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ar=20140327>在这历史性的时刻,在这伟大的时刻,作者大人你有看到我地雷般诚挚的心么?】
【撒花撒花】
【其实兄妹之情很多时候比夫妻之情更深,当哥哥或许比当丈夫更好。】
【好喜欢(??w?)?嘿】
【直球老公很好,哥哥也很好,呜呜呜呜呜呜】
【哇哦,见面了,哈哈,说出来我就放心了,小李子就喜欢动嘴】
【
-完-
第72章
◎上门说亲◎
车队驶入城门,途径凌风馆停下。
叶静枫走下马车,李霄穿着一身藏蓝色锦缎常服也跟着下了车。
在京城,他就是天,无需再遮遮掩掩,无论皮囊之下有何歹心,面上都要顺着他,敬着他。
沈劫与叶静枫并肩而立,面向李霄撩袍跪地,毕恭毕敬:“有劳皇上一路关照,草民与殿下在此谢过。”
叶静枫无需行跪礼,跟着福身。
“沈公子快快请起,殿下是朕的未婚妻,理当如此。”李霄不动声色地牵起叶静枫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
“皇上可要在此喝杯茶水再走?”沈劫起身,抓住叶静枫另一侧的手腕往回拉。
李霄加重力道:“此行月余,朕要赶着回宫处理政务,殿下也乏了,需好生歇息,就不打扰了。”
叶静枫的双臂已经被拉直了。
沈劫正色道:“殿下云英未嫁,不便叨扰皇上,她尚未开府,住在外家也能有个照应。”
李霄双眼微眯。
外家,哪来的外家?
沈劫挺直脊背任由他打量,他是周家嫡子,有他在,周家的血脉传承就不会断绝,他在哪里,哪里就是叶静枫的外家。
叶静枫抽手,往沈劫身边挪了一步。
皇位易主,皇宫早已不是叶静枫的家,她与李霄尚未成亲,于礼不当住在未婚夫家中。此前她孤身一人,无家可归,任由李霄安排,说句不好听的就是寄人篱下。
李霄把叶静枫当成宝,旁人未必这么看。
早些时候,前朝旧臣打着前朝旗号兴风作浪,身为前朝公主,被虚捧得很高。
随着鲁国公倒台,无人再胆敢在李家人面前提及前朝,前朝公主变成仰人鼻息的可怜虫。
如今沈劫撑起门庭,为叶静枫撑腰,她自己也要立得住。
她会入宫,但要遵从礼法堂堂正正地从自家嫁进宫。
李霄手掌攥成拳:“陪房就先留下伺候你。”
虽然不舍,但他也知道,这么做才是为叶静枫好。
婚期将至,他等得起。
沈劫果断道:“寒舍简陋,容不下那么多人,让许嬷嬷和两个婢女留下照料殿下便可。”
叶静枫陪房的阵容实在太大了,小门小户可养不起。
李霄咬牙:“行。”
他转眸看向叶静枫:“朕会来看你。”
叶静枫颔首。
车队离去,叶静枫跟着沈劫前往凌风馆的后院。
沈劫口中说着寒舍其实一点都不寒酸,前院是铺面,后院是一栋独立的宅邸,规格与官宅不能相提并论,但格局和内里的设计十分精巧雅致,与守龙关那间异曲同工,更胜一筹。
所用木料皆是上等,官宦人家未必用得起,雕工也是一绝,赏心悦目。
宅子里有很多身穿青色长衫的下人走动,年纪相仿,沈劫没有隐瞒,对她道:“有两千将士随我一同脱困,隐姓埋名跟着我一起做生意。”
正因为有这些人对他唯命是从,他才能迅速在各地建起凌风馆,顺利扳倒鲁国公,并攒下巨额的财富。
沈劫引着叶静枫走进一间院落,院内有一片碧竹,弥漫着一股淡淡竹香,还有一个半人高的鱼缸,鱼缸里养了一对锦鲤,一红一花,墙头上落了几只麻雀,蹦蹦跳跳,叽叽喳喳。
他对叶静枫道:“歇在这里可以吗?”
是个宜居的地方,叶静枫立刻就喜欢上了,点点头。
沈劫微笑道:“缺什么吩咐下人去置办。”
“嗯。”叶静枫应下。
待沈劫离去,主仆四人逛了一圈,许嬷嬷夸赞道:“表公子有心了。”
日常所需一应俱全,干净整洁,只需将衣服和首饰搬进去就行了。
惹人注意的是,房檐上坠了一串风铃,铃音清脆悦耳,门内有一面蝶恋花金丝绣屏,精美华贵,栩栩如生,博古架上放置了很多女儿家喜欢的小玩意,像是木偶,琉璃盏,长颈花瓶,玲珑响球,还挂了一只燕子风筝,梳妆台上嵌了一面水银镜,另有精致的首饰盒,一看便知是女儿家的闺房。
沈劫身边没有女子,这是专程为叶静枫准备的,且并非是一朝一夕置办的。
在宅邸中有一间独属于自己的院落,那便不是客,是主。
此时此刻,叶静枫真正感受到有了归处。
沈劫回到前堂不出意外见到了去而复返的李霄。
一杯茶下肚,李霄道:“朕已为周家正名,只需一道旨意,周公子便可继任国公之位。”
周家是世爵,以周玉韵的才智足已担当此任。
“草民并无此意。”沈劫将对西罗国君的说辞对着李霄又说了一遍。
“若周公子改变主意,传话给朕便可。”人各有志,李霄没有揪着不放,续了一杯茶,转而道:“下个月初七,朕要迎娶枫儿为后。”
沈劫动作一顿:“太赶了,不该如此草率。”
李霄心道,不赶,从去年就开始筹备了,这话他不好明说,与沈劫说起眼前:“朝堂皆知,枫儿本该在下个月初七入宫为后,却在中途前往西罗和亲,如今又回来了,难免惹人诟病,朕想了一下,对外就说此行是朕协同枫儿前往西地收复峪牢关,与和亲无关,送亲是考虑到朕的安危寻的由头,百车礼是西罗示好,大商礼尚往来,如此,婚期照旧才能令人取信。”
嫁妆带回来了,但并未在明面上,谁也不会特意去核实,即便知晓,也不敢点破。
沈劫反对是不想婚期太仓促委屈了叶静枫,事关名声,不得不妥协,他思忖了片刻,道:“礼数不能少。”
“那是自然。”两人意见达成一致。
李霄起身离去,陈武走上前交给沈劫一个匣子。
匣子里是一张地契和一张房契,沈劫扫了一眼,目光凝滞。
是昔日的周国公府。
周家世代传承,府邸占地广,位置好,照理很多人会想要,可周家满门枉死,周府也成了凶宅,无人胆敢染指。
迄今为止,除了抄家时被搜刮了财物,仍然保持原状。
那是国公才能享受的规制,如今的沈劫住不得,不过他的确想要,周家列祖列宗的牌位还在里面。
他一早就有打算申报朝廷,将那些牌位迁走,另建祠堂。
李霄这份礼送到了心坎上。
回宫第一件事要向二老请安。
李霄前往御书房,葛舟尧笑眯眯道:“太上皇正在与几位大人对弈。”
亡国后,我依然是公主 第93节
打从李霄上位,太上皇无需上战场,弃武从文,欣赏字画,对弈品茗,与妻小共享天伦,日子过得好不惬意。
李霄需与太上皇对过口径才能见外臣,他转而道:“那朕先去见母后。”
葛舟尧道:“太后娘娘在御花园宴请命妇品茗赏花。”也见不得。
李霄问道:“骄阳可有回宫?”
沈劫以兄长自居,他也是有妹妹的人。
葛舟尧回道:“骄阳长公主寻朝阳长公主去街上玩了。”
短暂的沉默后,李霄呐呐道:“朕觉得自己可能继位太早了。”
他不在,一家人多乐呵,宫里也热闹了。
“也不是……”葛舟尧弱弱道:“太上皇说,他只是监国,不宜越俎代庖,要紧的事都当朝处理了,折子都留给皇上回来批阅。”
“……”
攒了一个多月的折子?
李霄感觉眼前一片黑暗。
他沉了一口气道:“传陆学士进宫。”
有难同当。
*
歇了一日,沈劫带着叶静枫前往周国公府。
府门上贴了两张大大的封条,经过七年的日晒雨淋破破烂烂。
表兄妹亲手揭开。
推开府门,昔日喧闹的庭院静谧无声,入目一片狼藉,歪倒的花盆,碎裂的瓷器,凌乱的落叶,门柱的红漆脱落,门窗覆着沉积的灰尘。
两人走进院门,径直前往祠堂,一路走,一路看,目光所及皆能勾起儿时的回忆,他们清晰地记得每一间院子里住的是哪一位,如今都已化作一捧灰土。
值得庆幸的是,祠堂门窗紧掩,数十位先祖的灵牌排列整齐,完好无损。
周家嫡系多曾在朝为官,为大商立下汗马功劳,抄家的官员不敢亵渎。
数位侍者人手托着一个灵牌走进祠堂,依照顺序摆在供台上。灵牌的所有者是含冤而死的周家嫡系,今下终于得以归家团聚。
参拜后,表兄妹两人留下下人对整个宅邸进行洒扫,折返凌风馆。
馆内来了贵客,当朝的辅国将军夫妻,想到此前与李霄的约定,沈劫心中有了思量,将叶静枫送回后院独自接待两人。
落座奉茶,左手边,辅国将军严肃的老脸堆笑:“皇上一表人材,文韬武略,年少有为……”
话音落下,右手边,将军夫人紧跟着道:“金阳长公主天姿国色,秀外慧中,天生丽质……”
“男才女貌,佳偶天成。”
“天造地设,当为良配。”
“表舅兄以为何?”
“表舅兄就应了吧。”
沈劫夹在中间听得唇角直抽。
早前叶静枫没有娘家人,三书六礼省去大半,距离既定的婚期还有九日,李霄从头开始补结亲的流程。
送走两人,沈劫命人抬着两口红木箱子来到叶静枫的院子,箱子里装着凤冠霞披以及婚房中所用的绣品。
依照民俗,女方要出绣品,很多大户人家的女子会请绣娘代劳,然后由本人添针。
新郎官按部就班,新娘子也不能置身事外。
先前叶静枫装瞎,只能听人口述,如今她眼明手巧,又学会了刺绣,需得亲自上手。
许嬷嬷笑盈盈道:“殿下从今日起要开始备嫁了。”
叶静枫看着满目红艳艳的色彩,亲身感受到了新娘子的苦恼。
作者有话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方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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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为啥晋江没提醒,我这边都没显示更新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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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73章
◎洞房花烛◎
距离婚期第五日,知语来到叶静枫身边,神神秘秘地耳语:“奴婢听说皇上带了一幅大家的字画登门拜访,当下正在表公子的院子里,殿下要不要去看一眼?”
闻言,叶静枫放下绣绷,眉眼弯弯:“要去。”
看不是光明正大地看,知语引着叶静枫蹑手蹑脚地走进客堂,躲在一扇四君子屏风后偷偷窥视。
坊间有婚前不宜见面的风俗,沈劫不会允许两人见面。
“咳——”沈劫端起茶盏抿了一小口,猛地呛咳一声。
四君子屏风极为单薄,清晰地透出主仆二人窈窕的身形。
就在这时,叶静枫探出半个脑袋,露出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子,两人的视线撞个正着。
被抓包了,叶静枫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带上知语慌忙逃走。
沈劫收回视线看向李霄,李霄气定神闲,只上扬的唇角透出了他的心绪,他道:“周公子觉得这幅画如何?”
不怎么样,太上皇一介武夫从文,半路出家,造诣能有多好?
沈劫违心地道:“妙极。”
“知己难寻,朕代父皇将它赠予周公子。”李霄顺势道。
沈劫眉心跳了跳,一脸惶恐:“草民不敢当。”
御赐之物不能损坏,不能遗失,可这画技留下来只会添堵,还要帮忙遮丑。
李霄道:“周公子莫要自轻,待我与枫儿礼成,周公子便是国舅。”
确切地说是表国舅。
沈劫认命:“谢皇上赏赐。”
李霄起身走向门外,陈武将一个画匣交给沈劫。
画匣里另有一幅画轴,陈武道:“周公子打开看看吧。”
沈劫硬着头皮摊开,浑身一怔,这幅字画曾是周家的藏品。
陈武道:“皇上下令将周公子的百车礼以及周家被查抄的财物一并送往周府,有些器物已经流落到别处,无法追缴,朝廷会照价补偿,周公子去清点一下吧。”
沈劫对他拱了拱手,走出门外,迎面遇上青衣侍者,他是来告状的:“那位去了殿下的院子。”
李霄的身手是不错,可他们也不是吃素的,都盯着呢。
李霄玩了一手阳谋,沈劫却不得不上套,咬牙道:“不管他,你随我去周府走一趟。”
回到房里,叶静枫再次拿起绣绷,为一对鸳鸯枕套补针,补完一个,她头也不抬伸出一只手,吩咐知语:“把另一个也拿来。”
落在她手上的不是丝滑的枕套,而是一只温热的大掌。
她眼神一亮,欣喜道:“皇上。”
李霄将她拉进怀里:“朕来看你了。”
叶静枫紧张地看向门口:“这不合规矩。”
“方才你不也坏了规矩?”李霄凑近她的小耳朵。
叶静枫小脸腾地涨红。
*
五日后,宫人连夜将红毯从皇宫一直铺到凌风馆大门。
吉时一到,沈劫背起叶静枫走向花轿,两人不约而同地忆起儿时的一幕幕。
叶静枫哽咽道:“谢谢表哥。”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在叶氏,她是尊贵的嫡长女,一言一行不得有失,要为弟弟妹妹做榜样。
在周玉韵面前,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姑娘,可以对着哥哥任性撒娇。
时至今日,他依然充当着哥哥的角色,最可靠的哥哥。
沈劫含笑道:“傻丫头,我是你哥哥,无需言谢。”
叶静枫偏头枕着他的背,如儿时那般。
沈劫低声道:“如今李家稳住了朝堂内外,又有兵权在手,若想篡夺皇位只能从李家人下手,你在他身边要处处小心。”
李家只有李霄一个独苗,只要让他死,无需正面对上雄狮百万。叶静枫是他的枕边人,不可避免地会受到波及。
“嗯。”叶静枫抿唇。
沈劫接着道:“如果他对你不好,你就告诉表哥,表哥带你走。”
亡国后,我依然是公主 第94节
叶静枫坚定道:“他不会欺负我。”
曾经的她被叶氏抹去了存在,弱小如蝼蚁,李霄依然对她视若珍宝,今后,她是他的妻,她相信他不会变。
沈劫浮出一抹略带苦味的浅笑,屈身将叶静枫送进一顶十六抬花轿。
常甸扬声:“起——矫——”
话音传开,锣鼓齐鸣,迎亲的队伍顺着红毯前往皇宫。
皇帝是不能亲自迎亲的,如若招来刺杀,喜事会变成祸事。
李霄骑着黑旋风候在宫门口,与花轿汇合后,一并前往举行仪式的承天门。
承天门有一处汉白玉打造的祭台,李霄牵着叶静枫的手踩着红毯一步步登上祭台。
一早候在此处的文武百官与三位长公主并一众命妇跪在红毯两侧。
叶静婷眼中噙满了怨恨。
三日前她被告知提前解禁,参加封后大典,本以为是封她为后,哪曾想是和亲的叶静枫又回来了。
如果没有叶静枫,走在红毯上的就是她。
与坊间不同,帝王成亲只拜天地,而后葛舟尧宣读了册封皇后的旨意。
叶静枫跪在地上从李霄手里接过皇后凤印,完成仪式,一同接受众人参拜,
“皇上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祝皇上皇后永结同心,百子千孙。”
众人起身的功夫,李霄对叶静枫耳语:“无需一百个,一个不少,两个正好。”
头纱之下,原本有些紧张的叶静枫险些破功笑出来。
婚房设在宫中的长公主府。
李霄前去主持宫宴,叶静枫先一步被送进婚房。
等候的功夫,她翻出许嬷嬷给她准备的避火图,上面的小人动作很奇怪,据说,这就叫行房。
门外传来脚步声,她慌忙将避火图塞进褥子下面,摆出端庄的坐姿,微低着头,双腿合拢,脚面绷紧向后缩着。
与李霄一同进门的还有喜娘,喜娘将喜称交给李霄,李霄用喜称挑开红纱,心头一悸。
“奴婢还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新娘子。”喜娘说出了李霄的心里话。
叶静枫羞答答地别开眼,娇媚可人。
喜娘笑盈盈地拿起一对龙凤杯分别递给两人:“喝下这杯合卺酒,琴瑟永和,和睦永远。”
李霄接过酒杯,双眼从头至尾没有离开叶静枫的面容,叶静枫被他火热的目光烫红了脸,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喜娘收走酒杯,带着一干下人退下。
叶静枫起身走上前:“臣妾服侍皇上更衣。”
前两日,宫中的礼官遵照祖制前往凌风馆手把手教她如何服侍李霄。
李霄配合地张开手臂。
“叩叩。”门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李霄眸光一凛,这个时候来打扰,如若不是十万火急之事就是找死。
他弯腰抱起叶静枫将她放到床上:“等着朕。”
门外,陈武顶着李霄杀人的目光弱弱禀报:“瑞阳长公主和齐王世子吃醉了酒,被人瞧见衣衫不整地抱在一起。”
春宵一刻值千金,他本不想来打扰,可上一次叶静婷落水引发了战事,这一次指不定又出什么乱子,他不敢耽搁。
李霄冷笑一声:“朕正打算把她送走,她倒是给自己选了个好去处,是喜事,不用管。”
说完,“嘭”地掩上门,须臾又打开:“派人保护齐璟,莫要让他寻短见,朕还要和他当连襟。”
“是。”陈武一脸莫名地应下。
这种事怎么会是男人想不开呢?
幸好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李霄抽回思绪走向床榻,忽地一顿,他怎么觉得有些不对劲?
叶静枫坐在床沿上,两条纤细的小腿前后摆荡,看到他,嘟起樱唇:“驸马,你怎么才回来,我等了好久,头饰好重,你快帮我拆下来。”
李霄依言照做。
散开长发,叶静枫感觉舒服多了,旋即站起身,摊开手臂:“这婚服又紧又厚,你帮我更衣。”
对比她此前的行径,完全是反过来的。
李霄这下发现了,叶静枫喝醉了,从端庄贤惠的小皇后摇身一变,成为高高在上的小公主。
行吧。
皇后和公主都是她,都是他的妻。
李霄伺候叶静枫脱下婚服,露出一件红色的纱衣,曼妙的身姿若隐若现,勾得他心头火热。
没人伺候,他自己拆下冠冕,脱下婚服,一抬头,发现叶静枫已经爬上床,拉下半透的床幔,登时清醒了大半,叶静枫该不会耍酒疯不让他上床吧?
他一步步走向床榻,只差一步之遥,床幔倏地撩开,探出一只小手将他拉上床,紧跟着怀中多了一本小册子。
叶静枫趾高气昂:“这本册子你看过吗?”
“看过。”李霄瞧了一眼,从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跌落至言听计从的小驸马,认真作答。
叶静枫藕臂缠上他的脖颈,面若粉桃,媚眼如丝:“我们一起试试吧,驸马。”
无论李霄是一国之君,还是泥腿子李国师,都是她最喜欢的驸马,唯一的驸马。
“好。”李霄喉结滚了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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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余生相伴◎
晨起,叶静枫感觉到浑身暖洋洋的,一睁眼呼吸漏了一拍。
李霄紧实有力的手臂缠着她,她贴在他的胸口,肌肤相抵,他的体温比她高。
她舒展眉宇,露出一个甜蜜的微笑。
他们成亲了,余生朝夕相伴。
李霄掀开眼皮,偏头在她额心落下一吻,撑着手臂坐起身。
两人皆不着寸缕,叶静枫赶忙拉紧被子遮住自己,同时闭上双眼。
李霄牵了牵唇角,他就知道,洞房花烛夜白过了,小姑娘还是小姑娘,什么都不记得。
那怎么行?
李霄没有进一步动作,几息过后,叶静枫疑惑地睁开一只眼,直直对上李霄控诉的眼神,打了个激灵,另一只眼也睁开。
目光下移,他肩膀上有一个清晰牙印,还有几道红色的抓痕。
这是怎么回事?
该不会是她干的?
她怎么不记得了?
李霄从手边摸起一个小册子,翻到第四页,伸到叶静枫眼前:“到这里了。”
叶静枫看着两个动作奇怪的小人,不明所以。
李霄将册子一丢猛地掀开被子,将她拢在身下,含住她的唇。
昨晚尝试了前三页,到第四页了。
叶静枫双眼睁得大大的,扑腾了几下才领会了李霄的意图,提醒道,
“今日要去给父皇和母后敬茶……唔……”
熟悉的感觉传来,脑海中多了一段奇怪的记忆,他弄疼她了,她报复性地咬了他一口,还抓了他。
确实都是她干的。
心尖一颤,他咬了她的左耳,强行抽回她的思绪。
可很快,她再次迷失了,似一叶飘荡在风雨中的小舟,与心爱的驸马一起沉沦。
*拉赫
日上三竿,李霄携叶静枫前往寿安宫敬茶。
自回京,许嬷嬷日日为叶静枫准备药膳,说是宫里头给的方子,吃得她浑身有劲,小脸也红润了,她一直不懂缘由。
现下她知道了,而且一次发力用完了,脚步有些虚浮,可还是要走快点,哪有人给长辈请安这么迟。
放在前朝,她皇祖母能让对方跪上一整日,得亏她母后比较自律揪着她一起,才没有被罚过。
“不必着急。”李霄宽慰道。
亡国后,我依然是公主 第95节
叶静枫绷着小脸,当娘的都偏向儿子,李霄又是九五至尊,说不得,她怎能跟着肆意妄为。
见状,李霄顿住脚步俯身将她打横抱在怀里,大步流星地往前走,这下快了。
“你你你……快把我放下,被人瞧见了多不好。”叶静枫惊呼。
他们一个是皇上,一个是皇后,一言一行都要谨慎。
“谁瞧见了觉得不好?”李霄环扫周遭随侍,众人不约而同地垂首。
谁敢对帝后指手画脚,活得不耐烦了吗!
叶静枫眸光闪了闪,确实没有能管到他们的人。李霄不是他父皇,没有闻风寻过来揪小辫子的妃子。
她眉宇一寸寸舒展,身体也放松下来,双手攀上李霄的脖子,头枕在他的肩膀。
她想象中公主府的生活就是这样,随心所欲,不畏人言。
正想着,有稚嫩的嗓音传来:“见过皇兄皇嫂,皇兄,皇嫂这是病了吗?”
年仅十二岁的骄阳长公主关切地看着两人。
李霄一本正色:“你皇嫂走累了。”
“哦,那你们慢慢走,大姐来了,我先去见她。”说完,骄阳长公主蹦蹦跳跳地走了。
叶氏王朝三百年,一代代传承下来,定了很多规矩给后辈,李家不在乎那些,没有人去约束她的仪态,只要面上过得去就行了。
叶静枫将脸埋在李霄胸口,用小拳头捶他。
小姑子年纪小,不知事,二老和大姑姐岂会不懂。
李霄低低一笑,胸腔震荡。
*
寿安宫,太上皇,皇太后,朝阳长公主并一双儿女吃着点心,茶水喝了两壶。
骄阳长公主微微屈身:“参见父皇,母后,大姐。”
说完,走上前拿起一块凤梨酥坐下来吃,口中道:“方才遇到皇兄和皇嫂,皇嫂有些累,皇兄抱着她走。”
“咳。”
闻言,朝阳长公主呛了一口。
太上皇笑道:“我儿都二十有五了,这点能耐是该有的。”
他在儿子这般年纪,孩子都生了两个,儿子是该多发发力,争取后来居上,多生几个孩子。
太后瞪了他一眼:“说什么呢!”孩子们还在这里。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说曹操曹操到。
叶静枫迈着碎步与李霄走上前:“儿臣参见父皇,母后。”
“快起来。”
二老凝眸打量叶静枫,乌发云鬓,模样娇俏,仪态端庄,不亏为叶氏的嫡公主。
九岁的明国公世子和七岁的小郡主起身见礼:“见过皇舅舅,皇舅母。”
“乖。”叶静枫含笑示意,李霄伸手揉了揉小外甥的脑袋。
两人走上前跪下,从葛舟尧手里接过茶盏,向二老敬茶:“父皇,母后,请用茶。”
“好。”二老慈眉善目,接过茶盏轻抿一口,丝毫没有责怪之意。
叶静枫看在眼里,偷偷松了口气,与李霄对视一眼站起身。
女官托着一个锦盒走上前,锦盒里盛着一条祖母绿项链和一对祖母绿耳珰,太后道:“这是母后当年的嫁妆,母后把它们送给你,望你今后能够与霄儿琴瑟和鸣,打理六宫,为霄儿分忧。”
“谢母后,儿臣谨遵母后教诲。”叶静枫福身。
朝阳长公主托着一个锦盒走上前:“这是本宫送给皇后的见面礼,从送子娘娘庙求来的石榴石手串,祝皇后能够早日诞下皇嗣,开枝散叶。”
“谢皇姐。”叶静枫微微颔首。
忆及朝阳长公主早前的话,她感受到了这份见面礼的分量。
依照习俗,她给三个小的准备了见面礼,送给骄阳长公主的是一个八宝璎珞项圈,小姑娘高高兴兴道谢:“谢皇嫂。”
送给明国公小世子的是一个镂雕麒麟玉璜,送给小郡主的是一个翡翠观音挂坠,两人恭敬致谢:“谢皇舅母。”
一家人正式见过面,太上皇道:“你们回来了,吾与你们母后就回行宫去了。”
李霄欲言又止。
叶静枫看在眼里,屈身:“若没什么事,儿臣就先告退了。”
太后在哪里都无妨,太上皇一举一动关乎朝堂,她不便参与。
*
离开寿安宫,叶静枫询问常甸:“本宫的嫁妆存放在哪里,是凤栖宫吗?”
当初李霄为了哄骗她,在宫里修了府邸,历代皇后的寝宫是凤栖宫。
常甸从公主宫里的首领太监升为皇后宫里的首领太监,在叶静枫备嫁的时候帮她打理宫中事务,他道:“回皇后娘娘,在娘娘的公主府,皇上说了,凤栖宫是娘娘的,公主府也是娘娘的,若是娘娘想住在龙临宫也可,娘娘住在哪里,皇上就歇在哪里。”
宫里别的不多,房子最多,皇上什么都多,媳妇最少,只叶静枫一人,她在哪,就在哪就寝。
叶静枫没想到自己一句话问出这么多事,双颊腾起浅粉,默了默道:“从嫁妆里挑些摆件,把凤栖宫的外殿好好收拾一下,其他的就留在公主府。”
她想住在公主府,这是大骗子为她建的,不过接见外面的人还是要在凤栖宫,不能失了皇后的威仪。
传讯的小太监走上前:“启禀皇后娘娘,瑞阳长公主在宫外求见。”
“把她带到凤栖宫。”叶静枫吩咐道。
叶静婷跟着宫人来到凤栖宫,见到叶静枫,目光凝滞了一瞬,头戴凤冠身穿凤袍的叶静枫从容貌到气质让她想起当年的嫡母,心底不由得涌出了妒意。
同为前朝公主,叶静枫成为新朝皇后,她却沦落到人人可欺,昨日宴会上,昔日极力讨好她的官家夫人和小姐毫不掩饰地对她冷嘲暗讽。
她好气好恨,又无可奈何,这要是放在前朝,她一定会撕烂她们的嘴。
“你寻本宫有何事?”叶静枫正色问道。
叶静婷回过神来,跪倒在地,用沾了辣椒水的帕子抹了抹眼角,泪眼婆娑地控诉:“皇姐,你可要为我做主,昨日我入宫吃喜宴,齐王世子竟然……竟然轻薄我……”
到底是自己的妹妹,叶静枫眉心一紧:“他怎敢如此,是在什么地方,没有宫人阻拦吗?”
但凡设宴,宾客走动的地方都有宫人职守。
“在金霞殿外面的回廊,我的帕子掉了,职守的宫人去帮我寻帕子,后面我看见我的帕子在齐王世子手里,定是他故意拿去的。”叶静婷回道。
闻言,叶静枫第一个念头是齐王想利用叶静婷,怒从中来,吩咐常甸:“传本宫懿旨,让齐王世子即刻入宫。”
“奴婢遵命。”常甸领命走出殿外。
叶静枫安抚叶静婷:“若当真如你所说,本宫会禀明皇上,对他严惩,这样的人如何能担当大任,应削去他的世子之位。”
叶静婷顿了顿,缓和了口气:“倒也不必如此,我一个前朝的公主,又失了名节,今后旁人会如何看我,求皇姐为我们赐婚。”
她仔细想过,留在京城只会遭人白眼,嫁给齐璟就可以去东地,将来还能当王妃,赐婚在前,若齐王如吴王那般想要篡位,总不好对儿媳妇下手,起事成了,她还能当皇后,回到京城收拾那些欺负她的贱人。
叶静枫岂会给李家留下这样的隐患,她劝说道:“这样的人如何能托付,本宫会另外帮你选一门好亲事,绝不会委屈你。”
她何尝不知叶静婷的处境,有她这个当姐姐的皇后,找一个对她好的驸马还是可以的。
叶静婷声泪俱下:“皇后娘娘是不是就见不得我好?你一张嘴就让我禁足,你知不知道外面的人是如何看待我,亡国公主,罪臣之后,只有一个姐姐,还讨厌我,你是不是担心我抢走皇上,故意报复我,看我笑话!”
就在这时,常甸去而复返,对叶静枫耳语了几句,叶静枫面色一沉,问叶静婷:“当真是齐王世子轻薄你吗?”
“我怎会拿这种事说谎!”叶静婷恼羞成怒:“在皇后娘娘眼里,我就是个寡廉鲜耻之人?”
叶静枫道:“本宫收到消息,齐王世子入宫面圣,剃了头发,自请削去世子之位,以证清白。”
齐王与魏王和吴王能比吗,无权臣做内应,打从李霄收拢兵权,日日都在担心李霄找茬削藩。
若齐璟当真轻薄了叶静婷,李霄便有了借口发难,如此,只能断尾求生,舍弃齐璟以求自保。
好死不如赖活着,齐璟想了一夜,想出了这么个保命的法子。
叶静婷:“……”
昨日确实是她算计了齐璟,可结果怎么和她想的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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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爪爪。齐王世子:做和尚挺好。】
-完-
第75章
◎白面小僧◎
叶静枫目光凌厉,冷声质问:“本宫再问你一次,你如实交代,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静婷吓得浑身一抖,眼神慌乱。
叶家没了,鲁家倒了,都与她本人没有干系,倘若承认了此事,她便是德行有亏,处境更加艰难。
她心一横,用沾了辣椒水的帕子触碰眼球,嚎嚎大哭:“他定是不想对我负责,恶人先告状,我死了算了!”
说着,她跪行到一根红漆顶梁柱前,抱着柱子,将头用力往上磕,被宫人拉住。
亡国后,我依然是公主 第96节
叶静枫缓和了语气,柔声安抚:“你先别急,本宫这就带你去与他当面对质,皇上一定会查明真相。”
叶静婷停下动作:“谢谢大姐。”
只要她死咬着不松口,卖卖惨,她就是惹人同情的受害者。
叶静枫目光在她身上顿了顿,站起身,径直走向殿外。
前朝时,宫里最常见的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见怪不怪。
她当然知道禁足对叶静婷意味着什么,她就是想要借此让叶静婷沉下心,认清现实,摆正身份,前朝已经亡了,由不得她再肆意妄为,要为一言一行承担后果。
希望这一次,她不要让她失望。
两人来到龙临宫走进外殿,李霄迎上前握住叶静枫的手,眉目柔和:“皇后来了。”
叶静枫不瞎了,李霄却是习惯了为她引路,将她带到上首落座。
叶静婷绷着脸,又羡慕又愤恨。
难怪李霄对她不屑一顾,定是一早得知叶静枫的眼睛可以医治,叶静枫也是因此对她此前的话无动于衷。
李霄冷睨着下首二人,道:“你们分别说说,昨日你们二人为何会出现在回廊,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闻言,叶家姐妹这才注意到殿中还有一人,他顶着一个光亮的脑袋,脖子上戴着一串菩提木佛珠,身穿素色僧袍,俯首跪拜,一动不动。
惹人注意的是,他头上还缠着一条透着血色的绷带。
陈武得李霄吩咐传话给朱正豪,防范齐璟自寻短见,派去监视他的人远远见他举着一把剃头刀对准自己的脑袋,误以为他想自尽,冲上去夺刀,致使他偏了力道,在头皮上开了一刀。
齐璟直起身,叶静婷看清他的面容浑身一震,尽管已经有所耳闻,亲眼所见仍是令她感到惊诧。
昨日的翩翩世子爷,今日成了白面小僧。
同是藩王世子,吴王世子与她有了肌肤之亲,立刻就抓住机会起事,齐王世子这个窝囊废居然为了与她撇清关系不惜出家为僧,真是气死她了。
叶静婷收回视线,抢先道:“昨日,我觉得宴席上酒气太重,去殿外透透气,走到回廊那里,发现我的手帕不见了,便命宫人帮我寻找,宫人离开后,齐世子突然出现抱住我,轻薄于我……”
“无稽之谈!”齐璟打断她:“在下怎敢对长公主殿下不敬,分明是你突然冲出来抱住在下,一边扯在下的衣裳,一边大呼小叫,构陷于在下。”
对他来说,可以称之为天降奇祸。
“我没有,是你说我一个亡国公主,就是强占了我,也不会有人为我做主。”叶静婷用手帕抹了一下眼睛,眼泪决堤,我见犹怜。
话一出口,周遭的温度骤然降了许多。
亡国公主可不止她一个,李霄原本只是一个裁决者,当下隐隐透出了怒气。
齐璟急急道:“请皇上,皇后娘娘明察,在下不曾说过这话。”
叶静枫问齐璟:“你为何会出现在回廊,瑞阳的手帕可是被你拿去了?”
“回娘娘话,在下的确捡到一条手帕,但并非属于瑞阳长公主。”齐璟解释道:“昨日在下在席上捡到平宣侯之女苏洮洮的手帕,见她往回廊方向去了,便跟上去还给她。”
叶静枫听出了破绽:“你怎知是她的手帕?可是亲眼所见?为何没有当场唤住她?从金霞殿到回廊的距离不短。”
齐璟回:“在下并非亲眼所见,前些日子在下出行时,突发急症,幸得苏小姐相助,见过她的手帕。”
经过吴王之事,先前对他有意的人家都避着他,难得有一位贵女主动接近他,他便想借此探知她的心意,把人娶回去,不想竟被叶静婷算计,他真想问问她,她的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她一个前朝公主,幸得有一位当皇后的姐姐,只要不主动惹事,后半生无忧,为何要害人害己!
叶静婷听着他的话忆起昨日的情形,她被那些见风使舵的小人气得要死,喝了好些酒,想用手帕擦拭酒渍,察觉到帕子不见了,一抬头看见齐璟捡了她的手帕走向殿外,便跟了上去。
一路走,一路想,这是老天爷给她的机会,原是齐璟看上了苏洮洮那个小贱人,她尖声道:“那条手帕明明是我的!”
叶静枫问齐璟:“那条手帕可还在你手上?”
齐璟从袖子里摸出一条粉色的手帕,上面绣着一截花团锦簇的白桃枝,面料上等,绣工精致,栩栩如生。
叶静婷一把扯过来:“这就是我的手帕,定是你故意拿去的,还想抵赖!”
各执一词,李霄道:“传苏洮洮入宫。”
半柱香后,苏洮洮被请到,她一早听闻此事,拿出自己的手帕摊开。
同样是粉色,同样绣着一截花团锦簇的白桃枝,只桃枝的形态略有不同。
齐璟恍然:“竟有如此巧合之事,是在下认错了,可在下所言句句属实。”
李霄问齐璟:“可有人能证明你的话?”
“并无。”齐璟垂头,他想与苏洮洮说私话,特地跟到僻静处。
“你呢?”李霄转而问叶静婷,叶静婷摇头,嘤嘤哭泣。
李霄和稀泥:“朕听闻昨日你们二人都有饮酒,许是记忆偏差有所误会,事已至此,瑞阳长公主名节有失,朕为你们赐婚可好?”
人证有,有宫人看见叶静婷跟着齐璟出殿,是非曲直他心知肚明。一门的姐妹,揭露真相对叶静枫的名声亦有损,齐王父子最擅长审时度势,有贼心,没贼胆,叶静婷嫁过去也翻不起浪,故而,他打算顺水推舟。
正中下怀,叶静婷干脆应下:“但凭皇上做主。”
齐璟惊怔,他一早就对李霄说出了自己的打算,李霄为何会说这种话,是试探?
他道:“承蒙皇上厚爱,在下已于今早寄家书告知父王自请废除世子的身份,落发为僧,余生常伴青灯古佛,忏悔自己的过失。”
李霄勾唇:“既然瑞阳长公主愿意接受此事,齐世子无需苛责自己,头发剃了可以再蓄,你父王那里,朕可以去信解释。”
“这不妥吧……”齐璟欲哭无泪,李霄并未借机发难,但叶静婷嫁到东地,等同于在齐家头上悬了一把铡刀,招人猜忌。
“没有什么不妥,朕这就命人拟旨赐婚。”李霄一锤定音。
齐璟两眼一翻倒地。
众人这才想到,他还是个病秧子,一看就是短命相。
叶静枫攥紧手中绣帕。
尽管齐璟话说了一半,但意思表达清楚了。
女子嫁的好坏会影响一辈子,叶静婷如此稀里糊涂地嫁给一个心有所属的病秧子,无异于往火坑里跳。
姐妹一场,就算此后再无往来,她还是希望叶静婷能够平安顺遂地过完一生。
李霄道:“你是皇后的妹妹,朕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你愿不愿意嫁他?”
“愿意!”叶静婷生怕被叶静枫搅合了,脱口而出。
在后宫长大的她深知,权势比男人更重要,齐璟心里有谁,身体如何都没关系。
送走一行人,李霄瞧着叶静枫有些闷闷不乐,道:“你若不放心,就多派些人跟着她。”
血缘关系注定比旁人多了一份包容,他不想因为此事令叶静枫对他不满。
“谢谢你。”叶静枫回视:“我知道这件事是叶静婷自导自演,你我已经仁至义尽,她选的路是苦是甜只能自己受着,今后不必再花费心思了。”
齐璟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的清白,只差以死明志。
李霄将她抱到腿上,手臂圈着她:“夫妻一体,何须言谢。”
他一直都知道,他的小皇后冰雪聪明。
他适时转移她的注意力:“枫儿,你的眼睛是从何时开始有恢复的迹象?”
叶静枫酒后曾说,见过他扮成她父皇的模样,可叶静枫识破他的谎言在先,复明在后,期间,他不曾再欺瞒她。
依他推测,她是复明在先,而后才发现了真相,那是何时开始的呢?
他自以为瞒着她的事,是不是都被她看去了!
这招很灵,叶静枫心头一跳,弱弱道:“就是我请温院正那会儿。”
又心虚地补充:“知语和如兰都知道。”
呵——这个小骗子,李霄心中冷笑。
不说没关系,他有办法知道,来日方长。
马车上,齐璟幽幽转醒,抱着侥幸心理询问小厮:“这是回府了?是谁把我送上马车的?可有说什么?”
他那一晕会把叶静婷吓着吧,许是会改主意。
小厮兴高采烈:“是瑞阳长公主带着宫人把您送上马车的,说是会请太医到府上为世子调养身体。”
在他看来,事情已经解决了。
齐璟再次阖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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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76章
◎三朝回门◎
新婚帝后留在龙临宫享用了晚膳,膳罢,叶静枫问起太上皇和太后启程的日子,是否要做些安排。
李霄语气沉沉:“朕想留下他们,父皇执意要走。”
李霄是独子,太上皇手把手教养他长大,教授他一身本事,为保住他的性命自断一臂,不及不惑便不再生育,可以说是付出了一切,他对太上皇有孺慕,敬重,感激。
他越过太上皇继位并非贪慕权势,而是他知道这是个烂摊子。
如今天下已定,他便想将二老留在宫里荣养,而不是前往冷清的行宫,可纵观历朝历代,父子同朝会导致朝堂结党分派,不利于江山社稷,因而,太上皇选择远走。
叶静枫不说好,也不说不好,搬出了礼教:“为人子女,当在父母身前尽孝。”
周家人十分看重孝道,她自小跟在周皇后身边,耳濡目染。
短短一句话,李霄豁然开朗,普通人家尚且会奉养父母,承欢膝下,他愿意退让,如何不能与父亲共存。
葛舟尧上前禀报:“锦衣卫指挥使朱大人求见。”
“让他进来。”李霄道。
亡国后,我依然是公主 第97节
叶静枫主动回避:“我去内殿。”
“嗯。”李霄颔首。
朱正豪走进殿内禀报:“臣查到,袭击车队的匪首是前朝叶氏麾下的逃兵,叶氏兵败魏王后,他侥幸活下来,没有回到军营报到,落草为寇。”
“他为何要抓皇后?”李霄问道。
那匪首曾言,杀光所有人,独独留下叶静枫。
朱正豪抿唇:“他只认叶氏为君。”
只认叶氏为君,非叶氏即为反贼,所以在叶氏倾覆后,他便不愿再为朝廷效力。
新朝都第三个年头了,这话无疑会使李家人不快,乃至对叶静枫心生芥蒂,李霄却是果断道:“假的,皇后第一次被劫,对方想对她下蛊,第二次被劫,对方将她当成人质,他们就是这么对待君主的?不过是幌子罢了。”
朱正豪恍然大悟,这件事还需继续往下查。
一个将死之人不忘捅叶静枫一刀,离间帝后,说明他只是一枚棋子,布局者另有其人。
朱正豪离开后,李霄走进内殿,见叶静枫将手伸向博古架上的一个木匣子,头皮一紧,走上前圈住她柔软的腰肢,下巴垫在她的肩头。
叶静枫收回手,倚在他怀里,掌心覆上他的手背,与他贴面。
李霄俯身将她抱起走向龙榻。
避火图还在公主府,不过没关系,一回生,二回熟,重温昨日也不错。
*
皇后无归宁,为防歹人有可乘之机,帝后出行需十分谨慎。
不过规矩是规矩,想做就有法子。
婚后第三日,新婚帝后换上常服,乘坐拉菜车归宁了。
凌风馆后院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酒香,叶静枫吸了吸鼻子,疑惑问道:“这是?”
沈劫解释:“来得正好,早前酿制了一批青梅酒,今日开窖,你们可要尝尝?”
叶静枫有些遗憾道:“我酒量不好就算了,让皇上尝尝吧。”
前两次酒后记忆全失,知语告诉她,她只是睡了,可新婚那晚她找回了些片断,进而得知,她不仅酒量差,酒品似乎也不太好。
一日尚未过半,李霄也只倒了一杯,他看着叶静枫眼巴巴的小模样觉得好笑,将杯子伸过去:“你先喝一口。”
叶静枫就着他的手,樱唇含住杯沿,抿了一小口,滋味酸甜,口感润滑,清新淡雅,真好喝呀。
“喜欢就多带些回去喝,这酒能够养身。”沈劫眼底波澜起伏,不知叶静枫喝过之后会不会忆起,他信守承诺,帮她找回了驸马。
“谢谢表哥。”叶静枫道谢。
沈劫提议:“难得出宫,时间还早,你们可以去街上逛逛,晚些时候,我让人多备些你喜欢的菜色,一起用膳。”
叶静枫与李霄对视一眼,颔首应下:“劳烦表哥。”
沈劫这才转而问李霄:“不知皇上喜欢吃什么?”
面对昔日的情敌,李霄挑衅的意味很明显:“枫儿喜欢的朕都喜欢。”
你知道她的口味又如何,朕和她一样的。
沈劫无言作揖。
……
春末夏初,天气最是宜人,街面上人流不息,小夫妻行走其间,不会惹眼。
与之相对,以郭弘乐为首的一行容貌出挑,穿着鲜亮的富家子招摇过市,备受瞩目。
令人意外的是,这行人中多了一个异类,个头不高,皮肤黑不溜秋,大大拉低了整体颜值水准。
偏生那人全然没有自知之明,不懂得何为自惭形秽,手持一把折扇走在郭弘乐身侧,看到新鲜的小玩意还会冲到前头。
叶静枫定睛打量,诧异道:“那不是瑟舞公主吗?”
