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想见你》 【雷狮x你】当初是你要分开~ 眼前的这个男人,头发没了常戴的头巾散落下来,此时他又一次不耐烦地撩开了掉到眼前遮挡视线的碎发,探过餐桌手一伸把我绑在头上的皮筋一撸然后绑住了自己半长的头发。 这理所当然的姿态真让我无语,毕竟现在坐在我对面大吃特吃的某失忆人士刚刚同我分手。 一开始我还沾沾自喜,以为是自己魅力过大让他假装失忆要来同我复合,经历了他大大咧咧躺到我刚擦过好几遍恨不得盖个防尘套的新沙发上,长腿一交叉把沙发套搅了下来,本来整整洁洁的沙发顿时乱得像猫窝,而某位毫无自觉的大爷还在那儿悠闲翘起了二郎腿。 “快做饭,我饿了。” 听听这毫不客气的语气,再加上给他端了饭过来他像是饿狠了,吃饭的过程中一言不发,现在有需要问都不问我就直接拽我的皮筋。 超极后悔!后悔给这家伙开门后,听他说失忆后,跟他讲我是你的女朋友。 “是你当初死缠烂打追的我,对我没感觉?是你要向我证明不管失去记忆多少次都会重新爱上我的,没想到你这人变得这么快。” 瞧瞧这都是什么话,我当时肯定是被他的美貌跟分手的不甘冲昏了头脑,大言不惭地跟他讲他是怎么痴心追求我的,当时有多快乐现在就有多后悔,更别提他恢复记忆后该多么尴尬了。 我真担心机电学院院草兼烤串小王子会笑死在我宿舍楼下。 “喂。” 他用干净的勺子敲了敲我的杯子,清脆的声音把我从脑补中拉了回来。 我看了看他已经空了的碗,“你吃完了,这么快?” 突然我看到了空碗旁边吃了一半的布丁。 “啊!”我大喊一声站了起来。 “乱喊什么?”他皱着眉捂住耳朵。 我指着只消灭了一半的罪证,“你还讲,这明明是我打算今天下午看电视剧吃的。” 他看了看布丁,又看了看我。 “我不是你的男朋友吗,吃点布丁怎么了。” “雷狮!” “好好好,今天下午再买给你。”他敷衍地揉了揉我的头。 快清醒啊我!趁着现在跟他讲我们早就分手了,我早该知道的,这家伙除了脸击沉了我外根本没有任何优点。 我深吸了口气,恶狠狠地看向雷狮,力图营造十分凶恶的气势。 “你……”给我滚蛋! 此时他已经取下了皮筋,顺手就套到手腕上,全然没有还给我的意思。 刚刚的声音似乎对他的影响很大,他皱着眉手指在太阳穴附近打转,沙发处是全屋阳光最好的地方,秋日的阳光没有夏天那么毒辣,变得柔和飘渺,照在他身上,中和了他自身过于凌厉轻佻的气质,是我当初看中他的颜想象出的温柔王子的模样。 声音打了个转,“……没事吧?” 我一边在心里怒斥自己的不争气,一边眼珠子黏在他的身上。 好一会儿,他朝我招招手。 “干什么?” “别动。” 或许是之前从来没有抗拒过他的怀抱,又或许是他一直都很温柔,这次他按着我的肩膀格外用力,让我动弹不得只能死死贴着他的胸膛。 久违的拥抱,激发了我的勇气与不甘。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我压低声音指责他,“明明是你死缠烂打的,现在怎么搞得好像是我非你不可一样。”虽然确实是我非要跟他一起。 他叹了口气,松开了我的肩膀,转而搂上我的腰将我托了起来。 他低下头来亲昵地蹭了蹭我的脸。 “那我以前是怎么对你的?”他似笑非笑,“不如你再带我回忆回忆。” 