅脸上惶恐:“怎么会,都是一家人,讲什么好处不好处,都是为了集团发展,况且大哥也从来没亏待过我们。”
“你清楚就好。”大舅舅冷嗤一声,“上回吩咐你打听的事情,问得怎么样?”
“有些眉目了。”小舅舅压低声音,“赌牌的事情,妈同意了?”
大舅舅挑起眉:“总要早点做准备,老懵懂了,什么都等她决定,我们还用做事?”
楼道里的壁灯一闪一闪,突然熄灭下去。
两兄弟停在楼梯转角处说话,同时抬头看了一眼。
“钨丝断了。”
“我让汤姨叫人上来换一下。”
脚步声闷闷,敲击在窄暗的楼梯间。
山中夜雾一下,气温总能比市区降得更快,而今日风中却始终不带一丝清凉感,潮湿压抑的空气因子涌动出山雨欲来前的飘摇气象。
早年间本港富人多爱住山顶,太平山白加道,北拥维港,南望海洋,香江灯火尽揽于手。
后来岛内有商人从海湾边发迹,一跃成为本港头号富商,坊间又传地理构造形似聚宝盆的深水湾风水绝佳,明堂宽阔清水环拥,是港城真正的聚财宝地。
我要这千亿嫁妆有何用 第105节
但聚财聚水是否也多聚风雨。
命运的翻云覆雨手在人间挥一挥,全港风雨阴晦,又有谁能置身事外。
作者有话说:
好吵的一章(捂脸
但是陈家不分裂,小庄怎么有机会表演hhh
下章就回来谈恋爱。
*
我还要说一个大型柠檬精的故事!!
本no money阶层只能在小说里写写阿斯顿马丁,结果前几天回家居然看到邻居喜提一台同款!!!
我:这台我知道,db11对吧。
家人:你现在都能秒认车型了?
我:害,我儿子开过。(不过如此.jpg
家人:?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卷卷八月卷 8瓶,愿你安然8瓶,许枕流2瓶。
◎最新评论:
【可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让儿子回来谈恋爱!】
【不过如此,笑死哈哈哈,太可爱了吧你】
【撒花】
【好期待】
【等下章小庄回来!
】
【撒花撒花】
【好期待小庄的表演,激动得搓手手】
【哈哈哈哈哈哈哈亲儿子开过四舍五入就是自己开过了!
期待庄先生成功突破哥哥嫂子回来和苑苑谈恋爱】
【快回来公开谈恋爱呜呜】
【哈哈哈哈,亲儿子】
【撒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儿子开过!】
【期待】
【男主快点回来搞事情!】
-完-
第85章 、迟迟年月
◎就算你壮阔胸膛,不敌天气。◎
离开深水湾,陈棠苑没有回家,径直去了庄律森的房子。
她侧腿坐在地板上,怀里搂着一只鲨鱼抱枕,上半身歪在沙发里,给视频里的人分享她新收的英瓷茶杯。
“这只是粉金燕竹,好不好看。”
他不在港这几日,她不时会带些自己钟爱的小装饰品来布置这间房子,把满眼灰冷的色调逐渐点缀成带有她个人气息的家居装潢。
甚至有一种在筑巢穴的错觉。
庄律森注意到她身后茶几上的外卖包装袋,疑惑问:“怎么这个时间才吃饭?”
陈棠苑也回头看了一眼只吃了几口就收起来的晚餐。下午的闹剧潦草收场后,从各处赶回深水湾的家人都无心留下吃饭,皆寻理由前后脚地走了。
她一个人也不太饿,磨磨蹭蹭到八九点才回来叫了份外卖。
“本来想约莘莘去歌赋街吃九记牛腩,谁知道家里临时有事,又被叫回去了。”
她不想与他细说这些,随意扯了些别的,聊着无关紧要的琐碎日常。
温哥华正值清晨,在她回去大宅的几个小时里他已经睡过一觉,神清气爽地开始翻阅酒店送来的最新报纸。
陈棠苑趴在沙发上,默默注视他垂头阅读的侧脸,用指尖沿他的五官来回勾描。
从眉骨鼻梁到嘴唇下巴,他分明有远胜亚洲人的立体五官,锋锐的弧度里带着些生人勿近的冷硬,在感受不到温度的画面里距离感更甚。
可她却能时刻记起那双唇吻着她的时候触感有多炙热柔软。
陈棠苑下巴陷进抱枕里,问他:“有什么大事发生?”
“没什么大事发生。”庄律森将报纸对折,放到一边,专心对着镜头看她。
陈棠苑不太满意,有些委屈地抱怨:“森森仔,你都不想我。”
她没头没脑地冒出这一句指控,庄律森失笑道:“谁说我不想你。”
“有些人,没有每天都说想我,没有一醒来就说想我。”陈棠苑哼哼道,“这还不算大事?”
他闻言又抿唇笑了一下,居然没有立即反驳。
这个态度令大小姐十分不满意,陈棠苑的小情绪涌上来,伸手将手机向下反扣,塞进沙发毯下,不看他,也不让他看。
挡得了画面却挡不住声音,隔了片刻,他的嗓音隔着羊绒织毯再次传出来,仍是含着笑意。
“苑苑。”
陈棠苑不作声,竖起耳朵去等着听他究竟有多想她,却听他说道:“苑苑,去打开门看看。”
陈棠苑心猛地一跳,第一反应是他回来了吗?
旋即又否掉这个可能性,视频里他分明还出现在温哥华的酒店。
透过玄关处的监视器向外探看,门外果真空无一人,陈棠苑充满期待的心回落下去,压下把手打开门。
贝沙湾的豪宅每一套都有独立的入户区域,为访客设有在门外等候户主时可以稍作休息的长条软凳。
此时软凳上多了一个打包好的磨砂食品盒,陈棠苑探身提回来,看到外包装上明晃晃的一个“九”字,正是她说今晚想要去吃的九记牛腩。
陈棠苑捧着餐盒坐回去,终于把手机从毛毯底下放出来。
庄律森看她已经把东西拿到,弯唇笑了笑,问:“是不是想吃这一家?”
陈棠苑呆了一下,不可思议问:“什么时候放在外面的?”
“刚让林泽去买的。”
他叫了早餐送到房里,也端到桌前准备陪她一起吃。
这家百年老店味道全港一绝但挑剔得要死,店面太小又太富盛名,所以脾气与名气一样高不可攀,连亲自到店都诸多规矩,不用指望它哪天开展外卖业务。
况且与他随口提起这一句,也才过去不到一个小时。
老板轻飘飘吩咐一句,惨还是助理惨。
陈棠苑替林泽骂他:“资本家,黑心老板。”
他笑:“我也有请他吃,勉强可以算不那么黑的。”
陈棠苑也笑,笑完又板起脸强调:“就算有行动,话还是要讲的。”
他才要拿起的餐具又放下,道:“那吃完再讲好不好?”
陈棠苑总算舍得低头拆包装,一边拆一边想,罪过,又要吃宵夜了。
但餐盒一打开,中药特殊的辛香盈溢出来,牛腩与萝卜煨得软烂,浸在热腾腾的汤头里,看着让人什么keep fit的念头都忘了。
两人吃东西都不太说话,陈棠苑缩小视频画面刷起手机,看到林泽两分钟前发出的朋友圈。
照片里有九记窄小又破旧的门头,外面沿街排了长长一串等候的食客,还有琳琅满目摆了满桌的外卖餐盒。
配文里写:万里难寻的好老板,远在温哥华还记得关照我们饿不饿。
陈棠苑:……
陈棠苑看完无语道:“你若是不点这个赞,我差点就信了他是发自内心。”
说完自己也跟着按了赞,一颗桃心后面两人的头像并贴在一起。
未过多久,方靖莘在评论里留下一连串问号。
方靖莘:???九记牛腩?我好像明白了什么!
陈棠苑忍不住笑了一声,重新切回视频。
庄律森已经起身去听麦克讲话,空荡的画面里只有交谈声断断续续地传过来。陈棠苑主动收了线,让他可以专心去忙公事。
虽然很想知道他什么时候才回来,可又不愿催促他,只能自己仰靠在沙发里,对着头顶的轨道灯发呆。
*
隔几日,休假大半个月的陈济千与太太一道入境返港。
两人都穿着宽松舒适的白tee,低调地戴着鸭舌帽,身边没跟任何助理,与普通乘客一样站在转盘前等行李。
有记者认出他们,试着走上去打招呼,陈济千显然心情不错,没有露出被打扰的样子,大方点了个头。
记者报了自己供职的报馆名字,大胆与两人闲聊起来。
“小陈先生这是从哪里回来?”
陈济千的手始终揽在太太腰上,无名指的婚戒闪烁。
他低头看了妻子一眼,才回道:“陪太太回温哥华探亲。”
记者露出了然的神情,由衷赞道:“不愧是小陈先生,两位的感情还是这么好。”
我要这千亿嫁妆有何用 第106节
随后又打听了几个与恒业集团近期动向相关的问题,还问起对弟弟与苏家小姐的恋情有什么看法,陈济千十分配合地有问必答。
转天,杂志放出两人现身机场恩爱有加的新闻。有职员下楼买午餐,看到顺手买了一本带回工作室,被陈棠苑拿过来翻看。
封面上,陈济千一手推着行李车,一手牵住太太,近近凑在她耳边说着什么。
紧紧相扣的十指被重点圈出来,放大在封面一侧,大标题写着:
休假回温哥华省亲,恒业太子爷爱妻人设不倒。
“rosine,喝不喝冻柠茶?”有人抬头问了她一声。
陈棠苑摆手:“你们吃吧,晚点我要出去一趟。”
黎盖伦在港城浪了几个月,终于被家里召回去,她要去机场送他。
“苑苑,你要出去?”cici站起来,“外面天气可不太好。”
有热带气旋自太平洋中央形成,以每小时27公里的速度向西北偏西移动,目前距港约413公里。
陈棠苑看了一眼窗外逐渐聚集的乌云。
garen是傍晚的飞机,应该能赶得及在风暴登陆前飞走。
“应该没事,照天文台预计,凌晨才会正式登陆。”
“也不一定,现在风速越来越快,很有可能会提前。”
陈棠苑停在原地,准备查询飞机进出港的情况,黎盖伦走进来。
“不用送了,我自己cancel了行程,我可不想去到机场又听无数次delay通知。”
黎盖伦把太阳镜往桌上一摔。
“什么烂运气,来港那天三号风球,今日要走又遇上。”
cici安慰道:“贵人出门招风雨。”
陈棠苑:“不是,因为他有毒。”
黎盖伦懒得理她,也低头去看面前的杂志,半边眉毛挑起:“哦?陈济千回来了?”
一群员工边吃午餐边实时关注着台风路径。
“天文台目前已经挂上一号风球,看这个夸张的风眼直径,不知道明早上班前有没有可能挂到八号。”
“八号风球?别想太多,港城有墙保护的,就算狂风来袭都只会是周末或者晚上,总之不会让股市受影响,亦都不会让你有假期。”
有人有意无意地朝陈棠苑看了一眼:“喂,老板还在这里的,你想放大假明讲算了。”
“不管怎样我都好惨!我住离岛,明早一定没船坐。”
“petty,不如你来我家住算了,我男朋友已经讲了今晚会留在公司。”
陈棠苑听他们在她面前明里暗里地卖惨,觉得好笑,大发慈悲放话:“好啦,不管明早挂几号,你们都不用准时到,如果八号风球下午取消,也不需要再来,ok?”
一群人的讨论停住,静了半秒,爆发出一阵欢呼。
陈棠苑走回自己的工作间,黎盖伦卷着杂志跟进来,自觉地朝沙发一坐,向她抱怨起家族里的糟心事。
话题转来转去,最后又聊起庄律森。
陈棠苑说起自己暗中调查了他的家庭背景,黎盖伦露出一个“孩子终于长大了”的欣慰笑容。
“还知道应该去调查一下,挺好,不傻。”
陈棠苑叹了叹:“想不到,他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去世了……”
黎盖伦越听越不对劲,忍不住打断:“不是,调查结果在哪里?让我看看。”
陈棠苑将手机递过去,黎盖伦一目十行地翻完,又看到附件里伪造得像模像样的资料照片,心中不禁一阵骇笑。
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看热闹不嫌事大,语重心长地敲着台面。
“听我的,陈棠苑,如果哪天发现他对你有所隐瞒,千万不要轻易原谅。”
陈棠苑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样讲:“你觉得他在骗我?”
“who knows?”黎盖伦不置可否地摊开手,“只是一个假设。”
陈棠苑嘁了一声。
“他才不会骗我。”她信誓旦旦的,“懒得跟你讲,反正你就是对别人有意见。”
*
傍晚时分,天文台将风球预警升级至三号。
陈棠苑让工作室的其他人提前收工,准备自己留下来处理收尾工作。
cici不太放心,主动道:“苑苑,我陪你一起。”
“不用,迟些我会让家里司机来接。”陈棠苑拒绝道,“你们早点离开还有时间去超市抢购物资。”
“好吧。”cici点点头,“那你也不要留到太晚。”
担心随时变幻的天气,所有人都走得很迅速。陈棠苑独自留在工作室,却也没有太多心思工作,每忙碌一会就忍不住停下来看一次手机。
社交软件里热热闹闹的,许多人都在谈论即将登陆的热带风暴,作法祈祷八号风球让全港停工停课放大假。
置顶的那个头像却始终很安静。
昨晚视频时听庄律森说起,假如明早的公事谈得顺利,就可以提前回来,所以她今日一整天都没有打扰他。
第一场雨已经细细密密地下起来,放眼望出去,黑云压满整座城市,许多楼宇大厦的巨幅玻璃墙被贴上防风的米字胶带,有种末日来临前的萧索。
到陈棠苑离开时,整栋写字楼已经空了,楼道里旷荡寂静,电梯间荧白的顶灯将一道人影投落在地毯上,拉出模糊的暗影。
陈棠苑脚步不安地顿了顿,握紧手机走过去。
那人察觉到逐渐靠近的响动,原本倚墙等待的身体立刻站直了,一只手插在口袋里抬眸朝她望过来。
被造物主精心雕琢过的眉眼五官骤然撞入眼内,在狭窄的空间里无比醒目。
陈棠苑在无声交织的对视中呼吸仓促一滞。
户外风声猎猎奔袭,此处却静得容不下半点言语。
还在分辨会否是自己的错觉,庄律森却没有停在原地等她,按下电梯按钮先一步走进去。
陈棠苑眼睁睁注视远处缓缓合拢的电梯门,蓦地回过神,加紧脚步追上前,看到电梯数字已经一格格跳下去,最后停在负二层。
知道他是在避免被人撞见,她简直都要佩服起他时刻不落的谨慎。
陈棠苑在这突如其来的惊喜里开心到无以复加,迅速地乘了另一台电梯跟下去,远远地尾随着他走入地下停车场。
直到他的身影穿过一辆辆静止的汽车,消失在某台越野车之后,她的心跳快如擂鼓,踮起脚探看了一眼,复又跟上前,旋即被扯入一个熟悉的怀抱,撞进他坚实宽阔的胸膛里。
高大的硬派越野车后排车门被推展开,足够遮挡住两人缠拥的身影。
陈棠苑在铺天盖地的气息里眼眶一热,连声音都颤颤的。
“你怎么,突然……唔……”
所有问话,都被吞没在紧随而来的亲吻中。
他的唇舌急切地勾过来,比记忆中还要柔软炙热,扫出狂风过境的汹涌,将她卷入无边无际的浪潮。
“我想你。”
他低缓呢喃着,情动难抑地吻她,双唇一路寻到她小巧的耳骨,眷恋地反复游走,炙烈的热息喷薄在颈脉。
“苑苑,我好想你。”
作者有话说:
话要回来当面说~
*标题:《约定》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onelygod 45瓶,许枕流7瓶,卷卷八月卷 5瓶,时述5瓶。
◎最新评论:
【绝美爱情??】
【马上要官宣了】
【甜甜甜即将开始,太棒啦,撒花花撒花花】
【啊,回来就要掉马,快了】
【我超爱粤语版的「约定」又缠绵又动人嘤嘤嘤】
【鼓掌哈哈哈】
【呜呜呜呜呜呜呜kswl!】
【开始了开始了,kswl!】
【撒花撒花撒花】
【小庄可会了】
【甜甜的恋爱!】
【沙发!庄先森终于回来了!好好谈恋爱】
【撒花花花花花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完-
第86章 、迟迟年月
◎沿途与他车厢中私奔般恋爱。◎
车门被打开着,陈棠苑身后缺少承力点,在他热切投入的亲吻中身体渐渐向后仰,又被他有力的手臂稳稳当当地扶住,按着后腰重新往回收。
她在他带着气音的低诉里感受到震荡回响的眷恋,耳骨被沉烫的呼吸激起酥麻的电流。
“你今天一天都没找我。”
我要这千亿嫁妆有何用 第107节
见到他,她的娇纵与肆意全都浮上来,再开口带着瓮瓮的鼻音。
“我做什么都没心情了。”
他只是笑,英朗的轮廓柔和下来,用额头抵住她,一只手捧着她的下巴。
“怕会忍不住告诉你,我一直没有开手机。”
陈棠苑忍不住笑出来,才不相信:“你会这么沉不住气?”
生怕想念程度会输给他似的,她又急切地抱紧他,眸中泛着潋滟水光。
“我也很想你的。”她失去丰富的表达能力,只能反复强调,“很想很想。”
“我知道。”
他捉起她的手背,把她的指节放在唇上,一寸寸细致地描印,没了方才拥吻时的激湃。
他眉眼低垂着,但她依旧看到他眼底竭力遮掩,却还是敛不完的疲惫,素来妥帖规整的衣衫也因为长途飞行被压出皱乱的折痕。
知道他一定很累,她又惊喜又心疼,伸手想去探他的车钥匙。
“让我来开车。”
“我开。”庄律森压住她的手腕,又顺势揉了一把她的长发,“外面天气不好。”
“这是质疑我的车技?”陈棠苑嘴角不满地向下一压。
“快点。”她凶巴巴地催促,摊开手心示意他自觉交出钥匙。
户外雨不算大,风速却强劲迅猛,呼啸而过的声势即使隔着玻璃都能听出烈度,吹得树枝与灯牌都脆弱地悬空晃荡。
街上早已看不到太多行人,不时有重量过轻的物体被卷入空中,噼里啪啦地砸在车顶,又随风刮到别处。
回贝沙湾的最后一段沿海公路没有了建筑物的缓冲遮挡,连路灯都摇摇欲坠。
陈棠苑开得有点快,好在车子的避震不错,一路上庄律森始终安静地闭着眼,唇平直地紧抿,只有睫毛在偶尔的颠簸里微微颤动。
陈棠苑以为他已经睡着,但车一停稳他立刻就睁开了眼,手也寻过来握住她的。
发动机的声音熄寂下去,只剩彼此的呼吸浅浅交错。
“苑苑。”
他的眼眸乌黑,视线沉沉地转向她,声线有些沙哑。
他问:“跟我回去吗?”
陈棠苑手指动了动,内心充满交战。
她已经将车开到他的楼下,哪怕他没问,她的第一念头里也是有这个想法的。
父母上周又回了巴黎,家中只有一个菲佣姐姐在,她的确可以不回去,没有人会质疑。
可她若是在的话,他总要时时刻刻顾着她,一定没法好好休息。
陈棠苑细白的手指紧揪着他的衣角,绞了又绞,最后还是放开。
“好好休息。”她凑过去在他唇上亲了一下,“明早睡醒我去找你。”
庄律森没有坚持,只是按住她凑过来的身体,合起眼又温存良久。
其实就算回去,他大概也没什么精力做别的,只是单纯地想抱她,想要确定这不会只是梦。
他的确累,离开时连行李都扔在尾箱没有拿。
她不知道,为了赶在台风登陆前抵港,他没有搭乘起飞时间太晚的那趟直飞航班,而是临时去了西雅图转机。
尽管这些年频繁辗转于世界各地本就是他的常态,航程积攒早已累加成一个难计的数字。
却也没有哪一次,他身心的轻快程度远远胜过疲倦。
只因他清楚,一旦降落,他就能将她拥在怀中。
多好,命运仍然善待他。
……
凌晨6:11,港城天文台对外发布八号热带气旋生效信号。
陈棠苑不记得自己昨晚是几点睡着的,醒来时窗外正下着豪雨,瓢泼地洗刷天地,遮去任何能见度。
菲佣姐姐哀怨地说自己枕着风雨声一夜没睡,她却意外地没受到半点影响。
迟迟等不到庄律森给她发消息,陈棠苑耐不住性,自己拎着餐盒出了门。
知道他一定没饭吃,她特意交代菲佣姐姐多准备了一份午餐。
陈棠苑解锁指纹推门进去,玄关处竟然放着一大束新鲜玫瑰。而他显然还没有醒,卧室的门虚掩着,一室悄寂。
她轻手轻脚把餐盒放在桌上,回身打开电视,边听着新闻边玩手机。
似乎是被电视声吵到,卧室里传出几声响动。庄律森拉开房门迈出腿,看到沙发上的陈棠苑时还有些懵神。
“苑苑?”
他还在倒时差,嗓音里带着少有的迷糊,沉沉哑哑的,俨然思绪还未完全清醒。
陈棠苑从沙发上坐直起来,抬头问:“睡醒了吗?”
庄律森在她清澈的声线里怔了半秒,像是才醒顿地记起她昨晚说过要来,一晃身却又退回房去。
陈棠苑双手搭着沙发靠背,莫名其妙地定在原地。
直到他洗漱完毕重新出现,她将电视音量调到最低,不太好意思地问:“是不是吵到你了?”
“没有。”庄律森已经恢复自然,朝她露出一个浅淡的笑。
他正要朝她走过来,顿了顿,又想起点什么,到玄关处去拿柜子上的那束玫瑰。
“昨天买了花,结果看到你就忘了。”他有些抱歉地解释。
陈棠苑被塞了一大捧花在手里,馨香直扑鼻尖。
她不可思议呆了呆,问:“你……后来又专程下去拿的?”
他“嗯”了一声,扬起上翘的尾音,像是总算完成什么重要的大事。
这人。
陈棠苑简直要对他无语。
她放下花束,替他理了理翘起一边的头发,忍不住训道:“不是讲了要你好好休息的嘛。”
“好。”他温顺地应着,伸手将跪立在沙发上的她捞进怀里,长手长脚地缠住,把头埋在她肩上,一言不发地闭起眼。
他前额的刘海还有些湿润,水珠顺着发梢淌下来,滚落在她颈间,伴着须后水清爽的味道。
她从未见过他如此慵懒的一面。像一只大型动物,仔仔细细辨认过属于她的气息,然后收起尖利的犬齿,露出温和乖顺的样子,没有半点攻击性。
像是心甘情愿被她驯服。
她配合地任他抱着,也自行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姿势枕住他,他没睁开眼,感受到她的挪蹭,手几乎是无意识地收了收。
窗外,是绵延不绝的暴风雨。
新闻里正在播放各处的实时画面,海风掀起巨浪摔在堤岸上,多处树木被吹得连根拔起,灯箱与告示牌在空荡的街道上追逐旋转,机场大屏上滚动着一排排刺目的误点红字。
由于极端天气持续肆虐,港交所先后取消了盘前和早市交易。又因正午过后暴风信号仍未降级,港交所再次发出通知,宣布全天无交易。
八号风球下的城市进入半停摆状态。
可她在他温热笼罩的呼吸里,只感受到风平浪静。
她在这一刻想到许多首关于雨天的诗。
想起一首老歌里唱:当天边海角竞赛追逐时,可跟你安躺于家里,便觉最写意。
最回肠荡气之时,可用你的名字和我姓氏,成就这故事。[1]
心像砸在一团绵云上,被柔软地裹住。
她竟忍不住替他觉得心酸,很不甘心地想,他这么好,凭什么不可以让其他人知道呢。
凭什么他们只能躲躲藏藏,不可以像陈济千那样,大大方方告诉全世界:这是我的爱人。
或许他的确不在意,可是她在意。
*
陈棠苑认真就此思考了几天,决定先去探探外婆的口风。
她借口父母不在港,主动回深水湾小住。
端了老人家日常服用的调理中药进房,陈棠苑料想老太太目前的心情应该还不错,甜丝丝地叫道:“外婆。”
陈老太眼见她这几日使出浑身解数扮乖巧,早猜到她又有什么特别想法,慢条斯理地拨着药汤,没说话。
“外婆还记不记得,我之前有提过,很钟意梅仑百货旗下的一个珠宝品牌。”
陈棠苑委婉地切入,给老太太晒出手腕上的钻石项链,“就是我现在戴的这个牌子,是不是很好看?”
“我哪里懂得欣赏。”陈老太道,“你若是问我,那自然只有金银玉翠最好看。”
陈棠苑看了一眼老太太腕上水头极好的满绿翡翠镯,笑嘻嘻的:“那当然比不上外婆的玻璃种帝王绿。”
“但是我真的钟意嘛。”陈棠苑撒娇道,“外婆不是讲过,只要我乖乖去参加舞会,过后想弄什么牌子,都好说。”
陈老太平和的神色里抬出一丝曲皱:“还跟我提舞会。”
陈棠苑吐了吐舌,有点着急:“我连信用卡都被停掉了,已经受到惩罚了!”
“大不了……”她闷声道,“我去同江婉琼道歉。”
陈老太在她意外放低的姿态里眉毛挑了挑。
陈老太道:“你不过是希望钟意的牌子开到港城来。”
“对对对。”陈棠苑点头如捣蒜,刻意略过这个想法早已通过方靖莘的公司解决掉的事实,一心想帮庄律森打听土地竞投的消息。
“但是这个牌子只会开在梅仑百货里面嘛,听说他们若要入驻港城,只会考虑旧跑马场这一个位置。”
“旧跑马场?这幅地我们已经同陆家合作递交了标书,没有听说梅仑准备参与。”
“或许是清楚一定争不过,说不定因为这样,他们就会暂时搁置入驻港城的计划。”
陈棠苑的话已经说得过分直白,陈老太不为所动:“那是他们的事。”
我要这千亿嫁妆有何用 第108节
陈家不是慈善机构,倘若与陆家合作更有利可图,外婆绝不会为她的一两句话而松口。
陈棠苑不是不清楚这一点,但她到底也不真是为此而来,还在斟酌如何将话题带到自己的秘密恋情上去,陈老太又开了口。
“梅仑集团是吧,我们已经协助他们勾出西九龙填海区的一幅官地,如果不出意外,很快就会公开拍卖。”
陈老太说得轻描淡写,陈棠苑呆了呆,花了些时间去消化话里的信息。
港城政府关于城中土地的批租方式有好几种。
除开常规的挂牌拍卖、招标,还有一种被称为“勾地”的特殊购买方式。
若地产商看中的某幅地块并未被列入年度发展计划,意向购买者仍然可以向政府表明购买意愿,并依承诺支付土地价格。
倘若发展商报出的意向价格符合港府对这块土地的价值估算,港府会额外将土地勾出来进行公开拍卖,以意向价作为起拍价,价高者得。
听外婆的意思,梅仑集团是已经另看中了某幅计划之外的土地,并在家里的协助下成功向港府勾出这个位置。
只要公开拍卖当日,梅仑的竞价超过勾地意向金额,并高出参与竞投的其他发展商,就能顺利拍下地块。
难怪她那天急急地向庄律森问起竞投的计划,他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原来是早与她家有过接触,并达成了某种商业共识。
他倒是从未向她提过这些。
西九龙填海区与中环一样寸土寸金,位置相较梅仑最初看中的旧跑马场,只会更好。若当中没有本地大型地产商的协助,外资集团几乎没有可能成功勾出这样的黄金地段。
而梅仑是来自欧洲的大集团,实力雄厚强劲,陈家与他们往来合作,益处同样只多不少。
陈棠苑没想到事情竟然解决得如此皆大欢喜,一口气还未松下,又听外婆在说话。
“你提出任何要求,家里都已帮你妥帖安排,外婆跟你讲过的话,你又记不记得?”
陈棠苑嘴角的笑容僵住,声如细丝地应道:“记得。”
陈老太开门见山道:“我们陈家,已经很久没出过喜事了,你若是真看中陆家那位长孙,我认为可以先办订婚仪式。”
“会不会太快了!我跟他,都还只是了解阶段。”陈棠苑连陆司麟的名字都不想提,嚅嚅道,“就算真要办喜事,怎么也该是二哥先来。”
“你不要再去扯其他人,外婆只想听你一个答复,那块地究竟什么时候可以开发?”
那块地放在她手里太久,太多人觊觎,太多人质疑,太多人明里暗里在想办法施压,希望港府以“超时囤地”为由将土地收回,重新拍卖。
家中无法再允许她在终身大事的考量上做太多拖延。
陈棠苑心里委屈得不行。
就当她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可她真的没有稀罕过那所谓的“千亿嫁妆”。
若是无法与自己真心喜欢的人携手终老,再是泼天的富贵,于她而言又有何用。
陈棠苑心一横,辩驳道:“当初外公只是讲,那块地是送给我的嫁妆,我嫁给谁,就是谁的,只要我喜欢,只要我愿意,从来没有指定过对方的身份背景。”
她鼓起勇气,轻声问:“所以,为什么,非要在指定范围里选?”
有陈妈妈的前车之鉴,陈老太眼睛眯了眯,道:“你最好不要来告诉我,你在外面自己遇到了什么真爱,哪怕与家人断绝关系,也要非他不嫁。”
“当然不是!”陈棠苑下意识地否认。
陈老太何等精明老辣,立刻联想出她话里的各中维系,冷笑一声:“就是梅仑派来的那个人,对吧?”
陈棠苑惊了惊,敛下眸,紧张地抿起唇。
事已至此,她咬着牙继续争取道:“希望外婆不要对他有先入为主的成见,尽管他并不是什么高门子弟,可他真的很优秀。”
“最重要的是,他对我很好,我很喜欢。”
“果然如此。”陈老太把手按上前额,瞬间火气窜涌,“手段已经用到你这个陈家大小姐身上,又岂止是优秀?”
“外婆只是还没有见过他,只要愿意给一次机会,外婆一定也会喜欢他的!他真的很好很好,连何先生也很欣赏他!”
陈棠苑在这一刻反而冷静下来,开始罗列庄律森商业上的成就,也细述他待她如何呵护倍至,甚至连最初在墓园里,外公冥冥指引的玄学信号都说了一遍。
条条力证他有多优秀,多值得托付,不会输给任何人。
在这个过程里,她再一次坚定地想,既然已经选择向家里公开,她一定要跟他走下去,也只会跟他走下去,无论最后能不能得到祝福。
一生一世一双人,若是没遇到,也就罢了,遇到了,却不得不错过,怎么甘心。
陈老太始终闭着眼,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太阳穴,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良久,她轻叹道:“又是为了一个男人,不惜与家族抗争。”
“你怎么不干脆擅自登记后再带回来,毕竟我又能拿你怎么样。”
陈棠苑强忍住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坦诚道:“我不会这样做,因为我想要得到家族的,尤其是外婆的认可与祝福。”
“你真的觉得自己足够了解这个人,了解他的企图,他的野心?他如何蓄谋地接近你,讨好你,难到你看不出来?”
“我了解他,也相信他。”陈棠苑语气坚定,“外婆若是有什么怀疑,完全可以再去调查,但可不可以不要立即判他死刑。”
“罢了。”陈老太摆了摆手,神色里升出浓浓的疲倦感。
“我不知道你们已经去到哪一个地步,但你想同谁谈恋爱,不需要跟我讲,家里也从未打算阻止,你若是觉得还未玩够,那就再等几年。”
“我不是在玩,也不只是谈谈恋爱,我想同他结婚。”
陈棠苑双手用力握了握,想要外婆接收到她的决心。
“我要同他结婚。”
陈老太像是听到什么可笑至极的言论,不再理会,干脆地闭上眼。
良久,又在陈棠苑止不住的啜泣声中无奈地叹了叹。
陈老太道:“年轻人,谈恋爱很正常,今晚这些话,我就当没听到过,梅仑看中的那幅地,我照样还会给他。”
这对她来说,已经是最大最大的妥协。
“puppy love,是很美好,但注定不能永存。”
陈老太换上一副看破一切的口吻:“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说完,她颤颤巍巍地撑起拐杖,也不要陈棠苑来扶,自己起身走入卧室。
陈棠苑红着眼站在原地,指尖紧紧地嵌入掌心。
外婆看似没再反对,却也已将话说死,把她这段感情定了性。不过是一段puppy love,年轻人之间,不成熟的,注定无疾而终的恋情。
她摇摇头,自言自语般张了张口,那其中甚至带了点视死如归的壮烈感。
“可我偏要争一万年。”
作者有话说:
虽然是回来就公开,但也不是马上就能完全公开,就像去了巴黎也不是马上能在一起……
掉马也需要一点意外的契机t^t
*标题:《少女的祈祷》
*[1]:歌词摘自《你的名字我的姓氏》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摘自《满江红》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清霁18瓶,七月10瓶,雾珟8瓶,怡然iris 7瓶,卷卷八月卷 5瓶。
◎最新评论:
【撒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还是希望一切尽可能顺利吧】
【我觉得苑苑还是蛮勇敢的我都不知道男主的身份诶我需要翻到前面去挨着看吗哈哈哈哈哈哈】
【撒花撒花】
【看来森森仔和苑苑要努力了】
【唉,有这块地,男主怎么证明自己的真心呢】
-完-
第87章 、迟迟年月
◎醒醒,快去赚钱。◎
向外婆坦白恋情后,想象中的满城风雨并未到来。
老太太显然不准备将陈棠苑的一意孤行放在眼里,只当她是一时兴起体验人生,时间长了自己便会厌倦。
若是贸然出手阻挠,反而会激起她更深层的逆反。
陈棠苑的心情迷茫又焦虑。
灰蒙的心境如室外将停未停,绵延不息的细雨。
在事业上,她可以有罗列得很清的计划,细致到具体的年月,只要照着既定路线,方向不会错到哪里。
可是感情这方面没法预判,外婆不以为意的态度也令人意外,她一时不知该如何继续行事。
细薄的指腹皮肤被花刺扎了一下。
陈棠苑轻呼一声,在尖锐的刺痛中回过神,看到自己捻着玫瑰的指尖被花刺扎破,沁出细小的血珠。
她随意地抽出纸巾擦了擦,庄律森却已经听到她下意识的轻嘶,迅速推开电脑走过来。
“怎么了?”
“没事。”陈棠苑手指正要往后收,被庄律森一把捉住。
陈棠苑正在修剪他从温哥华回港时买给她的那束玫瑰,强调这是他第一次送花给她,非要把玫瑰插在花瓶里养起来。即使他承诺每天都给她再买新的,也拦不住她积极地剪枝换水。
花刺扎得并不深,血已经被擦干,只在皮肤浅表处印出一个不太明显的划痕。
庄律森还是皱起眉,把剪刀从她手里移开,问:“痛不痛?”
陈棠苑当然没有那么娇气。读书时为了赶服装作业,她不知道被缝衣针扎过多少次。
但面对他关切的询问,她吸了吸鼻子,还是哼唧起来:“痛死了。”
果然看到他眼里划过一抹疼惜,捧着她的手指慌张道:“忍一忍,我去找伤口贴。”
“伤口贴又不能止痛。”陈棠苑无辜地闪着长睫,主动把手指伸到他眼前,“森森给我吹吹。”
我要这千亿嫁妆有何用 第109节
他也没多想,低头给她吹了一下。陈棠苑欢快地笑了一声,手指贴在他唇上抚挲,原本焦躁的情绪被他温柔的举动细致熨平。
似乎也察觉出她的心神不定,他试探着问:“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陈棠苑当然摇头。
“好啦。”她若无其事地缩回手,想要把他推回电脑前,“你去忙吧。”
为了随时能分出精力陪她,这段时间他大多选择在家办公。
西九龙填海区的地皮购置申请已经截标,陈棠苑在网站上查到港府挂出的公告,十日后,正式拍卖将在尖沙咀的文化中心举行。
尽管庄律森并没有告诉她这些公事,但随着日期迫近,他肉眼可见的忙碌。又因为有她在场,他的秘书与助理都不太方便过来,许多琐碎事情只能由他自己亲手处理。
她不想在竞投的最后阶段打扰他。
反正只剩下十天,她可以等他把这个阶段的工作处理完,再去好好谈论两人的未来。
庄律森却停在原地没动,闲聊一般告诉她:“过几日,梅仑先生会亲自来港。”
集团最高决策人亲自到港坐镇,陈棠苑替他紧张了一下:“那你的压力会不会好大?”
他笑:“是有一点。”
“别紧张。”她捏着他俊朗的脸颊,豪迈道,“没必要为他们这么卖命,大不了失业了我养你。”
她不过是随口安慰,知道他不可能是吃软饭的人,谁料他想也不想地答应:“好。”
庄律森黑亮的瞳仁中闪着光,丝毫没有半点要推拒的意思,开心附和:“好,苑苑养我。”
陈棠苑:?
这人还真的好意思。
“醒醒。”陈棠苑一根根掰他紧握住她的手指,催促道,“快去赚钱。”
“苑苑。”
被她一闹,他差点忘了还想说什么,被她掰开的手重新寻到她的腰上固定住。
“苑苑。”庄律森稍顿片刻,重拾话题,“里奥,你在巴黎见过的,和他的妹妹安娜·梅仑,也会一起过来。”
“是吗。”陈棠苑不太在意地应道,“这么重视。”
庄律森轻咳一声,硬着头皮继续说:“安娜她……”
他欲言又止,生怕她误会,仍在小心斟酌措辞。
久久等不到他继续说下去,陈棠苑抬起头,从他别扭的神色里接收到一丝不同寻常。
出于女性在这方面的天然直觉,她无需深想便一语道破:“安娜喜欢你。”
“……”
庄律森被她敏锐的洞察力惊到。
“……嗯。”他不太自然地摸了摸鼻尖,补充道,“曾经。”
说完,他垂眼观察着她的反应。
归根结底他正为梅仑家族做事,即使他与安娜完全没有任何暧昧不清,但集团里并非没有他与梅仑大小姐之间的风言风语。
这些流言难保哪天会传到陈棠苑耳朵里,不如由他先坦白。
陈棠苑感受到他紧紧绷在她身上的手臂力量,时刻准备着防止她的挣脱。
显然是在她随时随地作精附体闹的小脾气里累积出的经验。
陈棠苑心中一甜,眼角明艳地弯起。
换作过去,她的确可能会矫情地闹闹情绪,想要他来哄她,想听他反反复复承诺,只会对她好,只会喜欢她一个人。
但她清楚,现在不是玩闹的时候。
既然决定公开恋情,他们想必就要面临各种离间挑拨,在此之前,至少彼此不能先出现误解。
既然他能坦荡地说出来,她不会误会。
“那又怎么了,反正她没有机会。”陈棠苑傲娇地回抱住他,笑意灼灼。
“我的森森仔这么好,受欢迎很正常。”
她比花瓣还馨柔的双唇融融软软地贴过来,庄律森在她反常的甜腻态度里措手不及,愣愣地任她亲了好几下。
随着两人相处的时日渐长,他以为自己已经逐渐摸清陈棠苑的性格脾气,而终究是他想得太过轻易。
到底这是不按常理出牌的陈大小姐。
庄律森很快放弃深究,只专心回吻她。
半晌,陈棠苑稍稍错开脸,抬起他的手腕,去看腕表上的时间。
“下午还要送garen去机场。”陈棠苑眼看差不多到点出门,朝庄律森道,“陪我一起去好不好。”
面对她的提议,庄律森罕见地迟疑了一下。
陈棠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不容他拒绝,径直拖起人就走。
她已经无所谓。
若是被谁撞见,正好借机公开,没什么大不了。
*
看到坐在主驾里的庄律森,黎盖伦的眉毛意外地挑了挑。
他正抱着手臂等待酒店门僮将一个个手提箱装进车尾,突然想起什么。
“等等。”
他上前从某个手袋中取出一个密封好的纸盒,又示意门僮继续。
陈棠苑这回没有把他独自扔在后排,看他坐入车内,手里拎着一个看不出内容的包装盒,随口问:“这是什么?”
“送你的。”黎盖伦把盒子朝她手里一塞,笑得坏心,“告别礼物。”
“吃错药了你,还告别礼物。”
陈棠苑莫名其妙,暗骂他一句神经病,把盒子放到没有人坐的副驾上去。
“一句多谢都听不到。”黎盖伦大肚地自行回答,“不客气。”
车轮碾压在潮湿的路面上。
窗外的城市早已恢复日常秩序,除了树干上稀疏零落的叶子,几乎看不出暴风雨肆虐后的狼藉。
陈棠苑在阴郁的天色里不免有些伤感。
她能真心相待,无条件信任的朋友并不多,garen绝对算其中一个,可惜,他无法长期留在港城陪她。
陈棠苑不舍地感叹:“你这就走了。”
黎盖伦不领情,看了一眼前方专注开车的庄律森,鼻子里逸出一声哼:“少来假惺惺,反正你也不需要我。”
不等陈棠苑反驳,他又道:“何况我又不是为你而来,mrs.陈回巴黎了,我留在这里没意思。”
“你好样的。”伤感的情绪在他的话里一击即散,陈棠苑气呼呼地扭开脸。
去到机场,黎盖伦十分坦然地等着庄律森下了车来,替他将行李从尾箱转移到推车上。
若不是他心中清楚,庄律森并不希望自己与陈棠苑的恋情过早曝光,他一定会让这人好声好气地去替他办值机,买咖啡,全程服务到送进闸门才舍得罢休。
现下正处风头火势,外面都默认陈棠苑看上的是陆家长孙,所有人的关注点都集中在陆司麟身上,火力全冲他而去,把他弄得焦头烂额,分身乏术。
若不是陈家有人暗中帮忙分担,陆家在各处的生意都要受到不少影响。
庄律森再有本事,在港也只能算单打独斗。如今有陆司麟充当炮灰,好让庄律森可以继续韬光养晦,布局增加赢面,他也乐得看个热闹。
罢了。谁让他总是善良,如此替人着想。
黎盖伦大发慈悲地把手一挥,道:“行了,你们走吧,不用再送。”
陈棠苑的手还搭在推车上,不知道他又端什么少爷脾气。
黎盖伦优雅地理了理肩上的孔雀翎,朝庄律森教育道:“做得人家男友,就要有这份自觉,24小时on call是最基本,不要以为追到手便可以松懈。”
庄律森似笑非笑地扫他一眼,态度谦虚:“你说得有理。”
陈棠苑:“……”怎么又开始了。
她的脸色瞬间黑了黑,推不动黎盖伦,只能先将庄律森推回车里,又回身下逐客令:“说够了没?慢走。”
黎盖伦当然还未罢休,扶了扶鼻梁上的细链太阳镜,转向陈棠苑:“你叫他懂事点,大小姐背后的男人不是那么好当的。”
“你烦死了,人家不需要你来教。”
时装精连搭飞机也要极致讲究,舒适度完全不及精致度重要,陈棠苑目送花枝招展的身影消失在闸门,吁了口气,重新坐回车上。
副驾上还放着那份“告别礼物”。
陈棠苑拿起来晃了晃,听到簌簌的声响,小声嘀咕:“搞什么,这么神秘。”
庄律森手搭着方向盘,侧过头看她把盒子放在腿上,开始拆贴条。
才掀开半个盖子,露出满盒花花绿绿的独立包装袋,庄律森立刻认出里面装的是什么,意外地呛了一下。
他转开目光,一边好笑地想,这的确是黎盖伦能干出来的事。
陈棠苑还迟钝地呆了一下,随手拿起一个小袋子研究了几秒,才意识到这是满满一盒的……计生用品!
她差点失手全部打翻,好在又迅速地压住盖了起来,在尴尬的气氛里,把黎盖伦痛骂了无数遍。
她愣愣地抱着盒子,失去反应。
久久等不到她回魂,庄律森嘴角噙着笑,打破沉默问:“晚上想吃什么?”
“啊,今晚家族里有聚餐,我还是先回贝沙湾,等司机来接。”
陈棠苑回过神,把盒子往后排一甩,当作无事发生。
作者有话说:
小黎:拿着吧,告别礼物。(不愧是我.jpg
大小姐:我就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小庄:挺好的挺好的。
我要这千亿嫁妆有何用 第110节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卷卷八月卷 5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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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花撒花】
【好贴心哦】
【没看明白男主的身份!】
【让你肥一点再一起宰嘤嘤嘤大概什么时候完结呀太太】
【好的好的,我要摁快进键了】
【撒花花,这个礼物,庄先生会什么时候用呢(狗头)】
【撒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完-
第88章 、迟迟年月
◎沿途承受不领情的双眼。◎
今日的家族聚餐,连苏玲玲也一并来了,拘拘谨谨地坐在男友身边,专心充当一个微笑的花瓶。
两人全然没有热恋期的样子,在黏腻得几乎要合体的陈济千夫妇衬托下,更显生疏。
陈济千目光始终落在妻子身上,没讲几句话就要停下来询问她需求。
陈棠苑就坐在他们正对面,全程观赏卿卿我我的热戏,在这般情境下不免令人心酸又嫉妒。
她低下头,晃着茶杯里的凤凰单丛,心不在焉地将茶水吹出一道道涟漪。
家人们在聊陈苏两家的订婚仪式,时间大致敲定在年底。
有人状似关切地问起陈棠苑,与陆司麟接触得怎么样,又提议如果时间差不多,订婚仪式可以一起筹备,正好来一个双喜临门。
一旦内心生出抗拒,陈棠苑连表面功夫都不愿再做,冷淡道:“没有必要筹备,我不会同他结婚。”
她拒绝的话说得直接又生硬,把融洽的气氛拖入尴尬,在场人皆是一愣。
陈济千将注意力从太太身上暂时剥离,朝她投去意味深长的一眼。
茶室坠入一瞬异样的静。
几个长辈用眼神无声交流了几个来回,被陈棠苑一时一变的态度弄得摸不清头脑。
最后是二表哥作为代表跳出来,替大家提出疑问:“怎么听起来这样嫌弃,前段时间不是还挺好?”
怕陈棠苑误会,他又解释:“司麟是我多年好友,自然是清楚他人品如何,所以才替他多讲几句,如果是被外面那些无中生有的流言所影响,未免有些可惜。”
“相处了觉得不太合适。”
陈棠苑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手里的杯子,蒸腾的雾气熏了满眼。
本是馥郁凝神的黄栀香,此刻却令人愈发沉不住气。
倘若再有人多追问几句,她一定忍不住当场昭揭,其实她喜欢的,从来都另有其人。
她与他之间,容不下任何第三者,更别提要横插入一个扮演“联姻对象”的可笑角色。
“感情的事很难讲,既然觉得不合适,总不好强求。”
却有人抢先解了围,话音出自一个过去绝不可能替她发声的人物。
小舅妈迫切想与陈棠苑缓和关系,笑容热切得近乎谄媚。
“优秀人选还有这么多,再慢慢挑,总有顺眼的。”
陈棠苑扯出自嘲的一笑,还想说什么,话题已经被扯开。
陈济千叫了佣人把从温哥华带回的手信拆开端出来,介绍这是外父母亲手做的桃片,非要他们千里迢迢带回来。
上等的糯米裹着核桃仁与芝麻,饴糖换成具有加国特色的枫糖浆,混搭后的家乡风味,当作茶点也十分相宜。
晚餐前再没有人聊正事。
离开茶室时,陈老太把陈棠苑叫住,两人落在最末尾,单独说起话。
陈老太开口便训斥道:“看你现在的样子,连长辈问话也要顶撞,成何体统?”
陈棠苑不服气:“就陆司麟那样的,分明就是个纨绔子弟,只因命好,投胎在一个富贵人家,你们就要大言不惭地把人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想想她二哥在外面是什么浪子风评,就知道他的“多年好友”错过了绝不可惜。
“人是你自己选的,我们家向来开明。”陈老太并不被她绕进去,道,“只是关心你,从来没有逼你。”
陈棠苑仍是同样的态度,坚持道:“我已经有合适人选,只要外婆点头,那块地明天就能动工,不需要再费心。”
她径自下了决定:“改日我会把他带回来,给大家认识。”
陈老太这下倒是笑起来,不紧不慢地提示:“你若是懂得分析利弊,就应该清楚,既然他身份背景普通,不公开其实是在保护他。”
陈棠苑脚步滞了一下,复杂情绪顿生。
是了,作为梅仑集□□到港城来的代表,庄律森与城中大佬们还会有许多商业往来。
他的事业根基都在英国,无论在欧洲有多少势力,都没法山长水远地伸过来压倒地头蛇,一旦受到排挤针对,他不用指望能在这里有立足之地。
除非她跟着他回英国。
可她实在受够了伦敦的天气,也不想远离家人。他应该是清楚这一点,所以情愿选择退让。
他一定会觉得,由他来为她牺牲,好过让她受委屈。
*
随后的一顿饭吃得心不在焉,但陈棠苑到底没再发表什么危险言论。
席间舅舅们聊起梅仑家族成员即将抵港的消息,她也没什么兴致地放空着思绪。
下了桌,陈棠苑正想寻借口先行离开,有人追上前叫住她。
“苑苑。”
陈棠苑回头看到来人,充满颓丧的神色立刻换成活泼的笑,欢快道:“阿嫂!”
表嫂柔柔地弯起眉眼,问:“这么快就回去了?”
表嫂的状态肉眼可见的好了许多,神态里少了某种压抑的顺从,黯淡的眸光像是终于寻回旧日神采。
一整晚,陈棠苑的笑容总算是发自内心,留在偏厅里热络地与她闲聊。
陈棠苑问:“阿嫂现在好些了吗?”
她仍记得表嫂离开港城那天,满手满眼心灰意冷的眼泪。
“好多了。”梁瑾荷抿起唇微笑,有些抱歉道,“不好意思,因为回温哥华,错过了你的工作室开业。”
“这有什么,阿嫂可以来我这里定制礼服,挑最贵最贵的那种,让陈济千荷包出点血。”
“你知道,上回没忍住跟江婉琼吵架,外婆一生气把我的信用卡停了。”陈棠苑忧伤地叹了口气,一字一顿强调,“我现在,缺钱。”
陈棠苑圆润的双眸盛满灵动狡黠。
“你怎么这么可爱。”表嫂被她的话逗笑,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鲜洁烂漫的样子。
古诗里讲“一顾倾城,再顾倾国”。用在陈棠苑身上,也再贴切不过。
她完全能够理解那位庄先生的情真意切。
佳人难再得,谁能不被这样生动的灵魂所吸引。
不要说异性,就连被陈济千气得半死的她自己,与陈棠苑说几句话,心情居然就能变得舒畅起来。
这是她独有的,与生俱来的魔力。
“在聊什么,这么高兴?”陈济千很快靠过来,加入两人的对话。
陈棠苑毫不掩饰:“在教阿嫂如何从你身上搞钱。”
陈济千轻笑一声,心情不错,饶有兴致地垂头询问:“所以呢,学会了吗?”
梁瑾荷嘴角挂着笑,默默不语。
就着话题,陈济千顺势抽出卡夹里的银行卡,放进妻子手里拢住。或许是有陈棠苑在场,她意外地没再推拒。
陈济千满意地勾起嘴角,抬眼道:“苑苑,有时间,多约你嫂嫂出去。”
“过后有你的好处。”
陈棠苑一点也不客气,挑眉问:“譬如?”
陈济千看着她,意味深长地笑:“我哪里知道你想要什么?当然由你开口。”
想要与自己认定的人结婚。
念头自心中一闪而过。陈棠苑目光黯了黯,很快又恢复清润。
“就算你不提醒,我也会约的。”
陈棠苑若无其事地挥开惆怅思绪,思索片刻,记起曾有朋友邀她参加某个私人鸡尾酒会。
她原本不打算花时间出席,这时候问道:“百信物流那位谢四小姐,最近不是进了娱乐圈玩票,过几日她的电影杀青,在浅水湾组了一个私人活动,阿嫂有没有兴趣?”
梁瑾荷当然不爱这样的社交场合。但既然已经选择回来,哪怕是为了陈济千,她也要试着再去融入这个封闭的圈子。
“有兴趣。”梁瑾荷点头,又看一眼远处坐立不安的苏玲玲,“叫上玲玲一起,方不方便?”
*
私人酒会的发起人谢四小姐闲来无事学别人进娱乐圈玩票,央着家里拉来投资,给她在某部大制作电影里担了一个戏份不多的酱油角色。
拍摄过程虽不算艰苦,但困在条件一般的山林片场里,原始又无趣,还是将养尊处优的大小姐闷到不行。
憋得她拍摄进度才过半,提前几个礼拜就在社交平台上嚎着出来必须马上攒局。
进组前的开机仪式上,谢四小姐特意向陈棠苑的工作室借来礼服,又哭着喊着求黎盖伦出马为她设计造型,顺利在红毯上艳压群芳。
是以陈棠苑顺理成章地成为谢四小姐的重点邀请对象,收到她提出多要几份邀请函的要求,忙不迭地亲自安排。
酒会上除了世家圈子里的派对动物们,还来了不少演艺界的明星大腕,满簇的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我要这千亿嫁妆有何用 第111节
这样的场合里,桃色八卦是经久不衰的话题。依誮
陈棠苑挽着表嫂,随意加入了一个相熟朋友们的谈话,听到她们在聊圈子里新曝出的风流韵事。
某位世家小姐三天两头撇下丈夫儿女飞澳洲,讲是舍不得那匹被寄养在墨尔本牧场的退役赛马,实际上是密会海外情人。
某位阔太在纽约为她学生时代的恋人投资了一间艺术酒店,还被人撞见一起逛拍卖展。
说完又各自点评道:“听说刘郑雅芸那位小情人,比她儿子都年轻,啧啧啧,真是好有激情。”
“lucia的老公大了她有二十岁吧?哎呀,可以理解,成天对着家里的老男人,换我我也受不了。”
一群人叽叽喳喳的,说得不亦乐乎。
陈棠苑一言不发地听着,心中某根松懈的弦又被牵拉绷起。
尽管圈中人人都默认婚姻与爱情泾渭分明。前者是维系利益的工具,能够一世稳固地处于高位,后者才能算锦上添花。
可“婚外情”再如何粉饰成浪漫苦恋,也不是一桩光彩事。外面的看客不会细究真相,也无人理会是否有苦难言。
倘若日后八卦主角换作是她,这些人只会更加幸灾乐祸。
素来心高气傲的陈大小姐,手握“千亿嫁妆”,婚姻照样不幸福。
没有什么比这还令人拍手称快。
当着她的面,这些人或许还会有所收敛,可庄律森一定会被人时时拿出来调侃。
扪心自问,以他这样的条件,想要什么样的伴侣没有?凭什么为了她,要去受那种气。
世间安得双全法,至少目前她还想不到可以两全的方式。
陈棠苑失落地垂了垂眼,借口补妆退出去,找了个不太引人注目的角落闷声灌酒。
可惜满场只有色彩缤纷,酒精浓度极低的小甜酒,实在不适合买醉。
“苑苑?”表嫂在原处久等不到她出现,一路寻过来,叫了她一声。
陈棠苑应声抬头,看到尾随在表嫂身后的大哥。
陈济千一身商务西装,处理公事的电脑还侧压在手里,显然是不太放心,待午后港股一收市便放下工作亲自来陪。
两人交叠紧扣的十指落在眼里无比刺目,陈棠苑捏紧细长的高脚杯,眨去眼中聚涌的水雾。
正愣着神,陈济千上前收了她手里的杯子:“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累了。”
“正好,送你一起回去。”
“用不着你送。”陈棠苑语气不自觉地挂上几分恶劣。
庄律森会过来接她。
他今日的日程安排是要到机场将抵港的梅仑家族成员接回酒店,听说她要去参加酒会,怕她喝了酒行事不便,又坚持说要看着时间赶来。
陈棠苑又伸手去探桌上的酒杯,一边赌气地想,秀恩爱有什么了不起,她也不是没有人陪的。
陈济千无端被迁怒,蹙起眉问:“发什么大小姐脾气?”
“我还没玩够。”陈棠苑闷声道,随意扯了个理由,“你们先走,迟些我再和苏玲玲一起。”
“苑苑。”陈济千还想说些什么,被梁瑾荷暗扯了一下,抛去一个阻止的眼神。
知道她酒量还算可以,陈济千没拦她,转头找苏玲玲交代了一声,领着太太先行退场。
陈棠苑眼巴巴看着,目送一对璧人远去,心中酸楚起伏绵延。
她打电话给庄律森。
他应该是在开车,用蓝牙连着车载电话接通的,隔着电波响起的回音挟着风噪与街市声,有些遥远。
她这边同样嘈杂,乐队的弦音鼓点,碰撞的酒杯交谈的辞令。但他嗓音照样是极具辨识度的,轻易滤过重重喧嚣抵达她耳畔。
她说:“我不是在催你的,只是想听听声音。”
“嗯。”他回答,“在门外等我一下?很快就到。”
尽管看不到他表情,但她知道他是在笑,她于是安下心来。
也是有人,会将她摆在第一顺位,永远以她至上的。
苏玲玲听说陈棠苑要走,想扮一个合格的“准表嫂”,非要亲自将她送出门。
相较梁瑾荷的无措拘谨,苏玲玲对这样的社交场合更游刃有余。
这个圈子里拜高踩低本是常态,人人都知道她正与陈家二少爷热恋,今日又与两位女眷一道亮相,嫁入陈家指日可待,身边讨好她的人都多了许多。
就算不喜欢陈济里,但谁会不享受这样的追捧奉承,就连往日互看不顺眼的死对头都要赔着笑主动来说软话,不是不扬眉吐气的。
苏玲玲花蝴蝶一般周旋于场内,所到之处溢美声四起,比今日的主角谢四小姐还风光,内心飘然着想,联姻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
苏玲玲因此愈发热情地笼络着陈棠苑,亲密地挽着她离开宴会厅,穿过中央花园里半透明的玻璃廊桥,去往大堂出口。
就在此时,一道隐没在树丛里的人影敏捷地从花园长椅上窜起,直直朝两人扑过来。
陈棠苑察觉到一个体格高大的黑影疾速向前压靠过来,只来得及后退避让一步,苏玲玲挽在她手臂里的上肢已经被人整个抽走。
几声尖锐的质问回荡在廊桥内外。
“苏玲玲,为什么打你的电话,总是没有人接?”