瑟舞公主在京无亲无故,因着两地民俗迥异,交不到女伴,只能让接待使作陪。
一行人径直走进百花楼,叶静枫问李霄:“那是什么地方,卖花的吗?”
李霄僵着脸:“戏院。”
实际上不是卖花的,也不是戏院,是勾栏院。
看来他有必要给郭弘乐这位接待使定个接待章程。
“为什么要扮成男子?”叶静枫再问。
李霄敷衍道:“那间戏院只接待男子。”
“我也想去。”叶静枫兴致勃勃。
同是公主,既然瑟舞能去,她也可以。
李霄:“……”
叶静枫向周遭张望,拉着他的手往前走:“那边有间成衣铺,我去换身衣裳。”
李霄:“……”
别人家的公主可以去,他能说不行吗?
成衣铺的女掌柜听闻叶静枫要穿男装,当即道:“夫人是想去百花楼吧,那可得挑身好料子,百花楼看人下菜碟,穿戴不好不让进。”
叶静枫问道:“经常有女子去吗?”
“也不是。”女掌柜道:“一年之中会有那么两三次。”
原来她和瑟舞不是特例,叶静枫选了一身走进换衣房。
李霄问女掌柜:“真有那么多女子会去?”
“千真万确。”女掌柜悄声道:“都是为了寻自家男人。”捉奸的。
李霄:“……”
一进一出,叶静枫摇身变成一位头戴儒巾的富家玉面小郎君,走上前习惯性地挽着李霄的手肘。
女掌柜怔愣,这两人是一对,那去勾栏院抓谁啊?
叶静枫会错意,讪讪松开手,扮成男子如此亲密,会被人误认成是断袖。
女掌柜看着两人离去背影灵光乍现,那位夫人定是想捉奸之后,琵琶别抱。
出了门,叶静枫就近在摊位上买了一把折扇,学着郭弘乐的模样摇了一摇。
李霄牵了牵唇角,高兴就好。
走进百花楼,迎面是一个宽阔的台子,台上有几位穿着清凉的女子翩然起舞。
一位约莫有不惑之年的男子起身,将一枚银锭子扔给老鸨,指着其中一位姑娘:“我要她。”
“好咧。”老鸨笑眯眯向台上招招手:“芍药,你过来。”
名为芍药的女子闻声走下台,环上男子的手臂,引着他去自己房里。
叶静枫看向李霄,李霄道:“一对一表演。”
真是贴心,叶静枫指着楼梯:“那他们呢?”
李霄顺着她的手势看到郭弘乐一行带着七位姑娘往上走,硬着头皮道:“多人一起演。”
“那我们也多选几个。”小皇后不差钱。
“不必。”李霄搭上她的肩膀:“我们去找郭世子拼桌。”
事情是郭弘乐挑起的,就让他负责收这个尾。
走到楼梯口,老鸨拦下两人:“两位公子是第一次来吧,要先选姑娘才能上去。”
叶静枫看向台子:“我选那位穿红衣服的姑娘。”
而后对李霄道:“你也选一位吧。”
李霄:“……”
他的皇后果然贤惠……
他随口道:“就红衣姑娘旁边那位蓝衣姑娘。”
老鸨笑盈盈道:“公子好眼光,那是我们楼里排在前头的姑娘。”
她边说边捻了捻手指,说白了就是价高。
李霄扔给她两片金叶子:“我们与郭世子相约在此,带我们去寻他们。”
“好咧。”老鸨向台上招招手:“红梅蓝雪,有贵客瞧上你们了。”
红梅蓝雪闻声来到小夫妻身前,李霄一手揽过叶静枫的肩头,目光射向两人足下,无形之中划出一条界限:“带路吧。”
两位姑娘见多了形形色色的客人,颇会察言观色,有些人好面子,要到房里才热络,顺从地为两人带路。
陈武不能与李霄分开太远,随后跟了上去。
老鸨心中犯嘀咕,今日怎么这么多不懂规矩的,伸手横在他身前:“这位公子,要先选姑娘才能上去。”
陈武道:“我是来寻我家主子。”
那就是下人了,老鸨拉下脸:“我们这里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扰了贵客可担待不起。”
陈武从腰间摸出一块银子扔给老鸨,老鸨双手一接放行。
陈武撇撇嘴,连当朝皇后都能进,还什么人不能进。
百花楼有小巧温馨的睡房,也有接待多人的雅室。
郭弘乐是常客,每次来都前呼后拥,楼里为一行人准备最宽敞,隔音最好的一间。
前脚刚坐下,看房的丫鬟上前禀报:“郭公子,您约的客人来了。”
“你们约人了吗?”郭弘乐询问同伴。
众人纷纷摇头:“不曾。”
“先请进来吧。”郭弘乐道。
红梅蓝雪先行进门退到两侧,叶静枫摇着折扇,笑逐颜开:“郭世子。”
亡国后,我依然是公主 第98节
只听“咣当”一声,郭弘乐连人带椅子翻倒。
“哎呦,郭公子这是怎么了。”服侍他的牡丹姑娘惊呼一声蹲下身,发现他双目紧闭,浑身僵直,似乎是犯病了?
“用簪子戳他人中。”
其他几人也认出帝后的面容,齐齐上前将郭弘乐架起,这两尊大佛只能由他来应付,装死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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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77章
◎公主在上◎
听说要被戳人中,郭弘乐扑棱睁开眼。
瑟舞公主暗道,郭弘乐的身体真是娇弱啊,坐着也能摔晕,见人醒了,她收回视线仔细打量叶静枫的面容问道:“你也是来敷面脂的吗?你的皮肤已经很白了呀!”
她皮肤太黑,穿大商的衣服不好看,郭弘乐告诉她,这里的人有一种面脂能使皮肤变白。
李霄心中了然,这是郭弘乐寻的由头。
原来戏院里还能敷面脂,叶静枫认真道:“不,我是来看戏的。”
郭弘乐六人:“……”
皇后娘娘知道皇上要收拾他们,特地女扮男装进勾栏院来看戏的?
这也太扎心了。
“咳。”李霄轻咳一声,目光直直射向郭弘乐:“这里是戏院,自然是来看戏的。”
这话是在点他,目的告诉你了,你看着办!
郭弘乐收到暗示,抓了抓头发,与几位同伴交换了一个眼色,附和道:“没错,是戏院!”
他扭头向牡丹介绍:“这两位公子是我的上峰,喜欢看戏,你安排一下。”
牡丹是这里的头牌,旁的姑娘会听从她的吩咐。
牡丹从郭弘乐的话语中领会一件事,这两人来头不小,身份在郭弘乐之上,得顺着,她换上一副面孔,笑吟吟地对一众姑娘们道:“听见郭公子的话没,去做准备,跟着我给两位贵客唱一段。”
楼里的姑娘们各个都会才艺,排行越靠前,越出色。
雅室里有足够的场地,另有一早备下的乐器。
牡丹清了清嗓子,边唱边摆出动作,蓝雪与其对唱,你来我往,其他的姑娘有的奏乐,有的伴舞,像模像样。
郭弘乐将正位让给李霄和叶静枫。
这里这么热闹,瑟舞公主不想单独离开,她问道:“我能不能在这里敷面脂?”
这本是郭弘乐想喝花酒支开她这个小尾巴的借口,眼下自然不必了,应道:“可以。”
瑟舞公主身旁名为的木槿姑娘去搬来一张躺椅,让她躺在上面,取出一盒添加了珍珠粉,蜂蜜等具有美白润肤功效的面脂,均匀地涂在她脸上,口中道:“我们楼里的姑娘各个细皮嫩肉,肤白如雪,都是用了这种面脂,公子多用几次,也会和她们一样。”
“那我让郭公子陪我多来几次。”瑟舞公主道。
郭弘乐:“……”
还是别了吧。
瑟舞公主对叶静枫道:“你要不要一起涂?”
叶静枫应:“不必了,我不常出门。”
郭弘乐暗暗松了口气。
一曲罢,姑娘们扭着小蛮腰想要入席。
过来就穿帮了,郭弘乐将自己的钱袋往桌上一拍:“继续,别停!”
小半个时辰过去,姑娘们实在唱不出来,跳不下去,她们又不是戏子,舞姬,还要留着体力做别的,牡丹灵机一动,赶在郭弘乐开口前抢先道:“几位公子要不要打叶子牌?”
叶静枫遗憾道:“我不会。”
李霄听出了意味,道:“我教你。”
“好呀!”叶静枫一口应下。
瑟舞公主刚洗完脸,兴致勃勃道:“带我一个,我也要学!”
几人商量好,两位公主结成对子与一位姓萧的公子和一位姓花的公子一起打,李霄和郭弘乐分别从旁指点两位公主,余下所有人靠边站,旁观。
落座后,瑟舞公主询问叶静枫:“你看我的脸变白了吗?”
叶静枫仔细端详后道:“好像有那么一点。”
“太好了!”瑟舞公主欢喜不已。
叶静枫提醒:“手也要一起敷才好。”
不然浑身上下只有脸白,还不如黑着了。
“你说的对,下次一起敷。”瑟舞公主表示赞同。
“牌拿来了。”牡丹将一副叶子牌放在桌上。
瑟舞公主注意到放叶子牌的托盘里还有好些细长的纸,问道:“那是什么?”
“输了的人在脸上贴纸条,楼里的人都这么玩。”牡丹解释道。
客人赢了未必给她们分钱,输了会拿她们泄愤,因而,她们会尽量避免客人在楼里赌钱。
“有趣!”瑟舞公主眼神亮了亮。
郭弘乐为两位公主讲了一遍打牌的规则,开始分牌。
一大把牌要摊开看,叶静枫一时间还不习惯,小小的手捏不住,李霄伸出一只手帮她拢着。
瑟舞公主见状斜了郭弘乐一眼,她也需要帮忙。
人家那是夫妻,他们能一样吗,郭弘乐将纸牌抓过来捻成整齐的扇形,放回她手里。
瑟舞公主满意了。
接下来两位初出茅庐的公主成了牌架子,全程由两个男人一边解说一边指挥,然而两位公主的牌运都不怎么样,眼看着就要输了。
瑟舞公主扁起嘴:“看来要贴纸条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郭弘乐六人齐齐看向帝后二人,李霄背着叶静枫似笑非笑地回视。
你们想往谁脸上贴纸条?
他还是他的小皇后?
众人顿时感到从头到脚被一股猛烈的寒意侵袭。
郭弘乐抹了一把脸,心说:“拿什么纸条,谁敢贴啊,两位公主都不差钱,输了出钱就是。”
如今之际,只能让两位公主一直赢!
他与几位同伴相互交换了眼色,旁观的两位悄悄离开雅室,不多时折返,将准备好的两手烂牌与萧公子和花公子调换。
局势扭转,两位公主反败为胜。
“贴纸条!”
两位公主分别拿着一张纸条兴高采烈地贴在两位公子脸上。
李霄唇角上扬,他的小皇后高兴,他就高兴。
郭弘乐六人看在眼里精神大作,若是让叶静枫一直高兴,他们或是可以免于带瑟舞公主进勾栏院的处罚。
如此,两位公子的牌换了一手又一手,两位公主盘盘赢。
旁观的姑娘们都是会看眼色的,看破不说破,跟着拍马屁。
“纸条贴满了,没地方贴了。”瑟舞公主举着一张纸条左看右看。
叶静枫比较心细,扒拉着桌面上的纸牌,拿起其中一张,疑惑道:“这张牌怎么会有四张一模一样的?”
她的话犹如掷入池水的石子,在众人心间激起千层浪,换多了可不就乱了。
被发现了,前功尽弃了!
郭弘乐脸色惨白。
李霄也不愿叶静枫为此不高兴,开口道:“定是前面玩牌的人弄混了。”
只要不是在场的人作弊,就还是两位公主的手气好。
牡丹见缝插针:“奴家向诸位赔个不是,这位公子说的对,定是底下的人粗心,收拾的时候没注意。”
李霄轻声对叶静枫道:“等回去之后,我命人给你做一副新的。”
“好。”白白净净的小郎君眉眼弯弯。
瑟舞公主看在眼里,心生艳羡,扭头看向郭弘乐:“你也得给我做一副!”
不就是一副叶子牌吗,郭弘乐爽快道:“依你。”
黑不溜秋的小郎君也笑了。
郭弘乐除了身娇体弱,别的方面都很好,把她打扮漂亮,请她吃美食,带她玩,对她有求必应。
还有一顿娘家饭没吃,叶静枫道:“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亡国后,我依然是公主 第99节
完美收官,皆大欢喜,郭弘乐接话:“大家一起回吧。”
牡丹和几位姑娘不高兴了,这里不是戏院,也不是赌馆,平日几位公子来这里,她们可以陪吃陪喝陪玩,还能享受男色,今日折腾大半日,什么也没捞着。
行至门口,牡丹走上前,在郭弘乐胸口摸了一把:“公子可要再来看牡丹呀。”
瑟舞公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乱摸什么!”
牡丹没想到这位小郎君个头不高,力气不小,抓得她生疼,蹙眉道:“什么叫乱摸,奴家喜欢公子。”
“他喜欢的是我!”瑟舞公主一把甩开牡丹。
郭弘乐还在追求她呢,一定不会接受别的姑娘对他动手动脚。
全楼的姑娘惊诧,原来这就是郭弘乐只给摸,不给睡的原因。
路过的百姓驻足,原来传闻是真的,承安侯世子是个断袖。
郭弘乐:“……”
他没有,他不是……
他眼尖地看见人群中,户部侍郎府上的家丁,两家正在议亲阶段,心道,完了,又黄了。
遥想前朝,想嫁给他的姑娘从街头排到街尾,如今的他,爵位升了,却成了老大难。
李霄唇角勾了勾,自作孽不可活,不必另外处置了。
瑟舞公主对叶静枫道:“下次有空我们再来这里打叶子牌吧。”
刚刚摸到门槛,牌瘾正浓,叶静枫亦然:“好。”
“哎呀,郭公子又晕倒了!”牡丹惊呼一声。
萧公子扇了他两巴掌,没有反应,呐呐道:“这次好像是真的。”
*
晚霞烧红了半边天。
新婚帝后手牵着手回到凌风馆。
沈劫笑着道:“怎么走了一位美貌的小妇人,回来一位俊俏的小郎君。”
叶静枫解释:“今日去百花楼打叶子牌了。”
说完,径直返回自己的院子更衣。
沈劫说了,那间院子会为她一直保留。
沈劫看向李霄,李霄咳了一声:“那间戏院很不错。”
记忆的卷轴摊开,小小的叶静枫指着百花楼问道:“那里是卖花的吗,我们进去买花吧。”
周家仆妇拉住她:“那里是勾栏院,公主万万不可进。”
沈劫一副心照不宣的神情回李霄:“这样啊。”
一个骗一个演又何妨,高兴就好。
晚膳的食材不及御膳,贵在烹制的心思巧妙,菜式丰富。
叶静枫每样都尝了,她夹哪一样,李霄跟着夹哪一样。
叶静枫说好吃,李霄跟着说好吃,再补一句,回宫让御厨学学。
当真都喜欢吗,不尽然,念头觉得好,吃下去就高兴。
沈劫神情恍然,迦蓝似乎也是这样,只是从前,他只当作是她贪嘴,好奇。
膳罢回宫,新婚帝后手牵着手,踏着月色回到公主府就寝。
趁着李霄沐浴的功夫,叶静枫翻开避火图,提前熟悉今晚要做的。
只见一位女子反身跪在椅子上,手臂扶着椅背,长发从中间分开,顺着两侧的肩膀垂到身前,脊背光裸,美好的身段显露无余。
好羞耻。
她一把撕下,塞进梳妆台底层的抽屉里。
李霄披着丝滑轻薄的寝袍来到寝房,拿起避火图查看,疑惑道:“我记得昨日看的时候好像不是这张。”
叶静枫一脸无辜:“你记错了吧。”
“是吗?”李霄意味深长,他印象很深刻,若非叶静枫脱力,他昨日就想试试来着,他扒着书缝看到了一小块残留,心中了然。
小皇后还会使计,下次得做些准备。
当下他没有揪着不放,坐到床沿,拉下床幔。
接下来是什么,他这才仔细看,他在下面。
不得了,小皇后想要以下犯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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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78章
◎父子博弈◎
新婚帝后恩爱和睦,朝堂安定,天下太平,太上皇携太后动身前往行宫。
朝阳长公主迁到京城,宫里有皇后主事,骄阳长公主被留下来,她鼓着小脸嚷嚷道:“父皇和母后也留下来吧。”
她喜欢京城的热闹,也喜欢一家人在一起。
太后道:“乖,你父皇喜欢清静。”
骄阳长公主不赞同:“若父皇喜欢清静,为何会经常微服出宫去寺庙里。”
行宫建在山林间,依山傍水,宽敞,清幽,奢华,与和尚做邻居,是个养人的好地方,只是,太上皇夫妻尚未到养老的年纪,冷不丁闲下来,憋不住。
太后再道:“你父皇身体有暗疾,行宫那里有温泉可以调养身体。”
“让人把温泉运进宫不就行了吗?”骄阳长公主不以为意。
太后语塞,真正的原因不便言说。
骄阳长公主默了默又道:“若父皇实在喜欢那里,就自己去,母后留下来。”
“咳。”太上皇训斥道:“不得胡闹!”
全家都留在京城,他只身住在行宫,岂不是和出家没分别。
李霄携叶静枫走进殿门:“骄阳说的对,父皇和母后就留在宫里吧。”
太上皇双眼一瞪:“你怎么也跟着胡闹!”
李霄双手托着一个明黄色的卷轴呈给太上皇,太上皇摊开查看,登时浮出怒容,扔回他怀里:“这种事岂容你当成儿戏,肆意妄为!”
卷轴所书是还位诏书,李霄自请降为太子,还位太上皇,皇位是能给来给去的吗?
李霄道:“儿臣并未当成儿戏,儿臣不在这些时日,父皇亦能把持朝政,与朝臣相处融洽,胜于儿臣。”
迄今为止,他只与来自北地的官员有私下往来,而太上皇把前朝的老家伙们都拢住了。
“为父身有残缺,如何能成为一国之君。”太上皇疾言厉色。
他惯常披着一条披风遮掩空空荡荡的右臂,可改变不了事实,史上没有先河,会遭人诟病。
李霄言语有些激动:“父皇因为儿臣才失去手臂,却要因此避走,儿臣愧为人子,愧为人君。”
太上皇缓和了口吻:“父皇将皇位传给你,是因为你能够胜任,眼下的局面是你的功劳,为父很欣慰。”
“父皇不愿接手朝政,儿臣不会勉强,但儿臣希望父皇和母后能够留在宫里,平民百姓尚能奉养父母,在父母身前尽孝,儿臣身为一国之君,当为万民表率,父皇所言,儿臣定会遵从,若因此招来非议,必是别有居心,其罪当诛。”李霄义正严辞。
父子一心,旁人如何能钻空子。
叶静枫福身:“求父皇成全皇上一片孝心。”
骄阳长公主摇了摇太上皇的手臂:“父皇,您就留下来吧,在宫里有人那么多人陪您下棋,回到行宫,您就只能和和尚下棋,他们都不是您的对手,都被您吓怕了。”
太上皇胡子抖了抖。
与儿子尚能讲道理,女儿如此落他颜面,他受不住。
叶静枫突然躬身捂着肚子。
“枫儿,你怎么了?”李霄焦急道。
叶静枫黛眉微蹙:“我肚子有些不适。”
“朕带你去看太医。”李霄将她打横抱起,疾步走出殿外。
太后忧色道:“也不知要不要紧。”
“我去看看。”骄阳长公主紧跟上去。
殿外,叶静枫双脚稳稳当当地站着。
太上皇是长辈,让他下不来台,有很大可能会恼羞成怒,适得其反,方才是为了转移注意力骗人的。
骄阳长公主眉开眼笑地看向李霄:“皇兄,事情成了,你可要说话算话,下次你和皇嫂出宫玩得带上我!”
太上皇对儿子严厉,对女儿娇宠,李霄事前收买了这个小棉袄,他道:“依你。”
*
亡国后,我依然是公主 第100节
儿媳妇突发急症,公婆不好离开。
小半日过去,李霄单独面见太上皇报平安:“皇后已经没事了。”
“年纪不大,倒是个聪明的,有她在你身边,为父和你母后也能放心了。”太上皇道:“明日我们就启程。”
叶静枫那点小把戏岂能瞒过他,身为后宫之主,当有与之匹配的能力,他乐见其成。
“儿臣恳求父皇为了儿臣留下来。”现下无旁人,李霄将叶静枫两次遇险之事告知太上皇,而后道:“幕后之人在皇后这里没有得逞,有可能会对您和母后出手,若您与母后在行宫有个好歹,天下人定会指责儿子不孝,不堪为君。”
“这只是你的猜测,有守卫军在,行宫如铁桶,绝不会让人有可乘之机。”太上皇把自己过得像个隐士,正是出于安全考虑。
“父皇与儿臣赌一把。”李霄道:“儿臣寻两个人假扮父皇和母后前往行宫,若此行能够顺遂,儿臣绝不再阻拦。”
太上皇思忖了片刻道:“好,但无论结果如何,这皇位还是由你来做,莫要给人留下口舌。”
“儿子听父亲的。”李霄展颜,心中大石落定,太上皇应下赌约便是听进了他的话,他用了更亲近的称呼。
回到龙临宫,李霄召来朱正豪,吩咐道:“派人刺杀假太上皇和太后,莫要留下把柄。”
守卫军听命于太上皇,口说无用,只能亲自动手。
“是。”朱正豪怔了怔应下。
与此同时,寿安宫,太上皇唤来自己的心腹:“霄儿定会命人假扮刺客袭击替身,你让替身配合他们,想办法抓住他们带回宫里。”
儿子太优秀就这点不好,会算计到老子的头上,他正好借此机会给他上一课,什么叫姜还是老的辣!
*
处理完政务,李霄走进内殿,便见叶静枫拿起了博古架上的木匣,出言道:“枫儿,父皇和母后会留在宫里。”
叶静枫扭头:“那真是太好了。”
“要多亏了枫儿。”李霄上前将她揽在怀里,拿起她手中的木匣放回博古架上。
现如今叶静枫来去自如,想藏点什么得小心了。
葛舟尧走进殿内:“皇上,皇后娘娘,晚膳备好了。”
“传膳。”李霄吩咐。
“奴婢遵命。”葛舟尧笑容满面地退下。
叶静枫成了皇后,他的儿子们回来了,他由衷地感到高兴。
李霄低头对怀中人道:“今晚把表舅兄送的青梅酒拿出来喝吧。”
叶静枫弱弱询问:“我是不是酒品不太好?”
严格地说,确实不咋样,喝完酒就不把他当皇上了,可他愿意宠着,李霄道:“有朕守着你,就是胡言乱语,打人毁物也没关系。”
这说的是什么话,叶静枫气得用小拳头捶他。她还是她,就算喝醉酒也不会换了一个人吧。
有了这个念头,又有李霄在旁,席上,叶静枫放心大胆地喝了许多酒,一饱口福。
不出意外,李霄迎来了他的娇蛮小公主。
浑身发热,眼前发昏,叶静枫觉得自己这是乏了,她吩咐李霄:“本宫乏了,伺候本宫沐浴。”
李霄露出一口皓齿,前两日叶静枫还避着他。
龙临宫的浴房十分宽敞,三丈见方的池子里盛满了热水,撒了干花瓣,水汽氤氲,沁着淡淡芬芳。
叶静枫散开发髻,褪下外衫,披上一条薄纱躺在池边一张躺椅上,长发垂落。
躺椅顶端放置了一个水盆,发丝入水,如墨染般乌黑油亮,似锦缎般丝滑柔顺。
李霄坐在一张板凳上,撸起袖子,双手十指探入她的发间轻轻地揉搓,口中问道:“近日殿下的眼睛可有异样?可需请太医复诊。”
叶静枫闭着眼睛道:“很好,无需劳烦温院正。”
李霄再道:“为夫一直有些好奇,殿下是何时复明的?”
叶静枫坦然道:“彻底恢复是在第一次去凌风馆喝酒的时候。”
她是公主,这种事无需遮遮掩掩,告诉驸马无妨,
李霄手上的动作一顿。
如此说来,叶静枫亲眼目睹他请了太监和宫女假扮她父皇和母后,才会气到昏倒不肯醒来,故意夹萝卜花给他吃,看到他在夜市猜谜作弊……
好一个小骗子!
他继续动作:“殿下带进宫的避火图缺了一页,明日为夫再寻一本新的。”
“那页本宫不喜,不必了。”叶静枫道。
同一个人,喜好还是一样的。
头发洗好了,叶静枫起身,赤足踏入池水,倚着池边,闭上双眼,一脸享受:“还是在浴房沐浴最舒服。”
顿了顿,她掀开眼皮,湿漉漉的睫毛又卷又翘,娇嫩的脸庞浮着桃粉:“驸马看着做什么,下来呀!”
驸马是她的夫婿,不是下人,伺候她应当应分,但不能苛待。
李霄周身腾起热度,脱下衣服走进池子里,手中拿着一本油纸装订的小册子,来到叶静枫身边:“殿下,这本上面的图现在就能用上。”
叶静枫斜了一眼嗓音慵懒:“本宫有些无力,驸马要多辛苦。”
“应该的。”李霄丢开小册子,双手撑在她两侧。
……
回房的时候叶静枫已经睡着了,李霄用绒毯裹着她,将她轻柔地放在龙榻上,圈在怀里,吻了吻她的额头,含笑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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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79章
◎私藏之物◎
朝阳初上。
李霄掀开眼帘,感受到怀中的娇软,俊朗的面容浮出一抹浅笑。
许是昨夜饮了酒,又睡得太迟,叶静枫尚未醒来。
他半欠着身托起叶静枫的头慢慢抽回手臂,为她盖上薄被,而后穿上鞋子起身。
打开殿门,葛舟尧与一众随侍已经端着热水盆,捧着朝服候着了,李霄低语道:“皇后还睡着,去外殿盥漱吧。”
葛舟尧怔了怔,屈身应下。
他略感意外,早前几日,叶静枫会与李霄一同起身,伺候他更衣。
李霄前脚跨出殿门,又退了回去,拿起博古架上的木匣,蹲下身,放进下面的柜子里,这才走出内殿。
脚步声远去,李霄口中睡梦中的人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似晨间的露珠。
李霄自以为处理得很好,可叶静枫两次没能打开那个匣子已经起疑了,李霄不在,她不好独自留在龙临宫,特地晚起一探究竟。
察觉到李霄的举动,她好奇心更盛,到底是什么东西要瞒着她?
她坐起身披散着一头长发来到博古架前,打开柜门取出木匣,搬到妆台上查看。
匣子里装着一颗玛瑙,一块玉石,一颗白珍珠,一颗粉珍珠,一只红玉手镯,一只翡翠手镯,几支发簪,当是女子所有。
这是要送她的吗?
真是奇怪,这样搭配有什么意义,手镯质地虽好却不是一对的,发簪做工精致可不是成套的。
匣子是双层的,移开上面一层,入目是一件折叠整齐的小衣。
她拿在手里查看,面料丝滑,白底银边,绣着红色的海棠花,色泽略微暗淡,下过水了。
这并非她所有,也就是说,李霄想隐藏的是另一位女子的私物。
宫里只有她一位后妃,莫不是李霄进宫之前的心上人?
如今想来,她与李霄再次相见时,他已经二十有四,时下他这个年纪的男子多半早有妻小,李霄如此优秀,自当如此。
李霄将她的东西收在寝殿最显眼的地方定是十分在意,为何没有把人带进宫里?
心口传来细密的刺痛感。
她没想过阻止李霄纳妃,早在得知他的身份后,她就认命了,是李霄主动许她一双人,许是她太过贪心,得知他心里装着另外一位女子,就有些受不住。
她算计着时辰,待李霄上朝后,叫来宫人伺候她梳洗。
常甸道:“皇上说,今日的红豆莲子羹不错,让膳房给娘娘备着呢。”
叶静枫闷声:“让膳房送到府里。”
哼,她不想再留在这里,就让李霄继续守着他的小秘密吧。
*
用过早膳,叶静枫命人请来温院正,询问道:“太医院可有使人皮肤变白的方子?”
美貌是后宫立足的资本,前朝有位妃子为了邀宠,从坊间淘了一个美肤的方子,肤如凝脂,剔透无暇,手感嫩滑,成功博得她父皇的欢心。
一年后,那妃子一夕之间衰老,犹如老妪,旁人猜测她用了什么邪术媚主,人心惶惶,经太医院查明,是方子有问题,那妃子事前并不知晓,无药可解,下场凄惨。
她母后引以为戒,要求今后宫妃用药之前请太医院查验,太医院许是会保留些好用的方子。
温院正打量叶静枫的面容:“娘娘天生丽质,年纪又小,何物用药,用了也未必会更好。”
亡国后,我依然是公主 第101节
叶静枫道:“本宫是想用来送人。”
她想送给瑟舞公主,太医院若有方子定会比百花楼的方子效果好,勾栏院那种地方,图个新鲜长长见识就罢了,总不好让一位姑娘经常进出。
温院正捋了捋胡须:“不知对方的肤色是先天还是后天而成,若是先天的,只能略微改变,若是后天的,用了臣的药,可恢复如初。”
叶静枫想了想道:“是一位姑娘,应是后天的。”
她在书上见过,北丹女子抛头露面,风吹日晒,因而肤色深,肤质糙。
温院正拱手:“微臣明白了。”
叶静枫补充道:“劳烦温院正把药备齐了,命人送过来。”
“微臣遵旨。”温院正应下。
太医院药材齐全,半柱香后,知语和如兰各提着一大包药材来到叶静枫面前。
知语道:“温院正有交代,奴婢手上这包药是内服的,知语手上的用来泡澡,双管齐下,用过之后,皮肤会变得白皙,水嫩,光滑,富有光泽。”
院正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要彰显太医院的本事。
“温院正考虑周到。”叶静枫默了默道:“让人备车,本宫要微服出宫。”
差人赐药便可,她想借此出去散散心。
低调的拉货车驶到宫门,骄阳长公主紧赶慢赶追上去,扒着车窗道:“皇兄皇嫂骗人,出宫不带上我!”
宫里没有同龄的玩伴,她都要闷死了。
叶静枫挑开帘幔:“今日只有本宫。”
骄阳长公主底气弱了几分:“那皇嫂能带上我吗?”
叶静枫微笑:“可以。”
“谢谢皇嫂。”骄阳长公主提着裙子麻利地爬上车。
瑟舞公主如今住在承安侯府,马车停在府门口。
常甸命人传过话,须臾,瑟舞公主奔出门,要知道,在大商,她可没有什么亲朋好友会上门寻她。
见到来人,她欣喜道:“是你,你是来找我打牌的吗?”
“嗯。”叶静枫颔首,道:“我还给你带了美白的药材,今后无需去百花楼。”
瑟舞敛下唇角:“郭大人已经把百花楼的方子买下了,效果不是很好。”
白只是一时的,就像刚洗过脸,过一会儿就变回原状了。
叶静枫安慰道:“我带的方子与百花楼的方子不同,你可以试试。”
“谢谢!”瑟舞公主眉眼舒展,欣然收下,忽地面色一变:“哎呀,我忘了,今日不能打牌,十日之期到了,我还要与郭姑娘比试。”
那就是与男扮女装的郭弘乐比武,叶静枫道:“我能旁观吗?”
“可以啊。”瑟舞公主爽快应下。
“我也要去。”一旁的骄阳长公主道。
叶静枫向瑟舞公主介绍:“这位是皇上的妹妹,骄阳长公主。”
“一起吧。”瑟舞公主带着姑嫂两人入府,径直前往“郭姑娘”清修的偏院。
男扮女装就够糗了,还有两个旁观者,郭弘乐头皮发麻,他掐着嗓子道:“此番比试后,我要去山中清修,不便与公主再见。”
瑟舞公主道:“那我去山中寻你便是。”
真是执着啊,郭弘乐道:“倒也不必如此,我有个师妹身手不错,刚刚回京,我带你去寻她,今后你可与她切磋。”
瑟舞公主对他的假身份充满了好奇,上一次比武时假装摔倒受伤,伺机揭他的面纱,幸而被他及时察觉。
假的真不了,万一哪一日被拆穿就是两国邦交问题,他听闻京郊有一家镖局总镖头的女儿刚从外地返京,身手不俗,若她能打赢瑟舞公主,转移她的视线,他便可脱身。
瑟舞公主不相信大商除了郭姑娘还有旁人能胜过她,但还是想亲身求证一下,她道:“就依你所言。”
镖局在京郊,万一有危险怎么办,叶静枫犹豫不决,骄阳长公主噙着一副恳求的目光:“皇嫂,你都答应我观看比试了。”
郭弘乐见状道:“那镖局的东家是官眷,不会有事的。”
他岂敢让瑟舞公主涉险,一早查了个底朝天。
“好吧。”叶静枫应下,待上了马车,她吩咐常甸:“让侍卫跟紧些。”
此行没有仪仗队,另外安排了侍卫在暗处跟随。
“是。”常甸应下。
同行的还有郭弘乐的五位友人,朱正豪安排给他们的任务是充当瑟舞公主的护卫。
郭弘乐一早派人打过招呼,行至目的地,总镖头闻讯亲自带人相迎,他看向叶静枫姑嫂问道:“这两位是?”
郭弘乐介绍:“她们是侯府的内眷,陪同公主前来。”
女客由女眷照看,镖局一众没有起疑。
总镖头的女儿名为唐兰,年芳十九,柳叶眉,单眼皮,小眼睛,眸子里透着锐芒,琼鼻薄唇,尖下巴,身穿一套暗红色劲装,清爽利落。
比试的地点在校场,好些镖师从旁围观。
唐兰选的武器是一把长剑,瑟舞公主以双短刀迎战。
比试一开始,两人周身的气场骤变,神情严肃,招招凌厉。
骄阳长公主目不转睛地看着,又是羡慕又是遗憾:“真厉害,自从离开北地,就没人教我了。”
在北地,她时常去王府的校场,跟着家将学个一招半式。
叶静枫扭头看她:“你皇兄已经在为你物色老师,还会选两位适龄的贵女给你伴读。”
老师和玩伴都会有,骄阳长公主眼神发亮。
“当——”擂台上传出一声脆响。
唐兰的长剑与瑟舞公主左手的短刀同时脱手,瑟舞公主索性将右手的短刀也扔了,与她赤手相搏。
骄阳长公主看出了门道:“瑟舞公主占了上风。”
瑟舞公主占了上风,表明计划失败了。
叶静枫看向郭弘乐,他一脸苦相,瑟舞公主的武功是真好,为防有失,近日他久违地开始习武,强健体魄。
就没见过这么惨的纨绔,他爹都同情他了,一边嗑瓜子,一边给他打气。
瑟舞公主一脚踹在唐兰的腹部,结束比试。
人家是好心作陪,瑟舞公主上前扶人,唐兰向她伸出一只手,另一只手向她撒了一把粉末,迷了她的眼。
“啊!”瑟舞公主惊呼一声后退,与唐兰拉开距离,郭弘乐飞身跃上擂台,将她护在怀里:“你怎么样?”
“眼睛……眼睛好疼。”听到熟悉的嗓音,瑟舞公主微微安下心来。
“铮——”
在场所有的镖师将一行人围住,拔刀相向。
“总镖头这是何意?”郭弘乐冷厉质问。
“北丹杀了大商那么多人,理当血债血偿,朝廷却要议和,那些死去的人就白死了吗,就让这北丹公主偿命好了!”总镖头喝道。
“蠢货,杀了北丹公主,挑起两国战争,会死更多人!”骄阳长公主气得跳脚。
总镖头斜了她一眼,叶静枫赶忙将她护在怀里,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开口。
对方胆敢出手定是安排好一切,此时暴露身份会惹祸上身。
随行的宫中侍卫从怀里摸出一个竹筒,一端朝上,拉开另一端的线头,只听一声闷响,天空中炸开一团红色的烟雾。
总镖头不明其意,但不外乎是求援,他当即下令:“动手。”
郭弘乐劝说道:“杀害盟国公主的罪名你们担待不起,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杀了她我们离开大商便是。”总镖头不以为意。
“镖头!”一名镖师慌慌张张来到校场:“镖头不好了,我们被包围了,对方身手不俗,我们的人敌不过!”
总镖头眼珠子瞪得滚圆,他的人已经将瑟舞公主在大商的一举一动调查得一清二楚,身边就只有郭弘乐几个纨绔跟随,在城内不好动手,才设局将人引到京郊。
哪来的人马,还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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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80章
◎独守空房◎
大内侍卫一时半刻攻不下,总镖头当机立断:“横竖今日是逃不出去了,听我的令,杀了北丹公主!”
郭弘乐心知是沾了叶静枫姑嫂的光,喝道:“唐镖头,你女儿还在这里呢,你现在收手,死罪可免!”
为人父母总不会眼睁睁拉着女儿赴死,他特意点出此事,然而总镖头并未理会,镖师们一拥而上。
瑟舞公主眼睛看不见,听着脚步声惊慌失措,郭弘乐一手护着她,与五位好友一同抵挡,叶静枫姑嫂由随侍护着退到角落。
镖局一众抱着必死的决心出手,面目狰狞,刀刀下死手,郭弘乐等人有所不敌,先后负伤。
叶静枫看在眼里,又惊又惧,心焦不已,吩咐随侍:“去帮忙。”
为首的侍卫道:“属下的职责是保护娘娘和长公主殿下。”
叶静枫解释:“他们的目标只有瑟舞公主,我们不会有事的。”
“皇嫂说的对,你们快去!”骄阳长公主催促道。
亡国后,我依然是公主 第102节
如果瑟舞公主折在这里,战事再起,北地将士所有的付出将前功尽弃。
侍卫踌躇了须臾,带人冲进重围,不多时,留守在外面的侍卫也杀进了校场。
刀剑嗡鸣,鲜血横流。
半盏茶后,镖局众人死的死,伤的伤,无再战之力。
四下弥漫着一股血腥味,瑟舞公主不清楚状况,埋在郭弘乐怀中战战兢兢,犹如抓着一根救命稻草。
郭弘乐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胆敢孤身留在异国的公主害怕的样子,安慰道:“已经没事了,贼人都被擒住了。”
瑟舞公主噙着哭腔:“我的眼睛是不是瞎了?”
黑暗中的滋味太可怕了,明知周遭有人要杀自己却无力反抗,除了手上抓着的人之外敌友不辨。
郭弘乐抿唇:“回去请大夫给你看看,会没事的。”
“嗯。”瑟舞公主微微放松下来。
两人走了几步,倒地的唐兰突然起身,摸出一把飞刀射向瑟舞公主。
郭弘乐将瑟舞公主拉进怀里背过身以身挡住飞刀,浑身一颤。
“发生什么事了?”瑟舞公主慌忙问道。
“没事……”郭弘乐说完,直挺挺地倒下。
瑟舞公主抱住他惊叫:“你这是怎么了!”
飞刀命中郭弘乐的后肩胛,照理不当如此,侍卫查看了他的伤口,拧眉道:“飞刀有毒。”
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唐兰,唐兰猛地喷出一口暗红色的血,倒地身亡。
侍卫在她身上翻找一通,一无所获,面向众人摇摇头。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郭弘乐唇瓣泛紫,气息衰弱,侍卫道:“郭世子恐有性命之忧。”
众人倒抽一口冷气。
郭弘乐的几位友人围上前,先后开口,
“郭少爷,别装了,快起来。”
“你要是走了,牡丹可就归我了。”
“我们说好了,要一起成为老纨绔,你想当叛徒吗?”
“你好歹把遗言说一下啊!”
若郭弘乐与唐兰中了同样的毒,怕是连话都来不及说上一句,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走了。
说着说着,都红了眼。
知语摸出荷包,从荷包里取出一个小瓷瓶,高高举起:“奴婢这里有太医配的解毒丹,可以一试。”
叶静枫身份尊贵,此番出行准备周全。
不管有没有用,当下只能死马当活马医,郭弘乐服下解毒丹后情况没有好转,但也没有恶化。
萧公子喜极而泣:“有效!”还可以抢救一下。
一行人不敢耽搁,抬着郭弘乐返回城中救治。
回到承安侯府,府医查看过郭弘乐伤口,忧色道:“此毒毒性凶猛,若非服用过解毒丹,恐怕撑不到现在,以老夫之能,短时间找不到解毒的法子。”
“他会死吗?”瑟舞公主颤声道。
“我儿不会有事的!”承安侯扑倒在郭弘乐身上,失声痛哭:“乐儿,你快醒醒,爹还等着你养老送终,你不能抛下爹不管!”
叶静枫当机立断:“传本宫懿旨,请太医院派人前来为郭世子救治。”
半柱香后,以温院正为首的三位太医火急火燎地赶到承安侯府,被请进郭弘乐的寝房。
依照太医院的规矩,这三人都是给皇族看病的,以郭弘乐的身份可请不动他们,同行的还有李霄,他刚下朝便听说瑟舞遇刺,叶静枫和骄阳同行,郭弘乐身中剧毒,着实把他吓了一跳,当即带上太医马不停蹄地赶过来。
他疾步走上前,目光在妻子与妹妹之间流转,握住叶静枫的手:“你们没事吧?”
叶静枫回握,他的手微凉,掌心湿润,满是冷汗,她心中动容,柔声道:“我们都没事。”
李霄长舒一口气,揽过她的肩头。
验毒,拆解,配药,试药……小半日过去,温院正来到李霄面前禀报:“郭世子已经暂时脱离危险,外头的药材不足,待臣回宫后再配几副药清除余毒就没事了。”
“多谢皇上,多谢温院正和两位太医救我儿一命。”承安侯老泪众横。
另一边,府医已经看过瑟舞公主的眼睛,只需用药水清洗几次便能恢复如初。
李霄道:“瑟舞公主受惊了,先随朕回宫安置。”
“我不走,我还没有打赢郭姑娘!”瑟舞公主回道。
郭姑娘已经倒下了,李霄道:“此事朕会另外安排,那些歹人的身份尚未查证,稳妥起见,留在宫中最安全。”
瑟舞公主默了默,点点头。
郭弘乐病着,她又看不见,只能干着急,不若先去宫中医好眼睛再回来。
她吩咐侍女:“把我的东西都带上。”
*
回宫的路上,三人同车。
骄阳长公主问李霄:“听皇嫂说,皇兄在为我物色老师。”
李霄道:“学问,礼仪,才艺,女红,每一门都有一位老师,已经选好了,明日你花些心思准备拜师礼,后日开始授课。”
“啊?怎么那么多?还有女红?”骄阳长公主哭丧着脸:“皇兄,我贵为公主,不需要做女红吧?”
李霄道:“你皇嫂也会做女红。”
骄阳长公主顺着他的话看向叶静枫求证。
叶静枫道:“公主当为女子表率,用不用是一回事,还是要会的,至少要懂得鉴赏。”
骄阳公主认命,转而又问:“有没有教我武艺的老师?”
“没有。”李霄回答干脆。
“我要习武,像瑟舞公主一样厉害。”骄阳长公主道。
像瑟舞公主一样四处找人比武,以身犯险吗?
李霄绷着脸:“不可。”
“我想学……”骄阳长公主央求道。
兄妹两人你来我往,直至回宫李霄依然没有松口,骄阳长公主垂头丧气地回寝宫。
李霄要去龙临宫处理政务,叶静枫屈膝:“臣妾去安排瑟舞公主的住处。”
李霄打量她的面容:“朕怎么觉得你今日不太高兴?”
在马车上话不多,只有两人在场,居然还会特意施礼。
木匣一事李霄有心隐藏,叶静枫不好摊开来问,顿了顿,隐晦地提了一嘴:“皇上为何成亲这么晚,之前可有心上人,许过亲?”
话一出口,透出了酸味。
李霄咧唇:“之前没有遇到枫儿,没有心上人,所以没有成亲。”
这算什么回答,叶静枫嗔瞪他一眼:“油嘴滑舌。”
李霄抓起她的一只小手贴在心口:“这里只有枫儿一人。”
面对如此直率的告白,叶静枫双颊腾起热度,默默安抚自己,从前不重要,往后只有她就行,唇瓣抿出弧度。
李霄趁热打铁:“枫儿会女红,可否为朕做一件绣品?”