配着轻轻拍了拍我的脸的手,怎么看都像是威胁。 但这也是绝好的机会,趁这次多让他干一些糗事,而且还能体验随我心意的理想男友,怎么看都是一举多得。 我甜甜蜜蜜地笑着抱住他,“好呀!”,在他看不见的角度阴险地笑了。 一年零两个月多十四天的光阴,终于轮到我掌控大局了。 …… 我为什么要来坐旋转咖啡杯?强压下让人怀疑人生的恶心感,捏着桌角的手指力度大到白的渗人,还要假装真高兴能跟他一起来坐这个设施。 “你以前不喜欢来游乐场,尤其是旋转咖啡杯这个设施,但是我太喜欢了,所以你每次都会陪人家一起坐呢。” 啊!瞧瞧这矫揉造作的语言!天知道我以为这会跟电视剧上看的那样男女主角坐在咖啡杯里周围满是粉色泡泡,我哪知道它慢起来堪比老奶奶过马路——磨人,快起来好似无常夜敲门——要命,一圈下来脸比涂了粉还白。 “不然再坐一次,”他显得意犹未尽,“看来以前跟你一起坐就渐渐习惯了。” 不,鬼知道你是怎么习惯的,你明明讲过自己不喜欢这个设施的。 “旋转咖啡杯?怎么会想到坐那么幼稚的设施。”的这句解释我坚信是不擅长这个的推托之词。 “不了不了,”我连忙摆摆手,“还有好多喜欢的设施呢,浪费时间在这一项上太可惜了。” “这不是你最喜欢的项目……” “哎呀,你不懂女生。女生就是有很多个最喜欢,就好比我以前最喜欢你,还不是——”糟糕一紧张差点说漏嘴。 “嗯?”他眯了眯眼睛,一脸狐疑。 “没什么!我们赶快去下一个设施吧。”我急忙扯住他狂奔。 游乐园里有什么?摩天轮、鬼屋、过山车……,我考虑着对于这些项目接受度,就没有什么既可以让雷狮出糗又看不出我是故意的活动吗? 这样思考着我突然意识到了件事,我跟雷狮在一起的这段时间里根本就没有扯过手。 十分迅速地放开甚至说是甩开他的手,“啊对了我看到有扎飞镖,我超擅长这个我们去玩吧!” 不等他反应,我又迈着大步奔向摊子。 然鹅我吹嘘自己十分精通的飞镖扎气球游戏只扎破了叁个气球,他全中把我曾经一直渴望的玩具熊拿到了手。 “给。”他从店主手里结果玩具熊就塞到了我的怀里。 “你不要吗?” “不是你说这是你最喜欢的,哦对了”,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很多个最喜欢中的玩具熊。” 他把手按在熊的头上带着揶揄的笑容俯视我。 “我明明说的是这个游戏。”我用微弱的声音反驳,该死的,他这样大获全胜然后把奖品给我的行为真的好帅啊。 我咬了咬嘴唇,对他说谢谢,知道这个时候我的脸肯定红的不像样子,所以说完后我就迅速把脸埋进玩具熊柔软的绒毛里。 “咳,有冰淇淋,走。”这样说着的他十分自然地牵住了我的手。 我已经好久没吃过冰淇淋了,一到冰淇淋的小摊,就迅速扫视挂在牌子下面的菜单。新品咸蛋黄冰淇淋跟柠檬海盐好像会很好吃,可是以前喜欢吃的蔓越莓冰淇淋也难以割舍啊。 一般情况下我会纠结半天选两个买,毕竟冰淇淋也不大慢慢吃还是能吃完的。现在不一样了,我旁边还站着一个可以举冰淇淋的工具人欸,所以我决定叁个都要。 我熟练拽拽雷狮的胳膊,在他看过来后说:“买一个我喜欢的蔓越莓跟你喜欢的柠檬海盐,再买一个新品咸蛋黄怎么样?” 雷狮不吭声,朝我挥了挥空着的左手,示意我们是拿不下那么多冰淇淋的。 我紧了紧怀里的玩具熊有些失望,咬咬牙决定只吃一个蔓越莓的冰淇淋算了。 “你去那边椅子那里等着。” 雷狮带我转个身,指指空无一人的长椅。 “不就是两叁分钟的事吗?还要特意坐椅子上等着。”我小声嘟囔着,还是乖乖走到长椅坐下。 把熊放到边上靠着,我伸手挡挡略微刺眼的阳光,一眨眼雷狮已经举着冰淇淋走过来并且递过来了。 接过冰淇淋,我才发现上面打了叁个圆球,从上到下依次是亮黄色、浅蓝色、粉红色,看起来是不同口味并且跟我提到的味道似乎很像。 “再不吃就化了。” 在我盯着冰淇淋发呆的时候,雷狮提醒我,也让我注意到他的手里没有拿蛋筒。 “你不吃吗?” 我刚问出口就知道问题的答案,按雷狮这架势肯定是要跟我吃一个了。我果断咬了一小口亮黄色的圆球,又咸又甜的味道让人直打冷颤。 “给,你最喜欢的咸蛋黄味的。” “刚刚还说是柠檬海盐。”雷狮抱怨了一声,还是握住我的手带过去吃了一口冰淇淋。吃完后他的神色复杂变化也是难以置信,左手捏上我的脸颊往外扯,“这是我喜欢的味道,还是你想吃所以骗我的?” 【赤木茂x我】1月8日的奇迹 我遇到他的那天下了很大的雪,雪花纷纷扬扬飘荡在烟雾中,像是木头燃烧后残余的灰烬。 在这片灰蒙中有火光若隐若现,他咬着烟随意地把牌一推。 “ロソ。” 同样隐约可见的是他的那抹由于胜券在握而无比自信肆意的笑容。 很快那支烟烧到了尽头,他往桌子上的雪堆里一压,接过了在一旁侍候的手下的烟和火机,侧着头懒散地又点起了一根。火光亮起的一瞬间,我看清了他的脸。 雪花散落在他发间,斑白混杂让他一下子老了很多。 但他的眉眼有股青年人的傲气蓬勃。 他把火机按在雪堆里,饶有趣味地对着一同游玩的朋友说着什么,在他吐出的热哈气与烟雾的浑浊白气里,他先是敛起眼皮眯着眼看了看,又扬眉畅快地笑出声,抬眼中目光轻轻扫过我这一片。 却在我心头激起重重波纹,雪花飘到温度升高的脸颊很快消融,水汽蒸腾着直直顺着下巴滴到地面。 我直直的目光勾出他身旁人的不满,不等命令手下就按着耳内的麦克说了什么径直朝我走来。 半道他摆摆手,让手下退开,“不用管。”因为含着烟他的声音有些含混,威势没有消散半分。 第二次见他是在灯光糅杂声响震天的夜总会,大厅顶上旋转着扫遍全场的球形闪光灯作用微弱,只映出他的脸部轮廓,阴影披身,后面跟着一堆人,他不是最高的,但你一眼只能看见他。 女人站成一排供他挑选评判,环肥燕瘦可爱妩媚帅气清纯样样不重。 可他甚至没有看完全部,就招手挑了一个,其他的就被跟着的手下各自揽进怀里。 包间里我穿着酒保的衣服端上各类酒品,隐入房间角落的时候有一个烫着长发的男性命令我赶快离开。 我看着他,他不关注这些事,喝着酒的时候也在想事情,手伸进靠着他的女人裙子上领把挤得鼓囊囊的胸脯硬是分开空隙,女人娇媚地笑着去亲他,被他用手指抵住殷红的唇瓣。 “乖一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他另一只手直接拿着酒瓶仰头痛饮,女人只能僵着身子任他动作。 “昨天陪客还没反应过来?老子让你出去听不懂人话?”被忽视的烫发男性推开坐在腿上的女人,任由她跌到地上痛呼,站起来气势汹汹走过来。 我从口袋里掏出折迭刀,无视大部分人一惊都推搡着要站起来的举动,我捏着刀片把折迭刀递向先是吃惊而后暴怒的烫发男性,左手撩开外套露出马甲,“衣服有点紧脱不下来,你凑合一下,最好一刀把我捅死。” 