“好端端的,为什么躲我?为什么提分手?”
苏玲玲在失控的晃动中渐渐看清突袭者的脸,惊叫声在喉头生生卡住,表情由惊惧转作错愕。
“周家豪,你怎么会在这里?”
苏玲玲认清来人,不安地望向被吓得愣神的陈棠苑,挥开钳制在她肩上的手掌,低声责骂道:“我们换个地方说。”
那人却不肯,偏要当场听个说法,一遍遍痛苦追问:“报纸上说你要结婚了,与恒业地产的陈家,是真的?”
“是不是苏振兴逼的你?是不是陈家逼的你?你如果不是真心,告诉我,我愿意花任何代价,我要同他们拼命。”
“周家豪!”苏玲玲尖叫一声打断,“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我们已经分手。”
陈棠苑很快恢复冷静,沉下声音警告道:“这位先生,如果你再不放开她,我马上叫安保。”
“不要叫安保!”这回却是苏玲玲的声音,带了些哀求朝她摇头。
“他只是一时冲动口不择言,他是律师,绝对不会做违法的事情。不要叫安保,也不要告诉其他人,求你。”
那人亦看向陈棠苑,激动到扭曲的五官,满眼布着血红。
“不管你是谁,我告诉你,我与玲玲才是真心相爱,没有人可以逼迫她嫁给不喜欢的人。”
“别说了。”苏玲玲神色凄惶,全然没了前一刻的风发意气,滚落下恐惧的泪水。
她近乎卑微地向陈棠苑乞求:“苑苑,我会处理好,我一定会处理好,拜托你,不要告诉其他人。”
她尤其害怕陈棠苑作为陈家的一员,会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长辈。这些只手遮天的上位者,想要毁掉一个人的前途,轻而易举。
那人似乎也在苏玲玲汹涌砸落的泪水里镇定下来,一脸茫然地傻站着。
陈棠苑同样陷入震惊之中,连手机在手心里疯狂的震动都未察觉。
半晌,她缓了口气,尴尬地移开眼。
“你……”她退开几步,匆匆扔下一句安慰,“我不告诉其他人。”
*
陈棠苑恍恍惚惚地离开突发现场。
庄律森拨给她的未接来电已经挤满整个屏幕。
他已经急到顾不上掩饰身份,在大堂入口处来回转了几遍,又怕她照约定地点走出来找不到他,才折回车内,这下见她好端端地出现,总算松了口气,神色也软下来。
抬手替她将颊边凌乱的长发理向耳后,陈棠苑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他却仍然感受到这丝异样,动作顿了顿,轻声问:“玩得不开心?”
“没有。”陈棠苑仍有余悸,心神不宁地说道,“开车吧。”
闹市里灯盏盏,与尚未晚去的天光交错得浮浮离离。
海岛城市走到哪里都容易望见海,阔浪里起伏的渡轮在海面上拖出逶迤的长涟,隔岸眺去蒙着拨也拨不散的白雾。
苏玲玲发来信息,向她解释那位突袭者的身份,解释事件起因,末尾是长长一段道歉,用上各种谦卑的词汇,希望她没有被吓到,希望她不要告诉任何人。
陈棠苑没有看完,思绪复杂地关了手机。
起初她的确是被吓到,可随后只感觉悲哀,这不过是又一对无疾而终的有情人。
她侧头去看专心开车的庄律森。
他在满街高饱和度的霓虹光映衬下,肤色仍是冷冷的白,平展的眉目硬朗深刻,霁月清风的容姿与车窗外纸醉金迷的陆离感格格不入。
她不禁有些好奇,也不知道那种伦敦天气般忧郁的气质,是不是那座城市赋予他的。
实在很难凭此想象他某天极致失控的样子。
路过金钟时,陈棠苑终于开口道:“要是还有其他事情,你先去忙吧,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他放低车速,回道:“不忙。”
陈棠苑拆穿道:“我知道今晚恒业地产集团会在云虹酒店为梅仑家族成员办接风宴,舅舅们都会去,你怎么可能不忙?”
他静了片刻,没有问她怎么会知道,只是笑笑:“送你回去再说,我晚一点过去也没关系。”
他在她面前总是展现得不紧不慢,总是把各种明明更紧急的事情排在她之后。她却忍不住来气,她需要他为她做到这样的地步?
“有必要这样吗?除了陪我,你难道没有别的事可以做了?”
陈棠苑语气冷硬地质问,一时不知道是生他的气,还是生自己的气。
可话音才落便后了悔。
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凶他,为什么朝他发这么大的脾气,明明知道他一定很累了。
“我……”
她张了张口想要道歉,他已经将车停在路边,转过身来面对她。
“怎么了?这么不想看到我。”
她睁大眼,急忙否认:“不是。”
“那为什么心情不好?”
我要这千亿嫁妆有何用 第112节
他试探着碰了她一下,没有感受到抗拒,索性松开安全带将她整个抱过来。她顺从地软下身躯,把脸贴在他怀里,眼眶红了一圈。
“我怕你太累了。”陈棠苑小声解释,“不是故意在凶你。”
“傻。“他手指抚揉着她后颈的一小片皮肤,细腻的触感如最上乘的丝绸,“见到你才不觉得累。”
“苑苑,不是我在陪你,是我需要你。”
他认真说完,垂下头想要寻找她的唇。
她却再次躲开,捂着脸拒绝道:“不许亲,我喝酒了。”
她的头蓦地一偏,他的吻于是落在侧颈上,唇顺着细腻的肌肤纹理一点点向下游走。他闻到她身上似有似无的酒气,不是辛辣醇厚的烈调,甜丝丝的,酿着回甘。
他的语气蕴上迷离的笑意,问:“喝了多少酒?凶成这样。”
为了参加宴会,她打扮得偏正式,复古的祖母绿缎面短裙,领口是一字坎肩,露出锁骨与肩胛处一大片晶莹的白。
他的唇不受控制地游弋下去,近乎报复性地在那片无瑕的白上轻吮。
陈棠苑被酥痒的触感轻扫,指节微微收紧,回神时,细薄的肩胛皮肤被染出几抹冲撞性的润红,对比艳烈。
“你干嘛???……变态?”陈棠苑在他肩上捶了一拳,他却笑得更恶劣,被她称作变态好像是种嘉奖。
“还看?”她恼怒地瞪他,伸手将衣领扯了扯,当然遮不掉,只能用手覆挡住他的视线。
他仍是笑,显然被愉悦到。于他而言,见到她从来都是最好的休息。
看她似乎没了方才的积郁,他又问:“为什么不开心?”
他能察觉出她这几日的不对劲,但她什么都不愿说,这回同样如此。
陈棠苑还是摇头。
她抿着唇默默不语,还想等土地竞投结束之后再与他沟通。
但他这次显然一定要得到一个回答,单手控住她交叠的手腕,将汽车往前开了一些,找了一个长时停车位,熄火停好。
他在与她相关的事情上,固执程度非比寻常,陈棠苑眼看逃不过,只能随口扯了个理由,推脱道:“可能是,那个要来了。”
他愣了一愣,问话比反应更快,很傻地接了一句:“哪个?”
陈棠苑还没来得及无语,下腹竟非常应景地传来异样的沉坠感。
随后,一阵绞起的抽痛袭来,寒凉的湿意顺着脊椎一路往上,令她下意识地皱起眉。
陈棠苑揪紧他的手指,有气无力地喊他:“庄律森。”
她的声音虚颤,脸色在皱起的眉头里渐渐泛白,他无比紧张,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陈棠苑脸颊垮掉,呜咽了一下:“真的来了。”
他无措地愣住,伸手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焦急地问:“……那怎么办?”
她被他茫然的反应逗笑,连涨起的酸痛感也没那么难忍受了。
其实她往日通常不会有这么严重,大概是方才喝了太多冰酒,还吃了一份浸着浓缩咖啡的焦糖雪糕。
“没事。”她安慰道,“回家休息一下就好了。”
她示意他开车。
庄律森拧了拧眉,想要从脑海中搜罗出一些与女生这方面相关的信息。最后试探着问:“是不是需要买什么回去?”
陈棠苑摇头:“不用,家里有的。”
他坚持地看着她,她从他眼神中接收到信息,他是准备回去照顾她。
的确也不想独自躺在家里,陈棠苑内心一软,目光搜寻向附近某个便利商店,道:“我们一起去买。”
“不用,告诉我就好……”他话音还未落,又被陈棠苑捶了一拳。
“……”
陈棠苑压着自己锁骨上遮掩不住的痕迹,黑脸道:“你下车。”
回到贝沙湾,他脱了自己的西装外套,把她裸露在外的肌肤裹住,从车里抱下来。
怕他按电梯不方便,她伸手想去够他手里的购物袋,被他避开,又垂头在她额上印了一吻。
陈棠苑乖巧地缩在他臂弯中,从电梯中央的反射镜里看到被他横抱在怀里的自己。
他正盯着屏幕上跳动的红色数字,她仰头,鼻尖蹭着他的下巴,心中被一腔温柔填满。
庄律森照着网上查来的资料买了一堆零零碎碎东西,却还是失策,没有买到她能穿得舒服些的家居衣物。
陈棠苑从他衣柜里挑了一件上衣换上,纤细的四肢罩在宽大的棉质上衣里,晃晃荡荡地露出一截长腿,偏偏她还不肯老实休息,总要想起些什么,不安分地在房子里乱晃,视觉上不可谓不香艳。
但他没心思乱想,将人搬回沙发上躺好,用薄毯将她裸.露在外的腿裹得严严实实,又用咖啡机蒸了一杯热牛奶让她喝了暖胃。
看他拆了买回来还没用过的珐琅锅架在炉上烧水滤净,又在桌前研究新买的红糖与姜片。
陈棠苑突然喊他:“森森仔。”
他立刻走过来握住她,手心的温度灼灼:“嗯?”
她问:“你怎么这么笨?”
他没有半点被她捣乱惹到的样子,弯着唇附和:“嗯,我笨。”
陈棠苑环抱住他的腰,脸颊贴在他前胸,情不自禁地偷笑。像是还嫌不够,她又一次重复:“真的好笨好笨。”
……
陈棠苑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好像梦见她的礼服工作室获得了法国高级时装协会的认可,被列入高级定制名单。
庆功宴上有人来给她送花,自璀璨光影中一点点显出挺拔倜傥的轮廓。
她在淹没的鲜花酒杯中抬头道谢,看那人丰神眉目,润挺鼻梁,锋利下颌,每一处五官都熟悉,却怎么拼都拼不起来。
她正要细看,那抹身影却渐渐消散,碎裂成无数细小的,半透明的金色尘埃。像是多年埋身黑夜的影子,为了来见她一面,甘愿被光芒侵蚀,从她指缝间流走。
她好像被这壮烈的一幕震撼到,又因此也开始害怕强烈的光,抬了手想去遮掩,随后苏醒过来。
窗外早已是霜浓月薄,银蓝色的夜。
有人坐在床边无声地翻着书籍,自玻璃上拓出一抹温情的剪影。
“醒了?”听到她的动静,庄律森直起身,探过来握住她的手,柔声问,“还难不难受?”
陈棠苑怀里拥着一团被子,睡眼朦胧地看着他。
随着焦距的逐渐清晰,她总算认出了梦里的那个人,那种不真切的,飘乎如梦的感觉,渐渐幻化成具象的画面。
她捏着他凑过来的脸,觉得手感不错,又掐了一下,放放心心地笑出来。
“森森仔。”她手臂勾着他的脖子,惺忪地哼道,“我还以为我在做梦。”
他替她重新掖好被角,好笑道:“想确认是不是做梦,为什么是掐我。”
“当然掐你,掐自己多痛。”
他笑,手隔着被子覆在她小腹上,问:“想不想吃点东西?”
“好。”
她正躺在他的床上,掀开被子把头埋起去,还能嗅到属于他的气息。
庄律森很快端着碗返回来,拿了个枕头垫在她身后,把小心吹凉的粥喂给她。
最基础的白粥,没加任何食材与调料,大米与水的比例却把控得很好,熬煮得软糯可口。
她看着他被蒸汽晕腾得温热柔和的眉峰,忍不住说道:“森森仔,我们私奔吧。”
他像是被呛了一下,把碗放在床头,不太认同地否认道:“说什么傻话。”
陈棠苑脸色一变,撅起嘴:“不愿意算了。”
“苑苑。”他苦口婆心地劝,“舍得这里的家人?舍得惹外婆不高兴?”
对他在这种时候依旧冷静很是不满,她把头埋进被子里,闷闷地说道:“你无趣死了,肯定也不想娶我。”
“怎么又胡思乱想。”庄律森对着面前鼓起的一小团被子,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若是愿意,我们明天就去红棉道登记。”
怎么会不想娶她呢,做梦都想。
想用最大的礼,风风光光地娶她,想竭尽此生爱护她。
他有些出神,她又从被子里露出两只眼睛,问:“哪有你这样求婚的。”
他再次被她直接的热情惊到,心中百转千回。他仍然有事情隐瞒着她,不到确定她能接受的那天,他不敢坦白。即使她已经很依赖他,他仍害怕自己的苦心孤诣一朝无可挽回。
但现在,是时候了吗?
他小心开口:“苑苑,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好呀,说吧。”她闭着眼,舒舒服服地调整了睡姿,把他的一截手臂抱在怀里。
他却又迟疑起来,意识到这不是一个谈话的好时机。
最后,他只是俯身在她眼皮上吻了吻:“算了,你现在身体不舒服。”
他的唇触感微凉,陈棠苑眼睫颤了颤,心满意足地闭着眼。
头一次,感觉自己心中竭力维持的天平向他剧烈倾斜了一大截。
作者有话说:
看到有小天使留言说没搞明白男主的身份。
前面零零碎碎交代过一些,可能是写得不够清楚。或者时间隔得有点远,不记得了。(都怪我写得太慢t^t
那就掉马前小小地前情回顾一下。
小庄初来港的时候,对外报出的身份是欧洲大集□□来的谈判代表。也就是在梅仑集团想要进驻港城前,提前来拜访各位大佬们,刷个脸熟,打打前站。
所以全世界到目前都以为他至多是个高级点的打工仔,虽然年轻有为,但远没法与大佬们相提并论。
这也是为什么苑苑担心一旦公开恋情,他孤立无援,会被各方势力撕碎。(陈大小姐:怎么办!好担心未来老公没地方打工了!)
小庄选择用这样的身份,一方面别人不太容易去警惕他有其他目的,不会去调查太多,更方便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
另一方面,一个白手起家的资产新贵,初来乍到无名无姓的nobody,顶着这种身份贸然登场,抱团的百年世家们根本不会分他眼神,更别提要带他一起玩。
我要这千亿嫁妆有何用 第113节
费时费力不讨好。
但既然用了梅仑集团的旗号当敲门砖,作为回报,小庄当然也要帮他们争取利益。
所以开拓亚洲市场、拿下黄金地段、帮助集团顺利入驻等等,这些都不是为他自己做的。
然后小庄早期在英国的时候,梅仑家族的成员给过他许多的帮助和支持。可以说是靠着这个平台完成了自己的原始积累。
所以,他们之间也不完全只有利益,私底下关系很好。
过去的故事简单来讲,就是梅仑集团的大小姐看上了自己哥哥的同学,于是向父亲推荐了这个人。
梅仑先生见到他的第一态度:就你还想娶我女儿?
但架不住女儿每天疯狂安利,所以只能故意安排他去处理一些危险产业,希望他知难而退,但他全都完成得很出色。
梅仑先生欣赏他的能力,松口要招他做乘龙快婿。
小庄拒绝:不好意思,我有喜欢的人。娶你女儿做不到,帮你赚钱没问题。
所以……事情发展到现在,除了梅仑大小姐有点郁闷,其他人都很满意。(捂脸
但梅仑大小姐这回也不是来搞事的,是来助攻的。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卷卷八月卷 5瓶。
*标题《失乐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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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89章 、迟迟年月
◎第一次见家长,是不是好紧张?◎
一周后,港府地政总署于尖沙咀文化中心举行了本财年的第五次土地拍卖。
陈棠苑到场时,西九龙填海区第1003号土地的拍卖已经进入白热阶段,吸引城内外多家发展商超过三十次的举牌竞投。
她随意挑了后排的空位坐下,在一片黑压压的正装人士中,一眼寻找到正侧头与梅仑先生低声交谈的庄律森。
在此期间,他手里的九号牌频频举起,价格一路攀升,一直举至最后再无人追竞,落槌声清脆响起。
拍卖官旋即宣布第1003号土地最终由英资梅仑集团独立投得,成交价高出勾地价49.1%,并表示拍卖过程顺利,没有出现不规范情况。
随着那一声落槌,陈棠苑舒了口气,由衷替庄律森高兴,跟着大厅里的人一并落力鼓掌。
不知道她会来,他没有回头看到她,目不斜视地走出去,忙着办理之后的一系列手续。
会场外早已聚集大批记者,闪光灯此起彼伏,亟待访问今日拿下地块的各家发展商。
梅仑先生作为集团主席首次在港公开露面,接受城中媒体采访。
对于与成交价有关的问题,梅仑先生连说了几次“very reasonable”,认为价格虽不便宜,但也不算贵,仍在其预期范围内。因为对港城未来的发展很有信心,所以十分乐观。
最后表示所投土地将发展成大型商业综合体。
另一边,作为申请勾出1003号地块的地产商,恒业集团今日仅有大陈总一人代为出席,牌子也只象征性地举了几轮便罢了手。
被记者问及是否担忧外资大企业来势汹汹,恒业地产却随即宣布,将会以策略投资者的身份参与综合体建设。
媒体们没等来两强相争的热闹,只能客套地道喜,对该项目表示期待。
两家强强联手的集团各自接受采访完毕,一并返回中心内部的休息室。
梅仑集团主席亲自出面,陈家全然没了当初的怠慢,热情告知为庆祝竞投顺利中标,他们今晚在云虹酒店设有一场小型社交活动,城中许多知名人士皆会出席,希望梅仑这边的工作人员都来参加。
梅仑先生转着左手小指上代表家族荣耀的金色印章戒指,微笑道:“今日能如此顺利,多得我有一位得力帮手,全靠layson前期准备得很完美,完全不需要我多费心。”
大陈总这才将注意力分向一旁的庄律森,点头笑起来。
“是,哈哈哈哈,哎呀小庄先生的确是后生可畏。”大陈总拍了拍自己大儿子的肩膀,“济千,你们两个差不多年纪,有时间应该多多交流才是。”
庄律森朝陈济千微微颔首,道:“陈总过奖。”
陈济千笑着接话:“是该好好交流,不知道庄先生平时钟意打高尔夫还是玩桥牌?有机会我们再约。”
闲聊气氛融洽,有人挑了句八卦,问:“小庄先生如此年轻有为,该不会已经有主了?”
想到陈棠苑,庄律森神色不自觉地柔和下来,点头道:“是有喜欢的人。”
“哎呀,那我们全港这么多名媛千金,是不是都没机会了?”
“既然还未结婚,总是可以再看看嘛。”
“可惜我是没有女儿。”大陈总呵呵笑着,“也不知道谁家女孩如此幸运。”
却有人抬高音量道:“陈总,你是没有女儿,但你们陈家可有两位最金贵的金枝玉叶,不如今晚,也叫来热闹一下。”
提议的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想着这个庄先生今夜若能见到陈家那位大小姐,就算心中已有所属,也不见得不会动摇。
有野心的人定是会盘算,假使能与陈家攀上姻亲,飞黄腾达的日子还在后头。
若是有兴趣参与混战,这场大戏才能更好看的。
大陈总朝那人撇去轻蔑的一眼,只摆手道:“芝芝年纪还小,远没到时间考虑这些,苑苑就更不要说了,十足有自己的想法,我们这些老古板,不被她们嫌弃都算万幸,哪里控制得了她们的选择。”
这话说出去,亦是在声明,陈棠苑会选陆司麟作为结婚对象,他们做长辈的没有任何逼迫,全凭自由发展,其他人再不甘心也只能如此。
一群人正客套地笑着,话题人物陈棠苑却在这时候推开门,探了只头进来。
集团的新闻发言人率先发现了她,喊道:“大小姐?”
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朝门边望去。
“舅舅,大哥。”
陈棠苑展眉一笑,步伐轻快地蹦进来,站到陈济千身边。
今日的公事场合是陈济千带她进来的。
上回他承诺过想要什么好处由她提,她便要求来参加这次拍卖,陈济千没多问,也没拒绝,十分爽快地帮她安排。
有人朝庄律森看了一眼,见他目光一瞬不瞬地黏在陈棠苑身上,暗暗嗤笑一声,心想,果然如此。
庄律森同样意外,先前的沉稳淡定好像都随陈棠苑推门而入的动作被打碎,呼吸轻缓地屏着,不明白她在计划什么。
大陈总对她的突然出现同样疑惑:“苑苑,怎么一个人过来这里?”
陈棠苑心情愉悦地弯起嘴角,圆润的杏眼眨了眨。
她头一回亲眼见到梅仑集团的主席。作为老派的英伦绅士,梅仑先生有着最古典刻板的贵族派头,气势与风度令人过目难忘。但庄律森站在他身边,风头也未被盖过太多,甚至因为年轻,更有凌云风发的意气。
“男朋友筹备多时的竞投如此顺利,我当然也要第一时间来道贺。”陈棠苑笑意盈盈。
她再自然不过的措辞,却在休息室内投下不亚于氢弹爆炸的震撼度。
男朋友?
在场人的目光又转而投向分站梅仑先生两侧的两位可疑人士。
里奥·梅仑神情玩味地摸着下巴,内心对这劲爆的一幕感到叹赏。
陈棠苑只朝他稍稍点头打过招呼,目光热忱地望向庄律森,大方笑道:“恭喜,庄先生。”
庄律森犹在余震之中久久回不过神,垂头去看朝他伸来的那只莹白的手,头一次失去反应。
陈棠苑只觉得他呆愣住的样子无比可爱,又迈上前,替他理了理并未凌乱的领带,暧昧程度落在旁人眼里简直刺目。
总算有人从震惊中缓过来,惊奇道:“……这位是?陈大小姐,不为我们介绍一下?”
“苑苑。”大舅舅顾不得太多,出声打断,使了个眼神,道,“跟我来一下。”
“知道。”陈棠苑不慌不忙地应着。
像是还嫌不够势热,临走前,她又捏了捏庄律森的手心,在他耳边低声约定:“今晚见。”
接风宴那晚他为了在家照顾她,最后都没有去成,想必今晚的庆功宴他不会缺席。家里请了许多城中知名人士参加,一并热闹,她想,在这样的场合向大家公开,正正好。
她已经下定决心,无论如何,她都要为他争取一次。
就算只得到最坏的结果,她也不可能放弃他。
陈棠苑坐着大舅舅的车回了深水湾。
全程几人一路无话,只有陈济千神情莫测地笑了笑,赞了一句:“厉害了,陈棠苑。”
陈棠苑懒得揣测他话中涵义,头也不抬地回道:“多谢夸奖。”
临下车前,她扯住正欲推门而出的陈济千,低声商量道:“大哥,你应该最能理解我的处境,我不求你出面帮我讲好话,但希望你可以考虑站在我这边。”
陈济千对她难得放低的姿态感到意外,叹了口气,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吧。”
大舅舅已经先一步进了门,与老太太说起这件事,老太太冷淡的反应却令他摸不着头脑。
待陈棠苑进来时,他已经恢复了平和的模样,温和道:“苑苑,谈恋爱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既然已经有心仪人选,怎么一直也没听你讲过?”
陈棠苑反问:“就算坦白讲了,家里会支持我吗?”
“你这……”大舅舅竭力压下怒火,道,“如果他真的很优秀,如果你真的认定,我们又怎么会不支持。”
“那就好。”
陈棠苑笑笑,又朝外婆看了一眼,到底是不敢太快提及结婚的事宜,只说道:“改日我会带他回来正式介绍给大家。”
大舅舅语重心长道:“我不是有什么先入为主的偏见,只是那个来路不明的人,我实在是不太看好,只怕日后你的嫁妆全都要被骗走,真正的人财两空。”
我要这千亿嫁妆有何用 第114节
“在这么多知根知底的世家公子里,难道就挑不出一个合意的,非要去冒这样的风险?”
“他是什么样的人,我自己有眼睛分辩,何况,他根本不知道我有所谓的千亿嫁妆。”
“他这么跟你装的?”大舅舅这回是真的被气笑,“他既然冲你而来,手段又何至于此,难道连这点公开信息都收集不到?”
“就算不要那块地也好,换给陈玮芝也好,我都要跟他在一起。”陈棠苑垂下眼,“我……我去趟洗手间,失陪。”
大舅舅拍案而起,怒不可遏地朝陈老太道:“看看她这个样!家里为她准备这么一份嫁妆,是为确保她将来不受夫家欺侮,她倒好,搞得像是什么烫手山芋,避之不及。”
陈老太眉头紧锁,道:“既然如此,那就照她的意思,留给陈玮芝。”
若那块地真给了陈玮芝,以她那唯唯诺诺的性格,嫁什么样的人势必由父母说了算,三弟一定会精挑细选一个最有利的家庭来联姻,他又有一个最市侩精明的老婆,三弟的势力必定会因此大起来,压过其他人。
大舅舅的怒火一下被浇灭,好端端地坐下来,心平气和道:“气话是那样讲,但给了就是给了,哪有再收回的道理,否则外面要怎么说我们家。”
陈棠苑躲到洗手间去,接通了庄律森打来的电话。
时间分秒过去,电话那头迟迟不见有人开口,她倚在墙边,对着镜中激动得脸色微微发红的自己,率先问道:“庄律森,你是不是在怪我擅作主张。”
“不是……苑苑。”庄律森深吸一口气,似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只是,这么重要的事情,我们是不是应该先单独商量一次?”
“我知道,你总会有许多谨慎的想法,我如果提前同你商量,你一定不会同意的。”
她有些委屈:“可我真的不想忍了,我们试着努力一下好吗,相信我,他们一定会接受你的。”
“苑苑。”她的嗓音难受得快要淹向电话这头来,让他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可他心中清楚,事情远没有想象的那样简单,他还有许多事情没能提前向她坦白。
他不免有些慌张,生怕她有任何误解,生怕她会从旁人口中了解到一个并不客观的自己。
庄律森不自觉地握紧手机,急促道:“苑苑,你现在有没有时间?我想见你。”
她从未怀疑过他会有所隐瞒,语气轻松道:“我回深水湾了,现在可能不太方便出去,我们晚上见,好不好。”
只当他是不赞同她的做法,她安抚着他:“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跟你在一起。”
*
随后的整个下午,所有人都对陈棠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神秘男友摸不清头绪。
大舅舅私下召来最紧密的合作伙伴商量对策,烦躁地在私人会所内来回踱步。
“关于那个人的底细,我已经安排人去调查,今晚开宴前就能拿到手。”
“照我推测,他们应该也没开始多久,小女孩热恋期头脑发热罢了,一定要尽快查出那个人有什么弱点,拿出来要挟。”
“这个庄律森又不是梅仑家族的成员,就算梅仑先生再欣赏他的能力,也不见得会力保他,我认为可以给梅仑先生施压,让他把人调回英国总部,我们这边再想办法把陈棠苑留在港城,两个人总见不到面,时间一长,感情很快就会淡了。”
“梅仑集团?”
一直窝在角落静静听发言的陆司麟此时却变了脸色,噌地站起身来,质问道:“陈总,你们与梅仑集团另有合作,怎么从来没有通知过我?”
大舅舅本就心烦,不满道:“怎么?我们集团所有的商业决策,难道都需先经小陆先生许可?”
“在这盘计划里,你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拿下陈棠苑,连这点都没做到,反倒让一个不知来路的外人捷足先登。甚至自把自为,得罪了寰宇传媒的周主席,这笔数我还未同你算。”
陆司麟对此有苦难言,这时也没法再澄清。
他咬着牙心想,原来近日诸事不顺,背后又有那个阴魂不散的人在搞鬼。尽管已经消失了这么多年,可照他那种扭曲的性格,到底是不可能相安无事的。
气氛一时剑拔弩张,小舅舅在中间调和道:“都是自己人,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我们内部总不能先起矛盾。”
陆司麟拳头攥紧,道:不需要派人去查了,那人什么来头,没人比我更清楚。”
*
夜里的庆功宴如期举行。
暮色渐沉,酒店顶层延伸至天际的无边泳池上落满无数盏烫金灯光,像银河万星倒映在池水中。
陈棠苑准时抵达现场,却意外地被拦在门外。
服务生抱歉地通知:“没有纸质邀请卡的客人,一律不允许进入场内。”
陈棠苑觉得无比可笑:“我是陈家人,来参加自己家举办的宴会,还需要什么邀请卡?”
她目光搜寻到签到台附近某位相识的集团员工,叩着台面要求道:“mark,放我进去。”
对方却一脸惶恐,委婉地告知,这是大陈总的要求,他们唯有执行。
陈棠苑很快反应过来,这是针对她设下的规定。大舅舅并不希望她今晚出现在宴会上,并不希望她在全场人面前公开自己的恋情。
既然如此,她如何摆出大小姐身份,也只能让下面的工作人员难做。
她又尝试去联系庄律森,而他大概已被场内的客人们拖住,分不出精力打开手机。
她一个个翻着通讯录里的名字,除了外婆,恐怕没有人有本事帮到她,她心烦意乱地滑阅着,指尖在一个身份特别的人名上停住。
四十分钟后,陈棠苑挽着大舅妈的手,得意洋洋地迈进会场。
大舅妈甚少出现在这样的场合,她几乎是不抱希望地拨去电话,却很快等来悦耳的福音。
大舅舅下的命令,没有人敢违背,可谁能拦得住大陈太太,陈家这一辈的主母,云虹酒店实际控制人的亲妹妹?
陈棠苑觉得自己简直是天才。
她沿着泳池找过去,很快发现被人层层围住的庄律森。
他今夜一身烟灰色绸缎翻领西服,十分正式地系了黑色领结,唯一略有不搭调的,是仍佩着她送给他那对简陋的黄铜袖扣。
她提起裙摆朝他走去,人群里有人认出她,讶异地打过招呼,又看她正努力朝包围圈最中央挤去,自觉地给她分出道。
他目光瞥见她的身影,不禁停止了交谈,视线沉黏地望过来。
陈棠苑迎着他的视线,眸中也像点缀着万千繁星,随着眨动,荡漾出清晖。
“等我很久了吗?”她笑着问,自觉地把手塞进他手里。
周遭响起阵阵倒吸的凉气声。
大舅舅看着突然出现的陈棠苑,震惊道:“苑苑?你怎么进……怎么过来了?”
陈棠苑无辜道:“舅舅很奇怪吗?我不是早就说过会来。”
她扬起头去看庄律森,晃着他的手臂道:“同我舅舅聊什么这么尽兴?都没时间接我电话。”
不等他接话,她扭头朝大舅舅道:“舅舅,今晚就不要再聊生意,暂时把男朋友还给我一下嘛。”
说完,牵着人走出包围圈。
陈棠苑捧着小碟子,指挥庄律森给她夹三层架上的抹茶泡芙。
她贴着他的肩膀,感受到他紧绷的肌肉线条,揶揄道:“庄先生,第一次见家长,是不是好紧张?”
几乎全场的视线都凝聚在两人身上,她却无比放松,甚至带了些刻意地展现着恩爱黏腻。
庄律森垂头观察着她的神色,猜测她大概还未得知他的真实身份,但他在宴会上分明见到了陆司麟的身影,想必陈家长辈们已经掌握了他的全部资料,只是不知为何,没有第一时间告诉她。
他将一个个造型可爱的泡芙夹到她碟子里,一边轻声道:“苑苑,我好像一直没怎么跟你讲过我的家庭。”
陈棠苑心说,她早就暗中调查过他,或许他会觉得这样普通的家世,完全无法与她相衬。
她安慰道:“干嘛那么担心?我又不会介意,只要我不介意,我的家人说不了什么。”
他怔了怔:“你已经知道了?”
她又示意他取了一杯猕猴桃汁,喝了一口,坦白道:“知道了。”
“没有什么想问的?”
她紧紧扣着他的手,若无其事道:“那你过后亲口跟我讲一遍好了。”
有人朝他们走来,目光落在两人交叠的十指上,颇有兴致地“啧”了一声。
“这位就是庄先生了?”
陈棠苑看着来人,朝庄律森介绍道:“这是我四哥,陈济云。”
“才听陈济千说了竞投时的事情,想不到,苑苑藏得这么深,连我们都没有透露。”陈济云耐人寻味地笑笑,抬手向不远处的身影招了招,“这边。”
陈棠苑一并看过去,再次向庄律森介绍:“那是我五哥,陈济和。”
陈济和端着两支酒杯走过来,将其中一支朝庄律森递过去,颔了颔首,开玩笑道:“庄先生,我们兄弟几个就这两个妹妹,对于准妹夫,你知道会发生什么。”
陈棠苑瞪他一眼,道:“你还想发生什么?”
陈济云耸肩道:“你看看,至于护得那么死?我们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
“苑苑,你是不是忘了,世霖集团二小姐的丈夫婚礼前夜被她大哥边哭边暴打,我们文明人,不至于那么drama,只饮酒,不动手。”
“机会难得,一定要同庄先生好好交流,我这个妹妹,自小被全家捧在手心,十足的混世魔王,连这样的人都能搞定,还有什么生意是搞不定。”
陈棠苑无语道:“听起来好像也不是夸奖。”
庄律森微笑道:“一直都有听苑苑说起她的几个兄弟,今日总算得见,照理应该由我先来问好。”
他低着酒杯依次敬过,率先将酒喝干。
陈济和满意道:“庄先生也才来港不久,正好,今晚过来的客人与我们陈家都是世交,我带你去认识一下。”
社交是无法避免的活动,初印象往往又最为关键,陈棠苑不好阻止,只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没关系。”庄律森拨了拨她的发尾,一如既往地温和,“自己先去休息一下?”
陈棠苑环视着满场有意无意朝这边投来的关注,知道自己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顺从地点点头。
不想独自徘徊被其他人旁敲侧击地追问,她离开现场,到休息室去陪大舅妈。随着陈棠苑地离去,场内原本压低的议论变得毫不遮掩,众说纷纭。
陆司麟晚了几步,没能将人叫住,烦躁地停在香槟塔边,听到附近的一小撮人在八卦。
有人问:“吴总,这位庄先生当初好像是由你引荐给陈家的,怎么样,有什么内幕消息分享分享?”
吴总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不停拿手帕擦着汗:“哪里有什么内幕消息,我不过是牵线搭了次桥,全凭人家自己有本事。”
随后,他又像早有预见似地感叹:“不过当初,他明明好深情地讲过,已经有心上人,现在居然又……看来任谁都抵挡不住千亿嫁妆的吸引力……”
吴总话音还未落,人已经被陆司麟抓住,一叠声追问:“你还知道些什么?”
*
夜色渐深,年长些的客人们大多散去,年轻人变得更加疯野,泳池像被无数支冒着气泡的啤酒、香槟填满,在灯光下荡出金棕色。
庄律森依旧被许多人环绕着,因为不确定他会否真的成为陈家的乘龙快婿,走上人生巅峰,表面上人人都在谨慎观望,敬酒搭讪的人潮水般去了又来,不知道的,恐怕都要错认他是哪场婚礼上备受瞩目的新郎官。
陈棠苑重新回到会场,站在泳池二楼的露台上,俯视下方灯红酒绿的景象。
我要这千亿嫁妆有何用 第115节
陆司麟走过来,与她一并站在阴影里。
“没想到陈小姐,早就见过我哥哥了。”
陈棠苑手臂搭在扶栏上,由低至高地侧过脸,莫名其妙地望着来人:“你哥哥?”
她疑惑地想从陆司麟脸上寻找到一丝说谎的痕迹,但那副本就略有肖似的五官,在这一刻的霓虹光影里,不知为何更有叠加的确凿感。
陈棠苑理智地分析着他的话,摇头嗤了一声:“陆先生可是陆家长孙,就算要胡编,也该编出一个弟弟。”
“原来陈小姐真的还不知道?”陆司麟挑起眉,随后又了然地笑笑,“不过也可以理解,对于并不信任的人,他总是不会全盘托出的。”
他拿出早已备好的旧资料,指向陆老爷秘密遗嘱上不曾对外公开过的一个名字,又翻出唯一一张兄弟两人一并入镜的抓拍照。
“其实我们小时候,比现在更像。”
陈棠苑推开递过来的资料,道:“陆先生,我也是这个世界里的人,很清楚既然他的身份从未被你们陆家公开过,其中一定另有隐情,既然你们互不承认彼此的关系,他不愿意告诉我,是他的选择。”
陆司麟看她不为所动,耸了耸肩,将资料折起来插回口袋。
“真是纯真善良,但陈小姐也不是第一个甘愿为他付出,不计回报的人,看来他那副正人君子的模样,的确很能骗到小女孩。”
陆司麟打起手势,指向站在庄律森身边的安娜和里奥。
梅仑家族这两位成员与他的关系显然比想象中更密切,十分自然地替他接过高脚杯,帮忙挡下一些伸到眼前的酒。
“他一路以来都是靠着女人上位,过去是梅仑小姐,现在轮到你,我真的很想知道他是如何做到,每个人在知道真相后依旧会义无反顾地帮他,哪怕全在为他最爱的那个女人做垫脚石。”
“坦白说陈小姐,我对你的确另有所图,但他接近你的目的没比我好多少,甚至,更恐怖。”
陈棠苑扯起嘴角:“安娜喜欢他,我早就知道,至于另一位莫须有的最爱,希望陆先生可以多提供些具体信息,故事要讲得足够逼真,我才有可能相信,不是吗?”
“好一个情比金坚。”
陆司麟拍起手,简直要为她的镇定喝彩,话里甚至带了些同情:“从一无所有到现在的风光无限,你以为在他的低谷里,是谁支撑着他度过来的。”
“是梅仑小姐?是你?”陆司麟伸出食指摇了摇,“是他真正渴望却又得不到的,你们女孩子常形容的那叫什么,白月光?”
“说够了?”陈棠苑波澜不惊地笑着,“如果想凭此挑拨我们的关系,未免过于天真,但也多谢陆先生倾情告知,具体真相,我会一条条找他问清楚。”
陈棠苑说完,转身下楼。
短短一弯弧形阶梯,窄窄一片热带花园,陈棠苑慢慢穿过去,头脑里冗杂地填满难以处理分辩的新信息,关于她眼前的那个人。
她并非全程坚信不疑,可当她走过去,握到他的手,熟悉的温度顷刻令她平静下来。
“苑苑。”他看着她,收紧手臂,笑容里带了些微醺的朦胧感。
“喝了多少酒啊?”她把双手搭在他肩上,下巴抵上去,假装嫌弃地撇撇嘴,“难闻死了。”
但她不肯放开他,抬起手肘低头就着他手里的酒杯喝掉了剩余的酒。
空杯子才放在托盘上,新的一支又递了过来。陈棠苑主动接下,捏在手里晃了晃,问:“这支谁递的?”
眼看她把酒喝完,就要把人带走,立刻有声音道:“大小姐,不至于这样扫兴吧,我们刚才的话题只讲了一半,这就走了?”
陈棠苑道:“不如我陪你聊?”
她才举起杯子,便被庄律森迅速抽走,低声在她耳边商量道:“别担心,里奥也在这里,让林泽先送你回去好吗?”
他居然还能保持清醒,陈棠苑直起身,朝喝得两颊都已泛红的里奥看了一眼。里奥挥了挥手,音调混重地招呼她:“好久不见,玫瑰小姐。”
这架势,也不知道究竟是谁看着谁。
“你们老板,之前有喝醉过吗?”坐上林泽的车后,陈棠苑询问道。
“至少我没见过。”林泽摇头,“他几乎不喝酒。”
“其实今晚喝得也不算多,我们这边的人一直在帮他。”林泽又安慰道,“不过,只要是陈小姐几个哥哥递过来的,他全都自己喝了。”
“知道了,走吧。”陈棠苑已经换回了轻便的服饰,心不在焉地拨弄着腕骨上的珐琅手镯。
回到贝沙湾,陈棠苑没有回自己家,去了庄律森的房子里等他。
在深宵寂静里,她一句句梳理着陆司麟的话。曾经她多期待他可以是某个神秘大家族的成员之一,可事实竟然比想象中还要复杂,她一时竟不知他也是陆家人这个戏剧性的身份,于他们的未来而言,究竟是好是坏。
难怪对于她未曾预告过地恋情公开,他的第一反应是慌乱失措的。
到底还是她太冲动,太一意孤行了,她从未考虑过他可能会有苦衷。
这一想便想到凌晨。
房门解锁的声音响起时,陈棠苑已经趴在茶几上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听到玄关处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她揉着眼正要坐起来,庄律森已经独自走入厅内,目标准确地寻找到沙发坐下,又摸索着打开了扶手边的一盏落地台灯。
沉寂的屋子亮起一小束橘黄的暖光。
他斜倚在沙发一角,整张脸被光束柔和地笼罩,成为视线里唯一清晰的存在。
陈棠苑点亮手机扫了一眼时间,又看他扯开领结,对着衬衣最上方那粒扣子反复尝试了几次都松不开,动作拙顿得有些好笑。
她拿开他的手,替他解开扣子。感受到她的触碰,他费力地睁了睁眼,有些茫然地看着她,眼神在疲倦里失去焦距。
“庄律森?”陈棠苑拍拍他沉热的脸颊,他却毫无反应,温驯地阖着眼,一只手近乎失去力道地虚握着她。
“这是醉了,还是没醉?”陈棠苑看不懂,自言自语地嘀咕着,“不管了,还是先去倒杯水。”
她的手腕才抽出来,他却又一次睁开眼,反应激烈地控住她,将人重新拉回来,毫无缝隙地扣在怀里。
沙发承载着两个成年人的重量,软软的陷下去。陈棠苑毫无防备地摔跌在他身上,听到他闷哼一声,也不知是不是被她后背的骨头磕到。
陈棠苑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他先前失去的力量在这一刻却都回来了,从身后锁抱着她的前腰。
“别动,让我再抱抱。”
陈棠苑蓦地定住,任由他像藤蔓一样缠抱上来。
他小心翼翼到,连吻她都舍不得,只是从后环拥着,下巴抵在她发间,小幅度地挨蹭,带着酒意的呼吸温热地喷在她后颈。
似乎确认了她不会消失,他的手臂稍稍松下来,动作里也没了起初那种奇怪的慌乱。
他嗓音被热意灼得有些沙哑,莫名带着点欣慰夸道:“宝贝今天这么乖。”
陈棠苑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无法从措辞里判断他是不是正对着她说话。
不受控制的,那些被陆司麟挑拨的话语漫上脑海。她不相信这种可笑的阴谋论,她能从每时每刻的相处里感受到他对她的疼惜。
可这一刻她却不敢细想。
他会不会真的有一个,真正渴望,却又得不到的,白月光?
支撑他度过低潮期的深宵冰冷,漫漫长夜,无可替代地盘踞在他心中。
不敢接受这个事实,她挣扎着想要离开,逃避着,想着只要不去深究,就不会为此介怀。
可她又听他说道。
“再等等我,好不好。”
“不要喜欢上其他人。”
他的语调模糊,可她依旧听出一种虔诚的恳求。
话说到最后,似乎都染上沉重的鼻音。
像审判的钟声终于敲响,她竭力驻守的防线在这一秒尽数坍塌。
作者有话说:
《白月光竟是我自己》
其实……挺甜的……对吗?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biu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卷卷八月卷 5瓶。
◎最新评论:
【甜是甜就是你女儿可能想将你儿子撕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撒花花撒花花】
【本文自此从陈棠苑的森森仔,变成“钮祜禄苑的宰森森”,嚯,刺激了】
【呜呜呜我的眼泪不值钱】
【告诉我,下一章也是甜的对吗?而且很快会来。】
【希望不要虐!】
【不想在玻璃渣里找糖吃,大大下次能直接把糖送到嘴边吗,不然我跪下来求你(不是)】
【撒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啊啊啊希望不要虐鸭,下一章可以快点嘛哈哈】
【撒花撒花】
【断在这个地方希望下一章能快点,不要等】
-完-
第90章 、迟迟年月
◎难耐这一生的变幻。◎
宿醉后的昏沉感仍未完全散去。
庄律森把手覆在眼上用力按了按,逐渐适应从窗外铺进来的敞亮光线。
茶几上孤单地摆着半杯水,放置了一夜,热水早已转凉,带着些微涩意,他未有多想地拿起来喝了一口,双手合抵在额前,开始断断续续拼凑着昨夜情境。
昨夜散席后,应该是林泽送他回来的,模糊的意识至此便生硬地卡住,进门之后的记忆已经完全断了片,怎么努力也拼不完整。
再能想起的画面里,只剩下陈棠苑。
甜梦里短暂的温存总无法持续太久。
与过去无数个颠倒黑白,气温湿度迥异的夜晚一样,午夜梦回时捕捉到令他心心念念的身影,总教人分不清今夕何夕。
我要这千亿嫁妆有何用 第116节
而如今清醒后再度确认,他们真的已经在一起,这样的事实令他满足又放松,光是想想,就已经感觉到被治愈。
庄律森将电量快要告罄的手机从西装口袋里翻出来,最后一条信息是来自陈棠苑的未接通话,时间落在昨夜零时前后,大概是想询问他到家没有。
头一次,他没能在第一时间回复她,不知道她会不会为此发脾气。
他带着连他自己都未能察觉的宠溺神色,将电话回拨过去,却始终只听到一片拖长的忙音。
将手机放去充上电,他快速地冲澡洗漱,再坐回来时,屏幕依旧是空荡的,换作往日,只要她看到觉得有趣的东西,都会忍不住分享给他。
他不免开始感到紧张,最怕她会出什么意外,冒昧地打了电话给方靖莘。
方靖莘答应帮他联系,问过工作室的助理,cici说她早上来过一下,心情看起来似乎不太好,说话做事都死气沉沉,没呆多久便说有事出去一趟,具体去了哪里没有讲。
但在此期间发消息问她工作上的裁决,她还是有回复的。
“会不会是身体不太舒服,所以临时回去休息了?”方靖莘猜测道,“cici说,她是联系家里司机过来接的,应该不会有事。”
“知道了,有劳方小姐。”
庄律森收了线,心中无形绷紧的弦却无法再放松下来。
这时候他又想,其实公开也好,他可以光明正大地去找她,无需再通过旁人。
尽管他的计划因此被全盘打乱,各方狙击的枪口很快就要转而瞄向他,还要被推到明面上,与陆家人针锋相对。
但只要她开心,这些都没关系。
*
陈棠苑当然不开心。
她抱着鲜花坐在外公的墓前,被无数种复杂情绪淹没。
起初还能安慰自己,可越整理就能填充出越多细节,从刚刚遇见开始,不断处心积虑制造的巧合。
虽然不愿承认,虽然长辈们的叮咛总是逆耳,可句句都是历经世事后淬炼出的金句警语。
他们的世界里,对谁好都是有条件的,没有人真的不索求。
凭他这样丰富的手段,怎么会不知道她有一份人人觊觎的嫁妆,怎么会不知道娶到她意味着什么。
只不过,他用了更迂回更深情的方式,她便在他营造出来的温情脉脉中失掉戒心,忽略了他身上太多的疑点。
这样一想,鼻尖立刻酸涌起来,又被自己死死忍下去。
没有。
她没敢奢求过一生一世,她不过是想要坚贞不渝。
至少不该是始于一个谎言。
“外公,你是对的。”陈棠苑抚摸着墓碑上那张窄窄的黑白照片,嗓音哽咽。
“你当初坚持给我留这份嫁妆,就是希望我不要轻易相信真爱至上,的确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妈妈那样幸运,凭一腔孤勇换来真心。”
“可我还是那么傻。”
她无措又难过。
他分明给过她无数的情动时刻,快乐、浪漫、幸福、甜蜜。
每一段都无以伦比,值得珍藏。
可现在——
还剩什么感觉呢。
背叛?亦或是欺骗?
心仪男孩永驻于身边,不过是个不会实现的美好愿景。
陈棠苑叹了口气,抬手伸到颈后,将脖子上的红钻项链摘下来。
小巧纯净的红钻在手心里闪烁,如今再看却刺眼得像一抹沾了灰渍的蚊子血。
而白玫瑰依旧是天边触不到的白月光。
再仔细想想,他似乎很喜欢拥抱她,细密地亲吻她,却从来没有碰过她,甚至连僭越些的举动都没有。
或许这是他对心上人留有的最后底线。
有点可笑,真情的确是比钻石更稀有的东西。他可以送她世界上最贵重的石头,却不会给她他的真心。
而他用那样热忱,那样沉黏地目光望着她的时候,究竟是越过她,看向了谁呢。
陈棠苑抚上冰冷的碑石,指尖微凉的触感却比胸腔中跳动的心脏还能带来温度。
她扯出一丝讽刺的笑,轻声道:“外公,你帮帮我吧,我不想再喜欢他了。”
回应她的,只有松柏掩映间,漫长的沉默。
*
离开墓园,陈棠苑打开静音的手机,屏幕上无数条信息,无数个未接来电。
她回了个电话给方靖莘。
方靖莘显然也被她的突然失踪吓到,连连盘问了好几次。
“你们昨晚的事情,也太刺激了,今天已经有好几拨人来找我打听,每个人说的版本都不一样。”
陈棠苑没接话。
方靖莘又道:“好啦,你家庄先生都快担心死了,一直在找你,既然没事还是赶快联系他。”
陈棠苑冷硬地“嗯”了一声:“晚点再说吧。”
方靖莘听出她态度不对,疑惑道:“怎么了?吵架了?”
“没有。”陈棠苑平静道,“我还有事,先挂了。”
收了线,车厢内一片沉默,只有炽热的风从山海间漫卷而来,吹得人愈发烦闷。
陈棠苑揉了揉额角,朝司机道:“江伯,麻烦放些音乐吧。”
江司机应了一声,询问道:“大小姐,我这里可能没什么你钟意的音乐,邓丽君可以吗?”
“可以。”
江司机在墓园外等她时放了些歌听,此时重新按下播放键,先前还未播完的歌曲便又继续唱起来。
“goodbye my love,我的爱人,再见。
goodbye my love,相见不知,哪一天……”
歌声唱到这里却戛然而止,紧随而来的只有歌手动情的啜泣,与台下观众雷动的掌声。
悠长的萨克斯旋律里,邓丽君甜美的嗓音加重了那一种深刻的悲伤。
陈棠苑苦笑着问:“哭什么呢,真的有那么难过吗?”
江司机不知道她其实是在问她自己,调低音量,接了话。
“大小姐,其实我听的这个版本啊,是邓丽君小姐82年来港开演唱会,最后唱的那首安可曲。”
“那时候她已经同未婚夫订了婚,夫家的老祖母要求她婚后退出歌坛,像当年山口百惠那样,所以她哭,是在向歌迷们告别了。”
陈棠苑吸了吸鼻子,问:“来港开的?那江伯也去了吗?”
“老天爷,我哪里买得起那种价格的门票,呵呵呵,不过后来,她因为不接受隐退的条件,直接退婚了,到底还是舍不得啊。”
“那的确是会,舍不得的啊。”
陈棠苑再抑制不住心酸的情绪,双手捂住脸,肩膀微微抽动着,眼泪从指缝间无声滚落。
*
楼道里坠落的吊灯光线清冷。
陈棠苑独自坐在入户区域的会客长椅上,背脊挺直贴着墙面,大理石冷硬的触感渗入背部皮肤,冰得人思维清醒。
终于等到电梯门再一次打开,那个高挑修长的身影从拐角处转出来,出现在她眼前。
清冷的灯光刷过他的下颌线条,落满整个肩膀。
陈棠苑抬了抬眼。
在漫长的等待中,她已经做足了心理建设,到这一刻,她比想象中还要平静。
庄律森脚步定了定,足足花了几分钟的时间确认那是陈棠苑,提悬了一整日的心总算放下来。
迟迟等不到她联系他,他一直留在车里,想着万一有什么事,他可以马上开车去找她。
可她始终没有回应。
分明她还愿意接方靖莘的电话,却刻意忽略他的询问,他可以由此推测她是在生他的气。
他从不介意包容她的娇纵任性,比起闹脾气,他更不希望她一言不发。
“苑苑?”
庄律森软下神色走过去,拉着她的手站起来,看她鼻尖泛着点红,好在手心还是温热的,应该没有被凉到。
“怎么自己坐在外面?”
他解锁指纹打开门,她却避之不及,猛地抽开他的手。
“我就不进去了。”她的声音嗡嗡的,像在竭力克制着什么,“我来跟你说几句话就走。”
“怎么了?”他也变得凝重起来。
楼道里灯光晦暗,他凝神分辩着她脸上的情绪。
这一回,她却没有把喜怒都写在脸上。
陈棠苑错开他的目光,眼睫不能自恃地颤动着,胸口好似被过了水的沙袋压住,沉重地下坠。
“庄律森,当初在机场,你不是说,只要我想结束,随时都可以结束吗?”
她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地向他宣布。
“我现在想结束了。”
作者有话说:
5555555不是来到喜闻乐见的翻车环节了吗……
我要这千亿嫁妆有何用 第117节
稳住,我们是甜文,马上就能用上小黎准备的礼物了。t^t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卷卷八月卷 10瓶,阑予5瓶。
*标题:《夕阳之歌》
*文中歌词:《goodbye my love》
◎最新评论:
【早上好啊太太其实解释清楚就好了我觉得主要还是森森仔没透底恋爱最怕就是从别人嘴里知道真相了】
【卧槽???????我为什么要今天看!!!!!!!!!!我不管!下一章就和解!!!!!!】
【快更跪下来求你】
【快更!】
【哈哈哈哈翻车】
【啊啊啊,下一章,很……刺激……嗷~~】
【误会要快点解释清楚啊】
【哈哈哈,苑苑真的很爱脑补】
【撒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舍不得虐森森仔】
【下一章快来!救救庄先森】
【差点忘了小黎准备的礼物是什么了?哈哈,今天这章有点虐!】
【求更!不能断在这里呀!】
-完-
第91章 、佳期如梦
◎那不是缺陷,是你不再梦中。◎
他们站在那一片灰冷的光源下。
像是听到什么难以接受的宣判,庄律森毫无准备地愣住,甚至还在猜测这是不是她对他的考验试探。
但她连眼神都是寂灭的,像香烛燃尽后兜了厚厚的一层灰烬。
“没有理由?”他问。
“没有理由。”
意识到她的确不是在开玩笑,庄律森深吸一口气。
“虽然决定权在你。”他努力维持着冷静,向她确认,“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吗?”
她沉默着,死死把唇抿住,发不出半点声音。
庄律森闭了闭眼,重新捉起她的手,在她柔软的手心触感里寻找到一线理智。
他放低声线询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告诉我,我们……”
但他没能再说下去。
因为她的泪水,一滴一滴,又沉又热地砸在他手背上。
她的眼眶泛红,满脸汹涌的泪水。
庄律森身形一滞,英俊的脸上显出少有的无措,不安地看着她。
如果于他而言,人生中见识过哪些极富冲击力的画面,这一刻一定算其中之一。
他头一次,见到陈棠苑的眼泪。
他记起曾经暗许下的承诺,想要守护她的纯真,想要她永远无忧无虑。
如今他做到了哪一点?
她本就不是他可以妄想的。
他的头脑一片空白,陈棠苑甩开他的手,费力地抹起眼泪。
“没什么事,我就是不想跟你在一起了。”
庄律森手指动了动,想要替她擦一擦泪水,却又在她带着防备的姿态里选择放弃,他不明白为什么她会那么伤心。
“对不起,我不知道自己让你这么难过。”
他安抚道:“我知道了,结束就结束,别哭好吗。”
“苑苑,别哭。”
两人沉默地僵持着,他换了个位置站,替她挡住楼道里穿堂而过的夜风。
他一如既往的温柔体贴,好像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她却觉得无比讽刺无比难受。
害怕自己心软,来之前她已经数次告诫自己,不要在这个时候与他当面对峙,不要再相信他编造的话。
可是真的,好不甘心啊。
她多想不管不顾地信任他。
某一瞬间她甚至觉得只要他属于她,只要他一直在她身边,就算他不是最爱她也可以。
可她才不要那么卑微,才不会被他利用。
陈棠苑哭得更凶,肩膀剧烈地颤动着,他还是忍不住上前将她抱在怀里,衣服前襟处很快被泪水打湿。
她却没有抗拒他的亲近,只是咬着牙不说话,脸颊贴着他的胸膛,心想,这是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贪恋他怀中的温度与气息。
在港城发生的故事,终于也要在此结束了。
*
陈棠苑在他怀里静下来,出奇乖顺的样子,让他以为这一回同样可以将她哄好。
他正欲再度询问前情,她却已经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近乎无情地讥诮道:“抱够了吗?”