他已有三件,可都不是送他的,只能偷偷藏起来。
“臣妾手艺不精,恐怕不妥。”皇上身上的物件和他的人一样备受瞩目。
叶静枫的手艺如何,李霄再清楚不过,他道:“只要是枫儿做的,朕都喜欢,定会好好保存。”
叶静枫点点头。
*
短短半日,朱正豪已经将镖局之事彻查清楚。
总镖头一家原是北地人,儿子死于战场后,举家迁出北地,他对北丹人怀恨在心,策划了整件事。
镖局的东家是刑部侍郎孙旭的弟弟,郭弘乐与瑟舞公主同行,偶然从旁人口中得知,唐兰的武艺许是在瑟舞公主之上,他以彰显国威之名向孙旭求证了此事,才会带瑟舞公主前往,孙家对总镖头所为并不知晓。
若总镖头杀完人潜逃后再获悉这些事合情合理,叶静枫和骄阳长公主临时起意之举致使镖局被围,后面发生的事就说不通了。
总镖头为了一个儿子赔上女儿和整个镖局,镖师们都是些平民百姓如何胆敢正面与朝廷对抗,而后总镖头父女连同多位镖师或是死于厮杀,或是当场畏罪自尽,活下来的人供词都没有可取之处。
如此,李霄推断,这根本就是一场蓄意挑起两国纷争的阴谋。
他沉吟了片刻道:“将孙家上下打入诏狱,告诉孙旭,如果他没有拿出让朕可以接受的理由,满门抄斩。”
朱正豪弱弱道:“是否有些量刑过重?”
孙家错在识人不清,贬官或是再加一条流放比较合理。
李霄眯起双眼:“如若皇后和骄阳今日没有同行,瑟舞公主身死,战事再起,他就是大商的罪人,诸他九族都不为过,朕要让所有人知道,私自对异国使者出手的下场,也算是对北丹有了交代。
如若孙旭是蓄意而为,他便是一枚棋子,也是弃子,早前两件事都没有结果,朕怀疑有朝中之人参与,且身份不低,同样的事朕不想再见到第二次,出手够狠才能敲山震虎。”
不是每件案子都能有结果,即便没有,也要发挥价值。
“皇上圣明。”朱正豪拱手。
待他退下,李霄感到腹中饥饿,问葛舟尧:“皇后没有过来吗?”
近日,如非特殊情况,叶静枫都会与他一同用膳。
葛舟尧回:“皇后差人传话,她与瑟舞公主在轩月宫一同用膳。”
瑟舞公主受了惊,当下又成了瞎子,正所谓淋过雨的人会为淋雨的人撑伞,瞎子的滋味叶静枫再清楚不过,对她多了一份关照。
李霄语气微沉:“传膳吧。”
他不跟瞎子计较,让她一次好了!
亡国后,我依然是公主 第103节
膳罢,李霄继续处理政务,马上进入多雨季,各地开始着手准备防洪,建新堤坝,修复旧堤坝,增加粮食储备等等,如今各部增添了很多新人,难免出现疏漏,需谨慎考量。
再次抬头,明月高升。
李霄吩咐葛舟尧:“去问问皇后今晚歇在哪里?”
葛舟尧问过之后回禀:“娘娘还在轩月宫,让皇上今晚自己睡。”
自他八岁入宫,从未见过哪位后妃胆敢大言不惭地让皇帝独守空房,遂又补充:“娘娘饮了酒,不便侍奉皇上。”
李霄起身:“摆驾轩月宫!”
这件事绝不能让!
作者有话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早起喝粥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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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酒了,这是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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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爪爪,晚安】
【按爪爪】
【又喝酒了】
【狗子要振夫纲了是吗,哈哈哈哈】
-完-
第81章
◎一生钟情◎
赌局尚未分出胜负,如今这皇宫里藏了太上皇和太后两尊大佛,叶静枫权衡之后,将瑟舞公主和她的两个侍女安置在远离寿安宫的轩月宫。
轩月宫占地不大,贵在温馨清雅,庭院中有一对八十年的金银桂树,每到九月下旬,花开满树,香飘满院,极受宫妃们的喜爱,位置靠近前门,出入不会经过其他寝宫,宜客居。
太医用药水为瑟舞公主清洗眼球之后,在她眼皮上覆了一层柔软的黑绢,一来为了保护眼睛,二来防止她忍不住睁眼。
晚膳,宫人一面为瑟舞公主布菜,一面报菜名,叶静枫看在眼里,想到了自己,想到了被李霄坑骗吃骨头的事,微微一笑,对知语递了一个眼色。
知语捧起一个汤盅放在瑟舞公主面前,叶静枫介绍道:“这是定惊安神汤,里面放了猪心,灯芯草,蝉花等十几种药材,能够压惊助眠,汤渣已经去了,味道还可以,你多喝些。”
压惊助眠?
瑟舞公主听明白了叶静枫的用意,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何需这么麻烦,喝点酒就行了,酒能壮胆,喝完酒睡得香。”
在北丹,只有小儿受到惊吓才会用药,成人都是喝酒解决,有句话说得好,酒壮英雄胆,且酒也会助眠。
事实上,瑟舞公主并非娇滴滴的后宅女子,事情过了也就过了,话说到此处,她惦记起了大商的宫廷酒。
她道:“郭公子带我尝过很多大商的美酒,不知宫里有没有好酒?”
她问对地方了,大商官窖选用最优质的粮食,工序十分严谨,所出的酒自是上乘,用于宫宴或是赏赐给官员,只在官家层面能见到,再来,好些地方官会将当地的好酒进献给朝庭,除此之外,还有从盟国送来的异域风味的酒,可以说是拥有全天下所有排得上名号的酒。
叶静枫看向常甸,常甸上前问道:“不知公主喜欢喝什么口味的酒,宫里头有高粱酒,杂粮酒,清淡的,烈性的,新酒,陈酒,醇厚浓郁的,润滑爽口的,每一种口味都有来自不同地方的酒。”
瑟舞公主歪头,头一回听说这么选酒的。
她想了想道:“要高粱酒,不要太清淡,也不要太烈。”
常甸进一步道:“多少年份的,要官酒,还是贡酒?”
瑟舞公主哪里分得清,问道:“我能不能都尝尝?”
叶静枫对常甸道:“去挑几种给公主尝尝吧。”
也就宫里头能这么选酒,瑟舞公主哪里会分辨。
常甸躬身应下。
不多时,曹正托着五个高脚玉杯走上前,瑟舞公主依次尝了一遍,道:“都不错,我喜欢第三杯。”
“是云州进贡的琼花液。”曹正一去一回,带回了一整壶。
瑟舞公主喝着美酒,噙着羡慕的口吻问叶静枫:“你天天都能这么喝吗?”
她是大首领最宠爱的女儿,吃穿用度也不差,但比起大商皇室就不能看了。
草原物资匮乏,北丹人不会在这方面花太多心思,手艺落后。
“本宫不善饮酒,要喝也只喝本宫表哥酿制的青梅酒。”叶静枫如实道。
瑟舞公主道:“能让你情有独钟一定很特别,能不能让我也尝尝?”
“当然可以。”叶静枫吩咐知语:“去取来吧。”
瑟舞公主尝了一口,道:“这酒我喝过,在一个叫凌风馆的地方,郭公子带我去的。”
“本宫表哥就是凌风馆的东家。”叶静枫道。
郭弘乐不会对一位客居的异国公主谈论皇族关系,瑟舞公主也不是太感兴趣,她道:“那宫里有没有凌风馆的脆皮烤鸭,表皮酥脆,肥而不腻,我喜欢吃皮,肉都给了郭公子。”
句句不离郭弘乐,看来郭弘乐这位接待使很尽心呢,叶静枫轻笑:“自是有的,不过厨子不同,味道自然也不同。”
她吩咐知语:“让膳房加一道脆皮烤鸭,只要皮。”
膳房动作麻利,很快送到,瑟舞公主尝了一口,夸赞道:“也很好吃。”
语气忽地一沉:“也不知郭公子何时能好起来,吃到这么好吃的脆皮烤鸭。”
叶静枫安抚道:“有太医帮他调理身体,会没事的。”
瑟舞公主心绪好转,举杯:“我们干一杯。”
叶静枫默了默,为自己也添了一杯,与她碰杯。
玉壁相碰,发出悦耳的脆响,瑟舞公主来了兴致,吃下一片酥脆的鸭皮,再举:“我们再来一杯!”
一来二去,叶静枫喝多了,瑟舞公主惊讶地发现,她与叶静枫性情相投,话题也能聊到一块,
“郭公子带我去过一家小铺子,里面卖的卤猪脚很好吃。”
“本宫知道那里,本宫小时候也吃过,宫里不吃那个,都去掉了。”
“真是可惜。”
“本宫也这么觉得,下次出宫本宫要去尝尝。”
“夜市百戏你看过吗,郭公子他们几个也会表演,郭公子会喷火,萧公子会踩高跷,花公子会擒蛇。”
“真厉害,本宫还没见过,有机会一定要见见。”
“皇上有送你叶子牌吗,郭公子亲手给我画了一副,等我眼睛好了,我们再一起玩啊?”
“皇上命人为本宫打造了一副,还要过些日子,你住在宫里,我们随时可以一起玩。”
说到这里,瑟舞公主一顿,道:“我还是习惯住在郭公子府上。”
叶静枫酒劲儿正上头,口无遮拦:“你莫不是想嫁给他吧。”
“怎么会,我嫌弃他身体太弱了,时不时会晕倒,在我们北丹,嫁给这样的男人会被人耻笑。”瑟舞公主道:“真羡慕你,你的驸马是大商的国主,我见过最勇猛的勇士。”
叶静枫单手托腮:“本宫也觉得本宫的眼光好,本宫的驸马长得俊,身体壮,脾气好,对本宫温柔体贴,言听计从。”
“温柔体贴?言听计从?”瑟舞公主面露疑色,在她看来,李霄那般优秀,定是一位强势的丈夫,叶静枫是言听计从的一方。
犹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叶静枫连话都没说一句,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典型的大商后宅女子。
赶巧,常甸上前禀报:“娘娘,皇上问您今晚歇在哪里?”
皇后娘娘会忍气吞声,公主殿下可不会,想到李霄偷偷隐藏的木匣,她没好气道:“本宫还没想好,让他自己歇在龙临宫吧。”
常甸怔了怔,有外人在场,他不好劝说,恭顺应下:“是。”
见状,知语悄悄跟上去告诉传话的小太监:“告诉皇上,皇后娘娘喝酒了。”
上头的人不合,底下的人难做,李霄对喝醉酒的叶静枫额外包容,她给提个醒。
耳听为实,瑟舞公主呐呐道:“莫不是大商的男子都这么好吧,郭侯爷对夫人就很好,郭公子对女子也很温柔。”
叶静枫勾唇:“你年纪也不小了,要不要选一位大商的驸马?”
大商的确有联姻的意图,但联姻的对象不能是李霄。
瑟舞公主听她这么一说,不由得顺着她的话往下想,离开北丹之前,大首领曾对她说,如果有机会就嫁给大商的权贵,万一大商人对北丹起什么心思也能及早发现,她才没有回国,比武只是幌子,可李霄不肯娶她,她也不知该选谁当驸马。
叶静枫猜到了她的心思,道:“你不喜欢郭公子,萧公子,花公子,方公子也可以啊,本宫可以给你牵线。”
瑟舞公主摇头:“他们都不及郭公子。”
在潜意识里,她已经有了衡量。
“那等你瞧上谁,告诉本宫,本宫给你赐婚。”叶静枫道。
“嗯。”瑟舞公主点头。
御前太监高呼:“皇上驾到——”
李霄走进门内,叶静枫懒洋洋地看了一眼:“驸马怎么过来了?”
李霄皮笑肉不笑:“朕来接皇后回寝宫。”
接这个喝醉了酒就不要驸马的小公主。
叶静枫美目波光潋滟,扬着下巴:“本宫与瑟舞公主一见如故,还不打算回去,你自己先睡吧。”
“那怎么行,皇后不在,朕怎么睡得着。”李霄边说边走上前:“瑟舞公主眼睛尚未痊愈,想必这会儿也乏了,朕就先带皇后回去了。”
说着,他将叶静枫打横抱起走向殿外。
叶静枫想要说什么,被他颠了一下,缀着东珠的绣鞋掉了一只。
瑟舞公主的确该早些休息,她想了想没有挣扎。
知语拾起绣鞋帮她穿在脚上。
北丹侍女将这一幕悄悄告诉瑟舞公主。
亡国后,我依然是公主 第104节
瑟舞公主弯唇,这才是她想象中的男人,郭弘乐那弱不经风的样子,怕是抱不动她吧。
出了寝宫,小公主来了脾气,挣扎着落地,气呼呼道:“你心里惦念着别的女人,本宫绝不会和你再睡在一张床上!”
“什么别的女人?”李霄一脸迷茫:“是有人和你说什么了吗?”
除了这个原因,他想不到其他。
“你还想抵赖,本宫已经看到你藏在龙临宫的首饰和肚兜!”叶静枫嗓门很大,还是透出了委屈:“她是谁,比本宫还好吗,值得你这么惦记!”
说着说着鼻尖都红了,他是她的驸马呀,怎么可以喜欢别人,她刚刚还在瑟舞公主面前夸他呢。
李霄怔了怔,牵起她的手:“随朕去龙临宫。”
“本宫不去!”叶静枫跺脚。
李霄轻声哄道:“你去了,朕就告诉你是谁。”
叶静枫眼珠子一转:“本宫腿软,你得背本宫!”
“依你。”李霄松开手,蹲下身,背起耍酒疯的小公主。
叶静枫高兴了,双手紧紧攀着他的脖子。
月下,帝后的影子交叠,葛舟尧和常甸这对便宜父子跟在后头,面上含笑。
前朝留下的宫人都十分珍惜现在的日子,主子们和和气气,下头的人无需站队,相互算计,不必提心吊胆。
走进龙临宫,李霄将叶静枫放在一把椅子上,寻了一条丝带蒙住她的眼睛。
叶静枫蹙眉:“你这是做什么,本宫的眼睛好好的。”
李霄道:“你先等等。”
他走到博古架前,取出木匣,回到叶静枫身前,将她的手放进匣子里:“你摸摸看。”
眼前一片黑暗,叶静枫找回了当瞎子的滋味,摸到熟悉的触感和轮廓,记忆随之摊开,道:“这是本宫的东西……”
她看不见,错把白珍珠和粉珍珠当成一对,错把红玉手镯和白玉手镯当成一对,先后赏给了小李子。
所以,木匣里的东西是她的,不是别人。
她错怪了驸马,她的驸马心里只有她呢。
她扯下蒙眼的丝带,扑进李霄怀里,露出甜蜜的笑容:“这些东西为什么要藏着?”
“看到它们我就会想起殿下。”李霄想收藏的是记忆。
叶静枫道:“那肚兜是怎么回事?”
李霄浑身一僵,不说话了。
叶静枫松开他,拿起肚兜,捻了捻上面的绣花,睁大双眼:“这是我在质子宫的旧物。”
李霄:“……”
他说他不是偷女子私物的淫贼,她会信吗?
叶静枫捏着他的下巴尖,质问道:“你是不是一早就觊觎本公主的美色?”
李霄冷不丁想起许嬷嬷曾暗讽他见色起意,他双手捧起叶静枫的脸,认真道:“是。”
或许在重逢的第一眼他就喜欢上她了,不然又怎么会关注她,照顾她,娶她,他对旁人可不曾赋予那么多耐心。
他继续道:“朕对公主一见倾心。”
叶静枫眉眼弯弯:“本宫准了,本宫命令你要一生钟情本宫,不许喜欢别人。”
“朕谨遵公主懿旨。”李霄含住透着青梅与酒香混合的娇唇。
叶静枫柔软的腰肢后仰,伸出一根嫩白的手指点着他的唇:“本宫问你,你可还有别的事瞒着本宫?”
有啊,叶静枫第一次绣的帕子,荷包,香囊都在李霄手里,他怕说出来就翻脸了,他信誓旦旦:“没有了。”
叶静枫媚眼如丝,回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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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爪爪】
【来了来了来了】
【哎呦我去】
【女儿喝了酒很霸气,狗子和我都很喜欢】
-完-
第82章
◎已为人妇◎
翌日晨起,叶静枫服侍李霄更衣。
晨曦透过窗子为她整个人镀上一层柔和的珠光,长发丝滑如水,素颜清丽淡雅,肌肤似婴儿般柔嫩,美玉般无暇,轻薄柔软的丝裙随着脚步摆动,婀娜的身姿若隐若现。
李霄眼珠子跟着她打转,心里琢磨着,她酒后忘事,定是还憋在心里难受呢,如果由他来道破,她便会猜到是酒后“吐真言”,那么今后,她可能不会再沾酒,他也就无从得知她心里的那些快乐和不快乐的小秘密,该如何化解呢?
系上朝带,叶静枫收手抬起头,李霄手臂圈上她的纤腰,在她的额心落下一吻。
上妆穿衣可以遮丑,可以增色,叶静枫属于后者,而李霄对她不施粉黛的模样尤为偏爱,这是独属于丈夫的一面。
念头一起,又在她的颈窝落下一吻,如愿看到花枝乱颤。
叶静枫缩着肩膀,轻轻推了他一把,娇嗔道:“别耽搁了。”
“嗯。”李霄嗓音浑厚,温柔缱绻。
叶静枫心弦被拨了一下,垫起脚尖,樱唇在他下巴上贴了一下,似暖风轻拂。
李霄唇角上扬。
出了殿门,葛舟尧瞧见他面上尚未褪去的春色,悬着的心落定,看来昨晚两人吵闹之事翻篇了。
有句话说的对,夫妻之间床头吵架床尾和。
李霄走后,叶静枫穿戴好,目光划过博古架,抬脚跨出门槛,回到自己的公主府,坐到老树下的藤条秋千上轻轻摆荡,一脸闷闷不乐。
她真是太贪心了,那女子只有一个木匣,她拥有整座府邸,可还是觉得心头扎了一根刺,放不下。
知语上前道:“启禀娘娘,骄阳长公主求见。”
“让她进来。”叶静枫起身。
骄阳长公主跟着如兰边走边四下张望,草草对叶静枫见了礼便道:“听闻这座宫中府是皇兄为皇嫂所建,皇兄对皇嫂真好,在北地想嫁给皇兄的姑娘可多了,不见皇兄对谁这么好。”
两人落座,叶静枫动了心思,或许能从她口中得知李霄心里藏着的人是谁,问道:“喜欢你皇兄的人那么多,父皇和母后没有想过给他定亲吗?”
骄阳长公主道:“当然想过,可皇兄前些年一直在北丹当暗探,经常几个月不归,母后怕耽误人家姑娘。”
女子比不得男子,二十不婚就是老姑娘了,再嫁就有可能是填房,而李霄又并未认准哪位姑娘,不好让人空等。
据书中记载,当暗探十分危险,九死一生,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叶静枫仍是为李霄感到不安,问道:“他为何会当暗探,以身犯险?”
骄阳长公主扬起下巴,与有荣焉:“因为皇兄很厉害,早先皇兄只是为了了解北丹人,兵家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期间却做了很多事,传回很多有用的情报,父皇就由着他去了。”
“他确实很厉害。”叶静枫想到了守龙关一战,吴王中了李霄的计谋,李霄以最小的伤亡取得胜利。
骄阳长公主放下这个话头道明来意:“皇嫂,我不知该如何挑选拜师礼,你能不能帮帮我?”
叶静枫道:“皇上为你请的一定是名师,名声在外,你只需让人打听对方的喜好,投其所好便可,宫里有孤本典藏,稀有曲谱,名贵的文房四宝,都可以当作拜师礼,要注意的是,态度一定要恭敬谦卑,感谢对方传道授业,而不是赏赐。”
“我知道了,谢谢皇嫂。”骄阳长公主茅塞顿开:“我这就去准备。”
叶静枫回想她的话,心道,李霄心里藏的那位女子莫不是已为人妇,求而不得?
常甸上前道:“启禀娘娘,钦天监已经为瑞阳长公主殿下和齐王世子推演了婚期,一个在今年八月,一个在来年十月。”
想到齐璟那颗光溜溜的脑袋,叶静枫道:“定在明年吧。”待到明年可以束冠遮掩。
常甸回:“瑞阳长公主殿下过了话,越早越好。”
叶静枫敛唇:“那就随她。”
常甸再道:“娘娘的嫁妆已经全部依照娘娘的吩咐归置好了,奴婢发现几套头面有缺失,可要安排司珍房补上?”
叶静枫想到那对被抠掉红宝石当作兔子眼睛的发簪,道:“拿来让本宫瞧瞧。”
常甸退到一旁侧过身,几个小太监捧着盛装头面的锦盒来到叶静枫面前。
叶静枫依次看去,目光一凝,从中拿出一支牡丹粉玉金步摇,接着又从另外一个盒子里拿出一枚白桃流苏珠花,眉宇间的折痕寸寸平复,绽开一抹明媚的笑容:“没有丢,放在了别处。”
她抬头问常甸:“骄阳的女红老师可是秦司制?”
秦司制手艺一绝,当世无二。
“回娘娘,正是。”
“备份礼,本宫也要学。”
常甸得令退下,叶静枫转而看向知语:“本宫觉得这套牡丹粉玉头面不错,帮本宫戴上。”
*
朝会结束,葛舟尧禀报李霄:“太上皇传讯,在御书房等着皇上。”
太上皇公然出现在御书房,那就是赌局见分晓了。
李霄脚下一顿,道:“让朱正豪来见朕。”
他尚未收到关于此事的消息,需核对口径。
派出去的人回传,葛舟尧对李霄道:“太上皇将朱大人召到了御书房。”
李霄怔了怔,不由得猜测,莫不是派出去的人露了马脚?
御书房里,太上皇坐在上首,周身透着上位者的威压,守卫军统领卫与朱正豪跪在下首。
守卫军统领是太上皇的近臣,如朱正豪这般,从以前开始就只听太上皇一人吩咐。
这是在对质吗,李霄一颗心提了提。
太上皇面上不喜不怒:“行啊,翅膀长硬了,管起了你老子。”
亡国后,我依然是公主 第105节
“儿子不敢。”李霄恭顺回应。
说话间,他目光看向朱正豪,想要对眼色,他对自己的人还是有些自信的。
有刺客出现就算他赢,派出去的人只需虚张声势做做样子就行,没道理会出岔子。
太上皇看着朱正豪,他僵着脸不敢接。
太上皇继续道:“朱家小子越来越有本事,带出来的人都不错。”
这话就很直接了,李霄抿唇:“儿子只是希望父皇和母后能留在宫里,让儿子得以在身前尽孝。”
太上皇缓和了语气:“我与你母后商量过了,皇后年纪小,你母后不放心她与朝中那些年长的命妇打交道,骄阳还未出嫁,性子又皮,需要长辈从旁管束,我们就先留在宫里。”
闻言,李霄眼神亮了亮,赌局输了,目的还是达到了,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以他父皇的性子,发现他的伎俩定会伺机教训他,彰显当父亲的能力,不该轻易揭过,更不会妥协。
太上皇起身走向门外,守卫军统领对朱正豪扬了扬下巴,紧跟上去。
待人走远了,朱正豪起身:“皇上,您赌赢了。”
他丧着脸解释道:“臣派去的人遇到真正的刺客,与对方交手时被守卫军一并擒获,臣对太上皇的解释是为了抓刺客,太上皇方才是在诈皇上,皇上把臣卖了。”
李霄一时语塞,他与太上皇的赌局赢了,博弈输了,他缓缓勾起唇角,这样的结果或许更好,他本不想越过父亲。
他问道:“可有查到刺客的身份?”
朱正豪道:“那些刺客被抓时,驿长出面包庇,声称是为了擒贼,守卫军已经将人送进诏狱,臣尚未来得及审问。”
李霄沉下脸,仅凭这一点就能证实,背后之人是位高权重的朝臣,否则如何能够驱使驿官。
如今朝堂上一片风平浪静,对他的话唯命是从,连太上皇监国时都不曾提出异议,从面上全然看不出究竟是哪一位暗中操控着一切。
藏得好深。
回到诏狱,朱正豪第一时间提审了驿长。
驿长仿若看到了救星,泪涕横流:“朱大人明察,下官是冤枉的,太上皇和太后身份尊贵,下官特地增派了些人手对付贼人,误被守卫军当成刺客,求朱大人为下官做主,还下官清白。”
朱正豪讥讽道:“如此说来,吴大人非但无过还有功?”
驿长收敛神情,一副谦卑的姿态躬身拱手:“下官不敢。”
心道,若非如此他又怎会出头揽功,太上皇和太后在他的地方出事,他脱不开干系,此举,一能保住那些人手,二能将功补过,许是还能得到赏赐,升个一官半职。
朱正豪眸光一凛:“既然吴大人不肯说实话,就别怪本官不留情面,来人,上刑!”
“大人,下官句句属实!”情急之下,驿长拔高嗓音:“大人难道想屈打成招?”
他实在搞不懂,交手的是贼人,连太上皇和太后的指头都没碰到,守卫军和锦衣卫为何会认定他与那些刺客勾结,图谋不轨?
朱正豪不可能抖出皇家父子的赌局,冷睨着他:“你口中的贼人是本官的人。”
“……”
*
晚间,李霄从一叠折子后抬起头,问葛舟尧:“皇后在哪里?”
“娘娘去轩月宫了。”葛舟尧道。
李霄心头一梗,看来误会不解除,他的小皇后是不肯到龙临宫了。
正想着,叶静枫提着裙摆跨进殿门:“皇上该用膳了。”
头面上用粉玉雕琢的牡丹巧夺天工,栩栩如生,与她的肤色,气质,极为砌合。
解除误会的好机会,李霄起身走上前握住叶静枫的手:“皇后这套头面是不是少了一支发簪?”
叶静枫弯唇,反问:“不是送给皇上了吗?”
李霄心里藏的那位女子的确已为人妇,正是他的妻。
作者有话说:
感谢陪伴至今的小可爱,因为你们我才能走到现在。
准备收尾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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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83章
◎夫妻秘事◎
太上皇和太后由暗转明,叶静枫这个当儿媳的要给婆婆请安尽孝,将李霄送出门后,收拾了一下,前往寿安宫。
路遇骄阳长公主,姑嫂两人结伴同行。
寿安宫有客,平宣侯夫人和她的嫡长女苏洮洮,嫡次女苏漓漓,以及归德将军夫人和她的嫡长女杜如珍,嫡幺女杜如珊。
相互见过礼,骄阳长公主欢喜地走向杜如珊:“珊珊,你来了!”
归德将军是从北地迁到京城受封的,骄阳长公主与杜如珊自小玩在一起。
杜如珊暗自得意地看了苏漓漓一眼。
太后向叶静枫介绍道:“今后苏二小姐和杜四小姐会入宫给骄阳伴读。”
叶静枫会意,君与臣之间需要磨合,臣与臣之间亦是如此,如今前朝旧臣与北地新臣在无形之中形成了两派,两位伴读分别来自两派,是一种权衡,也是一种表态,不偏不倚。
骄阳长公主对两个小姑娘道:“今日就要拜见老师,你们随本宫来吧。”
说完,她落落大方地带着两个伴读走出大殿。
叶静枫偶然对上杜如珍的视线,她站在归德侯夫人身侧,看着年纪不小,仍是姑娘的发髻,生了一双细长的丹凤眼,肤色白,唇瓣薄,不笑的时候透出一股冷意,叶静枫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副神情。
归德将军夫人起身:“珊儿已经送到了,臣妇这就带珍儿回去,太后娘娘是看着珍儿长大的,珍儿之事还要拜托太后娘娘。”
平宣侯夫人紧跟着道:“漓漓年纪小,不懂事,若是哪里做得不好,望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多担待,臣妇定会严加管教。”
太后微笑道:“依哀家看,两位苏小姐知书达理,谨慎稳重,苏夫人过谦了。”
两对母女先后走出殿外,太后敛下唇角。
叶静枫看在眼里问道:“母后可是有什么烦心事,臣妾愿为母后分忧。”
太后道:“归德侯夫人是哀家娘家的表弟媳,杜大小姐是哀家的表侄女,二十有一,至今待字闺中。”
话说到这里,叶静枫听明白了,归德侯夫人想给杜如珍寻个夫家。
都这个年纪了,是桩麻烦事。
她问道:“杜小姐因何至今未嫁,可有中意的人家,或是对夫家有什么要求?”
太后道:“早年家中有丧,耽搁了。”
顿了顿,又道:“这件事哀家心中有数。”
双亲俱在,即便有丧不当拖到这般年纪,太后这话是不打算让她插手,叶静枫会意止住这个话头,转而道:“臣妾从太医院寻了一份养生茶的方子带给母后,经常饮用气色好,不易生病。”
太后露出慈爱的笑容:“那哀家可要尝尝。”
*
下晌有女红课,叶静枫与三个小的一起上课。
秦司制准备了十个刺绣插屏,分别用了十种不同的绣法,各有各的特色,有的细密,有的疏松,配线与色彩搭配迥异,绣技高超,令人赏心悦目。
秦司制依次介绍过每种绣法的特点后,道:“你们多看看,选一种想学的针法。”
叶静枫选了苏绣,色彩柔和,针脚平整,骄阳长公主选了湘绣,绣出的活物栩栩如生,有毛绒感,苏漓漓也选了湘绣,杜如珊默了默问道:“怎么没有双面绣,我想学双面绣。”
这是还没学会走路就惦记着跑,秦司制道:“杜四小姐感兴趣的话,可以先学一种,等熟悉持针之法后,再学也不迟。”
杜如珊道:“那我选蜀绣。”
秦司制分别做了示范,由四位绣娘从旁协助。
一个时辰过去,四人先后完成第一个绣样,叶静枫绣的是一朵粉荷配以两片荷叶,骄阳长公主绣的是黑白双色兔子,之所以双色是觉得单色太敷衍,苏漓漓绣的是一条青鲤鱼,杜如珊绣的是一只黄莺。
叶静枫之前练过,还算平整,骄阳长公主和苏漓漓的针脚有些乱,好在绣样简单,能分辨出轮廓,杜如珊一看就有功底,动作娴熟,黄莺有模有样,总体来看,在其他三人之上。
秦司制道:“杜四小姐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绣工,很难得。”
杜如珊道:“这算不了什么,我大姐在我这个年纪绣得比我还好,她还会双面绣,每年都会送一件绣品给太后娘娘贺寿,嫁妆也全部都是自己绣的。”
叶静枫一顿,杜如珍连嫁妆都准备好了,必是有相中的人家。
杜如珊看了一眼叶静枫的绣样,诧异道:“皇后娘娘是刚开始学吗?”
夸完自家人再问这么一嘴,就算面上没有表现,不免有贬低的意思。
话音落下,周遭陷入了沉寂。
苏漓漓斜了她一眼,小地方来的人就是上不了台面,什么是陪读,就是陪衬,她当真手艺差吗,不是,她从八岁就开始接触针线,苏家选她来,是因为她样样都很出色,不会给家族丢脸,她特地比照骄阳长公主的绣工而为。
皇后娘娘学不学又如何,人家压根不需要做女红啊,她以为秦司制和这些绣娘都是在宫里授课的吗?
叶静枫没有跟一个孩子计较,道:“算是吧。”
散学后,太后召见了秦司制询问:“秦司制觉得两位小姐如何?”
“苏二小姐心思深些,杜四小姐性子直率。”秦司制如实道出个中细节。
苏漓漓到底年纪小,做得再小心还是逃不过这些过来人的眼,而在皇族面前做出能称之为直率的事等同于愚蠢。
太后听出她的意思,叹息了一声:“就先这样吧,有劳秦司制多看顾些。”
“奴婢不敢当。”秦司制恭敬退下。
*
虽说是境遇所迫,叶静枫还是有些在意被小孩子比下去。
亡国后,我依然是公主 第106节
所谓熟能生巧,李霄处理公文的时候,她便拿着一个绣绷全神贯注地刺绣。
暮色笼罩,李霄抻了抻胳膊,起身走到叶静枫身边。
灯火的光芒被他挡了,在绣绷上投下一片黑影,叶静枫倏地抬起头,将绣绷藏在身后,她绣的不好,不好意思让李霄瞧见。
“不是送给朕的吗,怎么还不让看?”李霄调笑道。
“臣妾是在做练习,并非是送给皇上。”叶静枫解释。
“朕觉得只要是皇后绣的都好。”李霄弯唇:“何况朕已经看到了。”
叶静枫太过专注,他都站了好一会儿,心疼她绣了这么久,才故意挡了光。
叶静枫嘟起嘴,又羞又恼地瞪着他。
李霄挨着她坐下,拿起绣绷道:“依朕看,皇后手艺不错,皇后觉得不好是因为这图选的不对。”
“怎么会,这是司制房出的绣稿。”叶静枫反驳。
在西地的时候都是挑最简单的,被小丫鬟说嘴,这一回,她特地从司制房拿的绣稿,精巧别致,只一朵花的花瓣就用了五六种颜色,连叶子也是如此,成品如同真的一般,她已经见过了,就是绣起来很麻烦,看久了会眼晕。
“皇后学刺绣是为了送给朕,当由朕来选图样。”李霄道。
是这么个理,叶静枫问道:“皇上喜欢什么图样?”
“朕的名字里有个霄字,皇后就为朕绣云纹可好?”李霄噙着商量的口吻。
好些人选绣样的时候会考量这一点,譬如叶静枫的手帕上都绣着红枫,她点头应下。
“这件就放下。”李霄将绣绷放在几案上,牵起叶静枫的手:“随朕去沐浴吧。”
“沐浴……”叶静枫本能地后退,手掌被李霄紧紧地拉住。
李霄回眸,叶静枫娇嫩的双颊浮出两朵粉桃:“那臣妾服侍皇上沐浴。”
两人各自换上轻薄柔软的蚕丝衣来到浴房,叶静枫坐到椅子上用木桶为李霄洗头。
李霄的发丝又粗又硬,入水后,乌黑油亮犹如泼墨,她伸出一双白皙柔嫩的小手帮他轻轻的揉搓,李霄闭着眼一脸享受。
洗好头发,李霄脱下蚕丝衣。
浴房中灯火通明,犹如白昼,他健硕挺拔的身姿展露无余,叶静枫慌忙背过身。
在床榻上的时候,她也多是闭着眼配合他,不曾直视。
李霄弯了弯唇,顺着石阶走进池子里,脊背贴着池壁,精壮紧实的手臂搭在池边的台子上,扭头看向正打算偷偷溜走的叶静枫:“朕的肩膀有些酸痛,皇后能为朕揉揉吗?”
贤惠的小皇后如何能拒绝辛苦一天,为国事操劳的九五至尊,她想了想,硬着头皮来到池边,蹲下身,十指覆上他的肩穴,轻轻地揉捏,问道:“这样可以吗?”
“再用力点。”
“现在呢?”
“再用力。”
叶静枫绷紧小脸,加重力道,李霄忽地身体前倾,她一时不查被带着向前扑去,惊呼一声。
李霄转身张开手臂,将惊慌失措的小皇后接了满怀。
蚕丝衣入水变得透明,紧贴在肌肤上,透出玲珑的曲线,叶静枫缩着肩膀想要逃离。
李霄哪里会放过她,双臂撑在她两侧,将她圈在中间。
叶静枫知道了,李霄这是故意使坏,又羞又窘,娇嗔地唤道:“皇上……”
李霄咧唇:“朕要伺候皇后沐浴。”
他上前将她抵在池壁上。
水波似烛火般摇曳,叶静枫如一只落水的猫儿紧紧攀着一截浮木,随波摆荡,起起伏伏。
“皇后,你看着朕。”李霄嗓音透着蛊惑。
叶静枫双眼掀开一条缝隙,看到一张与平日截然不同,为自己痴狂的俊颜,不由得心头一悸,深深印入脑海,舍不得再阖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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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贤后发怒◎
得了李霄的话,翌日,叶静枫亲自前往司制房。
秦司制从宫人手中接过茶盏双手呈给叶静枫,道:“娘娘的夏裳已经做好了,正在熏香,要明日才能完成。”
除了上头的二老,宫里就这么一位娘娘,闲暇之余,宫人们变着法地讨她欢心。
每件夏裳都熏了不同的花香,譬如黄色熏菊香,粉色熏桃香,白色熏茉莉香,味道极淡,既迎合了她的喜好,又不会令人感到不适。
叶静枫道:“本宫不是来取夏裳,本宫想看看云纹的绣稿和样图。”
秦司制回:“奴婢这就去取来。”
叶静枫补充:“什么针法都可。”
秦司制屈身应下,一盏茶后,带着四位绣娘折返,上前将一本精装的册子呈给叶静枫。
叶静枫摊开查阅,不禁流露出惊诧的神情,整本册子里都是云纹,流云纹,朵云纹,吉祥云纹,四合云纹,七巧云纹……刚好一百种,约莫有半数她从未见过,或是不曾留意过,旁边附着详细的文字介绍,关于云纹的来历,寓意,适用之处。
四位绣娘分别端着一个托盘走上前,托盘盛着带有云纹的绣品。
云纹应用极广,既能独立使用,又可搭配其他图样,像是衣服,枕套,被褥,手帕,香囊都能见到,共同点是都很简洁,配色单调。
叶静枫一一翻看后,对秦司制道:“本宫想学绣云纹。”
秦司制明知故问:“娘娘是要为皇上做绣品吗?”
“嗯。”叶静枫眼底发光,抿唇一笑:“日后本宫就不去课上了,有劳秦司制单独教与本宫。”
骄阳长公主和两个伴读尚未及笄,有关夫妻之事不好让她们知晓。
秦司制笑着答复:“但凭娘娘吩咐。”
离开司制房,叶静枫径直前往轩月宫探望瑟舞公主,赶上张崇正在为瑟舞公主看诊。
张崇吩咐侍女取下瑟舞公主覆眼的黑绢,将她带到庭院中问道:“公主的双眼是否还会感到痛痒,视物是否清晰?”
瑟舞公主眼珠子转动,而后道:“不痛不痒,视物很清晰。”
张崇拱手:“恭喜公主,公主的眼睛已经彻底恢复了。”
“太好了!”瑟舞公主欢呼雀跃,两位北丹侍女露出喜色。
瑟舞公主将自己住了几日的宫殿打量一番,对叶静枫道:“我们打牌吧。”
周皇后在位时每日被宫务缠身,少了那些时不时惹出麻烦的莺莺燕燕,叶静枫这位皇后相对清闲很多,爽快应下:“好。”
碧空如洗,风和日丽,两人商定就在庭院的凉亭中打牌,各自选一位侍女结对。
叶子牌是出自郭弘乐之手,与街面上常见的不同,每一张牌面上绘制了一位仕女。
瑟舞公主愉悦地向叶静枫介绍:“这上面画的都是我!”
叶静枫子拿在手中仔细端详,牌面上的仕女图与郭弘乐早前在大殿上所绘相差无几,画工细腻,不同的是肤色很白。
她迎上瑟舞公主的笑眼夸赞道:“真漂亮。”
瑟舞公主笑容加深,麦色的肌肤衬得她贝齿额外洁白:“用过你送我的药之后,我的皮肤变好了很多,又滑又嫩,想必坚持用下去就会和这上面画的一样了。”
第一盘叶静枫赢了,知语从如兰手中接过一张纸条贴在北丹侍女脸上,叶静枫想了想,也贴在那位侍女脸上,接下来又连赢了两盘,皆是如此。
第四盘瑟舞公主第一次取胜,她拿起纸条伸向叶静枫,中途转了个弯贴在知语脑门上。
她赢少输多,如果贴在叶静枫脸上,保不齐自己会被贴得更多,还是放过她也放过自己吧。
一个时辰后,两位公主玩尽兴了,两位侍女脸上都被贴满了纸条。
叶静枫款款起身:“本宫该回去了,公主有什么需要可以差人给本宫传话。”
瑟舞公主问道:“我想搬回承安侯府。”
郭弘乐的日常就是找乐子,她住在侯府一半时间练功,一半时间跟着郭弘乐出去玩,每天都很快乐,住在皇宫里太闷了。
叶静枫道:“这件事本宫需请示过皇上才能答复你。”
“你不是说皇上听你的话吗?”瑟舞公主疑惑道:“为何还要向他请示?”
叶静枫怔愣,她何曾说过如此大逆不道的话,顿了顿道:“公主怕是听差了,本宫是后宫之主,后宫不得干政,事关前堂官员,需得由皇上做主。”
瑟舞公主没有揪着不放:“那我等你消息。”
*
御书房,朱正豪上前禀报:“昨日齐王世子遭遇刺杀,被臣派去的人挡下,刺客都是些死士,当场服毒自尽。”
李霄问道:“近日齐王世子可有什么异动?”
“不曾,自皇上赐婚后,齐王世子缠绵病榻,足不出户,闭门谢客,连瑞阳长公主几次造访都被他以担心过了病气为由挡在门外。”朱正豪道:“若说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就是他的贴身小厮突发恶疾身故。”
李霄勾唇。
意料之中,齐王为阻止和亲舍弃了亲子,从齐璟在事发后的所作所为可以看出他不愿遵从父命成为牺牲品,那小厮八成是想对他不利,被他解决了。
李霄下令:“增派些人手,务必保住他的性命。”
“是。”朱正豪继续道:“刑部侍郎孙大人的嫡幼子在狱中哭闹不止,经确认,他是孙大人的外室子,真正的嫡幼子去向不明,臣怀疑孙大人早有预谋。”
嫡系不绝,香火不灭,如此,刑部侍郎被当作弃子的可能性更高了。
李霄沉声:“那就依照原计划进行。”
隔着门,葛舟尧道:“启禀皇上,承安侯求见。”
亡国后,我依然是公主 第107节
“让他进来。”李霄应。
朱正豪退下,承安侯走进门内,直直跪下行大礼:“犬子有伤在身,臣代犬子向皇上请罪,犬子早先令西罗使臣受惊,坠马受伤,如今又疏忽大意,致使北丹使者遇险,险些酿成大错,求皇上罢免他的官职,予以严惩。”
李霄道:“令郎固然有过,但念其舍命救下北丹使者,功过相抵,朕就不予追究了。”
“皇上……”承安侯老泪纵横:“臣家中三代单传,家母和内子对犬子过分宠溺,致使他行为浪荡,遇事思虑不周,不计后果,难保不会再次遇到同样的事,如若北丹使者有个好歹,就是赔上他的性命也无法弥补,臣恳请皇上罢免他的官职。”
说完,额心狠狠地一磕。
李霄听得出来,承安侯说了这么多只想传达一个意思——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传宗接代,保护异国使者这么危险的事就别让他去做了吧。
李霄沉吟了片刻,道:“准。”
大商人才济济,合适的人选很多,没必要揪着人家的独苗不放。
“谢皇上开恩,谢皇上成全,日后臣定当对他严加管教。”
承安侯用袖摆沾了沾泪水,出门时与叶静枫打了个照面,再次表达谢意:“那日多亏了娘娘犬子才能保全性命。”
“侯爷莫要客气,令郎奉皇命行事,尽职尽责,本宫深感欣慰,理当如此。”叶静枫关切道:“不知令郎身体如何。”
“承蒙皇恩,已经好多了,娘娘来此必是有事与皇上相商,臣先告退了。”承安侯说完脚底抹油,他怕再夸下去就白来了。
李霄闻声起身来到门口相迎:“皇后来了。”
叶静枫道明来意:“瑟舞公主双眼痊愈,想要搬回承安侯府。”
“此事只能拂了她的意。”李霄道:“承安侯来此是为郭世子辞官,朕打算另外物色一个人选。”
叶静枫眼波流转:“臣妾瞧着瑟舞公主很看重郭世子,总在臣妾面前提起,冒然更换怕是不妥,或是可以增派人手。”
李霄道出考量:“议和书上的协议已经达成,两国需要一个进一步维系关系的纽带,瑟舞公主迄今还留在这里定是有和亲的念头,新人选会是朕为她指婚的对象。”
“皇上英明。”叶静枫柔声夸赞。
马屁永远不嫌多,何况是出自自家娇妻之口,李霄有些情动,凑近她的耳畔,语速轻缓,尾音勾缠:“朕也是这么觉得。”
叶静枫被他闹了个脸红,羞怯地推他,吩咐常甸:“去告诉瑟舞公主,郭世子的身体还需花些时日调养,皇上会另外安排一位接待使保护她,在那之前,为确保安全,要先留在宫里。”
“是。”常甸退下。
叶静枫收回视线,对上李霄的脸,他道:“朕何其幸运,有皇后为朕分忧。”
叶静枫别开眼,低语道:“这是臣妾应该做的。”
李霄突然俯身将叶静枫抱起,放在龙案上:“朕已将今日的折子批完了。”
所以呢?
叶静枫居高临下有些慌乱。
李霄继续道:“朕现在要为大商未来谋划,绵延子嗣,传承江山社稷,需皇后相助。”
这的确是帝后之责,但这是在御书房啊,如此孟浪之举简直是在挑战贤后的底线,可对李霄来说,御书房也还是自己家中。
李霄这一出把小皇后惹毛了,穿好衣裳也不问李霄的意思,直接回到自己的公主府,而后赶在李霄沐浴的时候先一步上床,爬到里侧,面朝墙壁侧卧。
李霄回房的时候便见到一个透出“本宫很生气”的背影,不禁感到有些好笑。
这还是他的小皇后第一次胆敢公然与他置气。
叶静枫听着身后的动静纹丝不动,装作熟睡,装着装着,真的睡着了。
李霄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露出笑容,起身走出寝房。
房门外,葛舟尧一早得令双手捧着一身玄色的常服候着。
李霄穿上常服对陈武道:“随朕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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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能屈能伸◎
太阳最后一丝余辉散去,小厮刚好点燃第一百盏灯,走进房内来到齐璟面前拱手:“启禀世子,都点上了。”
东地坊间有个说法,生病的人容易被妖魔鬼怪缠身,齐璟每晚都会命人在自己的院子里点上百盏灯驱邪避凶。
齐璟倚着床头,头上包着一块软巾遮掩寸长的发根,双眼无神,面白如纸,双肩单薄,嗓音低缓而沙哑:“去外头守着,让值夜的人动作轻点。”
“是。”小厮领命退下,径直走向院门口,从外侧掩紧院门。
不必特意嘱咐,府里的人早已知晓,齐璟浅眠,极小的声响都会被吵醒,院内不留人,院外也要仔细着。
整座府邸自此陷入沉寂,巡夜的府卫和下人皆轻手轻脚,偶闻虫鸣鸟啼很快有人前去清理。
银月高升,为大地披上一层薄薄的银纱。
齐璟麻利地起身,从床下搬出一具身穿夜行服的尸体,尸体是昨夜的刺客之一,朝廷赐府的时候一并安排了好些下人,都是朝廷的眼线,他的一举一动都被监视着,刺客的人数是未知,被他偷偷藏在这里。
他将自己身上的中衣换给对方,又从被褥与床板之间取出一套小厮的衣服穿上,而后把必要之物揣进怀里。
待一切准备妥当,他掀翻立在床头的灯座,灯罩掉落在尸体上,烛火点燃灯罩迅速燃烧。
他扯下易燃的床幔丢上去,转身走出寝房掩紧房门,径直前往院门口,站在门后的位置。
院内本就火光通明,值夜的小厮没能第一时间察觉,直至浓烟飘出院子才推门查看,彼时,寝房中一片火海,他面色骤变,扯着嗓子疾呼:“世子房里走水了,快救人啊!”
边喊边冲向寝房。
趁着这个间隙,齐璟溜出院门边跑边喊:“世子房里走水了,快去救世子!”
声音传开,在极短的时间内,整座府邸的人前去救火。
齐璟趁乱来到后院,移开一个闲置的水缸,跪在地上从狗洞往外面钻。
他生母早逝,续弦有自己的孩子,一早生出除去他的念头,他在方方面面都远胜于其他兄弟,博得他父王的重视,加之母族的暗中庇护,才得以活到现在。
可即便再优秀,续弦的枕头风吹多了,他父王不免受到影响,对他比其他兄弟更严苛。
他每日喝的药并非是治病的药,而是伤身的毒,让他看起来命不久矣,为的是让续弦母子误以为他活不到袭爵,有所收敛。
毒可以解,但长此以往还是会造成不可逆的伤害,他暗自发誓,待袭爵之后一定要将自己所遭受的一切加倍奉还给续弦母子,在那之前,他如何甘心去死。
他很瘦可骨架大,狗洞有些小,他左右晃动用力往外面挤,被墙体刮得生疼。
视线里突然多了一双皂靴,与此同时头顶响起炸雷:“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大丈夫能屈能伸,今日有幸一见,齐世子乃大丈夫。”
齐璟心头一震,停下动作。
李霄对身后的陈武道:“别光站着,大丈夫卡住了,还不快帮忙!”
近日齐璟这里必然不太平,齐璟是个有头脑的人,他不想死,那一时半刻就死不了,必然会想法子脱困。
在看到火光,听到府里的呼声,李霄便命人封锁前后门,自己等在狗洞,还真被他等到了。
“是。”陈武走上前。
齐璟对自己狠,他不敢下狠手,拉不动又把人从狗洞塞回去。
进入府中,值夜的小厮顶着一脸黑灰向朱正豪禀报:“大人,府中走水了,齐世子被烧死了,这几日他连喝水都要用银针验一下,再让人喝一口,等上半个时辰,谨慎入微,当是意外。”
皇帝赐婚转头就自尽,祸及全家,齐璟一早把戏做足了。
朱正豪没好气道:“哦,你看那是谁?”
若非李霄赶到,人就丢了。
小厮顺着他的视线看到齐璟,惊叫一声:鬼啊!”
他守着院门,不见任何人进出,压根没有想过齐璟会逃脱升天。
“鬼你个头!”朱正豪忍无可忍踹了他一脚,扭头对齐璟道:“齐世子好手腕。”
齐璟从始至终一言未发,他的计谋从未在李霄身上讨到便宜,这一次输得彻底。
不过是一间房子,烧了就烧了,乱糟糟的场面很快平复,李霄来到客堂落脚,齐璟跪地:“皇上,瑞阳长公主殿下被迫下嫁,定然对在下心有怨言,在下不敢委屈了殿下才出此下策。”
“齐世子怕是搞错了,瑞阳长公主对齐世子很中意,亲口将婚期定在最近的日子,想要早些嫁给齐世子。”李霄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姿态悠然:“这桩婚事是源于一场误会,很多佳偶良缘都是从误会开始,齐世子何不当成是月老公赐的缘分。”
齐璟腹议:“不,这是阎王赐的缘分,娶谁都可以,唯独不能是叶静婷,要命啊!”
李霄继续道:“齐世子且安心等着,下个月朕就会命人送嫁。”
“皇上,齐家对皇上忠心耿耿,求皇上开恩。”再说些冠冕堂皇的废话命就没了,齐璟孤注一掷把话摊开了。
李霄面不改色:“齐世子多心了,瑞阳长公主是皇后唯一的妹妹,朕觉得只有王妃的位置才能配得上她,望齐世子日后能够妥善照顾她,免得让皇后挂心。”
齐璟道:“皇上用心良苦,可瑞阳长公主身份特殊,在下恐照顾不周。”
李霄放下茶盏,双眼微眯:“齐世子是担心瑞阳长公主发现齐家私下与东殇联姻,抑或是私下与东殇通商?”
东地与其他三地相比,没有什么突出的优势,却已有百年不曾起战事,北地战事吃紧的时候曾派人去东地取经,却查到这么个叛国的结果。
若朝廷向东地发兵,齐王有很大可能性会投靠东殇。
齐璟哑然,原来李霄已经什么都知道了,他所说的两件事随便哪一件都可以是朝廷发兵的由头,根本无需借助这桩婚事。
李霄语气玩味:“魏王吴王先后谋反,朕登上了皇位,换作是你在朕这个位置,你会留下齐家吗?”
不会。
齐璟转瞬间在心里给出答案。
李霄接着道:“东殇远在海上,朕以朝廷的名义与东殇通商,再许些好处,你说东殇还会不会保东地?”
东殇国最看重的是陆地的物资,李霄一语切中要害。
齐璟瘫坐,李霄不仅知道,连应对的方法也已经想好了,齐家完了。
“不知齐世子可愿为朕效力?”李霄道:“朕十分欣赏齐世子的才略,若东地交给齐世子,朕方能高枕无忧。”
亡国后,我依然是公主 第108节
齐璟怔怔道:“在下愚钝,不明白皇上的意思。”
李霄解释:“削藩之后,朕会在东地选一位驻军统帅,进官加爵,朕觉得齐世子正合适,不过眼下齐世子无功绩在身,怕是难以服众。”
削藩就是最大的功绩,齐璟沉吟了片刻,道:“在下愿为皇上效力。”
齐家将他当成弃子,他便要舍弃齐家,正合他意,再者,李霄是一定会除去齐家,他接下这桩事,齐家便不会亡,最重要的一点,投靠李霄他才有活路,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跳跃的烛光映入他的眼底,他一向儒雅斯文的脸上透出了浓烈的怨念,勃勃的野心。
李霄挑唇。
他一早就有所考量,东地有不臣之心,正面对上必要耗费大量的兵力,而只需拿下一个齐璟,就能将东地收入囊中。
*
叶静枫做了一个梦,梦见她与李霄成亲的那日两人站在承天门的祭台上,蟠龙柱上面的龙突然活了过来,冲向她。
她吓了一跳,那条龙却在她怀中消失了。
一睁眼已是天光大亮,李霄不在身边,她伸手摸了摸身侧的被褥,没有一丝温度,人早就走了。
知语和如兰上前伺候她更衣梳洗。
花瓶里插着一束盛放的栀子花,花色素雅,花香四溢,满室馨香。
叶静枫昨日的气还没消,吩咐道:“传话给花房,明日送一束绿色的虞美人。”
她要给李霄找个小麻烦,宣泄她的小情绪。
妆台正中央摆放了一个描金锦盒,叶静枫落座,打开锦盒,锦盒中一片金光灿烂,定睛看去是一副用金箔制作的叶子牌。
知语从旁道:“这是皇上放在这里的。”
叶静枫拿起叶子牌,双手摊开,牌面上绘制了百花,虞美人是绿色的,九月菊是蓝色的,蔷薇是桃红色的,那日逛御花园的时候李霄胡乱编的花色都在上面。
做工精致,画技精湛,难怪耗时这么久。
李霄可真会取巧啊!
叶静枫默了默道:“方才的话不必传了。”
哼,就原谅他这一次好了!
“是。”知语和如兰相视而笑。
知语再道:“北丹遵照议和条件送给大商万匹良驹,北地挑选了一批送进太仆寺,皇上有交代,娘娘有空可以去选一匹留用。”
骄阳长公主有骑马课,叶静枫在她那个年纪错过了,现在补上也不迟。
“嗯。”叶静枫展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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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86章
◎夫妻同骑◎
用过早膳,叶静枫照例前往寿安宫向太后请安,陪她喝茶聊天,增进婆媳感情。
时间晚了些,不过二老也不希望儿媳妇一大早去打扰他们,现下这个时辰太上皇会去御花园遛鸟,只有太后在。
骄阳长公主与叶静枫脚前脚后进门。
新牌刚到手,叶静枫很想一试,道:“母后,皇妹,我们打叶子牌吧。”
“好呀!”骄阳长公主一口应下,噙着恳求之色看向太后:“我很久都没玩了。”
“哀家也是。”太后笑着附和。
三人方落座,宫人上前禀报:“启禀太后,朝阳长公主求见。”
“传她进来。”太后应道。
骄阳长公主起身相迎:“大姐来的正好,我们结对子一起玩吧。”
朝阳长公主瞧着这三缺一的架势没有拒绝。
婆媳两人和姐妹两人分别结对,骄阳长公主拿起一张牌惊讶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金色的叶子牌,这牌面也很特别,居然是蓝色的菊花。”
她看向叶静枫:“皇嫂这是从哪里买的,我也想要一副。”
与此同时,太后和朝阳长公主也向叶静枫投去视线。
叶静枫突然有些懊悔如此张扬,双颊慢慢浮出红润:“是皇上送本宫的。”
话一出口,太后与朝阳长公主眼神变得微妙,多了一分揶揄,只骄阳长公主一脸认真道:“那回头我也让皇兄送我一副。”
这四人差着辈分,不好相互贴纸条,用金叶子做赌注,太后手气极好,带着叶静枫连胜五盘。
骄阳长公主扑在桌面上,哼哼唧唧:“不玩了,不玩了,一盘也不给赢。”
帝王家的女儿也要嫁人,也要学会掌银钱,太后在这方面对她很严格。
“玩这个本来就有输赢,要玩的是你,怕输的也是你。”太后取笑她。
“我不是怕输。”骄阳长公主眼珠子一转:“今日要去太仆寺选马,我要去做些准备!”
说完,她一溜烟跑掉,两张叶子牌随着她的动作散落在地。
知语拾起叶子牌,用手帕轻轻擦拭干净放回桌面上。
无事不登三宝殿,朝阳长公主始终没有道明来意就是不想被旁人听去,叶静枫起身:“母后与皇姐先聊着,我今日也要去选马,先回去准备一下。”
朝阳长公主目光扫过她的小腹,提醒道:“北丹的马性子烈,皇后千万要当心。”
“谢皇姐关心,本宫会小心的。”叶静枫从善如流。
待叶静枫离开,朝阳长公主就不端架子了,一开口就是抱怨:“京城的世家女眷行事太霸道了,仗着钱多,首饰铺子和成衣铺子的新货一出就被包了,旁人就只能捡挑剩下的,街面上进项好的铺子都被占去了,北地来的女眷想找个赚钱的营生都难,我在宫外天天听她们向我诉苦,烦都烦死了。”
太后沉了一口气:“那些世家在京城扎根百年,底蕴深厚,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过皇上已经给北地的官员安排了宅子,庄子,田地,铺子,虽然不多,也不会短了用度,路都是一步步走的,慢慢来吧,皇上也不好太偏颇。”
从前为李家效力的人都得到了封赏,但北地本就不比京城富庶,论起家底心里不免有落差,不过京城的世家的确有抱团排外的情况出现。
太后继续道:“过些日子皇上会让官府出面售卖早前从世家查抄的房契,地契,铺面,都在不错的位置,让她们去买吧。”
世家再嚣张也不敢向皇上炫富,不会大包大揽,对从北地迁过来的人说是个好机会。
后宅的事不好拿到朝堂上说,但又不能忽视,李霄提前向太后透了话。
朝阳长公主展颜:“我回去就告诉她们把钱准备好。”
话头一转,她道:“听闻杜表妹还是不肯相看婆家,不若就顺了她的意,让她入宫伺候皇上,也能给北地的官眷撑撑腰。”
提到这事,太后眉心拢起折痕:“我们李家就是北地人,还能委屈了北地人吗,再说,皇上若是对她有意也不会拖到现在,哀家选杜如珊给骄阳当伴读,杜家应该明白哀家的意思。”
杜如珍打小就钟情李霄,不顾她的劝说,总认为痴等下去就能如愿,可一等等到李家上位,等到李霄娶了皇后,把自己拖成老姑娘。
杜如珊成为骄阳长公主的伴读,将来许亲的时候京城的名门望族由着她挑,算是对杜家的补偿。
*
回到公主府,叶静枫亲自用帕子将所有的叶子牌擦拭一遍放回盒子,收进妆台底层的抽屉里。
牌就是用来玩的,可看到叶子牌落地,她突然就有些心疼,这可是李霄特地为她设计的牌面,日后再玩还是换一副牌吧。
常甸上前禀报:“瑟舞公主差人传话,想出宫探望郭世子。”
叶静枫心思一动,道:“本宫要去太仆寺选马,正好顺路,问问她愿不愿意同路。”
不多时,常甸回传:“瑟舞公主已经做好准备了。”
……
承安侯府,郭弘乐与五位友人坐在庭院里,晒着暖洋洋的太阳,一边打牌一边吃着瓜果,好不惬意。
郭弘乐所中的毒已经清干净了,只剩些皮外伤还没有彻底愈合,他以身体为由辞官,以防万一,在新官上任前还要装一装,留在家里养病。
管家匆匆上前禀报:“大少爷,皇后娘娘和瑟舞公主登门探望大少爷。”
怕什么来什么。
郭弘乐打了个激灵,将手中的叶子牌往桌面上一丢,急急道:“快,快把这些都收起来!”
时间紧迫,下人来不及收起叶子牌直接抬着桌子跑,慌乱之下其中一人拌了一脚,叶子牌散落满地。
郭弘乐头皮一紧:“快捡起来!”
几位公子哥顾不得身份,一个个弯着腰帮忙捡纸牌。
“这就是犬子的院子。”承安侯亲自为叶静枫和瑟舞公主引路,特意拔高了嗓音提醒儿子。
瑟舞公主对这里很熟悉,一点都不见外,率先跨进院门。
只见郭弘乐白着一张脸躺在一张躺椅上,他的五位友人围了一圈。
萧公子左手端着一个果盘,右手用竹签戳着一瓣桃子,对郭弘乐道:“郭少爷吃一瓣桃子吧,清甜爽口。”
郭弘乐虚弱地摆摆手,表示吃不下。
花公子将一个茶杯送到他嘴边:“那喝口水,润润嗓子。”
郭弘乐就着他的手抿了一口,配合不够默契,呛进鼻子里了,他欠着身子一顿猛咳,眼圈都红了。
承安侯清了清嗓子,扬声道:“你们还不快向皇后娘娘和公主殿下见礼。”
闻言,几人似乎这才注意到来人,慌忙向两人见礼,郭弘乐动作慢了半拍,一副强撑的神情。
叶静枫柔声道:“郭世子身体不适,就免了吧。”
郭弘乐重新躺回去,承安侯拱手:“老臣代犬子谢娘娘恩典。”
瑟舞公主走上前,郭弘乐愧疚道:“是在下思虑不周,害公主涉险。”
亡国后,我依然是公主 第109节
“你也是好意,不是你的错,等你身体养好了,我去求皇上恢复你的官职。”郭弘乐差点把命都搭上了,瑟舞公主并未对他不满。
如果瑟舞公主主动要求,李霄保不齐就应了,郭弘乐心里“咯噔”一声,有气无力道:“公主的好意在下心领了,那毒的毒性极烈,即便解了,对身体造成的损伤也无法恢复,时不时会感到胸闷气短,不能再为朝廷效力,咳咳……不过公主请放心,皇上定会安排一个更好的人选担任接待使一职。”
瑟舞公主心下动容,郭弘乐本就弱不经风,为了救她,落得生活不能自理,没有半分怨言不说,还反过来安慰她,他对她真是太痴情了。
简单攀谈了几句,叶静枫留下补品与瑟舞公主一并离开,跨出院门的时候,她忽地一顿转头,刚好捕捉到郭弘乐眉飞色舞的模样,投去一抹意味深长的眼神。
她一早从太医口中获悉了他的病情,郭弘乐做戏用力过猛,反倒令她起了疑心。
郭弘乐面色讪讪,叶静枫没有为难他,收回视线。
瑟舞公主心心念念惦记着郭弘乐,她此番前来是想看看两人之间的关系究竟如何,如果两人都有意,就成全他们,如今看来,郭弘乐对瑟舞公主的照顾是出于职责所在,迫不及待地想要摆脱。
待两人离府,郭弘乐问承安侯:“皇上安排了谁接替我?”
“骠骑将军的长子崔志勇。”承安侯道。
闻言,郭弘乐彻底放下心中的担子,崔家是将门,定会安排军中好手护着她。
瑟舞公主性情直率,天真可爱,虽然经常闹出笑话,那也是两地民风的差异所致,两人相处这么久也算有几分情意,他希望她能够平安无事。
他看向几位友人:“咱们继续!”
他终于可以继续当他的纨绔了。
*
叶静枫和瑟舞公主在承安侯府耽搁了一下,骄阳长公主带着两个伴读先一步到了太仆寺。
太仆寺将这批良驹进行了详细的划分,分别圈养。
李霄为骄阳长公主物色的骑术老师是骠骑将军之女崔雯倩,她道:“马天性骄傲,又很聪慧,北丹的马是散养的,性子尤为刚烈,会欺人,你们年纪小,身量还没有长开,又是初学,选一匹两岁到三岁之间的母马,母马性情相对温和,体型比较小,带回去让底下的人驯服,精心饲养一段时日便可骑乘。”
骄阳长公主听取崔雯倩的话,选了一匹栗色的马,色泽温和,似有阳光笼罩,只有两岁大,性情似乎很活泼,一直在跑动。
苏洮洮选了一匹枣红色的马,张扬,优雅,是京城贵女们的偏爱,两岁半大。
杜如珊从旁观察了许久,目光转向另一侧的马圈,里面有一匹通体黑色的马,与黑旋风是同一品种,模样也有几分相似,黑旋风在战场上踢死了好些敌人,在北地很出名,被戏说可以攒军功。
机会难得,她父亲未必能分到一匹,要挑自然要挑最好的。
她道:“我想要那匹。”
那是公马,崔雯倩道:“对现在的你来说太危险了。”
“我早就会骑马了。”杜如珊不以为意。
“杜小姐身子矜贵,不可冒这个险。”崔雯倩坚持。
“老师请放心,我大姐骑术好,她骑的就是公马,我会让她教我驯服的。”杜如珊显出几分轻蔑。
崔雯倩敛下唇角,这话不就是说她的骑术不及杜家大小姐才会畏首畏尾,好心被当成驴肝肺,她没好气道:“既然如此,就随你吧。”
太仆寺的马夫将被选中的马牵出马圈,移交给骄阳长公主几人的随侍。
离开的时候,一行人遇上叶静枫的凤辇,骄阳长公主上前打招呼:“皇嫂也是来选马的吗?”
“嗯,本宫也要学骑马。”叶静枫如实道。
“太好了,等我们都学会了,可以一起去跑马踏青。”骄阳长公主欢快道。
杜如珊听进耳中暗暗撇嘴,叶静枫也就是出身好,处处不及她大姐,却抢了她大姐的姻缘。
接下来要学习如何喂马,与马相处,骄阳长公主先行一步,叶静枫与瑟舞公主跟着太仆寺的官员走向马场。
官员毕恭毕敬地介绍道:“左边的马圈里是公马,右边的马圈里是母马,各个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娘娘只需选一个合眼缘的就好。”
不懂马的人是会脸盲的,在她看来只有色彩之分,黑的,红的,白的,花的,一时间很难做抉择。
就在她观望的时候,一匹通体雪白的母马向她的方向走来。
它的鬃毛额外纤长随风飘舞,步伐稳健,慢条斯理,蹄子抬得有些高,蹄声清脆而有节奏,肌肉的线条匀称,看上去优雅贵气。
许是它的特别,叶静枫一眼就喜欢上了,壮着胆子靠近围栏。
白马停在围栏边缘,探出头咬住她的袖子开始咀嚼。
“娘娘!”知语惊呼一声拉开叶静枫。
瑟舞公主托起叶静枫的袖子闻了一下,道:“你衣服上熏了花草的香气,看来正对了它的胃口。”
“它与本宫有缘,就选它吧。”叶静枫露出笑容。
瑟舞公主看着来自故土的马心底涌出了一股强烈的思乡之情,她这辈子怕是回不去了,有些感伤道:“我帮你驯马。”
“这件事就不劳烦公主了,朕会亲自为皇后驯马。”李霄远远接话。
北丹人擅长养马,驯马,他就知道瑟舞公主会想插一杠,听闻此事后便马不停蹄地追过来。
崔志勇适时走上前:“在下崔志勇,也是来选马的,听闻瑟舞公主擅长此道,可否请公主为在下参详。”
李霄为瑟舞公主介绍:“这位是骠骑将军府上的公子,朕任命他接替郭世子负责公主在京事务,保护公主的安全。”
叶静枫暗暗打量,崔志勇身量高大强健,常年在军中训练,肤色略深,与瑟舞公主站在一起都能把她衬白了,从外表看去两人很登对。
瑟舞公主怔了怔:“可以。”
崔志勇带着瑟舞公主去选马,李霄对叶静枫道:“我们回宫吧。”
“不用等他们吗?”叶静枫问道。
李霄牵起叶静枫的手:“不必,崔小将军知道该怎么做。”
他已经与崔家过话,崔志勇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让瑟舞公主自愿接受指婚。
虽说是和亲,也可以是一桩良缘。
走出马场,叶静枫正要上马车,李霄挑唇:“既然要学骑马,就先熟悉一下马,坐在马车里可不成。”
陈武牵着黑旋风走上前,李霄翻上马背,俯身向叶静枫伸出一只手:“来。”
夕阳为他英俊的面容覆上一层暖色,投在地面上的剪影高大修长。
叶静枫抬头,双眼含笑,向他张开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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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郭世子老婆没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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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87章
◎为马命名◎
翌日早间,姑嫂一同向太后请安,骄阳长公主兴高采烈地告诉太后:“母后,我选了一匹栗色的小母马,身体健壮,毛发油亮,我给它起了个名字,叫板栗。”
太后叮嘱道:“也就你皇兄宠着你,还没学会骑马,就把那么好的马给你,你可要好好学。”
她坐在后宫都听说了,好些人盯上那批马,前日还有官员与太上皇下棋时,厚着脸皮想要用马做赌注,在那批马彻底分完之前是不会消停了。
骄阳长公主眉眼弯弯:“皇兄可不止宠着我,皇嫂也不会骑马,皇兄也送了皇嫂一匹。”
她话头一转道:“我要回去喂马了,崔姐姐说,等我学会与马相处,再开始学骑马。”
“去吧。”太后笑着道。
骄阳长公主提着裙裾蹦蹦跳跳地跨出殿门。
太后看向叶静枫:“你也去吧。”
“臣妾先告退了。”叶静枫款款施礼,转过身迈着莲步离去。
太后看着她的背影感慨道:“都是公主,皇后端庄稳重,礼数面面俱到,看着她哀家就觉得,哀家是不是对骄阳太纵容了。”
一旁的女官宽慰道:“骄阳长公主年纪还小,等过几年就会好的。”
回到公主府,叶静枫径直前往马厩。
正在清扫马厩的太监纪德跪地:“奴婢纪徳参见皇后娘娘。”
“起来吧。”叶静枫问道:“它可适应这里?”
纪德起身:“回娘娘,一切正常,要说特别的地方就是很安静,照理放养的马初次被关进马厩里会很暴躁,踢人,咬人,个别会绝食,活生生把自己饿死,可这匹马从昨日到现在都很老实,胃口也很好,像驯养过的老马一样。”
正说着,马厩的木栏后传出一声响鼻,探出一颗脑袋面朝叶静枫。
叶静枫微微一笑,想必这马儿又闻到她身上花草的香气了,问道:“它这会儿是饿了吗?”
纪德道:“一个时辰前喂过,下次是晌午,娘娘可以给它喂些水果,青菜,谷物,能够增进感情,更容易驯化,不过有些马挑嘴,也不是什么都吃。”
“去准备些来。”叶静枫吩咐道。
少顷,纪德带回一个装满果蔬的篮子和一个小编筐。
叶静枫将一颗小白菜放进小编筐,双手托举小编筐伸向白马,白马将嘴往前一探,温热的气息靠近,她本能地缩回来。
纪德见状道:“娘娘放心,奴婢试过了,它不咬人。”
叶静枫鼓起勇气再次将小编筐伸向白马,白马微微偏头避开,咬住叶静枫的袖摆。
“娘娘!”知语从马嘴里夺回叶静枫袖摆。
纪德面色一白,跪地:“奴婢该死……”
他万万没想到,这畜生不咬人会咬衣服,叶静枫这一身衣服比他这个人都值钱。
“无妨。”昨日已经见识过了,叶静枫并没有感到畏惧,她道:“看来它觉得我的袖子比白菜好吃。”
叶静枫将小白菜放回篮子里,撸起袖子,露出一截莹白的手腕,换了一根香蕉伸过去,白马鼻翼动了动,将整个脑袋缩回去。
它极度厌恶香蕉。
叶静枫不厌其烦地一个个试过去,最终确认白马喜欢吃苹果,胡萝卜,葡萄。
常甸上前禀报:“瑟舞公主求见。”
马喂了一半,叶静枫不想停下,头也不回道:“把她带进来。”
亡国后,我依然是公主 第110节
瑟舞公主过来的时候叶静枫正在喂白马吃胡萝卜,白马慢条斯理地咀嚼,全部吞咽之后才去咬下一口。
瑟舞公主挑眉:“这是昨日选的那匹马?”
“是呀。”叶静枫接话。
瑟舞公主踮起脚将白马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呐呐道:“瞧这身子的确是我们北丹的马,可这性子真是万里挑一。”
放养的马吃多少,吃什么,还要看本事,偶然遇到对胃口的,会吃得很急。
叶静枫喂完两个苹果,一串葡萄,一根胡萝卜就收手了。
白马瞧见没得吃,把脑袋缩回去。
瑟舞公主郑重提醒:“它到底是我们北丹的马,驯化的时候还是要小心点。”
“嗯。”叶静枫颔首。
瑟舞公主道出来意:“接待使已经选好了,我想搬到客署去住。”
在宫里一进一出都要受限,郭姑娘去山中清修了,她不好继续住在承安侯府,住在客署会方便些。
叶静枫本就是这么打算的,爽快应下:“本宫命人送你。”
临别前,她绷不住好奇问道:“公主觉得崔小将军如何?”
瑟舞公主不假思索:“很好啊。”
崔志勇像北丹男子一样强壮,但比起北丹男子多了一份体贴,和她一样喜欢马,又在军中任职,或是可以和亲。
如此说来瑟舞公主对郭弘乐也没有别的心思,叶静枫微笑:“那就好,如果有什么事让人传话给本宫。”
瑟舞公主离开后,纪德道:“娘娘给这匹马起个名儿吧,喂饲料的时候多唤几次,很快就能记住了。”
叶静枫眼波转动,默了默道:“本宫要回去想想。”
*
崔志勇收到宫中传讯,提前在宫门口候着。
瑟舞公主瞧见他面颊上新添的一块淤青疑惑道:“这是怎么伤的?”
崔志勇有些窘迫:“昨日牵马入马厩,它突然发狂,不小心撞到了。”
如果放手让马奴照顾,马会把马奴当成主人,他想要亲力亲为,不免被波及。
“现在如何了?”瑟舞公主追问。
“很凶,会咬人,踢木栏。”崔志勇道:“能否请公主去府上帮忙指点一下?”
将门之家不至于连一匹马都驯不好,不过是拉近关系的由头。
瑟舞公主不知背后的弯弯道道,当即应下:“可以。”
行李自会有人收拾妥当,瑟舞公主临时改道去骠骑将军府。
崔氏是个大家族,崔老夫人尚在,崔志勇的父辈尚未分家,分了六房,妻妾成群,子嗣众多。
面对这一大家子人的热情相迎,瑟舞公主明显感觉到与郭家的差异,个别探究的目光让她有些不适。
崔夫人领着众人见礼:“见过公主殿下。”
瑟舞公主直直受下,崔志勇向她介绍道:“这是我母亲。”
瑟舞公主朗声:“崔夫人好。”
崔志勇跟着对崔夫人道:“公主是来指点我养马的。”
“那真是太感谢了,先坐下来喝口茶吧,府上有今年的新茶,公主可以尝尝看。”崔夫人热情邀请。
她一早得知这是未来的儿媳妇,想要多接触一下。
瑟舞公主回道:“不必了,直接带我去马厩吧。”正事还没开始办,喝什么茶,再说,今年的新茶郭弘乐已经带她尝遍了。
崔夫人面色微僵,崔志勇打圆场:“娘,我们先过去了。”
崔志勇的马是接待使这件差事换来的,连骠骑将军都没有份,恨不得砌个金马厩供着,宽敞,整洁,比起叶静枫宫中府的马厩也不差,区别在于还有别的马一起养着。
瑟舞公主打量一圈道:“没什么问题,挺好的,应是换了新环境,马有些紧张,过些日子就好了,先不要急着驯化。”
“那我就放心了。”崔志勇如释负重。
瑟舞公主身后,崔老夫人房里的大丫环对崔志勇比比划划,崔志勇接到暗示,对瑟舞公主道:“我祖母听闻公主前来帮忙,想要当面感谢你,我带你去见见她吧。”
郭家也有个老夫人,一家子都敬着,今后与崔志勇时常见面,是该拜会一下,瑟舞公主应下:“好。”
崔老夫人乃是一品诰命夫人,拄着一把龙头拐杖亲自到客堂门口相迎:“老身见过公主殿下。”
“无需多礼。”瑟舞公主顾及她年纪大,与崔夫人一并将她扶起。
落座奉茶,崔老夫人慈眉善目:“公主来大商已有数月,可还适应?”
瑟舞公主嗓音轻快:“很适应,这里的房子住着很舒服,吃食很美味,衣服很漂亮,气候也很好,唯一遗憾的是,不能经常跑马。”
跑马要去城外,郭弘乐懒得很,不想折腾。
“这好办。”崔老夫人笑眯眯道:“勇儿喜欢跑马,让勇儿陪你。”
瑟舞公主眼神亮了亮。
崔老夫人继续道:“你在大商平日都做些什么?”
“练武,学扇子功,偶尔去街上逛,吃好吃的,玩好玩的,看杂耍,喝酒品茶,登高踏青,听郭世子和他的好友吟诗作对,对了,还去百花楼听曲打叶子牌,我喜欢打叶子牌。”瑟舞公主边想边道。
崔家上下:“……”
郭弘乐这是带出了一个女纨绔,还去勾栏院?
崔老夫人面色不变:“郭世子是男子,到底照顾不周,府上姑娘多,今后让她们多陪陪公主。”
“谢老夫人。”瑟舞公主与叶静枫相处融洽,对大商的姑娘也有好感,有些期待。
崔老夫人道:“你来大商这么久,没想过入乡随俗,学学大商的礼仪吗?”
瑟舞公主一时间没有言语。
郭家人和郭弘乐的几位友人从未提及过此事,现在想想,和亲之后她是该学习大商的礼仪,学习大商人的生活习惯。
崔老夫人没有等到答复也不急,转而道:“公主难得来一次,勇儿带她在府里参观一下吧。”
“公主随我来吧。”崔志勇起身相邀。
待两人离去,一直没有开口的崔夫人忧色道:“娘您都听见了,她这样的身份,这样的性子,如何能成为崔家的宗妇为这么大一家子人操持?”
“现在不行可以学。”崔老夫人道。
崔夫人愤愤道:“她肯吗,瞧她那高高在上的架势,一个北丹的公主又不是大商的公主,没有半点自知之明,居然直直受下你我的礼。”
“礼仪的事好说,管家做不来就物色几个妾室给她当帮手。”崔老夫人道:“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告诉府里的人,把人哄住了,事情成了对朝廷来说是功绩,勇儿的仕途也就稳了。”
李家是接盘,前朝的权臣难免底气不足,有瑟舞公主在,只要没有犯大过,崔家便可高枕无忧。
*
下晌,纪德牵着缰绳遛马,冷不丁一顿,回头看去,白马正在啃食李霄为叶静枫栽种的兰花,登时心肝一颤,用力将它拖走。
原本温顺的白马来了脾气,跟他较上劲,啃了好大一片才妥协。
纪德头上冒出冷汗:“奴婢有罪,求娘娘责罚。”
叶静枫全程看在眼里,道:“下次注意些。”
“谢娘娘开恩。”纪德用袖子沾了沾汗水。
叶静枫一边看着白马一边为它想名字,直到李霄处理完政务还是没有结果。
李霄看着她苦恼的小模样,笑道:“想不出来就慢慢想,不必赶在这一时半刻。”
他将一块白玉糕放进叶静枫手里:“这是参照凌风馆的做法,你尝尝看。”
叶静枫咬了一口,回过神:“味道很像,很好吃。”
她看向盛点心的盘子,白玉糕如同冬日的积雪洁白无瑕,让她想起那匹没有一丝杂色的白马。
她道:“我想到了,就叫白玉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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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字都是吃的】
【看样子郭世子的老婆还没跑掉。】
-完-
第88章
◎夫妻驯马◎
日月轮转,太阳初升。
叶静枫枕着李霄的肩头苏醒,李霄还在睡着,眉目平和,睫毛在眼睑投下一片暗影,胸口有节奏地起伏,一只手臂圈着她的腰身。
今日休沐,叶静枫想让他多睡一会儿,抓住他的手腕轻轻移开,不想,他将她缠得更紧,跟着整个人侧过身,另一只手臂也缠上她。
四目相对,叶静枫抿唇:“皇上装睡。”
“嗯。”李霄大方承认,嗓音噙着晨间的慵懒:“朕等你好久了。”
叶静枫推他:“还要去给母后请安呢!”
“今日休沐,母后知道皇后在陪朕。”李霄封住她还欲喋喋不休的唇。
事后,小夫妻相拥温存。
李霄道:“朕有件事要同你商量,封地的情况不明,朕想让瑞阳长公主和齐王世子在京城过礼,瑞阳长公主成为齐家的媳妇,齐家自是会护着她。”
齐王在京城没能得手,送亲这一路还会有动作,把婚事坐实了,两人如有好歹就是齐家之责,齐王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李霄说的有道理,叶静枫道:“皇上做主就好。”
李霄起身,叶静枫抓着被子把自己裹严了,一双水亮的眼睛骨碌碌地转,李霄投去视线,她慌忙背过身。
李霄弯了弯唇,穿上中衣,将一双雪白的袜子提到半空,目光落在脚踝处的祥云纹:“近日朕的贴身衣物都添了云纹,司制房的心思越来越巧了,朕打算命葛总管去打赏。”
亡国后,我依然是公主 第111节
说着,他坐在床沿将两只袜子套在脚上。
叶静枫从被子底下伸出一条藕臂拉住他的袖子:“别去。”
“朕很满意,当赏。”李霄坚持。
“那是臣妾绣的。”叶静枫羞涩道。
李霄说到做到,身为帝王,日日宿在她房里,连小日子也没有避开,作为妻子,她也想为他做点什么。
把夫妻之事抖到司制房去,她以后该如何见秦司制。
“原来是皇后所为,那赏赐应该给皇后。”李霄恍然大悟,转过身,想了想道:“就赏赐朕为皇后更衣。”
这是赏还是罚,叶静枫像一只受惊的猫咪,蹬着眼睛推拒:“不必了。”
“君无戏言,说出去的话怎能收回来。”李霄伸手去扯她的被子。
叶静枫捂着被子像一只蚕茧蠕动着后退,口中慌乱道:“不用了,真的不用了……”
“好痒,快住手!”
……
小夫妻嘻闹一下,很迟才用早膳,膳罢,叶静枫去给白马加料。
“喵——”蓝琉璃抱住叶静枫的脚蹭了蹭。
“你也想去看白玉糕吗?”叶静枫俯身将它抱在怀里:“一起去吧。”
“喵——”它不是,它只想让叶静枫看它。
可惜叶静枫听不懂猫语,她把蓝琉璃带到马厩交给李霄抱着。
白马似有所感,从木栏后探出脑袋。
叶静枫从纪德手里接过盛着水果的小编筐,一边投喂一边道:“本宫给你起了名字,就叫白玉糕。”
纪德拍马屁:“娘娘起的名儿真好。”
正主慢条斯理地咀嚼着,没有一丝波澜。
李霄挑眉:“看它这性子再过些日子就能驯养了。”
叶静枫弯起唇角,双眼充满了期待。
“在那之前,先学骑术。”李霄牵起叶静枫的手:“朕教你。”
叶静枫看着他两手空空,环顾四下:“蓝琉璃呢?”
“它去玩了。”李霄敷衍道。
蓝琉璃是个记仇的,落入李霄手中就挣扎着跑了。
听闻叶静枫要学骑术,司制房一早赶制了一身骑马装,夫妻二人换上骑马装来到校场的沙地上。
李霄命人牵来黑旋风,黑旋风很凶,但很听李霄的话。
李霄牵着它走了一圈给叶静枫做示范,然后把缰绳交给叶静枫。
黑旋风把头偏向她,鼻孔喷着粗气,叶静枫有点害怕。
李霄道:“它这是喜欢你,你摸摸它的脸。”
叶静枫试着探出一只手,许是马儿都喜欢她身上的香气,黑旋风用脑袋亲昵地蹭了蹭,叶静枫放宽了心,牵着它的缰绳走了好些圈,心底对它的畏惧随之散去。
接下来是上马。
李霄亲身示范一遍,下马后将马镫缩了一截,顿了顿,低头扫了一眼叶静枫被马靴包裹的小腿,再度往上拉了一截。
他转过身看着叶静枫认真的小脸一本正色地教她:“左手抓住马鞍,左脚踩着左侧马镫,跨上去。”
叶静枫不疑有他,左手抓住马鞍,抬起左腿,然后尴尬地发现,高度不够,踩不着。
“……”
李霄握住她的脚踝,帮她套上马镫,总算缓解了尴尬,可问题又来了,这劈叉的姿势让她使不上力,单脚跳了几下没上去。
李霄托着她的臀把她送上马背,随侍纷纷低头,她羞得小脸通红,心中默道:“幸好白玉糕没有这么高的身量。”
待心绪平复了些许,她感觉有些不对劲,双膝几乎要抵在一起,双腿蜷着不舒服。
别人骑马似乎不是这样的。
她扭头刚好捕捉到李霄来不及收起的忍俊不禁的笑容,睁大双眼:“皇上戏弄臣妾!”
她想找李霄算账,可她还骑在马背上进退不得,气恼道:“臣妾不学了,臣妾要下去!”
嗓音有些尖锐,黑旋风耳朵抖了抖,踏了几下蹄子。
叶静枫吓得抱住马脖子不敢动。
李霄咧开笑容,弯下腰。
叶静枫气大发了,下了马背说什么都不肯继续学。
她闷头走在前面,李霄在后面跟着:“朕向你道歉,朕会认真教你,绝不会再戏弄你。”
两人身后,一众随侍不远不近地跟着。
“不劳烦皇上,臣妾让纪德教臣妾。”叶静枫头也不回。
“纪德只会养马。”
“那就请朱大人教臣妾。”
“朱大人出公差了。”
“陆学士也可以。”
“朕现在就让他出公差。”
叶静枫猛地顿住指着陈武:“你过来。”
李霄双眼一瞪,陈武调头就跑。
“皇上了不起,臣妾不学了还不行吗!”叶静枫一边走一边抹眼睛。
玩狠了,把人气哭了。
李霄心尖一颤,紧走两步双臂紧紧锁住她,贴着她的小耳朵:“你别哭,朕知道错了,朕让你出气,你想做什么都行,但骑术一定要由朕来教,朕不想你跟别人学。”
“什么都行吗?”叶静枫低低问道。
“都行。”李霄脱口而出。
叶静枫转过身,笑容明媚,像一只狡猾的小狐狸,双手勾上他的脖子,勾着他的心:“臣妾要皇上背臣妾。”
“你骗朕!”李霄洋装恼怒。
叶静枫扬起下巴:“是皇上先戏弄臣妾的!”