他被她前所未有的冷漠刺了一下,失神地停在原地,眼见她转身走向电梯,又亦步亦趋地跟上前。
电梯才降下去,等待的时间里,陈棠苑感受到背后的目光如芒,却始终没有人再开口。
她想,他到底是不会试图挽留她的呢,虽然在情热之际,他也曾答应过她,不会放手。
不过他的确总是这样,对她万般迁就,她说开始就开始,她喊结束就结束。
过去她以为这是他纵容她的体现,如今再想,也可能是因为不太在意吧。
电梯“叮”的一声——
是恋情终结时伴随的那声尾音。
他似乎也在这声指示音中回过魂来,上前一步拽住就要迈入电梯的她,再次争取道:“苑苑,不要结束好吗,如果是家里给了你什么压力,让我来解决。”
他有些失态地攥着她,她皱了皱眉,感觉腕骨都要被他捏碎。
陈棠苑吃痛道:“松手,很痛。”
他立刻放了手。
电梯门在纠缠的间隙里即将重新合上,陈棠苑按下按钮,狠了狠心,走进去。
她转过脸来面对他,素来明艳的脸庞上划满泪痕,看得他无比揪心。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怕她又再哭起来,他终于妥协,挡在电梯门边的身体向后退开,“但只要你愿意,随时都可以改变主意。”
“没有期限。”
说完,他的眼眶也有些红了。
陈棠苑在他失魂落魄的样子里捂住嘴,哽咽了一下。
他立刻紧张道:“你别哭,我不是要惹你哭。”
她想,真的不是她心软,是他演得实在太逼真。
哪怕她已经亲耳听到他无意识袒露的心声,听到他向另一个人倾诉的爱与执念,她仍在这一刻,怀揣希望地想,万一是误会,万一其中真有隐情。
情感击败理智,陈棠苑深吸一口气,主动从电梯里走出来。
“我想问你几个问题,你不要骗我。”
他的眼睛终于有了一丝亮度,郑重地许诺:“我不会骗你。”
她开始问:“你早就知道我是谁?”
“是。”
“也是为我而来?”
他深深看她一眼,还是点头:“是。”
心中最后的一丝期待终于崩溃,她苦笑着:“所以也是为了那块地。”
他却茫然地顿住:“什么地?”
“不用再装了!”
“我可以理解,你们每个人都是这样的。”陈棠苑自嘲地摇摇头,“只不过,我以为你不一样罢了。”
再无法控制地,她将所有悲伤的情绪倾倒出来。
“真的好讽刺啊,庄律森,由头至尾都是我更喜欢你,是我主动去伦敦找你,是我主动向家里争取。我一直都在努力想办法,希望我们之间可以更长久一点,就算有人恶意中伤,我也不相信他说的话,我只听你解释。”
“可你让我明白自己有多可笑。”
她的眼泪令他几乎无法思考,迟钝地懵了半晌,才问:“苑苑,为什么你会这样想?”
“骗子的心理素质果然都很好。”她简直被他气笑,“真要我将一切都拆穿得明明白白,你才舍得承认?还是,你早就有什么准备好的谎言?”
我要这千亿嫁妆有何用 第118节
她连狠话都不太会讲,只能恨恨的看着他,目光十足的凶狠,可眼眶里盈满的泪水昭示着她的难过。
她兜头扔来一堆指控,庄律森吁了口气,温声问:“苑苑,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他试探着伸出手来,扶住她的肩膀:“我承认自己过去是对你有些隐瞒,但我的确没有骗过你。”
“从来没有?”她像个幽怨的妇人,质问变了心的丈夫,为什么爱,为什么不爱。
“可你明明说,你没有别人的,明明说,只有我的……”
“苑苑,这一点你永远不需要怀疑。”
“算我求你了,庄律森,不要再装什么深情,昨晚你喝醉,抱着我讲了好多话,我什么都听到了,我已经知道你有一个深爱多年,却得不到的人,你现在所做的一切,你的隐忍与牺牲,都是为了最后得到她,我不过是个被你利用的工具。”
她一口气把话讲完,觉得轻松了些,冷笑道:“还有什么要补充吗,庄先生?”
庄律森彻底愣住,再次尝试回忆昨夜的细节。
他不知道原来她真的在,与她有关的梦,他做过太多次,早已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是因为这样所以想跟我结束?”他总算问出缘由。
她已经哭得精疲力尽,说出方才那一大段话几乎抽掉她剩余的精力,如今被他捉着手臂重新圈在怀里,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他心疼地捧着她的脸,拇指一点点替她拭去泪水。
“我是有一个深爱多年的人,我是为了这个人做过很多很多事,但无论最后有没有得到她,我只希望她永远开心。”
他的头低下来,连呼吸都很轻。
“那个人是你,陈棠苑。”
“……”
陈棠苑简直想为他颁奖为他喝彩,原来谎话还可以这样圆回去,还可以说得这样动听。
早该甩手走人的,究竟又留下来多嘴问个什么,给了他机会鬼话连篇。
知道她这是不相信,他单手环住她,腾出一只手来摸索出随身携带的名片夹。
“先别生气,给你看一样东西。”
他抽出收置在卡夹最里层的一张定制扑克牌,伸到她眼前。
镶着玫瑰金圆边的纯白卡面,上下斜对角的红心q图案,背面磨砂质感的红白玫瑰暗纹。
分明是她从四年前开始陆陆续续收到过好几次的红心皇后牌,只是这一张还是空白的,没有写上相应的单词。
陈棠苑错愕地睁大眼:“为什么你会有?”
她把卡片接过来反复翻转着检查了好几遍,不可思议地喃道:“怎么可能呢,我都要忘记了……”
“你怎么可能是送那些卡片的人?”
“苑苑,这是最后一张。”他陷入回忆里,也有些出神,“我一直以为,拿出来的那天,我已经可以向你求婚。”
她还是激烈地摇头:“怎么可能会是你?我们才认识多久。”
他回答:“我早就知道你是谁,也是为你而来,不是吗?”
“是,也是为了那块地。”她又说了他没能听懂的话。
“所以。”她满怀防备地揣测,“从四年前你就已经开始布局接近我,为了获取我的信任,足足蓄谋了这么久。”
在她面前饰演深情时,假意说着不介意有没有名份,可心中早计划过要向她求婚。
为她而来?为嫁妆而来吧。
害怕期望变为失望,陈棠苑对他不敢再有信任,平静道:“毕竟,这种步步为营的把戏对你来说太基本了,不是吗。”
她又恢复了伶牙俐齿,咄咄逼人,他好像被她恶意的讽刺伤到,一时没能接话。
陈棠苑胸口钝钝的痛,喉咙烧灼得发紧。
她警告自己收起同情心。
想多了,他怎么可能那么脆弱。
陈棠苑费力地扯开他的手臂:“如果没有其他要解释的,我先走了。”
圈着她的手臂力量抽开,她脚步软得一下几乎没站稳,又被他稳稳地托住。
他微微叹了口气,突然弯腰把她横抱起来。
“……你想干嘛?”
陈棠苑猛地凌空落进他臂弯中,没想到他被拆穿阴谋后连最基本的礼仪都不打算再要,脸上瞬间剧变。
她不配合地乱动,他被她连蹬了好几下,总算把人抱回门外的长椅上坐好。
他在她身边蹲下,目光平视着她,无奈道:“累不累?怎么还有力气踢人。”
陈棠苑站得酸胀的双腿得以松懈下来,但上身还是直直地挺着,充满防备地瞪着他,小猫一样,藏起茸茸的肚皮,翻身露出尖利的小爪子。
他朝她露出一个安抚性的笑,开始问她:“苑苑,记不记得你十八岁生日那天,从梅菲尔区那家赌场酒店庆祝完出来,在门外救过一个人?”
陈棠苑警惕他又要编什么故事,下意识地摇头:“没印象。”
但否认完,她还是尝试着去回忆了一下。
他目光殷殷地等待着,又在她始终略显迷茫的样子里一点点沉坠下去。
那对她来说不过是随手之劳,过了这么多年,若是已经不记得,也很正常。
但除此之外,他找不到其他方式证明自己对她别无所图。
她身处的世界教会她用怀疑与防备来自保,避免利益受损,她因此对他充满不信任,他可以理解。
她是天之骄女,永远高高在上,裙下之臣不计其数,她未必看得上他。
正是因为害怕这一点,不到确定她已经足够在意他,愿意给他机会解释的那天,他不敢贸然坦白。
他组织起语言,试图帮助她补充更多细节:“那天,你要求你的保镖上去救人,他们劝你不要多管闲事,但你很坚持……”
“好像是有这回事。”
陈棠苑终于搜罗出一丝记忆。
她想起十八岁生日那天,她到自己惯常去的那间酒店开party庆祝,身处异国,家里人不放心她安危,请了许多保镖全程跟着,她因此玩得不太尽兴,早早退了场,后来又仗着身边安保众多,难得起意去见义勇为。
“你该不会要讲,那个人是你。”她努力回忆着那个青年人的样子,全然无法与眼前这个衣冠楚楚的人相重合。
他舒了口气,笑:“很狼狈,对不对?”
“可你为什么会,把自己搞成那样?”陈棠苑呆呆的,“在赌场输钱了?”
“那是陆家旗下的酒店。”
“所以是陆司麟做的?”她恍然,想起他也是陆家的人,终于不再怀疑真实性,追问道,“到底为什么?他凭什么那样对你?”
他居然还笑得出来:“可能是因为,我拿走了本属于他的遗产。”
她嗓音混着哭腔,抱怨道:“一点都不好笑。”
他的神情柔和下来,仍在意着另一件事,手抚着她的脸,请求道:“我不能没有你,苑苑,不要跟我结束。”
陈棠苑陷入大涨大落的情绪里,抱着他的脖子,把头埋在他肩上,呜咽起来。
“可你为什么从来不讲,你打算什么时候才讲?”
被属于她的触感、气息、音色环绕着,这一刻他体会到无数种失而复得的情绪。
狂喜与眷恋,缱绻与柔情。
像黑色混沌里劈开的万道光线,空旷沉寂的宇宙从此光明洁净纤尘不染。
作者有话说:
苑苑:渣男!情感骗子!从来都是我更喜欢你!!我主动献身你还不要!!!
小庄:???
收了好多好多营养液哦~不敢不和好hhh
*
关于第一次见面的回忆,指路11章。
关于红心皇后牌,指路25章。
懒得回顾的小天使把这当成一个免死金牌来看就好,是一个用来证明他早就喜欢她的道具。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七月110瓶,卷卷八月卷 5瓶,怡然iris 5瓶,眠5瓶。
*标题:出自网络。
◎最新评论:
【木有了吗?半夜还想着来追更的人】
【我来晚了,我哭了】
【为啥锁了啊啥时候能看啊】
【太太可以在微博上放一版车吗??????】
【giao!】
【救命被锁了】
【笑死被锁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森森仔注定只能过清水日子!】
【我来啦。
暂时约明晚九点,尽量!要是写不完会上来通知的!
好像太看得起自己了,感觉是辆童车,也不一定会被锁……】
【啊啊啊终于!后面可以只有甜了吗】
【要明天了吗?】
【快要九点了,坐等更新】
【啊啊啊下一章快来】
【撒花花花花花花花花花】
我要这千亿嫁妆有何用 第119节
【撒花花撒花花,看评论,蹲时间:)】
【应该再攒攒再看的?】
-完-
第92章 、佳期如梦
◎桃色皮肤,金色过程。◎
陈棠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整个人的重量搭在他肩上,他手足无措地轻抚着她的后背,这样舒缓的安慰在这一刻显然无济于事。
“苑苑。”他温柔地低哄着她,手指缠绕住她的发丝,动情地吻她,由眉心至唇角。
像被除颤仪的脉冲电流过电似地击颤,她终于重新感受到心脏的跳动。
他抱着她站起来,腾出一只手打开房门。
陈棠苑被他轻盈地腾空抱起,用一个由上至下的角度俯视着他,像高高在上的女王,检阅着效忠于她的骑士。
室内没有亮灯,只有窗外零星的光线漏进来,映着他硬朗的眉骨,高挺的鼻梁,黑曜石般深邃的瞳孔融进无边的夜色里。
……
浴室的镜前灯亮着,她看到他被汗水浸湿的黑发,随着呼吸轻轻滑动的喉结,随着抬手的动作牵拉出的肩颈线条,过分醒目性感。
似乎觉得一旦打破沉默中涌动的暧昧,她就会消失不见,他垂着眼,一言不发地替她拢好领口与发丝,伸手试了试水温,用毛巾一点点擦拭她的脸颊。
她的身姿落在镜子里,纤细而娇柔,被泼洒在镜面上的水珠折射出七彩的虹芒。
太害怕那是泡影,他惶惑地低声唤她:“苑苑。”
陈棠苑满脸赩然,轻轻“嗯”了一声。
他又问:“苑苑,你是真的吗?”
他的声音又沉又哑,带着万般不确定。陈棠苑才擦干的眼泪又要掉下来。
“是真的。”
她太过害羞,只能一遍遍重复着他的名字,湿软温热的呼吸蕴着安抚的力量。
……
他的眼眸已沉,却还在用残存的理智耐心抚慰着她。额头抵着她濡湿的鬓角,在她耳边低哄。
“别怕,不会让你后悔。”
陈棠苑早已意乱,眸中一片水光潋滟,却还是努力睁开眼看清了他,在胶黏的对视中给他回应。
“我不后悔。”
……
茭白的月光穿过纱幔,她侧过头,望见卧室的长窗外,漆黑的海港卷起浪潮,将海面上的船灯颠簸出摇晃的碎光。
……
漫长又旖旎的一夜过后。
陈棠苑睁开眼,搭在她腰上的手立刻游移上来,安抚性地拢住她的手臂。
她在朦胧不散的睡意中低哼着叫过无数遍的名字:“庄律森?”
“还早。”他摸摸她的脑袋,捉起她的手背印上一吻,“再睡一下。”
她在羽毛般轻扫的触感里逐渐清醒,脸蓦地烧起来,喉头蒸腾得发干发烫,掀开被子躲进去。
“苑苑。”
她的呼吸急促,庄律森竭力找回一丝属于自己的声音。
“苑苑,想喝水吗?”
被子里逸出一声闷闷的应答。
他正要下去给她倒水。
意识到他要走,她动作灵活,黏人地抱着他:“不许走!”
“那我不喝了。”
被大幅牵拉的动作扯到,她皱起眉,无意识地呜咽了一声。
他瞬时完全醒顿过来,掀开被子捧住她皱成一团的脸,心疼地问:“很痛?”
想到她是连被玫瑰花刺扎到手指,都要哼上大半天的人,他有些愧疚,眼神轻轻地看着她。
陈棠苑却注意到他眼中布着的血丝,过去再困倦,他也没在她面前露出过这样难以收拾的疲惫。
“森森仔。”她看着窗外透亮的光线,估算着时间,问,“你是没睡呢,还是已经醒了?”
他答:“已经醒了。”
她撅起嘴:“你看,你骗我。”
他吁了口气,承认道:“没有睡。”
他不敢睡。
他敛下眉,涩着声音解释:“苑苑,我很怕闭上眼,你就不见了。”
陈棠苑的心被他涩涩的声线来回磨砺,软下来,柔柔地亲着他的下巴,哄他:“我在的呀。”
她伸手覆住他的眼,想让他闭眼休息一下。
他却觉得她正在眼前消失,慌张地捉住她的手腕,反应激烈:“别。”
陈棠苑愣住,在他固执的神色中败下阵:“好吧。”
他的手覆着她的手背,无比在意地问:“还是……很疼?”
陈棠苑扁起嘴。
这回是真的了,不是为了要他安慰装出来的。
不想让他觉得自责,她寻到他的五指与她扣住,道:“森森仔,那你陪我说说话,转移注意力。”
“好,说什么?”
“还问我?”她倒是真的有点生气,“说,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情。”
他长睫垂下来:“对不起。”
“我不是要听你道歉。”她有些无语。
他没有告诉她的事,的确是有点太多了,他一时之间不知该从何开始坦白。
她于是提问道:“说说,你怎么知道我是谁?就算我那天救过你,也不见得就能知道我的身份。”
庄律森弯唇笑笑,提醒她:“那时候,刊着你照片的杂志封面,在伦敦的大街小巷都能看到。”
陈棠苑恍然:“对哦。”
她唯一一次接受时尚杂志为她拍摄封面硬照的询问,正是在十八岁生日那年。
他的眼神软下来,告诉她:“后来那期杂志,我收集了全球所有市场,全部的版本。”
陈棠苑突然有些不好意思,静了一下,又疑惑问:“就因为这样?只是见过一眼,只是随手帮过你一次,值得你后来为我做这么多。”
他笑:“当然不至于。”
陈棠苑脸瞬间黑掉,咬牙切齿:“庄律森!”
他握住她张牙舞爪的手,放在唇边,笑着:“乖,别乱动,听我讲完。”
*
起初当然不至于。
他那样冷血的人,从小见识过太多扭曲的人性,早已将冷漠变作武装自己的第一层盔甲,从不认为风花雪月与他有任何关联。
可何先生偏偏是个浪漫多情的人。
那时候,他才离开锡兰到英国读公学,假期为赚生活费,被安排到陆家的赌场酒店工作。
酒店的员工都说,长期住在顶层套房那位何姓港城富商,真是钱多得没处花,偏要找个地方撒,每次赢钱回来都要请厅里的员工喝酒吃饭,比特蕾莎修女还菩萨。
酒店顶层的员工里,只有他从不参与这些饮酒聚会,一旦工作时间结束,立刻离开。
偏偏何先生对他极感兴趣,总要找机会拦着他讲话,问他年纪轻轻怎么不读书,问他长得这么靓仔,是不是好多女孩子追,甚至开玩笑着夸他记得每一位客人的细节习惯,对数字的敏感度很好,记忆力一定也很强,问他有没有兴趣一起下去赌一把。
他只维持着一名酒店员工对尊贵客人的基本礼仪,从不多答半句。
直到有一回,听其他人夸张地说起,那位酒店财神爷昨晚又输掉半套房子,居然眼皮也没眨一下。
他只隐约知道何先生是位富商,最近离了婚从房子里搬出来,所以暂时在此居住,不清楚他具体身份,只当他是情场失意无心经营事业,在此输得快要倾家荡产。
等何先生再来找他聊天时,他终于忍不住僭越地劝对方收手。
何先生却哈哈大笑:“你在劝我别赌?真是不忠诚的员工,一点不为酒店生意着想。”
何先生拍拍他的肩,道:“走,我们下去,今晚你要是赢了,我就听你的,金盆洗手。”
后来他真的赢了。
何先生捧着一堆筹码激动得手舞足蹈,开心道:“看看,又赢了吧,我就知道你会帮我回本。”
“……”
何先生看他瞬间脸黑,大笑道:“行啦,那就听你的,不再赌了。”
又拿着赢下的钱带他去喝酒,问:“怎么样,来说说你吧。”
“我知道你有故事。”
*
假如非要说,是何先生影响了最初的他。
陆家的势力远触不到英国,有何先生的帮助,他的父母拿他再没有办法。
何先生带他出席各类名利场,介绍他认识各种名流,又鼓励他考剑桥,主动资助他学费、生活费。被推却后,还怒气冲冲地教育道:“这是赌你之后十倍还给我,又不是白给你,杠杆知道吗。”
我要这千亿嫁妆有何用 第120节
陈棠苑静静听着,此时笑了一声,插话道:“何先生真是什么都能拿来赌。”
庄律森用手指卷绕着她的长发,继续说下去。
“我并不想改变世界,我对这个世界没有半点留恋,很长一段时间我不知道自己存在于世界的意义。比起其他人,何先生不仅是我的导师,更像我的教父。”
何先生听说起他的身世,劝他不要对此心怀怨恨,把时间花在更有意义的地方。
他答应了,后来,甚至小心翼翼地问,他不想再与陆家有任何牵扯,可不可以把名字也改掉,跟他一起姓何。
何先生听完愣了一下,然后大笑。
“不如,姓庄啊。”
“每次上赌桌,底牌太烂的时候,我就会想,哎呀,为什么我不姓庄呢,这样我就可以做庄家。”
……
庄律森陷入回忆里,静默片刻,又笑:“他讲的话我都有听,除了一点,他劝我拍拖,我从来不肯,觉得很浪费时间。”
“直到他去世,直到我见到你,陈棠苑。”
“我告诉自己,或许我可以分一部分时间去尝试那些过去封闭的,没有做过的事。”
关于她的回忆,都是甜的,美好的,勾勾缠缠像绕着蜜糖。
闲暇时,迷茫时,诸般不顺意时,他总是忍不住去见她,看到她纵情愉快的笑,只是这样,就能让他觉得开心。
“我想走过去认识你,但你比我想象中要遥远得多。我承认我贪心,最初只满足于一抹水面的倒影,后来,却妄想自己可以摘下月亮。”
陈棠苑早已哭得泣不成声,紧紧缠抱着他,想要他再也不要露出这样落寞的一面。
“现在月亮奔你而来。”
他在她的话里陷入难以言喻的柔情。
恍惚间,好像回忆起学生时代,话剧社排演的莎翁戏剧。
幕帷升了又降,剧情总是老派,总是厚重,高深里透着荒诞。
那些大段的独白,抑扬顿挫的古音律,对于那个年纪的男孩子而言,总是过于厚重晦涩。
可有些台词直到现在都还记得。
“我得到了狄米特律斯,像是得到了一颗宝石,好像是我自己的,又好像不是我自己的。”[1]
“你们真能断定我们现在是醒着吗,我觉得我们还是在睡着做梦。”[2]
……
庄律森垂着眼,盯着被她紧紧扣住的手。
她浅浅的嗓音,像那个雨水丰沛的国度里,难能品尝的一季晴朗,过于贵重。
他被她柔软却坚定的力量拉扯住,坠入有感知的世界里。
却发现,原来现实比梦境更甜美。
作者有话说:
一见钟情?是也不是。
突然觉得有首歌很搭这一章,《fly me to the moon》/olivia ong版。
【……】处自行想象吧,我们是纯洁无瑕的爱情。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biu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清霁12瓶,卷卷八月卷 10瓶,biu 5瓶,时述5瓶,阑予3瓶,49345944 1瓶。
*标题《杂念》
*[1][2]摘自《仲夏夜之梦》
◎最新评论:
【我不要想象,请直击我。】
【想看少儿不宜】
【感觉看了个寂寞?可恨没赶上原车】
【龙凤配hhhh it's the moon reaching for me】
【终于解锁了,想看错过的原版婴儿车!】
【大大,你看更新这种东西,想有就能有,要不我们每晚9点见】
【来了来了,稀饭】
【厉害厉害!为大大码字速度鼓掌!】
【撒花撒花撒花】
【我就知道太太可以的!庄先生也可以的!】
【撒花花花花花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刺激刺激冲冲冲太太中间多了一句“作者有话说”哈哈哈哈哈】
【撒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终于!!!!】
-完-
第93章 、佳期如梦
◎衣冠禽兽。◎
他的指腹轻轻触上她眼睑,蹭到一片湿意,不禁叹了叹。
“怎么又哭了?”
陈棠苑无法停止抽噎,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来平复情绪。
“森森仔,原来你是我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他惊诧于她特别的思维角度,苦笑一下:“这么狼狈的礼物?”
“你是。”她不满地强调着,支起头来认真注视着他,“你就是我的礼物。”
“嗯。”他朝她弯起眉眼,过分温驯的姿态一点也没法与情热时的样子维系起来。
记忆中的画面过于鲜明,陈棠苑才撑起来的脑袋又缩回去,捂着脸颊于事无补地为自己降温。
缓过片刻,她继续提问:“可是,你与陆家……又是为什么。”
自那晚在宴会上与他公开秀恩爱,未出一日,她已经收到各种匿名发给她的,关于庄律森的调查邮件。
当然比她自己联系的私家侦探靠谱得多。
与抹黑陆司麟时,全方位图文并茂的黑料不同,那些人查来查去,似乎找不到什么可以诋毁他的角度,只能用他的身世来大作文章。
以此推测他接近她的真实目的,不过是为了利用她去对付陆家,搅黄陈家与陆家的一切合作,并非出于真心。
如今她当然不会再对他的真心抱有怀疑,只是仍旧想不通,究竟什么样的家庭,会迷信至此,只因所谓的“风水大师”几句命理上的否判,就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不愿意承认。
她在意与他有关的一切,却不知道那些陈年往事会不会令他感到不愉快。
眼见他的神情逐渐冷下去,陈棠苑有些难受。
不想破坏此刻温情,她轻声道:“我只是想多了解你,如果你现在暂时不想提,也没有关系的。”
她用手指戳着他的脸,想替他拉出一个微笑的弧度。
“总之,你千万不要不开心。”
“没有。”他朝她平和地笑笑,“只是在想,应该从哪里讲起。”
*
或许故事要回溯到上一辈,再上一辈。
太平洋战争爆发,香江沦陷,港城人陆应昌离开故土,去往海对岸处于中立地区的葡属濠城避难。
与那个年代许多渴望一夜暴富的年轻人一样,陆应昌流连在各个赌档,碰着运气。后来凭借着超群的记忆力与自成一套的技巧,从一名小荷官,逐渐走入这个行业的权力中心。
战乱令濠城常住人口暴涨,城内一时赌馆林立,竞争激烈。一间赌馆的好坏,最大程度取决于坐镇其中的荷官,技艺高超的陆应昌自然成为各家争抢的优秀人才。
随年岁渐增,名气愈大、地位愈稳的陆应昌联合两位友人扳倒时任赌王,一举夺下濠城地区的娱乐业专营权。
可惜好景不长,陆应昌手里玩得转骨牌,却拿不稳经营权,在几轮人事变动混战中逐渐失去威信,被排挤至边缘,到最后,甚至无法在濠城继续立身。
树倒猢狲散,心灰意冷的陆应昌抛售了自己手中的剩余股份,带着自己的三房妻室迁往正房太太的娘家,锡兰。
凭借手中资本,凭借娘家在当地的人脉,陆应昌重拾旧日手艺,很快东山再起,在远离港濠两地风雨是非的南亚岛国建起自己的庄园,生意经营得有声有色。
陆应昌众多儿女中,由大房太太所出,排行老四的儿子,也因此与当地最显赫的家族里,最美丽的一个女儿结为夫妻。
新婚后的两人也着实过了一阵蜜里调油的恩爱日子,陆家这位新晋儿媳很快传来有孕的好消息。
待她锦衣玉食、仆役环拥地安养至八个多月,意外却突然发生。早已升级为陆老爷的陆应昌突发疾病,陷入昏迷。
大家族一时群龙无首,人心各异。
陆家人四处求医问药,同时也将希望寄托于玄学。
东南亚地区某德高望重的风水大师卦盘一转,眉头便紧紧皱起,询问陆家近年是否有新生命到来,大房太太正要否认,旋即又想起有孕在身的新儿媳。
风水大师当即断言,是那孩子命格过硬,导致了祖辈的疾病。一群人闻言大惊失色,开始计划着如何拿掉那个孩子,消灾解祸。
好端端享受着婚后生活的陆家儿媳顷刻间被视作不详的预兆。可胎儿早已成型,无法再进行引产,一旦手术,连大人的性命都会受到威胁。
儿媳在恐慌中避回娘家,又惧怕陆家强行逼迫,捧着钱财上门请求风水大师,询问是否有化解的方法。
风水大师于是为其设了多场法事,最后,用一个烧灼得滚烫猩红的铁块在她隆起的孕肚上烙下一个圆形的血痕。
法事做完,陆老爷却依旧未醒,娘家人只能将儿媳偷偷送出国外待产。碍于娘家在锡兰同样家世显赫,不易得罪,陆家人只能罢休,转而开始咨询律师,各自准备即将到来的遗产争夺。
数周后,儿媳顺利诞下一名男婴。
我要这千亿嫁妆有何用 第121节
倘若不出这场意外,这本应是陆家这一辈的长孙,可他的诞生,并未得到任何人的祝福。
就在男婴出生后不久,一直昏迷的陆老爷却奇迹般地转醒,除了身体机能有些障碍,思维并未受到太多影响。
众人于是认为这是大师的化解起了作用。
陆老爷经此一病,心态转善,又念在生下的是名男丁,还是提出将儿媳与孩子接回锡兰团聚。
但破碎的家庭再无法黏补,儿媳在陆家的地位一落千丈,丈夫与婆婆视之生厌。
尽管回归陆家一年后,儿媳又拼尽全力孕育了一个新生命,陆家对外宣称,这是陆家真正的长孙。但丈夫仅仅碍于妻子娘家的势力,与父亲的态度,勉强与妻子维持表面和谐。
绝望的儿媳只能将无限的爱与热情投放在二儿子身上,同时将扭曲的痛苦与怨恨发泄给大儿子,每每看到肚子上留下的狰狞疤痕,便开始歇斯底里。
……
“苑苑,你应该知道了,那个被溺爱的二儿子,就是陆司麟,被憎恨的大儿子,是我。”
庄律森始终神情漠然,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在我根本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年纪,就已经很清楚,那个生下我的人,很恨我。”
“有时候不能理解她为什么能有那么多的恨,起初总想努力讨好她,后来也会认为,或许正如她所言,都是我带来的不幸,应该照她说的那样,马上去死。”
“你别乱讲话!”
陈棠苑激烈地反驳,皱起脸,冲着他发起前所未有的脾气:“不许你乱讲,错的是他们,不是你!”
那个尽管给了他生命,但并不能称为母亲的人,是受害者,也是加害者。
“是他们,愚昧,凭什么由你承担。”陈棠苑眼泪不受控制地汹涌而下。
她自小受宠,所到之处都是被众星捧月的存在,根本无法设想那样的境地。
她无比心酸,只恨无法替他分担哪怕一点点的难受。
可他反而先来安慰她:“不要哭,就是怕你又哭起来,才不想说,其实我自己早就不在意这些。”
陈棠苑哪里还能被他哄好,他越哄,她哭得越凶,他手忙脚乱地伸手去拭,掌心很快落满她的眼泪。
他终于束手无策,只能敛着眉等她自己终于哭够。
陈棠苑竭力抑制下哭腔,缓了很久,好不容易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庄律森,那你利用我好了,我不介意被你利用。”
他叹了口气,好笑道:“苑苑,你不是我用来获胜的筹码。”
她抽噎着,问:“那我是什么?”
“也许。”他想了想,目光变得柔软,“是获胜后的嘉奖吧。”
陈棠苑呆呆的,心中的酸涩被一腔温柔填满。
她在这一刻,真真切切地,感受出,他有多爱她。
她不禁懊悔地想,当她自认心灰意冷,跑来跟他讲结束的时候,他正在想些什么。
假如她不给他机会解释,掉头就走,留下他一个人,他会有多失落。
陈棠苑庆幸地缩在他怀里,带着愧意,小声说道:“庄律森,我们不要结束,我不要和你结束。”
她哭得声线都是沙哑的,音调却依旧甜软。
庄律森却在她的话里,眸色渐渐沉郁下去,手心紧握成拳,死死扣住。
缄默片刻,他开口道:“陈棠苑,我允许你离开我的机会,只有那一次,你放弃了,我不会再给。”
他的语气严肃,这样连名带姓地叫她,像在交底。
陈棠苑却一点也没在怕,撇着嘴道:“明明一次机会也不应该给。”
她应得随意,怕她没听懂他想表达的意思,他执着地强调着:“苑苑,我不是什么好人,从来都不是。”
得到过她之后,他怎么还能忍受没有她的岁月。
倘若她将来还要走,他不惮用任何极端的方式,将她留住。
他对她再无任何隐瞒,他的本性就是如此恶劣偏执。
陈棠苑这下反倒笑起来,慢悠悠地重复:“知道啦,森森仔不是好人。”
她觉得有一个词格外适合他。
“是衣冠禽兽。”
作者有话说:
一边写一边觉得好神棍。请不要吐槽我的设定555
就当那个年代那个行业那个地区的人,思想就是如此的。。。
*
上一章锁得我对绿色软件的保守程度有了深刻的认识……
可能是某人在绿jj里唯一的一顿肉,结果评论都在夸作者手速!!!!
作者开心了,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当事人很!生!气!!!!!!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清霁11瓶,卷卷八月卷 10瓶,专注修仙20年1瓶。
◎最新评论:
【为什么这么甜我还是默默流泪呜呜呜】
【喂……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可可爱爱啾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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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关系,我都存下来了,截屏真是个好东西(狗头)太太补字数辛苦啦!】
【有钱人是真的很迷信的】
【撒花花花花花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完-
第94章 、佳期如梦
◎任他们多漂亮,未及你矜贵。◎
衣冠禽兽。
陈棠苑讲完,自己先笑个不停,略显沉重的气氛霎时被她轻快的笑意驱散。
他也随之一道松下神色,弯唇笑起来。
那些早已封尘的陈年旧事并无法再给他带来任何波澜,与之相较,陈棠苑情绪上的任何一点阴晴,更能牵动他情绪。
过去他曾设想过无数种境况,不确定自己向她坦白一切的那天,她会展露出什么样的反应。
不确定她一旦了解到真实的他,其实不是真的温文,不是真的绅士,不是真的不介意她与其他异性深入接触。
一旦意识到他并不似他营造出来的那样完美,她会不会改变态度。
但她毫无犹疑地接受了,不认为那是什么值得一提的缺点。
陈棠苑把脸贴过去,蹭着他的鬓角,笑嘻嘻的。
“我外婆真的讲得好对,那种整日西装不离身的角色,通常不是什么好人。”她手指戳戳他的脸,“比如这位。”
空气中漫涌的情潮仍未完全散去,她湿热的呼吸萦绕在他颈脉,说话声带着鼻音,振动的频率落在他耳畔,萃着绵绵柔情,完全是一个添柴加火的调情姿态。
庄律森的神色紧绷起来,连声音都变了,阻止道:“苑苑,别动。”
陈棠苑完全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倒是被唤醒了一些记忆,有点不开心。
“那天你喝醉,也叫我别动。”
陈棠苑过去撩过他太多次,对他的定力十足有信心,也不认为他还有力气乱来。立刻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挣开他勉强按住她的手,几乎快要爬坐到他身上。
“……”
陈棠苑穿着一件他随意给她套上的男士上衣,宽大的领口随着她的动作侧滑开,露出一侧圆润的肩头,细密的长发卷绕着铺垂下来。
眼前一片风光旖旎,庄律森呼吸停滞住,已经完全无法在意她还在说什么。
思绪里涌入她昨日的忘情。
女孩纯净的眼眸里一点点催生出情愫,朦胧的雾气中倒映着他自己。
茭白月光下,摇曳的身姿,如料峭春夜里,一株清新的白玉兰。
陈棠苑自顾自说了半天,得不到回应,眉头才要挑起,已经被他按着倾下身去。
来不及做出太多反应,也没有容许她逃开的余地,她被他上下调换了位置,以吻封缄。
……
陈棠苑在淋漓的汗水里,体力不支地趴在他肩上。
她不过是想缓解气氛,暂时没打算把自己搭进去。
谁知道,某些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生物,简直禽兽不如。
“呜呜呜,你果然不是人。”她有气无力地哭诉。
庄律森的神色早已恢复正经,轻顺着她的呼吸,提醒道:“已经说了,不要乱动的。”
陈棠苑更加生气:“所以是我的错了。”
“我的错。”他很快承认道,“下次注意。”
陈棠苑:“……”
他拨开她凌乱得粘在前额上的刘海,陈棠苑拍开他的手,卷着被子滚到离他很远的床边去,却仍旧听得到他抑制不住的闷笑声。
我要这千亿嫁妆有何用 第122节
这次他下了床,她再没留他,忙着躲在被子里骂他不要脸。
她是怎么会觉得他有禁欲感的。
庄律森收拾好自己,端着水走回来,陈棠苑还躲在被子里一动不动。
正猜测她是不是已经睡着,听到他脚步声的人立刻毫无气势地警告道:“别过来。”
“苑苑。”他弯唇笑着,把水放在床头,哄道,“喝点水再继续生气?”
“我自己喝。”
陈棠苑从黑暗中掀开一条缝,看到他已经穿戴整齐,规规矩矩地坐在床边。
她骨头都散了架,费力地坐起来,捧着水杯边喝边警惕地看着他,他忍不住笑出来,过分俊朗的眉眼弯出悦目的弧度。
感受到他专注的视线,陈棠苑的心软下来,不禁想,如果真的可以弥补他过去的不开心,她今后也会努力对他更好。
她呆呆地想着,他走过来抽走她手里的空杯子,问:“还想喝吗?”
陈棠苑摇摇头。
他的手放在被角上,温声商量道:“抱你去洗一下好吗?”
又在她黑脸前迅速补充:“绝对不碰你。”
陈棠苑撩开黏在身上的发丝,哼道:“我自己去。”
当她这是同意,他俯身将她抱起来。
他已经穿戴整齐,她却还不着寸缕,陈棠苑连蹬腿都没力气,扯着被裹成一团的上衣遮住,皱着鼻子道:“说了我自己去的。”
被他抱着放入温暖的热水中,陈棠苑后脑枕着浴缸边缘,只脱力地舒叹了一声,便低头看到热水下,满眼无法直视的痕迹。
她不受控制地尖叫一声,转身去替她拿毛巾的庄律森立刻紧张地折回来,在一室蒸腾的雾气里看到她脸颊红得滴血。
他本想替她擦擦脸再走,看到水下的一幕也开始脸烧,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迅速地退出去,生怕那幅画面穷追而来,激起他的本能。
“我……”他将浴巾挂在架子上,语无伦次道,“你,好了叫我。”
*
陈棠苑从浴室里出来时,庄律森正坐在沙发上闭着眼假寐。
她放轻脚步,尽量避免打扰他,但他还是醒了,微蹙的眉头平整下来,无声地看着她。
她看他又换了外出的装扮,吃惊道:“你还要出去?”
他“嗯”了一声,坐直起来:“梅仑先生要见我。”
他分明一整晚都没睡,陈棠苑皱起眉。
“什么事情非要现在找你?”她撇嘴问道,“推掉又怎么样,不过是一份工作,难道还要催命?”
“已经推了两次,不好再推。”他安慰道,“没事,我让林泽过来,我在车上休息一下。”
自从前晚在宴会上公开了恋情,他手上正在交涉的几个项目都收到合作方发来的暂停通知,陈家人也在第一时间找到梅仑先生,施压希望将他调离港城。
梅仑先生也未料到他会突然公开,现下集团才要进驻港城,不好与当地发展商交恶,需要等着他的回复,商量如何给陈家一个交代。
他忙着哄陈棠苑,连推了两次催问。
倒不是梅仑先生那边会有什么不满,只是再拖下去陈家人会起疑。
陈棠苑也察觉出什么不对劲,走过去挨着他坐下,问:“是不是同我有关?”
他只朝她笑笑,没回答。
她神情严肃起来:“我这就回家找外婆说。”
他摇头道:“你的家人会反感。”
陈棠苑冷静片刻,又骂自己太冲动。她扁起嘴:“那我可以做什么。”
他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道:“再睡一下?我很快回来。”
陈棠苑当然不肯:“那我陪你一起去。”
不容他质疑,她起身要去拾掇自己,随后发现穿来的那身衣服已经皱到不能再称之为衣服。
陈棠苑提着一团真丝破布:“……”
庄律森看她愣在原地,轻笑一声,道:“再买给你。”
陈大小姐傲娇地撇开脸:“我缺的可不是衣服。”
跟不谙时尚的直男解释,他不会懂。
若是黎盖伦在场,必定已经捧着脸痛心疾首地尖叫:“oh my god!这是phoebe philo时期的céline,绝版的!”
陈棠苑摇着头扔掉那团破布,企图从庄律森的衣柜里翻出一件可以穿出门的衣服。
当然没有。
陈棠苑一声不吭地坐在床边。
庄律森无奈道:“我也不知道要提前准备……”
倘若他真的提前准备,陈大小姐恐怕又要指控他早就图谋不轨。
陈棠苑拽着他的手臂,哭闹道:“我不管,我要去,我一定要陪你去。”
三十分钟后。
第一次接到老板发来的女装size,吩咐他按要求购买的林泽,提着两手的购物袋站在门外。
陈棠苑挑了一件领子最高的衬衫裙换上,慢悠悠地走出来,两人正站在门边说话。
她隐约听到林泽在向他汇报:“今早刘董的秘书打电话过来,西郊那个project也要暂时hold住……”
林泽见她到她,立即收住话题,道:“我去让麦克把车开出来。”
庄律森点点头,转身回来牵住陈棠苑。
陈棠苑欲言又止,看他若无其事地替她理了理领口,还是忍不住问:“他们是不是开始针对你了?”
他没打算隐瞒:“没事,他们原本也是冲着梅仑的名号,换个人去接手就是了。”
陈棠苑替他心痛:“明明是你开拓的市场。”
到底前期花了许多精力去准备、商洽,最后却要选择被取消或者转交他人,谁都不会觉得好受。
庄律森搂着她的腰,不以为意地笑:“还有苑苑养我。”
陈棠苑看他很不正经地歪掉话题,显然不想多说,只能无奈地沉默着,等待电梯攀升。
上车前,她拜托林泽道:“尽量开慢一些。”
最后他抱着她,在短暂的路程里总算睡了一觉。
*
去到梅仑先生所在的酒店。
陈棠苑透过车窗,看到里奥等在门外,朝她抬手挥了挥,替她拉开车门。
“日安,玫瑰小姐。”他用法语对她说道。
陈棠苑冲他笑笑,弯腰下了车来,暂时与庄律森松开的手又迅速寻回去。
几个人一并走到电梯口,里奥突然邀请道:“不知道玫瑰小姐有没有兴趣与我们喝个下午茶。”
陈棠苑愣了一下。
里奥指着大堂的方向,笑道:“你还不认识我妹妹吧,我记得你们是西敏的校友,应该很有话聊。”
陈棠苑扭头去看庄律森,他耸肩道:“不是我安排的,安娜的确很想见你。”
他在她眉间吻了一下:“我很快过来。”
知道他是要单独去与梅仑先生见面,陈棠苑点点头,随着里奥去了大堂里的下午茶餐厅。
窗边一个独坐着的年轻女性见到他们,兴奋地举起手招了招。
里奥替陈棠苑拉开座椅,念起诗句:“当时钟敲响四下,世上的一切瞬间为茶而停。”[1]
安娜无视哥哥的文艺青年风,率先招呼道:“rosine,是吗?”
安娜比陈棠苑想象中要更活泼一些,留着一头浓密的红棕色卷发,肤色苍白,脸型小巧,古典的气质有点像年轻时的凯瑞穆里根。
陈棠苑朝她笑起来,点头道:“你好,安娜。”
安娜欢快道:“rosine,这里是港城,你也可以称呼我的中文名。”
安娜抽出口红,在纸巾上歪歪扭扭的写下三个中文。
陈棠苑侧着头去看,念出来:“庄今娜?”
“庄今娜。”安娜跟着读了一遍,“老天爷,中文太难写了。”
里奥嘲笑道:“谁让你偏要选这样复杂的字,看看我,庄天。”
陈棠苑嘴角抽了一下,又疑惑道:“都姓庄吗?”
里奥朝陈棠苑解释道:“我们全家人的中文名都跟着layson一样,像我父亲,叫作庄弗明。”
安娜不满地插话:“rosine,这些他居然都没跟你讲过?受不了这种人,做什么都怕你误会。”
“是吧,谨慎过头。”里奥吐槽,“我们都赌他追不到你。”
“没有我们,只有你。”安娜鄙夷地白他,又朝陈棠苑眨眨眼,“多亏你,我们赢了他好多钱。”
里奥振振有词道:“我是为他好,照他那种死性,搞不好将来真的孤独终老,至少,手里还有我输给他的钱。”
陈棠苑在他们一来一往的吐槽里笑出来,又有些出神地想着并不在场的话题人物。
明明才跟他分开一小会,居然就开始想他了。
安娜大方道:“rosine,你千万不用有误会,我的确喜欢过layson,但现在我父亲比我更喜欢他。”
“哈哈哈,没办法,他实在太能赚钱了。”
“哦,他还总会陪我母亲打理她最爱的莲瓣兰花,帮她一起准备节日晚餐。”里奥哼道,“我母亲提他的次数比提我还多。”
陈棠苑只知道他们关系不错,却没料到竟然好到这样的地步。
安娜看出她心中所想,道:“layson一直都不是一个很容易接受别人好意的人,总想做加倍的事情来回报,但我们早就当他是家人。”
我要这千亿嫁妆有何用 第123节
里奥补充道:“我们这次来港,就是为了帮他。”他耸了耸肩,啧道:“虽然他又是什么也不提。”
陈棠苑对此深以为然,用银勺推着碟子里的一小块方糖:“他的确什么都不提。”
陈棠苑垂着眼,雪亮的眸光低下去。
知道自己若是不说,陈棠苑恐怕永远都不会知道,里奥忍不住多嘴,揭起庄律森的底。
“玫瑰小姐,其实他这几年在南非,真的很不容易。”
“梅仑很早之前就尝试过钻石贸易,迟迟没有打开局面。你应该知道,那其实是个被垄断的行业,内里一点都不光鲜,甚至沾满血腥,没有人乐意把自己的身家性命赌上去。”
“但是他说,让他去试试。我问他,何必那么极端?你知道他怎么说。”
“他说他见过一个女孩的眼睛,像钻石那么美。”
陈棠苑怔了怔,下意识地眨起眼。
里奥回忆着。
庄律森这次来港前,他们在院子里喝酒。他又问过庄律森一遍。
“过了这么多年,真的还那么喜欢吗?”
日光层叠的绿荫里,庄律森露出极少见的,难以言喻的温柔神色,摇头道:“里奥,我之前讲错了。”
他失神地感叹:“这些年,我见过无数成色完美的珠宝,几乎新开采出的世界级稀有钻石每一颗都看过。”
“但没有哪颗,比得上那双眼睛。”
……
陈棠苑近乎失态地捂住脸,眼圈立刻红了。
里奥大惊失色,紧张道:“千万别……他要是知道我让这双眼睛掉眼泪,一定会揍死我。”
陈棠苑站起来,声音颤抖着:“抱歉,失陪了。”
里奥喊道:“玫瑰小姐……”
她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但她实在坐不住。
她要立刻见到他,立刻抱住他。
他明明说很快就过来的,怎么现在还没有来。
她简直要生他气,无措地跑向他可能会出现的入口,很快被人拉住。
庄律森远远望见她从下午茶餐厅里出来的身影,追上前问:“苑苑?跑什么?”
她一头撞进他怀里,感受到熟悉的气息萦绕在侧,终于放放心心地哭出声,双臂死死环住他的腰,涩声埋怨着。
“庄律森,你怎么才来。”
作者有话说:
不如我们把反派秒炸了,让他们原地结婚。t^t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卷卷八月卷 5瓶,阑予3瓶。
[1]英国古民谣。
*标题:《终身美丽》
◎最新评论:
【呜呜呜呜森森仔,马上给我结婚】
【原地结婚!民政局我搬来了
】
【快冲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神州行我看行(顺终身美丽真的好好听词搭上剧就更绝惹)】
【大大加油】
【呼呼呼】
【撒花撒花】
【民政局:听说有人要结婚,我来了】
【这个提议不错】
【秒秒秒!!!冲冲冲!!】
【撒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555又看了一遍,好绝。我也好爱《终身美丽》,失恋时候靠这首歌挺过来的。】
-完-
第95章 、佳期如梦
◎无论贫穷还是富有。◎
陈棠苑在酒店大堂内旁若无人地抱紧他,怎么问都不肯松手。
四周人来人往,不断有好奇的眼神飘过来,偷偷观察着这对外形优越,却抱得难离难舍,仿佛即将生离死别的年轻男女。
甚至有人怀疑是在拍戏,情不自禁要举起手机镜头。
庄律森无法推开她,只能任凭她抱着,想不通自己也就走开不过半顿下午茶的时间,她怎么又会哭成这个样。
陈棠苑也不是故意又哭起来,可她实在控制不住。
她太过感性。
听完里奥的话,她不过是稍稍设想着他当时的样子,居然也替那个时候,被人默默爱着却还一无所知的自己感到幸福。
她从他怀里抬起下巴,一瞬不瞬地盯紧他,又庆幸又后怕。
她问:“庄律森,你怎么才来呢?”
他会错她话里含义,只耐心解释道:“有太多事情需要交接,耽误了一点时间。”
陈棠苑却摇起头。
她抽噎片刻,才断断续续地补充着:“我是问,你怎么才来找我呢。”
“如果……我已经喜欢上其他人怎么办,如果我早就结婚了怎么办……”
庄律森安抚着她的手顿了顿,一时间无言以对。
半晌,他诚实地回答:“我不知道,苑苑。”
过去他从未敢细想。唯有不让自己停下来,不留存任何容他细想的余地。
陈棠苑在他略带苦涩的语调里,心揪得扭痛。
知道自己这是无理取闹,又生怕他自责,她攥着他的手指,解释道:“我都听里奥讲了,知道你这几年有多不容易。”
“我是……”她目光躲闪着,有些不好意思面对他,“我是心疼你才哭的。”
追着陈棠苑走出来的里奥远远围观着这煽情的一幕,却陡然间感受到庄律森抬眼朝他投来的问询视线,懒洋洋地站姿猛地一收。
里奥无辜地摊了摊手,对庄律森神速的变脸感到由衷叹服。搞不懂这人如何做到在短时间内朝他露出杀人般的目光,低头转到玫瑰小姐身上,又如此的柔情似水。
好在玫瑰小姐的确是个天使,被庄律森牵着朝他走过来,还记得要帮他说情。
陈棠苑看到抱臂倚靠在圆柱旁的里奥,扯着庄律森安抚道:“森森仔,你千万不要揍人家。”
庄律森朝里奥撇去不咸不淡的一眼:“苑苑怎么知道我想揍他。”
陈棠苑禁不住笑了一下:“他提前讲过了。”
里奥拍着胸口,庆幸自己的先知:“幸好我提前讲过了。”
庄律森没心思多理睬他,揽着陈棠苑朝他扔下一句话:“麻烦向安娜转告一声,我们先走了。”
*
回到贝沙湾,陈棠苑忙不迭地将庄律森赶回卧室休息。
他的手臂始终黏在她腰上,在推拉中勾着她一并往房中带。
黄昏下暖橘色的光线透过纱帘,在未开灯的房间里燃烧出一种朦胧的暧昧感。
看到晚霞里映出满眼略显狼藉的场面,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开始脸红。
陈棠苑的目光简直无处安放,四处躲闪着看到床头的空水杯,立刻扯了个“去倒水”的理由逃出去,把他独自扔在卧室收拾局面。
再端着杯子返回时,他已经将床单重新铺好,娴熟利落的动作一看就是常常自己料理生活的人。
抱着陈棠苑重新躺回床上,庄律森的确已经困得不行,可意识仍清醒着迟迟不愿切换状态。
放弃了酝酿睡意,他问起早前被自己忽略掉的某个疑点。
“苑苑,那天……你突然提到的‘那块地’,是什么?”
陈棠苑微怔片刻,很快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她质疑他的时候,提出的那几个问题。
“就是我的……”她突然有些扭捏,细着声音说道,“咳、嫁妆。”
他的思维在困倦里有些微的迟钝,没听出哪里不妥,“嗯”了一声。
等了半晌,等不到她继续说下去,他追问道:“然后呢?”
然后?
陈棠苑以为他没有听清,正要抬高音量重新说一遍,又不太确定地问:“森森仔,你该不会真的不知道?”
她犹疑着向他确认:“你来港城后,有没有听谁说起过……‘千亿嫁妆’?”
他原本合着的双眼睁开来,捏了捏她的手心,语气认真地安慰她:“苑苑,你不需要羡慕这些,她有的我都可以给你。”
“何况。”他弯起嘴角,眸中掠过一丝温度,“我只要你就够了,不在乎有没有嫁妆。”
陈棠苑莫名道:“不是。”
我要这千亿嫁妆有何用 第124节
彼此似乎都听不懂对方正在说什么。
陈棠苑侧了侧脸,向他明讲出来:“那份嫁妆就是我的。”
顿了顿,她又迅速补充:“虽然我真的很不想要。”
她想,假如没有这份嫁妆,家人未必会过分阻挠他们的恋情。可另一方面,若是从未被此束缚住,恐怕她早就毫无负担地去恋爱玩乐,也许就会因此错过他。
陈棠苑有些头疼地捂住脸。
庄律森在这个意料之外的信息里沉默下去,开始费力地搜寻着,究竟是从哪个环节里引出的误会。
“千亿嫁妆,我的确早就听说过。”庄律森回忆着合作伙伴当初向他分享过的豪门八卦。
起初他并未太在意,直到听对方说起,那份嫁妆属于陈家最金贵的一位孙女,真正的港城第一名媛。
而那天在书店里,陈棠苑分明指着杂志封面上的陈玮芝,语气泛酸地形容她是“含着金钥匙出世的第一名媛”、“全港少女的梦想”。
他便因此极其自然地将“千亿嫁妆”与陈玮芝联系到一处,只当是陈老爷过于传统古板,因为陈棠苑严格算起来不过是他的“外孙女”,就要对此清晰划分,连嫁妆也只准备一份。
庄律森揉了揉额角,瞬间能够理解为何陈家对陈棠苑的婚事如此上心。
近年经济不景气,选择联姻共抗风险的世家越来越多,陈家想将陈棠苑的婚事用作维系利益的途径,他对此并未深想。
如今再联系各方利益,才领悟到,那些殷勤围绕在陈棠苑身边的狂蜂浪蝶,原来不仅仅是被她本人所吸引。
庄律森轻吁一口气,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是该早些了解清楚的,可他并不想调查陈棠苑,也不在意她究竟贫穷还是富有。
但他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希望她可以稍稍“穷”一点点。
陈棠苑看着神情逐渐凝重的庄律森,心情也生出一丝复杂。
她先前哪里能想到,他会将她随口乱扯的几句话记在心中那么久,更无法预料,在书店里无意偶遇的某个人,后来会与自己发展出如此多的故事。
“那你现在知道了。”陈棠苑撑起手肘,托着一边脸颊望向他,忍不住好奇地问,“有什么想法吗?”
他被她手心绵软的触感轻抚,还是忍不住苦笑一下:“苑苑,我有压力了。”
作者有话说:
小庄(自觉深情):我不在乎你有没有嫁妆。
苑苑(?):问题是我有啊。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biu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七月10瓶,卷卷八月卷 5瓶,biu 5瓶,时述5瓶,helen 4瓶,阑予3瓶。
◎最新评论:
【作者间歇性更新,我们间歇性看文,笑~】
【最近每天看这本的感觉也太好了不用半个月只能看到两三章的感觉美滋滋哦】
【追追追,每天等着追更~】
【最近好勤快嗷hhhh冲鸭!注意身体哦】
【加油更新吧】
【撒花花花花花花】
【撒花撒花】
【撒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每天一章根本不够我屯屯周末来看想看森森仔早日打那些人的脸啊啊啊】
【庄先生:惊,千亿嫁妆竟是自己心上人的!】
【撒花撒花】
-完-
第96章 、佳期如梦
◎不轰烈如何做世界之最。◎
地政总署年内的第五次土地拍卖已告一段落。
城中媒体的楼市版面均对欧洲大集团即将强势入港的新闻有所报道,并将城内外各家发展商积极拿地的行为看作地产行情持续走高的信号。
与此同时,也有各种不和谐的声音持续跳出来,抱怨地价连年攀升,待发展商真正把楼盖好卖出来,不知道又是什么天价。
网络上哀号谩骂声一片,恒业集团作为城中地产巨头,首当其冲遭受怨气围攻,被频繁指责与金融寡头抱团垄断市场、积压囤地,骚操作不断。
深水湾高尔夫球场的会员俱乐部内。
大陈总恼火地将手里的一份财经时评摔在桌上,盖住那个给人添堵的大标题。
“这些无良报馆,真是不知所谓!我们陈家做过多少慈善,捐过多少钱去支持教育、医疗,发展经济建设,从来不见那些媒体夸赞过一句。”
“全港难道只有一间地产公司?偏偏我们回回都要被推上风口挨骂。”
有人安慰道:“陈总何必往心里去,那些媒体为了销量当然只拣难听的话讲。况且,树大招风,就算是四大家族,都还要分出个一二三四,你们陈家排行首位,当然全冲你们来。”
大陈总“哼”了一声,将手工雪茄架在烟灰缸卡口上,不紧不慢地旋转着,话带不满。
“不像外面有些人,随便动动手指炒买炒卖,就有钱入口袋,我们辛辛苦苦做实业,提供了多少工作岗位,到头来还要替他们背尽骂名。”
有人附和道:“可不是,那些真正轻松又暴利的行业,反倒没人骂了。陈总,你们最近不是收购了陆家旗下一间邮轮公司12%的股份,打算与他们一同在锡兰建造新的综合度假酒店?”