李霄蹲下身,待叶静枫攀上他的背拔腿就跑。
“你慢点!”叶静枫吓得紧紧扒着他的双肩。
葛舟尧扶着帽子带着一众随侍一边笑一边追。
远处,杜如珊道:“皇后娘娘居然如此放肆。”
骄阳长公主嬉笑:“皇嫂性子好,定是皇兄把她惹急了。”
*
骑马不是件难事,短短半月叶静枫就能骑着黑旋风慢跑了,期间,她不间断地给白玉糕投喂,还学会了给它刷毛。
又是一个休沐日,用过早膳,李霄道:“今日驯马,如果顺利很快就能骑乘。”
叶静枫满心期待地跟着李霄一起来到马厩。
打开木门,众人一怔,蓝琉璃正趴在马背上。
纪德解释:“从前半月前开始,蓝琉璃经常来马厩,起初奴婢还担心它被马伤到,赶了几次,没想到它们相处很好。”
叶静枫笑着上前将蓝琉璃从马背上抱下来,一行人前往校场的沙地。
来到校场,纪德将缰绳拴在一根木桩上,在白玉糕的背上搭了一个布袋,与另一位宫人同时在布袋两侧放入粮食,而后迅速退开。
马第一次承重会剧烈地反抗,前蹬后踹,跳跃转圈,想要摆脱重负,可几息过去,白玉糕不动如山。
“朕试试。”李霄伸了伸筋骨,走进校场。
叶静枫紧张地拉住他:“会有危险。”
近日陆续有驯马的消息传来,听闻有位将军被甩下马背,还被马蹄踩踏了几下。
“放心吧,黑旋风就是朕亲自驯服的。”李霄信心十足。
黑旋风是他从草原上套的马王,旁人都觉得不可能驯服,他与它僵持了月余才彻底将它驯服,白玉糕看着比黑旋风温顺多了。
布袋撤下换上马鞍,李霄翻上马背,白玉糕依然纹丝不动。
李霄夹紧马腹,一手甩缰绳,一手拿着马鞭抽了一鞭。
白玉糕吃痛,嘶鸣一声弹了弹蹄子,没有寸进。
李霄加重力道又是一鞭,白玉糕仍不肯前行。
驯马是个用蛮力让马屈从的过程,李霄抬起马鞭准备再来一下,鬼使神差地看了一眼叶静枫的方向,她正绷着一张小脸。
她担心李霄有危险,可同样心疼自己的小白马,如果白玉糕闹腾也就罢了,它只是不动而已。
李霄放下马鞭,吩咐纪德:“来牵马。”
纪德依言照做,白玉糕蹬着蹄子后退。
白玉糕不比黑旋风凶悍,但它有自己的倔犟,倔犟到李霄觉得自己□□骑着一头驴而不是马,折腾半晌不进反退,退后十余丈。
叶静枫见状道:“让本宫试试吧。”
“娘娘不可,太危险了。”知语和如兰一左一右拉着她的胳膊。
“即便不成也只是不动而已。”叶静枫摆脱她们,又用同样的话说服李霄。
叶静枫将拳头放在白玉糕鼻子前,让它闻了一下,然后摸了摸它的脸,白玉糕抖了抖耳朵没有抗拒。
叶静枫一鼓作气翻上马背,白玉糕的身量比黑旋风小了一圈,有了对比,叶静枫觉得白玉糕真是太适合她了。
亡国后,我依然是公主 第112节
白玉糕仍旧很安分,众人不求它听话,只盼别它把叶静枫伤到,暗暗松了口气。
叶静枫轻轻拍了拍马脖子,从李霄手中接过缰绳,夹住马腹,同时清脆一喝:“驾。”
下一刻,白玉糕猛地蹿出去,撒开蹄子狂奔。
“皇后!”
“娘娘!”
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众人。
眼看着要撞上校场的围栏,白玉糕后蹄一蹬,纵身跨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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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爱糕糕,不怕困难】
【这马有灵性】
【按爪爪。白玉糕:我只和漂亮姐姐贴贴,臭男人爬!】
-完-
第89章
◎帝后跑马◎
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经常能看到马群纵情狂奔,似奔腾的浪潮,声势浩大,汹涌澎湃。
数月前,白玉糕也曾是它们中的一员,摆脱了四四方方的马厩,摆脱了粗壮结实的束马桩,这一跑倾尽了全力。
雪白纤长鬃毛上下浮动,四蹄生风,如一道白色的闪电。
令人心惊肉跳的是,越过围栏后是坚硬的石板路,这要是滚上一圈,或是把叶静枫甩飞出去,非死即残。
“传朕的口谕,所有人避让!”李霄当机立断扬声下令。
口谕口口相传,迅速传遍整个皇宫,宫人和侍卫清理掉可能会拦路器物,脊背紧贴着建筑物。
叶静枫早在白玉糕哪一跳就慌了神,她拉不住,也不可能拉得住。
她双手紧紧抓住马鞍,上身前倾,几乎与马背贴在一起,整个人思绪放空,只余马蹄声在心间回荡。
李霄命人牵来黑旋风跟在后面,担心惊了白玉糕引起过激反应,不敢靠得太近,通过沿途宫人的手势跟随。
一时间,整个皇宫车成了帝后的跑马场。
不知过了多久,这场惊心动魄的跑马终于结束了。
李霄翻身下马,顺着宫人的指示前行,每一步如负重荷,有生以来他第一次尝到害怕是什么滋味,他怕,他怕再也见不到她了。
走进御花园,视线放远,夏日的暖阳下,白色的骏马低头吃着盛开的花朵,时不时甩动飘逸的长尾,一位身姿窈窕的女子披散着一头长发骑在它的背上,画面看上去宁静,闲适。
李霄眉心的阴鸷散去,加快脚步。
注意到来人,叶静枫转头向他张开手臂,噙着哭腔:“李霄,我动不了了,你快抱我下去!”
白玉糕跑得很稳,在皇宫里逛了一圈找到它喜欢的美食就停下来了,只她第一次骑马跑这么快,发髻都颠散了,着实吓了一跳。
李霄含笑接她入怀,眼底泛着血色。
不远处,闻讯赶来的李家三口长舒一口气。
骄阳长公主又是敬佩又是羡慕:“看不出,皇嫂这么厉害,还会驯马,我的板栗像是鹿变的,背上粮袋就死命地往上蹿,像是甩不掉就会被压死一样,小山子说还要再多花些时间磨一磨它的性子。”
接受骑乘是最关键的一步,后续只需教与马听从指令便可。
顿了顿,她继续道:“我对板栗那么好,如果我骑上去它是不是也会这么乖?”
这个念头很危险,太上皇眉心一拧:“你会知道骑鹿是什么滋味。”
骄阳长公主吐了吐舌头。
她就是说说而已,上一个骑鹿将军还躺着呢。
白玉糕吃得满足,御花园掌事的老太监心疼坏了,那可都是给主子们欣赏的,撸起袖子上前牵马,白玉糕别起双耳蹬着蹄子后退,把他托着走,又踩坏了一片花丛。
“我来吧。”纪德上前接过缰绳,白玉糕站定,跟着他走上修葺的石板路。
老太监抄着袖子气哼哼道:“这畜生居然还会识人!”
*
崔家也赶在休沐日驯马,一家人围着校场。
四位马夫压住马头协助崔志勇翻上马背,马夫退下,马犹如疯了一般前蹬后踹,想要把崔志勇甩下马背。
崔志勇死死地抓住马鞍,浑身的肌肉线条绷紧,与马展开了较量。
女眷们一个个揪着帕子,提心吊胆,只瑟舞公主一脸兴味,对北丹人来说,驯马是一件危险而又充满挑战的事,每年都会举办驯马比赛。
一盏茶过去,马有些脱力,挣扎的幅度明显减小,崔家人七嘴八舌地开口,
“成了,要成了!”
“这北丹的马果然凶悍!”
“大少爷威武!”
“……”
瑟舞公主轻哼:“还没完。”
话音刚落,只见马突然直立后仰,崔志勇一时不察被甩下马背,马紧跟着上前踩踏。
“快,快救人!”崔夫人惊呼。
马夫上前拉缰绳,崔志勇就地翻滚躲开马蹄,退到校场外。
一大家子将他重重围住,一早做好准备的府医提着药箱走上前。
崔志勇摆摆手:“我没事,都是皮外伤,歇一会儿再试试。”
崔夫人忧心匆匆:“别试了,这北丹的畜生难驯,让下人去驯就行了。”
“您就听夫人的吧,您若有个好歹,让奴婢怎么办。”崔志勇房里的两个侍女一左一右缠着他的胳膊:“奴婢不让您去。”
校场内传出一声马的嘶鸣,众人循声看去,便见瑟舞公主骑在马背上,马奋力想要将她甩掉。
“天呐,这是做什么,太危险,快下来呀!”崔夫人脸色骤变,若是瑟舞公主在崔家有个三长两短,崔家可担待不起。
马夫得令试图上前拉缰绳,瑟舞公主喝道:“都别过来!”
分神的功夫,她身体被甩飞起来,惹得众人惊呼连连,她抓住缰绳重新回落到马背上,唇角噙着一抹令人不解的弧度。
这下没人敢靠前了。
在一番较量之后,烈马选择屈从,载着瑟舞公主环着校场内侧平稳地奔驰了一圈。
“好!”骠骑将军朗声称赞。
“好样的!”众人跟着附和鼓掌。
待瑟舞公主翻身下马,崔夫人迎上前招呼下人:“快给瑟舞公主瞧瞧有没有受伤,带她去换身干净的衣服。”
崔志勇远远看着,眼底发光,瑟舞公主所为让他超出了对女子的认知。
瑟舞公主的头发和衣服都沾上了沙土,下人为她准备了热水沐浴。
泡在浴桶里,隔着窗子,传来两个女子的攀谈声,
“天呐,那北丹公主也太粗鲁了!”
“就是,从前只觉得她言行粗鄙而已,今日一见,她根本都不能算是女人。”
“那匹马是皇上赐给大少爷的,她逞什么威风!”
“就是,那匹马已经被大少爷驯过了,才会让她得手,再说,咱们府里那么多男人,哪里需要她出面,当女人就该有女人的样子。”
“……”
两人七嘴八舌地将瑟舞公主从穿衣打扮到一言一行都嘲讽了一番。
瑟舞公主穿上衣服想要收拾那两个嚼舌根的女子,推开门,发现院中有十几个侍女进进出出,根本分辨不出是哪两个。
崔志勇已经先一步收拾好,来到她面前:“多谢公主相助,公主想要什么报酬尽管说,只要在下能做的都会做到。”
瑟舞公主早前的那份成就感和喜悦之情早已被冲散,冷淡回道:“不必了,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
百花楼门口,牡丹环扫郭弘乐一行六人,问道:“今日那位黑面小公子没有同行吗?”
郭弘乐摇着纸扇:“她是我一位住在乡下的世伯之子,先前借住在府上,已经回去了,不会回来了。”
这话是间接为断袖之事辟谣。
牡丹挽上郭弘乐的胳膊:“奴家近日学了一首新曲,唱给世子爷听听。”
一行人进入雅室,牡丹坐到琴台前,边扶琴边唱。
高超的琴技,优美的嗓音,再配上一首好曲子,令人身心舒畅,郭弘乐慵懒地窝在椅子上,一脸惬意。
身旁突然多了一道人影,他扭头看去,浑身一震:“公……公子?”
瑟舞公主自顾自添了一杯酒。
她寻去郭家得知他在这里就去对面的成衣铺换了身衣服过来。
上次来这里被帝后抓个正着,郭弘乐哪敢再犯,他霍地起身:“公子有什么事换个地方聊吧。”
“这里就挺好的呀。”瑟舞公主端起酒杯:“不用换。”
必须换!
郭弘乐抓住瑟舞公主的手腕拖着她往外走,瑟舞公主手里的酒杯都没来得及放下。
牡丹目光意味深长,郭弘乐从不提及自己的事,今日突然解释了那么多她就觉得有些欲盖弥彰的意思,果然如此。
萧公子道:“怎么,世子爷不在就不给唱了吗?”
瑟舞公主有郭弘乐应付,他们几个不打算跟上去。
亡国后,我依然是公主 第113节
“怎么会,奴家还有一首新曲,公子绝对没有听过。”牡丹双手扶上琴弦。
出了百花楼,郭弘乐问道:“公主今日寻在下有何事?”
“我就是想看看你身体好些没。”瑟舞公主道,她在大商只认识他们几个,不开心了就想见见他们。
“咳咳。”郭弘乐想起这一茬,瞬间换上一副病容,嗓音都弱了几许:“多谢公主挂念,已经好多了。”
“那我们进去吧,我今日想喝酒。”瑟舞公主说着往回走。
“等等。”郭弘乐唤住她:“在下知道哪里有好酒。”
郭弘乐说的地方是卤猪脚店,大堂正中央摆着一口巨锅,里面炖着十几个连着小腿肉的猪脚,咕嘟嘟冒着香气,看着就很有食欲。
瑟舞公主选了一个,老板用一柄大漏勺捞出,放在砧板上,问道:“要切块还是切片。”
切块是连肉带骨,吃的时候要捧着啃,切片会剃掉骨头,吃的时候用筷子夹就行了。
“切块儿。”瑟舞公主脱口而出。
猪脚炖成了炒糖色,口感劲道有弹性,一大口咬进嘴里别提多好吃了。
肉端上桌,瑟舞公主迫不及待地拿起一块咬了一口,顿了顿,放回盘子里,扭头看向坐在隔壁桌的女客,对方用竹筷夹了一片放进嘴里细嚼慢咽,视线放远,整个店的女客皆是如此。
“怎么了?今日做的不好吃吗?”郭弘乐问道,早前来过,瑟舞公主很喜欢吃。
瑟舞公主问道:“你觉得我很粗鄙吗?”
与大商女子比那真是没眼看了,可北丹人民风如此,大块喝酒,大块吃肉,而郭弘乐本也不是个讲究礼法的人,他道:“怎么会,公主在在下眼里高贵优雅,举止大方。”
他拿起一块猪脚,啃了一口:“好吃。”
瑟舞公主直直地看着他,他是喜欢她才睁着眼睛说瞎话吧。
酒足饭饱,郭弘乐把微醺的小公主送回客署,行至门口,瑟舞公主突然哭了出来:“我知道,你们大商人嫌弃我穿得奇怪,嫌弃我举止粗鲁,不懂礼数,都在背后笑话我。”
郭弘乐安慰道:“怎么会,在下就觉得公主穿得很漂亮,率真可爱,公主是北丹人,不需要遵从大商的礼数。”
这话说到点子上了,在北丹可没有人觉得瑟舞公主举止不当,她心里舒服了不少。
郭弘乐别的不说,哄姑娘开心的本事一绝,撸起袖子:“不知是谁胆敢在公主面前胡言乱语,在下……咳咳……在下去收拾他!”
瑟舞公主抿唇:“她们跑了,我没抓到。”
“等公主抓到了,一定要告诉在下。”郭弘乐道:“今日公主喝醉了,早点休息吧,在下先回去了。”
郭弘乐踏着月光迈着悠闲的步子,瑟舞公主目送他的背影许久才收回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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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爪爪。啥时候赐婚呢,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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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般配哦这俩】
-完-
第90章
◎姐妹再见◎
一日之初,纪德起床将自己收拾好,来到马厩,刷马槽,铲马粪,清理干草碎,认真细致。
不出意外,接下来的一二十年他会与白玉糕日日相伴,把白玉糕伺候好了,他就好过。
待将马厩打扫干净,蓝琉璃跃上围栏,冲着白玉糕懒洋洋地叫了一声,白玉糕用嘴唇拱了拱它的软毛。
纪德笑了笑,去取干草,转头迎上朝阳有些晃眼,他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去,扑通一声跪下:“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天呐,皇上穿着朝服不去金霞殿,来马厩干什么?
“平身。”李霄从纪德手中接过干草投进马槽,看着白玉糕吃完,又从纪德手中接过一盆谷物添进去,然后伸出一只手去摸白玉糕的脸。
白玉糕偏头,别起双耳。
李霄动作一顿,转身离开。
白玉糕认叶静枫为主,对纪德很亲近,对蓝琉璃很友善,唯独对他这个男主人很排斥。
来日方长,他一定会让这头小倔驴接纳他!
白玉糕现在还个野丫头,需要进一步学习服从指令,白日有空,叶静枫骑在马背上配合纪德驯养。
常甸来报:“启禀娘娘,瑟舞公主在宫外求见。”
“把她带过来。”叶静枫应道。
瑟舞公主过来的时候叶静枫还在马背上,她利落地翻身下马。
瑟舞公主眉心微拢:“是皇上驯服的?这么快!”
她猜测李霄将它驯服后,对它进行反复鞭打,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迫使它如此顺从。
马的记忆很长久,用这种方式驯服的马对人只有畏惧,缺少灵性。
纪德笑眯眯解释:“公主说错了,这匹马是娘娘驯服的,如今也只认娘娘,旁人不给骑,不给摸。”
“那可真是难得。”瑟舞公主啧啧称奇,一般都是驯服之后再花上几个月的时间培养感情才会认主。
不过仔细想来,当初是这匹马主动选择了叶静枫,所以更容易接受吧。
叶静枫问道:“不知公主见本宫有何事?”
瑟舞公主目光将叶静枫从头到脚扫了一遍才开口:“我想学大商的礼仪,娘娘能不能安排个人教我?”
她认真想过,倘若一直是客居的身份,便如郭弘乐所说,不必理会旁人的看法,可她要在大商生活一辈子,和亲之后,如非性命攸关或是关乎两国关系,北丹不会顾及她,她不想因为这种事被人说嘴。
崔家老夫人说的没错,她是该入乡随俗了,叶静枫是大商的公主,一言一行合乎礼仪,请她帮忙最合适。
叶静枫痛快应道:“当然可以。”
转头吩咐常甸:“把余嬷嬷找来。”
前些日子北丹大首领正式发来国书提出和亲的意向。
瑟舞公主孤身一人在大商多有不便,她一早物色了余嬷嬷照看她,余嬷嬷与许嬷嬷年岁相仿,也是宫中的老人,经验丰富,行事谨慎。
她原本打算赐婚后再送到她身边,提前些时日也无妨。
待人带到,叶静枫向瑟舞公主介绍:“余嬷嬷是宫中的教习女官,就让她来指点公主。”
接着对余嬷嬷道:“余嬷嬷,今后你就跟着瑟舞公主,听从她的吩咐,莫要怠慢,否则本宫严惩不贷。”
“奴婢遵命。”余嬷嬷恭顺应下,向瑟舞公主屈身见礼,而后自行走到瑟舞公主身后半步站定。
瑟舞公主道:“多谢娘娘。”
瑟舞公主粗枝大叶,叶静枫猜测她不会无故提这样的请求,委婉问道:“不知崔将军对公主可有尽责?”
瑟舞公主含笑应道:“崔将军对我很好。”
崔志勇会陪她练功,陪她去京外跑马,为她作画,与郭弘乐不同,画的都是山川河流,大气秀美,崔家女眷对她十分热情,一有空就拉着她一起插花,煮茶,扶琴,做女红,探讨相夫教子之道,不管她感不感兴趣,心意还是领了。
“那就好。”瑟舞公主不说,叶静枫没有深挖。
瑟舞公主离开后,叶静枫正欲上马,常甸再次禀报:“启禀娘娘,瑞阳长公主求见。”
叶静枫顿住:“把她带到凤栖宫。”
*
稍顷,叶静枫换了一身装束来到凤栖宫外殿落座。
叶静婷屈身:“妹妹见过皇姐。”
叶静枫注意到,对比之前几次见面,她面上看过去平和多了。
叶静婷的事一直都有传到宫里,早前齐璟一直避着她,自从李霄下旨让两人在京城过礼,两人关系有所缓和,经常同进同出,不曾惹出事端。
日子过得顺,心态自然就好,她猜测应是这个缘故,道:“起来吧。”
“谢皇姐。”叶静婷起身,从袖子里摸出一个信封交给宫婢:“这里面是妹妹花费很多心思托人打听到的生子秘方,听说喝过的人都生了儿子,妹妹把它送给皇姐,望皇姐能够早日诞下皇嗣,传承江山社稷。”
到底是传承叶家还是李家的江山社稷就不好点明了。
叶静枫才刚成婚,还没想过这个问题,不过叶静婷是好意,她柔声道:“皇妹有心了。”
叶静婷跪下来,用帕子抹了抹眼皮,红了眼眶:“妹妹以前年纪小,不懂事,做过很多错事,如今这世上妹妹只有皇姐可以依靠,希望皇姐能够不计前嫌原谅妹妹。”
说着,她磕了一个头。
“过去的事就过去吧,你也知道叶家只剩下你我,等你嫁到东地,本宫鞭长莫及,一切就只能靠你自己,今后要谨言慎行,莫要让人抓住错处。”叶静枫郑重嘱咐。
“妹妹会牢记皇姐教诲。”叶静婷道:“妹妹有件事想求皇姐。”
这就对了,叶静枫就没指望过这个妹妹会平白无故来关心她,向她忏悔,淡然道:“说吧。”
“妹妹想请皇姐去府上为妹妹添妆。”叶静婷泪眼婆娑:“一辈子就这一次,妹妹不想孤零零地嫁人。”
叶静枫身为叶静婷的姐姐,就算叶静婷不提,也会象征性地差人给她添妆,但人到与不到有很大差别。
外面的人皆知这对姐妹关系不好,叶静枫亲临公主府就表明她还是看重这个妹妹,念及皇后的颜面旁人便不敢再轻视叶静婷。
叶静枫沉吟良久,道:“可以。”
她能体会叶静婷的感受,如果周玉韵不在,她的婚礼仪式一定不会那么圆满。
再者,如果这份体面能让叶静婷在东地安度下半生,也算了却了她一桩心事。
“多谢皇姐。”叶静婷喜极而泣:“妹妹嫁到东地后,会日日为皇姐祈福。”
待叶静婷离去,叶静枫吩咐曹正:“把方子拿到太医院让太医验一下。”
不多时,曹正去而复返:“太医说这方子不能确保生儿子,但可以养身,对生产有益处。”
叶静枫舒了一口气,她与叶静婷的姐妹情是不可能修复的,她只盼她能够安分守己,不要挑事才好。
*
七月底,叶静枫乘坐凤辇自皇宫正门而出,从正街前往瑞阳长公主府,为确保安危,沿途清场。
各家闻讯后暗自重新置办了贺礼,早前大家都准备敷衍了事,连婚宴都不打算到场,这下要重新掂量了。
亡国后,我依然是公主 第114节
叶静婷一早带着下人在门口相迎,亲自搀扶叶静枫下马。
这大概是这对姐妹有生以来最亲近的一次,叶静枫怔了怔,搭上叶静婷的手。
走进府内,两人在湖边水榭落座,下人为姐妹两人分别呈上一个白色的汤盅。
叶静婷打开盖子:“皇姐尝尝看,这是妹妹特地命人为皇姐熬煮的养身茶,里面加了桃胶,燕窝,枸杞,银耳,红枣,龙眼,冰糖,莲子。”
知语拿出一根银针探入汤盅,取出后银针未变色,与叶静枫交换了一个眼色退下。
叶静枫正欲品尝,从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伴着细碎的碰撞声。
众人循声看去。
叶静婷伺机将两个汤盅调换位置,看向发出声响的方向恼怒质问道:“怎么回事!”
一个侍女战战兢兢走上前,跪地:“奴婢擦拭鱼缸的时候不小心脱手,鱼缸碎了……”
“笨手笨脚,拖下去仗毙。”叶静婷厉声下令。
侍女磕头讨饶:“求殿下饶命!求殿下饶命!”
侍女被拖走,叶静婷收回视线,愧疚道:“是妹妹御下不严,惊扰了皇姐。”
“小事而已。”叶静枫轻描淡写。
“皇姐从小就大度,妹妹每次犯错,都会原谅妹妹。”叶静婷把汤盅往前推了推:“皇姐快趁热喝了吧。”
叶静枫端起汤盅抿了一口,味道不错,又喝了一大口才放下,忽地身子晃了晃。
知语关切道:“娘娘这是怎么了?”
“本宫突然有些乏力。”叶静枫抬手扶额:“我们这就回去吧。”
“都怪妹妹任性,劳烦皇姐走这一趟。”叶静婷起身搀扶叶静枫,将一行人送出府,一直等到马车消失在视线里才转身,做足了姿态。
跨过门槛,小腹突然传来绞痛,她捂着小腹呻吟了一声:“好痛,本宫这是怎么了?”
一旁的侍女想了想道:“算算时间,殿下这是来月事了。”
她压低嗓音又道:“殿下得手了吗?”
“嗯。”叶静婷勾起唇角,眉头忽地一拧:“快扶本宫回房。”
马车上,叶静枫嗓音噙着凉意:“让人留意瑞阳,有什么变故第一时间告诉本宫。”
她不信任叶静婷,从一开始就有所防范,汤盅换过之后,又被她换回去了。
里面究竟加了什么她不知道,叶静婷要受着什么,端看她对自己这个长姐抱着什么心思,不排除会死。
作者有话说:
每条评论我都会看,我不回是因为张口就是透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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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没卡这里,哈哈】
【按爪爪】
【又搞事】
-完-
第91章
◎南岳来访◎
瑞阳长公主除了月事疼得厉害并无其他异样,顺利拜堂成亲。
叶静枫不知她是解了毒,还是毒性不强,向李霄知会了一声便没有再理会。
齐王无论如何是不敢亲自来京的,声称要为齐老夫人侍疾,让自己的弟弟和弟媳代为操持,朝廷派出礼部尚书主事,京城各大世家皆有出席,一场婚宴办得风风光光,全城瞩目。
叶静婷的嫁妆与叶静枫无法相提并论,但也不差,除了规制之内,朝廷还额外增添了一千陪房。
成亲后第三日,夫妻二人动身前往东地,朝廷派出三千兵将护送。
有这阵仗,是官是匪都不敢动手,齐王可以彻底死心了。
马车上,叶静婷得意地看着齐璟:“这一切都是因为有本宫。”
李家到底是不敢怠慢叶家,大商的子民也还念着叶家。
齐璟斜了她一眼没有开口,失去鲁家的庇护,叶静婷耳聋眼瞎,看不清时局,全凭臆想,本身脑子也不好,想的都是蠢事,说的都是蠢话,他这人最讨厌与蠢货浪费口舌。
如今这世上也就只有叶静枫那个当姐姐的会念及血脉亲情在意叶静婷,还被她得罪死了。
那些陪房是李霄派来监视和协助他削藩,护卫是用来震慑他父王,不是为了给她长脸。
婚宴办得再体面又如何,皆是看帝后的脸色行事,其次是顾及朝廷与齐家的关系,一千个人出席婚宴,一千张伪面孔,无一人是诚心诚意祝福两人的婚事,有什么可得意的?
出了城门,叶静婷挑开车窗上的帘幔回首张望,胸有成竹道:“本宫很快就会回来的。”
齐璟是个胆小如鼠的怂货,齐王绝不会如此,等她生下叶家的龙子,李家就该归还皇位了。
叶静枫是皇后又如何,已经是个不下蛋的母鸡。
“停车!”齐璟冷不丁一声厉喝。
车夫不明所以,当即拉紧缰绳一个急刹,叶静婷顺着惯性险些扑倒在地,恼怒道:“你做什么!”
“咳咳咳……”齐璟捂着胸口咳得上气不接下气:“为夫身体不适,担心给殿下过了病气,去别的车上。”
继续与叶静婷呆在一处,他担心自己会气到短命。
除了削藩之外,李霄还对他下了一个密令,好吃好喝地养着叶静婷,别让她死得太早,没有叶静枫的传诏此生不得再入京。
眼下先忍耐着,等到他成为驻军统帅再找个自己看不着的地儿供着这位前朝公主,免得她作妖祸及全家。
“废物。”叶静婷在心里暗咒一声,她现在怀疑齐璟这身子能不能生出孩子,要死也要先生个儿子出来。
思及此,她缓和了语气,吩咐侍女:“腾出一辆马车铺上软席,让驸马好生歇着,再让董太医给驸马瞧瞧,要不要开方子调养一下。”
齐璟的旧疾可以治愈,是东地的大夫医术不济给耽搁了,日后有陪房的太医为他调养,假以时日就能恢复如初。
齐璟遇上她是走了大运。
同一时间,葛舟尧上前禀报:“启禀皇上,皇后娘娘,瑞阳长公主和驸马的车队出城了。”
叶静枫垂眸没有接话。
李霄见状道:“日后皇后若是想见她,可以下诏。”
叶静枫沉默着摇摇头,她和李霄已经依照叶静婷的意愿赐婚,不想,叶静婷不仅不知感恩,还在动歪脑筋,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叶静婷,给她可乘之机。
葛舟尧再道:“南地传讯,南岳使团已经入境,说是为皇后娘娘准备了生辰礼,会在中秋前抵京。”
大商新君是位武皇,先有北丹议和,后有西罗拱手退还失地,东殇在海上,这位武皇若想开辟疆土首选就是南岳,南岳坐不住了,主动示好,想要与新朝建立邦交。
“朕知道了。”
李霄将叶静枫的小手团进掌心里:“皇后想要什么生辰礼?朕去准备。”
叶静枫默了默道:“还没想好。”
“那等皇后想好了再告诉朕。”李霄眉眼带笑。
“恩。”叶静枫枕上他的肩头。
*
南岳使团快马加鞭,赶在八月十三日抵京,入宫面圣。
帝后双双换上冠服前去接见,路上,叶静枫问道:“南岳此番除了送贺礼之外,可有提什么要求?”
北丹使团和西罗使团都有和亲的意图,瑟舞公主想要嫁给李霄,周玉韵想要把她带去西罗,她实在不想再面对这种事。
李霄道:“南岳想求娶骄阳,朕只骄阳一个妹妹,绝不会把她远嫁。”
还是和亲,不过目标换了。
叶静枫想起惨死的锦华大长公主果断附和:“皇上做的对,大商的好男儿那么多,臣妾与母后一定会为皇妹物色一位好驸马。”
两人携手走进金霞殿,一股浓郁的花香扑鼻而来,放眼看去,大殿的红毯上摆满了一盆盆五颜六色的鲜花,色泽鲜艳,娇艳欲滴,都是难得一见的品种,令人惊讶而又惊艳。
骄阳长公主身处其中,嗓音清脆:“本宫还是第一次见到暗红色的牡丹花。”
听闻异国使团来访,还带了稀有的贺礼,她赶过来看热闹。
一位约莫十六七岁,面容精致,肤色白白净净,身着异国服饰的少年接话:“这是黑牡丹,牡丹当中最稀有的品种,即便在南岳也很少见。”
南岳国四季如春,花草树木繁盛,被南岳认定的稀有品种,他国更是难得一见。
骄阳长公主抬头看他,疑惑道:“你是男子怎么会带银项圈,身上的坠饰比我还多。”
异国少年抿唇一笑:“我们南岳贵族都是这样的装束,女孩子的更漂亮。”
姑娘家都喜欢首饰,骄阳长公主眼神亮了亮。
帝后在上首落座,所有人各归其位,异国少年上前道:“南岳十九王子桑川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参见皇上,皇后娘娘。”他身后的两位长老一同跟着见礼。
相比北丹和西罗,南岳使团的阵容有些单薄。
桑川朗声道:“听闻贵国皇后娘娘喜欢鲜花,大殿上的这些花是南岳献给皇后娘娘的生辰礼,可观赏,可入药。”
“本宫很喜欢。”叶静枫微笑回应:“桑川王子在大商多住些时日,让本宫尽地主之谊,聊表谢意。”
桑川道:“小王有个不情之请,想求娶贵国的骄阳长公主。”
闻言,骄阳长公主倏地睁大眼睛,这花一样的少年是想娶她,她才十二岁。
李霄面色微沉:“此事朕已经回绝了南岳王。”
桑川道:“皇上回绝的是不愿骄阳长公主远嫁,小王可以留在大商。”
在南岳,男女地位相当,都可以继任王位,都可以和亲。
桑川是南岳王的老来子,上头有十八个哥哥姐姐,还有年纪比他大的侄子侄女,王位是不用想了,就把他送出来。
全场:“……”
亡国后,我依然是公主 第115节
见过倒插门女婿,没见过倒插门和亲。
李霄道:“骄阳年纪还小,暂无许亲的打算。”
桑川早有准备:“小王可以留在贵国等到公主及笄。”
骄阳长公主还在这里,李霄不欲细说:“此事朕会与南岳王另行商议,桑川王子远道而来,路途辛苦,先去客署休息吧。”
桑川王子提醒道:“这些花都是小王亲自照料的,若是有何不妥,可以随时传诏小王。”
这花一样的少年还擅长养花。
待南岳一行离殿,花房的宫人前来搬花,邱福面向上首跪地:“皇上,皇后娘娘,这些花有半数是南岳独有的品种,再者,两国气候相差迥异,等同于反季,奴婢们怕是照顾不周。”
李霄唇角抽了抽,桑川这是连留下的由头都准备好了,他目光看向鸿胪寺卿,后者拱手:“臣会去安排。”
此前南岳送来的都是泡制后的药材,难得是鲜活的,或是可以在大商境内培养,需谨慎对待。
走出金霞殿,叶静枫问李霄:“和亲之事该如何是好?”
南岳此举太令人意外,送人又送礼,做足了姿态,大商若有意交好当应下才是,可就算是倒插门对骄阳长公主来说也是终身大事,决定她后半辈子的幸福,尚不知那桑川王子品行如何。
李霄道:“朕要与父皇和母后商议后再做决定。”
“皇兄,皇嫂。”骄阳长公主蹦蹦跳跳追上两人:“桑川王子是想给我当童养夫吗?”
许是自小娇养,她处事要比同龄人晚熟,一团孩子气。
李霄板起脸,摆出兄长的威仪:“这话不是你能问的,你的婚事父皇和母后会做主,由不得南岳。”
“那我去寻母后。”骄阳长公主后退两步转身奔走。
*
南岳之事先搁置了,隔日便是中秋,百官携亲眷入宫参加宴会,庆祝节日的同时,为皇后娘娘庆生。
崔家人与瑟舞公主一并走进宫门,瑟舞公主面上有些不快。
葛舟尧瞧见,将崔志勇唤道一旁询问:“公主这是怎的了?”
“一件小事,下人笨手笨脚,用水泼了公主的叶子牌,在下已经答应公主,另外为她买一副。”崔志勇解释道。
瑟舞公主是要成为崔家媳妇的,她把郭弘乐那个纨绔画的东西当成宝,一家人都觉得戳眼珠子,就给毁了。
葛舟尧转了话头:“皇上要见将军,请将军随奴婢去御书房。”
葛舟尧引着崔志勇到御书房,李霄道:“北丹已经正式发来国书,提出和亲的意愿,朕打算今日为瑟舞公主赐婚,她关乎两国邦交,注定与普通妇人不同,无论她性子如何,夫家都要忍让,不能休弃,不能打骂,关乎她的安危,宫里会干预,朕给你一次机会,你是否愿意娶她为妻?如果不愿意,朕会另外安排人选。”
崔志勇单膝跪地:“臣愿意。”
李霄接着问道:“她对你又如何?是否会接受赐婚?”
没有入宫便是下嫁,北丹已经退让一步,不能再让北丹觉得不满,倒不是怕了北丹,没有必要为了这种事横生枝节。
崔志勇很是自信:“臣与她相处融洽,皇上赐给臣的马正是公主帮忙驯服的。”
李霄颔首:“你去吧。”
当初选中崔志勇正是考虑到他的外在符合北丹人的审美,若能相处融洽,这件事就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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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郭快上啊媳妇要没啦qwq】
【崔xx一点也不好】
-完-
第92章
◎殿前赐婚◎
开宴前夕,众人聚到御花园欣赏南岳进献的花。
一朵朵,一团团,一簇簇,姹紫嫣红,婀娜多姿,美不胜收。
上官雅萍赞叹了一声:“真美啊!”
“这些都是送给皇后娘娘的,真让人羡慕。”苏洮洮道:“听我妹妹说,皇上一有空就会陪伴皇后娘娘,休沐的时候还亲自教皇后娘娘骑马。”
上官雅萍听着,心里泛酸。
去年的今日李霄亲口夸赞她画技好,赐下厚赏,她以为自己入了他的眼,日日等,夜夜盼,可已经一整年了,他都没有接她入宫。
她看了一眼被李霄以驸马不能纳妾为由拒绝的瑟舞公主,她正被崔家女眷拥着。
又看了看与郭弘乐站在一处,被李霄夸赞过舞技的刘元霜,刘元霜主动向郭弘乐搭话:“郭公子身体好些了吗?”
“已经无碍了。”郭弘乐痛快应道,两家有议亲的意向,他不能被当成病秧子。
刘元霜再道:“郭公子很快就会复职了吧?”
瑟舞公主欲寻郭弘乐再讨一副叶子牌,遥遥接话:“郭世子要调理身体,不能当职了。”
“那郭世子可要保重。”刘元霜退后两步,转身离去。
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近一年郭弘乐得皇上青眼,仕途顺遂,将自家爵位提了一等,不失为良婿,可眼下又退回起点,还拖着一副病体,作罢吧。
郭弘乐:“……”
崔夫人拉住瑟舞公主:“公主忘了我们大商的礼仪了吗,女子不可与外男往来,私相授受,我会让人做一副叶子牌赔给公主。”
瑟舞公主顿住。
崔夫人弯唇,还是崔老夫人有法子,略施小计就能让瑟舞公主主动学规矩,相信不久之后就能把她彻底调/教好。
郭弘乐打算与自己的桃花劫聊几句,却见她已经走了,心头一梗,她这是特地赶过来掐他的桃花吗!
好气——
上官雅萍的视线跟着刘元霜,心知她已经断了入宫的念想,呐呐道:“皇上当真不打算纳妃了吗,那我们是不是也该议亲了?”
闻言,苏洮洮抓起她的手腕,拉着她远离人群藏到一片花丛后,神神秘秘地对她道:“放心吧,不出一年,皇上就会纳妃。”
“你怎么知道?”上官雅萍疑惑道。
苏洮洮压低嗓音:“皇后幼时落水,身子受了寒,子嗣有碍。”
皇后无后,皇上就是再宠她也要开枝散叶。
上官雅萍惊怔,眼底似黎明破晓,涌出一缕缕希望之光。
“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是我说的。”苏洮洮一副惊惧之色。
“嗯。”上官雅萍郑重允诺,这种事传出去会给两家人都带来麻烦。
日月交替,视线变得朦胧,开宴的时辰降至,两人抬脚前往席上。
不远处的丁香树后露出一片紫色的衣角,杜如珍脊背抵着树干,面上是止不住的欢喜。
她与李霄有青梅竹马之谊,只要李霄纳妃,她就是首选。
*
夜色渐浓,千盏宫灯高低映辉,灿若繁星。
帝后一家老小入席,葛舟尧扬声宣布:“开——宴——”
鸿胪寺卿夫人携女来到殿前:“今日是娘娘生辰,小女亲手为娘娘准备了一份薄礼。”
鸿胪寺卿之女孟苒苒是个腼腆的姑娘,她面颊绯红,手中端着一个托盘。
“呈上来。”叶静枫朗声。
宫人得令接过托盘送到叶静枫面前。
托盘里是一把团扇,扇面绣着嫦娥怀抱玉兔奔月,针法是苏绣,针脚平整匀称,比起宫中的绣娘也不差,扇柄上坠着流苏,精巧整齐。
叶静枫很中意,拿在手中把玩,李霄道:“赏。”
从前赏什么自有礼部去衡量,叶静枫心思细腻,跟着道:“就赏一匹素云绢,金银丝线各一卷。”
孟苒苒欣喜道:“谢娘娘赏赐。”
她擅长女红,也喜欢女红,这份赏赐送到她心坎上了。
杜如珊撇撇嘴,对杜如珍道:“姐,我跟你说,皇后娘娘也学了苏绣,绣技很差,还不如我,可才跟了一次课就不去了。”
总结一下就是笨手笨脚,还怕苦怕累。
“莫要胡言,皇后娘娘身份尊贵,她想要什么自会有人送上,不想做就不做。”杜如珍面上不虞心中却是欢喜,叶静枫越是不足,她的机会越多。
沈劫捧着一个剔透的瓷坛走上前,路过姐妹二人身前,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面向上首道:“这是愚兄为娘娘亲手酿制的桂花酒。”
李霄给了他一个表国舅的虚衔,让他得以出席这样的宴会。
他面容清隽,神情温润,身着一袭浅青色长衫,身姿修长笔挺,似一块无暇的美玉,举手投足优雅大方,又似一棵高岭上的青松,无形之中透着疏离之感。
殿阁学士看在眼里问刘元霜:“你觉得周公子如何?”
刘元霜拧眉:“爹,您不会让女儿去当商娘子吧。”
士农工商,商是最卑微的,她苦学一身舞技是想嫁得更好,而不是一跌到底,嫁给周玉韵还不如嫁给郭弘乐,好歹有个爵位。
殿阁学士叹息了一声,不再言语,他对周玉韵的选择深感遗憾。
李霄道:“表舅兄早前送的酒喝完了,皇后正惦念着,快呈上来。”
葛舟尧依言将酒倒进酒壶,送到帝后桌上。
李霄拿起酒壶,亲自为叶静枫斟酒。
叶静枫有些犹豫,这样的场合喝酒会不会失仪?
叶静枫酒后性情大变,可李霄不觉得不能示人,道:“有朕在,皇后就放心喝吧。”
叶静枫犹豫了片刻,点点头,端起酒杯轻抿一口,一股淡淡的桂花在口中弥漫开来,口感润滑清爽,没有酒的辛辣,却有回甘在唇齿间久久不散。
果然只有周玉韵酿的酒最合她胃口,连宫中的贡酒也比不得。
随后平宣侯夫人携女苏洮洮上前献礼,贺礼是一尊麒麟玉雕,麒麟的背上骑着一个小男娃,男娃左手托着莲花,右手持着一柄如意,意为麒麟送子,顺心如意。
亡国后,我依然是公主 第116节
平宣侯夫人道:“祝娘娘顺心如意,早日诞下龙子。”
话音传开,众人聚焦叶静枫,成亲两月,若快的话,该有动静了。
这无疑会对未育的妇人造成压力,叶静枫却是嫣然一笑:“如此说来,这份礼驸马也有份。”
生孩子又不是一个人的事,生不出来李霄也有责任。
就没见过如此大胆的皇后,生不出孩子还敢拉上皇上说事。对了,她居然胆敢称皇上为驸马,叶家都亡了啊。
众人为之一寂,有人担忧,有人等着瞧热闹。
李霄宠溺一笑:“殿下说的是。”
帝后对视,眼中再无旁人。
皇上不仅不计较,还主动配合,众人安下心来,继续享受宴会。
杜如珍看着叶静枫灿烂的笑容觉得刺眼,心道,现在笑得有多欢,日后就会哭得有多惨。
陆续有人献礼,氛围其乐融融。
郭弘乐喝了一口酒,看向瑟舞公主,小姑娘性子直,把不高兴都写在脸上。
他正欲上前询问缘由,崔志勇端着酒杯来到他面前:“郭世子,你我二人喝一杯吧,感谢郭世子先前对公主的照顾,今后就无需再劳烦郭世子了。”
瑟舞公主马上就是他的妻子,他不希望两人再有所往来。
郭弘乐眸光一凛:“你只是接待使,未免管得太宽了。”
崔志勇话中有话,噙着男人对女人的占有欲:“很快就不仅仅是接待使了。”
郭弘乐顺着他的话看到瑟舞公主身侧的崔家女眷,恍然会意,崔家有意与北丹和亲。
他一直以为待到两国关系稳定后,瑟舞公主就会回北丹,没想到她屡屡掐他的桃花,自己倒寻了夫家!
压下去的火气又上来了,他要礼尚往来,掐一掐瑟舞公主的小桃花。
一杯酒下肚,他给崔志勇倒了一杯:“你我同为接待使,怎知她会选你而不是我?”
马上就要赐婚了,两人的亲事板上钉钉,崔志勇岂能容忍这样的挑衅,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梗着一口气道:“当然是因为公主赏识本将军,不喜弱不禁风的男子。”
郭弘乐再倒一杯:“是否弱不禁风不能只看表面,很多人只是外强中干。”
两个男人你来我往拼起了酒。
献礼结束,李霄将酒杯轻轻往桌板上一磕,扬声:“今日良辰美景,花好月圆,朕想借此机会宣布一件喜事,北丹大首领欲与我大商缔结秦晋之好,崔志勇崔将军少年有成……”
话还未完,一只纤细的手指点上他的唇,叶静枫娇声道:“皇上,本宫曾在轩月宫亲口许诺,由本宫为瑟舞公主指婚。”
自瑟舞公主入京,只与两位接待使往来颇多,要选也只能是崔志勇,李霄顿住:“就依皇后所言。”
叶静枫微微一笑,看向瑟舞公主:“你找到中意的驸马了吗?”
瑟舞公主站起身,目光落在正在拼酒的两个男人。
崔志勇得意地看了郭弘乐一眼起身。
是男人,这时候就不能退,郭弘乐扶着桌板跟着起身。
酒劲上头的两人一并走到瑟舞公主面前,同时开口:“公主选他还是我?”
李霄的话说了一半,可意图已经表达清楚,众人不约而同地在心中道,承安侯府的浪荡子又开始作妖了。
“犬子醉酒,本侯先带他回去。”承安侯上前拉走自己的熊儿子。
郭弘乐一把将他甩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皇后娘娘让公主自己选,儿子就还有机会。”
郭弘乐的几位友人见状上前抬人,崔志勇道:“郭世子说的没错,就让公主来决定。”
半年前,瑟舞公主已经拒绝过郭弘乐一次,半年来,郭弘乐丝毫没有长进,而他正符合瑟舞公主的眼光,就让郭弘乐彻底死心好了。
瑟舞公主看向崔志勇,崔志勇精神大作,随后,她的目光转向郭弘乐顿住,吐字清晰:“我选郭世子。”
这世上强壮的男人很多,可对她从一而终,舍命相护的人唯有郭弘乐。
依照崔家人所说,今后别说向郭弘乐讨叶子牌,连说话都不可以,她实在无法接受,她这半天就是在为这件事难过。
如果嫁给他就可以了吧。
“皇上,这……”崔家众人起身向李霄求助,煮熟的鸭子居然飞了。
李霄在心里打算盘,郭家一门纨绔,从不在朝堂站队,不必担心他们叛国,手无兵权,也就不存在泄漏军务,侯门之家,想保瑟舞公主的安危还是能做到的,也算是不错的人选,当即道:“皇后的话就是朕的意思,他们两情相悦,朕和皇后愿成人之美。”
承安侯看着自己的熊儿子,心中默道:“儿啊,爹尽力了。”
郭弘乐的几位友人望天看地,郭弘乐这次真的把自己作进去了。
作者有话说:
郭弘乐:我只是作戏。
李霄:君无戏言。
李霄:你只是酒后胡言?