“如果有什么合适的机会,不要忘记关照我们禾怡。”
大陈总转动雪茄的动作顿了顿,回想起近日一出出意外事件接二连三地袭来,愈发感到烦心。
这厢,老太太对集团涉足幸运娱乐业的态度还未完全松口,陆家居然还能在这个节骨眼冒出一个不为人知的亲孙子。
对方不仅来者不善,且手段了得,随随便便就将能陈棠苑迷得六亲不认。
当年陆老爷去世后,他的三房太太将娱乐、地产、船舶、酒店等产业瓜分完毕,各立门户,但仅有的一张娱乐经营牌照被牢牢控制在大房手里。
若非陆家大房掌握着这项稀缺资源,他又何须理会陆司麟那个蠢钝如猪的二世祖,净会扯出一堆难以理清的麻烦事。
大陈总脸色沉郁下去,同时亦不打算再拉其他人入伙,不耐烦地敷衍道:“只是初步计划,老太太没有同意。”
“哎?不是我多嘴啊,陈总,你们集团这些年的商业决策的确是过于谨慎了些,老人家一心求稳可以理解,但太保守迟早要被时代抛弃。”
对方听出大陈总拒绝的态度冷硬,心中骂他过河拆桥,开始阴阳怪气地戳他痛处,嘲笑他空有集团总裁头衔,没有太多实际权力,处处被家里退而不休的慈禧太后肘掣。
大陈总嗤笑一声,目光转向落地窗外连绵起伏的绿荫草场,没有搭话。
对方又道:“陈济千结婚也这么多年,怎么二人世界还未过够?是不是因为太太不想生?照我说,还是应该尽快生个曾孙,让老人家早日享受天伦,其实集团的事务有你们三兄弟共同打理已经足够了嘛。”
有人接话道:“哈哈哈,陈家孩子真不错,个个都是情种,我看陈棠苑那个架势,怕也是非君不嫁,看来好快就要轮到千亿嫁妆动工开发,陈家这些年真是多喜临门。”
大陈总冷淡道:“小朋友们谈谈恋爱罢了,能否走到结婚还要再说。”
“怎么,听起来好像不太满意?陈总,说到底那两个都是陆家人,又难得苑苑看得上,对你们而言有什么分别?”
“何况,人家还是真正的嫡长孙。”
听到这个形容,大陈总眼底掠过一丝嘲意:“一个没有继承权的人,人家陆家自己都不承认,你倒替他们排上辈了。”
另一个声音八卦地问:“听说那人为了不被调离港城,主动从梅仑集团离职?果然是吃软饭,为了守住大小姐连工作都不要了,陈家哪里看得上这种人。”
“这话说得,小庄先生我接触过,能力还是有的,以后就进集团帮手打理产业嘛。”
“嗬,陈家那么多优秀子孙,轮得到交给一个外人?何况,那人如此有心机有手段,连陈家大小姐都搞得定,想想,全港的青年才俊为此争了多少年,怎么他一来就决出胜负了。”
“是吧,野心都摆到台面上,千万不要引狼入室才好,产业交给他,我看将来未必还能姓陈。”
几个人当着大陈总的面一来一往地八卦起来,句句戳人肺管。
大陈总听得气都要顺不过,将雪茄前端的一截灰烬重重扭断在水晶匣里,抄起更衣架上的高尔夫球帽走出休息室。
*
港城市民素来热衷关注股市、楼市,稍有些风吹草动都能成为全民谈资。
陈棠苑不过是在午休间隙与方靖莘约个午餐,都能在搭乘电梯与短暂的步行路程中听到好几拨路人关于本次土地拍卖的闲谈。
方靖莘已经先一步去了餐厅占位置,陈棠苑才进门寻到她坐下,便看到斜上方的吊挂电视里正在播放恒业集团行政总裁陈淮柯的企业家专访。
自家大舅舅坐在装潢得简约朴素,堆满书籍资料的办公室背景里,谈论自己从事地产行业几十年来的经验感悟,分享营商、管理方面的实践经验。
末尾,陈淮柯对近日集团遭受的恶评作出回应,否认了网络上几个讨论量巨大的自媒体账号对集团行为的不实描述。
他表示,自己父亲生前创办的“启生基金会”每年对城内公共建设与福利慈善作出的巨额贡献,相信港城市民皆有目共睹。
陈淮柯动情地说道:“父亲当年初初开创事业之时,立下的志愿便是让居者有其屋,恒业集团几十年来一直延续着这样的志愿,同时饮水思源,即使在公司面临金融风暴冲击,困难重重之时,也未曾间断过公益事业。”
……
邻桌的食客原本正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听到访谈中的内容突然嗤了一声,开始与同伴吐槽。
“你看恒业地产这一回,还同梅仑集团联手拿地开发,我记得英国人几十年前就已经坐船走了吧?”
“这些大资本家唯有利益至上,难道还真有人相信他们讲的心系民生?不如省下时间再多吃一份油鸡饭。”
两人起初只是私下里小声嘲骂,谁料却收获诸多共鸣,偌大的餐厅内一时抨击声四起,从恒业集团背后的陈氏家族一路骂遍城中各大豪门。
眼见内容越来越尴尬,方靖莘压低声音道:“你若是不想听,我们可以换个地方。”
“没事。”陈棠苑无所谓地笑笑,不受影响地低头吃菜。
临走前,接到庄律森打来的电话。
“外面正在下雨,等我来接你。”
陈棠苑积极地应了声“好”。
方靖莘看她神色即刻欢欣起来,不用猜便知道电话那头是谁,简直快受不了:“不过是下楼跟我约个午餐,至于看得这样紧?”
陈棠苑笑盈盈的解释:“不是啦,因为外面正在下雨。”
方靖莘顺着她的话望向窗外,看到天边涌着一片清薄的白雾,还未聚拢便很快被正午的日光蒸得挥发在空气中。
方靖莘:“就这?也叫下雨?”甚至比不过空气加湿器蒸出来的水汽。
既然提到庄律森,方靖莘还是问出在心中梗了很久,不知该不该打听的疑问。
我要这千亿嫁妆有何用 第125节
“不过,你家庄先生真的已经从集团离职了吗?那他现在这算是……全职男友?”
陈棠苑还不知该如何跟她解释,其实庄律森在梅仑集团里根本就没有职位,个中的复杂事态太难描述,她勉强“嗯”了一声:“算吧。”
方靖莘忧心忡忡的:“虽然你们究竟有什么计划,最好连我都不要告诉,不过……我实在有些好奇,你们大概,有多少把握?”
有多少把握?
陈棠苑被她问住,在一时之间失语。
她怏怏地扁起嘴,摇头道:“他只说压力有点大。”
方靖莘忍不住笑出来:“只是有点大,看来心理素质的确非常人所比,换作是我,恐怕已经连夜想跑了。”
陈棠苑没心情附和她开玩笑,幽幽地叹了口气。
生怕自己擅作主张,又会不小心影响他的计划,她不敢冒然行动,可每当正经地问及他的打算,他只会抱着她嗓音慵懒地回答:“休假。”
也的确是在休假。
每天除了陪着她上班下班,吃饭睡觉,连电脑都不曾打开过一次。即使里奥顶着熬红的双眼跑来求他帮忙分担,也被无情拒绝。
起初她想,这些年他实在很辛苦,若是觉得压力太大,想暂时静静,多休息一阵也很平常。可他实在展现得过于悠闲,不紧不慢的架势令她不免有些心急。
陈棠苑乘着手扶梯缓缓向下,隔着商场里穿梭流动的人潮,一眼望见等在门外的庄律森。
他正站在一幅奢侈品牌的展示海报下,挺拔的身姿融在配色高级的布光里,流光熠熠。
偶有过路人惊艳于他静影沉璧的气质,放慢脚步打量,他犹似未觉,目不斜视地静候着,又在留意到她出现时,唇角抿出一丝笑意。
他又是主动朝她迎上来。
陈棠苑被他牵起手指,嗔怪道:“说了等我走过去就好了嘛。”
他弯唇道:“等不及。”
陈棠苑却若有所思地想,看他对外界暗流涌动始终气定神闲的样子,可不太像是等不及。
这一回,她换了个方式问。
陈棠苑反扣住他牵着她的手,指腹蹭过他毫无装饰的无名指根部,状似不经意地闲聊道:“突然想到,我是不是,应该开始设计婚纱了。”
领悟到她正说着什么,他侧过头看她的神色霎时有些意味深长,平整的眉宇牵动起来。
陈棠苑眼皮跳了跳,抢在他回话前,傲娇兮兮地跟他科普。
“谁心急要嫁给你了,还不是因为高定的制作周期太长,提前多久准备都不过分,何况我还打算自己手工缝制,需要耗时一年两年,都很正常。”
他眼中含着笑,在室外轻薄的雾雨里氤氲着波澜,握着她的手收得更紧。
“一年两年?苑苑,那你的确是要抓紧些了。”
他微扬的声调宛若带着电流。
“我可等不了这么久。”
作者有话说:
555才被夸完更新勤奋,就要开始缘更,好心虚……
其实上周的更新量都是本菜鸡作者做了一个很小很小的检查手术,请了七天病假,每天从早写到晚才码出来的555555
日更九千,一看就不是正常的我(bushi
后边还有一点大剧情,可能又要开始间歇性卡文了(瑟瑟发抖
误会与往事都说开了,肉也吃了,进度条已经所剩无几,很快就会完结啦
想养肥的小天使可以在第一章 按个爪,等完结了我去通知你们……
*感谢灌溉营养液小天使:卷卷八月卷 5瓶,阑予3瓶。
*标题:《天梯》
◎最新评论:
【隔一段时间看一看,好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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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97章 、佳期如梦
◎就让宇宙塌下,世界变了荒地。◎
两人肩膀紧贴着往回走。
庄律森尽职地扮演起全职男友的角色,连陈棠苑暂时离开礼服工作室下楼吃个午餐,也要寸步不离地守着。
听到陈棠苑状似随意地说着要开始为自己设计婚纱,拐着弯探问起他的想法,庄律森的心情超乎寻常的好,一路上嘴角始终保持微微上扬的弧度,压都压不住。
陈棠苑在他昭然外放的情绪里,终于后知后觉地体会出什么来。
她开始怀疑他是故意。
不,绝对就是故意。
故意在她面前展现得悠哉,故意等她自己沉不住气,心急地跑来问他究竟想不想娶她。
自从了解到他对她隐瞒的过去,她花了些时间慢慢梳理彼此的相处模式,才发现他们之间,从表面上看是她占据着主导,一切全由她说了算,实际暗地里却是他在控制全局。
某个看似不经意的举动,或许都蕴含她未能参透的思虑,凭此最后总能达到他希望达到的目的。
心机重得要死。
“笑什么?”陈棠苑凶巴巴地问。
庄律森侧头看她一眼,像是听不懂她在问什么,无辜地应道:“怎么了?”
陈棠苑扬起眉,推了他一下,恼嗔道:“说了,不是急着要嫁给你的。”
他被她戳穿心计,也不见收敛,隽朗的眉目舒展开,唇角弧度愈发明显。
不是急着要嫁,但迟早会嫁。能听到她这样讲,于他而言已经足够。
庄律森笑道:“知道了,苑苑不着急,只有我着急。”
陈棠苑板起脸,但眼里掩不住的笑意早已将她出卖。
“看你表现。”
隔了一会,他又叫她。
“苑苑。”
陈棠苑:“嗯?”
庄律森认真道:“如果不喜欢世俗的婚姻,想一直做陈小姐,也没关系。”
陈棠苑抬起头,又听他继续说道:“就算将来,我们真的可以结婚……”
他顿了顿,似乎短暂地设想着那一刻,语气不由自主地温柔下来。
“陈棠苑还是陈棠苑,无须冠任何姓氏。”
陈棠苑在他的话里怔了一下。
这座城市最现代发达,也最古板守旧,中西文化碰撞荟萃,但骨血里仍留存有最传统的思想。
港城的名门望族与政商界,已婚女士还普遍遵循着冠夫姓的传统习俗,在本名前冠以夫姓,被称呼作某某太太。
她的小舅妈就整日为过关斩将拿下三陈太的头衔扬眉吐气,婚后第一时间拿着签好的改名契去到人事登记处,将护照上的名字更换为“陈范玉珍”。
但她理解了他话里的含义。
想结婚当然好,不想结也没关系,无论她想当庄太太,还是一直做陈小姐,他对她都不会有改变。
陈棠苑眨了眨眼,嚅嚅道:“怎么,又突然讲这么煽情的话。”
他笑:“陈小姐是半个法国人,万一只想同居,不肯结婚,我需要提前有心理准备。”
陈棠苑只感动了一秒,就哼道:“那庄先生呢?很、保、守?”
她咬着牙加重尾音。
他侧头看到她白皙的颈部被立领旗袍严严实实地裹住,丝绒衣料下的痕迹还未完全消褪,决定暂时不说话。
车水马龙的城市街头,路人从他们两旁侧身擦过,再无法冲破紧紧交叠的十指。
不需要她独自走在前方,他尾随身后,她可以光明正大地牵着他的手游遍闹市。
不害怕被人看到,甚至希望所有人都看到。
陈棠苑愉快地想,这些天暗中关注着他们的人一定有许多。
她要当着那些看不见的眼睛,把先前小心躲藏,不敢公开秀的恩爱全部补回来。
我要这千亿嫁妆有何用 第126节
“森森仔。”陈棠苑语调轻快,“有没有听过,90年代最经典的一首粤语歌?”
他问:“哪首?”
她轻声哼唱起来。
“狂抱拥,不需休息的吻,不需呼吸空气,不需街边观众远离。”
“微雨中,身边车辆飞过,街里路人走过,交通灯催促过,剩下独是我跟你。”
周遭人潮汹涌的布景沦为无声的延时画面,她的嗓音将一首带有年代风情的摇滚乐唱成绵绵的小情歌。
令人想起午夜枝头,自怡啼啾的夜莺。
他沉迷在她眉梢眼角的风情里,被飞扬的情绪牵动着。
庄律森的手落向她腰际,笑着重复起某句歌词:“不需街边观众远离?”
陈棠苑伸手摁住他就要靠近的脸,气呼呼的:“什么思想?只关注这一句?”
他拉开她挡着他的手,在她手背上细细一吻。
“我听过,也知道是翻唱自一首英文歌。”他垂下头,在她耳边说道,用一个旁人眼里极亲密无间的姿势。
“nothing’s gonna stop us now.”
(如今没有什么能够阻挡我们)
*
回到礼服工作室,对于老板这位突然曝光的男友,工作室的员工们已经从最初的震惊转为一脸淡定,纷纷打起招呼。
目送两人走入陈棠苑的独立工作间,茶水间里的议论声又按捺不住地响起来。
“那位庄先生究竟什么来头?cici,连你也不知道?”
“完全没听说过。”cici摇头道,“我先前一直都以为,她是单身。”
“拜托,那可是陈棠苑,要身家有身家,要美貌有美貌,勾勾手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怎么可能单身。换作是我,恨不能同时谈十个,谁敢有意见?”
“那样的家庭,到头来还是要回去商业联姻吧?趁着未婚多玩一些也不算稀奇。”
“不过,能被带到工作室来公开亮相,一定是很得宠的一个了,最近每日陪进陪出,看来也不需要工作。”
“真,靠脸吃饭。的确从颜值到身材都好绝,rosine的眼光我服了。”
“第一次如此羡慕一个人,假如我有钱,我也想。”
cici生怕这些言论传到陈棠苑耳朵里,拿起中岛台上的一个杏仁闪电泡芙塞进某个八卦得停不下来的人嘴里。
“别再聊了,吃着别人买来的eclair,还堵不住你们的嘴。”
*
若有若无的探寻视线被隔绝在门外。
陈棠苑一回身便被庄律森捉着手腕扯进怀里,轻松往座椅里一带。她猝不及防地攀住他,曲膝在他腿上坐下。
他的下巴紧接着覆过来,枕在她肩上。
“怎么啦?”陈棠苑将手臂两人紧贴的身躯中抽出来,随意地搭在他颈后,悬空晃着,觉得有些奇怪。
这些天庄律森虽然总陪着她出现在工作场合,但通常不会打扰她,十分自觉地降低存在感,坐在角落里看书。
虽然被反扣在手边这本《我的名字叫红》连翻了好几日,页码似乎迟迟不见增加,一看就知阅读者并不专心。
她把视线从书籍封面上收回来,稍稍侧过头,脸颊蹭过他的鼻尖。
庄律森贪心地享受了几天陈棠苑为他担忧焦虑的样子,知道她这样旁敲侧击地问起他的计划,已经是在就要炸毛的边缘。
他嘴角噙着笑,挑明道:“苑苑,目前只需要等。”
陈棠苑一愣:“等?”
“嗯。”他懒洋洋地倾身向后靠着椅背,将她整个人摁在怀中。
“等旧跑马场那幅地开拍。”
“旧跑马场?”
陈棠苑记起自家舅舅在餐桌上的闲谈,说起梅仑集团的人初抵港城之时,就曾高调对外放话,声称只看上旧跑马场这个地段,惹得舅舅们对这样的态度颇为不满。
陈棠苑恍然道:“看中旧跑马场的从来就不是梅仑。”
她压低声音:“是你要与陆家争地?”
“嗯。”他夸赞道,“苑苑好聪明。”
陈棠苑忽略他哄小女孩似的语气,还在专心分析。
她知道他一定为此筹划已久,但凡她能想到的细节他必然早有考虑,可仍免不去忧心。
陆家是与陈家联手组成了竞标财团,实力远不容小觑,无论是财力,还是本土人脉都一骑绝尘。
陈棠苑正色问:“那,我可以帮你做什么?”
他倒还认真沉吟片刻,才应道:“帮我的未来太太设计婚纱?”
“……”
陈棠苑脸色一赧,抱着他的脖子错开眼,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那就让她联系我的助理排队,我的档期早就满了。”
他低低的笑声落在她头顶。
他的怀抱被她的身躯填满,庄律森满足地合起眼,闻到她发间若有若无的桔梗香气。
她神色中流露出的在意,令他感受到真实。
这样的陈棠苑足够鲜活。嗔的怒的,娇的甜的,各种生动的样子,与梦里永远隔着一弯江水的眺望不一样。
丝绒旗袍衣料轻薄,剪裁修身,把一截腰线修饰得愈发窈窕玲珑。庄律森单手拥着她的后背,手指搭上来,隔着上等的丝绸细细摩挲,像只大型动物正在一寸寸地标记,圈起属于自己的领地。
他在这样温软的触感里短暂地回忆起与她舅舅的单独会面。
那晚庆祝酒会开宴前,大陈总以陈家长辈的身份,私下找过他。
被擦得纤尘不染的巨幅落地窗边,大陈总翘着腿坐在单人沙发上,杯中红酒在他手中晃出跳跃的血色。运筹帷幄的样子,随意定格便足够登上财经周刊封面。
见了他,大陈总收起凌厉感,率先笑赞:“小庄先生果然难得一见的优秀,无怪我们苑苑会如此死心塌地。”
他不动声色地颔首,诚心做一个姿态谦卑的晚辈。
简单寒暄后,大陈总转了话锋聊起陆家。带着掩不住的遗憾,表示相较他的亲弟弟,他显然是一个更为理想的合作对象。
双方都是聪明人,来回几轮虚虚实实的交谈,无需刻意挑明,皆已领会对方意图。
他听出大陈总话里话外的拉拢试探,希望他暗中站在自己这边。待陈家通过陆家拿到自己想要的牌照,他们不介意帮他煽一煽火。
“甚至。”大陈总面上浮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想要娶陈棠苑,也不是不可以。”
听到这个名字,庄律森神色微动,侧过脸,俯视着窗外的远山近海。
位于118层的行政酒廊,连流云与直升机都在脚下。
香江风采一如既往的浪漫,近处层层叠叠的摩天大楼衬着远处绵延的山峦与海岸,瑰丽而迢远。
而风光之下,掩着多少暗波汹涌。
坦白说,就利益交换而言,他承认这是一个完美的提案。事成之后,他利用陈家打击陆家,陈家利用他将陆家踢出局,双方皆大欢喜。
而他却头一次,在谈判桌上如此沉不住气。
他忍不住问:“不知道对陈总而言,陈棠苑算什么?”
“一件物品?一项交易?还是一个随意摆布的傀儡?”
大陈总闻言露出一种不可理喻的神情,似乎无法理解有何分别。
只当他正不遗余力地饰演着深情,不放过任何在陈家长辈面前刷好感的机会。大陈总轻笑一声,挑明道:“不需要讲这些,大家都是商人。”
庄律森在尾音落定的瞬间已经决定放弃朝他抛来的橄榄枝。任何一点牵扯上陈棠苑的风险,他都需要反复审慎,他不希望她成为一叠牵制各方的筹码,被家人毫不犹豫地推出去。
他点头道:“多谢陈总看重,我会认真考虑。”
大陈总有些意外。如此双赢的提议,他来之前未预料过会听到拒绝。但他面上神色未变,仍是和蔼地笑着:“年青人总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我们陈家的女孩,嫁妆的确丰厚,但仅凭一个人想要好处占尽,未免过于不自量力。”
他那时候还不知道原来陈棠苑有一份人人觊觎的千亿嫁妆,没能彻底领会话中含义。他以为自己有能力处理好,而现实显然比想象中更加复杂。
……
“诶,好痒啦。”
陈棠苑在他亲昵的抚触下缩了缩肩,与他靠得更近,温热的鼻息伴着轻盈的笑声一并淌在他颈脉间。
看到他白皙的皮肤下隐约泛起的青色血管,陈棠苑忍不住抬起手背与他比了比肤色,不禁腹诽,不是在非洲生活过好几年,怎么一点都没有晒黑。
庄律森回过神,按下复杂的思绪。
他将手指从她腰间剥离,重新执起被冷落在旁的书本,一本正经道:“好了,不打扰档期很满的陈小姐。”
陈棠苑扑哧一笑,手臂仍挂在他脖子上,主动问:“森森仔,今晚我不回家了好不好?”
若不是他始终坚持,她早就想搬到他那里去小住一阵。
反正她在家也是一个人。
陈棠苑故意放酥音调,把一句话说得魅惑撩人,偏偏他穿上衣服就换了个人,又是一副古井无波的样子,重复着同一句话。
“这样对你不好。”
腰际被摩挲过的一小片肌肤还残余着手心的温度,来自他的眷恋与热情通过指尖一点点过渡向她的皮肤表面,又逐渐渗入骨血,传递着无法抑制的渴望。
陈棠苑暗暗嘀咕,装,真能装。
也不知自己究竟出于什么心理,看他愈是云淡风轻不落凡尘,她就愈是想点燃他。
她鼓起嘴小声哼着:“没什么不好的呀。”
看出她心中所想,他无奈地笑了一下,换了个说法:“对我也不好。被你的家人知道,会怎么想我?”
“喔……”陈棠苑瞬间被这个角度说服,恢复了正色,“好吧。”
知道他希望得到她的家人最大程度的认可,她的唇凑过去在他嘴角轻轻一碰,歪着头安抚道:“森森仔,你不用有太大压力。”
“外婆只是还没有见过你,若是真的见到,一定也会满意的。”
我要这千亿嫁妆有何用 第127节
坦白讲,只要外婆点了头,其他人的反对她不是太在意。只不过,外婆显然是不满她毫无预警地公开恋情,也不想听舅舅们轮番前来探听态度,第二天就离开深水湾,去了庙里修禅疗养,连电话都由汤姨接听后转达,每周惯例的家族聚餐也随之取消。
她暂时还想不到适宜的方式,如何将庄律森带到外婆面前,又不激起老人家的反感。
陈棠苑小心掩藏起苦恼的情绪,信誓旦旦道:“我钟意的人,外婆当然也会钟意。”
庄律森垂搭在书页上的手一顿,平静如潭的眼眸涌着波澜。
他的手指重新拂上来,绕着她细软的发丝:“好。”
幸好,她愿意选择他。
确认了这一点,他总算可以放心去应对那些棘手的人和事。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七月10瓶,卷卷八月卷 5瓶,怡然iris 4瓶,biu 3瓶,阑予3瓶,专注修仙20年1瓶。
标题与文中歌词都是:《敢爱敢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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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呜作者大大人呢……三个月了】
【突然就购买比例不足了囧……】
【撒撒花】
【撒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img src=

?var=20140327>好甜哦嘤嘤嘤~】
【太太是广州人啊?】
【呜呜呜呜呜呜呜绝绝子!!!陈小姐!】
【撒花花
能早早打疫苗最好啦(在成年边缘的我还打不了疫苗qaq)】
【撒花】
【六一快乐哦,也注意安全!!!】
-完-
第98章 、佳期如梦
◎礼物。◎
深夜的贝沙湾。
将陈棠苑送回家后,庄律森重新折返车内,拆开手机卡槽更换sim卡,又从副驾手套箱内取出一副蓝牙耳机。
静候片刻,手机在约定时刻应声响起,他目光扫过屏幕上弹出的一串虚拟号码,按下挂断,不紧不慢地离开停车场。
独自走出电梯,庄律森解锁指纹打开房门。
今晚没有月光,室内一片清冷黯淡,网络电话掐准时间,分毫不差地再次打进来,振动的嗡响在黑夜中被清晰放大。
庄律森戴上一边耳机,接通来电,一道经过处理的机械嗓音夹着电流声,沙沙地传出来:“sir.”
他应了一声,直奔主题道:“讲。”
车钥匙被放在玄关处,庄律森下意识地抬手去解衬衣的第一颗扣子,又在摸到空荡的颈部时才反应过来,自己今日并未着正装。
多年的习惯一时还不好改掉,他动作稍顿,随手拨亮墙顶的一排轨道灯,目不斜视地穿过主厅走向露台。
随着推门而出的动作,湿凉的海风掺着水汽灌进来,将上衣吹得翻飞鼓动。
蓝牙耳机里的声音还在继续。
“恒业集团旗下某间子公司的前高级经理,两年前因涉嫌内幕交易被判入狱27个月,但他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被陈淮柯陷害,替人顶包入狱。”
“不过……”电话那头话音一顿,“不过他没有证据,最后还被陈淮柯反告诽谤,赔偿了诉讼及律师费用。”
“陈淮柯方面回应,对方是在濠城输了大钱,走投无路,才偷偷利用内幕消息交易公司股份,被检举揭发后开始疯言疯语。”
“sam,我请你不是来陪我讲午夜故事会。”庄律森弯着指节在扶栏上敲了敲,出声道,“说重点。”
“那人于两个月前刑满出狱,本来已经安安静静,不知怎么最近又跳起来,频繁在网络上发布自己在恒业就职时期接触过的不合法交易,还说要重新向法院申诉,为自己洗冤。”
“真有不合法交易,为什么不检举至icac,却要在网络上发布?”庄律森问,“背后支持他的人是谁?”
“目前暂时还未查清。”机械声抱歉道,“不过他所讲内容应该基本属实,有媒体想跟进报道,被陈淮柯花大价钱公关下来,还准备用陈三的花边新闻来转移关注。”
“什么花边新闻。”
“无非就是那些风流韵事,女明星,红颜知己,婚外情。杂志已经在排版,本周六就会出刊。”
sam说完,忍不住补了一句疑问:“陈家最近是得罪了什么人?似乎不够太平。”
“不一定是同一拨人。”庄律森淡声道,“他们那个位置,盯着看的不要太多。”
“是。”sam收起好奇心,请示问,“那我们……?”
庄律森无声地敲着手指,默然思考片刻。
他侧身背向扶栏,目光转回室内,在看到半截鱼尾歪倒在地毯上的鲨鱼抱枕时顿了顿。
被轨道束灯点亮的屋子里,处处填充着陈棠苑的痕迹。
她养在水里的玫瑰,她买的几何落地画,甚至她用过还未收进柜子里的马克杯。
清冷单调的装潢增添出色彩,好像一回头就会有人扑上来,温软的身躯钻进他怀里,伴着轻快的笑。
庄律森蹙起的眉峰缓平下去,被夜风吹凉的眼眸重新染上温度。
电话那头的人还在等待回复,他离开露台,弯腰将抱枕重新靠回沙发一角,道:“那就帮帮陈总。”
*
周六一早,斜密的秋雨在不知不觉间飘了满城,白雾絮絮,带来些许凉意。
上午半个繁忙的工作日,所有路过街头报摊、驻足便利店收银台一侧报刊架的港城市民,注意力都不可避免地被本期新出街的《星娱周刊》所吸引。
无需花钱购买,即使目光只是短暂停留,也能从封面上笑闹的男女与香艳的标题里认识本次桃色新闻的男主角,正是恒业集团的董事总经理之一,陈家最小的儿子陈淮琛。
同时网络上也有多个娱乐账号齐声跟进,开始细数陈淮琛婚前婚后被曝过的多情往事。
富豪多风流,桃色新闻的女主角又是名不见经传的娱乐圈十八线,连作品都没一个,吃瓜路人看过即过,感叹者有,嘲弄者有,但并未引起太广泛的讨论。
直到有粉丝数庞大的微博营销号发出一则匿名网友的投稿,分享了一段约40秒的车内激吻小视频。
知情人士在投稿里写道:那算什么,陈淮琛可是连自己太太的好闺蜜都不放过,前脚才陪陈范玉珍烛光晚餐,后脚就跟江婉玉滚到车里去了哦。
视频发布数小时后即被删去,又被手快的网友下载保存,各种截图在社交软件上频繁传播,发酵成热门话题。
网上讨论得如火如荼之际,三陈太与江氏姐妹恰好在一同出席慈善活动。
最后的媒体拍照环节,公关甚至来不及上台告知,就有消息灵通的媒体当场举手抢问。
“三陈太同江小姐果真情同姊妹,不单止珠宝首饰可以换着戴,连老公都可以共享。”
台上笑容满面的三陈太闻言脸色一变,顾不上仪态,厉声斥道:“你是哪间报馆?公共场合胡言乱语,不知道要负法律责任?”
记者看她尚不知情,摊了摊手,露出同情一笑。
三陈太在记者“好心”递上的手机里看完激吻视频,神情尴尬地僵住,简直生动诠释了何谓“进退维谷”。
她随即借口身体突发不适匆匆离场,突发全程却已被摄影机完整拍录,成为下一版的娱乐头条。
与此同时,桃色新闻的男主角陈淮琛对着网络上传得满坑满谷的视频、截图,在总裁办公室内来回暴走。
陈淮琛急道:“这,分明是不知多少年前的事,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跟风曝出来?什么人如此沉得住气?”
大陈总面无表情地签着眼前的文件,头也未抬:“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也许是那江氏自导自演也未可知,这种身份敏感的女人你还要碰。”
“大哥,你信我,事情不是视频里拍的那样。”
“我信你有用?不如问问你太太信不信。”
陈淮琛暴走的脚步一顿,颓丧道:“早知道会变成这样,当初就不该拿我的花边新闻做烟雾弹。”
大陈总抬眼冷冷一睥:“或者你更想去坐监?还是希望公司因你被停牌调查?”
陈淮琛瞳孔猛地一缩。
大陈总道:“目前还不清楚那个人怎么有底气跑出来东讲西讲,也不确定他手里有没有具体证据。”
“你最好祈祷这些料足够吸引眼球,让他们不要分太多精力关注陈年旧事。”
“是。”陈淮琛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庆幸地想,好在老太太近日去了庙里禅修,不太理会外界事。
他话音一顿,又不甚确定地问:“哥,你说,那个疯人背后,有没有可能是……陆家那个……”
“庄律森?”大陈总嘴角一哂,道,“且不说他有没有这个本事,假如他还想娶陈棠苑,就不会希望陈家倒台。”
陈淮琛皱起眉:“哥,你真的相信他想娶陈棠苑?他接近陈棠苑,只是因为陆司麟正与陈棠苑频繁往来,他不过是不希望陆家如愿。”
“那就由他们去争,我们坐收渔利。”
“可是,老太太那边……”
“行了。”大陈总不想再讨论,抬手道,“还是先操心记者发布会上的道歉,想想如何挽回自己的公众形象。”
*
陈棠苑一整日都无心工作。
看到江氏姐妹又又又全网翻车,本该是件喜闻乐见的事,可另一位领衔主演竟是自家长辈,多少就有些,笑不出来。
她心情复杂地反复刷新社交软件,屡次强迫自己熄灭屏幕重新执起画笔,却始终控制不住再次探向八卦的手。
直到刷出三陈太在慈善活动上被记者追问的最新视频,小舅妈那副由恼火转为无地自容的尴尬模样。
陈棠苑不由自主地“嘶”了一声,咋舌道:“天呐。”
一个最要面子,最爱对外展露家庭美满画面的人,苦心经营的恩爱表象被丈夫与好姊妹当众撕毁。
她已经可以想象出交际圈中的贵妇们嘲讽的表情。
“苑苑?怎么了。”
我要这千亿嫁妆有何用 第128节
庄律森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她身边。
手机中的视频还在循环播放,陈棠苑缩小页面:“没事。”
“嗯。”他并未追问,只是顺手将她落在脸颊边的发丝拂回耳后。
看他就要重新坐回去,陈棠苑不便与外人分享的八卦之魂按捺不住,问:“看今天的微博了吗?”
庄律森摇头道:“我没有微博。”
陈棠苑:“哦……”
意外又不意外。
他问:“那我现在注册一个?”
“还是别了。”她摆起手,小声嘀咕,“也不是什么光彩事。”
陈棠苑扫了一眼已过正午的时间,才惊觉自己吃瓜竟然吃得如此忘形。她低头去看面前线条描得一团乱的手稿,把废稿扯出来揉成一团,瞄准桌边的废纸篓,扔出一个干脆的抛物线。
废稿之下,却还压着另一幅未完成的人物素描。
庄律森被突然暴露在案台上的素描吸引去注意力,拾起画纸一角放到眼前细看。
画纸上,细腻的笔触勾出一个坐在窗边的男性轮廓,五官与细节还未完全填充,但从垂头阅读的姿势与简单的衣饰中也能看出她在画谁。
陈棠苑脸色一乱:“啊啊啊啊!你怎么,随便乱看人家的东西!”
陈棠苑已经忘了这回事,立刻站起来要抢,被他敏捷地按在怀里动弹不得。
生怕脆弱的画纸在缠闹中被扯坏,庄律森抬手错开她的突然扑袭,将画放回原位,笑道:“好了,不看。”
陈棠苑晃着他,命令道:“马上忘掉!”
庄律森勾起唇,配合地应着:“好。”
陈棠苑于事无补地将画纸翻面盖起来,哭丧着脸:“本来是惊喜的。”
庄律森努力忍住笑,身体向后倚着桌沿,两条长腿稍稍分开,将她固定在臂弯中近近地贴着。
“现在也是。”
陈棠苑垂着眼,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他衣服上的图案,隔了一会,才道:“要不是那天向里奥打听,我都不知道你的生日才过不久。”
她悻悻的,有些哀怨:“森森仔,你什么都不讲,我一点都不了解你。”
庄律森在她话里怔愣住,抚着她的发顶,解释道:“不是故意不讲,连我自己都没有注意。”
他满不在乎地笑笑:“我从来不过生日。”
陈棠苑骤然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在无意识地揭他的伤口。
他的生日,可不是什么值得庆祝的日子。
她的呼吸一滞,迅速浮起懊悔。
而在她开口前,他的吻已经抢先落下,辗转印刻在她唇上,阻止了她的道歉。
他弯唇看着她:“不是说,我是你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陈棠苑用力点头:“对呀。”
庄律森道:“那就行了。”
那怎么行呢。
陈棠苑鼻子不自觉地一酸。
他又问:“苑苑还想知道什么?我现在讲。”
陈棠苑想要缓解气氛,轻佻地刮着他的脸颊:“那就说,你有多爱我。”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促狭,指尖描摹着她的唇线。
“只用说的,可能不太够。”
陈棠苑居然没有脸红,甚至豪迈地接话:“好呀,那你把衣服脱了。”
庄律森眸色一沉,下意识地松开她,不甚确定地问:“在这里?”
“怎么啦?不可以?”
陈棠苑却莫名的来劲,竟还开始自己上手,卷着他的衣摆就要向上掀。
被宽松的上衣遮住的腹肌与人鱼线隐隐约约露出一截,又被他迅速按下。
庄律森轻吁一口气,捉着她不安分的手,克制地阻止道:“苑苑,别闹。”
陈棠苑缩回手,看他一副即将被轻薄的样子,弯腰笑个不停。
“干嘛这么紧张。”
陈棠苑总算笑够,从他怀中退出来,俯身自某个放样衣的宽抽屉里取出一个印着rosine chan couture字样的纯色纸盒。
庄律森看着被捧到他眼前的盒子,微微一怔:“这是?”
“你的回礼。”
陈棠苑掀开盒盖,露出被玻璃纸包装好的湖蓝色衬衣:“那天在西贡就讲过嘛,袖扣可不算礼物。”
“其实衣服早就做完了,就是刺绣耗了太多时间。”
陈棠苑得意地抚了抚衬衣领角处两朵精致立体的红、白玫瑰,又扁扁嘴道:“本来想把素描画完,再一起拿出来的,既然今天被看到了……”
绘图设计前,她在各种男装款式间摇摆了很久。
她对bespoke研究不深,这类定制正装对量体与剪裁要求过高,她没有把握在拿不到具体数据的情况下缝制出贴合的版型。
最后认为复古风的古巴领短袖衬衣是他衣柜里绝不会出现的一件休闲单品,缝制的难度也相对更小。
她展开衬衣,在他眼前晃晃:“也不知道合不合身,试试?”
庄律森仍在错愕地怔愣着,神情里写满受宠若惊。
“唔,其实不脱也可以。”陈棠苑解开扣子,一边自言自语道,“古巴领衬衣内搭t恤也很合适。”
她稍稍抚平折痕,绕到庄律森身后,示意他伸手。
他配合地照做,默默任她替他理了理领口,退开几步抱着手臂欣赏成品。
他哪怕只作为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形作品展示架,也是理想的。宽肩窄腰,肌肉线条分寸刚好,蕴含着成熟男性的力量。
穿商务正装时是一丝不苟的英伦绅士,换作复古休闲风,又可以是毫无违和感的哈瓦那文艺青年。
陈棠苑欣赏完毕,满意地笑起来,几步蹦回去,环着他的腰。
“想不到我还能有徒手量身的技能。”她简直得意地翘起尾,顺势捏了一把他腰上的肌肉。
“森森仔。”她歪头看着他,笑嘻嘻的,“你可是我唯一一个男装定制客户。”
她直白又热烈,目光灼灼地与他交错。
“……苑苑。”
庄律森心跳快得几乎稳不住,轻抚着她的脸颊,侧头去吻蹭她的眼角。
陈棠苑自小受宠,身边朋友大多也乐于迁顺她,旁人的好意她总能接受得心安理得。
可他却不一样。她的一点点赠予,尚不及他为她做过的半分,他看起来却已经像无端收受了莫大的恩赐,不知该如何应对。
陈棠苑神经一跳,手指插在他发间轻顺,像在安抚一只才被好心收留的小动物,不知道用什么方式才能让一个漂泊已久的灵魂确信,这里今后就是他的家。
如何给恋人安全感。
想不到她有天也要面对这个世纪难题。
陈棠苑勾着他的脖子,语气轻松道:“收工了,我们去看电影好不好?”
直到被方靖莘问起,她才骤然发现,他们居然没有一起去看过电影。
话一讲出来,立刻被质疑,究竟是不是一对合格的恋人。
方靖莘敲着桌子:“就算是豪门合约夫妻,每个月也还会拨些时间一起吃饭看电影,维护并不存在的感情关系吧?你们居然……不对劲。”
陈棠苑后知后觉地拧起眉:“对噢。”
方靖莘:“是不是你家庄先生不够有恋爱经验,不太知道安排这些?我看他也不太像是浪漫的人。”
“要不你就照着网上流传那些恋人必做的一百件事,自己主动些吧。”
“谁说的,他很好!”陈棠苑立即反驳,“说出来,怕你要被酸死。”
方靖莘看她炸毛维护的样子,忍俊不禁道:“好吧好吧,我倒要看看你们平时都做些什么。”
陈棠苑又被问住,托着腮仔细回忆:“好像的确没做什么,应该说,还来不急做什么,时间就过去了。”
这下轮到方靖莘无言以对,只差没把“恋爱使人降智”打在头顶。
……
陈棠苑收回思绪,弯了弯眼角。
她转头倒还真的悄悄去搜索了所谓的“恋人必做”。
分明是些很俗套幼稚的事情,她一条条翻阅下来,居然也感觉到乐在其中,想要与他一件件做完。
陈棠苑要去看电影,庄律森当然也由她。
电梯里人不多,她挽着他的手,把头倚在他手臂上,对着电梯门上的反光镜再次欣赏自己的设计作品。
v字开领的设计将他的颈部修饰得愈发修长,雅痞的复古风稍稍中和了气质里的锐利感。
庄律森过去的确没有尝试过这类不够正式的短袖衬衣,看她始终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身上的衣服,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尖,问:“好看吗。”
“唔。”陈棠苑收回视线,抬起下巴看他,“当然好看。”
他弯唇笑笑,不由自主地抬手摩挲着领口的玫瑰刺绣。
离开电梯厅走向停车场的途中,她却又突然心生恶劣,将他扯得脚步一滞,攀在他耳边气息吹拂着。
“可是又很想帮你脱掉。”
作者有话说:
鉴于有些人反复作死,电影又没得看了。
*
我要这千亿嫁妆有何用 第129节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卷卷八月卷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七月50瓶,阑予38瓶,清霁7瓶。
*icac:廉政公署
*bespoke:全定制西装。
◎最新评论:
【没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苑苑牛】
【天呐我看到了什么!!!更新啊啊啊!!】
【撒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kswl!kswl!感觉到在收尾啦】
【哈哈哈又是苑苑作死的一天】
【看不了电影了,那看点别的吗?(我在期待些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这谁受得了!】
【唉,大小姐作死才看不了电影,我们不作死那么乖也一样看不了车车,猫猫叹气】
【撒花】
-完-
第99章 、佳期如梦
◎陈大小姐怎么这么好骗。◎
可是又很想帮你脱掉。
陈棠苑讲完这一句,不敢留在原地观察庄律森可能会有的反应,立刻松开挽住他的手,快步躲向副驾。
她停在车门边,看他落后几步,不紧不慢地跟过来,心即刻悬起,忐忑地想,撩完就跑,果然很刺激。
可是跑不掉,就有一点吓人。
陈棠苑后背贴着玻璃,看他逐渐靠近,就要把手伸过来,立刻抬高音量道:“你……”
不准在这里乱来!
她可不想被人拍下激吻小视频。
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车门“咔哒”一声解了锁,庄律森一只手搭在车顶,看她神情古怪,有些莫名:“怎么了?跑什么。”
被她突然甩开,他看起来似乎有些紧张。
义正辞严的警告卡在嘴边,又只能生生咽下,陈棠苑收在后背的手臂也松懈下来,结巴道:“啊?没、没跑。”
“嗯。”他松了神色,没有计较,替她拉开车门,看她弯腰在副驾上坐定,自己也很快转身坐进主驾。
庄律森问:“想去哪里看电影?”
他眼无波澜地凝住她,神情与平常别无二致。
预想之中的失控并未发生,陈棠苑呆愣了好几秒,带着狐疑沉默下去。
庄律森耐心地静候片刻,迟迟等不到答复,手指搭在方向盘上敲了敲,再次叫她:“苑苑?”
他拨拨她的发梢,关切地问:“是不是累了?”
“不是。”陈棠苑醒顿地举起手机,“我现在看看。”
她随口说出一间附近的综合商场,他顺从地应了声“好”,将车开出楼外。
他的不动声色令她感到意外。
陈棠苑垂下眼,心不在焉地挑选着热映影片,又在某个红灯亮起的路口侧过头去审视他。
他的视线平视着前方路况,对她投来的目光似有所感,手探过来握住她,手指在她虎口处轻缓地蹭着。
细密的秋雨斜斜地飘洒在挡风玻璃上,看样子要延绵地下上好几日,淅淅沥沥的,不够热烈又不够纯粹,平白地影响心情。
直到前车开始起步移动,覆在她虎口的重量旋即抽开,只有被摩挲升起的温度淡淡地残余在皮肤表面。
陈棠苑缩起被他抚触过的右手,用力捏了捏,只觉得那些絮雨像是可以隔着车窗滴落在她手背上,把热量都驱散。
他始终波澜不惊的样子,不免令她生出一丝丝气馁。
陈棠苑甚至开始猜测,是不是自己语速过快,他其实没能听清她在说什么。
居然没有红着眼把她按在车门上,失控地掐着她的腰,说要把命都给她。
过分!
虽然她,对那方面,其实也没有什么迫切的需求,甚至回忆起来,还会被那种痛爱交织的跌宕过程激出一丝怯退。
可痛是他给的,爱也是他给的,她仍旧觉得与他赤诚相亲的时刻无以伦比的美好。
过后,又十分想当然地以为男性多少会对此,怎么说,食髓知味?
而他出于谨慎,不赞同她在他的房子里过夜,也就罢了。如今对她直白露骨地反复撩拨,居然还可以从容不乱,当作无事发生。
疑心他又在跟她玩欲擒故纵,陈棠苑在心中哼了一声。
这次才不会有人上勾。
她是绝对不可能开口问的,想都不用想。
还在神游天外着,又听到庄律森问:“大概几点的电影?”
手里的手机早就自动锁屏。
陈棠苑回过魂,左右得不到答案,应话里不自觉地带了点生硬:“还没想好看哪一部。”
“这样。”
伴随着安全带被解开的声音,他的身躯覆过来,在她唇上重重吮吻了一下,嗓音沉沉地通知道:“那就下次再看。”
说完,不给任何躲避退缩的余地,他的手按着她的后脑,舌尖将唇齿撬开,将她的惊呼与抗拒全吞没在强势的扫荡中。
秋雨遍洒的凉意回退,热浪又一次扑袭而来。
陈棠苑被动地承接着他突如其来的热情,一时间还没能从他坐怀不乱的质疑中切换过来,已经被他吻得快要喘不过气,只能勉强发出几个单音符,对他这个表里不一的样子表示抗议。
庄律森连隔在两人之间的一截安全带都嫌碍眼,摸索着松了卡扣,用自己的手臂代替了安全带的作用,仍旧把她牢牢束在座位上。
陈棠苑的身体陷在车门与座位狭小的夹角处,退无可退,他却还要步步紧逼地挤占着,踞满她左右。
在深吻短暂被打断的间隙里,陈棠苑剧烈地喘着,抓紧机会制止道:“不行!”
他的眸色已深,故意曲解着问:“谁不行?”
像是要证明她的话错在哪里,除了唇,他的手也一并覆上来,隔着衣物有一下没一下地撩拨着她。
过去他不是没有这样凶悍地吻过她。可有过经历后,她的思想居然也立刻变得不纯洁,很轻易地把这种亲昵与情事过程联想起来。
她知道这一回他不会再忍。
陈棠苑总算认清了自己的行为有多作死,费力地别开脸,再次挣扎道:“我不要在车里。”
“好。”他正等着她说这一句,立刻放开了她,“我们上楼。”
陈棠苑这才发现,车子早就回到了贝沙湾。
她胸腔起伏着,羞愤道:“你这人怎么、怎么。”
这么能装。
她根本想不出词来形容他。
他太了解她,知道她一下车绝对要跑,庄律森提前挑明道:“不要乱跑,摔到了怎么办。”
“谁跑了。”陈棠苑被戳中想法,有气无力地哼着,心想,这时候不跑,难道乖乖等着被抓回去?
她只喜欢纵火,可不负责灭火。
眼看他松开桎梏住她的手率先下了车,陈棠苑立刻活过来,撑着座椅才坐直,车锁却再次无情地落下。
陈棠苑:“……”
陈棠苑扳着毫无反应的车门,眼睁睁看他绕过车头走过来,隔着玻璃对着她笑,隽朗的眉目一如既往的顺眼,却怎么看怎么令人来气。
她被他架在腰上,从车里抱出来,不满道:“为什么锁我,说了不会乱跑的。”
他没有解释,只简短地“嗯”了一声,稳稳地抱着她走进电梯。
“想不到你对我根本没有信任。”陈棠苑不配合地晃着双腿,生气道,“我要下来,我自己走。”
庄律森被她贴身蹭得无比难耐,勉强腾出一只手来扶着她的脸,让她注意到电梯镜面里反射出的紧密姿态。
他哑声道:“宝贝如果喜欢在这里,我也不介意。”
乱蹬乱蹭的动作立刻消停了。
陈棠苑闭上眼,把脸枕在他肩上。
进了门,生怕弄皱她送给他的衬衣,庄律森将她放在玄关的柜子上坐好,捉着她的手搭在前胸的扣子上,嗓音低沉地哄着她。
“苑苑乖,帮我脱掉。”
陈棠苑脸色一窘,很想咬掉当初逞一时之快的舌头,鼓着嘴一动不动地装死。
“怎么了?”他在她耳垂上轻咬啃噬,“现在又不想了?”
她打定主意不理他,他却变本加厉,开始帮她回忆自己说过的话,领着她重温起撩拨他时的肆意举动。
这时候他却又有了耐心,像确认捕获的猎物已经逃不出掌心,不急着拆吞入腹,而是饱含兴致地赏玩。
耳垂一片酥麻,陈棠苑受不了地推了推他:“你好烦。”
他也没奢望她能主动,自觉地牵引着她一颗一颗解开扣子,随着衬衣袖口滑下,他又单手脱掉了身上的最后一件t恤,抱起她走向浴室。
……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意犹未尽地放开她。
我要这千亿嫁妆有何用 第130节
陈棠苑哭得连鼻尖都是红的,一结束立刻睡死过去,连被他抱着去清洗都毫无知觉。
可他抱起她时,她还是下意识地侧了侧身,脸颊面向他怀中,恬静的睡颜乖巧又亲近。
这样无意识下的亲近令他神情柔软。
他呆坐在床边,静静地凝着她,轻易忘掉时间的流逝。
窗外夜幕已拉下,万灯驱不散的寂寥,被陈棠苑的气息填满。他感受到久违的人间烟火。
*
陈棠苑在熹微的晨光里睁开眼,混沌地眨了眨。
她低头看到拢在自己腰上那一截不属于自己的精壮手臂,呆了呆,昨日缠绵的画面在逐渐清醒的意识里追浮而上。
空气中涌动的暧昧还未完全散去,那种颤栗的感觉时隔一夜仍旧清晰。
陈棠苑脸一红,不愿承认那样忘情的人是她自己。她动动手指,纤细的上肢尝试着抬了抬,又重重地落回去,在床垫上砸出一个凹陷。
即使这样,抱着她的人依旧没有醒,她费力地在他臂弯里转了个身面向他,愣愣地看了很久,忍不住伸出食指抚了抚他微微蹙起的眉心。
他头一次在她面前沉睡。
闭着眼呼吸平顺,一副沉静无害的样子,居然还挺可爱……
呸!都是假象。
陈棠苑气急败坏地缩回手。
庄律森感应似地慢慢苏醒,意识还朦胧着,就收着手臂将她按回胸前,侧脸在她肩窝上亲昵地蹭了蹭,乌黑的短发在她脖子上来回轻扫。
昨日下得没完没了的雨居然停了,太阳从云翳里破出光线,铺开一片璀璨的金。
她的肩头被他枕着,也沉甸甸的,像秋雨下过后,丰收的果实一夜之间压满枝头。
陈棠苑伸手探了探放在床头充电的手机,在看清时间后蓦地清醒,下意识地想要坐起来。
庄律森这时才终于睁开眼,嗓音沙哑地问:“怎么了?”
陈棠苑从通讯录里翻出助理的电话:“今天去不成工作室了,我要跟cici讲一声。”
庄律森略略回忆片刻:“今天不是星期日?”
“……是吗。”陈棠苑确认了日历上的数字,撒手瘫回去,又有些生气地嘀咕,“你怎么这么会选时间。”
他接住她乱甩的锅,闷笑着“嗯”了一声:“是我选的。”
她躺回他怀里,不经意与他四目相对。
他眼底起伏的波澜,令她想到映着星辰的湖水,幽幽的泛着光,将她整个吸进去。
陈棠苑眼皮一跳,率先错开视线,目光却落在他凹陷的锁骨上,看到一排深刻的牙印。
陈棠苑:“……”
庄律森顺着她的目光也低下头,旋即低笑起来。被她咬过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他又抬起手背,露出划出血痕的指节,让她欣赏自己的杰作。
陈棠苑呼吸一滞,听到他问:“谁这么凶?”
陈棠苑撇开脸不看,虽然触目之下是有些夸张,但也是他自找。
陈棠苑重新闭起眼,选择继续睡过去。
他却不肯放过她,主动地把脸凑过来:“宝贝要是不解气,还可以继续。”
陈棠苑躲得开画面却躲不掉声音,推了推他,开口使唤道:“我要喝水。”
拥着她的黏人生物顿了顿,终于缩了手,乖乖地下床。
陈棠苑抱着被子愣愣地望着天花板。
她终于如愿在他房里过夜,如愿看到他在她面前失控万分,可是后果……
算了,不提也罢。
一道人影被拉扯在墙面上,庄律森把水放在床头,顺手拾起一个被撕开的包装袋遗骸走出去。
陈棠苑在一晃而过的鲜艳色彩里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是什么。
可她只记得他们在沙发上……为什么进了房间还会有……
她的脸一黑,翻身把头埋进柔软的枕头里。
自己当初怎么还会觉得黎盖伦无聊透顶,暗暗腹诽他送了这么一大盒的“告别礼物”,不知道要用到何年何月。
谁料,居然如此有先见之明。
庄律森重新折回来,看到蒙在枕头里装死的陈棠苑,眉目霎时弯起来,坐在床沿抚着她的长发。
“不是说要喝水?”
陈棠苑猛地侧过头,发现了一个先前被自己忽略的华点。
她直勾勾地盯着他:“你和garen早就认识?”
庄律森一怔,立刻坦白承认:“很久以前,在锡兰见过一次,算认识吧。”
她不过是随便一想,居然还真是。
陈棠苑眯起眼:“然后,你们居然,合起伙来骗我的信任。”
他手指缠着她的发丝,不认同她的指控:“苑苑,garen的确说过可以帮我,但也是在确认过我对你绝无恶意之后。”
“他愿意配合也是为了你,不是为了我。”
陈棠苑打断道:“可是为什么不可以让我知道?为什么还要在我面前演那些……”
一个是她的好朋友,一个是她认定的人。
轻易将她的感情走向,她的心理活动拿捏得死死的,每一个看似由自己得出的慎重选择,实际上早就被人安排得明明白白。
她再次理解了长辈们的用心良苦。
凭她的单纯思想,若是遇人不淑,十个她都敌不过这样的心机。到那时候,人财两空都算轻的。
“算了。”陈棠苑一副随你怎么说,反正我不想听的样子。
他的手被她拨开,垂放在枕头边。
庄律森手隔着被子重新抚着她,轻声解释:“是我不知道该用哪种身份来面对你,如果承认我和garen认识,必定会牵扯到陆家。”
“我怕你因此怀疑我的居心。”
她生气是必然的。
他步步为营,苦心孤诣,为的也不过是一个被容许谅解的机会。只要她再生气,也不会轻易甩开他,只要她还愿意留在他身边,她怎么记恨都没关系。
他后怕地攥了攥被角:“也怕你不愿意接受那样的我。”
陈棠苑的声音从被子里闷闷地传出来,有些不解:“哪样?”
庄律森道:“其实,在你身边,从家世到能力样样优秀,又会对你很好的人,真的要找,未必一个都没有。”
他始终有些不自信,又对因为他自私地想要占有她,将她拖入两难的境地而愧疚:“不需要因为我,在家人之间二选一,甚至不需要抗争,会有许多人祝福。”
他敛着眉,委屈,却又不敢辩解太多。
陈棠苑又后悔了,对他只有无限的心疼。
他能站在她面前,花了多少时间,她却还要怪他不够坦荡。
“没有了,不会有像你一样的人。”她爬起来,跪坐在床垫上,伸手死死抱着他。
“我只生garen的气,不生你的气,我没有真的生你气。”
她捧着他的脸,主动地亲吻他:“森森仔,你若是不放心,我们明天就去登记,我可以不要戒指不要婚礼,也不是非要谁来祝福。”
“傻。”他揉着她的头发,无奈道,“陈大小姐怎么这么好骗?”
她为了哄他什么话都随口就说:“对对,不仅好骗,我还自带嫁妆,我也不需要你养,我养你都可以啊。”
他失笑一声,没说话,拿起水杯给她喂水。
陈棠苑倚在他怀里,还是觉得不解:“你是不是,对garen做了什么?我还没见过他这么针对谁。”
她仍想不通黎盖伦那些阴阳怪气的损话是因何而起。
他静了静,还在思考应该怎么跟她解释。
陈棠苑摆手道:“算了,他的看法也不重要。”
“放心。”她拍拍他的肩,安慰道,“我帮你骂他。”
作者有话说:
去幼儿园的车在v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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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阿斯顿马丁,勉强是辆mini cooper吧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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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里偷闲回来看看,撒花花花花】
【本周也是我的生日周太太生日快乐呀】
【陈大小姐真的是太好骗了,男主一扮可怜就心软】
【哈哈同生日周生日快乐】
【garen做错了什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
【99章就祝苑苑森森长长久久啦】
【颜颜这周生日快乐哟~哈哈哈哈苑苑是真的……又娇又黏真的像那种豪门大小姐写得真好嘤嘤嘤~好好笑想脱别人最后自己被脱了哈哈哈哈哈】
【陈小姐想嫁人了,嘿嘿。】
【撒花花撒花花】
【图没啦5555】
我要这千亿嫁妆有何用 第131节
【撒花花花花花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来了我来了!】
【??】
-完-
第100章 、佳期如梦
◎没见过比你还没出息的。◎
陈棠苑说骂就骂,立刻用庄律森的手机拨通了黎盖伦的电话。
对方显然对这个来电者很是怠慢,隔了很久才悠悠接起,口气傲慢:“有事说事。”
陈棠苑将两人居然联起手来支配她的怨念尽数转移到黎盖伦一个人身上,语气不善地劈头质问。
“黎壮益!这段时间在我面前演得开心吗?看我在你的摆布下做出选择的样子,是不是特别有成就感?”