郭弘乐:臣对公主的心意,明月可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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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一对好般配!】
【没想到是这样在一起的,哈哈,酒是个好东西】
【按爪爪。期待舞瑟公主知道郭世子骗她之后爆锤郭世子,嘿嘿】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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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姐弟之争◎
除了镖局那一出,郭弘乐带着瑟舞公主几个月没有出过岔子,小姑娘一张嘴都是大商的好,对比过往他国使者来访的记载,这其实是一件很难得的事,朝廷想看到的就是这样。
从崔家换成郭家,没有人提出异议。
“恭喜侯爷,恭喜侯夫人,恭喜世子。”众人纷纷向郭家人道贺。
把瑟舞公主这尊佛迎进门,躺在家里都是为国奉献,只要自己不作死,上可保仕途,下可镇家宅。
“公主……”崔夫人拉着瑟舞公主的袖子,还想挣扎一下。
她实在搞不懂,崔家上下费尽心思改造这个儿媳妇,一直很顺利,怎么会突然变卦了?
瑟舞公主回头:“这些日子多谢你们的照顾,可我当不了大商的女子,我还是想做我自己,现在我可以让郭世子为我做叶子牌了吧?”
她不傻,崔家女眷带着她做这个做那个,是想让她像大商女子一样过日子,她与大商和亲不代表要彻头彻尾地成为大商人。
她留在大商是做北丹的眼,防范大商人对北丹不利,而不是留在后宅成日想着如何相夫教子。
她抽回自己的袖子走向柔弱不能自理的未来驸马。
“就因为一副叶子牌吗……?”崔夫人恍然道。
上首,叶静枫单手托腮,美目波光潋滟,听进耳中心说,就是因为一副叶子牌!
如果有人毁了李霄为她打造的叶子牌,她也会急,无可取代的不是叶子牌,是送牌的人。
李霄召见崔志勇的时候,她召见了余嬷嬷,从余嬷嬷口中得知,崔家人似乎有些看不起这位异国公主的行径,才会打断李霄给她一次机会。
崔家人抱着偏见忽视了她的感受,而郭弘乐一直把她当成异国小妹妹去哄着,两相对比,她的选择在情理之中。
瑟舞公主的亲事定下了,未来几年,几十年边关都会太平,对整个大商来说都是喜事。
李霄喜形于色,扬声道:“上月饼。”
月饼送上桌,千盏宫灯同时熄灭,月华似柔软清凉的轻纱披在肩头,众人一边吃月饼,一边欣赏天上的圆月。
太上皇和太后悄然离场,李霄牵起叶静枫的手:“殿下,我们也走吧。”
“嗯。”叶静枫眉眼弯弯。
两人离开席上,天空中炸开一团烟火,绚丽多彩。
叶静枫抬头,烟火映入她的眼散发着星星点点的光芒,她欣喜道:“好美。”
去年的中秋,她只能听着声音去想象,除夕的时候,只有许嬷嬷陪着她,这一次有心爱的驸马在旁。
“驸马。”叶静枫停下来,面对他。
“嗯?”李霄一手提着盛装月饼的盒子,挑眉。
“本宫今日很高兴。”叶静枫双臂缠上他的脖子,踮起脚,吻住他的唇。
先有公主才有驸马,而她是得到了驸马,才能继续当一位公主,她对他有爱,也有无尽的感激。
额心抵着额心,李霄一手环着她的腰肢,嗓音缱绻:“殿下还没说想要什么生辰礼。”
叶静枫道:“本宫想再当一次谷神娘娘。”
她想亲眼看到李霄扮成谷神大人,跳特别丑的祭祀舞。
“好。”李霄干脆应下。
今年的气候不错,可以预见又是一个丰收年。
*
经过两个月的驯养,骄阳长公主终于得以骑上自己的爱马板栗,苏漓漓也骑上了她的爱马赤腾,只杜如珊还骑着用来学骑术的小母马。
她选的那匹名为黑闪电的黑色公马脾气异常暴躁,闹过绝食,大病一场,近来被她姐姐驯服了,可却拒绝她的骑乘,还要再磨磨性子。
霍雯倩带着三人在皇宫里慢跑一圈,道:“我已经没什么可教的了,从今日起,你们就算出师了。”
“太好了!”三个小姑娘欢天喜地。
霍雯倩继续道:“畜生总会有野性,就算你们学会骑术,日后骑乘的时候也要多加小心。”
“知道了,谢谢霍姐姐。”骄阳长公主郑重致谢。
“谢谢霍姐姐。”苏漓漓跟着附和。
亡国后,我依然是公主 第117节
杜如珊绷着一张脸,心说,霍雯倩后面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是在讥讽她没能驯服黑闪电吗?
霍雯倩纯粹将她视为陪衬,没有理会,交代完便牵着自己的宝驹离宫。
骄阳长公主兴致勃勃道:“皇嫂早在一个月前就亲自驯服了她的马,我们约上皇嫂一起去围场跑马吧?”
秋高气爽,正是跑马的好季节。
“你说皇后娘娘亲自驯马?怎么可能!”杜如珊的关注点在叶静枫身上,难以置信道。
“千真万确,我皇兄没成功,皇嫂骑上去就成了,在宫里稳稳当当地跑了一大圈,可厉害了!”姑嫂关系融洽,骄阳长公主与有荣焉。
骄阳长公主转头就去约叶静枫,现下白玉糕对叶静枫十分亲近,会主动用嘴巴去蹭她,叶静枫一早就有同样的念头,想要痛痛快快跑一次,当即应下:“本宫先让人去清场,过几日我们就去。”
潜藏在暗处的黑手尚未找出,一家人出行十分谨慎。
“谢谢皇嫂。”骄阳长公主顿了顿道:“能不能带上桑川王子,他也会骑马。”
叶静枫弯唇:“可以。”
桑川王子有备而来,给骄阳长公主带了很多礼物,博得了她的好感,李霄已经派人去南岳调查,若南岳此举只是单纯地想要建交,桑川王子品行尚可,等到骄阳长公主及笄之后就成全他们。
事与愿违,这件事没能成。
两日后,宫外传来消息,杜如珊想赶在跑马之前驯服黑闪电,被黑闪电甩下马背,摔至重伤。
杜家向宫中求助,外伤是张崇的强项,他仔细为杜如珊查看过伤势后,得出结论,杜如珊伤了脊骨,腰部以下瘫痪。
杜如珊才十三岁,下半辈子只能在轮椅上度过。
惊闻噩耗,叶静枫姑嫂哪还有心思去跑马。
杜家不敢埋怨这对姑嫂,将矛头指向崔家,当初是崔雯倩以师者的身份帮忙选马,却给杜如珊选了一匹烈马,而后又没有教好她的骑术。
崔雯倩劝过了,可杜如珊年纪小,见识短,不听劝就能直接放弃了吗?
崔家哪会认,杜家若是不满,当初就该把黑闪电送还太仆寺,换一匹母马,既然留下了,驯得好不好是杜家自己的事,而不是出了事才来追究,再者,杜如珊的骑术确实已成,她骑乘没有驯服的烈马是杜家人没有看顾好。
这件事从朝堂上吵到朝堂外,京城世家站队崔家,北地官员站队杜家,原本在李霄的制衡下有所缓和的关系经由此事被激化了,大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日子还在往前走,杜如珊当不成伴读,当初的补偿也就不做数了。
朝阳长公主入宫面见太后:“母后,依我之见,这件事很好化解,只需让杜如珍入宫,杜家自然就不会再闹了。”
杜家的嫡子是将庶子记在杜夫人名下,杜夫人只生了两个女儿,一个年纪大嫁不出去,一个成了残废,自是心有不平。
若杜如珍入宫封妃,安抚了杜家人,两派之争便可迎刃而解。
太后不赞同:“别看皇后年纪小,对皇上体贴周到,将这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还会帮忙教导你妹妹,无需哀家操心半分,如今这宫里头上下一团和气,哀家和你父皇在宫里头的日子比在北地还舒心,哀家只盼她能为李家再生两个胖小子,若是再添人指不定会生事,还是算了吧。”
都是过来人,有妻有妾就会有争斗,叶静枫就不会再一门心思扑在这些事上,朝堂上的事缓解了一时,后宫却要永无宁日,得不偿失。
“若当真能生也好。”朝阳长公主面色凝重:“我在宫外听说了一件事,皇后幼时落水,身子受了寒,不能生养。”
太后冷脸:“无稽之谈,皇后的身子一直由温院正调养,从未听说有什么问题。”
“温院正是叶家一手提拔上来的,难保他不会帮忙隐瞒。”朝阳长公主道:“是真是假,换个可靠的太医诊断一下便知。”
此事非同小可,太后吩咐女官:“把皇上请来。”
李霄来到寿安宫,朝阳长公主将对太后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
李霄冷眼回视:“朕不会因为一句谣言去怀疑朕的妻子和臣子,要求他们自证清白。”
“若此事是真的呢,难道为了她让李家断子绝孙?”朝阳长公主端出长姐的气势。
“朕相信皇后。”李霄态度坚决。
朝阳长公主觉得李霄是感情用事,事关子嗣,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李霄竟然连确认一下都不肯,她缓和了语气:“就算此事是假,如果皇后生不出男嗣呢?有多少人家的主母一辈子都生不出儿子,但至少还有庶子可以抱养,为了李家,为了大商的江山社稷,皇上应及早做准备。”
“如果皇后生不出儿子,朕就将小郡王记在名下。”李霄冷声道:“与其关心皇后能不能生,不如去查一下是谁胆敢编排这样大逆不道的谣言。”
他向门口走了几步顿住:“朕从不认为朕对杜家有亏欠,杜家女钟情于朕,皇后又可曾三心两意,朕不会用这种方式解决此事,朕还有要事,就先回去了。”
说完,大步离去。
小郡王指的是朝阳长公主的儿子,朝阳长公主直接掉下眼泪来,向太后控诉:“母后,皇上说的这是什么话,好似我在惦记着皇位,我是不想李家无后。”
自打李家被叶氏逼到不能再生,她就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换做任何一个大家族也都十分看重子嗣传承。
“皇上不是那个意思,你也知道皇上护短,听说有人传皇后的闲话,肯定会生气。”太后问道:“皇后不能生养之事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朝阳长公主道:“我也不知道,这件事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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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94章
◎娘家出面◎
谣言之事很容易解决,令李霄真正在意的是对方是否对叶静枫做过什么,如若她赶在这个当口怀孕,谣言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离开寿安宫,他径直前往公主府,临近大门看到曹正引着温院正入府,心里“咯噔”一声,紧走几步追上去。
“温院正,快给娘娘看看。”知语挽着温院正的胳膊将他拉到叶静枫身前。
“娘娘这是怎么了?”温院正打量着叶静枫的面容神情凝重。
大夫就怕催,催了就是有急症。
“娘娘的月事推迟了,许是有孕了!”知语兴高采烈。
这是好事,温院正眉眼舒展:“推迟了几日?”
“三日。”知语清脆道。
“……”温院正捋了捋胡须:“三日啊……”
月事差三两日不是很正常么。
他瞧着一屋子喜气洋洋的宫人,默了默道:“让老夫先给娘娘把脉。”
温院正集中精神倾注了全部的注意力,诊断了许久。
李霄走到门口没有入内,静静地等候。
成亲时日尚短,有没有孕不打紧,他只盼别出其他问题。
半晌,温院正抬起头道:“恕老夫医术有限,日子太浅,尚无法诊断出是否有孕,怎么也要再过半月才好下定论。”
三日,就算有孕也还不足月呢,他尽力了,什么也没诊出来。
宫人们又是遗憾,又是充满期待,知语道:“那就再等半月。”
叶静枫听出了温院正的意思,只是稍稍推迟几日根本不是有孕,细想起来,成亲之前也有过几次。
好丢脸,她双颊浮起两团浅粉,由浅至深。
李霄弯唇,对守在门口的宫人使了个眼色,悄然离去。
他要是这会儿走进去,他的小皇后一准会羞得躲他几日。
知语一本正经地询问温院正:“劳烦您说说,娘娘现在可需忌口?”
知语缠着温院正把怀孕初期需要注意的事宜都问了一遍,待温院正一一道明后,才将送他出府。
跨出府门没走几步,迎面遇上一早候在此处的李霄,他毕恭毕敬地拱手:“微臣参见皇上。”
李霄问道:“皇后的身子如何。”
“尚无法确定是否有孕。”温院正如实道。
李霄再问:“有没有其他的问题?”
“没有,娘娘身体很好。”温院正补充道:“怀上龙嗣只是时间的问题。”
李霄彻底宽了心:“去吧。”
温院正退后两步,携背药箱的宫人离去。
温院正一走,叶静枫开始兴师问罪,训斥知语:“本宫都说了,再等等,你偏不听,让温院正白跑一趟。”
知语咧嘴一笑:“若是真的呢,温院正说了,要忌酒,娘娘可要注意着些,别把小皇子灌醉了。”
叶静枫瞪眼。
知语赶在她再次开口前转移话头:“外头送来了新话本子,奴婢念给娘娘听,给娘娘赔罪。”
她挤了挤眼睛,嗓音揶揄:“是有关前朝公主和新朝国君的故事。”
帝后恩爱有目共睹,坊间的文人以两人为原型杜撰了很多美丽的爱情故事。
叶静枫自然感兴趣。
知语翻开书页,发挥她的好嗓子,字句清晰,绘声绘色。
这本书讲的是泥腿子出身的新朝国君对养尊处优的前朝公主一见钟情,封她为后,对她一心一意,殊不知这位前朝公主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复仇而来,对新朝国君使了美人计,勾得他沉迷床第之欢,不理朝政。
念到这里,知语顿住,脸色难看。
叶静枫催促:“你倒是继续念啊。”
这类故事为了吸引人开头都是这样设定的,后面再来个反转,前朝公主被新朝国君的真心打动,放弃复仇辅佐他成为一代明君,生下很多子嗣,有男有女,成为一代贤后,百姓安居乐业,皆大欢喜。
知语道:“没了,这本还没写完。”
叶静枫看得分明,后面还有很多呢,伸出手:“你把书给本宫,本宫自己看。”
知语双手背后:“娘娘别看了,后面都是胡编乱造。”
故事不都是胡编乱造吗,叶静枫板起脸:“拿来。”
知语不敢违抗,只好交给她。
叶静枫翻看了后续,沉下脸。
亡国后,我依然是公主 第118节
没有反转,追随前朝公主的旧部已经死绝了,她一早失去了生育能力,心知复国无望,此番是抱着玉石俱焚的念头。
故事的结尾,前朝公主与新朝国君双双死在一场大火中,因着国君没有留下子嗣,各方争夺皇位,致使民不聊生,最终被异国吞并,百姓们成了亡国奴,生不如死,下场凄惨。
尽管这只是个故事,叶静枫的心还是被狠狠地戳了一下。
“也不知道是谁编的破故事,奴婢拿去烧火。”知语从叶静枫手中接过话本子,走向灶房。
叶静枫五指收拢攥紧衣摆。
这本书前半部分全然是依照她与李霄所写,从子嗣的部分开始急转直下,她尚未生养,百姓们看了会不会联想到她与李霄,从而产生恐慌?
利用话本子和说书的段子煽动民心的事屡见不鲜,这本书会不会也是如此?
晚间就寝,叶静枫枕着李霄的肩头问道:“杜家和崔家的事解决了吗?”
李霄语气沉重:“杜家想让崔家出一位嫡子,待杜如珊及笄后娶她过门,崔家不肯。”
“这也太过了。”叶静枫惊怔。
别说是嫡子,就是庶子也不可能娶一个残废当正妻。
再者,这件事归根结底是杜如珊逞强所致,还是在杜家发生的,即便崔家有责任也不当赔上一个嫡子。
李霄不置可否。
杜家仗着是太后的表亲,平日里处事就有些霸道,另一方面,杜家此举不仅仅是在逼迫崔家,也是在逼迫他。
他没有妥协,也没有出面调停,若是处理不当,那就不是两派之争,而是帝王偏颇,动摇朝纲。
暂时先拖着了。
叶静枫再道:“近日可还有别的事?”
关于话本子,关于她生养子嗣之事。
“有啊。”李霄笑着道:“太常寺卿上书,要在谷神庙的谷神大人旁边塑一尊谷神娘娘像,朕允了。”
去年谷神娘娘第一次出现,今年地里收成特别好,百姓们觉得这是谷神大人娶了谷神娘娘的缘故,想赶在秋收祭祀前,为谷神娘娘塑像,讨两位神仙欢心。
叶静枫露出笑容:“还有呢?”
“没有了,该睡觉了。”李霄侧过身封住她的唇。
从今日之举可以看出,叶静枫正在满心期待他们的孩子,把谣言之事告诉她,会让她徒添忧思。
看来是她多心了,叶静枫放松下来。
李霄将一只手伸到褥子底下抽出避火图,问道:“到第几页来着?”
“没有了,都试过了。”
“那明日再去寻一本新的。”
*
转日,叶静枫睡得很沉,李霄轻手轻脚地走出寝房,自行更衣梳洗,上朝前照例先去了马厩。
喂过饲料,他伸手去摸白玉糕的脸,白玉糕耳朵抖了抖,没有避开。
这头小倔驴终于被他打动了,李霄龙颜大悦,一直到朝会上都挂着笑脸。
朝臣汇报了几件不痛不痒的小事,李霄一一作出决断。
末了,葛舟尧扬声:“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皇上。”归德将军上前一步。
皇后不能生养之事在坊间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令他感到意外的是,言官们充耳不闻,绝口不提,其他人似乎也不想触这个眉头。
没办法,只能由他来了。
他道:“近日臣在坊间听到一则消息,说是……说是皇后娘娘凤体有恙。”
话一出口,京城世家官员相互交换了一个眼色,摆出事不关己的姿态静观其变。
上一个利用坊间谣言意图插手后宫的人坟头都长草了,也就北地来的官员与李家人亲厚才敢开这个口。
“皇后人在后宫之中,坊间的消息岂能当真?”李霄似笑非笑,眼底透着冷意。
“消息称皇后娘娘于子嗣有碍,此事关乎国本,臣不敢怠慢。”归德将军言辞恳切。
“有劳杜将军挂心,皇后身体安康,并无异样。”李霄正色回道。
“这臣就放心了。”归德将军如释负重,再道:“既然皇后娘娘身体无恙,那是否可以主持选秀了?”
来了来了,京城世家官员眼底流光跳跃。
此事若是成了,大家都获益。
李霄从葛舟尧手里接过茶盏,轻抿一口,放到龙案上,发出一声脆响。
皇上生气了,全场肃然。
李霄冷声道:“朕不会选秀,后宫有皇后足矣。”
归德将军跪下:“臣知皇后娘娘乃叶氏公主之尊,可皇上不仅仅是叶氏的驸马,还是大商的国君,皇嗣之事关乎国本,皇后娘娘与皇上成亲已三月有余,至今未孕,理当选秀纳妃,为皇上开枝散叶。”
“只是三个月而已,成亲三年,五年,十年才有孕,大有人在。”李霄道。
“皇上,大商等不起,百姓们也等不起,坊间之所以出现传言也是百姓们忧虑所致。”归德将军言之凿凿:“皇后娘娘即为一国之母,当为皇上着想,为江山社稷着想,而不是以公主之名,行妒妇之举。”
他从杜如珊口中得知,叶静枫养尊处优,好吃懒做,又在宫宴上亲眼看到叶静枫以公主自居,干预李霄的决策,嚣张跋扈,在他看来,李霄是碍于她叶氏的身份才立她为后,根本不可能真心喜欢她那样的女子,帝后恩爱不过是假象。
如此,他将矛头指向叶静枫,一来向叶静枫施压,二来给李霄搭了一个台阶。
“放肆!”李霄愤然起身。
“皇上息怒。”群臣跪伏。
“皇上,臣句句肺腑。”归德将军道。
“皇上既非谋朝篡位,皇后娘娘身为叶氏嫡女,以公主自居有何不可,皇后娘娘以身犯险,远赴边塞收复失地,于国功不可没,杜将军口中的罔顾江山社稷从何而来,杜将军所言是欺凌皇后娘娘娘家无人在朝吗?”沈劫边说边跨进大殿的门槛。
“表国舅。”李霄语气平缓地唤了一声。
以沈劫的身份本不该出现在这里,这一声便是得到了许可。
沈劫是白身,向李霄行了一个跪礼,起身后道:“在下总算知道,杜将军的两位嫡女为何胆敢对皇后娘娘不敬,原是杜将军没把皇后娘娘放在眼里。”
对皇后不敬,那就是蔑视皇族,这个罪名他可担待不起,归德将军怒目而视:“你莫要信口雌黄!”
沈劫面向上首:“那日在宫宴上,草民偶然听见杜家姐妹言辞间对皇后娘娘不敬,皇后娘娘如今只有一个妹妹远在东地,草民虽说只是表亲怎好置之不顾,便多留意了几分。”
当晚回去以后他就派人去查了,这一查,查到了对方竟是李霄的桃花债,且还没有死心,他便往杜家安查了人手。
他继续道:“随后竟让草民发现,杜家大小姐竟然偷偷安排人去散播皇后的谣言,还在马匹上动手脚,致使胞妹至残。”
他扭头看向归德将军:“杜将军上奏皇后娘娘是妒妇,应选秀纳妃,纳谁,纳杜将军家里的毒妇?”
“大殿之上,岂容你血口喷人!”归德将军面向上首:“皇上,周公子定是为皇后娘娘之事报复臣,才会胡乱编排,小女知书达理,怎敢对皇后娘娘不敬,姐妹相残更是无稽之谈。”
沈劫不疾不徐:“将军府的马夫,杜大小姐安排的家丁,以及被家丁买通散播谣言之人此刻都在宫门外,他们可以证明在下所言非虚。”
“好哇,原来是你的两个女儿有龃龉,却怪到我女儿头上,还要赖上我儿子。”骠骑将军当即跳脚。
北丹公主没娶到,女儿的名声被败坏,还差点被塞个残废儿媳,简直要怄死他了。
“不可能!”归德将军极力辩解。
“朱正豪。”李霄点名。
沈劫说什么叶静枫娘家无人,说什么只有一个妹妹,说什么只好由表亲出面帮扶,是故意在戳他的肺管子,叶静枫有他这个皇上还不够吗。
他火气冲天,咬牙切齿:“这件事交由你处理,若表国舅所言属实,严惩不贷。”
“是。”朱正豪领命走出大殿,前往宫门。
沈劫是谁,昔日的周国公世子,他既然出手就不可能出错。
吏部尚书暗自下决心,回去就给女儿上官雅萍议亲,免得赴杜如珍的后尘。
与此同时,其他有此意的官员也绝了念头,纳妃之事无论是哪一派,有李霄和周玉韵两人在,谁碰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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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95章
◎郎舅合谋◎
下朝后,沈劫前往御书房单独面见了李霄,开门见山问道:“她没事吧?”
那杜如珍恶毒至极,为了入宫不惜残害亲妹妹,难保不会对叶静枫动手。
“她很好。”李霄应道。
沈劫安下心来,拱手示意,转身走向门外。
“表舅兄请留步。”李霄唤道。
沈劫顿住,回过身。
李霄道:“不瞒表舅兄,朕遇到了一个难题,想请表舅兄帮忙参谋。”
李霄起身,从博古架上取下一张牛皮纸纸轴在龙案上摊开。
沈劫走上前,看到纸上密密麻麻地记载了很多事。
最上面一条是京郊围场出现了老虎,接下来是叶静枫在西地被劫持,途经虎跃峡遇匪徒,驿官勾结刺客行刺太上皇和太后,瑟舞公主在镖局遇袭……最后一条是散播皇后不能生养的谣言。
每一条都详细地列出了经过和调查结果。
李霄道:“这上面的每件事都看似有了结果,可在朕看来,只是表面而已。
亡国后,我依然是公主 第119节
上个月,皇后出宫为瑞阳长公主添妆,瑞阳长公主在养身茶中下了绝子药,幸而皇后机敏没有服下,紧跟着就出现杜家大小姐散播谣言之事,两件事必然有关联,瑞阳长公主与杜家大小姐不可能有交集,朕以为,此事十有八九是有人利用两人的私心从中作梗。
北地的官员包括归德将军在内,都是战场上的悍将,到了京城之后,却因为一些后宅的琐事与京城世家口角不断,如今竟是算计到朕的后宫,朕怀疑,两派之争也是幕后之人的手笔。”
能被李家选中带到京城封赏的官员,不拘文臣武将,都是有真本事的,而非裙带关系。
听到这里,沈劫从怀中取出一本话本放在龙案上:“这话本上的故事就谣言之事煽动民意,杜家大小姐只是让下人买通了几个说书人散播谣言,并无其他动作,我派人去调查写书人,却得知这本书是有人冒用了他的名头。
我本以为是有人觊觎后位,推波助澜,依皇上所言,此事并非那么简单。”
这本话本间接证实了李霄的推测,李霄沉下脸,又是气愤,又是无奈:“朕无惧明枪暗箭,可此人意在朕身下的皇位,却从未对朕正面出手,破坏大商与邻国关系,挑起朝堂纷争,屡次算计朕的亲眷,让朕如鲠在喉,不把他找出来,朕难以安枕。”
话锋一转,他继续道:“从现有的情报来推测,对方是前朝旧臣,身居高位,世家出身,在京城根基深厚,如今符合这两点的人在朝堂上看着都很安分,不曾拉帮结派,朕想不通,就算朕退位,有谁能顺理成章地取而代之?”
沈劫指尖落在牛皮纸上:“这上面说,镖局的镖头一家曾是前朝安插在北地的细作,此事连周家都不知晓,对方却能够加以掌控,定是先皇的近臣,先皇不信任周家,这人与周家的关系不会太近,我可以排除几个对象。”
“关于皇上后面所说。”沈劫抬起头:“如果对方并非另有谋划,我能想到的只有叶家人。”
如今京城的世家大族没有拔尖的,又有北地的武官在,李家一倒,势必会发生角逐,掀起腥风血雨,这个时候叶家人出面,为了打破乱象,都会选择拥护旧主复位。
李霄怔愣,凝眸思忖。
如果是叶家人他的一切困惑就解释得通了,可叶家只剩下姐妹两人,除去叶静枫,以叶静婷的心智显然不足以布下这样一盘局。
所以,对方的最后一步棋是从姐妹两人中选出一位当傀儡吗?
不,他很快自我否决,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伎俩谁都可以用,其他世家不会接受的。
关于这一点沈劫也想到了,他道:“皇上不妨去查一下,叶家是否还有人活着。”
叶氏王朝三百年,子嗣众多,魏王上位第一件事就是清剿叶家血脉,既然能漏掉一个叶静枫,难保不会有别人。
李霄颔首。
沈劫再道:“对方拐弯抹角的缘由归根究底是皇上您自身无懈可击,不妨漏个破绽。”
自李霄上位以来,往大了说,内忧外患一并扫除,当下国泰民安,四海升平,往小了说,皇宫守卫森严,后宫不添新人,自身武艺超群,想要谋害他太难了,只能借助外力施压,再从他身边的人下手。
*
杜家之事很快彻查清楚,杜家姐妹之间并无嫌隙,相反杜如珊十分崇拜样样出类拔萃的杜如珍,自小围着她打转,形影不离。
令杜如珍感到不平的是,她把自己熬成老姑娘,太后的补偿却是落在杜如珊身上。
依照她的想法,让杜如珊受伤,失去伴读的资格,太后便会另外安抚杜家后院,此时再把皇后不能生养之事抖出去,这份补偿便会是让她入宫。
为此,她挑唆杜如珊骑乘野性难驯的黑闪电,超出掌控的是,杜如珊没有摔断胳膊和腿脚,而是半身瘫痪,生不如死。
真相大白,杜如珊身心受到重创,几番自寻短见。
朝阳长公主将杜家之事说给太后,太后叹息:“是哀家好心办了坏事,一个好端端的小姑娘就那么毁了。”
如果她没有心软关照杜家,杜如珍就不会对杜如珊出手。
“这怎么能怪母后,是她自己心术不正。”朝阳长公主宽慰道。
女官上前禀报:“归德将军夫人到了。”
太后语气微沉:“让她进来。”
归德将军夫人走进大殿跪倒在地,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太后娘娘,珍儿只是一时糊涂,她知道错了,这件事臣妇和将军都不知情,求太后娘娘帮忙求求情,让皇上网开一面。”
姐妹相残可以关起门来自己解决,但此事牵扯到崔家还有当朝皇后,朝廷会出面干预。
李霄的意思是要么依照例律将杜如珍发配流放,要么让她缴了头发一辈子当姑子。
归德将军教女无方,在朝会上对皇后出言不逊,连降三级,举家遣回北地。
如此,杜家算是完了。
“只是一时吗?”太后板起脸:“哀家一早就说过,不要让如珍等下去,可你们夫妻却纵着她一直拖到现在,杜将军居然还荒唐到为此事在朝会上与皇上做对,指责皇后,事已至此,若是请拿轻放,未免有损皇家的颜面,也有失公允,崔家那边也说不过去,莫要难为哀家了。”
归德将军夫人听得心虚,李家就算没有登上皇位在北地也是天,杜家上下不仅不曾劝阻过杜如珍,还请了名师教导她,鼓励她继续等,当王妃,当皇妃。
“皇后娘娘驾到——”守门的太监扬声道。
叶静枫来请安了,声音传入大殿,太后对归德将军夫人道:“你回去吧。”
目的没有达成,归德将军夫人不从:“太后娘娘,将军是您的亲表弟啊,自小就和您亲厚,您不能不管他,珍儿一向孝顺您,给您准备的寿礼已经绣了一半儿,她会那么做也是出于对皇上的一片真心……”
宫人上前拖着她往外走,经过叶静枫身边,她恶狠狠地道:“你如此善妒,不配为一国之母!”
她女儿那般优秀,李霄怎会不喜,在她看来都是叶静枫善妒,挡了她女儿的路。
“不知悔改。”太后拧眉,吩咐女官:“传哀家懿旨,收回归德将军夫人的诰命。”
叶静枫一脸莫名:“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朝阳长公主接话:“后宫空虚,皇后至今未孕,外面的人起了心思。”
她知道皇后无过,可皇上一日无子,她始终放心不下。
说完,她起身离殿。
太后将杜家之事告诉了叶静枫,握着她的手背安抚:“事情已经解决了,你不必放在心上,哀家是嫁到李家一年后才怀上朝阳,你不必心急。”
叶静枫沉默着点头。
*
用过晚膳,李霄召见了朱正豪。
叶静枫瞧着他似乎很忙,独自回到公主府。
许嬷嬷捧着一个匣子走上前,神神秘秘道:“这是娘娘要的东西。”
叶静枫打开看了一眼,吩咐左右:“本宫乏了,要休息了,你们都下去吧。”
“是。”知语等人领命退下。
匣子里是十本避火图,宫女太监们都未经人事,不好被他们知道。
叶静枫依次翻阅,解开装订线,挑挑拣拣,将不喜欢的去掉,剩下的装订成一本。
今晚肯定是要用上的。
李霄还未归来,她脸颊噙着一抹红润,换上一条薄纱寝衣爬到床上。
李霄忙完政务,回到寝房,一眼看到桌面上的“大礼”,顿时兴起。
半透的床幔后便是他的娇妻。
他拿着避火图挑开床幔,看到叶静枫侧卧的背影,她身上裹着一层轻薄的纱衣,婀娜的身姿若隐若现。
他躺到床上叶静枫揽进怀里,圈着她面朝自己,叶静枫眼皮撑起一条缝隙:“皇上回来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小皇后困了。
李霄吻了吻她的眼皮,叶静枫觉得痒,将脸埋进他的臂弯。
“……”
李霄试图唤起小皇后,说起她感兴趣的事:“过两日朕打算叫上朝中官员和官眷一起去行宫小住,泡温泉,赏红枫,跑马,打猎,钓鱼,你想带上谁可以提前安排。”
他采纳沈劫的建议,打算把暗处的人钓出来。
“……”
小皇后睡沉了,这都没把她勾起来。
李霄无奈一笑,将避火图丢下床,拥着憨眠的小皇后许久才入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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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着了?怎么能半途而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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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贪睡,□□是怀了】
-完-
第96章
◎月下赏景◎
三日后,李霄犒赏群臣,钦点了一批官员携亲眷前往距离京城两百里外的行宫小住。
武官不便离守,北地的官员多是武将,因而文臣和世家官员居多。
太上皇和太后留在宫里坐镇,叶静枫姑嫂随行。
风轻云淡,车驾排成一列绵延十里,沿途两侧俱是一望无际的田地,百姓们在地里忙着收割,今年的收成好,一个个脸上都挂着笑容。
车队穿过田地进入一片山林,漫山遍野红红黄黄,车轮碾着蓬松的落叶沙沙作响。
马车上的垂帘卷着,众人一路走,一路欣赏美景,心情愉悦。
日暮时分,车队抵达了行宫。
行宫建在群山之间的一处平地,前朝富庶,下了大手笔,格局设计精巧,用料极为讲究,是个适合玩乐又养人的好地方。
此处地下有温泉,当初设计行宫的匠人心思巧妙,在主院,也就是帝后下榻的院中开凿了一处泉眼,砌了一个活水池。
李霄与几位近臣有事相商,叶静枫先一步来到水池。
水面上浮着几片从周遭枫树上坠下的红枫,水汽氤氲,白雾缭绕。
看上去水温似乎有些高,她提着裙子探出一只白白嫩嫩的小脚,用脚趾点了点水。
的确很热,不过秋日冷凉,热一点才不会受寒,她在池边坐下来,将两条纤白的小腿浸入温泉中轻轻摆动,荡起一圈圈水波。
不知过了多久,身边多了一个人,李霄与她并肩而坐,从知语手中接过两个杯子,将其中一杯递给她。
亡国后,我依然是公主 第120节
叶静枫接过杯子抿了一口,愉悦地眯起双眼,杯子里盛着的是温热的牛乳,奶香四溢,口感润滑。
李霄用空着的一只手臂环住她的腰身,她上身倾斜,轻倚在他怀里。
天空中繁星点点,四下山林虫鸣鸟啼,呼吸间有草木的香气,夫妻两人相互依偎欣赏着美景,享受着静谧的时光都没有开口。
“呜——”
良久,一声狼嚎打破了沉寂,紧接着有更多的狼嚎声附和,此起彼伏。
叶静枫听得心悸,肩膀缩了缩:“有狼。”
“嗯,朕已经命人探查过,山中有秋狼群。”李霄口吻轻松:“明日朕会召集大家去猎狼。”
“那也太危险了!”叶静枫忧色道。
周遭山势陡峭,进了山就不能骑马,她在书中看过,狼凶猛又敏捷,若是被它近了身,那还了得,且山中树木茂密,若是有刺客藏匿其中,防不胜防。
不危险又如何能引出隐藏在幕后之人,李霄安抚道:“放心吧,朕会带足人手。”
他眼底跳跃着火焰,斗志高昂,叶静枫看在眼里不再劝阻。
“天凉了,我们回去吧。”李霄起身将她抱回房里。
乍然换了卧榻,这一晚好些人都没睡好,叶静枫泡了温泉,睡在李霄的臂弯里,却是养足了精神。
*
次日上晌,李霄召集众人进山猎狼,临行前,他骑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叮嘱明国公,意有所指:“行宫这里就交给国公爷了,在狼群被彻底清理之前,一定要保护好大家。”
对方心思缜密,做戏就要做全套,叶静枫,李家两姐妹,南岳使者以及诸多官员和官眷此刻都在行宫之中,哪个都不能有失。
“臣遵旨。”明国公单膝跪地。
李霄目光转向叶静枫,顿了顿,收回视线,甩开缰绳:“出发!”
上千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奔行五里,而后四下分散。
行至山脚下,李霄翻身下马,从陈武手中接过一把黑弓和一个箭囊背在身上。
与此同时,数十个侍卫先一步进山探路。
关内侯,武乡侯,忠勇伯,文昌伯,兵部侍郎,太仆寺少卿等几位有些身手的朝臣各自做好准备跟着李霄一同入山。
“启禀皇上,卑职探查到狼的踪迹。”一名探路的侍卫折返。
“在前面带路!”李霄眉眼飞扬,朗声道。
“是。”侍卫依言走在前方引路。
这片区域的土地肥沃,草木茂盛,林间栖息的飞禽走兽很多,众人寻狼之余,也会猎些其他的野物,不知不觉走进了大山深处。
“呜——”狼嚎声传来。
侍卫紧走几步跃上树冠张望了一番,回过头来道:“有四头狼在前面。”
“所有人做好准备。”李霄一声令下,全员各自拿出武器作出攻势。
“来了!”在侍卫的诱导下,四头狼进入众人的射程。
李霄率先射中一头,另有两头死在众人的箭雨下,最后一头仰首发出悲嚎,紧跟着从四面八方传来嚎叫声,由远至近,初步估算有几十头。
“怎么这么多……”文昌伯脸色微变。
李霄当机立断:“撤回去!”
众人得令迅速撤离,可在山路上人比不过狼的脚程,狼群很快围上前,众人一面反击,一面后撤,待到摆脱了狼群,李霄身边只剩下关内侯,武乡侯,忠勇伯和十几个侍卫,其他人被冲散了。
李霄点了十个侍卫:“你们去找找其他人,诸位爱卿都是国之肱骨,万万不能有闪失。”
“是。”侍卫们领命散开,余下的人护着李霄下山。
李霄眸光流转,机会已经拱手奉上,对方可千万不要让他失望。
念头刚起,从树冠上,草丛中,枯叶之下陆续涌出上百个蒙面人。
“护驾!”忠勇伯高喊一声,眼珠子一转,一刀挥向李霄。
“皇上小心。”关内侯推开李霄,刀刃砍在他的肩头,深可见骨,鲜血喷洒。
“伯爷?!”关内侯捂着伤口难以置信地看向忠勇伯。
忠勇伯面目狰狞:“今日我要让李霄给我儿偿命,不想死的话就让开!”
忠勇伯世子杨兆波因为言语之失成为李霄与鲁国公争斗的牺牲品,被斩首示众。
“杨世子当众对皇上不敬,死有余辜,你糊涂啊!”关内侯痛心疾首。
忠勇伯再次挥刀,与一众刺客一同袭向李霄等人,一行人被逼退至一处断崖。
“皇上——”从远处传来一声呼喊,隐约可见有人影窜动。
这是哪支队伍闻讯赶来救驾了,以李霄的身手撑到那些人前来救援完全没问题。
趁着李霄分神的功夫,与他身处一处的关内侯向悬崖的方向猛地推了他一把。
李霄仰面坠崖,唇角勾着弧度,好一招连环计。
须臾间,他落入一早悬在此处的网兜里。
他从怀里摸出一个竹筒,一端朝上,拉开另一端的棉绳,一团红色直冲而上,在天空中炸开。
看到信号,早在所有人抵达之前埋伏在山洞,地穴以及披着狼皮乱窜的锦衣卫纷纷向断崖聚拢。
*
李霄一走,骄阳长公主兴致勃勃地拉着叶静枫:“皇嫂我们去跑马吧!”
“狼群未除,现在出去会有危险的。”叶静枫道。
骄阳长公主示意她看向前方:“我们不远走,就在那片林子里,那里有侍卫守着。”
都拘在行宫里会令人起疑,李霄命人清理了一片林子供众人走动散心。
叶静枫张望了一眼,果然如此,颔首应下。
与两人同行的还有桑川王子和苏漓漓,四人环着林子跑了一圈,停在一条溪水边,让马儿饮水。
饮过水,歇息了片刻,骄阳长公主再次翻上马背,叶静枫没有跟随:“你们去吧,这里的景致不错,本宫想在这里多歇一会儿。”
“那我们先去了。”骄阳长公主应道。
待三人走远了,许嬷嬷走上前问道:“娘娘没事吧?”
叶静枫含笑摇摇头。
月事推迟九日,半月的时候才能诊断出是否有孕,在那之前,她会小心保护好自己。
溪水是从山上流下来的,冷凉,清澈,水面上漂浮着五彩斑斓的落叶,水底的石子被冲刷得圆润有光。
叶静枫俯身捞起一颗花纹特别的石子托在掌心里欣赏。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抬头看去,一名侍卫骑着马急急奔向行宫的大门。
应是来传讯的。
不多时,又有两个侍卫骑着马火急火燎地奔向行宫。
“皇上被狼群袭击——”
“皇上遭到刺客围攻——”
“忠勇伯和关内侯谋逆——”
接连三条消息报到行宫,朝阳长公主坐不住了,对明国公道:“你带人去接驾。”
明国公道:“皇上让我守住行宫。”
“他们既然已经对皇上出手了,哪还会顾得上这里。”朝阳长公主道:“此行伴驾的都是世家官员,他们根本不会顾及皇上的安危,本宫不能眼睁睁看着皇上涉险,你快点去!”
明国公沉吟了片刻点点头,虽说是李霄设的局,敌暗我明,说不准对方会在何时何地,以什么样的方式出手。
明国公率领一支守卫军离去,林中的守卫被抽走了一半,叶静枫思及李霄临行前的话生出了不好的预感,吩咐常甸:“传本宫懿旨,让所有人回到行宫待命。”
在林中赏景的官员和官眷收到消息陆续返回行宫。
叶静枫没有见到骄阳长公主一行心有不安,在林子外围等候。
苏漓漓骑着赤腾遥遥唤了一声:“娘娘不好了,骄阳长公主坠马。”
叶静枫不由得想起杜如珊的惨状,浑身一颤,急急问道:“伤到了哪里?”
“我……我也不知道……”苏漓漓又惊又惧,噙着哭腔:“桑川王子正在守着她。”
叶静枫吩咐常甸:“快去请太医。”
而后,她翻身上马,跟在苏漓漓马后前去寻人。
苏漓漓前脚过去,一根麻绳自厚厚的落叶之下升至半空。
白玉糕前踢被麻绳绊住向前栽倒,叶静枫被甩飞出去摔在落叶上滚了几圈失去意识。
作者有话说:
卡文了,看看明天能不能写出7000,不然就要小黑屋一游了……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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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我现在两章连看】
【按爪爪】
-完-
第97章
◎叶家太子◎
李霄听着厮杀声仰头看天,神情凝重。
这一行试出了一个伯爵,一个侯爵,收获不小,但以他对这两人的了解,并非是成事之人,只能说是各有各的动机。
这两人都曾与鲁国公沆瀣一气,在最后一战中,忠勇伯因儿子之死战前倒戈,关内侯在看到败局之后选择了做内应。
亡国后,我依然是公主 第121节
为了安抚人心,事后他并未清算两人,但他们君臣之间永远隔了一层壁障,彼此间无法信任,在这个前提下,他们很容易改投他主。
若是能从两人口中找到些线索就再好不过了。
正想着,关内侯从天而降,路过他身侧瞪圆了眼睛。
李霄伸手抓住他的脚踝,将他倒挂在网兜上。
关内侯随着网兜上下弹跳吓得哇哇大叫了几声,两眼一闭昏死过去。
朱正豪从崖顶探出一个脑袋,顺下一根绳子。
李霄用绳头绑住关内侯先把他送上去,然后自己才爬上去。
定睛看去,眸光一凛:“国公爷怎么会在这里?”
明国公僵了僵,拱手:“臣收到消息,忠勇侯和关内侯谋逆,前来救驾。”
“朕不是吩咐你守着行宫!”李霄冷声质问。
明国公单膝跪地:“殿下放心不下皇上。”
“她放心不下朕,那其他人呢?”李霄顿了顿,话锋一转问道:“你是何时收到传讯,又是何人给你传讯?”
他从未想过向行宫求援,行宫到此处距离不短,若是其他人所为不该这么快。
明国公回:“一个时辰之前,先后有三个侍卫传讯。”
话音落下,李霄脸色骤变,边走边下令:“随朕回行宫!”
一个时辰之前忠勇伯和关内侯还没有出手,消息就送到了行宫,这表明传讯是幕后之人的后手,如若刺杀不成,转而对行宫里的人动手。
明国公这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朱正豪斜了明国公一眼:“国公爷从前知道军令如山,如今居然会违抗皇命。”
他们都是上过战场的人,服从指令是最基本的原则。
明国公抿唇不语,这件事是他失职了。
李霄快马加鞭地赶回行宫,此行明面上是玩乐,依照李霄的设想,并不会影响到局外之人,事后公之于众,过了也就过了,可此时行宫大门紧掩,显然出了变故。
叫开门,朝阳长公主第一时间迎上前将李霄上下打量一番,长舒一口气。
李霄目光环视周遭,问道:“可有出什么事,皇后在哪里?”
知语奔上前跪地,痛哭流涕:“皇上,娘娘被贼人抓走了。”
事发时周遭的守卫上前救人,可因着被抽调了一部分,不及对方的战力,眼睁睁看着对方把叶静枫带走,之后也没能追上。
李霄呼吸一屏,眼底迸出了血丝。
*
“该醒了吧!”
叶静枫听到这三个字,紧跟着脸上一凉,被泼了一杯冷水。
她紧蹙着眉,慢慢睁开眼,发现自己背靠墙壁,坐在一张床上,被一根麻绳捆着,抬头看去,入目是一颗光亮的脑袋。
她打量着对方的面容,比照记忆认出了此人:“杜大小姐……?”
听闻杜家为杜如珍缴了头发,把她送进了庵堂。
意识回笼,叶静枫忆起坠马之事,对眼前的状况有了思量,厉声道:“快放开本宫!”
“本宫?前朝已经亡了,你本不该活着,你有什么资格自称本宫!”杜如珍面上一副癫狂之色。
叶静枫了然,杜如珍因爱生恨,找她麻烦来了,杜如珍连亲妹妹都下得去手,何况是她,一时间没有开口。
杜如珍走上前用五指揪住叶静枫的衣襟,咬牙切齿:“你知不知道,我从小就喜欢我表哥,为了他我苦学技艺,女红,掌家,样样都比别人出色,我本来是可以嫁给他的,而你,明明一无是处,却仗着前朝公主的身份抢走他,还不许他纳妃!”
“本宫没有……”叶静枫弱弱辩解:“既然你与皇上从小相识,就该知道,他不是任人摆布的人。”
“你休想骗我!”杜如珍加重力道,面目狰狞:“你连孩子都生不出来,他又怎会对你独宠,是你害了我,是你害了我妹妹!”
在她看来,如果不是叶静枫以前朝公主的身份施压,李霄一定会纳她入宫,也就没有后面的事了。
“本宫如何就不能生了?!”叶静枫白着一张脸:“本宫没有害任何人!”
她身体好着呢,或许已经怀上了,这话她就不敢说出来了,免得杜如珍对她的孩子不利。
“你以为你不说就没人知道了吗,如今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幼时落水,双目失明,子嗣艰难。”说到叶静枫身体的缺陷,杜如珍松开手露出笑容,退后两步。
叶静枫面上诧异,如叶静婷所说,她落水的时候天气暖和,又有宫人在旁,很快就把她捞起来,眼睛是中毒所致,身体并无大碍,子嗣艰难不是杜如珍胡乱编排的吗,她自己怎么还当真了?
杜如珍从手边的几案上拿起一把匕首,拔出刀鞘,露出寒光凛然的刀刃,目光从刀刃转向叶静枫。
叶静枫瞳孔微缩,脊背贴紧墙壁:“你想怎么样?”
“知道这是哪里吗?”杜如珍慢条斯理地走上前,唇角勾着弧度。
叶静枫环顾四下,被褥,床幔,窗帘花花绿绿,不远处有一个梳妆台,像是女子的闺房。
杜如珍眼含讥诮:“公主殿下仔细听听。”
叶静枫顺着她的话聆听。
隔着一面墙,隔壁传来女子的哭喊:“滚开!”
有男子粗声粗气:“哼,从前你看不上老子,如今瞎了眼,没得看,没得挑!”
一阵撕扯后,传来了噙着哭腔的靡靡之音。
叶静枫脸色变了变。
杜如珍道:“这里是盲妓馆。”
如其名,这里的妓子都是天瞎,或是因为别的缘故导致失明。
她一步步走上前,左手掐住叶静枫的下巴,右手将刀尖对准叶静枫的眼球,叹道:“多美的眼睛啊,只可惜很快就再次看不见了。”
“放手……”叶静枫眼底涌出泪光,奋力挣扎。
杜如珍继续道:“以你的姿色应该很快会成为这里的头牌,这才是一个亡国公主应有的下场。”
她双眼充满了憧憬:“除去你,等我头发长出来就可以嫁给表哥了。”
刀尖寸寸逼近叶静枫的瞳孔,她吓得闭起眼。
下一刻,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到来,下巴脱离了束缚,接着是铁器坠地的脆响。
她睁眼看去,杜如珍的心脏被一柄长剑从背后洞穿。
长剑被抽出,血流如注,杜如珍瞪着眼珠子缓缓倒下。
持剑的人头戴幕篱,看身量是一名男子。
叶静枫喜出望外:“皇上!”
男子将长剑插入别在腰间的剑鞘,掀开幕篱露出一张干干净净,与叶静枫有五分相似的面孔,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开口唤道:“皇姐,弟弟来晚了,让皇姐受惊了。”
少年走上前,为叶静枫解开身上的绳索。
叶静枫打量他的面容,试着问道:“三皇弟?”
三皇子叶鸿轩是先太后的侄女月淑妃的儿子,听许嬷嬷所言,她被关进质子宫后,她母后将叶鸿轩记在名下,册封为太子。
“是我。”叶鸿轩展颜,神情有些激动:“我终于见到皇姐了。”
叶静枫摆脱束缚离开床塌,满怀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姐弟想见的重逢之喜:“你还活着!”
叶鸿轩点头,沉痛道:“那日魏王屠宫,我找了具太监的尸体换上我的衣服一把火焚了,我扮成太监混在死人堆里逃了出去。”
魏王是不可能给叶家人留活路的,无论男女,那日有很多人选择自缢,他此举并不惹人注意。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叶静枫,道:“母后生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皇姐,皇姐能够活下来,母后在九泉之下可以安心了。”
他养在周皇后名下,自然对叶静枫多一分关注,他一直都知道皇后在暗中照看她。
提及周皇后,叶静枫心头刺痛,问道:“你为何现在才出现?”
叶家太子在此,如果他出面,就没李家什么事了。
叶鸿轩眉心一紧:“李家狼子野心,留下长姐和二姐是为了博得美名,若是我出现威胁到他的皇位,他定会一举除去我们姐弟。”
叶静枫默然。
叶鸿轩这话不无道理,四藩祖上是大商的开国元勋,历时三百年,那份君臣之谊早就淡了,只剩下对彼此的猜忌,从朝阳长公主对她的态度就能看出李家人是如何看待叶家人。
她无法确定,若李家得知叶鸿轩的存在,会不会连名声都不顾,除去他们姐弟。
“皇姐,为了叶家,我有个不情之请。”叶鸿轩道:“望皇姐能助我夺回叶氏江山。”
叶静枫怔住。
如今皇位上之人是李霄,是她的丈夫,待她如珠如宝,夺回叶氏江山意味着让李霄去死。
“我知道皇姐如今贵为一国之后,心有不舍。”叶鸿轩意有所指:“若我能夺回皇位,皇姐就是大商最尊贵的长公主,不再是空有其名。”
同为长公主,叶家两姐妹与李家两姐妹是截然不同的处境,叶静婷的例子摆在那里,若这皇位还姓叶,叶静婷就是再荒诞也会被捧着,而不是任人践踏。
“并非如此。”叶静枫低语。
叶鸿轩道:“父皇受蒙蔽,委屈了皇姐,今后我绝不会让皇姐受委屈。”
叶静枫摇头。
叶鸿轩再道:“皇姐是舍不得李霄吗?”
叶静枫默认了,李霄待她一片真心,她怎会害他。
叶鸿轩问道:“皇姐可知杜如珍为何会认定皇姐子嗣有碍?”
叶静枫看着杜如珍的尸首摇摇头:“我落水并未伤了身子。”
叶鸿轩再问:“皇姐可知皇姐为何会在此处?”
叶静枫推测道:“杜夫人心有不甘,应是杜家人安排的。”
“皇姐,你被骗了。”叶鸿轩不再卖关子,愤然道:“李霄立皇姐为后,不过是为了稳固朝堂,李霄对皇姐好,也只是做戏,如今内忧外患皆已平定,皇姐对李家失去了利用价值,他便想除去皇姐,杜家人所为不过是他的一步棋,他事先给皇姐下了绝嗣的药,然后借杜家的名头散播谣言,逼迫皇姐让位,谣言之事被周玉韵挑破,他又生一计,借杜如珍之手把皇姐送到此处。”
“不可能!”叶静枫脱口而出。
她相信李霄,且温院正说了,她身体很好,那么月事推迟的最大可能性就是她怀孕了,而不是被下药。
叶鸿轩眼中噙着怜悯:“皇姐仔细想想,若非李霄暗中授意,归德将军从三品将军被贬为六品校尉,杜家被举家遣回北地,杜如珍身陷庵堂,如何能掳走一国之后?”
亡国后,我依然是公主 第122节
叶静枫身子晃了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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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这,是个坏蛋】
【按爪爪】
-完-
第98章
◎巧遇故人◎
打从离宫之后,叶鸿轩就在静候时机。
看着李霄与鲁国公在朝堂上争斗,看着李霄与吴王短兵相接,令他失望的是,没能等到两败俱伤的局面,反倒是李霄坐稳了皇位。
李家最大的弱点是子嗣凋零,只要李霄一死,皇位将再次无主。
皇宫坚如铁桶,李霄武艺超群,跟随他的人忠贞不二,想要杀他很难,只能从他身边的人入手,可偏生他不好女色,或者说对叶静枫情有独钟,早前安排好的世家贵女压根没机会送到他面前。
除了李家人之外,有机会对李霄下手的就只有叶静枫,而叶静枫虽是叶家人却对叶家没有多少感情,回想昔日,两人之间也没有多少姐弟情,直言定是行不通。
在西地掳走叶静枫是一次试探,试探她是否有上位之心,派去的死士虽然死了,放出的火是信号,代表叶静枫回绝了,那么唯一能使她动摇的就只有她与李霄二人之间的感情。
看到叶静枫面上的惶然之色,叶鸿轩暗暗窃喜,不枉费他大费周章地设了这么一盘局,终于成功了。
叶鸿轩安抚道:“皇姐放心,有我在,绝不会让他伤害皇姐,太医院的人都被李霄收买了,子嗣之事我会为皇姐另寻名医诊治。”
叶静枫失魂落魄地问道:“你想让我怎么做?”
叶鸿轩从怀中摸出一个香囊:“这香囊里放的是寻常药材,味道也是如此,实则已经去了药性,另外熏了毒,皇姐将它挂在床头,毒性就能在皇姐与李霄行房时侵入他体内。”
顿了顿,他补充道:“此毒对女子无用。”
叶静枫颤抖着接过香囊:“他身边只有我一位后妃,毒发之后大家第一个会怀疑我。”
李霄上位不久可民声极好,杀了他就是举国的罪人,会被载入史册。
“南岳人善用毒药,相比皇姐,桑川王子嫌疑更大,皇姐推到他身上,我会站在皇姐这一边。”李霄一死,叶鸿轩上位,是非曲直全凭他一句话。
叶静枫蹙眉:“推到他身上会影响两国邦交。”
南岳有心向大商示好,大商不领情也就罢了,反手给人家扣上一个莫须有的毒杀皇帝的罪名,在未来几十年都无法修复关系。
“这一点皇姐可以放心。”叶鸿轩道:“桑川王子的母亲是锦华大长公主,桑川王子是我们的表亲,届时只需说他是为叶家所为便是,他身怀大商血统,南岳本就不看重他,才会把他送到大商,不会深究的。”
于各国掌权者来说,最忌讳的莫过于异国血统,而南岳此举是暗中辅佐他的人促成的。
叶静枫面上一怔。
相比骄阳长公主那个小姑子,那花一样的小王子与她的血缘关系更亲近,若他出生在大商就是叶家的小郡王。
她疑惑地问道:“你是如何得知这些事?”
叶鸿轩微微一笑,含糊其辞:“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这朝堂上有半数是叶家的臣子,半数是李家的臣子,叶家的臣子自然希望皇位姓叶。”
李家定是要厚待追随自己的人,只要稍微从中做点手脚就会让前朝旧臣感到不安和不平。
当然了,也不全是如此,他只是不想将底牌透漏给叶静枫。
话说到此处,他戴上幕篱:“为了你我的安危不能让李家人发现我,我先回去了。”
叶静枫随他一同向外走去,叶鸿轩挡下她:“李霄把皇姐送到这里定然安插了眼线,皇姐不能和我一起走,委屈皇姐多留一会儿。”
叶静枫顿住,叶鸿轩与守在门外的侍卫一同离开。
走出盲妓馆,侍卫忧色道:“李霄与大殿下的感情如何有目共睹,若是两人碰了面,解释清楚,难保大殿下不会出卖殿下,殿下此举太冒失了。”
“你别忘了这是什么地方,叶静枫被掳到这里,李霄还会对她情有独钟吗?”叶鸿轩勾唇:“把消息散播出去。”
侍卫怔了怔道:“殿下高明。”
这里是盲妓馆,一国之后被掳到盲妓馆,就算清白尚在,名节不复,李霄如何能忍受,他冷待叶静枫,叶静枫就只能依靠叶鸿轩。
叶鸿轩走后,叶静枫手掌覆上小腹,脑海中一片混乱,心口绞痛。
她一天天数着日子盼望着孩子的到来,可到头来竟是一场算计?
房内沉寂下来,房外的声音越发清晰。
盲妓不比普通的妓子,目不能视,任人摆布,即便不情愿也无力反抗,恩客们下手又重,靡靡之音中伴着被凌虐的哭求声,
“啊……滚开!”
“求求你放过我!”
“救命啊,快来人啊!”
“……”
叶静枫听力极好,纷乱的思绪被冲散,她向门口走了几步又退回到床塌边上,捡起杜如珍用来刺瞎她的匕首。
勾栏院她又不是没去过,既然那女子不愿意就不该如此。
她鼓起勇气走到隔壁门前,门并未上锁,轻轻一推就开了。
房内,那位歇斯底里抗争的女子衣衫不整地跪在地上,面上鼻青脸肿,头发被一位大腹便便的男子抓在手里用力拖拽。
“你放开她!”叶静枫双手握住匕首,尖端指着男子。
闻声,男子转头,眼神亮了亮,咧开嘴:“又送来一个?”
在他看来,出现在这里的女子都是盲妓,而这间盲妓馆又是黑馆,很多女子都是被强迫的,别说拿着一把小小的匕首,就是拿着一把西瓜刀也不足为奇。
说话间,他松开抓住女子头发的手,流露出垂涎之色。
女子拢了拢衣襟,循声爬向门口:“救救我……”
她不管来人是谁,听对方话中的意思,似乎是听到呼声来救她的,对她来说是黑暗中的一束希望之光,是救命稻草,绝不能错过。
面对面,叶静枫认出她的身份,诧异道:“蓝雪姑娘?”
蓝雪是她在百花楼给李霄指的那位姑娘,据老鸨所说,她排行靠前,价格高。
她嗓子好听,还与牡丹对唱来着。
“是我。”离开百花楼,名字就被收回去了,百花楼还会有新的蓝雪,听到有人唤她的旧名,蓝雪哇地一声哭出来。
叶静枫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才几个月,好端端的姑娘就瞎了,还被送到这里。
蓝雪控诉道:“是他,他是忠勇伯府的三公子,他拿了我的牌子,我不想陪他,他就弄瞎了我的眼睛,等到我被卖到这里就来欺负我。”
百花楼是不可能收留瞎子的,在杨三公子的运作下,老鸨把蓝雪转手卖到盲妓馆。
蓝雪明知她的眼睛是被杨三公子弄瞎的,自然不肯屈从。
叶静枫是被捧在手心里的公主,哪里见识过这种腌臢之事,加之她也瞎过,最能体会到失明意味着什么,登时怒火上头。
眼看敞着衣襟的杨三公子把手伸向她,她眯起眼睛胡乱地挥舞匕首,在杨三公子的肚皮上划开一刀。
杨三公子脸色骤变:“贱人!”
他沉了一口气,抬起厚实的手掌上上下下,左左右右胡乱地拍手,然后悄无声息地去夺叶静枫手中的匕首。
瞎子就是瞎子,就算性子再烈又何妨,他最擅长对付瞎子。
叶静枫是明眼人,调转方向在他手上又开了一刀。
刀刃锋利,这一刀很深,鲜血直流,杨三公子惨呼一声,凶相毕露:“你居然敢伤小爷,小爷绝饶不了你!”
方才他是没有防备,再次出手谨慎了几分,叶静枫缩着脖子后退,一只手搭上她的肩头,将她拉开,紧跟着一只白色的靴子蹬在杨三公子的肚子上,将他踹飞出去。
叶静枫扭头看去,惊喜地唤了一声:“表哥!”
李霄的诱敌之计是沈劫出的,他放心不下就派人暗中盯着,叶静枫被劫后,他的人一直跟着,中途跟丢了,耽搁了一下才找来。
杨三公子倒飞出去之后摔晕了。
沈劫从青衣侍者手里接过一条素白的斗篷将叶静枫从头到脚裹住:“我带你离开这里。”
不管幕后之人想要做什么,只要叶静枫没有当众被人发现就没关系。
“救救我——”蓝雪不知发生了什么,再次向来人求助。
叶静枫拉了拉沈劫的袖子:“能不能帮帮她?”
青衣侍者瞪眼,局设在这里,用脚趾头想想都能猜到对方的用意,叶静枫都自顾不暇了还管一个妓子?她到底清不清楚现在的状况!
沈劫使了一个眼色,青衣侍者硬着头皮解开自己的斗篷披在蓝雪肩头,带上她一起离开。
一行人往外走,路过一间房,房内传出女子的呼声:“这是哪里,你是谁,别快来,我爹呢,爹——快来救我!”
“别叫了,我就是你爹!”有男子调笑道。
不管这女子是被亲爹卖进来的,还是被拐进来的,都是被迫的。
叶静枫顿住,她做不到见死不救。
沈劫对叶静枫的心性再了解不过,心地善良,嫉恶如仇,如若今日就这么走了,怕是一辈子都会记着,愧疚不安。
沈劫再次给青衣侍者使了一个眼色,青衣侍者扶额,天下不平之事比比皆是,好好的姑娘怎么可能会自愿成为盲妓,管得过来吗?
他带着火气踹开房门,三拳两脚把男子打趴下,时间紧迫,来不及让姑娘穿衣服,扯下床幔代替斗篷把人裹上。
让她与蓝雪手牵着手,然后再让蓝雪抓着他的一只手腕往前走。
行至庭院,迎面遇上老鸨,老鸨身后跟着两个下人,下人手中擒着一位衣衫褴褛,拼命想要挣脱的瞎眼小姑娘,她约莫十一二岁,手里抓着一根竹竿,原是乞讨为生,被人抓住卖到这里。
老鸨看到一行人迎上前:“你们这是做什么,这里有规矩,不能把姑娘带出去!”
万一哪个姑娘跑出去揭发这里的事就不好了。
不等沈劫授意,青衣侍者纵身跃起,给老鸨来了一计窝心脚。
他不是事事都要需人知会一声才出手的蠢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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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这个馆子抄了就行了嘛。皇后发现有歹人丧心病狂建盲妓馆,亲自带人抄掉,解救受害盲女数十。】
亡国后,我依然是公主 第123节
-完-
第99章
◎传国玉玺◎
“啊——快来人呐——杀人啦——”老鸨躺在地上捂着胸口高呼。
盲妓馆的下人纷纷抄着家伙冲上前。
待摆平了这桩事,守在门外望风的侍者匆匆来到沈劫面前:“公子,顺天府尹带人将这里包围了。”
青衣侍者拧眉,怕什么来什么。
叶静枫抿唇,大义凛然:“来得正好,掀了这馆子。”
她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可她不后悔救人。
沈劫双手搭在她的肩头,语速轻缓,嗓音温润:“人要救,馆子要掀,但娘娘不能在这里。”
他说这话就是有主意了,叶静枫紧绷的心弦一松。
大门外,一位衙差走上前用力敲击门板,敲了许久无人应答,正打算撞门,终于有人应了:“谁呀,这么用力,要死啦!”
衙差怒道:“官府办案,把门打开!”
隔着门,门房语气一转:“是差爷啊,请稍等一下,小的去请掌事。”
“等什么等,先把门打开!”衙差吼道。
门房再无回应,已经走远了。
等就等吧,前前后后都围上了,再等一会儿里面的人也不会插上翅膀飞了。
令众人没想到的是,这一等就是半盏茶的时间。
顺天府尹身侧的万员外夫妇等不急了,万夫人泪眼婆娑:“大人,不能再等了,我女儿还在里面,若是她有什么不测,我……我也不想活了……”
说着,她浑身失了气力瘫倒在万员外怀中。
万家大小姐患有眼疾,去寺庙上香的时候走失了,万家人几经辗转打听到,被拐的盲女会被卖到盲妓馆,顺着这条线索找到这里,盲妓馆的常客中有很多达官显贵,很是硬气,将万家人挡在门外,无奈之下,万家人向官府求助。
此事惹来很多百姓的关注,顺天府尹想借机赚官声,随同万家夫妇来此,见状吩咐衙差:“撞门。”
不等衙差动手,大门“吱呀”一声向内侧敞开,沈劫一身白衣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顺天府尹心头一颤,暗道不妙,周玉韵得帝后看重,众目睽睽之下把他堵在盲妓馆里,名声受损,还不得秋后算账。
他硬着头皮见礼:“表国舅……”
沈劫神情淡漠:“府尹大人来得正好,在下正打算差人去衙门报案,此处的老鸨将良家子充作妓子,在下已经命人拿下了。”
顺天府尹怔了怔,带人走进馆内。
青衣侍者将用麻绳捆住的老鸨和馆内的下人移交给衙差。
沈劫示意顺天府尹看向包括小乞丐在内的五位姑娘:“她们都并非贱籍,劳烦府尹大人妥善安置,在下就先回去了。
“这是本官应该做的。”顺天府尹毕恭毕敬。
沈劫抬脚走向门外,十几个从头到脚裹着花花绿绿的斗篷,床幔,窗帘的姑娘一个牵着一个排成一列跟在后头。
顺天府尹忍不住问道:“这是?”
沈劫驻足解释道:“皇后娘娘患过眼疾,深知眼疾之苦,听闻好些女子因为眼盲被卖到妓馆悲愤不已,委托在下为这些可怜的姑娘赎身,寻一处安身之所。”
“皇后娘娘乃大善之人。”顺天府尹拔高音量拍马屁,心说,是他狭隘了,表国舅清风明月,是来救人的。
周遭百姓听闻两人的对话大为惊讶:“皇后娘娘真是心善,在深宫之中还能想到这些身份卑贱的可怜人。”
一位读书人叹道:“有国母如此,国之幸事,百姓之福。”
沈劫宠辱不惊,复又前行。
“大人!”万家夫妇来到顺天府尹面前,万夫人用帕子沾了沾眼角:“我们没有找到小女!”
顺天府尹眉头一挑:“问问那老货!”
衙差踢了老鸨一脚,老鸨失声嚷嚷:“哎呦呦,要人命了,所有的姑娘都在这儿了!”
所有的姑娘都在这里,万家小姐不在留下的五人之中,就是被表国舅带走了!
思及此,万家夫妇追出门外。
姑娘们衣装不整,行动不便,出了门,沈劫让她们原地等候,派人去叫车马。
“媛儿!媛儿你在哪?”万家夫妇冲着姑娘们呼唤万家小姐的闺名。
无人回应。
万家夫妇进而走上前一个个问:“是媛儿吗?”
姑娘们心知自己装束狼狈,一个个缩着脑袋摇头:“我不是……我不是……”
“媛儿你别怕,是娘对不起你,你跟娘回家,娘以后会好好保护你!”万夫人边说边去扒姑娘们的面巾。
第一个被扒开的是蓝雪,露出一张青青紫紫浮肿的脸,任谁也不愿以这样的面孔示人,她惊叫一声捂着脸后退。
万夫人接着去扒第二个,青衣侍者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万小姐不在这里,万夫人莫要再伤害这些姑娘了。”
有这样一位不在乎名声疼爱自己的母亲,万家小姐怎会不认?
万夫人鄙夷道:“都当了妓子,还有什么怕让人看的,我要找我女儿!”
她甩开青衣侍者,呵斥万家家丁:“都看着干什么,还不快点把小姐找出来!”
万家家丁依言围上前。
青衣侍者正欲开口,万员外对沈劫道:“恳请周公子体谅内子一片爱女之心。”
围观人群中有人附和:“万夫人太可怜了,就让她找找吧!”
沈劫薄唇微启:“可以,不过若是找错了,请万夫人道歉。”
“一个卑贱的妓子也配让本夫人道歉?”万夫人难以置信道。
沈劫冷眼扫过去:“万夫人不想寻万小姐了吗?”
这是在脸面和女儿之间做选择。
万夫人咬牙,满含屈辱之色走到姑娘们面前,扒一个道一声歉,一直扒到最后一个。
那位姑娘似乎很排斥有人靠近,一直往后面缩。
围观人群中,叶鸿轩的侍卫双眼发亮,等到叶静枫一露脸,他就道破她的身份,让所有人知道当朝皇后娘娘进了盲妓馆扮成妓子。
面巾揭开,万夫人眉心一拢:“贱丫头,你当真在这里,居然躲着不见我!”
转瞬间,她收敛神情,缓和语气吩咐侍女:“快把小姐带回去!”
若非有人出了两千两银子买人,她绝不会舍下脸皮,煞费苦心地找回瞎眼的继女。
叶鸿轩的侍卫看着万家小姐的面容诧异道:“这怎么可能!大殿下在哪里?”
叶鸿轩咬牙,答非所问:“父皇做的最蠢的事就是自断臂膀。”
毫无疑问,这是沈劫的伎俩。
万家一行离去,沈劫吩咐青衣侍者:“派人查一下万家人。”
青衣侍者颔首。
沈劫目光投向人群,环视一圈,转身登上马车。
如果这是一盘局,设局的人一定在人群中,可惜,他看得见却认不出。
妓子们从前门出去,恩客中好些身份不俗,哪敢这时候露脸。
一个个畏畏缩缩从后门离去,其中一人被下人抬着,脸上蒙着巾帕。
领头的衙差揭开帕子,对上杨三公子的视线手腕一抖,将遮羞布甩回他脸上。
趁着这个间隙,一身男装的叶静枫越过一众衙差溜出门外,前往凌风馆。
远远看到凌风馆的招牌,小腹突然传来刺痛,她单手覆着小腹,弯着腰,强撑着往前走。
“枫儿——”
李霄策马赶到的时候,看到她白着一张脸倒在地上蜷成一团,他的心也跟着蜷成一团。
叶静枫被掳后,他先后收到两条消息,第一条是叶静枫被带到了盲妓馆,第二条是沈劫把人找到了。
他先去了盲妓馆,发现被查封了,又找到了这里。
*
叶静枫再次醒来时已经回到了公主府,视线正前方是叶鸿轩交给她的锦囊。
太医打开看过,里面的药材能够安神助眠,知语便将它挂在床柱上,叶静枫看得一怔。
李霄嗓音低柔,沙哑,伴着几分欣喜:“皇后醒了。”
自叶静枫失踪至今他没有合过眼,眼球上血丝明显。
叶静枫收回心神,乌黑的眼眸转向他,思及叶鸿轩的话,神情有些冷淡。
李霄从知语手中接过一杯温水喂叶静枫服下,放下杯子,手肘垫在床沿,双手团着她的一只手掌,面上含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有孩子了!”
叶静枫诧异地睁大双眼。
知语兴高采烈地接话:“娘娘怀孕了!”
一时间,叶静枫心绪百转千回,这是真的还是假的?叶鸿轩不是说李霄给她下了绝子药?
李霄道:“饿了吧,朕让厨房给你准备了鸡丝粥。”
叶静枫睁眼的时候如兰就去厨房取温在灶上的粥,这会儿刚好送到。
叶静枫的确饿了,想要起身,李霄按住她的手,轻描淡写:“太医说日子尚浅,胎象不稳,需卧床休养。”
他从如兰手中接过粥碗,盛了一勺吹了吹,送到叶静枫的唇畔。
一屋子宫人相互交换眼色,哪里是胎象不稳,差点就保不住了。
亡国后,我依然是公主 第124节
叶静枫又是坠马,又是被绑架,颠簸加上惊吓,被带回宫里的时候都落红了,幸好温院正手上有保胎秘药,又施了两回针,这才堪堪稳住。
喜事和噩耗同时传来,大家都快急疯了,这事就不好告诉叶静枫了,免得吓坏她。
一碗软糯,暖融融的鸡丝粥下肚,叶静枫感觉舒服多了,脸色也跟着好多了。
李霄放下粥碗轻声道:“朕有事要处理,晚些时候再陪你。”
“嗯。”叶静枫点头。
李霄前脚跨出门槛,知语便迫不及待地开口:“奴婢说的没错吧,娘娘就是有孕了!”
叶静枫手掌覆上小腹,眸光闪烁,心里还是觉得没有真实感。
李霄走出主院,吩咐葛舟尧:“传话给寿安宫,皇后没事了。”
“奴婢遵命。”葛舟尧应下。
李霄语气沉了沉:“让陆良拟旨,明国公违抗皇命,致使皇后遇险,降为侯爵。”
葛舟尧眼珠子一瞪,这处罚可就大了,公爵与侯爵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那厢沈劫还在宫里等消息,李霄前往御书房召见了他:“皇后母子平安。”
沈劫心中大石落定,道:“手下的人查到有人出两千两银子买万家小姐为妾,万家小姐被绑后对方也没有毁约,万家才会急着寻人,可事后对方并没有出面领人,由此可见,这是针对皇后娘娘设的局,手段很高明,没有留下线索。”
李霄看了朱正豪一眼。
朱正豪会意道:“杜如珍早前被送到庵堂,前些日子偷跑了,杜家人遵从皇命,已经举家返回北地,并未参与此事,掳走娘娘的人尚未查明。”
所以,杜如珍也不过是个棋子。
他继续道:“忠勇伯被刺客当场灭口,关内侯也是被刺客踢下断崖的,幸好被皇上救下,据关内侯招认,对方一直是单向与他联系,并未透露太多,去行宫前一日才收到消息与忠勇伯配合行刺皇上,并许诺事成后会予以国公之位。”
“对方是何人?”李霄问道。
“关内侯也不清楚。”朱正豪从怀里摸出一张纸放到龙案上:“这是对方与他联络的信件。”
李霄和沈劫定睛看去,双双目光一凝,纸张平平无奇,纸上写的是刺杀之事,末尾加盖了传国玉玺。
传国玉玺早在叶氏倾覆时遗失了,李霄上位后做了一个新的,但始终没有放弃找寻。
能拿到传国玉玺之人必定是叶氏皇族,因而忠勇伯和关内侯单单看到印记就愿意配合。
此事间接印证了沈劫此前的猜测。
处理完政务,李霄早早回到公主府陪伴叶静枫,不说烦心事,只说好听话。
晚间就寝,李霄将叶静枫小心翼翼地护在怀中,浓浓的倦意袭来很快入睡。
叶静枫盯着床柱上的锦囊看了许久,缓缓合眼。
太医说怀孕要忌房事,挂着就挂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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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绝了,这都能怀疑?】
【两人经历这么多事,愣还能一挑拨就怀疑?属实精妙……………】
【感觉女主不够信任男主诶,成婚后表白心迹基本靠喝酒,现在是开始怀疑男主了吗?】
【不至于吧,开始怀疑了?】
【按爪爪。】
-完-
第100章
◎探知真相◎
夜半,李霄察觉到怀中的人正在发抖,借着微弱的夜烛看到叶静枫双目紧阖,羽睫湿润。
“枫儿?”李霄手掌覆上她的肩头,轻唤了一声。
“别过来!”叶静枫睁开眼的同时推了他一把。
李霄僵着身子没有动。
叶静枫这辈子经历过最可怕的事就是失明,失明后的无助感刻骨铭心,方才她梦见了在盲妓馆的经历,杜如珍用刀尖对准她的眼睛,耳畔满是盲妓被凌虐的哭求声。
眼底迷离的水雾渐渐散去,急促的呼吸慢慢平复,意识回笼,叶静枫看清眼前人,鼻尖一酸,滚下几滴泪水,将脸埋在李霄怀里:“你知道吗,我差一点就又瞎了……”差一点就成了盲妓。
“没事了,都过去了。”李霄嗓音轻柔,眼底泛着冷芒。
从之前的几桩事可以看出,幕后之人很擅长利用人心,据他与沈劫推测,对方此举意在毁掉叶静枫的名节,进而离间两人的感情,若他冷待叶静枫,下一步会找上叶静枫,若他因此纳妃,就会从妃嫔入手。
事到如今,他不可能把皇位拱手相让,一旦对方得逞,定会将李家人赶尽杀绝,他与沈劫意见一致,无论对方是叶家的哪一位必要除去,叶静枫有孕在身,不好让她为此事劳神。
故而,他没有探究个中细节,安抚道:“此事是朕考虑不周,朕向你保证,绝不会有下一次。”
叶静枫吸了吸鼻子,将眼泪都蹭在他衣襟上。
叶鸿轩说绑架之事是李霄算计她,有理有据,可她还是不愿相信,大骗子虽然经常骗她,可从没伤害过她,真相如何她会自己去探究。
*
叶静枫身子虚,一觉睡到日上三杆,李霄一早就上朝去了,许嬷嬷,知语,如兰三人服侍她更衣梳洗。
叶静枫笑着道:“无需如此,月份还浅,本宫没感觉到哪里不妥。”
她小腹平坦,行动自如,如果没有人告诉她,她都不知自己有孕了。
真实情况是哪里都不妥,随时有滑胎的风险,许嬷嬷巧妙应答:“这娘娘就说错了,正因为月份浅,小皇子很脆弱,需得好生照看。”
“如此说来嬷嬷是在照顾本宫肚子里那个小的。”叶静枫挑眉。
许嬷嬷一本正经:“正是如此。”
叶静枫被她逗笑了,抬手覆上小腹。
用过早膳,叶静枫照例去寿安宫请安,知语道:“太后娘娘有话,娘娘身子不爽利,就不必去请安了。”
叶静枫顿住,转而去马厩给白玉糕加料。
跨出门槛走了几步停下,又走了几步停下,往左边走一步,再往右边走一步,周遭的宫女和太监加在一起十个人跟着她步调一致,二十只眼睛齐刷刷盯着她。
叶静枫眉尾抽了抽,扭头,步摇的流苏伴着她的动作一甩:“你们这是做什么?”
知语回道:“皇上吩咐了,即日起,只要娘娘离开寝房,身边就不能少于十人伺候着,若是娘娘磕了碰了,大家就一起脑袋搬家。”
叶静枫微微一怔,心里涌出一丝丝甜意。
许嬷嬷双手放在腹部交叠,绷着脸沉声叮嘱:“娘娘是有身子的人,走路要缓,步子不能太大,切莫跑跳或是左右晃悠。”
打从离开质子宫,叶静枫的性子比从前开朗多了,这是好事,不过当下这会儿可得稳着。
“……”叶静枫已经好些年没有因为这种事被许嬷嬷训斥过了,扁扁嘴没有反驳。
来到马厩,叶静枫从纪德手中接过盛满果蔬的小编筐投喂白玉糕,目光触及它前腿上的绷带眉心微拢,那是被麻绳绊倒时伤到的。
马不能长时间躺卧,身体多半的承重在前腿,一旦受伤,很难养好,下场会是一刀解脱。
纪德道:“娘娘放心,张御医看过了,只是轻微的骨裂,接下来三个月不骑乘就能恢复如初。”
张崇治疗外伤的本事同样适用于马。
叶静枫松了口气,爱怜地摸了摸白玉糕的脸,白玉糕伸长脖子将脑袋垫在她的肩头,叶静枫笑着抱住它。
走这么一趟再回到房里,约莫用了半柱香的功夫,知语扶着她在桌前落座,许嬷嬷在她面前放了一杯温水,将一颗黑乎乎似元宵那么大的药丸放到她手里:“这是温院正开的安胎药。”
叶静枫睁圆了眼睛:“这么大……”
许嬷嬷板着脸:“温院正说了,不吃也行,用针灸代替。”
那还是吃药吧……叶静枫皱着鼻子咬下半颗药丸,味道很苦,她胡乱嚼了几下,赶忙把剩下的半颗也放进嘴里,喝了一大口水送服。
知语适时转移她的注意力,将一个藤篮放在桌上,藤篮里装满了花草,她道:“娘娘您看,这花像不像风铃?”
叶静枫捧起蓝子仔细端详,花朵形状似钟,通体雪白,边缘处泛紫,一朵朵挂在枝头上可不就像风铃。
“像。”叶静枫夸赞道:“真漂亮。”
知语道:“这花就叫风铃草,是桑川王子亲手种的,他每日都会去花房帮忙,今后娘娘会看到更多漂亮的花。”
那就是自家表弟种的,叶静枫眼中多了一抹柔色。
常甸上前:“启禀娘娘,骄阳长公主和桑川王子前来探望娘娘。”
“让他们进来。”叶静枫应道。
骄阳长公主是坐着轮椅来的,老远就听见她在催促:“你走快些。”
“不行,万一伤着殿下该如何是好。”桑川王子推着轮椅面无波澜,一步一稳。
进了房,骄阳长公主将叶静枫上下打量一番愧疚道:“皇嫂好些了吗,听闻皇嫂是为了找我才会让刺客有可乘之机,都怪我。”
“已经没事了,这不能怪你,要怪就怪那些刺客。”叶静枫问道:“你这腿是怎么回事?”
提到刺客,骄阳长公主义愤填膺:“有人在板栗的屁股上射了一枚铁针,板栗发狂把我甩下马背摔的,一定是那些刺客干的。”
经由后续的事,叶静枫以为坠马一事只是骗她入局的引子,没想到是真的,心下诧异,问道:“板栗现在怎么样了?”
骄阳长公主叹气:“易惊易怒,暂时不能骑了,不过我现在也骑不了了,张御医说了伤筋动骨一百天。”
说话间,她注意到桌上的花篮,眼神一亮:“这是桑川种的,皇嫂喜欢吗?”
“喜欢。”叶静枫看向桑川王子:“谢谢你。”
“能入娘娘的眼是小王的荣幸。”桑川王子不卑不亢地应道,目光在叶静枫的脸上多停了一瞬。
大商已经改朝换代,他不打算攀亲,但面对有血缘关系的亲人还是不自觉地有些在意。
“桑川王子来了这么久,对这里可还适应?”叶静枫问道。
桑川王子回:“谢娘娘关心,这里很好。”
这不全是客套,他自小无母,兄弟姐妹众多,不得父王的重视,又有大商血统,其他人也不把他放在眼里,在南岳的时候他就是个给王室种花的,来到大商不说多好,也不算太差。
叶静枫的气色不是很好,骄阳长公主不敢打扰她,一盏茶下肚便与桑川王子早早离去。
晌午,叶静枫小睡了一觉,走进院子里看到葛舟尧捧着一摞奏折走进正院。
亡国后,我依然是公主 第125节
葛舟尧屈身:“奴婢见过娘娘。”
“这是?”叶静枫疑惑问道。
“回娘娘。”葛舟尧道:“皇上吩咐,从今日起在府里批折子,陪娘娘养胎。”
从前没事的时候,李霄在哪里用膳,叶静枫就去哪里,叶静枫睡在哪里,李霄就回哪里。
如今叶静枫不好走来走去,李霄就干脆搬过来。
“去吧。”叶静枫弯唇。
*
下晌,无风,日头很好。
叶静枫坐到秋千上,怀抱蓝琉璃轻轻地晃悠,视线无意识地放远,脑海中思绪纷飞。
她知道,时隔这么久叶鸿轩突然找上她提出复国一事,定然做了周密的计划,她便问了,但不打算照做,就算李霄当真有负于她,她也不会陷害无辜的表弟,她没有当场反驳是因为她意识到叶鸿轩继承了帝王家的无情。
因为无情,所以叶鸿轩想不到李霄就算算计她也不会用自己妹妹的安危作饵,才会编纂那样的谎言。
她还知道,叶鸿轩的出现意味着夺位之争再起,待揭到明面上那日,李家便不会再自称是叶家的臣子,她们姐弟三人会成为前朝余孽,再也不会有眼下这样平静的日子了。
头上投下一片暗影,她扭头看到了李霄,绽开笑容,往旁边挪了挪,李霄挨着她坐下来,将她圈入怀里。
蓝琉璃不满地冲着李霄“喵”了一声,李霄不动,它舍不得叶静枫,赖着不想走。
两人一猫挤在一起呆了许久。
葛舟尧走上前:“启禀皇上,皇后娘娘,朝阳长公主求见。”
李霄眸光暗了暗,起身:“把她带到书房。”
朝阳长公主面上带着气,步子很急,路过庭院看到叶静枫欲言又止,顿了顿,走进书房。
她是来兴师问罪的,开门见山地表达不满:“你姐夫为李家立下汗马功劳,国公之位是他应得的,你怎能说降就降!”
李霄沉声道:“圣旨写的很清楚。”
朝阳长公主自知理亏,但不认为有错:“一个侯爷和一个伯爷联手行刺你,你姐夫也是担心你才会中计!”
门窗掩着,可朝阳长公主嗓门很大,传到了院子里。
叶静枫心头一惊,李霄遇刺了?还是两个世爵联手?这让她想起叶鸿轩的话,朝堂仍有叶家的臣子,八成是叶鸿轩让人做的。
李霄道:“若朕轻拿轻放,皇家颜面何存,朝臣会怎么想,今后是不是会效仿,届时朕该如何处置?”
“那也太重了!你可以降他的官职,罚俸,怎么能降爵!”朝阳长公主道:“皇后不是没事吗?”
“怎么叫没事,皇后受了惊吓,伤了身子,夜里都不能安枕。”李霄质问。
“说来说去,你就是心疼皇后!”朝阳长公主厉声道:“你姐夫会去是因为我,你要罚就罚我吧!”
“……”
姐弟两人争执了许久,李霄始终没有松口,朝阳长公主离去的时候眼睛都是红的,狠狠地瞪了叶静枫一眼。
良久,李霄平复了心绪回到叶静枫身边。
叶静枫问道:“你遇刺了?什么时候?可有受伤?”
“在行宫的时候,朕早有准备,没有受伤。”李霄语气轻松。
叶静枫张开手臂紧紧抱住他。
因为无情,叶鸿轩也想不到李霄有多爱她。
喵主子觉得自己被冷落,“喵”了一声跳走。
作者有话说:
试着代入女主吧,叶鸿轩是没有黑历史的亲弟弟,说话有理有据,女主差点被刺瞎,又见了死人,受到极度惊吓,这种情况下第一反应不会是怀疑弟弟有问题。
写到这个阶段,男女主在我心里就是活着的,我有时候会用十几个小时才写出三千字,反复推敲男女主遇事的反应。
女主读书百卷,遇事会思考,不会感情用事盲信,盲听,盲从,她会用自己的方式去判定,这就是怀疑的伊始,是一种行为方式,而不是否决男主的付出,有区别的。
◎最新评论:
【
【按爪爪~】
-完-
第101章
◎出宫用膳◎
调养了七八日,叶静枫的气色越来越好了。
早间,御膳房变着法地准备了一桌子膳食,枸杞红枣粥,百合莲子羹,山药牛乳,水晶虾仁饺,翡翠咸黄瓜,酸甜红萝卜……
叶静枫坐到膳桌前,香气入鼻,脸色骤变,捂着口鼻退开,眼底涌出水光。
许嬷嬷有经验,一眼瞧出缘由:“哎呦,这是孕吐。”
叶静枫缓过劲儿,再次靠近膳桌,面色又是一变。
许嬷嬷道:“娘娘别去桌上了,到塌上坐着,想吃什么奴婢给你端过来。”
“嗯。”叶静枫眼泪汪汪地坐到塌上等着。
她不是挑嘴的人,桌上的膳食本就是依着她的口味准备的,然而许嬷嬷一道道试过去,她都不想吃,只喝了一杯山药牛乳。
矜贵的皇后娘娘一顿膳食只喝一杯山药牛乳怎么行,这可是大事。
不多时,温院正就被请到了,他手指覆上叶静枫的脉搏,良久,翘起胡子,一脸喜色地道:“娘娘这胎坐稳了。”
“谢天谢地。”一屋子宫人跟着高兴,除了叶静枫,整座公主府里的人每日都悬着一颗心。
知语问道:“娘娘孕吐厉害,吃不下东西怎么办?”