突然被人叫起自己的中文本名,电话那端的人静了静。
“陈棠苑?”
黎盖伦拿下手机再次确认了屏幕上的名字,难得没有激动跳脚,反而颇感欣慰:“你终于知道真相了?”
陈棠苑模仿着他的态度,同样傲慢地哼了哼。
对于她的兴师问罪,黎盖伦早有准备,不紧不慢地将一切谋划全推给庄律森。
“其实同你一样,我也是受害者。”黎盖伦长叹一口气,说话时仿佛又经历了一遍内心挣扎。
“真的,我所做的一切没有一分是出于本意,你看我对那个人不耐烦的态度就知道,我完全就是被他胁迫。”
即使看不到对面的表情,陈棠苑也能脑补出他此刻可怜弱小又无助的样子。
她嘁了一声,无情点破:“黎大少爷,你搞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你若是不愿意,又有谁能胁迫你?”
黎盖伦对此极有话讲,横眉反驳道:“你应该已经清楚他不是一般的能装,最知道如何找准他人的弱点并加以利用!像我这样天性善良的人,被他胁迫很难理解?”
不是一般的能装。
这话讲得倒是没有错。
刚刚玩火自焚的陈棠苑深以为然,立即嗔了一眼始作俑者。
庄律森迎上她探究的目光,想也知道黎盖伦正在抓紧机会吐槽他。
他存心捣乱,按着她的手腕压下放在耳边的手机,侧过头吻她。
陈棠苑立刻分了神,手机从掌心中滑落。
她空出双手配合地回拥他,气氛在升温的情愫中变得旖旎。
她在这样缠绵的攻势里渐渐情难自抑,嘤咛声就要逸出,又被他的唇舌堵着尽数吞没,只剩无声的交缠。
黎盖伦还在被遗忘的电话里滔滔不绝。
“现在能够认清他的真面目也不迟,我不是提前告诉过你,一旦哪天发现他对你有所隐瞒,千万不要轻易原谅,怎么也要虐上百遍千遍,完全没必要手软。”
“还有,不要他一卖惨你就心软同情,这个人最会装可怜,连我都玩不过他,就指望你替我出这口气。”
“……”
“陈棠苑?”
“陈棠苑!”
黎盖伦久等不到的回应,疑心根本没人在听,怒吼声隔着听筒震了震。
吹鼓漫荡在空气中的桃粉色气泡被轻易戳破。
陈棠苑重新拾起手机:“吓我一跳。”
黎盖伦问:“你听到没有。”
“听到啦。”陈棠苑根本没去关心他说了什么,懒洋洋地拖长音调,又抱怨着,“我都还未讲你几句,你倒抢先教育起我来。”
说完,再没兴致听他鬼扯,径直将电话挂断。
黎盖伦正说到气头上,眼见她不但无动于衷,还抢先无情挂断,立刻跳脚地回拨过来。
“别管他了。”陈棠苑阻止道。
庄律森顺从地按下拒接,将手机整个关掉,少了外人聒噪的声音,房间里重新安静下去。
他的额头还贴着她,连她伸手去够放在床头的水杯都要紧紧跟过来,把她整个人圈在他手臂所能及的范围之内。
“饿了吗?”他率先问。
问话才落音,肚子立刻应景地发出一声微弱的饥饿信号。
陈棠苑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将近一天没有吃过东西。昨日极大的体力消耗过后,立刻就睡死过去。
她幽怨地看着他,眼神里分明写着“你还好意思问?”
她翻脸不认人,庄律森抿起一丝笑,克制住想要揉她脸颊的冲动,起身道:“再睡一下,我去厨房看看。”
陈棠苑独自躺在床上,倦懒地摊开四肢,拿起手机打发时间。
屏幕上无声滚动着黎盖伦发来的未读消息,并且还在持续弹出。陈棠苑对着被表情包刷屏的聊天界面,一直向上翻到今日最早的一条历史消息。
黎盖伦愤怒地写着:还敢关机?!没见过像你们这样过河拆桥不识感恩的人!等着!我这就同mrs陈汇报!想想回家如何解释吧!!!!!
陈棠苑在满屏感叹号里无语地想,这人怎么可以这么幼稚,多大的人了还玩告状这一套,不知道能吓唬谁。
陈棠苑:无聊。
打完字手指一顿,又疑惑地追问了一句:陈女士在港城?
黎盖伦终于收到回复,停止了刷屏,旋即发来一连串问号。
黎盖伦:怎么?你昨晚没回家?
食物烹制的香气从开放式厨房里一路沿袭至厅房,陈棠苑推门而出,循着咖啡与吐司的麦香悄声走过去,从门框边探出半个头。
庄律森正站在西厨料理台前,将半凝固的蛋液倾倒在烤得焦香松软的燕麦吐司中央,撒上胡椒与芝士粉。
陈棠苑盯着他有条不紊的动作,少见的居家风有一种与他不食烟火的气质巧妙融合后袅娜而升的诗意。
毫不相违甚至带有行云流畅的美感。
感受到背后的目光,他转身看到她,笑问:“等不及了?”
他将碟子放在中岛台上,走过来与她商量:“冰箱里没什么吃的,先用三文治将就一下?”
陈棠苑回过神,却有些沮丧地说:“我可能要回家一趟。”
注意到她在短暂的间隙里已经穿戴整齐,他不由一愣:“怎么了?”
陈棠苑怕他误会,开门见山地叹气:“我爸妈居然从法国回来了。”
庄律森微怔:“现在?”
陈棠苑:“昨晚。”
猜测她或许是担心昨晚夜不归宿,会被父母审问,庄律森主动问:“是不是怕他们责怪你?”他松了手准备去换衣服:“我陪你一去回去。”
“这倒不会,我爸妈比我还开放。”陈棠苑却迅速拉住他,制止道。
只是她希望能有更正式的机会将庄律森介绍给自己的家人,也想避免当着他的面与妈妈吵起来。
虽然过后总不知道有什么好吵,可的确每次都会吵。
陈棠苑晃着庄律森的手臂:“不知道黎盖伦那个死仔包会添油加醋乱讲什么,我还是自己先回去看看。”
*
回到自家门外,恰好与礼拜日放假即将出门的菲佣姐姐迎面撞见。
tina怀里兜着一个折起的红格野餐垫,看到陈棠苑从电梯里出来,立刻扶住就要关起的房门,朗声招呼道:“大小姐。”
tina嗓音洪亮,中气十足。
陈棠苑悄声摸进门的计划落空,讪讪一笑,明知故问:“家里还有人在?”
tina道:“先生夫人昨晚回来的。”
真是好巧不巧。
陈棠苑磨磨蹭蹭地在玄关处换鞋,又低头审视起身上的衣物。好在庄律森这回知道些分寸,痕迹全留在领口之下。
“苑苑,回来了。”陈爸爸正在露台外为天竺葵修枝剪叶,见了陈棠苑,立刻拍掉身上沾黏的叶片,将玻璃推门拉开一截缝隙。
“度假这么快就结束了?”陈棠苑目光掠向稳坐在chandigarh细藤椅里,头也未抬地翻着拍卖手册的亲妈。
陈绛影女士一条手臂慵懒地搭在柚木扶手上,保养得宜的皮肤被尼斯灿烂的日光晒出橄榄色,即使居家也是一身考究的黑白吸烟装,连配饰都一个不落。
通身灰冷的色调放在巴黎街头营造的是自在随性,落入陈棠苑眼里只剩“权力套装”加持带来的无形压迫感。
可究竟心虚什么,她也说不上。
真要形容这种感觉,大概就像安安份份苦读十载的十优学生,只翻墙逃课一次,就被精准抓包。
未等政教主任开口问责,自己已经紧张到手心出汗。
陈棠苑若无其事地晃进去,从冷饮雪柜里拿出一瓶依云,捂在手中降温。
“正好,我有些重要消息想要宣布。”
陈棠苑无心试探他们知道了多少,决定率先挑明。
“我最近在拍拖。”她清了清嗓,一字一顿道,“然后,随时都会结婚。”
重磅人生大事落下,却如碎石投入湖面,荡不起丝毫涟漪。
陈妈妈的视线总算从彩页上剥离,淡淡“嗯”了一声:“自己想清楚就好。”
陈棠苑已经做好反驳的准备,但妈妈没有反对也不打算多问,她却又不免气闷。完全感受不到来自父母的重视。
好在爸爸还有些正常父亲该有的反应,震惊问:“怎么突然要结婚?已经决定了?”
陈爸爸的花艺剪刀还拿在手里,看起来随时要去同哪个胆敢觊觎他宝贝女儿的臭小子拼命。
我要这千亿嫁妆有何用 第132节
陈妈妈却道:“关心这么多做什么?她也不是来寻求你同意,只是告知。”
陈棠苑在妈妈带着嘲意的措辞里委屈得鼻子一酸,语气暴躁地回敬:“我可算好的了,我要结婚至少提前告知你们了,不像有些人……”
她偷偷看了父亲一眼,还是住了嘴。
陈妈妈不为所动道:“是,我当初是坏在没有提前告知他们。所以才落得一个独留异国,与亲人断绝往来的下场?”
“你现在是只需要我的同意就足够了?”
陈棠苑扭开脸:“外婆那边,总会有办法。”
“就从没想过回来开口寻求帮助?”陈妈妈简直恨铁不成钢,不明白她在某些方面怎么钝成这样。
“如果不是garen告诉我,你又打算什么时候讲?”
陈棠苑一怔,却还是被先前的话讥到,并不领情:“找谁寻求帮助?你们转头又飞哪个国家我都不知道,能去哪里找?”
“从来只顾自己逍遥快活,尽过多少监护人的责任?”
陈棠苑心酸地想,父母的动向,连她自己都不知道,黎盖伦反而掌握得清清楚楚。
恐怕随便谁家的便宜女儿都比她待遇要好。
陈妈妈几乎气笑,站起来,从西装前袋里摸出烟盒,想了想,还是扔在茶几上,单手插着口袋。
“你小时候不愿随我们回巴黎,我们便两头做空中飞人,我不是好妈妈我承认,但你人生的重要时刻,我们错过了哪一次?”
“你以为我们又是为了谁才把事业重心转移回港?”
“你倒好了,竟然愿意牺牲自己的幸福去联姻。差点教我以为你的眼光低成那样,陆家那个蠢钝如猪的二世祖也看得上。”
“不必等你来提前告知,我先同你断绝关系才是。”
陈爸爸游离在事态之外,费了些时间才搞清状况,此时急劝道:“一人少讲一句吧!相吵无好言,相打无好拳。”
陈爸爸的中文运用长进不大,但劝架水平绝对修炼得炉火纯青。
陈棠苑拧开手里的水瓶,默默喝了一口。
陈妈妈缓下神色,开门见山道:“具体情况garen已经同我讲过,这几日我会先找老太太谈一次,等过完旧历初十,老太太从庙里回来,你挑个合适的时间带他去见见。”
陈棠苑怔了怔,花了好几秒才确定妈妈话里的“他”是指庄律森。
不敢高兴得太早,陈棠苑问:“怎么谈?外婆现在谁的电话都不接。”
“我会安排。”陈妈妈训道,“你若能少些自作主张,事情根本不至于如此复杂。”
陈棠苑难得没再顶嘴,虚心地点了头。
妈妈的语气一如既往的高冷,她却自此听出满溢的温情。
陈棠苑心中如被春日暖阳照拂,十分殷勤地凑过去要给亲妈倒茶按肩,被冷淡避开后又倾情献唱:“千句万句妈妈好,在母亲身边我未知道。子女若似山边草,在母亲心中也像珠宝。”
“再怎么唱,也是山边草。”陈妈妈抬手要她打住,不准备与她上演母女情深,嫌弃地睨她一眼,“叉烧都不如。”
说完,抄起桌上的打火机走出室外。
陈棠苑继续要贴过去,陈妈妈将香烟架在指尖,蹙眉问:“还有事?”
“没事。”陈棠苑隔着玻璃门咧出笑,“我跪安。”
*
陈棠苑回到自己的卧室,扑进床里,兴奋地翻滚了几个来回。
她第一时间给庄律森发去消息,与他分享自己父母的态度,随后将手机按在胸口,欣慰地想,黎盖伦总算做了点人事。
黎盖伦接收到她三百六十度扭转的态度,展露出与陈妈妈一致的嫌弃,傲慢地嘁了一声。
“我不过是建议你可以跟他玩一玩,谁料你走肾还走心?”
“春宵苦短日高起……春从春游夜专夜……昏君啊昏君。”
陈棠苑打开免提,双臂枕着后脑,好脾气地任他吐槽。
黎盖伦自顾自讲完,不耐烦地啧道:“罢了罢了,没见过比你还没出息的,一点苦头都不让他吃。”
“至于这么严重。”陈棠苑听完他义愤填膺的数落,却扑哧笑起来,愈发好奇。
“你们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对他意见这么大?”
黎盖伦才有消减的怨念再次涌起,立即绘声绘色地讲述起陈年往事,顺带添油加醋将庄律森丑化成一个人格扭曲的心机boy。
陈棠苑却听得很开心:“人家利用你,是看得起你。”
黎盖伦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来,跳脚道:“听听你讲的,这还是人话?”
陈棠苑手肘撑着床面,小腿悠闲地向后悬晃。
她自动忽略黎盖伦的震怒,径直关心起自己在意的方面:“所以,他小时候到底是什么样?”
“死样。”黎盖伦翻了个白眼,“比现在还要更死一点。”
陈棠苑揪心地叹了口气。
“那。”顿了顿,她继续小心翼翼地问,“那两个生下他的人……现在怎么样?”
她不愿称他们为他的父母。
黎盖伦却突然正经起来:“他们家的事不方便由我来说,还是等他将来慢慢告诉你。”
陈棠苑睫毛颤了颤,神色有些凝重:“嗯。”
黎盖伦继续道:“有些事情,他没有让你知道,是不希望你看到这个世界丑恶的一面。”
“你既然相信他,就暂时不要追问太多。”
作者有话说:
去幼儿园的车居然翻了(可是我自己还能看到qaq
所以第一辆车是不是也翻了……
小天使们的私信都回啦,如果没收到大概是被夹了。连载期兜兜风就当是追更福利了,大家悄悄搭车,千万千万不要外传嗷!!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yrr_94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七月10瓶,卷卷八月卷 9瓶,眠5瓶。
◎最新评论:
【我要给作者大大补充一下营养液(>_<)呜呜呜希望作者大大考虑考虑一下我的小小建议哒,写完了要是有打算出书我一定会买哒~】
【妈妈好帅kkk】
【我可以搭车吗?】
【好耶!】
【嘿呀~甜甜】
【撒花花!】
【撒花花花花花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撒花花】
【熬夜福利?撒花】
【它打断我磕cp它不可以!!!!!】
【撒花】
-完-
第101章 、佳期如梦
◎千夫不会懂,灵犀互通。◎
在港城,私家车牌号没有官方限制,可以任车主自由定制。
但若想挂上某些意头吉利的字母、数字,唯有在港府每年新春举办的车牌拍卖会上重金打败所有对手。
众多个性车牌中,最特殊也最能证明身份的无字头车牌1~10号,起初都挂在港府官员的公务车辆上。90年代初,运输署将1号牌以外的其他数字全部公开拍卖,引来全城富豪为此争得面红耳赤。
其中谐音最吉利的数字“8”由时任香江首富陈启生豪掷980万收入囊中,挂在自己的集团名下。
今日地政总署的土地拍卖会,代表陈家的8号车牌甫一驶入,便遭到聚守在文化中心外侧的记者们疯狂围追堵截。
低调的凌志ls600hl在中心入口处艰难向前挪动着。
陈淮琛看着车窗外的□□短炮,示意司机停车,主动走下来步行前往会场。
这是陈家三儿子被曝出激吻视频,召开道歉发布会后首次露面,记者们隔着几个高壮的黑衣安保,不断抛来犀利提问。
陈淮琛神色平和地摆摆手:“今日不回答无关问题。”
有人问:“恒业集团最近拿地好积极,今日又看中哪幅地块?是否有信心拿下?”
陈淮琛笑呵呵的:“地产商不投地等同于不务正业,无论能不能投中总要参与。”
记者们围着他边走边聊,又问:“作为行业资深,三陈总认为现在是不是买楼上车的好时机?”
“如果是刚需,早晚都要买,自然是可以买,如果买我们集团开发的住宅物业,更是不需要犹豫太多。”
一群人和谐地笑笑。
陈淮琛继续道:“至于投资,哪种都有风险,不要说买楼,买股票股票会蚀,买债券会利息低,看个人需求啦。”
“三陈总,对于财经时评上针对你们垄断市场、炒高地价的抨击,你有什么看法?”
陈淮琛眉头也没皱一下,大度道:“言论自由,谁都有质疑的权利,但如果我们真是有问题,相信政府第一时间会处理。”
说完,他随意拍拍某个扛摄像机的记者,开玩笑道:“记得把我拍年轻些。”
陈淮琛态度亲和,气氛还算融洽。
走到台阶处,又有人高声问:“不知道三陈总对姜海和这个人还有没有印象?对于你大哥陈淮柯陷害致其入狱这件事你怎么看?”
陈淮琛上台阶的脚步一顿,转身示意安保人员记录提问者的就职报馆与记者证编号,随后严肃道:“姜海和?他恶意诽谤被法庭判赔的卷宗是否需要我找出来送到你眼前?你不经调查随口诋毁,又想赔偿多少?”
我要这千亿嫁妆有何用 第133节
蜂拥的记者被挡在会场外。
陈淮琛折起手帕擦拭着额头沁出的细汗,在心中暗骂晦气,弹丸之地没个清静。
陆司麟早已候在场内,起身招呼道:“陈三叔。”
拍卖还有三十分钟开始,会场里已坐满大半,陈淮琛目光循循扫过场内,隔空与相熟的人点头致意,又向身边的陆司麟确认:“那个人真的没有来?”
陆司麟斜挑着下巴朝右前方看去,摇头道:“暂时只见到姓林的助理。”
陈淮琛手指敲敲表盘,皱起眉:“偏偏挑这个时间去喝茶?连拍卖会都不准备出现。”
陈棠苑今早竟然领着庄律森去父母面前过了明路,四个人还一起到铜锣湾的凤缘酒楼饮早茶。
神速的进展再次令所有人意外。
陆司麟忿懑道:“毕竟与千亿嫁妆相比,旧跑马场就是小巫见大巫,完全不够看。”
陆司麟紧接着提醒:“陈三叔,那个人你们千万不能看小了,他搞起小动作来可没有底线的。”
陈淮琛嘁了一声:“真以为能搞定她父母就算十拿九稳?陈绛影在集团里可没有职位,二嫂的话语权都比她大。”
看着陆司麟殷勤堆砌的笑容,又想到庄律森对大哥抛去的橄榄枝迟迟没有进一步回应,陈淮琛愈发觉得不解。
外面多少人想巴结投靠陈家,庄律森费尽心思找人引荐,见了他们却又开始摆谱。
虽然他其实也不太认同大哥对庄律森的拉拢。与这样年纪轻轻就城府极深的人合作,无疑是引狼入室。
陆司麟蠢是蠢,但胜在好控制。
“三陈总。”
林泽早就注意到陈淮琛现身,此时看准时机过来问候。
陈淮琛回过神,见到林泽一个人,微微眯了眯眼,问询的话还未说出口,立刻便收到庄律森打来的电话。
商场里纵横打滚多年的都是人精中的人精,在情况不甚明朗之前,多得是左右逢源,两边下注的人,不会轻易拂谁的面。陈淮琛当着陆司麟照样接起,连态度都还算和蔼。
会场内人声嘈杂,他调高通话音量,听到电话那头隐隐有婉转亢丽的唱腔漏过来,眉毛向上挑了挑。
凤缘酒楼每日九点准时开唱粤剧,看来庄律森此时的确还在铜锣湾。
陈淮琛调侃道:“小庄先生果然是在热恋期,这么重要的场合也不见出面。”
陈家人对他的行踪了如指掌,庄律森谦逊地笑笑,没有半点意外:“全赖下属得力,我很放心他。”
陈淮琛道:“想来是已经准备充分,十足有信心,要同我们竞争到底。”
庄律森道:“三陈总讲笑了,我在这边的事业才算初起步,多得是想请教的地方。”
“只不过。”他略略一顿,遗憾道,“今日实在有一眼都不想看到的人,惹不起总躲得起。”
听到这个理由,三陈总呵呵笑了几声,未置可否,随意寒暄几句,率先收了线。
见到林泽出现,陆司麟全程警惕地坐直,却只被视作空气,连眼神都没分到一个。心中不爽地暗骂,狗同主人一样,十足会拿班作势。
他抿紧唇,目送林泽走回原座,又看向与林泽坐在一起的那个中年男子。那人想必就是迅达集团的老总。
近年全球经济整体下行,通常这个阶段港府会将贵重地皮收压在库,留待势态良好的年景再纳入出售计划,以增加更多库房收入。
因此今日的拍卖会,并没有什么稀缺地段被放出,可塑性极强的旧跑马场是其中最受关注的一块。
尽管城中发展商一早听说陈家对此势在必得,都有意卖个面子避开,但仍吸引到不少内地及外资集团参与竞争。
近些年内地城市的拍地门槛越来越高,不同城市的限制条件花样百出,动辄要求几百亿保证金,还需限价摇号,成本同样居高不下。
许多房企纷纷出海试水,港城成为最热门的一站。
失去梅仑集团做帮手,庄律森此番是与内地一家房企联手递交的竞投申请。
那家迅达集团在华南区也只能算二流房企,资金算不上雄厚,而庄律森手里的绰盈置业是一家早就经营不善,被收购做壳的上市公司,账面上干干净净,看不出真实财力。
陆司麟翻着职业经理人为他整理好的竞争对手资料,笔尖一圈圈划着庄律森的名字,力度重得将铜版纸划出深深的凹陷。
过去四年,这个人小心隐藏起自己的行踪,完全消失在陆家人的视野里,此番突然现身,他们一时摸不透他手中底牌。
因此尽管背靠港城地产巨头,陆司麟心头的焦虑感仍挥之不去。
他来回搓玩着手里的“28”号牌,自我鼓舞般想,28易发,真是好意头,这回一定能旗开得胜。
*
庄律森给三陈总打完电话,重新推开二楼的某个独立厢房。
陈棠苑正独自站在屏风外侧,倚着阑干欣赏楼下戏台上的才子佳人,凝脂般的手臂搭在扶栏上方镶的一横白玉上,比最上等的玉石还要通透润洁。
庄律森走过去,从后拥着她,连同手臂一起收在怀里,温软满怀的触感,像凝脂在手心中流动。
陈棠苑的父母正坐在里间喝茶,折起的屏风遮住了圆桌处的视线,他抓紧时机在她唇上啄吻了一下。
“干嘛?”
陈棠苑被他偷偷摸摸的样子逗笑。
他也笑起来,问:“已经吃饱了?”
陈棠苑“嗯”了一声,目光仍望着楼下:“出来听听戏。”
今日酒楼里的第一出折子戏已唱过大半。
二胡悠悠拉出经典的《化蝶》旋律,两名老倌身披华丽戏服,扮相赏心,顾盼笑闹间吟出粤词念白,伴着每顿间的锣鸣分隔,婉转生动。
路过观音庙,英台邀梁兄入庙下礼,盼观音为媒撮凤凰。
山伯却大惊失色道:贤弟太荒唐,试问两个男儿怎拜堂?[1]
庄律森与她并肩站着,看得很认真,但仍然有些似懂非懂。
爱来这间酒楼捧场的熟客以梨园中坚粉丝居多,没有像在剧院演出时那样设有唱词字幕。
想着他从小生活在国外少有机会听这些,陈棠苑给他介绍故事背景。
“这出《十八相送》讲的是祝英台学成之后,梁山伯送她下山。”
“从书院归家的十八里路,英台无数次向山伯暗示芳心,见一处景喻一次情,山伯还是没有会意。气得英台指桑骂槐,指着路边牧童的蛮牛骂它钝如顽石。”
“最后又急到自己为自己做媒,说家中有位祝九妹,与自己同龄同貌同品性,希望梁兄择日上门求娶,早赋关雎唱。”
庄律森莞尔,靠在她耳边道:“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2]
陈棠苑扑哧一笑,懒得理他:“那你即管辗转反侧。”
此时台上演至两人长亭暂歇,就要分别,英台嘱山伯依期登门践约。
山伯忧心道:则怕玉宇琼楼难攀上,豪门不纳布衣郎。
英台回:家父不求金万两,慕才选婿赘东床。[1]
“好美的爱情故事。”陈棠苑这时方又侧头去看庄律森。
“但你若是来迟了,我是不会自尽同你化蝶的。”
庄律森闻言忍不住轻笑一声:“会意了。这是警告我,若是来迟不如去死。”
作者有话说:
好宁静的时光(狗头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七月10瓶,许枕流8瓶,时述5瓶。
[1]粤剧《十八相送》台词。
[2]《关雎》
标题:《十八相送》/林一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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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次的打开还是没有更新!!!】
【男主肯定会拍到这块地,送给女主做彩礼???】
【吃下安利h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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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要去看!】
【恨不得让你日万!!】
【撒花,太太辛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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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
第102章 、佳期如梦
◎我怎么知道你连鲨鱼的醋都吃。◎
时间分秒过去,地政署的拍卖官从帷幕后走出,宣布拍卖正式开始。
首先开拍的编号20316号地块,拍卖官以97.28亿元推出,每口叫价5000万元。
大屏幕上呈现出这幅地块的测绘平面图与所在位置,右侧小屏幕实时跳动着最新一笔竞价数字。但各家财团对这块地的积极性并不太高,从拍卖伊始便出价缓慢。
拍卖官抬腕看过一眼时间,将每口出价降至3500万,并反复强调,若最终报价未达到土地预期底价,这幅地块将被收回。
各家发展商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始举牌出价。
陈家与陆家目标明确,只为旧跑马场而来,对其他地块的竞投不太关注,坐在底下随意闲聊。
陆司麟坐得不太耐烦,围观着略显被动的局面,忍不住摇头:“如今地产行业可真是不好做的了,拿地成本越来越高,钱没赚几个,动不动还要被买不起房的人追骂。”
他看了身边的三陈总一眼,笑起来:“哪像我们,说一本万利,都是小的。”
陈淮琛没接话,正交叠着十指闭目养神。
我要这千亿嫁妆有何用 第134节
陆司麟顿了顿,又侧过头压低声道:“哪怕最后争不到濠城那张新牌,只要我们在锡兰的度假酒店能够顺利落成,光算年利润至少这个数……”
他伸出几根手指,拉长尾音强调:“美金。”
陈淮琛睁开眼,余光掠过陆司麟比出的数字,哼笑一声,缓缓摸了摸下巴。
陆司麟坐直身体,状似随意地继续敲打:“陈三叔,那个人暗中开什么条件我不清楚,但可以确定的一点,他手里可没有你们想要的这张牌。”
陈淮琛终于开口:“现在是苑苑钟意他,我们做长辈的,面上总要留一线。”他目不斜视地望着下方,安抚道:“世侄放心,我们都有数。”
闲谈间,木槌声落下几次,今日的拍卖已行至中后段。
大屏幕上终于显示出代表旧跑马场的编号10913号地块。
拍卖官对土地进行过一番简短描述,随后开价139亿元推出,每口加价1亿元。
由长荣发展率先承价,各家发展商的踊跃度明显增加,牌起牌落间迅速将价格拉升至150亿。
为保证拍卖有效,每轮拍卖都需经过至少30口的举牌叫价,陆司麟等候片刻,于176.8亿元加入竞争。
坐在两人前方的林泽也于叫价迈过200亿门槛时再度举牌,价格维持不足30秒又很快被其他人压下。
受白热化的气氛影响,陆司麟显然举牌举上瘾。受邀入场媒体的镜头立刻瞄过来,却纷纷对准在身边抱臂沉默的陈淮琛。
作为陈家来的代表,陈淮琛即使表现再低调,也难消存在感,稍有动作立刻成为焦点。
陈淮琛余光向他轻点,低声制止:“先让他们去争,不用这么着急。”
说完,他手指搭在扶手上,无意识敲动的频率越来越快。
业内地产顾问为旧跑马场给出的估值大多在195~230亿之间,照如今情形看,很快就要突破。
为这样一块不好不坏的地段不计成本地豪掷,显然极度不符合商业逻辑。
陈家暂时摆出休战姿态,媒体的关注终于稍有转移。
口袋里的手机猛地震起来。
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名字,陈淮琛蓦地坐直,又神色自然地调整起姿势,用手撑住一侧耳朵,将电话接起。
三陈太斥责的声音透过蓝牙耳机传出来,态度毫不留情:“陈淮柯的算盘打得真是响,同梅仑集团合作双赢就由他亲自出面,这种讨不到好的烂摊就推给你收拾。”
“外面抨击我们的时评还未冷却,这个时候还高调竞价,岂不是亲手送料给人家写?坐实我们炒高地价。”
“同陆家合作的计划老太太可还未松过口,若是为一块旧跑马场损失了集团声誉,你就是被大哥推出去挡枪的第一个人。”
“即刻给我想办法中止!”
陈淮琛才因自己的花边新闻得罪过太太,听着她兜头而来的斥责,脑海中闪过诸多媒体上可能会写的刻薄标题,覆着耳机的手心立刻生出一层密汗。
陈老太最重视名誉,谁给家族招牌抹黑都是不讲情面,若是过几日从庙里回来,劈头得知的全是与自己有关的一系列丑闻,的确不知该如何收场。
陈淮琛收线时,竞拍价格已经追咬至270亿。
他的内心又是一颤,按住陆司麟手里的号牌,分析道:“这个价格已经超出预算太多,再争下去可就不是赔本这么简单。”
陆司麟道:“放心陈三叔,已经讲好的,超过预算的部分由我们陆家自行承担,不会有假,对这块地我们志在必得。”
陈淮琛蹙起眉:“内地发展商可以用超高溢价吹响进港号角,多出的那部分权当买广告费用,我们同他们抢,完全是败自己的风评陪他们舞新闻。”
陆司麟闻言却更加信心满满:“我们陆家同样需要靠这一战打响名号,况且,我们还有亲情牌,这块地是我阿爷的心愿。”
他盯着坐姿闲适的林泽,咬牙切齿:“无论如何不能给那个丧门星拿到。”
说话的间隙里,林泽再次举牌,并向拍卖官比出手势,示意出价十亿,会场里掀起一片哗然。
经过这次加价,本年度的新任地王已经诞生,此后的每一口都将刷新商业地皮成交价新纪录。
“马上收牌!”
陈淮琛在前方此起彼伏的闪光灯里冷声道:“陆少爷,我们若是知道你们家还有那么一个定时炸.弹,我们未必同意与你合作。真以为我们陈家走到今日,没有其他办法拿到想要的东西?”
“你趁早搞搞清楚,究竟是谁更需要谁。”
陈淮琛脸色严肃,压低的声线不掩厉色。
陆司麟不由惊诧:“……陈三叔?”
“高溢价拿地只是第一步,后续的开发还要花多少钱?世侄,一切终归是生意,生意可不是这样做的。”
陈淮琛换回温和的态度,分析完毕,又意有所指道:“何况,你也没帮我们搞定陈棠苑。”
陆司麟到底还是嫩,被陈淮琛这样警告般低吼,愣着一时接不住话。
价格越攀越高,各方举牌的动作终于慢下来,但仍在零星起伏。
陆司麟也未料到各家发展商出价如此激进,看林泽始终未有歇战的意思,抿着唇心有不甘,摸出手机准备打电话请示远在锡兰的父亲。
电话接通的一瞬,一个从未出现过的5号牌突然举起。
拍卖官扶着圆框眼镜反复确认过出价,屏幕上显示出一个令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数字:500亿。
陈淮琛嚯了一声:“500亿……这是在show hand?”
陆司麟才将手机放到耳边,抬眼望见前方刺眼的一串“0”,也被吓了一跳,又手忙脚乱地翻开名单,想要查询这个横插一脚的发展商。
这下,连林泽都耸了肩,收起仍悬在半空的号牌。
落槌声在喧嚣中落定。
成功夺得“地王”的发展商代表被记者们簇拥着从座位上站起来,不紧不慢地系着西服上的纽扣,朝后门登记处走去。
陆司麟目光紧追而去,又在那人拾阶而上的步伐中身形越来越僵。像是有所感知,对方精准地捕捉到他的视线,朝他所在的位置略一颔首,带着一闪而过的挑衅。
“陆远知。”陆司麟眯起眼,目送着逐渐消失在门外的身影,咬了咬牙,“原来是三房来人了。”
电话仍在耳边接通着,陆爸爸在满场沸腾的惊呼中听出大概详情,此时嗤笑一声,无所谓道:“罢了,由他去吧。”
顿了顿,又朝陆司麟叮嘱道:“你先稳住,过几日我会到港。”
会场里的议论声逐渐低下去,拍卖会仍在继续进行,前方林泽所坐的位置却已经空了。
陆司麟捏了捏拳,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庄律森恐怕早就与三房结了盟,故意陪陆远知演这出黄雀在后的戏。
他们只顾盯紧庄律森的一举一动,到头却输给三姨太,同样令人窝火。
“那就是陆远知?你们陆家三房这一代的话事人?”陈淮琛若有所思地撑着下巴,不由赞许地一笑,“好大的手笔。”
媒体的关注点顺利转移,陈淮琛松了口气,连语气都轻快起来。
他拍拍颓坐原位的陆司麟,安慰道:“世侄,其实旧跑马场,陆老爷想要,你们陆家谁拿到都是了却心愿,这种赔本生意让三房去做就是了,我们可还有其他重点需要关注。”
陆司麟仍记恨三陈总方才的一通训斥,没接话,嘴角下意识想撇出一抹冷笑,又被理智硬生生压回去。
饶是他心中再怎么不爽,陈家的大腿仍是要抱的。
陆司麟猛吸一口气,舒展眉峰,点头笑笑:“是,相信我们会合作得很愉快。”
*
作为成功夺下“商业地王”的神秘商人,陆远知被记者们团团围住,接受城中媒体采访。
“其实一开始我也很紧张,因为参与竞投的大家都好有实力,但旧跑马场承载港城市民感情,对我们陆家而言更是意义深重,所以不讲价格,亲情无价。”
与举牌时势在必得的神情不同,陆远知对着镜头却笑得有些腼腆,过分年轻的样貌也十分令人意外。
“父亲自幼成长于此,虽然在异国打拼多年,却始终情牵桑梓,心系故乡,从小教育我们铭记自己从哪里来,将来应该如何回报,因此我认为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回港参与投资建设的契机。”
“我们希望打造一个环保可持续发展的绿色建筑,致力于传承中国传统工艺。不是常规商业项目,而是一个交流性的人文艺术公园。”
得知这位陆远知就是当年叱咤香江的陆应昌的后人,记者们无心听他描绘宏图,立刻两眼放光地问起在港濠两地人人皆有耳闻的陈年旧事。
“请问陆先生,对于当年娱乐集团经营权被傅运成强吞,被迫败走异国一事,你父亲私下是否发泄过许多不满?”
“我们都知道濠城的三块赌牌将于明年正式到期,请问陆先生在这个时间点高调亮相,最终目的是不是要拿回本属于自己的东西?”
更有记者无比直白地追问:“陆先生,其实你们这次回来,是不是为了复仇?”
陆远知露出一个不可思议的笑,诧异地顿了几秒,才回道。
“好多谢大家这么多年依旧记得我的父亲,如果是关于投资合作、慈善事业方面的任何问题,我都很乐意解答,但濠城方面的事情我不是太清楚,我们家也没有参与竞争赌牌的打算。”
记者又问:“听说陆应昌过世之后,三房太太之间已经互不往来,请问陆先生,你这个回应是代表整个陆家,还是仅代表你们这一房?”
陆远知坦然道:“我只对陆家三房成员负责。”
……
陈棠苑关掉看完的现场采访视频,将手机扔在茶几上,又仰起下巴看了一眼始终面色无波的庄律森。
今日的土地拍卖,即使两人并未到场,但她显然比他还要在意竞拍结果。无论是喝早茶的间隙,还是从酒楼回贝沙湾的途中,都在频频关注着新闻资讯。
“500亿还仅仅是拿地,要实现他构想的环境设施,至少要令建筑成本上升20%。”
陈棠苑啧了一声,再次感叹:“这用人傻钱多都不足以形容。”
莫名被骂“人傻钱多”的庄律森笑道:“分明是千金难买心头好。”
“莫非你也有份?”陈棠苑隐约听出些什么,不可思议问,“森森仔,你还跟陆家三房有联系?”
“我是有参与。”
庄律森简短地“嗯”了一声,说话间动作自然地将她抱在怀里的鲨鱼抱枕抽走,捉着她的手腕收紧臂弯。
“拿到旧跑马场是陆老爷的心愿,只要不落到大房手上,对我来说没有分别。”
陈棠苑开始努力整理陆家庞大又复杂的成员关系,恍然发现这个陆远知其实就是陆家三姨太的二儿子,黎盖伦的二姐夫。
“所以是garen在其中帮你们牵线?”陈棠苑有些咬牙切齿,“怪不得!”
黎盖伦这个死人,分明是为自己二姐的夫家利益着想,怎么好意思说自己被人胁迫。
陈棠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又问:“关注度的确是有了,可不怕被骂炒高地价?”
“如果是城中地产龙头,的确容易卷入风波,但陆远知只为尽份孝心,不开发成物业对外出售,也不用作盈利,还能增加港府的库房收入,谁会骂?”
“有道理。”
对于陆家内部的宅斗,陈棠苑没兴趣了解太多,下意识想将下巴抵在抱枕上,这才发现自己一直搂在手里的鲨鱼抱枕不知什么时候滑落到地毯上去了。
陈棠苑一脸莫名,俯身揪住鱼鳍想将抱枕重新捞回来。
庄律森却先她一步伸出手接过去,提着鱼尾将抱枕整个扔到自己背后靠住,很有意见地问:“为什么一定要抱它?”
陈棠苑手上一空:???
陈棠苑看他居然真的一脸不开心,嘴角抽了抽,无比好笑地环住他,贴在他胸前笑得肩膀抖动。
我要这千亿嫁妆有何用 第135节
“我怎么知道你连鲨鱼的醋都吃。”
她几乎快忘了自己还想问什么,好不容易止住笑,这才抬起头。
“可是森森仔,他们对你一点都不好,你有什么必要为他们出钱出力?”
她的嘴嘟起来,从鼻子里逸出一声哼:“实在不是我无情,就算是陆应昌的心愿,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庄律森附和着“嗯”了一声。
“如果苑苑不支持,下次就不帮了。”
尽管他轻松地笑着,一脸无所谓,可说起与他原生家庭有关的人和事,她总是开心不起来。
陈棠苑拧着眉:“最后愿意承认你又怎么样,分了点财产又怎么样,看你可能有利用价值才给些好处,这样的人才不配做你阿爷。”
在她的世界里,好与坏、黑与白,界限总是如此分明。
庄律森看着她义愤填膺的样子,忍不住抿出一丝笑。
“陆应昌的确不是我阿爷,我不过是想帮一个老人实现最后的心愿。”
他的指节蹭过她唇角,眼神突然变得认真:“就当是,感谢他当初肯送我去英国读书。”
贝沙湾豪宅270度无遮挡的海景风光无限,与之同样难以抵挡的,还有明晃晃的日光,炙烈地从长窗外移进来,将铺在地上的软毯炙得发烫。
而他的目光比海平面粼粼的波纹还要敞亮灼人,晃得她眼睛微微眯起来。
陈棠苑对着他的脸突然没法思考:“然后呢。”
庄律森只是垂眼在她面颊上印上一吻,弯着唇将抱枕塞回给她:“没听懂就算了。”
“什么呀?”
陈棠苑把抱枕甩开,手脚并用地缠着他,丝毫不嫌热:“快说。”
庄律森只好详细解释:“如果当初没去英国,就不会见到你。”他一只手托住她的脸,用指腹蹭了蹭,“这不值得感谢吗。”
陈棠苑完全没想到这一层,没想到他做这些也会是因为她,话音卡了一下:“好、好像是吧。”
她放松身体,把脑袋的重量全放在他手心上,歪着头看他:“可我觉得,就算没有我,你也还是会去做的。”
她知道他只是表面看着冷淡,其实内心敏感又良善,来自旁人哪怕一点点的恩惠,他都会记着,日后加倍回报。
庄律森望见自己的剪影映在她纯粹的眼眸里,笑了一下,又缓缓摇头:“那就把我想得太好了。”
他不肯承认,她也就看破不说破,慧黠地弯了弯眉眼。
陈棠苑道:“森森仔,我妈已经跟外婆提过,外婆同意见见你了。”
“你快点想,应该准备些什么比较好?”
作者有话说:
晋江通货膨胀,所以地价也跟着水涨船高了。现实中没那么夸张~
另外提前声明一下:
文中关于博.彩的背景是作者参考网络资料和书籍后自己随意设定的。
另外,虽然在当地合法,但作者并不宣扬!文中主角也不会涉及这个行业!
*
然后再简单聊点背景八卦。
澳门目前其实总共有三主三副,六张娱乐场幸运博.彩经营牌照(俗称赌牌)。
澳门好几任赌王,去年刚过世那位是最新一任同时也最出名。当年他联手几个香港大佬拿下澳门地区的专营权,垄断了澳门娱乐业40年。
一直到回归后,2001年,澳门政府才决定收回他手里的专营权,开放市场,面向全球公开发放三张赌牌。(最后拿到牌的分别是澳博、永利、银河)
总之就是自此以后不再是何家一家独大,开始引入良性竞争,来自vegas的两家赌业巨头也进来了。
后来因为某个财团内部分裂,两家集团决定拆伙各自为营,与政府谈判后,政府允许每家公司手里的牌照一分为二,变成“一主一副”两张,只有名字不同,权利相同。
到最后形成了现在六张牌的局面。
但是牌照是有期限的,自2002年拿到牌照之后,有效期20年。
也就是,明年,2022年,全部要到期。
但到期之后究竟是收回牌照重新竞投,还是与各家谈判后续约,会不会收回其中几张,又会不会多增加几张,目前都是未知数。
查了一下最最新的消息,2天前(6.26)政府都还没宣布决定,只说可能要到下半年,立法会结束之后(9月)才陆陆续续开始接受咨询。
(具体怎么安排应该很快就能有答案,有机会一起吃瓜)
文中背景里只有三张主牌没有副牌,作者会参考02年的第一次竞投,随便瞎写写。考虑的设定是原有的三张牌(有条件的)续约,另外再增加一张新牌,公开竞投。
所以陆家、陈家都是冲着这张新牌去的。
但最后谁能拿到,就,你们懂的~
(森森仔只是帮陆老爷拿回属于他的东西,自己不会留着,卖了换钱娶老婆,hhhh)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君归未归10瓶,卷卷八月卷 5瓶,时述5瓶。
◎最新评论:
【这章真的拖了好久了!】
【唉日常催更】
【好长的一章开心】
【来了】
【撒花花
(苑苑抱鲨鲨jpg.鲨鲨快乐jpg.森森吃醋gif.苑苑抱森森jpg.森森快乐jpg.鲨鲨委屈jpg.)】
【真快啊】
【嘿嘿嘿鲨鲨委屈】
【见家长,速速结婚!】
【撒花花花花花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来了我的宝】
【撒花】
【<img src=

>我觉得我需要一份陆家的关系图我晕了哭哭】
-完-
第103章 、佳期如梦
◎葡萄成熟时。◎
陆应昌的后人高调在港亮相,豪掷百亿拿下先父童年居住地的新闻在港濠两地的各大媒体上疯狂刷屏,与之相关的传奇往事也被翻出来重新科普。
当年陆应昌与两位友人携手扳倒时任赌王,一举拿下濠城地区的娱乐业专营权,一时间风头无两。
一晃60年过去,葡盛娱乐集团独霸濠城赌业的黄金时代早已一去不返。自千禧年初,濠城政府收回葡盛手里的垄断经营权,引入海外竞争后,傅运成手里的市场占有率由原来的100%狂缩至40%。
如今三家娱乐集团与濠城政府签订的二十年协议将于明年正式到期,对于下一步计划,每一位接受采访的官员说法都不同,迟迟未有确切公告。
陆远知选择这个时间点高调回归,甚至打着亲情牌大方秀财力,很难不掀起坊间猜测。
看客们总是希望这些大财团从幕后撕到台前。
身为往事里致陆应昌失去集团职务,败走异国里的另一位主角,葡盛娱乐总经理傅运成近日没少被人骚扰,在各种场合反复被记者追问看法。
尽管傅运成的商业版图大多集中在濠城,傅家成员却常年居住在港。傅家位于石澳半岛的豪宅外蹲守着黑压压的记者,人人都等着听傅运成对此事作出的反应。
傅运成索性开了个小型发布会专程回应此事,坦言自己与昔年事业伙伴间的确因为业务理念不合,闹过些矛盾,但后来早就和解,如今看到他的后代如此优秀能干,也颇为老友欣慰。
旋即又通过媒体向陆远知喊话,欢迎陆家人回国投资,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随时联络他。
全然一副极力提携后辈的模样。
记者当然不会轻易放过他,立刻举手提问道:“考虑到葡盛手里的娱乐场经营牌照明年就要到期,陆家又在这个时间点强势回归,傅先生是否有感受到威胁?”
傅运成早不是昔年那个为巩固势力,四处拉人入伙,苦苦寻求帮助的年轻后生,对于记者煽风点火的措辞,始终面无表情。
“我听不太明白你的问题,不如你来告诉我,他有哪里会令我感到威胁?”
“大家都是为了家乡繁荣,你们不要曲解人家的意图。”
记者又问:“请问傅先生目前为续约执照做了哪些准备?”
傅运成:“这件事暂无奉告,我们都听特区委员会安排。”
记者问:“傅先生担不担心手里的牌到期被收回?”
傅运成胸有成竹地笑:“不担心,完全不担心,这20年我们对濠城的发展贡献有多大,市民们有目共睹。”
*
陈家老太太离开禅养数日的寺庙返回深水湾那天,除了身体欠佳的老二陈淮桥近日去了瑞士疗养,其余三个子女都上了山。
回程时,陈老太特意安排老四陈淮琛当司机,把几个子女单独叫上车。
知道老太太这是有话要说,陈淮琛忙不迭地应下,又面色紧张地看了大哥一眼,陈绛影已经掠过立在原地的两人率先坐上去,占据了七座保姆车的最后一排。
经过特殊改装的丰田埃尔法在山道上盘旋穿梭,古刹巍峨的八角飞檐逐渐消失在群山叠嶂中。
车里没有外人,陈老太捻着佛珠闭目而坐,开门见山道:“这几日在山上没怎么关心外面动态,却也听到寺里香客往来谈论,知道最近很热闹。”
尽管媒体上已经没有太多与陈家相关的新闻,陈淮琛握着方向盘的双手还是一紧,小心放慢了车速,生怕下一秒就被老太太点到大名。
陈淮柯坐在副驾,半扭过头附和着笑道:“最近是热闹。”
“陈淮柯。”陈老太却抬眸看他一眼,直直切入主题,“你之前同我提过,想在锡兰建酒店的计划,我不同意。”
陈淮柯未料到老太太要讲的是这件事,笑容还挂在脸上,下一秒即刻僵住。
陈老太继续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能赚钱的营生这么多,为何偏要去沾歪门邪道?”
我要这千亿嫁妆有何用 第136节
“利用人性的弱点赚钱,必害人害己,百年之后再面列祖列宗,你也不怕行不正坐不直。”
“妈你又讲到哪里去了,分明是合法生意。”
陈淮柯耐心解释起构想:“再者我们已经达成共识,会将99%的利润回馈于民生,促进当地经济发展,其实相当于做善事。”
陈老太冷嗤一声,问:“你说为何寺里供奉神明最虔诚,香油钱大把大把撒出去的,都不是什么佛门信徒,反而是亏心事做最多的人?”
陈淮柯一时哑口。
陈老太语气不容置疑:“我不管你们和陆家已经谈到哪个程度,总之我不会再改变主意,你回去就收尾这件事。”
“是。”陈淮柯低低应承,转回脸时面色已经很黑。
陈淮琛如意算盘落空,又想起外面的人明里暗里嘲笑他这个集团总裁空有头衔,毫无实权,做任何决策都要向家里的慈禧太后请示,憋屈地掐紧手心。
他仍在暗暗思考对策,陈老太又开口补充:“明日我就请林律师过来修改遗嘱,将来无论谁继承我手里的信托基金,所得权益均不允许用于投机行业。”
“你们谁若是有本事出去自立门户,就登报声明脱离陈家,将来做什么我都不会管。”
最后一句警告掷地有声地落下,再无人发言。汽车的隔音很好,户外虫鸣鸟啼,车里却出奇的静。
只有老三陈绛影独自坐在最后排,用一顶渔夫帽低低地盖住半张脸,全程事不关己地闭目养神。
*
车子开得慢,几人还未回到深水湾,陈家的其他成员已经都到了。
后院角落辟出的葡萄架又到成熟的季节,盘旋的藤蔓向上生长得层叠茂密,将阳光与绿意切割成碎片,在草地上拉出摇晃的长影。
沉甸甸的葡萄一串串压坠下来,在头顶笼出一片雾紫。
陈棠苑与苏玲玲展开两张帆布椅坐在藤架下,吃着今年结出的第一季新果。
“还以为你今日会带人回来。”苏玲玲笑道。
“有一次在信和坊偶遇你们,本想过去打声招呼,但又觉得还是等正式些的场合比较好。”
聊起这个话题,陈棠苑的表情立刻丧下去,鼓着嘴叹了口气:“我倒是想!但今日实在不太合适吧。”
说着,她探身看了一眼栅栏外被矮竹掩映的山道,翘首期盼着外婆的回归。她还计划着晚饭后溜进书房里去,与老太太再单独谈一次。
苏玲玲看着她坐立不安的样子,忍不住扑哧一声,但笑完又不免有些感叹。
想起旧日的自己,为了两情相悦却家境悬殊的男友,也曾有这样万夫莫敌之勇。
想想她与周家豪,过去也很好的。他对她百般贴心顺服,为了她也很勤力,年纪轻轻就可以做到律师行合伙人。
可惜离父亲的要求还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苏玲玲不禁失神怀念片刻。
分明那段恋情也才正式结束没多久,如今再回首却只觉万水千山横亘,虽不至于蒙尘,却也被残酷的洪流冲刷得不剩下什么好颜色。
她摇摇头,摇碎心底就要荡开的落寞,再抬眼时已换上轻松的笑:“苑苑,上回那个人的事,多谢你,没有声张。”
陈棠苑正托着腮神游天外,闻言有些疑惑:“哪个人?”
“就是……”苏玲玲吱唔了一下,“那天在谢四小姐的酒会上,突然冲出来的人。”
“噢。”陈棠苑压低嗓音确认,“你的ex-boyfriend?”
苏玲玲敛下眸:“嗯。”
“这有什么。”陈棠苑未料到她还会主动提起这件事,随口关心了一句,“后来解决了吗?”
“嗯,他去了澳洲,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苏玲玲说得很冷静,顿了顿,又耸肩道,“所以苑苑,你当我这个未来阿嫂拉拢你也好,我希望你可以争取到我没能得到的东西。”
陈棠苑听出她言辞间的真诚,想带着宽慰给二哥讲两句好话,又生怕日后被打脸,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苏玲玲也无所谓,低头将泡开的伯爵茶包提起来,摆在茶托的滤纸上。
好在回荡在半山谷中,逐渐靠近的汽车引擎声打断了闲谈,黑色保姆车盘绕而上,驶入大宅外的一小截私家路,从雕花铁门处拐进来,碾碎落在路面上的黄叶片。
陈棠苑“噌”地起立,连跑带走地进了屋,却见率先推门而入的大舅舅脸色差到极点,手机紧紧攥在掌心里,几乎要被力道捏弯。周身无数团低气压张牙舞爪地旋进屋子里来,将厅里细碎的谈话声生生抑下去。
紧跟在他身后的陈老太倒是面色无虞,被管家扶着走得不紧不慢,一身豆绿色香云纱宽袍,银发绾在脑后,被一支翠玉素簪挽起,裙摆处的国色牡丹绣样随着走动的姿态半开半合。
陈棠苑敏锐察觉出今日没有谈话的好气氛,再次庆幸自己没有贸然领着庄律森出现。
她低调地向后退了退,背身躲在角落里发微信。
二舅妈正同老太太说起二舅舅这一回在瑞士检查的身体报告。
陈老太问:“淮桥还没有回来?”
二舅妈道:“本来昨日就会回到的,路上临时出了些意外,没搭上那趟航班。”
陈老太蹙起眉:“怎么回事?”
“说是遇上车祸,人没什么问题,已经买了今早的第一班机,吃过晚饭我再去接他。”
陈老太“嗯”了一声:“那就早些开餐吧。”
长条餐桌上摆满琳琅满目的佳肴,陈棠苑把手机放在骨碟旁,没吃几口就要低头看几眼屏幕。
不知是谁也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振起来,抖动的嗡嗡声沿着木桌传导过来,把正在专心挑选表情包的她吓了一跳。
大舅舅侧头扫了一眼屏幕上的陌生号码,还是起身去接。
“陈淮柯。”
电话那头一个经过特殊处理的声音沙沙地传出来,劈头便毫不客气地说道:“听好了,你弟弟在我们手里。”
“低级!”
大舅舅本就心烦,接到这样的骚扰电话愈是恼火,语气暴躁道地骂了一句,重重掐断来电。
他重新坐回来,看到对桌的陈淮琛,又觉得好笑,把通话内容当笑话般讲出来:“竟然有人讲我弟弟在他们手里,现在的勒索电话真是一个比一个离谱。”
小舅舅也笑:“我在谁手里?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二表哥跟着抱怨:“这种电话我一个月能接三四次,也不知他们从哪里找来我的私人号码。”
“毕竟陈二少爷名声在外。”陈棠苑下意识吐槽了一句。
“啧,不要乱讲。”二表哥立刻坐直起来,一条手臂架在苏玲玲的椅背上,“我未婚妻也在的。”
单身人士感到被冒犯,四表哥把筷子一甩:“哦哟好了不起。”
陈济里姿势亲昵,当着全家人的面近近地靠过来,苏玲玲脸色发窘,暗暗掐了他大腿一把。
二表哥嘴角挑起一丝笑,看着目光离不开手机屏幕的陈棠苑,故意挑事问:“倒是陈棠苑有点过分,怎么还一个人回来?”
”不然呢?”陈棠苑抬起头,朝他挥了挥手里的叉子。
她悄悄抬眼去观察外婆的反应,二舅妈却突然颤抖着声音开了口。
“刚才那通电话,会不会在说陈淮桥?”
众人皆是一愣,好不容易活络几分的气氛又滞了滞。
小舅舅率先道:“阿嫂会不会太过紧张,二哥不是还应该在飞机上?”
二舅妈摇头道:“不知怎么,总觉得有些不安。”
“我还是联系一下andy。”她翻出通讯录查到助理的号码拨过去,毫不意外,下一秒便被转入语音信箱。
三表哥看着时间,安抚道:“妈,先冷静些,他们还要几个钟头才落地。”
陈老太问:“最后一次联系是什么时候?”
“早上发生车祸的时候,昨晚再拨电话过去,看护说人已经休息了。”
二舅妈慌张地答着,又开始寻找苏黎世疗养中心的电话。
陌生号码在这个时候又一次打过来。
这一回竟是打到二舅妈手机上。
二舅妈手心一颤,恐慌地问:“会不会……会不会是同一个……”
事情发生得突然,又过于蹊跷,所有人的心都是一沉。
“让我来接。”三表哥站起身。
“慢住!”陈老太制止道。
她沉着指挥:“去把餐厅的门关上,吩咐所有佣人回房,阿玲,你打开免提,其他人不要出声。”
为避免再被挂断,绑匪这一回改变策略,电话才一接通,那头便传来一阵拍打,随后是陈淮桥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二陈太,你老公在我们手里,别挂电话,也不要报警。”
“你们……”二舅妈倒吸一口气,绝望地闭了闭眼,“你们是什么人?”
“放轻松二陈太,我们只想同你丈夫交个朋友,请他上来玩几天,但是——”
绑匪语气一转:“如果玩得不开心,这场友谊可能就要结束了。”
二舅妈经过最初的震惊,很快镇定下来,小心斟酌着措辞,不去激怒对方。
“我明白,都明白,只要我老公安然无恙,大家一定都开心。”
绑匪对这个配合的态度很是满意,干脆利落开了价:“听清楚了,准备30亿美金,或者等值黄金,三日之后我会再联络你。”
“可以。”二舅妈立刻应道,“但我想听我老公讲句话。”
绑匪哼了一声,把手机伸过去。
陈淮桥张了张嘴,却喉咙干哑,被人灌了几口水,剧烈地咳嗽了几声。
“阿玲。”陈淮桥有气无力道,“就照他们说的去做。”
“我没事,不用讲给阿妈听。”
确认了电话那端的声音就是陈淮桥,饶是见惯风浪的陈老太身形都跟着晃了晃。
二舅妈配合地恳求着:“求求各位朋友,不要伤害他,我不会报警,钱我即刻去准备,一分都不会少。”
她还想再说更多,尽量拖延时间,绑匪蛮横地扔下警告,迅速挂断电话。
“三日时间,拿钱赎人,少一张纸,斩一条指。”
“随随便便拍地就是几百亿,拿30亿买你老公一条命不要太便宜。你们不要玩花样,如果敢报警,就等着收尸吧。”
我要这千亿嫁妆有何用 第137节
*
时间的流逝变得格外缓慢,餐厅里只剩通话切断后长长的嘟嘟声。
二舅妈强撑的神经绷断,腿一软跌坐在座位上,嗓音里带着哭腔:“怎么会这样。”
小舅舅冷笑道:“30亿美金?开什么玩笑,真以为我们的钱是大风吹来的?”