“多数怀孕的妇人都会如此,早间尤为严重,晚些时候再吃吧,老夫会给御膳房送张缓解孕吐的药膳方子。”
温院正交代完就离开了,一上晌叶静枫都没有吃下任何东西。
晌午,帝后一同用膳,李霄体贴叶静枫,命人准备了一桌子缓解孕吐的膳食,陈皮卤牛肉,梅干菜瘦猪肉,生姜羊肉粥,清蒸鲤鱼,姜丝炒蛋……结果叶静枫老远闻到味道就躲了。
李霄坐到叶静枫身边握着她的手:“你想吃什么,朕让人给你准备。”
叶静枫想了想,道:“臣妾想吃五香茶叶蛋。”
李霄吩咐下去,御膳房用最快速度送来八个剥了壳的五香茶叶蛋。
叶静枫只吃了一个就吃不下了,多看一眼都觉得不舒服。
李霄也只吃了一个,叶静枫道:“皇上去桌上用膳吧。”
“皇后不吃,朕也不吃了。”李霄吩咐葛舟尧:“撤下去吧。”
“那怎么行!”叶静枫连忙阻拦。
李霄牵起她的手:“出宫走走,遇上想吃的,朕与皇后一起吃。”
山药牛乳喝的下,五香茶叶蛋可以吃,就代表只要对了胃口还是能吃的。
叶静枫怔了怔,露出笑容:“好。”
帝后出行需得提前清场,两人都不喜劳师动众,乔装了一下坐着内务府的拉货车出宫,寻了一条吃食铺子比较多的街。
街口,一个小贩扛着一个草靶子,草靶子上插满了红彤彤的冰糖葫芦,酸溜溜的山楂裹着一层甜脆的糖衣,一口咬下酸酸甜甜。
叶静枫光是看着嘴里就涌出了口水,眼睛亮晶晶的。
小贩被一群孩子围着,小孩子玩闹的时候不知深浅,李霄松开叶静枫的手独自走过去。
一个扎着两个小揪揪,五六岁的小女娃对小贩道:“我要大串的,糖多的。”
“忘记牙疼的滋味了吗?”小姑娘的母亲训斥了一句,对小贩道:“来个小串的,糖少的。”
小女娃咧嘴就要哭。
小贩从草靶子上拔出一串递给她,笑着哄道:“莫哭莫哭,糖少点没关系,哥哥卖的山楂也是甜的。”
小女娃破涕为笑。
小贩收回视线询问李霄:“来给娃买的吗,要大串还是小串,糖多还是糖少的?”
“等我问问我家娃。”李霄扭头看向叶静枫:“娃想吃什么样的?”
叶静枫将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气得跺脚,嗔瞪他一眼。
“我家娃比较大,得吃大串的。”李霄知道叶静枫的口味,对小贩道:“糖多的。”
李霄拿着一根最大串,糖衣最多的回道叶静枫身边,叶静枫先送了他两记小粉拳才接过来。
李霄笑着受下。
后面还有很多好吃的,李霄不打算用一串糖葫芦填饱叶静枫,两人你一颗我一颗边走边分食。
远远的,听到一声怒吼:“你居然敢骗我,你给我站住!”
一个身材高挑的红衣女子捂着脸在人群中狂奔,撞翻了很多人,周遭人见状慌忙避让。
李霄将叶静枫护在怀里给陈武使了一个眼色,陈武走过去暗戳戳地伸出一条腿,红衣女子被他绊了一下,整个人凌空飞起,摔了个大马趴。
瑟舞公主尾随而至,抬手就是一鞭子抽在红衣女子背上。
红衣女子抽搐了一下翻过身,瑟舞公主跟着又是一鞭。
围观人群议论纷纷:“哎呀,这怎么当街打人呢,太过分了!”
瑟舞公主受不住旁人的指指点点,怒道:“走,跟我回去!”
说着,她上前抓人。
回去少不得一顿鞭子,红衣女子麻利地蹿到李霄和叶静枫身后:“救命啊!”
瑟舞公主看清两人的面容诧异道:“是你们?”
“这是怎么了?”叶静枫问道。
亡国后,我依然是公主 第126节
瑟舞公主气鼓鼓地用鞭子指着红衣女子:“他扮成女人割我辫子,骗我不会武功,骗我中毒伤身。”
叶静枫微微一怔,好嘛,红衣女子是女装的郭弘乐。
郭弘乐想着,既然都和亲了,就没必要用比武吊着瑟舞公主,疏于练功,瑟舞公主武艺日益精进,不仅打赢了他,还挑了他的面纱,穿帮了。
他捂着脸,弱弱辩解:“辫子的事不是故意的,而且我从来没说我不会武功啊。”
跟着捂着心口猛咳几声:“我确实伤了身。”
瑟舞公主当真了,怒火顿消,担忧道:“你怎么样了?”
边说边把鞭子别回腰间走上前。
换做第一次比武的时候拆穿此事,她定不会轻饶,如今郭弘乐是她选中的驸马,她心疼着呢。
“我哪都难受,喘不上气了,不然怎么会输。”郭弘乐一脸委屈地将头靠在瑟舞公主的肩膀上。
说到扮女人,郭弘乐也算是为国奉献,李霄和叶静枫明知他的小伎俩,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没有拆穿他。
瑟舞公主问两人:“你们这是去做什么?”
大商有习俗,怀孕三个月以后才好对外公布,李霄敷衍道:“枫儿这两日胃口不好,我带她出来用膳。”
“正好我也没用膳。”瑟舞公主提议:“去吃卤猪脚怎么样?”
叶静枫酒后忘事,她记得分明,在轩月宫的时候说起过卤猪脚。
自八岁后叶静枫就没再吃过,这会儿正饿着,听她这么一说,立刻就馋了。
叶静枫点头了,李霄自是应允。
“你先回府歇着吧。”瑟舞公主对郭弘乐道。
郭家连郭弘乐这样的儿子都能包容还接受不了一个异国公主吗,一直把她当成坐上宾供着,瑟舞公主呆得自在,对郭家人很亲近,当成自己家。
“那个……”郭弘乐直起身:“我已经觉得好多了。”可以一起去。
这演技,李霄和叶静枫都觉得辣眼睛,瑟舞公主浑然未觉:“你不要勉强,你想吃我给你带回去。”
“带回去就不好吃了。”郭弘乐道。
有道理,瑟舞公主道:“那就一起去吧。”
李霄叶静枫:“……”
卤猪脚店里充斥着浓郁的卤猪脚味,把其他的味道都遮掩了,叶静枫没有感到不适,美美地吃了一顿。
膳罢,叶静枫有了倦意与李霄一起坐上回宫的马车。
郭弘乐与瑟舞公主手牵着手徒步回府。
瑟舞公主有些兴奋道:“皇后娘娘居然点切块的。”原来大商的公主也会啃肉吃。
“娘娘从小时候性子就爽快。”郭弘乐面前上含笑。
赐婚是酒后的意外,但有这样一位单纯直率又全心全意依赖他,信任他的妻子没什么不好。
聊到这里,瑟舞公主忽地顿住,将郭弘乐打横抱起:“你还难受吗,我抱你回去吧。”
“……”郭弘乐连忙用袖子捂住脸,要是没这么强悍就更好了。
*
孕吐非一日之事,接下来两日叶静枫吃得都不多,李霄再次带她出宫。
叶静枫推拒:“臣妾自己去就行了,皇上日理万机,莫要为臣妾费心。”
李霄一本正色:“皇嗣关乎江山社稷,理当重视。”
“要是女儿呢?”叶静枫问道。
“那就更重要了。”李霄凑近她的脸颊,口吻玩味:“朕就想要一个像皇后一样的女儿。”
鼻息扑在叶静枫的耳畔痒痒的,叶静枫羞涩地推开李霄,哼了一声:“怎么说都有理。”
李霄拥住她,压低嗓音,神神秘秘道:“因为朕喜欢孩子的母亲。”
喜欢她,所以十分期待拥有两人共同的孩子,无关男女。
叶静枫小脸染成了粉红,似三月的桃花,九月的蜜桃。
李霄在她的脸颊落下一吻,香的,甜的。
今日要吃的是凌风馆的水晶肘,又叫鱼鳞冻。
在鱼鳞中加入醋和盐搓洗干净,倒入锅中加入适量的水,葱白,姜片,盖上锅盖焖煮半个时辰,滤出干净的鱼鳞汁放入冰窖冷藏,就会凝结成透明,爽滑,富有弹性的鱼鳞冻。
切成块加入葱碎,姜沫,蒜汁,酱油,辣椒油,是一道十分受欢迎的解酒小菜,若直接加一勺蜜汁桂花酱就成了甜点。
李霄吃咸口的,叶静枫吃甜口的,打开了胃口又吃了很多别的吃食。
吃饱喝足,叶静枫询问沈劫:“从盲妓馆救出来的姑娘可有安置好?”
沈劫默了默道:“还没有想好去处,暂时让她们住在一处宅子里。”
那些瞎眼的姑娘多半是被家人舍弃的,又当过妓子,托付给谁都是累赘,就算有人愿意接手也未必会善待,又是一个火坑。
时间还早,叶静枫决定去看看她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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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忙完回来一口气看了好几章,但是啥时候把香囊取掉啊】
【按爪爪】
-完-
第102章
◎仁爱之心◎
沈劫如今财大气粗,虽说是临时安置,一挥手就买了一间位置又好又宽敞的宅子。
刚一进门便听见歌声和琴声,三人循声来到庭院。
庭院中,万家小姐和三位姑娘抚琴,蓝月和两位姑娘唱歌,另有五位姑娘跳舞,在这其中包括蓝雪在内有四位姑娘的眼睛上覆着一条白绢。
在来的路上沈劫已经向李霄和叶静枫提过了,万家想另寻买主把万小姐卖与人为妾室,万家小姐的卖身契在沈劫手上,沈劫想到万家夫妇的嘴脸开了三千两银子的价格,万家人的行事作风是要钱不要脸皮,哪里肯倒贴银子,又不敢得罪沈劫,就把人给他了。
眼睛上覆着白绢的姑娘是经大夫诊断可以医治的,就算不能恢复如初,也能有一定改善。
听闻恩人前来,二十三位姑娘齐聚到停院跪谢沈劫。
除了蓝雪之外,其他姑娘只知沈劫是受皇后娘娘所托,不知叶静枫的存在,叶静枫也无意道破。
谢过之后,万小姐道:“恩公,我们有个不情之请。”
“但说无妨。”沈劫应道。
万小姐恳求道:“求公子留下我们,我们几个会去街头卖艺,不会白吃白喝的。”
一位姓窦的姑娘代表余下的姑娘跟着道:“我们这些人不会才艺,我们可以帮人洗衣服赚钱,求公子不要把我们卖出去。”
她们再也不想沦为任人摆布的境地,想要凭自己的努力活下去。
青衣侍者撇撇嘴,心说,以她们这些人的本事怕是连在这里衣食住行的钱都赚不回来。
不说金线银绸,山珍海味,但比起一般人家的姑娘要好很多。
沈劫道:“娘娘的意思是妥善安置你们,不是发卖你们,在寻到合适的去处之前,你们且安心住着,如若要送你们走也会把身契还给你们。”
大不了就倒贴养着她们,他不差那点钱,留着身契是不想她们被亲人找回去转手卖了,除了万家,另有人家寻到此处讨人,他派人查探了一下,大多只是想白赚一笔,只有一位被拐骗的姑娘是独女,家里人真心疼她,就放回去了。
“谢娘娘,谢恩公。”一众姑娘喜极而泣:“我们一定会努力赚钱的。”
尽管她们不知帝后在此,仍不忘感念叶静枫的恩情。
姑娘们各自散去,李霄把沈劫叫到一旁说话:“今后她们的一切开销由朕来出,无需她们做活。”
看到这些姑娘他便想到当初叶静枫的不易,生火灭了不知,打水差点掉进井里,变个声音就能认错人,这世上可不都是好人。
沈劫道:“人我会收着,活还是要做,这样活着才有意义。”
她们的世界里只剩下黑暗,如果不能实现自我存在的价值,怕是更难受。
两个男人聊着,叶静枫的注意力在万小姐身上,万小姐是万员外第一任夫人所出,生母在世时对她很好,当作寻常大家闺秀那般养着,念书给她听,请人教她琴技,她琴技不俗,音感也很好。
一个受雇洒扫庭院的短工来到叶静枫面前,低声道:“有人让小的给夫人传话,已经寻了大夫。”
当众毁掉叶静枫名节的计划失败,叶鸿轩只能用孩子之事刺激叶静枫,催促她对李霄下手。
叶静枫心口一紧,沉下脸。
一边是她的弟弟,一边是她的夫君,如果可以,她不想见到两人你死我活的局面,但她知道,事关皇权,她无力扭转。
回宫的路上,叶静枫还在为传话之事烦心,李霄看在眼里,以为她放心不下那些盲女,握着她的手道:“朕打算出新政,今后大商境内不允许设盲妓馆,现有盲妓馆的姑娘全部由官府出钱安置。”
他是一国之君,看到一角就会想到全局。
叶静枫收回思绪面上浮出喜色:“皇上仁明。”
李霄道:“这件事是由皇后的仁爱之心而起,朕已经想好了,安置姑娘们的地方就叫红叶园,红叶意为枫。”
他不反对沈劫的说辞,有官府出面安置,姑娘们可以放宽心,不必再担惊受怕。
“臣妾也有个想法。”叶静枫道:“臣妾想把臣妾修补的琴谱送给她们,派人教所有的姑娘弹琴,唱歌,跳舞,擅长什么,做什么,她们就能赚钱养活自己了。”
那些琴谱不曾出现在坊间,即便是世家之间也是千金难换,经由她的手修补,一定有很多人愿意花钱去听。
“你舍得?”李霄挑眉。
人外有人,总有人的琴技会超越叶静枫,但她修补的琴谱是独一无二的,若将琴谱散出去,天下绝顶这个称呼可能很快就会易主。
“舍得。”叶静枫斩钉截铁。
相比一个美名,能够赋予千百个盲女谋生的手段,她觉得更有价值,一点都不心疼。
亡国后,我依然是公主 第127节
帝后相视一笑。
揭过这个话头,叶静枫冷不丁问起:“皇上可有查出瑞阳当初想要给臣妾下的是什么毒?”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李霄反问。
亲妹妹给自己下绝子药本就是往心上戳刀子,被她反过来给亲妹妹喝了又是一刀,那种药对身体损伤极大,想要治愈几乎是不可能,因而,李霄查明后并没有告诉叶静枫。
“臣妾就是突然想起瑞阳,想知道她究竟有没有把臣妾当成姐姐看待。”叶静枫垂眸:“若她不把臣妾当姐姐,今后臣妾也就断了对她的念想。”
李霄心说,那还是断了吧,免得哪日想叙叙旧又遭毒手,不是每次都那么幸运能够及时察觉,提起这件事他就恨得牙痒痒。
若非叶静婷已经自食恶果,且有了去处,他绝不会饶过她。
他沉下语气:“绝子药。”
听入耳中,叶静枫心里的某根弦突然就断了。
叶静婷第一次推她下水是孩子置气,第二次推她下水是没有认出她,想要入宫是为了过得更好,可下绝子药分明是想要她的命,根本没有顾及过姐妹情分。
她会突然问起是觉得奇怪,叶鸿轩连她怀孕的消息都不知道,如何笃定她不能生育,将缘由推到李霄身上,提到下药一事她只能想到那一次。
如此说来,叶静婷对她下药之事叶鸿轩是知道的,只是不知他们两人联手还是只是单纯地知道这件事拿来做文章。
无论如何,姐弟情也谈不上了……
她身子一软向一旁歪倒,李霄眼疾手快地将她捞进怀里:“皇后!”
“臣妾没事,只是有些累了。”叶静枫面色有些苍白。
“朕抱你回去。”李霄将她打横抱起。
回到房里,叶静枫看着床柱上系着的锦囊缓缓闭上眼。
*
翻了一日,叶静枫养足了精神。
当日的花又是桑川种的,名为天竺牡丹,花冠很大,花瓣呈管状,内侧尖端紫红色,外侧部分是白色。
雍容华贵,富丽堂皇,堪与牡丹媲美。
“真美。”叶静枫纤柔的指尖托着花冠道:“把桑川王子请来,本宫想向他请教如何才能把花养得这么美。”
桑川如今是宫里的常客,这会儿还在花房里,常甸把他带到公主府客堂。
叶静枫下令:“本宫想与桑川王子单独说几句,都出去,关上门。”
“这……”知语面上一惊,犹犹豫豫,她怎能放心让叶静枫与异国王子独处。
叶静枫双眼一瞪,知语不得不从,道:“奴婢就在门口守着。”
她带着一众宫人走到门外,关上门,紧贴着门板。
“本宫听闻,你母亲乃是本宫的姑母,姑母出嫁的时候,母后已经怀了本宫,如此说来你是本宫的表弟。”叶静枫态度和善。
桑川王子眸光闪了闪:“是。”
表姐弟闲谈了几句,叶静枫转入正题:“你识毒吗?”
“略通一二。”这是谦辞,毒是南岳的看家本事,桑川王子在南岳种的大半花草都有具有毒性。
叶静枫心中有数,道:“本宫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娘娘但说无妨,小王定会竭尽所能。”桑川王子道。
叶静枫将叶鸿轩交给她的锦囊递给桑川王子:“你可认得此毒?”
桑川王子打开锦囊,将药材一一查看了一遍,将其中一截药杆从中间掰断,露出黑色的内里,眸光一凛:“此毒名为一点墨,听闻母妃正是死于此毒。”
叶静枫呼吸一屏。
锦华大长公主死了,南岳王还活着,说明叶鸿轩从毒药的用法到作用都骗了她,他就不怕她没等用上就先把自己毒死了吗?
不当如此,叶鸿轩若想杀她在盲妓馆就动手了。
桑川王子瞧着她脸色不对,问道:“娘娘近日身上可有长黑痣,似墨点一般。”
叶静枫翻起袖子露出莹白的手腕,手腕内侧有一个黑芝麻状的黑点。
桑川王子作出说明:“将毒药长时间放在近身处,通过呼吸慢慢吸入体内,等到形成黑痣,下次行房的时候会暴毙。”
所以,无关男女,谁事前中毒谁死,锦华大长公主平日独居,单方中毒,她与李霄住在一起,都中毒了。
叶静枫算对了一半,叶鸿轩考虑十分周全,她的确不可能死在李霄前面。
天下竟有如此奇毒,闻所未闻。
叶静枫问道:“此毒如何能解?”
“解法不难,远离毒源,一个月后,毒性自会散去,黑痣也会消失。”桑川王子特地研究过此毒。
叶静枫松了口气,道出此番最初的目的:“毒发时什么症状?”
“……”
桑川王子走后,叶静枫吩咐知语:“锦囊里的药材散了药性,让太医院再配一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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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103章
◎大结局上◎
下朝后,李霄第一时间回到公主府。
彼时叶静枫一个人坐在秋千上出神,衣摆随风舞动,仿佛与周遭的景物融为一体。
换做从前,李霄一准会推秋千吓她一跳,眼下确是不敢,生怕把人吓坏了,他弯着腰“喵”了一声。
听着是蓝琉璃想要讨抱抱,叶静枫伸出手投去视线,看到好大一只“猫”,怔了怔,换上一双笑眼:“皇上!”
“现下风凉了,莫要一直吹。”李霄挨着她坐在有风的一侧,将她拥在怀里。
叶静枫歪头枕在他的肩上。
李霄讲出探查到的消息:“桑川是大商派往南岳和亲的锦华大长公主的儿子,锦华大长公主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过世了,桑川因怀有异国血统不受南岳重视,南岳此番是把他当成探路石送过来的,朕瞧着他年少持重,心性不错,骄阳又很喜欢他,朕打算与父皇和母后商议一下,如果他们都同意,就先给他和骄阳定亲。”
把一位这样出身的王子送过来,诚意是掺了水分的,不过这样才更合乎情理,只要南岳没有另有图谋,两人的亲事成了,两国仍然能够借由姻亲关系互通往来。
话锋一转,他语气轻快:“说起来桑川是皇后的表弟,朕打算给他开个府。”
“谢皇上。”叶静枫本也有心关照桑川,只是尚不好摊开。
“与朕说什么谢。”李霄下巴抵着她的额头:“皇后的表弟也是朕的表弟,以后还会是朕的妹夫。”
随后李霄说起另外一件事:“新政之事要推迟几日。”
“怎么,有人反对吗?”叶静枫笑容僵住,挑眉。
“嗯,可朕把皇后的提议告诉他们,朝廷不是白养着那些盲妓,而是给她们一个活下去的机会,多数人都赞成。”李霄唇角弧度加深:“不仅如此,有几位朝臣谏言,之所以会有盲妓馆是因为眼盲之人没有谋生的手段,既然收容了盲妓何不把所有眼盲之人一并纳入其列,朕想着,既然能够收容眼盲之人,何不把所有身有残疾之人一并纳入其列,像是有腿疾可以抄书,雕刻,有耳疾可以看火,做饭,朕打算就此事重新拟一份文书。”
此举无需投入太多人力和财力,又能造福于民,百利而无一害,一旦推行成功必会青史留名,因而,话头一拋,朝臣们争相表态,余下的功夫都在吹捧他与皇后,什么至圣至明,母仪天下。
他这辈子都没听过这么多马屁,还句句合他的心意,此时的心情极好:“都是皇后的功劳。”
“不,是皇上仁爱。”叶静枫认真道。
叶氏皇族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若是生出天残儿视为不吉,母子要一并赐死,无论何故造成的后天残疾都会被视为耻辱,不少世家也是如此。
叶氏鼎盛的时候,皇族和世家过得富足,形成了奢靡之风,所作所为都是从利己角度出发,想要得到更多,绝不会想到那些连活下去都很困难的可怜人。
反观李霄,相比叶家人少了几分皇族的威仪,却拥有一颗帝王之心,真正做到安内攘外,心怀天下,福泽万民。
叶静枫觉得自己这辈子最大的幸事就是能够遇到李霄。
她抬起头看向李霄下颚骨处多出的一个小黑点,伸出一根食指抚了抚。
*
十日后,新政正式推行,各地官府着手筹建红叶园与隆恩堂,前者是为身有残疾且需要救助之人准备的安身之所,后者是为他们设立的学堂,因材施教。
等到学有所成,赚足官府在其身上投注的银钱就可以自立门户。
若不能通过劳力养活自己,官府会给予最低限度的补助。
百姓们获悉此事起源于皇后的一念之仁,经由新君惠泽天下,感念于心。
朝会上,国子监祭酒双手托着一叠文书:“这是几封百姓们请求学子代笔向皇上和皇后表达谢意的谢贴。”
葛舟尧走上前接过谢贴,呈交给李霄。
李霄翻开查阅,弯起唇角,诗词赋俱全,这是在变相向他展示文采。
“这篇不错。”李霄说完,猛地喷出一口暗红色的血,倒在龙案上。
“皇上——”
宫人将李霄抬回寝宫诊治,百官陷入一片混乱,几个站位靠前的涌上前看到了李霄的面容。
他面色苍白,唇瓣殷红,下颚骨处有一颗黑芝麻状的黑痣。
皇上生死未卜,百官不敢离去,留在宫中听候消息。
太医们先后提着药箱奔向龙临宫,随之有人发现,一部分太医改道了,转去凤栖宫。
武乡侯拉住一位十二三岁的小宫女询问:“可是皇后凤体有恙?”
小宫女支支吾吾。
武乡侯双眼一瞪:“皇后乃一国之母,皇后的安危关乎天下,还不如实说来!”
小宫女吓得不轻,眼眶发红,缩着肩膀,战战兢兢:“太医说娘娘……娘娘和陛下中了同样的毒。”
武乡侯追问:“什么毒?”
“太医也不知道。”小宫女说完匆匆离去。
亡国后,我依然是公主 第128节
闻言,百官窃窃私语:“连太医都不知道的毒一定非同小可。”
“行宫之行后,皇上和皇后娘娘一直都在宫里,怎么会突然中毒呢?”
平宣侯道:“南岳使者尚在京中,南岳王族善用毒,说不定会有解毒的法子,不若请他出面。”
“听闻南岳王子时常进出宫中,指不定就是他下的毒……”有人低声接话。
另有人提醒:“嘘——这话怎么能乱说!”
就在此时,太上皇一身煞气地来到众人面前:“皇上的情况已经稳住了,诸位先回吧。”
“真是太好了!”百官舒了一口气,陆续离开皇宫,待避开人眼,一个个拉下脸,忧心匆匆,那小宫女前脚才说连什么毒都没搞清楚,太上皇八成是托词。
接下来三日李霄没有露面,由太上皇代为主持朝会,一条消息在官场上悄然传开,皇上和皇后所中的乃是南岳奇毒一点墨,中毒症状是身上会长出一个黑芝麻状的黑痣,毒发的引子是行房,一旦毒发无药可解,投毒之人是南岳使者。
帝后同时中毒,李霄下颚处的确有一个类似的小黑痣,有人看见锦衣卫登门带走桑川王子,间接得到了证实。
临近散朝,御史大夫上前:“臣听闻皇上所中的乃是南岳奇毒一点墨,臣斗胆问太上皇,皇上中的可是此毒?”
太上皇凝眉颔首。
群臣齐齐跪伏。
短短几日,太上皇两鬓多了几许花白,显出几分老态,口吻中满是倦意:“退朝吧。”
“恭送太上皇——”
待太上皇离去,群臣满面哀戚,太常寺卿以袖掩面,悲痛地呼唤了一声:“皇上——”
李霄在位时间虽短,政绩却不少,于内,朝堂上不再有不站队就会被排挤甚至祸及全家的局面,于外,尽心尽力造福于百姓,于私,他有一小孙儿天生失语,聪慧,活泼,只可惜前朝忌讳天残,只能送到别院偷偷养着,从新政就能看出李霄对此事的态度,他打算等到红叶园和隆恩堂建成后就把小孙儿接回府里。
李霄是没救了,接下来就要考虑皇储问题。
皇储当在皇帝驾崩之前立下,万一有人生事,百官也好知道哪一位是正统,该拥护哪一位。
李霄无后,依众人推测,太上皇会从宗亲中抱养一个孩子记在李霄名下接到宫中教养,自己监国,等到其成年后再移权。
太上皇的几个侄子膝下的男嗣年岁太小,最合适的人选当为朝阳长公主的长子,下晌,有人看到朝阳长公主携长子入宫,基本可以确定此事。
当晚,无数道黑影分别前往朝中重臣府邸,人手一份盖有传国玉玺的加官晋爵的诏书。
翌日朝会,御史大夫悲痛道:“敢问太上皇,皇储的人选可有定下?”
太上皇闭了闭眼,给葛舟尧使了一个眼色,葛舟尧双手托着一卷明黄色的卷轴上前一步摊开宣读。
宣读完毕诏书就生效了,除了诏书上之人,都是名不正言不顺,平宣侯开口打断:“慢着!”
话一出口,周遭的侍卫纷纷抽出佩刀,刀光凛凛,刀刃嗡鸣。
干涉立储等同于谋反。
氛围一瞬间陷入冷凝,似暴风雨来临的前夕,无形之中压得人喘气都觉得费力。
平宣侯是文人,肤色白皙,眉目平和,平日总是一副斯斯文文的模样,面带笑容,此时此刻他依旧面不改色:“皇储关乎大商未来的江山社稷,若是皇上所出,本官自然无话可说,小郡王毕竟是外姓人,年纪又小,难当重任,臣有一个更合适的人选。”
辅国将军厉声呵斥:“皇储人选只有太上皇和皇上能做主,平宣侯逾越了!”
一个小太监匆匆忙忙来到葛舟尧身边耳语了几句,葛舟尧双眼倏然一瞪,走到太上皇身边低语:“城守传话,南大营数万兵马围城,城守已经封了城门。”
太上皇脸色一沉,看向骠骑将军。
刚说完,又有人传讯,葛舟尧听完再道:“约有两万余人手持刀剑围宫,有人认出里面有世家的家卫和官署的差役。”
这是个拼凑的杂军,若非如此也不可能瞒过李家的眼入城,只是这个数量已经超过了宫中的禁军。
太上皇道:“不知平宣侯所说是何人?”
“叶氏太子叶鸿轩。”平宣侯拔高嗓音,朗声宣告。
话音传开,百官哗然一片:“叶氏太子殿下不是早在魏贼屠宫之时身故了吗?”
平宣侯继续道:“天佑我大商皇室,太子殿下幸免于难,李氏是时候还位了。”
“一派胡言,若叶氏太子殿下尚存人世,为何现在才现身,定是有人冒充假扮的!”封行怒道。
“诸位请看。”平宣侯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巴掌大的绢轴摊开,露出一个方方正正的印章向众人展示:“传国玉玺一直都在太子殿下手中。”
武乡侯激动地感叹:“天佑大商!”
数位官员附和:“天佑大商!”
昨夜他们都收到了叶鸿轩亲笔所书,盖有传国玉玺的加封诏书,只要叶鸿轩继位就可以兑现。
此外,叶鸿轩本就是皇储,自小由名师教导,文韬武略,反观朝阳长公主之子,本就不是李家人,在李家上位前就只是个武将之后,如何能令人信服。
“太子殿下心中感念李氏清剿叛贼,治国有功,会对李氏予以厚待。”平宣侯看向太上皇:“太子殿下此刻就在宫门外,劳明王随本宫去迎接太子殿下回宫。”
作者有话说:
我都是沉浸式码字,可能几个小时都不会抬头,写上一本书的时候我就发现视力因高度疲劳出现了问题,我以为睡一觉就好了,只要不困就继续,年后确认了干眼症,我尝试了各种方法缓解……然后过敏了,眼球肿了……
原来白眼球也是能水肿的?最近是一边写一边眼睛疼一下痒一下,不敢再熬个周圈……抱歉,很快会搞定。
我现在去医院瞧瞧,如果不是太严重,今天就再来一章。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早起喝粥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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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眼睛看久了电脑,会流泪,反正只能自己多注意,治也没法治啊,就是我眼睛脆的锅】
【肯定是男主和女主的计谋】
【按爪爪】
-完-
第104章
◎大结局下◎
言谈之间,太上皇成了藩王。
百官自发分成三拨,一拨以平宣侯为首拥护叶家,一拨以辅国将军为首拥护李家,余下的人在观望。
李家上位时以救国自居,从这个角度来看,叶鸿轩仍然是李家的君,但谁也不是傻子,这件事有个大前提,叶家的男嗣死绝了。
李家既已坐上皇位,绝无可能退让,就算李家肯退,叶鸿轩也不可能容得下李家。
两者不能共存,底下的人势必要择主站队,表明立场。
另一方面,好些人是抱着随波追流的心态,谁掌权就为谁效力。
原本李家大权在握,叶鸿轩只能夹起尾巴苟且偷生,当下李霄命悬一线,膝下无子,叶鸿轩趁势复起,局势不明,押对了无功无过,押错了赔上全家,一时间难以抉择。
平宣侯隐晦地游说道:“明王应该知道,怎么做对大商来说才是最好。”对李家来说才是最好。
叶鸿轩的手伸不进皇宫,也掌控不了北大营。
若李家不肯妥协,接下来宫门内外会开战,南大营和北大营会拔刀相向,全城的百姓会受到波及,届时举国都会知道李家虚伪的面具之下隐藏的狼子野心,会把这场祸事的起源归咎于李家。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若李家失了民心,注定要灭亡,现在退让一步,就可避免这场祸事,李家还能留个体面,叶鸿轩也不好赶尽杀绝。
“平宣侯怕是有些误会。”太上皇眼底精光闪烁,唇角浮出笑意,不知是不是周遭人的错觉,他的鬓发变黑了:“平宣侯说得对,吾也觉得让外孙成为皇储有些不妥,他毕竟是明家的孩子,将来还要继承明襄侯府。”
他看向葛舟尧:“念给侯爷听听。”
葛舟尧扬声宣读:“金阳长公主叶静枫,蕙质兰心,温婉淑徳,娴雅端庄,自即任后位,恭顺贤惠,克尽孝忱,母仪天下,现已身怀龙嗣三月有余,为女,封号明珠,为子,立为太子,钦此——”
简单的说就是朕的皇后万般好,她现在怀孕了,生的是女儿封为明珠公主,生的是儿子封为太子。
若生的是儿子这就是一份册立储君的诏书。
百官:“……”
史官“唰唰”记下浓重的一笔,纵观历朝历代就没见过留有悬念的册封诏书,且是针对尚未出世的一国储君。
长久的沉默后,平宣侯用袖摆沾了沾不存在的眼泪,悲痛道:“原来金阳长公主已经怀有身孕了吗?下毒之事定要向南岳讨个说法。”
言下之意叶静枫中了一点墨,这份诏书已经作废了。
闻言,好些臣子流露出诧异,愤怒,惋惜之色,皇嗣终于盼来了,倘若帝后没有中毒,就不会出现眼前这样的局面。
“此言差矣。”太上皇道:“下毒之人并非南岳使者,恰恰相反,是南岳使者发现了毒物,皇上和皇后才能避过一劫,吾尚未出世的孙儿才能避过一劫。”
伴着话音,李霄与叶静枫在众人的注视下相携走入大殿。
同一时间,十几个官员默默转移到投效李家的队伍里。
其一,有李霄在,李家的胜算大增,其二,相比朝阳长公主的儿子,李霄和叶静枫的儿子成为皇储更令人信服。
“参见皇上,皇后娘娘。”以辅国将军为首的一众官员向帝后见礼,一个个面带喜色。
太常寺卿从怀里摸出一卷加封诏书扔到平宣侯脚下,含着满眼泪花面向帝后二人行叩拜之礼:“老臣参见皇上,皇后娘娘。皇上,皇后娘娘,皇嗣平安无事,老臣就是死也能瞑目了。”
从前他只当这是一份安身立命的差事,如今他想投效一位明君,仁主。
加封又如何,周家功勋赫赫,官爵双身,权倾朝野,无过无错,叶家说弃就弃了。
叶鸿轩现在是有求于人,等到他翻身做主,指不定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他不管什么叶家李家,他想要李霄这样的君王。
在他的带头之下,好些官员将加封诏书扔给平宣侯,向帝后表达臣服之心。
这朝堂上本就被李霄大刀阔斧地清理了一遍,余下的除了擅长演戏,别有居心之人,都早已接纳了新朝。
“你们……”平宣侯被散落的诏书围住,无从下脚,略显狼狈之色,目光投向李霄:“李家是想背主吗?”
“本宫是叶氏的嫡公主,皇上是本宫的驸马,本宫的孩儿被立为皇储,将来继任大宝,怎能算是背主。”叶静枫眉尾上挑,幽幽道:“说起来,三皇弟不过是记在我母后名下的庶子。”
叶鸿轩最大的优势是身份,叶静枫站在李家一边,叶鸿轩便失去了这份优势。
平宣侯一改前色,面目阴沉:“殿下言之有理,不过前提是殿下当真能为叶氏延续血脉。”
齐璟与叶静婷的婚事是他一手促成的,是他让女儿苏洮洮拿着与叶静婷相似的手帕向齐璟示好,给叶静婷制造算计他的机会,之后买通叶静婷的侍女煽动叶静婷向叶静枫投绝子药。
他口中的意味再明显不过,李霄双眼透出寒芒,依眼下的局面来看,当是平宣侯暗中与叶鸿轩勾结,策划了那一桩桩事。
刺杀他的双亲,算计他的妻子,妹妹,连未出世的孩儿也不放过。
叶静枫出于母亲的本能手掌覆上小腹:“这么说瑞阳意欲向本宫下绝子药之事,平宣侯要么是知情,要么是共犯,要么是始作俑者。”
亡国后,我依然是公主 第129节
叶静枫会点出此事就表明已经失败了,叶静婷自以为成了,平宣侯也就从未起疑。原来这盘局从这里开始就失去了掌控,致使叶鸿轩的感情牌沦为笑话,一向镇定自若,风轻云淡的平宣侯睁大眼睛,张开嘴巴,晃了晃身子瘫坐在地。
想他苏氏一门,长袖善舞,在每一场朝堂上的风暴之中都能够立于不败之地,上得皇族信赖,下与群臣交好,一步错,步步错,万劫不复。
“来人,把这群叛贼拿下!”李霄一声令下,朱正豪率领锦衣卫涌入大殿,将平宣侯和正准备逃离的武乡侯等人拿下,唯独跳过骠骑将军。
骠骑将军向李霄拱了拱手退到一旁。
守龙关一战,骠骑将军彻底折服于李霄的将帅之能,因而李霄才会放心把瑟舞公主托付给崔家,虽然这事最后没成,但怪不得李霄,而崔家能重新选一位中意的宗妇,那点遗憾很快就过去了,没有因此生出嫌隙。
李霄料到叶鸿轩会利用此事招揽骠骑将军,一早向骠骑将军通过气,配合他引出叶鸿轩以及暗中拥护他的人,一网打尽。
宫门内和城门外的事解决了,剩下宫门外还要处理一下。
“吱嘎——”宫门在叶鸿轩的期盼下打开了,时隔两年,他终于回宫了,这天下又是叶家的了。
入目是李霄与叶静枫,其后跟着文武百官,阵仗比想象中大,叶鸿轩浑身一僵。
官员们越过帝后向叶鸿轩身后使了一个眼色,临时组建的杂军如同一块块砖石先后从破败的墙头上剥落,余下的领头人没有看到自家当家人趁乱跑得比谁都快。
不多时,只余叶鸿轩一人,秋风瑟瑟卷起他的衣摆,透出一股孤寂悲凉的冷意。
叶鸿轩愤然指责,噙着歇斯底里的癫狂之色:“皇姐,你背叛了叶家,你愧对列祖列宗!”
“本宫还是周家人,本宫无愧于心。”相比叶鸿轩,叶静枫十分平静。
于私,她是叶家的弃子,叶家残害了周家满门,她对叶家没有丝毫感情,只血脉亲情是与生俱来的,是上天赐予的,她很珍惜,可叶静婷和叶鸿轩亲手斩断了这份情意。
于国,李霄比叶鸿轩更适合那个位置,若助叶鸿轩上位,她就是大商的罪人。
除此之外,李霄还是她的驸马,她最爱的人,她从未想过害他,只是碍于亲情一时间感到为难。
自此,一场声势浩大的皇权之争,没有耗费一兵一卒,落下帷幕。
*
因着朝堂之事,丰收祭典耽搁了,百姓们担心谷神大人和谷神娘娘会降罪不肯作罢。
李霄把太常寺卿召到御书房:“胡大人一心为国为民,尽职尽责,劳苦功高,官升一等前往礼部担任侍郎一职。”
不把这老货调走,他又要去假扮谷神。
“谢皇上恩典,老臣心领了。”太常寺卿捋了捋胡须:“老臣年纪大了,精力有限,难当重任,老臣只想把手头的差事做好,再过几个年头就解甲归田,饴儿弄孙。”
他已经把失语的孙儿接回府了。
李霄:“……”
连升官都拒绝,难不成要再送他一记手刀?要不换成谜药吧?
当日,太常寺放出消息,要从坊间选出一位女子扮演谷神娘娘,筛选的方式是穿上谷神娘娘的衣服跳一段祭祀舞。
李霄听说的时候已经有好些女子前去应征,他将此事告诉叶静枫,叶静枫兴致勃勃地表示想要参加选拔,凭实力得到那个机会。
皇后当的太闲,又被娇养着,保留了一副小女儿的心性,李霄没有阻止。
总计有二十位女子参与选拔,太常寺参照头一年谷神娘娘的妆扮准备了一套服饰,叶静枫为了隐藏身份自备。
选拔开始,女子们陆续上前跳舞,舞姿各异,什么飞天舞,长绸舞,胡旋舞……五花八门,各个舞姿不俗。
天呐——
叶静枫手掌覆上小腹,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祭祀舞的难度哪有那么高,且她有孕在身,不敢跟着蹦哒。
“下一位——”太常寺少卿道。
轮到叶静枫了,她心说,来都来了,就跳一段吧。
一套动作下来,叶静枫正打算离开,太常寺少卿道:“就你了。”
“我?”叶静枫难以置信。
“对。”太常寺少卿道:“只有你跳的是祭祀舞,不用另外学了。”
跳得好,不如跳得对。
叶静枫美滋滋地回去做准备。
翻过一日就是祭祀大典,李霄与叶静枫提前做好装扮乘坐拉菜车出宫。
下了马车,陈武将李霄唤到一旁,一副一言难尽的神情:“没得手。”
“是何故?”李霄拧眉。
陈武叹了一口气:“因为去年出了岔子,胡大人委托朱大人当护卫。”
祭典是大事,朱正豪一听,亲自带人镇守,下药都被挡了。
换个角度,如若他得了手,朱正豪的面子就丢大了。
李霄会意,不过朱正豪的面子哪有陪伴叶静枫跳舞重要,他决定策反朱正豪,然后顶替太常寺卿。
这会儿人都到游街的起始地了,叶静枫走到花车前,太常寺少卿忧心匆匆:“谷神娘娘来了,扮演谷神的人扭了腰,来不了了,你说赶在这当口该如何是好,你有没有相熟的人可以顶替他?”
太常寺卿年纪大,不慎扭伤不足为奇,叶静枫当即道:“有!”
什么麻烦都省了,李霄名正言顺地与叶静枫一起登上花车。
转过第一个弯,进入主街,太常寺少卿一边跟着车一边比比划划:“跳啊,跳啊!”
这一回李霄有经验了,不是跳车,是跳舞,与叶静枫一并跳起祭祀的舞蹈。
这一回叶静枫眼睛能看见了,看见了沿途两侧的火把,看见了百姓们虔诚祈祷的面容,看见了李霄僵硬的舞姿。
行至中途,一小儿嗓音清脆:“看呀,今年的谷神大人跳得还是那么丑,谷神娘娘跳得还是那么美,一定还是去年那两位。”
小儿身后的妇人一把捂住他的嘴:“小心被谷神大人听到降罪!”
小儿挣扎着道:“去年他都没怪罪我,咱家的收成多好啊。”
李霄:“……”
面具下,叶静枫轻笑出声。
花车照例停在谷神庙前,李霄与叶静枫向百姓分发五谷。
百姓们争相涌上前,口中道:“感谢谷神大人和谷神娘娘赐福,求谷神大人和谷神娘娘保佑明年也能够丰收。”
一只手腕上戴着异族手串,肤色略深的手掌伸到叶静枫面前。
是瑟舞公主,她的黑是天生的,太医院的美白药方只能改善她的肤质,改变不了肤色。
叶静枫抓了一大把放上去。
瑟舞公主心满意足地收进一个锦袋里,对郭弘乐道:“我要把它送回北丹,让谷神大人和谷神娘娘保佑我们北丹人能够种出很多粮食。”
“依你。”郭弘乐纸扇轻摇。
大商是不会吝啬一袋子谷物的。
发完了谷物,李霄与叶静枫功成身退,待远离人群,身后突然传来太常寺卿的声音:“朱大人,就是他们两个去年打晕了本官,取替本官假扮谷神和谷神娘娘,快抓住他们。”
太常寺少卿为何会选叶静枫,因为认出了她,太常寺卿并未扭伤腰,方才那一出是为了把假扮谷神的男子钓出来。
太常寺卿年纪大了,他想找接班人,可扮演谷神的人跳得太差,得指点一番。
“上!”朱正豪一声令下,无数个锦衣卫冲上前抓人。
李霄牵着叶静枫往前跑,担心伤了她的身子,转而抱着她跑。
陈武见状带着御前侍卫上前阻拦。
作者有话说:
正文完,会有一两章番外,给沈劫一个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