陈老太呆坐片刻,手撑着太阳穴,有气无力道:“无论如何先尽量筹款,你们分头想办法,一定不要声张。”
大舅舅不认同道:“还是应该报警,至少先让龙警司了解情况。”
“不许报警!”陈老太与二舅妈同时喝止道。
“30亿美金,即是200亿港币,三日时间根本不可能筹出这么多现金,无论如何都会激怒他们。”
陈绛影冷静分析后,也赞成大舅舅的决定,劝道:“妈,报警吧,今时不同往日,警察会管的,他们跑不掉的。”
“那也先去筹!”
陈老太拒绝道:“总之不可以报警,过后抓到又怎么样,人也被撕票了,还会引来媒体,令集团股价大跌。”
老一辈人经历过港英时代,对警察有天然的不信任,无论如何都不同意告知警方。
二舅妈被两个儿子扶着,已经哭到近乎断气。
在场人皆是六神无主,低声讨论着应对计划。
“他们对我们家的情况如此熟悉,一定经过缜密谋划,不会是临时起意。”
“现在还不知道他们在瑞士还是在港城,如果是跨国绑架,这边的警察能帮上多少?”
“不可以报警的,许家那个大儿子当年就是因为家里人报警,被绑匪沉入海底喂鲨鱼,现在连遗体都找不回。”
昔日城中也曾发生过多起富豪绑架案,家族成员为了力保人质平安,都会配合地支付高昂的赎金,也不愿意与警方合作。
可钱拿到手后,有些人却依旧回不来,即使侥幸拾得一命,后半生也要遭受长久的精神创伤。
陈老太回忆着过去曾见识过的绑架案结局,颓唐地倚着靠椅。
她恐惧地问:“是不是‘大富豪’干的?是不是他又回来了?”
”大富豪”是上世纪港城最有名的一个悍匪的绰号。
当年他的团伙在港濠两地策划过多起富豪绑架案,曾经全身绑满炸弹亲自上门提赎金,将钱挥霍一空后又会卷土重来,光是听到他的名字,就能令全城富人闻风丧胆。
陈老太此时再回想依旧心有余悸,连手脚都颤抖起来:“那个人不要命的啊,真的是不要命的啊。”
小舅舅安抚道:“不是的妈,‘大富豪’早就被扭送内地枪毙了,我先扶你回房,二哥不会有事的。”
陈绛影同时起身,将老太太的拐杖拿过来,准备与老四一道扶老人站起来。
陈老太口中不断喃道:“列祖列宗保佑,满天神佛保佑,淮桥一定不会出事。”
她借着力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却猛然感到血压冲高,眼前霎时一黑。
陈家定海神针一般存在的人物,这一刻,直直地倒下去。
作者有话说:
事情看起来顺利的时候总是不太顺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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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评论:
【我回来了嘿嘿嘿】
【我要囤一囤不然容易忘剧情哈哈哈哈谁是谁都不知道了】
【撒花】
【撒花花】
【要顺顺利利,一切都要顺顺利利】
【我来了我来了,一切顺利!】
【撒花花花花花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完-
第104章 、吻短情长
◎他总能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
一艘半旧的渔船在公海上四处漂游。
陈淮桥的眼睛被黑布条蒙住,黑暗中脚下的风浪感变得更加明显,晃得人一阵反胃。
他稍稍活动起被反绑在身后的手腕,身躯依旧散架般酸痛,好在头脑已经逐渐恢复清醒。
几个绑匪就坐在他附近打牌消磨时间,笑语声喧哗高亢。30亿美元赎金还分文未到手,就已经提前在牌桌上用来赊账,牌桌上的黑话一串一串,十足的赌徒做派。
陈淮桥在黑暗中开始回忆自己是如何落入这般境地。
离开疗养机构去往机场的途中遭遇车祸差一点赶不上航班,抵达港城后,司机却没有依时在通道外等候。
他已经觉得蹊跷,吩咐助理尽快与人联络,随行的男看护却突然警惕地扯住他们向角落退去,一边在他耳边低语道:“先生小心,好像有人在跟踪我们。”
为出行低调,这名退役军护出身的男看护会兼任他的贴身安保。他与助理因此不疑有他,顺从地被人领着逐渐远离人群,去往停车场的安全通道处。
待他察觉出不妥时已经太迟,对方显然有备而来,从后捂住他的口鼻,动作干脆地将头蒙入麻袋。
再醒来时已经被五花大绑地捆在房间中央,藏在袖扣里的定位器早被人除去。
只是这名看护入职时的背景调查并无不妥,又在陈家供职数年,照理不应做出出卖雇主,自毁前程的事。
正想着,角落里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闷地敲断思绪。
有人一拳猛地砸在木制墙面上,不耐烦地冲着围坐在地的赌徒吼道:“别玩了!”
声音出人意料的年轻,却又在一瞬间将所有人镇住。
陈淮桥听到角落里的人起身而来的脚步声,随后是扑克牌被踢得四处飞散的嗖嗖声。
那个声音继续骂:“你们就一刻都停不下来?别误了做事。”
判断那人至少是这艘船上的头目,陈淮桥立刻循着声音将脸转向对方。
他礼貌开口询问:“不知道同我一起的两位工作人员现在在哪里?他们是无辜的,诸位没必要针对他们。”
“二陈总真和传闻中一样温文儒雅,都已经自身难保还想着关心别人。”
那道声音冷笑一下,脚步逐渐靠近,用折扇敲了敲他的侧颈:“二陈总,我们与你无冤无仇,的确也不想难为你,其实呢我们的目标是你大哥。可惜,他太过狡猾。”
他语气一转,惋惜道:“对不住了,既然是亲兄弟,你就代他受了这一罪吧。”
那声音听着年轻,说起狠话来却异常仄戾无情,陈淮桥的心提悬起来,继续试图缓和关系。
“不知我大哥是哪里得罪了诸位?我先代他赔礼道歉。钱的问题更不需要担心,只要保证我的安全,我太太一定会照办,亦不会报警令大家为难。”
陈淮桥说得很慢,刻意加重了“安全”两个字。
提起赎金,周围几个彪形大汉都兴奋得骚动起来,又在年轻头目警告的眼神里消音下去。
陈淮桥看不到形势,仍在殷殷期待着,对方却没再应话,重新坐回角落去。
海上光阴漫长,不被允许打牌,又没有任何信号,余下几人百无聊赖地凑堆聊天,翻起一份几天前的报纸,抖得哗啦作响。
“看看陆应昌在锡兰住的房子,整个大庄园主一样,妻妾成群,真是比当初留在港城还要潇洒。”
“想不到一个三姨太就能有这么多钱,随随便便出手买地就是500亿,还要取名叫应昌广场,嚯,这才叫荣归故里。”
“你真是天真,真相信他们只是回国投资?我看一定是回来找傅运成算账。”
“能算什么账?陆家在港濠两地早就没什么势力,你看傅运成的表情,几从容淡定。”
“废话,我若能这么有钱,我也从容,我也淡定。”
“不得不说傅运成也是有本事,六十年前那次赌牌竞投,钱是叶添龙给的,力是陆应昌出的,他傅运成有什么?不过是一个葡籍身份。谁知道牌到手没几年,陆应昌马上被人踢走,叶添龙一个出资最多的大股东,年底分红反倒不及傅运成一半。”
“报纸上不是说叶添龙早就不想陪他玩,这回趁着经营权到期,铁了心要卖掉手里的股份,但是都无人敢接手。”
陈淮桥默默听着,突然有人伸脚踢了他一下。
“喂,二陈总。这次濠城赌牌要到期,政府的计划到底是什么?外面的人不懂,你们还能不懂吗?好心透露点消息给大家啦。”
“这些我不是太清楚。”
陈淮桥打起精神,抓紧机会谈判道:“但如果我能够安全出去,我可以想办法帮各位打听,不是什么大问题。”
可惜绑匪并未领情:“呵呵,我们又没本事去争,随便问问罢了。”
半晌,有人站起来,用封口胶重新贴住他的嘴。
*
陈家此刻同样是一片兵荒马乱。
事情由启幕至落定都太过突然,老太太情绪过激突然晕倒,餐厅里也随之混乱不已。
最后还是大舅舅站出来主持大局,一个个点着名安排任务。
“陈济千,马上找一辆牌照最低调的车,跟我一起送老太太去医院,提前通知胡医生做好准备。”
“陈淮琛,你联络相熟的主编放几条无关紧要的新闻出去,再通知公关部全体on call。”
“陈济和先送二陈太上楼休息,其他人照原计划想办法筹钱。”
“大家离开时注意隔出时间,不要被记者发现端倪。”
……
长辈与兄长们各自接到任务,已经匆匆四散开。
“我不要紧。”二舅妈不愿意回房,挣扎着站稳,开始一个接一个地拨起电话。
陈棠苑没见识过这样的场面,看着外婆在眼前直直地倒下去,此时又被人抬着从后门运放上车里,只觉浑身骤然发冷。
山中地气本就潮湿,如今那股湿意仿佛可以顺着螺旋阶梯一路攀爬而上,寒凉地渗进骨子里。
我要这千亿嫁妆有何用 第138节
怔愣中,陈妈妈拍了她一下,在她耳边叮嘱道:“我去医院看看,你先回家。”
陈棠苑回过魂,想也不想地追上前:“我也去。”
“不要太任性。”陈妈妈神情少见的严肃,捉着手腕将她扯顿在原地,“我有事情要单独同你舅舅讲。”
“到了医院我可以回避。”陈棠苑无比坚持,挣开手抢先走在前方,拉开门占下车里的一个座位。
载着老太太的前车已经先一步开走。
陈妈妈看她双手死死扳住前座的靠椅,一脸固执,只能妥协地叹了口气。
车子驶离半山,又在山脚下漫无目的地绕了几圈,这才朝医院开去。
车里车外光线同样黯淡,厚厚的云层将月色遮蔽,只朦胧地映出一轮圆影。
陈棠苑懵懵地望着天边那个近乎盈满的月亮形状,猛然意识到,再过几日就要到中秋。
一个寄托团圆的佳节来临之际,其乐融融的阖家画面却在眼前破碎。
她十指嵌入座椅皮革之中,脑海里闪过无数种令人恐惧的消极假设。
万一舅舅被悍匪撕票
万一外婆没有办法醒过来
万一集团股价因此大跌,各路做空机构循血腥味而至
甚至万一,她因为各种无奈的荒诞的不可抗力的因素,无法继续与喜欢的人在一起……
像第一块多米诺骨牌倒下引发的连锁反应,陈棠苑的慌张在胡思乱想中达到顶点。
这个时候她无比希望庄律森能陪在她身边,无比迫切想听他亲口承诺,说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她。
陈棠苑四处摸索起自己的手机,又在遍寻不获中回忆起自己临走时太匆忙,竟然将手机遗落在了餐桌上。
车子已经抵达医院,她只能努力保持镇定,尾随家人匆匆赶到抢救室外。
抢救室大门上方的状态灯仍是刺眼的红。
陈济千独自倚在门边,没几分钟便要隔着磨砂玻璃向内探望。
听到纷乱而至的脚步声,他直起身,不等谁开口询问,便神情凝重地摇了摇头。
过道再一次陷入死寂。
陈妈妈问:“济千,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陈济千侧过脸:“爸爸在外面抽烟。”
话音方落,大舅舅从外廊推门而入,沾着满身未散尽的烟味。
陈妈妈眉心不悦地蹙起,朝陈棠苑递去一个眼神。
陈棠苑反应有些迟钝,愣了片刻才记得自己需要暂时回避。
转身离开前,大舅舅越过几人的肩膀朝远处看了一眼,目光一凛,突然朝她发难。
“我说陈棠苑。”大舅舅把人叫住。
“为什么我们家最近接二连三地遭遇突发劫祸,你有没有想过其中可能有原因?”
陈棠苑错愕地睁大眼,万分不解:“什么原因?”
“不是我故意刻薄人。”
要说出这番话似乎过于为难,大舅舅重重吁了口气,还是开口。
“但那个人的命是真的丧啊,当年祸害完陆家,如今连我们陈家都被一并带衰。如果你肯乖乖听话,不要跟现在这个男人在一起,就不会气到老太太,事情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面对劈头而来的无端指责,换作往日,她必然会不顾一切地维护他。
可当下她过于六神无主,居然哑着口没能第一时间反驳。
陈妈妈先一步打断:“乱说什么?根本就不是同一回事。”
大舅舅并未罢休,仍是紧盯住她:“事已至此,如果集团因此出了事,需要你去联姻挽救,你愿不愿意牺牲自己,尽到应该尽的责任?”
“那我当然愿意!”陈棠苑没有多想,应得掷地有声。
她无措地嚅嚅道,“只要外婆没事,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陈妈妈“啧”了一声,扳着她的肩膀:“能轮到你来做什么?说了让你先回去。”
陈棠苑被妈妈推了一把,被动地转过身。
她面朝旷荡的走廊尽头,随即映入眼帘的,竟是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庄律森就停在距她十几步开外,逆着光线,看不清神情。
见她终于注意到他,他复又迈开步走上前,一身最简单的白衣黑裤,却成为她眼底唯一的色彩。
陈棠苑猝不及防地攥紧手心,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的身形颤了颤,眼睫被泪珠打湿,沉重得快要耷下去。庄律森与她并肩而站,张开手整个裹住她捏起的拳头。
他掌心汲汲传来的温度没能将她安抚,反而加剧了她的不安。
他微喘的呼吸声在寂静的抢救室外显得愈发沉重,一看就是紧赶慢赶朝这边跑来。
好奇怪,他总能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出现。
可这一回,一来就听到她如此过分的发言,她甚至,没有替他否认半句。
陈棠苑心中被愧意淹没,根本不敢抬头去看他,更不敢问他怎么会在这里。
大舅舅像是这才注意到庄律森的出现,不可思议地看着两人交叠的双手。
“你究竟怎么想的,把一个外人叫到医院来?”大舅舅质问道,“若是不慎引来记者,谁能负责。”
陈棠苑懵了一下,仍是近乎失语地站着。
陈妈妈凉凉地开口:“有什么找我说,人是我叫来的。”
庄律森平静无澜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松动,恭敬道:“auntie.”
陈妈妈“嗯”了一声,朝他点头:“带苑苑回去。”
作者有话说:
这几章都是群戏,有点点hold不住,所以写得比较慢t___t
猛虎落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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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时述10瓶,卷卷八月卷 10瓶,泉下雪10瓶。
◎最新评论:
【喜欢妈妈qaq苑苑这样不是我滴type(虽然能理解)】
【妈妈也太带感了吧】
【风雨之后发大糖】
【苑苑有点软弱,说不定是大舅舅的阴谋。】
【期待下文】
【走剧情也好刺激哈哈哈哈而我完全不想去思考背后的纠葛只想看他俩谈恋爱】
【撒花花花花花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心疼】
【撒花】
【撒花花!】
-完-
第105章 、吻短情长
◎每当变幻时。◎
陈棠苑被庄律森领着,先一步离开抢救室。
月光映入高窗,将她的脸颊与墙面粉刷得同样苍白,没有半点血色。
陈棠苑脚步沉重,在一路沉默中走得踉踉跄跄。庄律森手臂拢住她的肩,将力借给她倚靠,却也少见的没有率先开口。
空气中始终弥散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刺得人嗅觉迟钝。陈棠苑用力搓了搓鼻尖,在他过分严肃的态度里有些不知所措。
她想,这一回,他一定是介意了。
即使没有介意,也一定会觉得伤心。
他如此在意她,始终将她排在第一顺位,而她却总因为或这或那的苦衷,下意识地牺牲他,像是从不考虑他的感受。
陈棠苑咬着唇,想要努力组织措辞向他解释,可外婆和舅舅还安危难测,这个时候她实在提不起精力思考太多。
短短的一段路程因此变得格外艰难。
她手指紧紧攥住他,木然地任他匆匆护着走向等在花圃旁的轿车。
他并不是自己开车过来。看到从主驾回过头,朝她颔首的林泽,陈棠苑有些意外,浅浅地应了一声,目光仍殷殷追随着停在车外的庄律森。
庄律森扶着车门,谨慎地再次环顾四周,确认并无可疑人员出没,才稍稍放下心。没有绕去车的另一端,他也径直弯腰坐进来,紧紧挨着她,硬生生将宽敞的行政后排挤成单人座。
身体的本能反应比意识更快,陈棠苑立刻伸手抱住他,身躯贴得毫无缝隙。
林泽识相地错开眼,转头去看手机,一边汇报道:“麦克的车已经等在外面,如果出去发现被人跟着,他会负责甩开。”
庄律森“嗯”了一声,再垂眸看她时,已经换上最柔和的神色。
他无声地在她额心印上一吻,安慰道:“别怕,有我在。”
他对她本就足够温柔,此时更是将音调与态度放到最软,动作轻柔地抚了抚她的背脊。
陈棠苑僵了僵,竭力维持的坚强镇定被他简单的五个音节击溃。
意识到他只是顾虑引来记者,不是在生她的气,她更加愧疚,顾不得还有第三人在场,抱着他嚎啕大哭起来。
我要这千亿嫁妆有何用 第139节
“庄律森,我好害怕。”
她真的好害怕。
当年外公突发心梗的时候,她还在外求学,差点赶不及回来见最后一面。如今再想起,仍然心有余悸。
可外婆的身体一直都很硬朗,她更不敢设想最坏的结局。
分明外婆已经松了口,同意给他们一个机会,分明早些时候,她还满怀期待地与庄律森讨论,应该准备些什么见面礼。
分明她很有信心,要让外婆来见证她的幸福……
在她身处的世界里,变故总是发生在一夕间,从云端霎时跌落的例子她曾见过无数个。
可她从未预想这些有天发生在自己身上。
陈棠苑无助不已,甚至有些消极地想,是不是因为她太过贪心,亲情友情爱情事业,什么都想要,所以到头什么都不能得到。
似乎知道她又开始患得患失,庄律森捧起她的脸一点点吻过她的湿漉漉的眼,在她耳边低哄:“不用担心,只要苑苑还需要我,我就会在。”
陈棠苑止住抽噎,急切地点头:“需要,我需要你。”
他摸摸她的头,含笑道:“嗯。”
她还想听他讲更多,但看了一眼前方恨不能自动驾驶,马上消失在车底的林泽,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眼。
鼻尖萦绕的消毒水味被独属于他的气息驱散,她终于渐渐平复下崩溃,乖巧地倚在他肩上,怯生生的样子令人心疼。
他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问:“想不想去海边走走?”
陈棠苑摇头。
“或者去吃点东西?”怕她晚餐没吃饱,他继续提议,“想不想吃甜品?或者歌赋街的九记牛腩,我记得你喜欢。”
她再次摇头。
他依旧很有耐心:“那就回去了?”
“好。”这次她总算同意,“回你家。”
车窗外夜风凛凛,白日未散尽的闷热感却依旧粘稠地追逐而上。鼎沸的市声消弭,耳边仅余留他的心跳与脉搏。
顿了顿,她仰起下巴用耳语向他强调:“也是我家。”
*
车子回到贝沙湾,庄律森半扶半抱着把人从后座接出来。
陈棠苑的手机没有带在身上,才进家就急着向妈妈追问最新情况。电话响过几遍始终没有人理会,她悻悻地将手机从耳边移开,立刻有其他陌生通话契而不舍地切进来。
最近通话界面里,各种未接来电红了一长串。回程的路上来自不同地区的电话不断,他只专心安抚她,一个都没有理会。
最重要的人已经好端端在他身边,其他事都可以推后。
陈棠苑将手机还给他,也不需要他安顿,一切轻车熟路:“我去洗澡。”
庄律森接完几个电话,又在另一间浴室洗完澡出来,陈棠苑还没有回到房间。
他给她热了一杯牛奶,又等了片刻,还是不太放心地敲门进去。
一室蒸腾里,她的后脑枕在浴缸边缘,仰着脸一动不动,密云般的长发凌乱地散落在水面上,一颗头颅就要滑进水中。
他瞬间感受到心惊肉跳,紧张地托了托她的脑袋:“苑苑?”
陈棠苑眼睫颤了颤,整个人湿漉漉的,目光像一头受惊的小鹿。
氤氲的蒸汽升腾,她的肩胛也晕成一片绯粉,尽管脸颊还是有些苍白,但气色恢复了许多。
她睁开眼看到他,隽朗的眉眼在雾光折射中却好像更飘渺,如同一荡就碎的镜花水月,可神情里的在意又是那么真实。
陈棠苑回过神,意识到他可能是被她吓到,下巴蹭了蹭他的手心,小声解释:“我只是在想事情,不是故意不让你省心。”
“我知道。”他甚至有点不太习惯她的乖巧,替她把头发捞出来,用浴巾裹住。
他的衣服被水打湿,贴在身上,勾勒出一截流畅的弧度。陈棠苑倒着脸与他对视,轻飘飘地问:“森森仔,你会不会丢下我?”
堆在头顶的浴巾突然落下来,将她的视线整个蒙住,他擦拭头发的动作用了点力:“又问傻问题?”
陈棠苑双手掬起一捧泡沫,闷声道:“我是不是和你想象中不一样?是不是让你很辛苦?”
“毕竟我对你一点都不好。”
“我总是不能把你放在第一位,总是牺牲你,总是不在意你的感受。”
她像身临教堂对住神像忏悔,一一细数昔日罪状。
黑暗里居然听到他“嗯”了一声,积极附议。
陈棠苑不由苦笑,自己掀开浴巾一角,一个短暂又温柔的吻旋即落在她唇上。
庄律森不以为意道:“我也不是因为你对我好才喜欢你的。”
*
终于磨磨蹭蹭回到床上,窗外早已夜深。
庄律森把她的手塞进被子里:“先睡一下?有消息我就告诉你。”
“你呢?”
“我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他问,“想要我陪你吗?”
她马上自己躺下:“不用。”
可当然睡不着。
陈棠苑焦虑地翻来覆去,房间门一被推开,她立刻就坐了起来:“怎么样了?”
“老太太已经脱离危险,但是……还没有醒过来。”
陈棠苑把头埋进被子里,情绪丝毫无法轻松半分。
他靠着床头,把她抱到腿上,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努力用轻松些的语气转移话题:“没有照顾好你,我怎么向auntie交代。”
陈棠苑吸了吸鼻子,感到不可思议:“我妈居然会把你叫来。”
“其实苑苑,auntie对你的在意不比任何人少。”
尽管并未得到过来自原生家庭的爱,他也能感受出她父母对她的重视与在乎,与她口中描述的完全放任,置之不理毫不相符。
自凤缘酒楼的正式会面过后,陈棠苑的父母又另外找过他一次。
在坚尼地域临海的露天咖啡座,他提前去到约定地点等候,却意外注意到一对背影熟眼的中年夫妻依偎着坐在岸边喂海鸥。
天海湛碧,船帆招展,数群海鸥飞掠而过,色彩饱满如莫奈笔下的油画。
随后其中一人不经意转过头来,他才确认了那的确是陈棠苑的父母。
如果说基因的随机组合是买彩票,陈棠苑开出的绝对是头号奖券,万中无一的jackpot。双方优异的基因在她身上完美呈现,融合得恰如其分。
单独面对她的家人,他破天荒的有些拘谨,最后是她母亲率先开了口,和气地笑笑:“我听garen讲,你们从小就认识。”
闲聊几句便转向陈棠苑。
陈妈妈有些伤脑筋地感叹:“我这个女儿,性格倔得很,又被宠惯了,从来只有别人迁就包容她。不止是联姻这件事,很多方面,只要我们支持她的姿势不够标准,不够令人满意,她都不要领情的。”
他不认为这是缺点,反而觉得很可爱,嘴角不自觉噙起笑:“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陈爸爸原本板着脸,坐在一旁闷声打量,似乎在观察他是否值得托付,后来也忍不住话多起来。
“想必你也听说过,当初我与amber在一起,她的父亲异常反对。”
陈爸爸陷入回忆里,与他讲述起往事。
“直到陈老爷亲自飞到法国来,把我请出去见面,我才知道自己的女朋友家世比想象中还要显赫,寻常人难能攀附。”
“起初我也很坚决,但陈老爷威逼利诱什么方法都用了,我不忍心看amber痛苦,也不希望她与家人有嫌隙,开始心生退缩。最后想了一个很笨的理由与她吵架,顺势提出分手。”
“是不是很不男人?我不知道amber已经为了我与家族抗争过许多次,轻易就放弃了她。”
“知道是自己父亲从中作梗,amber很生气,当即决定与家族断绝往来。我们第二天就登记结了婚。”
“已经这么多年过去,对那场争吵我依然感到愧疚。”陈爸爸握住太太的手。
“所以我不会让我女儿再受类似的委屈,我要让她是自由的,从躯壳到灵魂,没人有资格束缚她。”
……
陈棠苑眼眶泛起湿意,哽咽道:“这些细节他们连我都没告诉过。”
庄律森弯起唇:“看来他们对我还算满意。”
陈棠苑的心情总算没那么沉重,也跟着扯起嘴角:“必须满意!”
他揉揉她的脸颊,疼惜地将她拥紧,像捧住什么易碎的珍宝。
天真有多可贵,毁掉这份可贵有多轻易。而她被爱着她的人护得很周全,从未直面这个世界复杂黑暗的地方。
当初的自己又何尝不是被这样的灵魂所吸引。
“知道我为什么会叫rosine吗。”她也与他分享起父母的恋爱往事。
“因为当初他们在巴黎的书店里第一次见面,我妈主动上前同我爸搭讪的时候,我爸手里拿着的是叶芝的诗集《隐秘玫瑰》。”
“他们把这当作一个纪念,并且希望我如同诗里描绘的那朵玫瑰,遥远,隐秘,不可侵犯。”[1]
庄律森默默听着,此时突然轻笑出声。
陈棠苑不满他的态度:“哪里好笑了?”
“没有。”他以温柔目光凝视她,“只是想起这一回来港,我们初次见面,好像也是在书店。”
像感受到一种命定,她也觉得过于巧合,惊奇道:“对哦。”
他又笑,继续思索:“好像……也是有人主动来同我搭讪。”
“……?”陈棠苑的嘴角垮下去。
“自恋!”她晃着他的肩膀,好让他迅速清醒,“我才没有同你搭讪。”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时述10瓶,怡然iris 10瓶,卷卷八月卷 10瓶,眠10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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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原诗:遥远,隐秘,不可侵犯的玫瑰,请时刻拥我在怀中。
我要这千亿嫁妆有何用 第140节
(译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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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嘿想看父母爱情hhhhhh】
【撒花花!】
【今天也是为别人的神仙爱情落泪的一天】
【撒花】
【撒花花】
【撒花撒花】
【苑苑确实是这样一朵隐秘遥远不可侵犯的玫瑰呀】
【撒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完-
第106章 、吻短情长
◎不知不觉,她已经很适应,甚至很依赖他的存在。◎
一座不夜城,有人安躺恋人怀中酣然入梦,更多人长夜无眠。
隔日上午,繁忙的早高峰如期拉开序幕,身着职业制服的上班族行色匆匆,从港铁中环站内鱼贯而出,潮水般朝各个写字楼入口散涌开去。
恒业集团总部同样一切如常,茶水间里煮咖啡的职员在等待的间隙里随手抽出一份最新报纸,一翻开只有常规的地区要闻与民生资讯,几条与陈家相关的日常动向掺杂其中,又被一目十行地掠扫而过。
专用电梯高速上升,穿过飘在大厦半腰的云雾,直直停在最顶层。
总裁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陈家四少爷陈济云一路走得杀气腾腾,冲进门连称呼都没有,近乎失态地质问:“是谁同意你们报警?”
大陈总审阅文件的动作未停,在落款处签完最后一笔,才不紧不慢地回套起钢笔,双手平放于桌面。
“不觉得自己讲话很可笑?出了事不第一时间求助警方,难道任那些来路不明的匪徒摆布?”
“陈淮柯你还是不是人?”陈济云被这样冷淡的态度激怒,手颤抖着指向窗外,“那可是你亲弟弟!”
“正因如此,这是我们几兄妹的一致决定。”
门再一次被推开。
三陈总打发掉跟在身后的工作人员,晚几步追进来,看到两相对峙的场面,匆忙上前安抚。
“如果没有警方介入,海关与航司那边的入境信息很难在短时间内查明。”他拍着陈济云的肩,好言解释道,“现在明确知道二哥是抵港后才遭遇绑架,事情终归好办许多……”
陈济云一把挥开他搭过来的手,双眼血红。
“明知我们冒不起这个风险,还要对外走漏风声,嘴上说着分头筹钱,一转身却立刻报警。”
大陈总不解道:“我不明白筹钱与报警之间有什么冲突?发生这种事大家都不想的,我相信积极配合警方是唯一选择。”
“说到底,只是舍不得拿出这笔赎金。”
陈济云苦笑起来,对此早有预料,“在你们这样的人眼中,几条人命哪有到手的利益重要,哪怕都是自己的骨肉至亲。”
大陈总皱起眉:“陈济云,我很理解你心情,但不代表你可以对人毫无尊重。”
“济云,你也在集团里做事,难道会不清楚三十亿美金的确是他们狮子大开口。”三陈总继续扮演和事佬。
“大哥的确已经在第一时间联络了相熟的银行家,但作为一间上市公司,资金去向,投资决策从来不由陈家自己说了算,我们还要对股东负责。”
“不想帮也没关系。”陈济云居高临下地审视座椅里的人,冷笑,“但是大陈总,你在背后做过哪些好事,不要以为其他人心中没数。”
他紧接着放话:“只要还有我在,总不会令你们得逞。”
“说够了?”大陈总终于忍无可忍,面色铁青,“大清早跑来这里是要污蔑谁?难道我还会策划绑架自己的亲兄弟?”
大陈总已是怒极,陈济云丝毫不惧,直直迎上目光。
“我爸如今生死未卜,嫲嫲又一病不起,妈妈本就强撑最后一线精力,今早接到警局电话立刻承受不住地昏过去,这不正是你陈淮柯最想听到的发展走向。”
“有些人觊觎集团主席位置已经足够久,现在好了,能阻碍你的人已经清理得七七八八,大陈总对此何其无奈,只是顺势借刀杀人罢了。”
连三陈总也听不下去,摆出长辈的架势斥道:“年轻人,讲话做事不要太冲动。”
大陈总闻言仿若听到什么极品笑话,拍了拍手,示意他继续:“让他讲,最好闹到全世界都来关注,连绑匪都收到风声,他才会安乐。”
陈济云激动得呼吸剧烈起伏,但终归是噤了声。
三陈总顺势将人扯开几步,朝门边引:“行了,一家人这个时候吵什么。”
陈济云并不领情,反又调转矛头指控起来:“三叔,其实我一直不是很明白,陈淮柯是你亲哥,我爸就不是你亲哥?为什么你事事只听他差遣,甚至唯命是从?”
三陈总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噎了一下,陈济云已经甩门而去。
*
尽管外界波云诡谲,贝沙湾依旧风平浪静。
陈棠苑这夜睡得浅,半梦半醒中觉得时间格外难捱。从短暂得记不清过程的梦里挣脱出来时,窗外仍是一片浓稠的暗蓝色。
她估算不出时间,手习惯性地伸向床头,又记起手机不在身边。
她动作幅度并不大,枕边人却立刻被影响,微哑着声问:“睡不着么?”
陈棠苑缩回手:“没。”
房间里只亮着一盏小夜灯,和着月光交织出朦胧的淡影。
她重新侧躺着对向他,注意到他眼下泛起的一点点淡青,心情有几丝复杂。
表面上看他最近一直在休长假,可她知道他其实一点也不轻松。
不忍心惊扰他,她只是静静端详着,竟然就这样看到出神。
思绪在彼此交错的呼吸中逐渐放松下去,又恍惚着想,原来不知不觉,她已经很适应,甚至很依赖他的存在。
或者说,感到庆幸,这时候能有一个人能在她身边。
再睁开眼,天早已大亮。
港城四季不甚分明,盛暑总是漫长,日光强烈得像要点燃整座城市,从被拢上大半的窗帘一侧钻进来,敞亮地晒了一地。
身边已经没有人。陈棠苑手背遮住眼睛缓了缓,爬起身走出卧室。
桌上摆着荞麦吐司,她顺手拿起一片,又在厨房里找到正在忙碌的庄律森。
她从身后抱住他,头探出来,看到砧板上躺着的居然是一条红点石斑。
鱼买回来时已经简单处理过,他改刀的动作利落娴熟,她头一回看他做程序繁琐的中餐,忍不住“哇”了一声。
他一边处理食材,还能同时照顾两口锅,但一被她黏上来立刻就分了心,调小炉上的火,偏头看她一眼。
看她嘴里还叼着半片吐司,庄律森道:“已经凉了,不要再吃。”
“对哦,我要留点肚子的。”陈棠苑把吐司伸到他嘴边,“让给你了。”
庄律森舒展起眉峰,笑了笑,顺从地就着她的手吃完剩下半片。
陈棠苑在厨房里转起来,拨了拨放在一旁的购物袋,里面从调料到小菜一应俱全。
“其实没必要弄太复杂,还要劳烦marco一大早跑集市。”
庄律森道:“是他长假休太久,拿着薪水心有不安。”
陈棠苑扑哧一笑,问:“需要我做什么?”
他头也不抬:“不用。”
顿了顿,又洗了勺子递给她:“那就试试汤的味道。”
西洋菜陈肾汤咕嘟冒着小气泡,色泽已炖成金黄,一揭锅整个厨房溢满香气。
陈棠苑小心吹凉,送入口中。
他这回很是在意她的评价,立刻问:“可以吗?”
身为阅老火靓汤无数的南方人,陈棠苑的味蕾仍被惊艳,用力点头:“好喝!”
怕他不信,她强调:“不骗你,要不是知道你职业,我一定以为你学过厨。”
他被她的话逗笑,若有所思地附和一声:“也不算说错。”
陈棠苑睁大眼:“真的假的?你连这都学过?”
他半开玩笑地应着:“勉强吧,曾经师承本埠最顶尖的粤菜总厨。”
她只当他是乱讲,直到几道菜依次上桌,从菜式到口味她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是在异国中餐厅吃过无数次的家乡风味。
异乡求学的游子,举止打扮再如何西化,味觉总是顽固忠诚。
过去她几乎每周都会到梅菲尔区那家赌场酒店的中餐厅报到,毕业后发现他们换了主厨,还又遗憾又怀念,以为再也吃不上。
而今日这一顿不期然的午餐,味道不能说丝毫不差,但已经足够勾起旧日回忆。
陈棠苑突然有点眼湿,心情里甚至带了些失而复得。好难形容。
“吃饱了?”庄律森剔去骨刺,又给她夹了一筷鱼肉。
陈棠苑筷子久久悬着,半晌轻声冒出一句:“可是我记得上一次在伦敦,我带你去的时候,那位总厨已经离职。”
她话说得没头没脑,他却听懂了,甚至暗暗松了口气,认为这算得上对他厨艺的最高赞赏。
他看她认真品尝,满足感升腾,好像谈成一单大生意也不见得比现在更令人兴奋。
“是因为我?”陈棠苑问。问话里却没带有什么不确定。
她轻易就能想到,过去四年,他默默参与她生活,当然早就知道她喜好。最大的可能只会是因为她爱吃,所以他特意去学。
他还在表面上装傻:“什么?”
陈棠苑索性转过九十度面向他,挑明问:“师从本埠最顶尖的粤菜总厨?那位总厨是不是供职于我在伦敦常去的那间中餐厅?”
庄律森愣了愣,似没料到她把话问得如此直白,好笑地揉揉她的脸:“为什么这么问?到底是谁自恋。”
陈棠苑躲开他的手:“真的没有。”
“一点点。”他在她审视的目光中妥协,“但主要是为我自己。”
我要这千亿嫁妆有何用 第141节
庄律森解释:“那是陆家旗下的酒店,总厨chef lee当年跟着陆老爷去了锡兰,后来因为担心陆司麟吃不惯英国的食物,才被大太太派去英国。”
“李叔看我一个人在伦敦,有些传统节日会好心把我叫上,与他的家人一起庆祝,所以我跟着学了些皮毛。”
“毕竟若是在伦敦还好些,在非洲想吃顿合意的中餐,多半要靠自己。”
可惜她也已经很了解他,知道他不想令她觉得沉重,才会一反常态去解释这么多。
对比之下,他对她好得实在让人有负罪感。
“好吧,那是我自作多情。”陈棠苑听完拉长音调应了一声,转回去继续吃菜。
她拨着老火汤一边请教:“一直觉得他们家的汤口感很独特,所以是有什么私藏秘方?”
“火候要把握好。”他想了想,“调味不能用盐,主要靠金华火腿炖出鲜咸。”
陈棠苑道:“唔,我家厨师也很厉害的,那我也可以算师承名厨,下回试试我的手势。”
他莞尔道:“好。”
陈棠苑执汤匙的手又是一顿:“等一下!我怎么不记得要拍照了!!”
她表情下一秒丧起来:“明明这么值得纪念的。”
庄律森将她鬓角的碎发勾到耳后,宠溺地笑笑:“不记得就算了,又不是只有这一次。”
作者有话说:
一到他俩就画风突变……
不想再写小学鸡宅斗了555。头秃了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时述10瓶,卷卷八月卷 10瓶,biu 3瓶。
◎最新评论:
【真实的宅斗可能很低智h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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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花花花花花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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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107章 、吻短情长
◎早知道伤心总是难免的。◎
出到街上,城市秩序如常。
两人在路口站了一会,望见四表哥陈济云从集团总部方向走过来,隔着人流朝这边微微颔首。
“汤姨说你把手机忘在餐桌上。”陈济云从帽檐下露出半张脸。
“多谢。”
陈棠苑点了头,手机接过来,电量已经耗尽自动关了机。
她又抬眼去看来人。
仅仅过去一夜,四表哥看起来格外颓丧,昔日从容尽失。
陈棠苑问:“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陈济云目光自庄律森身上扫过,若有所思地停了停。
庄律森会意地松开手:“你们聊。”
陈济云却摆手拦住:“也不要紧。”
他稍稍调整表情,简略回道:“已经从航司处确认,他们并没有错过班机,同行的三个人都入了关。”
陈棠苑一愣:“那怎么会……”她把声音压到最低:“所以很可能是熟人作案?”
陈济云嗯了一声:“初步怀疑是看护出了问题,便衣警已经去他租住的房子周围暗访。”
没料到他们最终选择报警,陈棠苑吃惊道:“不是说不能?”
她换用眼神询问。
尽管理智告诉她,与警方合作应该是最好选择,可一旦打草惊蛇,后果不堪设想。她会这样担忧,二舅舅一家更难承受任何一点意外。
想起方才在总裁办公室与两位叔伯的争执,陈济云有些烦躁地扯了扯领带。
“不说这些。”
“好。”陈棠苑赶紧点头,“不耽误你做事,有需要随时call我。”
陈济云抬腕看看时间,问:“你们呢,回工作室?”
得到肯定的答案,又道:“走吧,顺路。”
几人在闹市人潮间穿行。
陈济云落后几步,视线追随着两人的背影,似在观察又似在犹豫。
来送手机自然只是个由头,去到工作室楼下,他没急着离开,反将庄律森叫住。
“庄先生。”陈济云终于亮明来意,“可否借一步说话?”
对方态度恳切,庄律森微怔,侧头征询身边人的意见。
陈棠苑急着上楼给手机充电,主动道:“那我先进去。”
陈济云从西裤口袋里摸出香烟,才要将打火机擦亮,又抬手朝庄律森晃晃。
“介意吗?”
庄律森摇头:“请便。”
两人在路尾的一处平台段并肩而站。
陈济云的胸腔像被一团枯草塞满,闷得透不过气,手指捏着香烟快速地抽了两口,眼前繁华的街景在烟雾缭绕中如同绝尘的幻影。
他微眯起眼看着仿佛飘在云上的天空之城。密集的高楼被游廊天桥连接,交错着横在半空,将天际线纵横切割。
港城地皮难得,中环更是寸土尺金的宇宙中心,全球最顶尖的建筑师都要在此一展身手,将拔地而起的每一方土地精确利用。
而集团总部大楼仍然成为这片区域里地标式的存在,无论从哪个方向举目而望,总能望见鳞次栉比的钢筋森林里冒出一个高耸圆角,冠绝云霄之巅。
陈济云准确地从中寻找到总裁办公室那扇弧形窗户,深蓝玻璃幕墙峻冷得不近人情。
他勉强一笑,话带自嘲:“谁都想稳坐于那处顶峰,为此总要牺牲某些无法创造价值的情感。”
庄律森闻言只是笑笑,未置可否。
尼古丁作用逐渐令人恢复镇静,陈济云将剩余的半支烟摁熄,转身正色道:“其实有件事,很希望庄先生能帮忙。”
庄律森眉峰轻挑,提醒道:“陈先生会不会高估了我?我显然只是一介无业游民,闲散人士。”
“当然。”不等陈济云开口,他又补充,“如果真有帮得到的地方,请尽管提。”
他站姿端正,态度看起来分明是谦和平顺,笑意下却带着点并未收敛的压迫感。
陈济云从未与庄律森在商业场合打过照面。这个圈子里人人都有不俗的履历,但真正交手时仅需三言两语,他也能判定面前这个人绝对是经验丰富的谈判高手。
没时间与对方兜圈,陈济云直白抒明意图:“是陈济千建议我来找你。”
他取出一只半旧的黑莓手机,将界面调转至备忘录,递过去:“或者换句话讲,我不是来请你站队,也不会令你白做事,就当是做次交易。”
*
陈棠苑拿回手机第一时间给汤姨拨去电话。
听说老太太依旧没有醒,她后退一步倚靠住墙面,担忧不止。
“没想到会这么严重,明明外婆的身体一直都很硬朗。”
电话那头却犹疑片刻,汤姨坦白道:“其实没有看起来那样好,只是老太太不让说。”
陈棠苑一整日的心情都因为这句话再次消沉下去。
夜里回贝沙湾,她特意提出要拐去医院看一眼,去到门外却又不敢靠得太近,坐在车里隔街张望着掩在树荫里的白色建筑。
广播里的财经频道聊着新出台的政策对楼市利好,城中几大地产股收盘价持续上涨。
而距离绑匪打来的那通电话已经过去24小时,一个无形的沙漏悬在头顶,限期正一点点逼近。
陈棠苑额头抵在玻璃上,自言自语道:“外婆与二舅舅很少在外露面,出了意外不容易被外界知晓……但恐怕也压不住多久。”
叹了口气,她扭头去看庄律森:“我们走吧。”
而他目光正平视着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连她开口说话也未察觉。
很少见他在她面前走神,陈棠苑的指尖在他手背上碰一下。
庄律森收回放空的思绪,翻开掌心裹住她的手:“回去了?”
“嗯。”她把头歪在他肩上,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他眼尾淡漠的弧度展了展,率先错开她目光,低头在眼角处落下一吻。
街景再次流动起来。
絮絮叨叨的财经时评被关掉,窗外只有稀疏的路灯,连月色都近乎透明,没有霓虹装点的区域欠缺些生动,静谧得过了头。
我要这千亿嫁妆有何用 第142节
车子开得很稳,陈棠苑前一晚没休息好,坐着坐着便迷迷糊糊地睡过去。过后被他从车里抱出来,也只微微掀了掀眼皮,又偏过头躲进阴影里,没有骨头似地蜷着。
庄律森一路抱得极轻松,将人放在沙发上,又捏了捏她纤细的手臂,话里带着几分无奈:“白养了,光吃不长肉。”
陈棠苑手臂还勾在他脖子上,闻言有些得意地笑:“那你还要再努力。”
他陪着她直到睡着,才悄声走出卧室去打电话。
庄律森将一边耳机戴上,问:“怎么样了?”
电话里回道:“已经协调好,最晚港城时间8点可以全部到账。”
“好。”
庄律森应得平静,倒是电话那头的人在替他焦虑,又多嘴确认了一遍:“什么事这样紧急,一定要碰流动资金?”
对方忍不住强调:“我们与叶添龙方面只是签了备忘,还未签正式协议。如果这时候因为资金问题推迟交易,叶先生一定会反悔,把手里的葡盛股份卖给其他人。”
“我知道。”庄律森淡声打断,“就这样吧。”
对方哽了一下,情绪掩不住的沮丧:“明明争取了大半年,好不容易才谈下来,这下要把叶先生得罪了。”
庄律森道:“过后我会同叶先生解释。”
“……好吧。”
话已至此。能让庄律森轻飘飘就决定舍弃即将到手的葡盛娱乐股份,唯独只会有一个原因。
对方再次开口,半是汇报半是试探:“陈家老太太入院急救的消息已经小范围传开,明早开市可能会有财团对恒业集团的股价动手。”
对于手眼通天的特殊阶层而言,小岛上发生的一切都不会是大秘密。陈家老二遭遇的意外或许还能隐瞒,陈老太突然住院的消息却不可能掩盖住。
庄律森对此并未感到惊讶,冷淡道:“那是大陈总要头痛的问题。”
本以为庄律森匆忙筹措资金是为帮陈家增加持股比例提前做准备。对方诧异了几秒,没兴趣再去揣摩他的想法,操心起另一件人生大事。
“不过layson,我要冒昧多嘴一句,他们陈家可是最最传统的中式家族。虽然不太清楚具体规矩,但陈老太太若是有点什么……很可能几年内都不能办红事。”
话题转得太快,庄律森微怔片刻,才意识到对方在说什么。
“要说保险起见,你同陈小姐是不是可以考虑先登记,毕竟万一,的话……”
庄律森抬手按了按眉心:“现在没心思考虑这些。”
……
早餐桌上,陈棠苑对着面前热气腾腾的鸡丝鱼片粥,狐疑地蹙起眉。
“森森仔,我怀疑你根本没睡。”
庄律森注意力还放在平板电脑上,头也未抬地否认:“只是提前设置了电器定时。”
陈棠苑撇嘴:“才不是,口感不一样,我能吃出来。”
“是吗。”他喝了一口咖啡,起身道,“吃吧,我去回个邮件。”
他好像不太想与她聊天。
她隐约察觉出他今日异常古怪,低头随意吃了几口,也跟过去。
“再去休息一下嘛,我可以在家远程办公。”她的手放在他肩膀上,语调里带着撒娇,“别人都要以为我在虐待你。”
他却像置若罔闻,专注回复完眼前的邮件,才反手握住她的手腕,施力将人拉到面前。
他凝视着她,把她看得招架不住,笑着躲了躲。
良久,他才打定主意似地舒了口气:“苑苑。”
“嗯,怎么啦?好像有心事。”
她手指擦过他下巴处冒起的点点胡茬,不禁觉得奇怪,好像先前从未注意到。
他偏开头,动作幅度不大,却是一个很明显的,避而不及的反应。
陈棠苑悬空的手一顿,听到他向她道歉:“抱歉,我最近状态不好。”
庄律森继续道:“但我认真考虑了一整晚,还是认为,应该早点说。”
陈棠苑心中莫名感觉不太妙:“说什么呀?”
他的笑容淡淡,眼底却还是一片冷色。
“其实昨晚在医院,你舅舅讲得很对,我是会给身边人带去厄运。过去是陆家,现在是你。”
陈棠苑呼吸一滞,没料到他要说的是这件事,急促着接话道:“不要听我舅舅乱讲!这种东西根本就没有科学依据!”
她握紧他的手,撅嘴道:“我可不迷信这些,也不喜欢你这样否定自己。”
“可你当时的确没有否认。”他突然变得计较起来,继续帮她唤醒记忆,“还愿意为此配合联姻。”
“不是……”陈棠苑想否认却又哑口。
“所以在你眼中我算什么?”他拨了拨她额前的刘海,轻叹,“我也不想被你一次又一次地牺牲放弃。”
陈棠苑的心脏随着这一声轻叹猛地皱缩。
“那是因为,那是因为……”她小声嚅嚅,“因为我知道你不会离开我,我知道你终究可以理解我,原谅我……”
这样解释着,她也觉得自己实在太理所当然,又补充。
“我是,我清楚我们还有很多很多时间,我可以慢慢补偿你。可外婆的身体若是坚持不住,这个家会乱掉。”
她有些语无伦次,只能眼巴巴看着他,用眼神表达她的恳切。
“这些我知道。”他阻止了她的解释。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回很在意。怎么说呢,有一点伤心。”
他的神色显然不止是只有一点伤心的样子。
陈棠苑心中止不住的后悔,仿佛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令他承受多少委屈。他表面上安慰着说不介意,她就真的没再多想。
“对不起,是我做错了,我没有第一时间在家人面前维护你,没有正视你的想法。”
陈棠苑向前挪了几寸,坐到他腿上,在他肩膀处蹭了蹭,撒娇道:“你要我怎么哄你都可以,你可以生我的气,气很久。”
他却摇头,再次与她隔出距离。
“苑苑,我是在认真与你谈这件事。”
他对她从来不会有这样冷淡的一面,他总是很温柔甚至很纵容地看着她。
她这下是真的有些慌了,忍不住问出最坏的可能性:“所以呢,你该不会要讲,想跟我结束。”
他居然没有否认,只是稍侧过脸,好像在斟酌一些没那么伤人的措辞。
最后他说:“我会陪你到这些事情解决。然后,或许还是分开一段时间比较好。”
她本就有一点大小姐脾气,过去又被他宠惯了,闻言沉眸道:“你要走就现在,我用不着你陪。”
而话音才落,气立刻又消了。
她的骄矜傲气对上他,当然只能是他胜出。
陈棠苑放低姿态,再次向他确认:“到底发生什么了?是不是我哥找你说什么了?”
她想,他很可能是在担心连累她,怕将她拖入风险之中。
陈棠苑扑进他怀里,抬头注视着他的双眼,郑重道:“森森仔,我真的很钟意很钟意你的呀。”
“除了你自己,没有人可以把我从你身边推开。”
“但你若是推开我,我就不会回来了哦。”
她晃着他的手,跟他撒娇一样,过去他很吃她这一套的。
“你是真的考虑清楚啦?”
他没有动,垂眸看着她笑笑,仍然是温和的,可眼底却只有一种,很伤感的,很遗憾的神情。
“对不起,苑苑。”
“我努力过了,其实我有点累了。”
陈棠苑仍然不敢置信,睁大眼想要在他的样子里看出一点点开玩笑的成分。
“那你看着我的眼睛说,你不喜欢我了,不想跟我在一起了。”
他叹息:“不要这样,苑苑。”
“你说!”
他在她固执的催促里终于与她对视,眼里连最后一丝温度都不再有,她却又害怕了,慌忙抬高音量阻止。
“你不用讲了,我不想听。”
她霸道又孩子气地说:“那也不许走!我不让你走!”
她攀住他的脖子,开始用吻去堵住他的嘴。他猝不及防,身体向后退了退,又被她的唇追逐着,在皮肤表面染下气息。
他始终没有回应她。
没有被他冷淡的态度击退,她伏在他耳畔轻声道:“我理解的,每个人都会有倦怠期,你想暂时回到一个人的状态很正常,是我的问题,是我害你有这样的想法。”
她尝试着解决:“或者,换我重新追你,好不好?我知道你为我做过很多,我也可以补偿,一直到你愿意原谅我才算数,这样可以吗。”
“苑苑,别逼我了好吗。”他嗟叹一声,揉杂苦涩。
“我更希望你一直是骄傲肆意的大小姐,不需要为我低下头,很不值得。”
“我也不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如果我早一点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我情愿没有走上前认识你。”
陈棠苑没听懂:“什么意思?你是想说你后悔了吗。”
“……不要乱想。”
“我不是很明白。”她声音颤抖起来,眼里迅速升起湿意,“你想分开也就算了,为什么连过去的时光都要否定掉。”
她的泪水堆聚在眼角,可他竟然就这样冷眼看着。她突然有点自讨没趣,胡乱擦了一把,努力将快要决堤的眼泪忍住。
她在这一刻猛地意识到其实这才是最最真实的他,冷静到近乎冷酷。
可以如此深情,又如此绝情。
她摇摇晃晃着站起身,抬手摸摸眼角,还是触到一片湿意。眼前人在泪雾中模糊成水面虚幻的月影,镰刀样的弯弓,拉出一道锋利的银光。
她下意识拉起被子蒙住头,又在沉滞的呼吸中幡然苏醒。
我要这千亿嫁妆有何用 第143节
她惊跳着坐直身,在沉寂夜色里确认,那只是个过分真实的梦。
可还来不及庆幸,又发现枕边的确空无一人。
……
庄律森进来时,陈棠苑已经不知在黑暗中呆坐了多久。
他走过去,十分自然地将她揽进怀中,掌心在她发顶上揉了揉。
“怎么突然醒了?”
他捧起她的脸,看到满脸惊慌失措,愣一下,旋即轻抚她僵硬的背脊:“苑苑,做噩梦了吗?”
陈棠苑懵懵地抬头,似乎才被他这声低询叫回魂,身躯猛然颤了颤。
随门扇开合,客厅的灯光漏进一道细缝,破开一室萧寂。
陈棠苑茫然的目光总算找到焦距,借着微弱的光线描出他的轮廓。
她吸了吸鼻子,错开脸问:“怎么又回来了?”
庄律森莫名一怔:“只是出去接个电话。”
不知道她为何如此不对劲,庄律森握着她的手放在唇边,柔声哄道:“苑苑不喜欢,下次不这样了。”
眼前人仍是她熟悉的样子,有温度有触感,也有眼里的疼惜。
陈棠苑捂着嘴抽泣起来。
“庄律森,我梦见你不要我了。”
梦里的她尚能忍住眼泪,倔强地维持着大小姐的体面骄傲。
面对真实的他,她瞬间如劫后余生,哭得快要断气一样。
“怎么会。”没想到她连梦里都能怕成这样,他有些惊讶。
“怎么会不要你,不管梦到什么都是假的。”
他安抚着她的情绪,一边抽开她手里的被子,把她抱得毫无缝隙。
她死死黏紧他,已经泣不成声,可一想起梦里场景,又竭力止住哭腔,告诫自己,不能再哭,总要来哄她,他也会觉得很烦。
陈棠苑擦着眼泪,在噩梦之外也认真向他解释:“庄律森,昨晚在医院都是我不好,我舅舅讲话那么难听,我却没有第一时间维护你。”
“我也不会同其他人联姻,除了你我不能再有别人,你怎么生气都可以,不要走好不好。”
她的头发乱糟糟的,整个身体都在他怀中颤抖,脸颊苍白得不剩什么血色。
她那么依赖他,离不开他。他听着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
比那些更直接更难听的话,他也听过,自己都没当一回事,她却因为心中过意不去,甚至在夜里做这样的梦。
庄律森心疼又无奈:“虽然我是真的没有在意,但如果我为此生气,你是不是会好受一些?”
陈棠苑抽噎道:“我不知道。”
也没打算问出什么解决方案,他抽开枕头把她按倒在臂弯里:“累了,先睡觉。”
她乖乖贴着他躺下,仍然心有余悸。
“怎么这么晚还有人找你?”
“有时差。”
“噢。”她差点忘了他在海外还有生意要顾,“早点睡。”
他没应声,隔了一会,才听到他说话。
“起床要有烟肉滑蛋三文治,我才可以消气。”
陈棠苑终于笑了一下,又去看窗外熹微的晨光。
“早餐恐怕来不及,午餐呢?”
他没与她客气,顺着问话开始点菜:“山黄皮蒸排骨,清炒芥蓝。”
“还有没有复杂点的?”
他思考几秒:“海鲜腊味饭?”
“好。”陈棠苑弯起嘴角,安心闭起眼,“晚安。”
作者有话说:
虐女鹅半章都不忍心。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卷卷八月卷 10瓶,时述4瓶。
*标题:《梦醒时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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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槽2333还以为是真的2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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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花撒花】
【撒花花花花花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有被前半章吓到,都没想到是梦】
【还好是梦,吓死了】
【幸好是梦】
【
【终于等到你!开心!】
【冲鸭!注意安全!】
-完-
第108章 、吻短情长
◎再也不要梦到你了。◎
陈棠苑在黑暗中睁着眼,始终陷在梦醒时分巨大的失重感中。
噩梦中的画面还是那么真实。她心有余悸地捂着胸口,只觉得自己像被一只食梦貘追逐着,直到在慌乱的狂奔中一头扎进某个人怀里,那头猛兽才恋恋不舍地停止了狩猎。
直到天边晨光完全侵逐夜色,她仍然睡意全无,动作轻缓地拨开搭在她腰间的手腕,想要悄悄下床。
脚尖才落到地面,身后的手臂一勾,她猝不及防地向后仰倒,又重新落回熟悉的怀抱。
她横躺在他身上,整个人被他锁缠着。
庄律森垂头靠过来,动作慵懒地厮蹭着她的鬓角:“去哪里?”
陈棠苑把脸埋在他肩胛处,闷声道:“不敢睡了。”
“这么严重?”他的手心滑上来,覆住她湿凉的眼皮。
“跟我说说,梦到什么了?”
陈棠苑视线又要朦胧起来,揉揉依旧酸涩的双眼。
她不想再回味那种冷淡,嗓音夹含委屈。
“你在梦里好讨厌。”她加重语气强调几遍,“真的好讨厌好讨厌。”
他无奈地低声笑出来,带着若有若无的吐息,将吻印向她小巧的耳垂。
“那怎么办?”
陈棠苑把怨念迁怒于本人:“我再也不要梦到你了。”
*
港城时间上午8点,30亿美元赎金终于在期限之内艰难凑齐。
陈济云依照绑匪指示,在新界大埔墟的指定地点找到一张被粘在垃圾桶底部的小卡片,上面用旧报纸拼贴出一串银行卡号,开户地位于泰国。
才返回车内,绑匪的电话立刻追来。
“东西找到没有?”
“找到了。”陈济云收起卡片,再次提出请求,“我需要确认我父亲还安全。”
船上食物紧缺,陈淮桥这两日仅靠过滤海水与生命面包维持体征,头虚弱地耷垂在一侧。
绑匪粗鲁地推搡了一下,将他嘴部的胶带撕开。
“喂,醒醒,你儿子要听你讲话。”
陈淮桥已经说不出什么完整的句子,只勉强发出几声含糊的音节。
时间紧迫,绑匪把手机放回耳边,恶声道:“听到了?你知道我们只是求财,越配合,二陈总受的罪越少。”
电话啪地一声挂断。
人在对方手里,对方要求先交赎金,除了照办没有太多商量余地。
陈济云大喘一口气,发动车子时,手仍是抖的。
*
钱医生将葡萄糖注射液挂在床头,调整好滴速,回身朝陈济云道:“没什么问题,二陈太只是疲劳过度,这段时间多注意休息即可。”
“有劳了,dr.钱。”
钱医生收起医药箱,又想起什么,问:“对了,二陈总还没有从瑞士回来?”
陈济云表现得若无其事:“是,这次去得比较久。”
我要这千亿嫁妆有何用 第144节
“好。”钱医生未有多疑,提醒道,“by the way,回头身体检查报告出来,记得转发一份给我。”
“知道。”
陈济云带上房门,把私家医生送出院外,又回到书房,与哥哥盯着眼前静止的手机,面面相觑。
确认过父亲目前无大碍,两人在最短时间内将钱款汇入对方提供的私人账户。
能做的事情已经做完,局面彻底陷入被动。
陈济云拉开椅子坐下。
“还没有消息?”
“没有。龙警司那边有什么说法?”
“他们通过银行系统查到部分钱款已经被人支取,等爸爸平安归来,就会通过国际刑警组织请求泰国方面冻结存款。”
“这帮差佬。”陈济路咬牙切齿,“查案查什么案,不去想点办法救人,只知道关注钱的去向。”
“所以钱他们已经拿到,人却迟迟不放回来。”
陈济云害怕地问,“会不会,他们知道我们已经报警……”
兄弟两人对视一眼,无声之下第一时间看出对方想法。
他们很可能要面临最坏最坏的结果,人财两空。
“陈淮柯干的好事!”陈济路一拳砸在桌面上,暴躁地骂了句脏话。
陈济云同样烦躁,抓起桌上的一包烟正欲走出去,一起身看到二陈太出现在门边,已经不知站了多久。
陈济云一惊:“……妈,你醒了?”
二陈太满脸憔悴,恍恍惚惚地迈进来,手背上胡乱拔掉的针眼沁出血珠,染出点点刺目猩红。
两个儿子欲扶她坐下,又被情绪激动地甩开。
“我不可以休息,淮桥还需要我。”
“妈,别担心,钱已经如数汇出去。”
“是吗。”二陈太挣脱的动作停了停,眼神幽幽,“人呢?回来了吗?”
不知道妈妈在门外听到多少,陈济路硬着头皮答:“快了。”
静止的僵持下,电话铃声突兀地划破气氛。
二陈太反应最快,第一时间扑向手机,跑到家里信号最强的区域接听。
“你好啊,二陈太。”
足额赎金拿到,绑匪的心情不错,惬意地哼起小调。
二陈太竭力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把拳头捏紧:“钱应该已经到账,希望你们言而有信,放我先生一条生路。”
“不要着急。”绑匪慢悠悠的,“钱呢,需要几天时间转手,在没有真正落袋前,你先生还不能回家。”
这样突然流入账户的巨额资金,极容易被反洗钱的刑警锁定,因此支取的方式必须小心谨慎。绑匪还需通过特殊渠道对赃款进行洗白,才能将资金顺利转移至海外。
绑匪道:“放心,二陈总可是我们的贵客,一定会招待周全。”
二陈太的心凉下半截,只能尽力讨好求情。
“我理解你们的谨慎,但马上就到八月十五,只希望诸位朋友成全我们,让一个家庭团圆。”
绑匪愉快道:“早听说两位伉俪情深,我们虽然刀口舔血,但也是有情有义的,你们配合,我们自然也爽快。”
“等着吧。”最后,绑匪撂下这一句。
没有承诺确切归期,即使有,也未必可信。
二陈太只容许自己消极了几秒,立刻撑起精神,转身向外走。
“去拿车钥匙,我要出门。”
“另外马上联络警局撤案,不要再追查赎金去向。”
*
束手以待的时间无限熬人。
陈家上下早乱作一锅粥,对外却还要粉饰太平。连带陈棠苑也被叫去参与公开活动,配合着营造岁月静好的画面。
马赛仍在休赛期,下一季开跑还要等到九月,能让陈家人集体出动的场合不多。这次活动,是为集团旗下基金会资助的社会福利机构进行剪彩。
仪式结束后,一家人转向附近餐厅吃午餐。
这是意外发生之后,家族成员头一次聚集在一起。陈棠苑早就等不及要将庄律森正式摆上台面,没有随父母同车前往,比大部队晚到几刻,领着人大方露面。
陈棠苑顺着圆桌环视一圈,挽紧庄律森的手臂。
“要同大家介绍一下,我男朋友,庄律森。”说是介绍,语气更趋向不容置疑的知会。
对于这位不算意外的来客,在场没人有精力展露出太多情绪,陈济云率先站起来,拉开身边的空位。
“欢迎欢迎,坐这边吧。”
陈济千同时起身道:“人齐了,我去通知经理起菜。”
出门时路过庄律森身后,也熟稔地碰了碰他的肩,算是打过招呼。
一顿外人眼中再寻常不过的家宴,却因为两位家庭成员的意外缺席而气氛压抑。
桌上几乎原封不动的菜肴寂寞地转着,所有人都没什么胃口。媒体镜头前伪装的笑容悉数垮下,化作一片令人窒息的无言。
被这样凝重的氛围影响,陈棠苑双手探到桌下,一言不发地揪着庄律森的手指,动作也变得烦躁。
直到大舅舅掐着时间第一个提出离席。
“时间也差不多,我下午还有点事。”他朝小舅舅投去一眼,“顺路一起回总部?”
“也好。”小舅舅用餐巾擦了擦手,忙不迭响应。
想到父亲还身陷险境,生死未卜,他的亲兄弟却已毫不避忌地打起其他算盘,陈济云将汤勺砸进瓷碗里,发出刺耳的脆响。
陈济云将整副餐具往前一推,讥讽道:“怎么,帮迅良百货找到买家了?”
大舅舅面色平静:“你想说什么。”
陈济云索性当着全家人的面揭底。
“正好,今日大家都在场,不如公开讲讲你的计划,譬如暗中拆卖资产,抛售迅良百货。”
“如今传统百货业越来越艰难,集团打算缩减零售方面的业务运营,老太太早就看过方案,并非由我一个人做主。”
陈济云又问:“那么利用集团产业向私营公司输送利益,暗中为自己牟利呢?行政总裁以权谋私,如何向股东交代。”
“有证据就去举报,或者干脆召开股东大会申请罢免我。”大舅舅保持心平气和,“你爱怎么发疯由你,但我没时间奉陪。”
“难道是我听错消息,陈总下午没有约哪位银行家见面?”
“现下集团现金流紧张,我请几个banker帮忙跟进下一期的放款进度,有什么问题?”
“倘若不提早准备,万一有人趁机狙击股价,我们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再退一步讲,那些歹徒收了赎金不放人,不知是在打什么主意。”
“坦白讲,当初就不该顺着绑匪,任他们随意开价。让这些人认为我们给钱爽快,保不齐会继续利用人质进行敲诈勒索。”
陈济路也听不下去,噌地站起身:“陈淮柯,你讲的是人话?赎金是你筹齐的吗。”
“怎么又为这些事吵起来。”小舅舅打起圆场。
“大哥的职责是维持集团上下稳定,要考虑多方面也正常。无论如何,大家都有共识,救人是第一位,钱可以再赚。”
顿了顿,他目光转向二舅妈:“阿嫂,你说是吧?”
二舅妈的注意力始终集中在桌面的手机上,半晌,才出声喝道:“你们两个,坐下。”
陈济路阴沉着脸坐回去,陈济云却气不过,抢在大舅舅前方摔门而出。
“什么兄友弟恭,老太太一住院,你们连装都不想装了。”
一场聚餐最终不欢而散。
直到离开餐厅坐进车里,陈棠苑的心情还是复杂得难以言喻。
“我也不相信外婆会同意卖掉迅良百货。”陈棠苑抬头去看庄律森,想要从他这里收获些认同。
“外公过去常说,百货业就是我们陈家的根基,甚至许多老员工从旺角的第一间分店跟到现在,在公司里做了大半辈子,如果业务被出售,他们要怎么办。”
她的目光倦倦,身影在户外盈薄的光线下,有种飘摇的脆弱感。
过去被保护得太好,如今真实世界的帷幕不过是徐徐向她掀启一角,她只无意间窥见其中一小部分,就已经觉得很失望。
想想当初,她还自豪地表示自己家还算和谐辑睦,没有太多大家族的糟心事。
结果头一回领着庄律森出席家宴,就看到家里人针锋相对,吵到快要打起来的样子。
这样的情况今后恐怕只多不少,横竖有点丢人。
庄律森挨近她身畔,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她下巴的弧度。
不希望她为这些事情忧心,又不知如何安抚。许多安慰的言辞在嘴边转过一圈,又觉得不合时宜。
陈棠苑需要的也只是陪伴。倚着他默默矫情了一会,吸了吸鼻子,找回自己的声音。
“我想去看看外婆。”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七月50瓶,卷卷八月卷 20瓶,清霁17瓶,时述8瓶,biu 3瓶,解不开的结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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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这千亿嫁妆有何用 第14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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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109章 、吻短情长
◎夏日最后的玫瑰。◎
今年中秋,天文台不幸预告夜里有雨,24小时内有机会见到月亮的几率不足10%。
陈棠苑一大早出门时天色已经不太妙,车子才开到半路,雨势就渐渐涨起来。她升起车窗避免雨水溅入车内,在心中连那最后10%的概率也自行划去。
另一边,又熬了一夜的陈济云仍然没有等来与父亲有关的任何讯息。
二陈一家三人轮番守着电话生怕错过来电,转入户头的赎金一点一点被支取转移,绑匪却已经数天不见任何动静。
“换我来等吧。”陈济路放下一杯温水,催促他回房休息一阵。
陈济云盯着面前堆积成一座小山的烟头,一开口嗓音嘶哑:“今天八月十五了。”
“是啊,是今天了。”陈济路同样感到灰心,却不敢明着说出来,仍然鼓舞道,“继续等吧,没消息就是好消息。”
可彼此都心知肚明,时间拖得越久,人质的安危就越发难测。
陈济云回房躺了几小时,伴着雨声醒醒睡睡,随后被哥哥扯着衣领拉起来,语气急促。
“走!去救人。”
沉寂已久的手机终于弹出新信息。
——旧历八月十五正午十二点,葵涌码头,接二陈总回家。
葵涌的这处货柜码头早已废弃多年,昔日一叠叠色彩鲜艳的集装箱在吹打中剥出斑驳的锈迹。
几人冒着细雨在装卸区一个个箱子数过去,终于在某个夹缝处找到一个画有标记的中型木箱,上面刻着扭曲的字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
甚至等不及拿工具,二陈太第一个冲上去,徒手推挪盖板,扳得双手鲜血直流也未有知觉。
直到确定箱子里的丈夫安然无恙,脉息尚存,才如释重负地瘫坐在地,颤抖着拨打了120。
赶到的救护车将人送至附近急救中心接受简单救治,随后匆匆转移到私密性更高的私家医院。
而绑匪凌晨三四点已经将人塞入黑箱运抵码头边,足足关了8个小时才通知家人前来营救,一方面是为留出足够时间逃之夭夭,另一方面正是故意要等到白日晃晃之时,任陈家人再如何小心掩瞒,上下打点,都难免惹人注意。
搜救动静仅压住几小时,苦苦拖至今日股市收盘,就被消息灵通的媒体知晓,并迅速打听出所在医院。
倾城而出的记者占领了医院的每一个出入口,又蜂拥向陈家人可能出现的各处地点。
陈棠苑照常到工作室处理工作,消息有些滞后,晚了几小时才听说人已经救回来,现下正在医院检查。
她好不容易松下一口气,正要与庄律森分享这桩喜讯,身旁的庄律森接起电话,突然神色严肃地拿开她手里的画笔。
“我们回去。”
“去哪里?”
陈棠苑不明所以,被动地任他牵着向外走。
可惜还是太迟。
庄律森推开电梯间一侧的安全通道,想领她通过楼梯离开这个楼层,却有气喘吁吁的记者爬着楼梯一路向上,抬头望见突然现身的陈棠苑,立刻两眼放光地往上冲。
“是陈大小姐!”
与此同时,电梯抵达楼层,另一班记者涌出来,前后围堵着将两人包围成一个小圈,此起彼伏的闪光灯晃得眩晕。
庄律森反应很快,错身将她整个人护在怀里,一只手覆在她耳朵上,尽量躲开镜头追捕。
陈棠苑还来不及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直到追问声源源不断地隔着指缝漏进来。
“陈小姐,关于你舅舅遭遇绑架一案,请问你们最终付了多少赎金?”
“听闻陈老太突发疾病,昏迷不醒,是否也与此事有关?”
“没有第一时间选择报警是否出于对警队的不信任?”
“陈小姐,跟我们说一句。”
“是啊,回应一下吧,陈小姐。”
电梯厅变得拥挤,嘈杂又混乱,庄律森领着她朝工作室回退,随后察觉到骚动的工作人员也闻讯而出,总算将记者全数挡在门外。
陈棠苑惊魂未定,缓了很久才回过神。
拿出手机,屏幕上一连串的未读消息,不知从何看起。她尝试着联络了几个公关负责人,通话却都处于繁忙状态。
她又给妈妈拨去电话,不等她开口,妈妈匆匆扔下一句“等着”,便收了线。
各种本地新闻的推送仍然持续弹入主页,配着摄于医院或是集团总部外的照片。
——突发!陈家已通过发言人证实,陈淮桥于十日前曾遭绑架。
字越少事越大。
作为本埠第一豪门家族,短短一则新闻快讯已经足够掀起轰动。不过短短十数分钟,网络上已经炸了锅。
一群职员震惊无比,又碍于老板在场,不敢光明正大讨论,只能苦苦按捺住八卦之魂,一边将手机刷得飞起。
陈棠苑通知员工提前收工,与庄律森单独留在室内。
汤姨还在医院守着外婆,家中其他成员在争吵之后亦无心见面,节日聚餐已经默认取消。
但小家庭的团圆饭还是要吃,爸爸大清早就拍来一篮子秋蟹的照片,说自己正在集市采购食材,要她记得将庄律森带回家。
此时天光渐黯,街头霓虹逐渐亮起,外面的记者却没有半点要离开的意思。
陈棠苑等得不太耐烦,没坐多久就要站起来俯瞰窗外。
一整日雨下了又停,天是洇湿的灰,远处的山峦像飘着棉絮。今夜少了天边最重要的一个主角,阖家赏月的气氛注定大受影响。
公关负责人迟迟赶来,给仍蹲守在外的记者派了消暑饮品与点心,一边好声好气地劝说:“辛苦各位了,稍后我们会有发布会专门回应此事,中秋佳节大家还是早些回去吧。”
陈棠苑不是事件里的主要角色,前来围攻她的人相对较少,在公关与安保人员客气的疏散中逐渐离去。
几辆车一路紧跟着回到贝沙湾,公关擦了把汗,离开前不忘再次叮嘱:“大小姐,这几日没什么要紧事最好先别出门。”
*
陈爸爸下厨不喜欢旁人插手扰乱他节奏,连菲佣姐姐也被“赶”出来,无所事事地呆在客厅里,见到陈棠苑领着一名陌生男性回家,脸上的讶色掩都掩不住。
菲佣姐姐跟在陈妈妈身后招呼人进门,又接过庄律森手里的购物袋,将水果拿到水池边清洗。
“终于回来了。”陈爸爸也从厨房里冒出头,“坐一下,马上就好。”
庄律森到底不好意思干坐着,还是起身打算去帮忙,又被陈棠苑一把扯着坐回去,黏兮兮地贴住。
“想不想去我的房间参观?”她趴在他耳边小声邀请。
他没法回答,尽管沉默地任着她胡闹,却连手都有些无处安放。她似乎很喜欢看他难得的局促,眉眼狡黠地弯起来。
最后是陈妈妈替他解了围,开口把人叫走。
“layson上回送来那幅画,我才刚刚拆出来,正好现在有时间,来帮我参考一下,看看摆在哪里比较合适。”
陈棠苑独自留在客厅,菲佣姐姐将剥好的石榴端回来,探头探脑地望着书房的方向,朝她挤挤眼。
“boyfriend?”
陈棠苑回以一笑。
“nice choice.”菲佣姐姐竖起肯定的大拇指,“你们,很衬。”
陈棠苑百无聊赖地将注意力转向电视。
本地台无一例外地在播报与陈家相关的内容,从财经娱乐到地区要闻,频道一个个换过去,画面里都是熟悉的面孔,甚至与陈家相熟的其他大家族成员都躲不开围堵,连连被记者追着询问看法。
频道换到濠城卫视。
海对岸的亚洲赌城,新一届立法会选举刚刚结束。对于各方高度关注的娱乐执照到期问题,终于有咨询委员会官员出来回应。
考虑到过去二十年,三家拿下执照的娱乐集团在濠城已投入大量资源,亦累积了相当经验,在未有违规经营的情况下,撤牌的可能性不大。
委员会正在研究从原有执照上新增一至二张牌,最快会在月底发布正式公告。
此外,葡盛娱乐三大股东之一的叶添龙先生早在各个场合公开透露过,不希望下一代继续接触博.彩业务,所以计划在执照续约前将手中的两成三股份出售,可惜始终没有遇到合意的买家。
在接受记者访问时,他表示正在考虑成立城市基金会,用于接收股份捐赠,所得盈利全部用作慈善事业。
紧接的下一条新闻又在关注绑架案件。
转播画面里,处于漩涡中心的二舅舅一家被记者围困得寸步难行。
港城媒体素来唯恐天下不乱,对于各种挖坑似的询问,哪怕当事人只回应一个字,都能被曲解着做文章。
陈济云面无表情地往外挤,始终只有一句:“对不起,无可奉告。”
“那就说点别的吧。”
记者又改口问:“陈老太昏迷这么多天,情况怎么样呢?会不会有生命危险?不知道财产方面提前安排妥当没有,听说你们私下都在找律师咨询是吗。”
陈棠苑烦躁地关掉电视。
……
吃完晚饭,陈棠苑大剌剌把庄律森拖进卧室二人世界。
才要进门,想起房间一直没怎么收拾,又把他往外推:“等一下!”
毕业时从英国寄回的物品还没有整理完毕,零零碎碎地散了一屋。陈棠苑胡乱收拾了一圈,重新探出头,庄律森耐心地等在门外,眸中蓄满笑意。
“藏什么,这么神秘?”
她双手扳在门上,探着头朝他眨眨眼:“要是踏进这道门,你就是我的人了。”
他被她逗笑,在话音中上前一步,手臂勾住她,半搂半抱着往里带。
“所以刚才还不是?”
她嬉笑着缩了缩脖子,他的吻在她面颊上盖章似地浮掠而过,就松开了她,再没有不合时宜的举动。
我要这千亿嫁妆有何用 第146节
陈棠苑的卧室在整座建筑的最东边,有两扇朝海的折角飘窗。相邻房间的墙体被打通,连成一个长型的书房,最外侧是延出室外的小阳台。
他停在墙边,略略环视一圈格局,感受到独属于她的生活气息,心底扬出某种微妙的情绪,却又不知如何捕捉。
陈棠苑不肯死心地跑出室外搜寻月亮的踪影,菲佣姐姐敲了敲门,给她送了月饼和蔬果进来。
陈棠苑指挥着庄律森将一张小圆几搬出阳台,自己曲起腿在藤椅上坐好。
雨早就没在下,积云却依旧厚重,层层叠叠地压向地平线。天地被搅成一缸浓稠的墨,所有颜色揉成一种独特的藏蓝。
她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你知道今天毛豆和芋仔过生日吗?”
庄律森一愣:“谁生日?”
陈棠苑掩嘴笑了一声,下巴一扬指向面前的食物。
“毛豆,还有芋艿。”她冒出一句沪语,发音不太标准,但调子软糯糯的。
“老沪城人讲,八月半是这两种食物的生日,所以中秋要给它们庆祝的。”
陈棠苑说着,笑了一下:“记得以前,外公这样告诉我们,我还问他,为什么毛豆这么惨,过生日还要被吃掉。外公笑得胡子都在抖,说他小的时候也问过同一个问题。”
庄律森没想到是这样,嘴角微微牵动:“好像是有点诡异。”
陈棠苑:“其实是因为这个时节味道最好。”
特定的节庆,特定的食物,总是轻易教人忆及往昔。
陈棠苑怀念起故人,心潮里涌出一片感伤。她怅然道:“森森仔,我好像都没有跟你讲过我外公。”
作为华语世界里的知名人物,陈启生的生平事迹早被媒体从各个角度写滥了。但庄律森还是“嗯”了一声,静静听她回忆。
陈棠苑从头讲起:“我外公是1926年生人,祖籍沪城,原本在家中排行老八。”
“因为我太爷爷孩子太多顾不过来,他被过继给一个在港城当船员的远房爷叔当儿子。又在十岁那年,被后来的父母带到港城。”
“那个年代的沪城可是远东第一大都市,十里洋场,歌舞升平,要我外公离开他不乐意的。大人们跟他讲,只是去玩一玩,不好玩再回来就是了。半哄半骗着把他送上船。”
“爷叔一家在港城虽然薄有资产,但吃尽了不懂洋文的亏,所以把他送去读当时最好的男子天主教书院,希望他将来可以做大律师。”
“外公不习惯这边的生活,一心盼着很快就能回去,根本没什么心思读书。谁料隔年发生七七事变,日军全面侵华,淞沪会战之后沪城也沦陷了,两座城市的亲人就这样断了联系。”
“那个时期有好多沪城人逃来这边避难,随即还掀起一阵弘扬国货,共纾国难的热潮。受这一带的经商热情影响,外公放课后也会挑着货担走街串巷地贩卖商品,一边向那些新来的同乡打听情况。”
“他差不多就是因为这个契机才走上经营百货事业的道路。起初是想多挣些钱,将来有能力把亲人接来港城,后来见到世界各地的华侨通过香江码头将募集到的药品、军械运往内地,又见到许多富商大笔捐钱抗日,开始认定应该实业救国。”
“没想到1941年,珍珠港事件,太平洋战争爆发,战火蔓延到港城,谁都不敢相信昔年的海上霸主没撑过日军半个月的轰袭。”
“外公最常提起这段往事,正正是那年12月25日,港督在半岛酒店正式宣布投降,他记忆犹新,原本用来庆祝新年的耶诞报时钟敲得宛如丧钟,一夜之间满城哀鸿。”
“日占时期码头被封锁,交通被摧毁,经济全盘崩溃,早前赚到的钞票都贬值成废纸,好多人承受不起食物的通胀价格,日军甚至会在街上任意滥.杀。”
“……但也是最不太平的那几年,外公认识了我外婆。”
陈棠苑有些说不下去,环住曲起的双腿,把下巴抵在膝盖上。
眼前静谧流动的海湾上,终于燃起点点渔火,起伏闪烁着,如消失的星光倒映在镜面。
她又跑去书房抱回一本旧相集,给他看外公外婆年轻时的样子。
相集一页页向后翻,合照里的人数一点点增加,翻到一张同是拍摄于中秋夜的大家族合影,陈棠苑抽出相片,在边缘处来回摩挲着。
陈棠苑道:“除了外公外婆,我的家人你应该都见过了。”
庄律森的视线第一时间落在那时尚年幼的陈棠苑身上,画面里的女孩大约四五岁,扎着俏皮的丸子头,被爸爸抱坐在手臂上,手里扬着一只玉兔灯笼。
“这是我。”陈棠苑戳戳自己,手指向右滑下,依次介绍,“这是陈玮芝,这是我的七个表兄弟,济字辈,名是出自外公最喜欢的一阙词,岳飞的《满江红》。”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八’用来指代他自己,曾经家中排行老八,大哥陈济千、二哥陈济里……只有阿月比我小。”
陈棠苑的手指转了一圈,又回到自己身上。
“我外公是亲眼目睹过山河破碎,一心想精忠报国的人,所以才会坚决反对女儿与一个法国人结婚。还有另一个原因,在港英时期,这里的混血儿很受人歧视,外公担心我将来会因此遭受欺凌。”
“但最后也还是,嘴硬心软。表面说着断绝关系,其实一直在通过舅舅接济他们,又暗中帮忙处理过好几次危机,否则我爸妈的事业不能如此顺畅的。我妈心里也清楚,可是两个人都倔,都想等对方先服软。”
“照理应当由我妈先服软才对,可她又想向外公证明自己的选择没有错,她认为就算没有外公的帮助他们迟早也能成就一番事业。就这样僵到我出生之后,他们才终于找到契机去修补裂痕。”
“外公在国内得知消息那天,院子里的西府海棠开得正好。他第一时间想到一句诗,海棠开后月明前,纵有千金无买处。”[1]
“外公心中激动,却碍于同女儿之间还有嫌隙,拉不下脸亲自联络,最后托了舅舅去打听有没有给我起好中文名,又说他擅自拟了‘棠苑'两个字,问我妈觉得合不合适。”
室内的炽灯从身后透出来,前方是雾蒙蒙的夜海,他将她的长发全拢到另一侧肩膀处,露出浸在阴影里的半张脸。
他轻声认同:“合适。”
古人恨“海棠无香”。可即使这样,海棠也无可替代。
陈棠苑笑了一下,继续道:“陈玮芝的‘芝’字也是外公取的,芝兰生于幽谷,不以无人而不芳。”
室外海风吹得人眼睛发涩,连鼻尖都被风里挟卷的潮湿润上一层薄薄的水汽。她抬手揉了揉,又迅速低下头认真翻阅照片。
翻到某年夏至,家中举办草坪园会时的照片,她与陈玮芝架着乐器合奏爱尔兰民谣《夏日最后的玫瑰》,几个表兄弟列成两行和声伴唱,为来宾们暖场助兴。
陈棠苑将相片从薄膜中抽出来翻至背面,正中央用钢笔写着:
某年某月某日/深水湾23号/草坪园会
陈年的字迹已经洇出一圈毛边,旧日笑语晏晏的人面亦不知何处去。
那时候一定料不到自己家有天也会不可控制地陷入兄弟阋墙,对簿公堂的境地,料不到连外公引以为傲的百货业务都能被分拆出售。
而如今再想,那样的夏日终曲,似乎也带着些冥冥的意味。
作者有话说: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圆子19瓶,时述13瓶,biu 4瓶。
[1]出自《玉楼春·海棠》
◎最新评论:
【苑苑一直是被宠爱着长大的qwq】
【上次营养液没给上这次补】
【只是太渴望看到新章了。】
【撒花花!】
【哇,周末福利!】
【撒花花花花花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挺好的】
【撒花撒花
】
【撒花花】
-完-
第110章 、吻短情长
◎今晚月色很美。◎
陈棠苑合上相集放在椅背后,拿起一枚苏式月饼,隔着油纸分开半个。最传统朴素的鲜肉馅,酥脆的饼皮层层分明。
“虽然今年……”陈棠苑幽幽舒了口气,“但这些形式还是要有。”
她又朝庄律森道:“家里好像只准备了苏式月饼,如果你更习惯吃广式,我去让楼管送一些上来。”
“不用这么麻烦。”庄律森笑笑,低头去斟茶,“我也不太过这个节日。”
他只是陈述一个事实,也没什么落寞情绪,陈棠苑思维一滞,却又开始替他感到酸楚。
“那你以后要过了。”
她离开座位,两步扑过去坐进他怀里,映在玻璃上的两道影子憧憧着交叠起来。
四目相触之时,陈棠苑开口叫他:“森森仔。”
庄律森应道:“嗯。”
陈棠苑用着宣布旨意的口吻:“由今年开始,你每年都要这样陪我。”
他轻轻笑出来,配合地应着:“遵命,大小姐。”
她把半份月饼举到他眼前,与他分享起同一枚月饼。
分明是咸香的口感,她今夜尝起来却觉得应该是甜的。连同整片天地都像被掷入蜜罐里,拉扯出琥珀色的糖丝。
她的背脊抵在他前胸,寸寸相贴的触感清晰。沉黯的视野里,知觉被无限放大,她感受到来自他的心跳,牵引着自己胸腔里的那一颗在齐声共振。
陈棠苑知足地想,至少此刻,她与他并着肩,面朝同一片海湾。即使没有月亮来见证,她也觉得很圆满。
而要说还有什么遗憾,是她总想等待合适时机,没有第一时间带庄律森去见见外婆。
尽管外婆也会有一些传统的,局限性的思想,但终归只是想看她过得幸福。她希望,也需要有外婆来见证她的终身大事。
可如今老人家的情况依旧不太乐观,虽然暂无生命危险,期间也短暂地醒过两次,但始终找不回自主意识,很快又昏睡过去。
陈棠苑实在不敢设想最坏可能,心情霎时低落回去。
知道她又在紧张外婆的病情,庄律森指背蹭了蹭她的脸颊,无声地安慰着。
“现在这样的情况,也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带你去见外婆了。”
陈棠苑叹了口气,伤感道:“森森仔,我真的好想让外婆知道你有多好。”
知道她无比在意外婆对他的态度,最最想要收获来自老人家的支持与祝福。庄律森却没有第一时间回应她,静了片刻,才道:“虽然还未有机会见过本尊,但陈老太太,的确是一位很了不起的前辈。”
“那是自然,我外婆很厉害的。”陈棠苑骄傲道,“我们家能有今日,功劳簿上少不了外婆那几笔,当初竞争得最激烈的威士忌代理权,就是靠她出面才谈下的呢。”
庄律森道:“所以,像老太太这样有远见的人,怎么会不清楚她宝贝孙女的感情状况。”
他攥紧她的手心,终于小心翼翼地坦白:“其实老太太,早就见过我。”
话音稍顿,又很有求生欲地澄清道:“苑苑,不是我故意向你隐瞒,是老太太不希望我告诉你。”
我要这千亿嫁妆有何用 第147节
陈棠苑怔愣住,神情有一瞬间的凝滞。
“……你的意思是。”陈棠苑咀嚼着他的话,猛地坐直起来,“你是说,外婆早就背着我找过你?”
他轻轻应了一声,再次安静下去,似乎在思索应该如何向她解释。
“是真的?外婆找你说什么了?”陈棠苑晃着他的肩膀,急不可耐地催问。
他按住她的手,弯起唇安抚:“苑苑,先不用着急。”
“森森仔,你又有事情瞒我!”陈棠苑别开脸,忿懑地撇起嘴,“你的理由若是不能令我满意,我会很生气。”
她气鼓鼓的样子同样可爱,庄律森眉峰缓下去,竭力控制住想要吻她的冲动,正了正神色。
他尽量简短地向她讲述:“差不多是在我们从巴黎回来后不久,我察觉到只要我与你一同外出,就会被一架黑色轿车跟踪。”
“从巴黎回来之后?居然是这么早之前的事。”陈棠苑当初完全没感受到哪里不对,听着有些不可思议。
庄律森继续道:“我留心记下车牌号,想办法查询车主身份,但对方很谨慎也很老道,根本无法查到任何有用信息。”
“起初我一直怀疑幕后之人是冲你而来,所以想要尽快确认,于是人为制造了一场小车祸。”
发生剐蹭的路段是一条单行道,对方被他斜卡住之后,无法第一时间驶离,只能下车协商。
林泽替他出面交涉,不理会对方提出的私了提议,执意要赔偿对方损失,并报警请求协助。
交警到场后要求双方驾驶员出示驾驶执照,他也藉此顺利拿到司机的身份信息。
再结合早前查到的其他线索,幕后之人最终关联向的同一个名字,是一位姓汤的女士。
听到这个姓氏,陈棠苑插话:“那个人是汤姨?”
“是。”庄律森点头道,“其实我当时也还不清楚ms汤是你外婆身边的人,但陈老太太没有让我再继续查下去,直接通过ms汤亮明身份。”
老太太平日足不出户,甚少过问世事,却又能第一时间掌握外界动向。更令他意外的是,老太太比他想象中还要早地知晓了他的存在,并对他的所有情况了若指掌。
他不认为自己在老太太面前有任何遮掩的余地,第一时间选择和盘托出。老太太过后倒也没有直接要求他远离陈棠苑,但还是用了其他方式来敲打。
对老太太而言,首先要考虑的是维持这个家族的长久稳定,像他这种处境尴尬的身份,的确算不上是满意的人选。
“谁说的!”陈棠苑不服气,“你不算,难道陆司麟那样的能算?”
庄律森揉揉她的脑袋,知足道:“已经很好了,至少没有强硬反对。”
陈棠苑听他语气轻松,知道事情必然不止如此,问:“然后呢?”
“然后……”庄律森沉吟片刻。
然后,一直到梅仑先生抵港,又找了机会替他向老太太说好话,并告诉老太太,他们早就将庄律森视作家庭中的重要成员。
只要陈家不介意,完全可以将两人的婚事当作双方家族联姻,他会以第三代gresham伯爵的身份登报声明,该有的礼数一点也不会少。
老太太随后通过汤姨给他递话,说最重要的是陈棠苑的想法。
假如陈棠苑心中认定,明知阻碍重重,都非这个人不可,自然会带他去见她。若是没有下文,也就不必费事了。
“我的想法?”陈棠苑一字一顿重复,总算理解了老人家的用意。
她回忆起老太太当时的样子:“所以,我向外婆提起你的时候,她已经什么都知道,只是故意在我面前激烈反对,故意要让我知难而退。”
陈棠苑突然有些眼湿,可嘴上却抱怨着:“外婆怎么这样。”
庄律森抚着她的脸将她按回怀中,坦白道:“老太太希望你的选择完全遵从本心,所以不希望我告诉你这些。包括我自己,也藏着私心,想知道那样的境况下,你会不会选我。”
陈棠苑吸了吸鼻子,细声哼道:“那我要是不选呢?”
庄律森指腹触到她的唇角,轻轻游挲着。
她唇上的一层釉彩被纸巾拭去了一些,露出自然的底色,那抹润红令人想起亚嘉杜的罂粟花田。甚至较之更易成瘾,更能致命。
旋即他低下头,眷恋地吻蹭,将那抹暗红研磨成与他相关的色泽。
“真的不选?”他再一次问,微扬着语调,蛊惑般的音节,如电流淌过。
陈棠苑错开脸,无声地笑起来,小猫似地蜷在他圈起的领地中,不安分地挪蹭。
“不选!”
他嘴角噙着笑,遗憾地祭出下策:“那恐怕也只能,抢婚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陈棠苑心情放松下来,开始觉得有些困倦,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
“累了吗?”庄律森替她拢了拢发梢,低声道,“进去休息吧。”
陈棠苑不肯:“今天还没有过完。”
这样说着,眼皮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往下沉。
她终究还是歪在他肩上睡着,整个人的重量附着在他身上。
夜里气温不算低,海风却寒凉潮湿,吹得人由里至外都快要拧出水汽。
耽于这一刻的良辰美景,可人风月,他舍不得抱她进去,倾身拥紧了她,渡去温度与气息。
静谧中,他入神地看着她恬然熟睡的侧颜,直到前方拼花的砖面上逐渐浮动出朦胧的淡影。
他抬头搜寻光线的来源。
缎面似的苍穹之上,不知何时自乌青中撕出一轮明月,镶嵌似的,正正悬在头顶。
晚风吹薄云层,露出月亮圆满而清晰的边缘。颜色是浓重的明黄,像从海里生出时已经被洗涤过一遍,亮得晶莹。
*
中秋第二日是全港公众假期,城中的大小媒体仍不知疲倦地为重磅新闻奔波。
私家医院与集团总部附近被记者们围得水泄不通,唯恐错过第一手消息。
就连此时并无家庭成员居住的深水湾大宅外,都蹲守着不少狗仔,连同山道上往来的车辆都成为他们的关注对象。
从门房的监控画面看出去,甚至半坡处延伸的树枝上都能发现晃动的人影,正伸长脖子举着望远镜向围墙内探看,试图找到更理想的观察角度。
恒业集团方面同样紧急取消了休假。
趁着港交所今日休市,召开发布会宣布下一财年的发展计划,希望能够刺激股价,稳住投资者的信心。
陈棠苑回复完几个相熟好友的关切问询,正要将手机扔开,目光移向推送通知发来的“直击现场”新闻入口,手指却又不受控制地点进去。
最新一条视频加载了几秒,开始自动播放。
一名红马甲记者站在警车旁,对着镜头展示出一小片被警戒线拉起的区域。
“那我现在所站的位置呢,就是葵涌货柜码头,在我身后就是本次绑架案的第一现场。”
“警方正在进行取证工作,可惜直至目前仍未能发现任何有效线索。”
画面一转,又切至医院机位。
几名参与会诊的医学专家甫一离开住院大楼,就被记者们团团围住,红红绿绿的话筒几乎没过头顶。
“请问陈淮桥目前精神状态如何?会不会引发后遗症?”
“看几位专家面色凝重,情况是不是比想象中还要棘手?”
“陈老太太有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
港媒的提问方式一贯令人窒息,陈棠苑下意识皱了皱眉,手机被人从身后抽走,尖锐的问询声旋即掐断。
庄律森在她身边坐下,将手机移放至角落。劝道:“还是不要看这些。”
陈棠苑垂下手,乖乖应了声。
“想不想看电影?”
庄律森问着,一边打开电视,想要找些事情来分散她的焦虑感。
不知道她喜欢哪种类型,他先随手选了一部经典影片播放,增添背景音,又打开热门榜单让她慢慢挑选。
他递过遥控。
陈棠苑没什么兴致,无精打采道:“也不是太想看。”
“我想看。”庄律森坚持道,“苑苑陪我看,好吗?”
他自顾自地阅读起影片简介:“那我们看一些轻松的?”
陈棠苑不想要太热闹的背景音,按住他换影片的动作,朝屏幕抬了抬下巴。
“不用换了,就看这个吧。”
电影开场就是下着夜雨的街道。路灯下打斗的武者将积水扫出飞溅的浪花。
陈棠苑扭头看一眼窗外放晴的天色,问:“森森仔,昨晚你什么时候走的?”
庄律森回答:“差不多午夜。”
昨晚零时过后,他将陈棠苑抱回卧室安顿好,就独自离开了陈家。
陈棠苑不满道:“所以你见到月亮出来,居然也没有叫醒我。”
他双眼始终朝着电影画面,含糊地嗯了一声。陈棠苑却更加来气,扳过他的脸,嗓音似嗔似怨:“你说,为什么不叫醒我。”
他被迫与她对视,有些绷不住笑意,解释道:“你昨晚,睡得的确有点沉……连我帮你换睡衣都没什么反应。”
“……”
他的态度正经无比,陈棠苑却还是脸色霎红,下意识否认:“……不可能。”
“哪有人会睡得那么死?”
“嗯,没有。”他低笑着附和。
陈棠苑别开脸,不再理会他。
可经他这样提醒,她竟然真的找回些模糊的印象。但因为知道那个人是他,她也就完全卸下防备,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照料,连眼皮都没掀一下。
她近在咫尺的五官涌现出另一种生动,庄律森看在眼里,莞尔道:“想起来了?”
陈棠苑当然不会承认,用手隔开他的视线,恼羞道:“还看不看电影了。”
他起身去关窗帘,将明晃晃的天光全挡在室外。地上铺了长绒地毯,两人就这么背靠茶几坐在地板上。
陈棠苑原本只当是打发时间,随后也渐渐沉浸于剧情之中。
电影里演至死别之际,女主角的一番剖心。
那时早已奉了道的宫家武学传人,素衣淡眉,如远山春晓,唇色却是一抹浓烈的红,连从那抹烈红里吐出的字字句句都如在啼血。
我要这千亿嫁妆有何用 第148节
“我在最好的时候遇到你,是我的运气。可惜我没时间了。”[1]
陈棠苑心头一跳,从情绪中剥离出来,仰起下巴去看身边的人。
他立刻有所感知,也收回目光,低下头来寻到她的唇。
无声而悱恻的交缠中,她的头发被他揉乱,可心情却齐整熨贴。
她知道,他们不会没时间。
作者有话说:
真·完结的气息
定个deadline,中秋或者国庆前。希望不是flag°Д°;)っ
*
另外恭喜在72章的有奖竞猜环节回答正确的【清霁】小可爱。
尾随他俩的车子就是外婆派来的。
故事最开始,两人在墓园里躲雨的时候,苑苑的司机就把某位可疑人物汇报给老太太了。
所以老太太早就调查出他的身份,只是还不清楚具体意图,所以暗中观察了一阵。
终于能开奖了……也不知道奖什么比较好,既然也快到中秋了,要不就送一盒美心的奶黄月饼好了。
希望清霁小可爱快来联系我噢,上橙色软件看了一下,旗舰店好像快要断货了呜呜呜……
另外也要感谢其他小天使们这么长时间来的不离不弃,等我去研究研究怎么抽奖,再送两盒美心蛋卷
我超级佩服美心集团的大小姐伍女士,所以借机支持一下民族企业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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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卷卷八月卷 30瓶,biu 6瓶,时述4瓶。
[1]《一代宗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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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111章 、吻短情长
◎但那是苑苑的嫁妆。◎
翌日港股如期开市,陈家为保住股价展开的一系列举措并未收获市场认可,当天早盘即低开逾9%。
受不利新闻影响,各路看空恒业集团的投机客带头玩起狙击战,大量沽空集团股票,赌陈老太太身体状况不佳,赌家族成员出现内讧,更赌陈家才支付完大笔赎金,没有足够现金流入市托底。
陈家积极应对,所有沽货照单全收,同时持续释放利好消息,终于在全天收盘时将股价维持在安全范围内。
已经嗅到血腥味的境外金融秃鹫却不会放过任何吸血拆骨的机会。
隔日上午,华尔街大空头针对恒业集团发布了一份多达30页的做空报告,详细披露匿名调查员收集到的经营体系漏洞。
一时间,散户们的恐慌情绪剧烈蔓延,开始大面积抛售,集团旗下各上市公司股价应声大跳水。
集团再次召开紧急发布会。执行总裁陈淮柯代表董事会发出澄清公告,逐条否定了做空机构的研究报告,呼吁投资者不要盲信带有偏见的论调。
同一时刻,陈家其他成员也在四处拜访合作伙伴。
中环某地产集团总部内,陈淮琛与陈绛影被晾在接待室苦候多时,终于等到前方那扇紧闭的大门再度开启。
一名董事长助理走过来,轻飘飘地通知道:“王董请你们进去。”
陈淮琛早就如坐针毡,闻言立刻从沙发上弹起来,而进门后迎接二人的,是又一段漫长的无视。
王董不紧不慢地处理着手头的工作,一抬眼瞥见端坐于茶台前的身影,像是才想起有这么两个人的存在,椅子转了个方向,招呼道:“怎么了,这茶,不合口味?”
“当然不是。”陈淮琛连忙移开黏在腕表上的视线,深吸一口气,“其实,王uncle……”
他的话音被王董爽朗的笑声打断。
“难为你们有心,还肯抽时间来陪我这个老人家聊天。”
王董起身坐到茶台前,等新一轮的功夫茶筛洒完毕,做了个“请”的手势。
心知对方是有意拖延,两人也只能配合地执起茶杯,听王董兴致盎然地聊起些琐碎的旧事。
“你们说说,这时间过得是有多快,在我印象里你们好像也才这么点大。”
王董比了个与茶台差不多的高度,又转头去看始终默不作声的陈绛影。
“尤其是阿影。记得你刚刚出世的时候,我就同你daddy开过玩笑,说将来一定要做亲家。”
王董叹了口气,似乎回忆起来仍颇为遗憾。
“其实当年我们两家计划联姻那件事,我都有劝过你daddy,缘分这种东西强求不来,你实在不愿意就算了,何至于搞到父女断绝关系这么严重。”
陈绛影一早就料到王董会揪起这件令他丢脸的往事来做文章,嘴角动了动,浅笑道:“王uncle同我阿爸是世交,uncle又是看着我们几兄妹长大,虽然好可惜没能成为一家人,但这种情谊都很难得。”
陈淮琛也附和着赔起笑脸,恭维对方的话一句接一句。
言谈间,时间来到下午四点三十,今日的港股正式收市。助理弯腰在王董耳边报了个数字,王董笑了笑,轻置茶杯,终于转入正题。
“卖空股数29.6%,市场上一点信心都没有。”王董同情地看了两人一眼,摇头道,“你们陈家这回真是撞在枪口上。”
听到这个夸张的卖空比例,陈淮琛身形震了震,在大脑中粗粗计算了一下。从他暂停关注行情到现在,短短90分钟,集团的市值已经蒸发将近200亿港元。
他肉痛得差点心梗,一时缓不过神来。
陈绛影接话道:“我们的确是经验不足,王uncle是我们最信任的长辈,所以第一时间想来请教你的意见。”
“我能做的恐怕很有限。”王董无奈道,“不是我故意找什么理由,你看我们集团上半年也被人做空过,几张无中生有的ppt就搞到我们焦头烂额,你们陈家更有排面,30几页的调查报告,嚯,果真是家大业大。”
陈淮琛缓了片刻,复又堆笑道:“可不就是无中生有,这些做空机构实在可恶,专靠搅浑水、制造恐慌来赚钱,好好的市场都被他们搞乱。”
王董叹了口气,面露难色:“老实说,面对这样的坏年景,我们也是自顾不暇。如果是一家人,那自然要不惜一切代价相助,但现在……”
王董说着,不经意地朝陈绛影睨了一眼,欲言又止。
但那眼神里传递的讯息很明显。当年你不肯接受联姻,如今家族出了状况,又想回头求谁呢?
陈绛影被那含沙射影的神情刺到,脸色霎时转凛,嘴角的一点浅笑垮得无影无踪。
陈绛影目光转向天花板:“既然这样困难……”
陈淮琛在桌下暗暗撞了撞她,抢先开口:“也不敢为难uncle为我们做太多,只是希望uncle作为港城的沪籍商会主席,可以帮忙发声。”
“假如这时候能有本港的大企业家站出来支持,维持住投资者的信心,为我们多争取些时间,就算感激不尽了。”
王董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商会是大家的,我一个人说了也不算。退一万步讲,人家能拿出这么详细的调查来唱衰你们,搞不好真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到位。这样的状况下呼吁大家出面表态,和把钱白送给华尔街有什么分别。”
换作过去,只要陈老太太出面求助,港城半个商界的名流都会立刻站出来表明立场。
如今少了这块定心石,对于陈家下一代的接班人,昔年的合作伙伴各有各的想法,纷纷持观望态度。
眼见感情牌不管用,陈淮琛深吸一口气,换了个谈判方式:“情谊归情谊,生意归生意,我们自然不会让uncle因我们而承受不应有的损失。”
“听说uncle最近也十分关注暹罗政府新发布的工业港ppp招标计划,我们集团在暹罗南部一直承接基建项目,与当地设备企业签订的十年租用权还未到期,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机会一起合作。”
王董眉毛动了动,藏在老花镜后的双眼透着精明的光。他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台面,用不耐烦的反应示意这份报酬开得不够诱人。
陈淮琛心领神会,继续试探着问:“王uncle,有什么能让晚辈去做的,你即管开口。”
“嗯。”终于到了开条件的阶段,王董假装沉吟片刻,抛出最终想法。
“你们若是真有诚意,不如,就把九龙南地块的开发权放出来吧。”
听到条件的两人同时愣了一下,带着疑惑彼此互看,一时想不起王董说的是哪一块。
陈淮琛问:“……九龙南?我们最近在那个区域似乎没有项目。”
王董只是呵呵笑着,并不搭腔。
陈绛影率先反应过来,再开口时声音寒了几个度:“那是苑苑的嫁妆。”
王董笑容可掬:“是,谁不知道。”
陈淮琛也迅速地醒顿过来,略略回忆片刻,依稀记起王董的二孙子与陈棠苑也差不多年纪。但那个孩子从小身体就有些缺陷,性格也十分自闭,几乎没有在公开场合露面过。
他差点无法管理自己的表情,在心中暗骂起这只趁火打劫的老狐狸。
气氛一时间有些僵硬。
半晌,陈淮琛干笑几声:“如果是这件事情,苑苑恐怕有自己的想法,旁人总不好胁迫……就像uncle你讲的,缘分这种东西强求不来。”
“我知,你们想到哪里去了。”王董慢悠悠地换了个坐姿。
“我的意思是,既然那块地是苑苑的嫁妆,只要她本人不介意,就当提前拿出来挽救公司嘛。毕竟今时不同往日,若是放任集团股价继续跌下去,什么千亿嫁妆,你说在银行眼里值多少钱?”
我要这千亿嫁妆有何用 第149节
“到时候,捂得再紧也无用。”
王董把手一摊,心知陈家正四面楚歌,急需寻求帮助,话也说得直白。
“失陪了。”陈绛影早就谈不下去,站起来,态度同样不再客气。
她扭头即走,陈淮琛在原位愣了片刻,才起身跟出去。
“何必浪费时间,纯粹是想恶心人。”陈绛影铁青着脸,话带暴躁,“什么今时不同往日,我就算是把自己的公司抵押了,也不会去求这种人。”
她火气极大,按下电梯键的动作都十分迫切,显然一秒都无法再在此地呆下去。
陈淮琛默不作声地掏出手机,映入眼帘的是满屏惨淡的绿色,折线一路向下,刺目得令人眩晕。
他身形微晃,擦了把汗,将视线移向远处。
四面透明的观景电梯外,依旧是繁华闹市,如织的行人与车流,秩序井然。
这座金融业高度发达的城市可以说是全民炒股。恒业集团作为城中龙头企业,素来是备受投资者青睐的绩优股。
如今集团卷入风波之中,股价跌至年内最低点,全城的目光都聚焦向背后掌舵的家族。等着看他们如何操纵这艘巨轮,躲避一处处暗礁与冰山。
视野内的集团总部大厦被阳光映出耀眼的金色,直指云霄的尖顶看上去比背后的太平山还要高。
而在看不见硝烟的地方,稍有不慎,那幢大厦可能从此不再冠以陈家的姓氏。
到那天,不知有多少股民要站上天台。
*
夜里。
隔着一张餐桌,庄律森坐在陈棠苑正对面,看她调试了半天设备,终于顺利连入公司内部网络。
紧急视频会议已经开始,家族成员们的头像框一个个显示在屏幕上,就连才脱险的二舅舅都参与了连线,半躺在折叠病床上,面色憔悴。
“这群老狐狸,提出的条件一个比一个离谱,全是趁你病,要你命。怎么,陈家还没倒呢,就已经想着重新洗牌了?”
“算了算了,本来就没有永恒的朋友,不落井下石已经是看在往日情谊。”
……
听到讨论声断断续续地传出来,庄律森起身指了指书房,用口型示意她,自己先暂时回避。
为了稳定市场,陈家在最高位增持了大量集团股份,如今股价狂泻,意味着所有人的身家都有不同程度的缩水。
每个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陈棠苑默默听着长辈们的激烈争论,愁云惨淡的情绪顺着网线蔓延到这头来,令她不禁焦虑地想,面对家族危机,自己除了傻坐着,竟然什么也做不了。
她低头在纸上无目的地乱画,不知是谁叫了她一声,陈棠苑猛地坐直,重新将脸转回去。
小舅舅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来:“苑苑,西九龙那块地,到底是属于你的嫁妆,如果王家真要掺进来分一杯羹,你有什么想法?”
陈棠苑错过了前情,听到舅舅突然打听起她的“嫁妆”,第一反应不太妙。
“什么王家?”她语气冷硬,“没有想法,我绝对不会联姻。”
“苑苑。”大舅舅不满她的态度,拉长音调提醒,“那天在医院里,你可不是这样讲的吧。”
陈棠苑朝紧闭的书房投去一眼:“所以呢。”
知道她是铁了心要同那个人在一起,大舅舅道:“现在也没有在逼迫你联姻。只不过西九龙那块地,虽说是老爷子留给你的,但同样算是集团资产。如今集团遇到困难,需要你牺牲一点利益,也不算很过分吧。”
“何况这么多年,你一直都说不稀罕这些。”
二表哥插话道:“是啊,苑苑,你能遇到自己钟意的人,我们都很支持的。联姻这种事呢,有我一个人去就够了嘛。”
二表哥耸了耸肩,一副舍我其谁的模样:“再说了,无论有没有千亿嫁妆,他都十分乐意娶你,不是更能佐证对你的真心。”
陈棠苑从不怀疑这一点,甚至觉得这不失为一个两全其美的提议。既能挽救局面,也不妨碍自己与庄律森在一起。
几乎没怎么犹豫的,她配合道:“如果是这样……”
陈妈妈却出声打断:“我想我们家还不至于到这样的地步,要靠变卖一个小女孩的财产来续命。”
陈棠苑噎了一下,将后半句应答咽回去。
“这话说得,怎么能叫作变卖,该属于苑苑的权益还是属于她,旁人也不可能霸占。”大舅舅有点尴尬,补充道,“何况现在讨论的是最坏打算,提前征求苑苑的意见罢了。不同意也没有关系,我们另想办法就是。”
陈棠苑隔着视频悄悄朝妈妈扫去一眼,小声改口:“那,我想想吧。”
今日的港股早已收盘,但港城金融市场极易受欧美区的消息与走势影响,集团又在纽交所同时挂牌上市,所以夜间开盘的美股市场仍然需要时刻紧盯。
家族会议掐着时间匆匆结束。
陈棠苑关掉麦克风,将笔记本向前一推,脸埋进臂弯中。
片刻后,她起身跑进书房,庄律森抬头看到她,也站起来。
“结束了吗?”
陈棠苑“嗯”了一声,看着他,欲言又止。
“怎么了?”注意到她紧蹙的眉眼,他有些紧张地问。
“没事。”陈棠苑轻舒一口气,“只是有点感慨,觉得自己好没用,家里出了状况,我什么都做不了。”
庄律森捏了捏她的手心,试探着问:“其实,有没有我可以帮到的地方?”
“不用。”陈棠苑的第一反应就是摇头。
她虽然对资本博弈了解不深,但也知道面对恶意做空,最有效的应对方式唯有买进做多。想能撑到最后,拼的是源源不断的现金流。
哪一方一旦输势,这一刻投进去的钱就要变成废纸一张。
何况集团需要的是谁也没法确切估算的数字,城中那么多大企业家都选择明哲保身,就算以他们的关系,她也做不到开口要他帮忙。
看出她心中顾虑,庄律森叹了口气,不太开心:“苑苑,我以为我不算外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陈棠苑看着他,征询起意见,“如果真到了那个程度,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陈棠苑问:“森森仔,你还记不记得,我外公给我留过一份嫁妆。”
“记得,是一块地?”
“对。”
陈棠苑点点头,向他说起视频会议上的提议。
庄律森听完只觉得有些人的算盘打得实在太响,站在道德制高点要求他人放弃既得利益,自己的筹码却还牢牢攥在手中。
但看到陈棠苑被人卖了还乐呵呵帮人数钱的样子,单纯得可爱。庄律森好笑地问:“所以,苑苑怎么想?”
陈棠苑托着腮:“我想了想觉得也挺好的吧,既可以缓解危机,又不会影响到我们。这样你的压力也不用太大啦。”
她甚至在认真替他着想。
庄律森心头微跳,一瞬间只觉得自己何德何能,有幸拥有这样纯真脩嫮的灵魂。
“是挺好的。”庄律森莞尔道,“你高兴就好。”
收获他的无条件支持,陈棠苑的确很开心。她完全没去计较个人利益是否受损,只想尽早解决这件事。
“那是不是越快处理越好?我现在就去跟妈妈商量。”
陈棠苑又一阵风似地离开。
庄律森笑笑,对她做出这个决定也不太意外。
但这几日想着万一她会有需要,他也提前做了些准备,连几支回报率超高的债券都提前卖出套了现。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退出正在查阅的证券账户,电子邮箱突然弹出新提示。
发件人来自陆家四房的陆远知,光标移过去,邮件里只有短短的一句话:
陆鹏知到港城了。
盯着这个名字,庄律森的目光暗了暗,神色重新转向冷淡。
陆鹏知,不是哪个无关紧要的陆家成员,而是陆司麟的父亲,从生理学角度说,自然也是他的。
——只不过他们彼此都不会承认对方的存在。
陆鹏知这回亲自来港,除了替陆司麟收拾先前搞砸的摊子,自然还与即将拉开序幕的濠城赌牌竞投有关。
客厅外的陈棠苑不知与妈妈说到什么,言辞逐渐变得激动。
庄律森回过神,面无表情地删除了邮件,陈棠苑也在这时候气呼呼地折回来,朝他递过还在通话中的手机。
“我妈有话跟你说。”
*
次日一早,才经历过绑架惊魂的陈淮桥突然公开露面,在律师与妻子的陪同下前往警局录口供。
记者们收到风声急急涌来,将坐在轮椅上的陈淮桥堵得无处回避。
陈淮桥拒绝了所有与绑架案相关的提问,仅仅针对集团股价下跌作出解释。
“当年从耶鲁毕业后,我没有第一时间回来参与家族生意,而是在纽约的投资银行工作过几年,对华尔街这些沽空机构的狙击方式可以说是司空见惯。”
“他们的常规套路不过是利用信息不对等,向股民散播些虚虚实实的消息,恶意为一间企业冠上莫须有的罪名,藉此达到打压股价的目的。”
陈淮桥面向镜头,一字一顿道:“可惜它们对上陈家,注定只能是踢到铁板,一点好处都不会有。”
陈淮桥欲借在场媒体向全体股民喊话,记者们却也不是那么好打发。
有人问:“如果照陈总的说法,这些研究报告全是片面之词,为什么到现在城中还没有大集团愿意站出来声援?”
陈淮桥保持着微笑:“多谢关心,我们远没有到需要对外求助的地步。”
陈淮桥大方出现在公众视野里,精神状态欠佳的传言不攻自破。或许是陈家团结又强硬的态度令市场信心有所回温,集团股价于早盘低开后旋即迎来小幅反弹。
随后的几个交易日,沽空机构乘胜追击,发布第二份研究报告,意图用闪电战终结陈家所有的努力。
陈家联合多家大型券商对该机构的误导性结论提出质疑,并先后几次下场救市,股价在91港元上下来回拉锯。
陈棠苑这几日完全没有心思做别的,心情如过山车一般,随着大盘走势跌宕起伏,生怕一个眨眼实时k线就跳了水。
终于捱到来之不易的周末,看着报收价最终定格在90.4,陈棠苑扔了手机,转头看向庄律森。
“假如周一开市还能维持住这个区间,是不是就算安全了?”
不打算提醒她还有6小时后开盘的美股,庄律森应得不假思索:“算是阶段性的胜利。”
陈棠苑张开双臂瘫在椅子上,长出一口气:“我这辈子都当不成操盘手的了,心脏受不住。”
我要这千亿嫁妆有何用 第150节
庄律森被她的样子逗笑,安慰道:“没关系,你还可以当指挥。”
她朝他伸出手,他配合地拉着她坐直起来,又在惯性的带动下扑进他怀中。
她坐着他站着,她的脸颊贴在他前胸下方,就着这个高度差歪着头注视他。
“例如呢?”陈棠苑弯起眼睛,“我让你涨你就涨?”
他低头对上她的目光,莞尔道:“何止。”
门铃声在这一刻突然响起来。
陈棠苑愣了愣,侧耳去辨认门外隐约传来的谈话声:“是有人来找你吗?”
“嗯。”庄律森抬腕看了一眼时间,“一个朋友。”
“你的朋友?怎么这么突然。”
陈棠苑毫无准备,立即从椅子上弹起来。她低头检查起身上的衣服,又摸了摸素面朝天的脸:“那我,这样会不会不太合适?”
询问间,门铃又被按响一次。
没有回答,他径直扶着她的肩膀将人朝玄关处带,并用眼神示意她开门。
她从他嘴角的笑意里隐约猜出几分,抱着怀疑打开门,方靖莘果然笑盈盈地站在门外,一见到她,轻快的声音回荡在过道里。
“苑苑!”
“莘莘?你怎么会来的。”陈棠苑的神色霎时松懈下去,又惊又喜地捉住对方的手腕。
“也不知道是谁,都多久没约我了。”方靖莘点点她的手背,没好气道。
“总怕打搅方总工作。”陈棠苑眨眨眼,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方靖莘早就习惯了她的没良心,抱着手臂哼了一声。
陈棠苑探出头去,注意到跟在方靖莘身后的林泽:“诶?marco也在?”
“陈小姐。”林泽抬起空闲的一只手朝她挥了挥,“我是送方小姐上来。”
“你家庄先生怕你不能出门,闷得受不了,特意请我过来陪你。”方靖莘笑着解释,一边回身要去接林泽手里的袋子,“不知道你想吃什么,就都买了一点。”
庄律森上前一步,示意林泽:“给我吧。”
陈棠苑再一次被自家男友的体贴折服,在原地愣了几秒,才后知后觉地错开身,邀请两人进门。
“我就不进了。”林泽客气地摆摆手,又朝庄律森道,“那我先下去。”
陈棠苑疑惑地扭回头。
她招呼方靖莘在客厅里坐好,又将庄律森拖进房间:“你要出门?”
“是,临时有些事情要处理。”庄律森轻声应道,有些抱歉地看着她,“所以才会拜托方小姐来陪你。”
“噢。”陈棠苑没有追问,理解地点点头,“我的确很久没有见过莘莘了。”
生怕耽误他的时间,她踮起脚在他唇上飞快地啄吻了一下:“那你去忙吧。”
他在这突如其来的柔软触碰里目光闪烁了一下,立即用手臂箍着她不让她后退。随后他捧着她的脸加深了这个啄吻。
脸颊被他掌心的温度灼得发烫,陈棠苑招架不住地哼了一声,身体无意识地与他越贴越紧。
他在理智的召唤中率先偏开头,微喘声落在她耳畔:“好了,再这样就走不了了。”
“……”
想到隔墙一侧还有其他人在,陈棠苑简直恼羞,推着他就往门外赶。
“今晚sister night,不要回来太早。”
作者有话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biu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七月49瓶,卷卷八月卷 20瓶,时述20瓶,helen 18瓶,biu 17瓶,kk果子10瓶,爱卖萌的喵喵喵4瓶,西西木木2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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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嘤嘤嘤】
【蹲蹲蹲】
【十号啦十号啦今天会更新吗】
【蹲】
【摸摸好好休息鸭】
【等你】
【开心心】
【finally,撒花】
【苑苑真的好好hhhh】
【撒花撒花花】
【撒花花】
【撒花撒花】
【不容易啊,终于等到更新啦】
【终于更了!】
【撒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完-
第112章 、吻短情长
◎流光溢彩的濠城越夜越美丽。◎
一架直升机飞掠港岛上空,朝海对岸的濠城飞去。
暮色里,晚灯已接二连三亮成一片。
这座被称作“东方蒙特卡罗”的城市把古朴静谧与声色犬马巧妙地融合在了一起,从空中俯瞰,万幻霓虹绽出流光,整座海岛宛如一朵燃烧的金莲。
直升机由远至近,卷着气流徐徐降落在mkm酒店顶层的停机坪。
伴着螺旋桨的嗡鸣声,一名中年男人摘掉降噪耳机,率先走出舱门。
早在天台上静待多时的服务生一路将人迎至酒店内最豪奢也最私密的一间贵宾厅。
千尺左右的长厅被布置得如同一座小型水晶宫殿。
灯光是精心调试过数千次的粉金色,挑高的圆弧穹顶上绘着古典壁画,与室内的描金雕花屏风、亚洲漆器交织出一种奇幻的东方风情。
贵宾厅里很安静,工作人员都被遣走大半,只有最角落的牌桌前坐着两名赌客,没有下注,正在悠闲地旁观荷官飞牌。
陆司麟手里来回把玩着两枚面值十万的烫金筹码,沉甸甸的质感,与天鹅绒台面碰撞发出闷响声。
余光注意到悄无声息朝这边靠近的来人,陆司麟收了悠哉的坐姿,起身招呼。
“陈uncle。”
与此同时,他左侧的中年男人突然抬手示意荷官停止动作,随后将面前的筹码尽数向外推出,手指漫不经心地敲了敲台面。
“all in,押闲。”
陈淮柯在牌桌前站定,目光落向荷官身旁的电子屏幕。
屏幕上显示着先前开出过的庄闲概率,此时正是一路长庄。若是依照经验玩家总结出的心得,这时顺着“路”走,赢面更大。而那人偏要反着来,眼都不眨地扔出手里的全部筹码,颇有来特地来送钱的架势。
荷官面无表情地展开手心,发牌的手势机械而专业。
没有眯牌,那人将摆在闲格里的两张扑克直接翻开,荷官随后掀开庄牌。
绿灯亮,开闲。
五颜六色的筹码重新被推回来,在绿桌上堆成一座小山。
陈淮柯笑了一声,开口赞道:“看来陆总今晚势头很好。”
陆鹏知像是这时才注意到陈淮柯的存在,不紧不慢地回过头。
“原来是陈总到了,难怪我的手气也跟着旺起来。”陆鹏知笑着眯起眼,热情邀请,“陈总这几日不太好过吧?要不要也上桌玩几把,放松一下。”
陈淮柯根本无心玩乐,客气地摆了摆手。
陆鹏知才大赚了一笔,眉梢尽是收不住的得意。他大方拨出几枚筹码抛给荷官当作小费,三人便从牌桌转移向更适合谈话的区域。
服务生送来提前醒好的红酒,又将色泽饱满的液体依次注入杯中。陈年的木塞味已经散尽,浮跃而出的只有馥郁醇厚的香气。
“这支红酒是我的私人珍藏,玛歌庄园的顶级年份,专程从锡兰带来的。”陆鹏知隔空朝陈淮柯举了举杯,“阿司在港城这段时间,没添什么麻烦吧?还要多谢陈总替我管教这个不生性的劣子。”
说着,又朝陆司麟瞥去一眼:“还不去敬一敬你陈uncle。”
“陆总太客气,世侄做事勤力,人又醒目,实在是很难得。”陈淮柯应声举了杯,又颇为伤脑筋地叹道,“倒是我们家老二不怎么让人省心。我已经打算年后让他到锡兰去跟进度假酒店项目,到时候还需要陆总多多提点。”
陆鹏知朗声笑道:“这些都是小事。”
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迟迟没有转入正题。眼见醒酒器里的红酒已经降下大半,陈淮柯不禁浮起一丝烦躁。
集团的股价将将稳定,这个时候离开港城来与陆鹏知会面,是希望与陆家计划合作的度假酒店建设能够达成最后协议,以便尽快对外宣布。
而对方显然清楚他的急切,眼见陈家最近流年不利,在邮件往来中提出的补充条款一个比一个离谱,趁火打劫四个字明晃晃贴在额头上。
陈淮柯低头看了看表,终于直直切入重点:“陆总前几日发来的条款,我们这边没有什么意见,如果没有其他补充,我尽快让人送来修改好的协议。”
如今形势有所改变,大陈总也没了往日的强势。
陆鹏知气定神闲地欣赏对方忍痛割肉的样子,隔了半晌,才慢悠悠地接话:“陈总觉得合适就好。”
“不过……”不等陈淮柯回应,他又转话锋,语气里带了些忧虑,“还有些事情,恐怕要当面才好说。”
陆鹏知闲散地交叠着腿,转着手上的一枚玉扳指。即使身着儒雅的英式三件套西装,举手投足里仍是掩不住的江湖气,隔着雪茄袅袭的烟雾,一双眼闪着狡诡的光。
陈淮柯心中嗤笑:“我本以为陆总同我一样有诚意。”
陆司麟插话道:“陈uncle哪里的话,我们陆家多有诚意,当初合作竞投旧跑马场那幅地的时候,应该就能看出来,只是……”
我要这千亿嫁妆有何用 第151节
陆鹏知轻咳一声,打断道:“乱讲什么,不要不懂礼数。”
陆鹏知低声斥完,转过头时又换回了温文的笑:“年轻人就是爱把事情想得简单,土地拍卖那天三房的人会突然跳出来,连我都没想到。不过好在都是一家人,谁拿到手都算了却陆老爷的心愿了。”
陈淮柯听着父子俩人一唱一和,摆明是要来兴师问罪,再借着由头敲竹杠。面对这样得寸进尺的谈判,他面上不动声色,一边已经开始计算毁约的沉没成本。
“陈总你也清楚,我们陆家,就是在这座城市,被不守信用的傅运成抢走了所有股权。”陆鹏知望向落地窗外璀璨而喧嚣的灯火,咬牙切齿地咒骂了几句。
顿了顿,他收回目光,示意陆司麟起身斟酒,随后亮明意图道:“我知,陈总一定不会像傅家人那样毫无契约精神,但如果能有一层姻亲关系做保障,其实对大家来说都是最稳妥的状态。”
陈淮柯闻言抬眼朝陆司麟看去。
在他们最初的计划里,的确是希望陆司麟能够搞定陈棠苑,通过两家结为姻亲,将“千亿嫁妆”的开发权拿到手里的。
可如今陆家临时冒出一个不为外人所知的“长子”从中作梗,不仅令整盘计划失了算,还不知打碎全港多少青年才俊的野心。
陈淮柯蹙眉道:“但苑苑不是和你们……”
“陈总!千万不要提那些晦气的人。”陆鹏知摆摆手,阻止他说下去,“我们现在讲的,是陈家小的那个。”
陈家这一辈只有两个女孩,除开陈棠苑,剩下的只有……
陈淮柯有些讶异地确认问:“陈玮芝的年纪,是不是太小了?”
陆鹏知:“是吗,如果没记错,今年也满18了吧。”
陈淮柯迟迟没有应话。
陆鹏知搁下雪茄,叹了口气:“陈总,我们想要搞好这个项目,最重关键的就是那张娱乐场经营许可证。但锡兰政府近几年也一直在缩紧政策,建在学校与寺庙周边的娱乐场都被强制迁离。”
“坦白讲,上层的人,全靠我太太外家的人脉去打点。而联姻这个前提,是我太太提出来的。”他抬了抬语气,强调,“没办法,只有这一个儿子,自然看得比什么都重。”
陈淮柯面露难色:“但芝芝毕竟不是我的女儿,这件事情恐怕需要与三弟商量过才好决定。”
“自然自然,我们也不会强求。”
陆司麟此时笑道:“陈uncle,我听说陈玮芝刚去了巴黎读书,不知道生活适应了没有?恰好我下个月要过伦敦处理些事务,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同她见一见,万一在那边有什么需要,也可以找我帮忙关照嘛。”
陈淮柯缓了缓神色:“这倒是好说。”
尽管陈淮柯表现得如此为难,陆鹏知却很清楚,陈家的小儿子最听他这个大哥的话,在许多方面,大陈总才是真正能做主的那个人。
顿了顿,他状似不经意地补充:“说起伦敦那间酒店,在当年执行遗产分割的时候就已经归到阿司名下,之后我们又决定划出所持股份的3%作为未来儿媳的聘礼。”
“陈总,你说还有谁能比我们有诚意,说到底,这可是一盘一本万利,稳赚不赔的生意,呵呵呵。”
陆鹏知的笑声还未落,电话铃声便响了起来。
看到是从锡兰打来的号码,他没有多想地按了接听。
电话那头,自家旗下某娱乐场的经理用战战兢兢的声音向他汇报:“陆总,我们今晚遇到两位客人,这几天连续来过三次,前两次都是随便打打短牌德州,今天却突然……”
陆鹏知一听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耐烦地打断经理小心翼翼的铺垫:“讲重点。”
“是……然后他们今晚总共赢了……”经理哆嗦片刻,才颤巍巍地报出数字,“720万。”
“多少!?”
陆鹏知噌地从沙发上站起来,随后意识到陈淮柯还在场,收了收表情,迅速离开原位。
走到门外,陆鹏知满脸的怒火便无法抑制,破口大骂道:“720万?我才离开几天,你们就给我搞出这种事!”
尽管娱乐场开在锡兰,场内的结算货币用的却是美金。
陆鹏知气得几乎要将手机捏碎,话语里不觉染上些狠厉:“是什么人?”
经理答道:“男的是个华裔,拿的英国护照,跟他一起的是个女性,说是来锡兰度蜜月的。”
陆鹏知眯起眼:“这种事怎么处理,应该不需要我来教。”
旋即,电话里又传出一个年轻人懒洋洋的声音:“你们到底查够没有?我还急着赶飞机。”
偌大的监控室内挂满液晶屏幕,几个专业人员正在一帧帧地回顾监控画面,检查那人是否有任何出千嫌疑。
有工作人员安抚道:“放心宋先生,我们只是还需要些时间核实。如果是一场误会,稍后我们会派私人飞机送你回去,但如果发现有谁不守规矩,那么不好意思。”
说着,他的目光威胁性地扫向身后站成一排的彪形大汉。
“我完全依照牌桌上的规则。”那人面对警告毫不惊惧,猛地一拍桌子,大声质问,“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开门做生意只许人输钱,不许人赢钱,没有这样的说法。如果准备诬陷我出千,那就法庭上见,看看今后谁还敢来你们这玩。”
陆鹏知听着电话那头的喧哗声,脸色越来越沉。
尽管对大多数人而言,十赌九输是永恒的结局,但世界上仍然有那么一小撮人,能够依靠头脑和策略将赌场当作提款机。
过去曾有来自麻省理工的精英数学家们组成团队,运用概率模型横扫拉斯维加斯,令占尽优势的庄家们闻风丧胆。
随后,损失惨重的娱乐场纷纷换上自动洗牌机,又将已曝光的职业玩家列入黑名单,从根源上杜绝一切算牌的可能性。
但锡兰的酒店为了更大程度地招揽客人,仍在使用最传统的手发牌盒。
这一回,显然是招来了类似的数学精英,还是位于金字塔顶端的那一种。
对方显然有备而来,而若在这时候惹来国际媒体报道事件,不仅要损坏陆家旗下所有酒店的声誉,还会波及到他们计划参与的濠城赌牌竞投。
陆鹏知不太抱希望地再次确认:“监控找不到问题?”
“反复看了几遍都……”经理擦了把汗,又补充,“黑名单上也没有找到这两个人。”
陆鹏知捂住心口顺了顺气,在权衡中退让道:“马上让他们离开,今晚就把所有手发牌桌都撤了。”
电话挂断,走廊里重新变得悄寂。
贵宾厅内是永恒的灯光与气味,令人分不清白天黑夜。
看到在一通电话里匆匆离去,又姗姗而返的陆鹏知,陈淮柯起身关切问:“怎么了陆总,没出什么事吧?”
“哦,小问题。”陆鹏知轻描淡写道,“下面的人不懂事。”
清楚今夜注定无法达成最后协议,陈淮柯没有太多心思长谈,象征性地客套了几句,便提出要赶回港城。
陆鹏知被远在锡兰的突发状况毁掉了心情,同样有些意兴阑珊。
双方在各怀心事中先后离场。
*
陈淮柯重新去往酒店顶层的停机坪。
流光溢彩的濠城越夜越美丽,绚烂得连星光都被遮蔽了。
直升机气流卷出的漩涡翻飞着衣角,将目光里的霓虹搅成一缸迷幻的色彩。
陈淮柯迎着夜风,还在思考该如何开口与三弟谈论这场势在必行的联姻,又收到医院传来的新消息。
陈老太太醒了。
作者有话说:
不敢立flag了qaq
只敢保证绝对不会坑
◎最新评论:
【!!!居然更了!!!开心!注意身体嗷!(提前春节快乐!)】
【撒花撒花】
【终于终于!】
【等到了!】
【撒花花花花花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呜呜呜终于更了颜颜身体好点了吗等你完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撒花撒花】
【终于更新了等到心都碎了】
-完-
第113章 、吻短情长
◎不需要□□?◎
一个看似寻常的周末,近日深陷股价漩涡的恒业集团突然通过城中三大电视台对外发布了一段最新视频。
视频画面里,普遍被坊间认定“病情危急,难能再主持大局”的陈老太太倚坐在病床上,家族所有成员正围站在身边,听着她面向镜头发言。
陈老太太的嗓音虚弱但坚定,以集团主席的身份表示:陈家会不惜一切代价稳住集团股价,必要时会动用家族信托。
简短几句声明,出自老太太口中,字字裹满份量。
不出半日,港城沪籍商会会长王先生率先出面表示支持,企业界内各知名人士纷纷跟进,只要陈家有需要,随时愿意出手相助。
随后,城中航运业巨头苏家也站出来接受采访。
苏先生道:“其实当初我们都第一时间询问是否需要帮助,陈家说小问题,自己完全足够应付。不过,作为未来的一家人,就算人家不提,我们也该主动表示。”
记者敏锐地抓住关键词,追问道:“苏先生这句话是否证实两家好事将近?”
苏先生露出肯定的笑容:“有好消息第一时间通知你们。”
各方的积极回应令紧接而来的新交易日形势大幅扭转,集团股价甫一开市便持续飘涨。至此做空方彻底输势,败走港城。
一桩接一桩的喜讯冲散了拢在陈家人头顶的愁云,这场风波也很快被源源不断的最新资讯拉低了关注度。
陈棠苑提悬已久的心总算放下,然而生活才平静了几日,又有某位眼尖的网友突然将关注点扯向她身上。
待她注意到这些与自己相关的话题时,各种讨论已经在网络上发酵得热热烈烈。
起初只是有一名网友在娱乐论坛上贴出几张新闻截图,并在帖子里激动地写道:
【无聊回顾豪门八卦时注意到陈大小姐身边这个男人,只有我一个人好奇他是谁么?高糊截图都糊不掉的颜值!!!
大家一定要点开视频,大概在2分53秒的位置,动态更绝!!!】
尾部放出的链接里是一段各方媒体采访陈家成员的新闻视频,与陈棠苑相关的部分不足十秒。
嘈乱的画面里,陈棠苑被一群记者截堵在工作室门外,而她身边的男人低头将她护在臂弯中,侧身为她隔绝掉左右围攻的镜头。
我要这千亿嫁妆有何用 第152节
他过分挺拔的鼻梁与眉骨线条在电梯间的暗灯下显得有些冷硬,但护住她的动作里带着小心,生怕吓到她似的。
这张帖子发出后始终飘在首页,旋即又被转载到其他热门网站,掀起新一轮的关注度。
网友a:【绝了…点进来之前没想到会这么上头,就这十几秒的视频我居然来回看了三十几遍。】
网友b:【嗷这种类型好戳我xp!抱住lz转圈圈!实不相瞒,我连他的手都截图放大了。】
网友c:【30秒之内,我要知道这个男人的全部信息!!!!】
……
跟帖的网友们无比热情,火速回顾了所有相关报道,企图搜寻出更多信息。
但陈棠苑在这次事件里并不是主角,媒体们普遍没有将目光对准她。加上她一贯低调,在媒体上露面的几率极低,网络上能找到的只有寥寥几张陈年旧照。
期间,也有疑似知情人士的账号冒出来透露视频男主的真实身份。
【那个,我火速去打听了一下,那只不过是陈棠苑身边的一个保镖啦。】
【楼上有点人脉哦,还有更多细节吗?】
【不是很懂,有这张脸还当什么保镖,都能直接出道了吧。】
【不可能!他俩的关系绝对没那么简单,虽然截图很糊,但是他看陈棠苑的眼神好苏啊,满满的保护欲。】
【无语,不会又是富家女爱上穷小子的戏码吧?】
【穷又怎么啦?陈家大小姐自己什么都有,找男人只看脸也没什么吧。】
【笑死,真以为在拍偶像剧?现实里这种地位悬殊的情况有几个能有好结果的。我劝大小姐还是长点心,免得最后人财两空。】
……
线上持续火热的讨论同样吸引了港媒的注意。
陈棠苑是在收到公关部发来的邮件时,才意识到自己这几日一直被人暗中跟拍。
邮件里有她与庄律森紧扣着手在街头闲逛的组照,也有他为她拉开车门,车子一路开回贝沙湾的视频。
镜头下的两人,身体氛围无限亲密,关系自然不言而喻。
起初陈棠苑并不在意他们的恋情被迫公之于众,甚至为此感到兴奋。
她早已认定他就是那个将与自己携手一生的人,这份幸福她不仅要与身边人一同分享,也想大方昭告天下。
但看到狗仔们追查不出庄律森的真实身份,于是开始为了话题度编造各种离谱的内容,她还是忍不住生气。
菲佣姐姐每天出门采购,都会给陈棠苑带回最新出街的娱乐报刊。
随手翻开一本,就看到撰稿人言之凿凿地写着——
“记者经过多方询问,终于从知情人士处了解到,陈大小姐的这位新欢其实是个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傍富豪吃软饭的小白脸,先前交往的每一任女友都是富家千金。”
有些杂志甚至图文并茂地复盘起庄律森的上位史,并将陈棠苑塑造成一个被外表迷惑,没有脑子的傻白甜。
看得人又气又好笑。
与此同时,网络上的讨论也在继续。
夜里,陈棠苑又一次随手刷新论坛,一个最新发布的帖子跳出来,标题尤为醒目。
【大胆推测!陈棠苑的男友其实是锡兰陆家的长孙:陆司麟。】
看到自己的名字竟与陆司麟摆在一起,陈棠苑心头一跳,赶紧点入主贴。
【lz平常就比较喜欢关注豪门的八卦,围观了好几天,忍不住说一点自己的猜想。
其实看到最开始那段视频的时候,lz就怀疑那个人是陆司麟了。
lz多年前曾与本尊在某个商务场合打过照面,虽然当时并没有过多接触,但还是给本颜控留下了深刻印象。
无奈截图的像素实在太低,看了很久也不敢确定。
好在港媒又拍到了新照片,这回终于敢来发帖了。
放几张从陆司麟的ins里扒来的照片,特意选了差不多角度,对比一下身材和五官,是不是都挺符合的?
顺带科普一下,这个陆家的来头可能现在很多人都不太了解,但是提到一代赌王陆应昌应该多多少少有听说过。
陆应昌虽然有三房太太,但陆司麟是大房那一支出来的,名副其实的长子嫡孙,跟陈家大小姐也算门当户对,这两个人有来往很正常。
刚好陈家和陆家最近的合作特别多,随便搜一搜就有好几条新闻,陆司麟还去参加过陈家办的舞会。
哦对了,陆司麟跟陈家老二陈济里的关系也很好,好多人都在兰桂坊那一带偶遇过他们。
虽然以上只是个人猜测,但是结合各种线索,男主身份应该很明朗了吧。】
陈棠苑:“……”
陈棠苑全程蹙着眉看完,帖子下方已经增加了不少赞同的回复。
【有理有据,感觉lz真相了。】
【杂志上写的那些一看就很假,这个猜测倒是挺靠谱的。】
【破案了破案了,不得不说,他俩还蛮配的,从外形到家世。】
……
陈棠苑头一次忍不住注册账号亲自下场。
她暴躁地打字:【一!点!都!不!像!!!】
这条评论很快淹没在满屏认同的回复里。
“哪里配了?”陈棠苑一条条翻阅着网友的讨论,一边小声嘀咕,“况且也没那么像,仔细对比一下就知道,肯定不是同一个人。”
看到陈棠苑又在对着手机自言自语,庄律森实在无法理解这样自虐式的行为。
他走到她身旁坐下,问:“不是说再也不关注了?”
陈棠苑滑动屏幕的手指顿了顿,懊恼道:“就是控制不住。”
犹疑片刻,她还是举起手机让他看主贴内容:“要不,我们还是澄清一下?”
她想,他应该很不喜欢与陆家扯上关系。
庄律森的神色始终平静。看完主贴,目光转向她时又换上浅淡的笑容。
“不需要。不去理会,很快就过了。”
陈棠苑急道:“可是!”她扁了扁嘴,有些不开心:“我就是不想看你被别人误解。”
这比她自己被人误解还要不可忍受。
外界纷扰的话语并不会给他带来太多困扰,但他还是被她一脸急切想要维护自己的样子所打动。
庄律森垂下头,眸光又不自觉地软了几分。
“只要你不误会就可以了。”
*
帖子发出当晚,大批认定视频男主角就是陆司麟的网友涌入他的社交账号,在评论区里打卡留言,甚至刷屏祝福久久。
陆司麟大概也不愿与庄律森沾上半点关系,在搞清楚状况后,否认得很坚决。
他po出中秋前一晚的飞行记录,证明自己当时并不在港,同时表示自己目前的精力都放在事业上,暂未考虑拍拖。
这一条侧面宣告单身的澄清说明甚至为他收割了一批女友粉。
在信息传播高度发达的当下,哪怕是轰动娱乐圈的大事件,也难以维持太久热度。
无论是陈棠苑本人,还是陈家其他成员对此事都不予回应,网友们活跃了一阵,始终扒不出准确身份,逐渐也转移了兴趣。
又过几日,濠城特区委员会正式发出通告,将与原有的三家持牌娱乐集团商讨续牌事宜。同时,增加一张新执照,从即日起至次月十九日接受有意参与竞投的全球机构提交意向书,逾期不再受理。
二十年一遇的赌牌争夺战再次揭开序幕,很快吸走了所有人的目光。
但仍然有一小撮人被最初那段视频里呈现的氛围感吸引,还在契而不舍地进行讨论。
在关于身份的猜测里,大小姐x保镖这样有身份差的说法最受欢迎,甚至有人越磕越上头,为这对cp搞起了文学创作。
黎盖伦即使远在星岛,仍然走在看热闹的最前线,第一时间将网友yy的小剧场转发给当事人。
为了控制住自己刷新讨论的手,陈棠苑早就卸掉了手机里的相关软件,此时没有多想地点开链接。
某网友:骄纵大小姐vs禁欲系保镖,救命,我真的好萌这种类型!忍不住自己来写一个。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幅彩色手绘。画中男女的五官与神态尽管潦草,却能看出与她和庄律森有几分肖似。
陈棠苑继续向下看——
……
雨夜。
天边滚滚的闷雷声惊扰了栖息在树梢的飞鸟。
城中某知名夜店里气氛火热,电音声震耳,这样磅礴的雨水始终无法浇灭都市男女的热情。
陈棠苑独自坐在吧台上,一只手斜撑着脸,望着不远处的舞池发呆。摇转的射灯在她身上投落忽明忽暗的色彩。
桌上酒瓶渐空。
时钟跨过零点,她已不知拒绝了多少主动示好的异性。
有胆大的人上前搭讪遭了冷眼,仍然跃跃欲试,伴着言语挑逗,一边快要将手搭在她光洁的大腿上。
陈棠苑眼疾手快,抄起面前的酒杯,将余下的烈酒与冰块狠狠泼在对方身上。
那人在扑面而来的刺冷中后退了几步,狼狈不堪地擦着脸。
像是故意要激怒对方,陈棠苑嘴角勾出讥讽的弧度,出声冷嘲道:“就凭你?滚。”
酒精的驱使令人血气翻涌。对方看她一介弱质女流,整晚都在此孤身坐着,以为是什么好欺负的主,骂骂咧咧地想要教训她。
看着那只高高抬起的右手,陈棠苑坐姿未变,一边在心中悠闲地默数起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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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她料想的一般,有另一个身影的动作快如鬼魅,下一秒便传来陌生异性惨烈的痛叫声。
我要这千亿嫁妆有何用 第153节
那人手腕被人捏住,施力向外翻折,抬头只见眼前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高大的男人,如阴影般笼罩着他,冷峻的面色,充满警告的目光令人想到从地狱来的罗刹。
“打、打扰了……”那人的醉意瞬间消散,捂住手臂连滚带爬地逃开。
陈棠苑满意地笑笑,回身为自己斟了一杯酒。
余光中看到他又要站回阴影里,她阻止道:“你,等等。”
“大小姐有什么吩咐?”
他的脚步顿住,低头看向她时,先前的戾气都收了个干净。
“为什么站那么远?”
“怕扰了大小姐的兴致。”
陈棠苑噎了一下,旋即想起这是她某次嫌他碍眼,用来骂他的话。
她轻哼了一声:“万一我有什么意外,你赶不过来怎么办。”
“不会。”
“怎么不会?”她有些嫌弃他的态度,抱怨道,“刚才,就差一点点,他的手都要碰到我的头发了。”
他仍是那句话:“放心,不会。”
陈棠苑没来由地讨厌他这副永远面无表情,惜字如金的样子。她将酒杯往前推了推,用眼神示意他:“过来,把这杯酒喝了。”
他一动不动,对她的话置若罔闻。
陈棠苑越发来气:“听不懂我说的话?让你做什么你都要照做,不明白吗。”
他这才开口解释:“抱歉大小姐,但我需要开车,也需要时刻保持清醒。这是对你负责。”
陈棠苑嗤了一声,自己将酒灌下半杯。
“那就陪我聊天。”
“我的职责里似乎不包括这一项。”
他声音很清淡,冷得连烈酒在体内灼起的烧意都压下去。
陈棠苑莫名的觉得委屈。
一想到今天是什么日子,不愿回家独自面对空荡冷清的屋子,她只能整夜坐在夜店里,企图沾染上几丝热闹的气氛。
再看看面前垂手而立的男人,委屈又变成了愤怒。
连区区一个保镖都能骑到她头上,给她脸色看。世界上还有比她更憋屈的人吗。
陈棠苑不满道:“陪我聊天怎么了?让你陪你就陪!我的保镖不仅需要随叫随到,任劳任怨,任打任骂。就算是让你陪.睡也是职责所在,懂不懂?”
酒精已经逐渐弥散在神经里,她明媚的眼眸变得迷离而微醺。
他努力命令自己移开眼视线。
而她这一次铁了心要听到他的回话,伸手扯着他的上衣,将他拽得靠近了一些:“懂不懂?”
他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衬衫,她沾着凉意的手指甚至卷着衣角碰到了他腰上的皮肤。
他在某种前所未有的触感里身体僵直,连呼吸都变得不太顺畅。半晌,他听到自己的声音,配合地应道:“嗯。”
她终于满意了一点,手滑落下去。
怕她从椅子上摔下来,他扶着她的肩膀,想让她坐好一些,她的身体却顺着力度软软地朝他怀里扑去,潮热的呼吸落在他颈间。
“你就不能对我态度好一点?”陈棠苑吸了吸鼻子,委屈地问,“为什么都欺负我……连你也欺负我。”
“没有欺负你。”
他接住那具温软的躯体,垂头看着她的眼神,连他自己都想不到有多温柔。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摸了摸她头发。下一秒,又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僭越,手指缩回去,紧握成拳。
过后,他尝试着背起她离开,可她总是不配合地乱动,最后,只能横抱着她,把不安分的四肢都拢在怀里。
出了夜店,雨仍在下,晚风又凉又湿,吹得人逐渐清醒。
车子驶入前院,陈棠苑望着黑漆漆的别墅,目光重新变得冷漠。
她粗鲁地推开他举到她头顶的大伞,冒着雨冲进家门,先前那个在他面前流露出一丝脆弱的女孩仿佛从未存在过。
没有开灯,她摸黑走进浴室,在兜头而下的热水里用力擦了擦眼角。
父母二人各有各的温柔乡,在她年纪小一些的时候,他们还会有所避忌,知道在她面前装模作样。到了现在早已彻底放飞,懒得理会她的感受,连她的十八岁生日也不会记得。
算算时间,陪着她最久的竟是外面那个沉闷无趣的男人。好像施舍一般,看她实在可怜,才一直接受这份工作。
只有他清楚人前风光无限的大小姐,背地里多狼狈,多孤单吧。
从房间里出来,他还没有离开,站在楼梯拐角处,见了她,立刻走过来。
“我给你倒了热水。”
她没有理会,目光落向他的另一只手:“那是什么?”
他的另一只手上提着一个系着蝴蝶结的银色方盒。
“虽然先生和太太远在巴黎,赶不回来,但还是特意订了蛋糕。”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她的表情,“原本,嘱咐我昨晚拿出来……”
“是吗。”她直勾勾地盯着他。
他的目光闪了闪,无法与她对视,在心中默念过无数次的“生日快乐”也始终说不出口。
“可惜他们不会记得的。”她毫不犹豫地揭穿了他,抬腿掠过他身边,“你不用同情我,我也没觉得自己可怜。”
他亦步亦趋地跟着她走下楼,将蛋糕放回冰箱里,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那我先走了,早点休息。”
“什么意思?”陈棠苑坐在沙发上,皱起眉问,“你想让我一个人点蜡烛,吃蛋糕?”
他愣了一下,没有理解她话里的意思。
她又不耐烦地催促了一遍:“过来,我有允许你走吗?”
像是怕她回反悔,他立刻重新将蛋糕捧到她面前,随后半跪在地毯上,小心翼翼地插上蜡烛。
跳跃的烛火在彼此间撑起一小片光亮,她的脸庞也被映得更加玲珑精致。
他的心底也因此一片柔软,缓着眉眼轻声说道:“生日快乐。”
她看起来开心了一些,朝他摊开手,问:“所以礼物呢?你该不会以为随便一个蛋糕就能打发我吧。”
他有些为难地盯着她张开的手心。
“没有礼物?”她吹熄了所有蜡烛,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将唇贴在他的唇上,“那就用这个来代替吧。”
这是她十八岁的第二天,偏偏就想要做些出格的事,对象是他,也觉得可以接受。
黑暗里,沉默也变得漫长。他似乎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到,身形久久地僵住。
她以为他正因为被冒犯而恼怒,撇了撇嘴,哼道:“怎么?这还是我的初吻呢,你用得着像受了什么委屈一样?”
可下一秒,他却按住她的腰,欺身再次寻找到她的唇。急促而热烈的动作,像是在告诉她怎么样才称得上一个吻。
她从未见过他如此不克制的一面,错愕地睁大了眼,却怎么推都推不开他。
良久,他才终于松开了她,一只手却又抬起来扯松了领带,露出敞在领口下的半截锁骨。
“你……”她盯着他的动作,向后缩了缩身体,有些发虚,“你想干什么。”
他对她而言从来都是安全可靠的代名词,但这一刻也不免嗅到强烈的危险气息。
“不是需要陪.睡?”他仍旧寸寸贴近,连声音都变得喑哑,“我明白,满足大小姐的情感需求,也是我的职责所在。”
她被他逼到沙发尽头,整个人笼罩在他制造出的阴影里。眨眼间,那条总是规整束在他颈部的丝绸领带便绕上了她的手腕。
这一刻,她的心中掀起铺天巨浪,比窗外磅礴的雨水还要激荡。
……
……
……
陈棠苑:???
陈棠苑关掉链接,一边佩服网友的脑洞,一边对自己被写成一个娇蛮任性的大小姐这件事感到无语。
但回忆起某些情节,又不免觉得有些羞耻,不禁抬头看了一眼在小剧场里领衔主演的另一个人。
庄律森正在电脑前开电话会议。陈棠苑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扯开他搭在桌上的一边手,钻进他怀里坐下。
他的发言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打断,低下头用眼神询问她。
她摇摇头,只是笑盈盈地抱住他,随后她听到他对电话里的人说:“先这样,我晚点再找你。”
庄律森摘掉耳机,将她扶在自己腿上坐稳,笑问:“怎么了?”
陈棠苑抬起头,一瞬不瞬地看着他,话音里带着不悦:“还记不记得自己的职责?谁允许你做陪我以外的其他事?”
他先是疑惑地愣了愣,旋即意识到什么,有些好笑地应道:“是我的错,所以大小姐有什么吩咐?”
陈棠苑绷不住笑意,弯了弯嘴角,才继续道:“陪我聊天。”
“只是这样?”
“不然呢。”
他靠近她耳边,问得很轻:“不需要陪.睡?”
陈棠苑在这声低问中睁大眼,还疑心是自己听错,下一秒,却又听到他一字一句地补充:“我记得,满足大小姐的情感需求,也是我的职责所在。”
说完,不等她有所反映,他已经侧头吻住了她。
!!!
陈棠苑无比震惊地承接着他的热情,在交错的呼吸中,头脑一片空白。
“你……”陈棠苑搞不清状况,结结巴巴地问,“你怎么会……”
她的慌张与困惑尽数落在他眼里,样子无比可爱。
庄律森收起眼底的促狭,这才解释道:“你觉得,以garen的性格,那些东西会只发给你一个人?”
“……黎盖伦。”陈棠苑咬牙切齿,“怎么这么无聊。”
我要这千亿嫁妆有何用 第154节
再意识到他也看过了那些小剧场,她的脸上瞬间染出氤红。
尤其是听到他用暧昧的语调模仿起那篇文章里的台词,羞耻的感觉比她自己脑补出来的还要强烈一万倍。
她试图掰开他的手,装作若无其事:“没事了,你继续忙吧。”
他自然不打算就这样放开她,按着她继续深入地吻下去,另一只手探过来扣紧她的五指。
她被困在他的双臂间,无处可躲,身躯很快熔化在缠绵的热意之中。
彼此的衣衫都逐渐变得凌乱,她软绵绵地攀着他,被腾空抱起,朝卧室里走去。
窗外是大片被夕阳烧红的霞云。
在理智掉线的最后一刻,陈棠苑总算想起今晚的安排。
这段时间为了躲开烦人的狗仔,她连工作室都很少去。她的助理cici发来消息,说自己的新房子总算装修完毕,想请同事们到家中热闹一下,问她有没有时间过来。她当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她于是别开脸推拒道:“等一下……今晚还要去cici家吃饭。”
可他却置若罔闻,仍旧贴着她眷恋不已地抚吻。
前些日子因为担忧外婆的身体,她的心情始终好不起来。
她知道他的确忍了很久。况且她自己也……
陈棠苑在他热切的攻势下神色逐渐变得混乱,搭在他身上的手也配合地缩紧。
但最后,他还是停下了动作,换了个姿势从身后抱住她,抵着她的肩头缓缓平复呼吸。
她在他环绕的手臂中转了个身,重新与他面对面。
这一刻她有些不敢看他,不太自然地眨了眨眼,细声道:“其实,我晚一点去也可以的。”
他好不容易才平复下的心绪又被她轻易掀出波澜。
庄律森只能松开手,主动与她隔出安全距离。
感受到抽离的体温,陈棠苑还在发愣,又听到他问:“晚一点?苑苑,是不是太看不起人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卷卷八月卷 50瓶,biu 17瓶,许枕流7瓶,专业修仙20年1瓶,koetsunana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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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花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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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完-
第114章 、吻短情长
◎正文完。◎
cici的新家在西九龙新填海区,离繁华的油尖旺不算远。
陈棠苑去到时,工作室的员工们大多都到了,七八个人热火朝天地在客厅里准备用来打边炉的食材。
陈棠苑将带来的礼物和餐酒交给cici,转身去问有什么她能帮忙的地方。一群人眼神交换了几个来回,都摆手说不需要。
“已经差不多可以开饭了。”cici拉过她的手,“苑苑,我先带你去参观房子吧。”
cici先引着陈棠苑到厨房去见了她的男友。那个男生话不太多,笑起来有些腼腆,与性格爽朗外向的cici倒是很互补。
“说是男友。”cici晃晃左手的钻石戒指,笑得一脸甜蜜,“其实已经求婚成功啦。”
“那真是要恭喜!”陈棠苑替她开心,“我记得你提过,你们是大学同学。”
cici点点头:“的确已经很多年了。”
房子并不大,户型是窄长的一室二厅,站在玄关处就能望尽整套房子的布局。即使慢慢参观,也很快就能走完。
尽管能够活动的空间很勉强,但装潢上处处都能看得出主人家的用心。
两人最后停在主卧的飘窗前,望着被落地玻璃框住的一方城景。
傍晚时分,街上正是热闹的时刻,行人与车辆如织交汇,无声地流动着,满眼蒸腾的烟火气。
视野尽头是一小片碧色的海,夹在层叠的建筑中央,如同嵌在素面丝绸上的一枚蓝宝石。
“虽然地理位置与户型结构都算不上最理想,可当初看到窗外这一小片海,我们就不约而同地决定要买下这里。”
cici长舒一口气,满足道,“每天醒来看看外面的景色,知道自己在这座城市终于有了家,就觉得再辛苦也值得。”
陈棠苑同样将目光向外放远,听着cici的感叹,心中生出一种莫名的情绪。
她知道cici为了攒钱,每天的午餐都是自己提前备好的速食便当,同事们隔三岔五地拼单点下午茶,她也从不参与。就连通勤都很少选择近在公司楼下的地铁,而是情愿早晚步行两站路去搭票价更经济的电车。
又想起外公曾讲过,当年家族初涉地产事业时,他许下的志愿便是让居者有其屋。集团这些年也与政府合作过不少社会公益项目,投建公屋、增修福利设施。
可惜这座城市拥有冠绝全球的人口密度,稀缺的土地资源令房价无限高企,大多数市民的居住环境并不理想。
陈棠苑尽管知道,却不太有机会亲眼看到。
夜里结束聚会,陈棠苑拉着庄律森在这一带街区闲逛。
这个钟点的城市已经趋于宁静,哑黄色路灯将人影无限拉长。
两人步行转街过巷,穿梭在错综延伸的小道。
小道两侧密集地挤满又窄又长的高楼,依坡势而建,梯田似的节节攀升,混乱中又有自己的秩序。
云层缓缓游走,露出皎白无瑕的月亮。淌泻而下的月光将路面上交错晃动的影子镀上一层淡银色。
陈棠苑扭头看了看身边人,心中溢满甜心蜜意。
她想,自己是何其幸运,生来就能拥有丰盛的物质,被足够的爱与温情包围。
如今,又遇到能够携手一生的人。
如果可以,她也希望能为这座城市做些什么。
陈棠苑一路上都在思考着这个想法。
外公赠予她的那份嫁妆,将会为她带来极其可观的收益。假如她选择放弃这部分收益,将所得利润用于公益事业,也算是在秉承外公早年的志愿吧。
倘若她与城中其他大家族的成员联姻,恐怕对方会想尽办法阻挠这个荒诞的想法。
但那个人是庄律森,她知道,他会无条件支持她的任何决定。
这样想着,陈棠苑瞬间感觉到鼻子泛酸,不禁再次感激起命运。
她顿住脚步,侧过身去抱他。
“森森仔,你为什么这么好。”
陈棠苑吸了吸鼻子,开口时尾音都掺了些泫意。
庄律森不知道她怎么会突发感慨,没有说话,只是同样坚定地回抱住她。
*
日子逐渐恢复太平。
为了追回先前被耽误的设计进度,陈棠苑几乎每天都要泡在工作室。
庄律森倒是没了过去的悠闲,变得肉眼可见的忙碌。又因为许多需要他处理的事宜还隔着时差,他总是睡得很晚。
“要是实在太忙,明早就不用送我了。”看着即使是送她去工作室那短短十五分钟路程,都能有好几个电话追过来,陈棠苑忍不住说道。
“不忙。”庄律森不假思索地否认。
话音才落,刚刚才暗下的手机屏幕又一次执着地亮起来。
他将她送到工作室楼下,才分出神去回信息。
陈棠苑先一步上了楼。
今天一早她先到工厂与负责人对接了定制模具的细节,所以到得有些晚。
才进门,却听到接待室里传来隐约的争执声。
“苑苑,我正要打电话给你。”
cici正低头翻着手机,看到陈棠苑出现,松了口气,立刻迎上前。
“怎么回事?”陈棠苑蹙起眉问。
“是纪小姐在里面。”cici压低声音,紧张道,“纪小姐方才一进门,就指着lucia说她抄袭别人的作品,而且……还骂得很难听。”
陈棠苑觉得不可思议。
所有的设计稿都出自她一个人之手,lucia作为设计师助理,不过是帮她制图打样,怎么会无端端被指控抄袭?
她迅速朝接待室里走。一群员工正将纪小姐与lucia圈在最里层,lucia两手不停抹着眼泪,几次欲开口辩解,都被厉声喝断。
陈棠苑走到纪小姐面前,将她与lucia隔开,微笑道:“听说纪小姐是来投诉lucia抄袭,但我相信我的员工不会犯这样原则性的错误,不知道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啧,陈小姐,你总算来了。”纪小姐尖声哼了哼,抬手指着躲在陈棠苑身后的lucia,“误会?我可不觉得是什么误会。”
“这是你的员工上回发给我的样稿,留言里也说了是她画的。”纪小姐早有准备,亮出保存在手机里设计稿,冷笑道。
“起初我还觉得挺满意,就顺手分享到insta上。谁知道没过几天,就有人评论说这个图案是他三年前就使用过的原创设计,要我立刻删除图片,还问了设计师的名字,准备告你们侵权。”
陈棠苑接过手机,大概翻了翻聊天记录。
lucia发送的样稿中,礼服的款式与细节的确是她的设计,只有裙面的纹样是额外画上去的,并没有经过她的同意。
对话里,lucia先是留言说自己已经试着把图案装饰在袖口和裙摆上,问她什么时候有时间过来看。
纪小姐很快回复:这几天都不在港城,你直接网上发我吧。
lucia于是照做。
“虽然这件事吧,我也是受害者,但真的弄得我很丢脸!”这边,纪小姐依旧无法停止抱怨。
“我的insta账号可是有几十万粉丝,很多人都开始怀疑我家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居然沦落到穿一些名不见经传的设计师品牌……”
我要这千亿嫁妆有何用 第155节
纪小姐说着,看了陈棠苑一眼,又转了话锋道:“哎呀,陈小姐,我说这话倒也没有看不起的意思。只是我过去分享的大多是高级定制,这回本意也是想帮你们宣传一下,谁知道会闹出抄袭。”
陈棠苑笑了笑,点头道:“纪小姐放心,整件事情我会尽快调查清楚,到时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可是纪小姐,这个纹样明明是你提供给我的……”陈棠苑在场,lucia总算鼓起些勇气,颤抖着声线插话道,“当时你还说,自己从小就有一个设计师梦,可惜没能实现,后来整理房间时无意中翻出过去画在课本里的图案,觉得很惊喜。所以希望我可以试着帮你把这个纹样加在裙子上,当作个人元素。”
lucia一边解释,一边委屈地想,若不是对方当时说得真实又动情,她也不会如此单纯地应承下来,完全没有考虑其中风险。
想不到对方真的会翻脸不认账,扭头就给她扣上如此大的罪名。
倘若因此丢了工作,她在这一行恐怕很难再混下去。
“说什么?我提供给你?你最好拿得出真凭实据,否则我一定追究到底。”纪小姐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脸色沉下去。
“我是有叫你在裙子上试着加一点花纹,看看效果会怎么样,但可没让你照抄别人。而且拜托,我是设计师还是你是设计师?我要是知道该怎么设计,还要你来做什么。”
lucia被盛气凌人的眼神吓得又是一瑟缩,心凉下大半。
对方既然有意栽赃,自然是有备而来。尽管纪小姐带给她的图片还留在工作台上,可纪小姐当时是把她叫上车里,私下拜托的她,如今对方不肯承认,她也找不到能够证明清白的证据。
lucia只能将全部希望寄托在陈棠苑身上,再次解释道:“对不起,rosine,我承认我这样擅自修改设计稿,的确违反了规定……我只是,看你之前没有时间来工作室,又以为这不算什么大事……就,没有问过你的意见。”
“不算什么大事!”纪小姐翻了个白眼,抢先接话,“小姐,你现在是抄袭啊,不算什么大事?”
lucia低声啜泣着:“我真的没有抄袭。”
陈棠苑已经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正思索着应该如何安抚纪小姐,然后再私下找lucia问清情况。
纪小姐却率先开了口。
“罢了,陈小姐,我也没心情计较太多,但这样不懂事的员工,我看还是早点开除为好。”纪小姐抱着手臂,“如何,只要你即刻处理了这个人,当作对我的交代,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陈棠苑料想lucia与纪小姐之间应该不会有什么私人恩怨,倒是有些怀疑,纪小姐如此羞辱她手下的员工,实际上是拐着弯想来给她挑事。
这位纪小姐,其实是东展银行副总裁纪昀礼的妹妹。
当初两人在开业展上交换过联系方式后,纪昀礼曾找她询问过礼服定制的相关事宜。
她因为已经约满了档期,又需要筹备下一季的春夏成衣系列,分不出太多精力接受新的委托,所以婉拒了。
但纪昀礼十分苦恼地表示自己的妹妹已经有孕在身,实在不方便三番五次地飞欧洲量身试衣,所以希望她能帮忙。
她听完于是答应下来。
进行前期沟通的时候,纪昀理也陪着纪小姐来过几次,并在过后试图约她吃晚餐。
直到她对外公开了与庄律森的恋情,这位纪先生便没再出现过。
如今再想,她实在忍不住怀疑纪小姐这番举动,其实是经过某些人的授意。
但纪小姐毕竟是她的客户,陈棠苑还是耐心商量道:“事关一位设计师的声誉,希望纪小姐可以给我些时间,去把整件事情了解清楚。”
“还需要了解什么?”纪小姐夸张地摊着手,“陈小姐,我实在无法理解,你们这间工作室竟然打算包庇一个抄袭证据确凿的员工。”
看着一脸坚持的陈棠苑,纪小姐顿了顿,又了然地笑起来:“陈小姐,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你手下的人敢如此大胆,设计作品东拼西凑,都是得到过默许的呢?”
纪小姐同情地看了陈棠苑一眼:“或许也不难理解。像你这样的大小姐,有几个人会真情实感地爱你,他们爱的都是你的钱罢了。没有被真心实意地爱过,能设计出什么有爱的作品。”
陈棠苑听着只觉得好笑,正欲开口回应,有另一个声音先一步响起来。
“谁说没有人会真心实意地爱她。”
庄律森走进来,与陈棠苑并肩站着,伸出手将她拢在身侧。
相较陈棠苑的温和,庄律森面对纪小姐的态度没有分毫客气,从语气到神色都蕴满凛意。
“回去告诉纪昀礼,想针对我可以,最好不要惹陈棠苑不开心。”庄律森缓慢而清晰地警告道,“我可没有她这样好的脾气。”
陈棠苑转过头,从未见过他如此恼怒的样子。
她想说其实她自己也可以处理,没必要为此生气。但他并没有看她,落在她腰上的手用力收了收。
纪小姐在陡然而来的压迫感之下目光慌乱地闪了闪。在看清来人后,又嗤笑起来。
“你又算哪位?一个费尽心思攀高枝的小白脸,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她也看到过近期的娱乐新闻,知道陈棠苑这个新男友并没有什么显赫的家世,也不知哪里来的底气威胁她。
庄律森始终沉着目光。
他本不打算公开身份,不喜欢自己的私事被摆出来供众人探究,但现在,他更不希望陈棠苑因他受到任何委屈。
“我算哪位。”庄律森淡声回道,“明天看报纸吧。”
*
翌日。
有城中知名报业在娱乐版用整版篇幅曝光了陈棠苑男友的真实身份。
消息来源是一位曾在陆家工作多年的家仆。
家仆当初跟随陆老爷一道去了锡兰,如今告老还乡,重新定居港城。前段时间从报纸上看到相关新闻,认出照片里的人是陆应昌未曾对外公开的长孙,为了赚取爆料金,于是联系报馆职员,匿名提供线索。
记者整理了家仆对当年事件的描述,又根据线索收集到更多资料。
从庄律森早年在英国的学籍信息、证件照片到与梅仑家族成员的密切来往都被一一刊出,此外还罗列了其名下可查询到的资产与持股信息。文章末尾用极其八卦的语气推测了庄律森与陆司麟前后脚现身港城的意图,结合近日拉开序幕的壕城赌牌争夺战,生生将整件事描绘成一出豪门弃子复仇记。
报纸甫一出街就卖到脱销,各方媒体纷纷跟进,争相报道,再一次将这桩陈年恩怨炒成坊间津津乐道的热门话题。
事件中的相关人物自然也遭到全城记者的围追堵截。
陆家大房方面始终坚称这是私事,不便回应。
二房、三房则抱着看好戏的姿态,时不时在各自的社交账号上发表一些暗讽性的言论。透露当年的事情,连陆老爷都没放在心上,最后不仅承认了庄律森的存在,遗嘱里也给到了相应的家产。
陆家其他成员对此毫无疑义,只有大房一脉始终耿耿于怀,连自己的血脉至亲都要打压。
对此,庄律森这边倒是没有过分回避,大方地现身接受采访。先是默认了报道中所提及的身世,但也明确表示自己与陆家大房之间早已没有任何交集,希望外界不要过多发散。
一心想搞大新闻的记者们准备了无数个问题,角度一个比一个刁钻,希望可以听到合意的回复。
庄律森没有落入设下的陷阱,记者们仍不肯罢休:“所以你是不是很恨他们?一心想来复仇?”
庄律森冷静道:“比起无意义的仇恨,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记者追问:“譬如?”
庄律森停顿片刻。
想到陈棠苑,他平整的眼尾展出弧度,连神色都柔和下去。
“譬如,去娶自己心爱的人。”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正文就停在这里吧。
等周一编辑上班后,准备改一下文名,千万不要认不出来了……Σ(°△°|||)
番外目前计划有三个部分
1 .恋爱日常,外加一些前文埋下的彩蛋。(绑架案和赌牌竞投这些与主线不太相关的剧情会放在番外的时间线里交代)
2 .小庄的个人番外。(一些四年前的暗恋片段)
3 .陈家太子爷的温哥华追妻(火葬场)。(大哥和大嫂的故事,用来补充一点家族背景,可以当副cp看。这个暂时只有一点想法,写有余力的情况下才会写tat)
但是番外可能没那么快开始更新。
之前因为完不成规定字数,一直没法上榜,导致收藏惨淡,现在本透明作者想要攒点存稿试着去申请一下榜单……
另外,非常感谢有这么多的天使读者陪着我渡过漫长的连载期,毫不夸张地说,没有你们的鼓励,就没有这个故事现在的样子。
大家有什么想看的番外剧情可以留言提一下,我尽量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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