接过刀却没有动作的烫发男性惊疑不定,我继续说:“捅不捅?不捅就闪一边让主事的来。” 我说话的时候还是盯着他看,看他消失的左手,看从嘴角流过喉结没入衣内的酒液。 “你这家伙!”烫发男性握紧刀柄眼看就要爆发。 “回来。”一瓶酒喝完,他的脸色平静。 烫发男子没有任何迟疑,立即回到自己的座位,只是中途把拿着的刀放到茶几上。 终于硬上他的目光,我拽拽衣领顺平外套褶皱走近他。 他一只手抵着下巴,一只手放到腰侧,左腿搭在右腿上,靠着沙发看着我。 我走到他面前蹲下,距离近到再有一厘米鼻尖就撞到他的西装裤上。 “怎么来的?” “打赌。” 他的眼睛闪了一下,继续提问。 “赌注是什么?” 我指指站在一边神色惊慌的女人们,没有言语。 他把腿放下来换了个姿势,鞋尖擦着我的脸收了回去。 双腿岔开弯着腰,他的领带从裤缝溜出直垂下来,包间里很暖和,他的额头略微反光,头发在变换的灯光下反复变色,不变的是灯光下他轮廓分明的俊美脸蛋。 “赌赢的感觉怎么样?” 我反问,“换了个姿势的感觉怎么样?” “赌注?” “除了我自己,什么都可以;除了我自己,什么都没有。”我着迷地盯着他的眼睛寻找出路。 沉默有一分钟,他笑起来,原本就弓着的腰更加伛偻。 额发相接,他贴上我的额头,这么近的距离我发现他的眼睛并不是黑色,是常见的棕色。 “bet。” 他吐气吹到我的脸上,浓重的酒味中藏着淡淡的烟味。 【格瑞x你】一起 初中的时候你跟物理课代表格瑞做了同桌,每一对男女搭配坐在一起的同学都会得到全班同学饶有趣味的八卦眼神。 格瑞相貌端正,清爽的发型,俊俏的脸庞,孤僻清冷的眼神,是全班女同学做梦都会梦到的白发王子。 你也注意过他,他站在人群中穿着白衣像在发光,七月的太阳也是偏心眼,热辣辣地晒着你,却温柔地透过林荫打在他身上,他的周围顿时浮出光圈,传阅到你手里的恋爱漫画里的男主角走了出来。 初中教室的桌子都是双人座,一个身高正常的女生尚且很容易越界,何况他发育得快,个子相较于小时候可谓一日叁窜,喝的牛奶真是没亏,可就是这样,格瑞从来没越过桌子上那条无形的线。 跟他坐了一年同桌,毕业后你悄悄在女生内部流传的 说来也奇怪,许是家离得近,从小到大你都跟格瑞在一个学校,却很少碰到一个班里。 幼儿园的事情你基本都不记得了,倒是朋友记你糗事很清,每次大家坐到一起吃饭时总要讲一讲,久了你倒背如流。 幼儿园为了保证孩子们获得足够营养,每天都会给每个孩子倒一小杯牛奶。 不到成人大腿的小孩们乖乖站成一排,都捧着塑料杯等着餐厅姨姨给大家倒牛奶,当时还小只觉得能举着那么大个瓶子给大家倒牛奶的餐厅姨姨很是了不起,有的小孩见了面都会指着她喊奶、奶!这时屋内的成年人都会开怀大笑,长大后理解了这个意味后你跟同伴经常揶揄这个还跟你们玩得很好的朋友。 你一直都不喜欢喝牛奶,准确来说是不喜欢喝常温不加糖的牛奶,所以每次你都会蹑手蹑脚躲在最后企图避开自己的那杯牛奶,然而上天没听到你的祈祷,你小时候个头小脸颊上的肉都少得可怜,餐厅姨姨会特意给你多倒一点。 其他小孩都狼吞虎咽喝完牛奶,只有你举着奶放在嘴边就是不张嘴。 “乖乖,怎么不喝呢?喝了才能长得漂漂亮亮的。”餐厅姨姨放完瓶子回来就鼓励你。 你撅着嘴尝了一滴,小脸皱成一团,又不喝了。 “好喝的哦,看看其他小朋友都喝完了,加油啊。” 你举着杯子,眼泪开始打转,眼看着就要一张嘴开始大哭。 小孩子最容易受影响,好多还带着笑容的孩子开始抽噎。 “哎哎,别哭,牛奶好好喝的。”餐厅姨姨也有些急了。 你听话地没哭出声,就是睁着大眼睛安静流泪,泪水滚珠似的划过脸颊要落入牛奶中。 一只手拿走你手中的杯子,他仰着脸咕咚咕咚几口就把牛奶喝完了,喝得急嘴角还留下了一圈奶渍,但这不影响他的高大地位。 男孩没有说话,把杯子还给你就要回到自己站着的地方,可小孩毕竟食量有限,你同他双手相交握住杯子的时候,只听他轻轻打了个嗝。 这个嗝缓解了紧张的空气,此起彼伏的模仿声音响起。 “这是世纪之握,宣布牛奶外交的胜利。”朋友讲到这里都会一本正经跟你强调。 “少来。”你扎了块炸鸡塞住她的嘴。 之后每次倒牛奶时你都挤到他的身边,自以为隐蔽的把牛奶送出去,还会端详男孩的模样刮刮杯子边沿的奶痕抹到嘴巴上。 男孩从不拒绝,幼儿园最后那一年年,你的牛奶全进了他的肚子,使他长得又高又白,不单你是这样想的,每个初次听到你跟校园王子亲密接触那些年的人都会偷瞄同样在餐厅吃饭的格瑞,朝你竖起大拇指。 初中的男女生性别意识萌动,会不自觉注意起自己的外貌,注意班上乃至年级长得好学习棒的异性。 你混在当中,自以为看透,跟初尝禁果的朋友侃侃而谈传授根本不存在的经验。 课间扭头跟后面的朋友聊天,问到喜欢的对象,不假思索你的话脱口而出:“皮肤白皙,身材高挑,数学好,帅一点也可以,但是一定要戴着眼镜。” 你回忆着在漫画里看到的主角,逐渐描绘自己理想的对象,没有注意到全班同学的目光从你移到格瑞身上,神色从应该是他吧到没错肯定是格瑞,到最后不死心地寻找格瑞脸上眼镜造成的压痕。 “自己都戴着眼镜呢。”后桌捣捣你的镜框,一脸无奈。 你思维敏捷,知识点一点就通,初中的学科除了地理与英语,没有让你费心的。 每次考试四十分钟就能写完卷子,剩下的时间抓耳挠腮,数着秒针度过。 你只怵地理与英语,格瑞比你更偏科,初一初二的知识比较机械只靠记忆就能考好的时候,格瑞一直是年级第一,等上了初叁文科类科目开卷,题目出得灵活多变后,格瑞有时候就保不住第一名,但同学们还是很佩服他的,毕竟很少有人可以把物理数学化学这叁门每次都考满分,当然你这叁科的成绩每次也考得很好,但你做题太追求速度,做完后宁愿发呆也不去检查,经常会有粗心导致的错误。 你的地理成绩实在是太烂了,即使你把课下的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学习地理,你的成绩依然在七十分上下蹦跶。 “既然你知道罗马是地中海气候,怎么把气候特点空着?”格瑞拿着你的地理试卷,常用的蓝色水笔指了指那个你空着被打叉的地方。 “啊这里是罗马吗?”你紧皱眉头看着被标出的经纬线交叉点,有些茫然。 “地中海气候。”格瑞重复一遍。 “因为我就知道一个地中海气候,不信你看看下一道。” 格瑞没出声,你看到他的眉毛扬起又落下,在后面的气候问题上你填的全部是地中海气候,并且关于气候特点那一栏实在不好意思空了,还会编几个不同的特点上去。 “这不是,想着多写几种万一碰上一个呢。”这是你苍白的解释。 看着格瑞就要翻开书给你再讲一遍气候及特点,你连忙压住他的书页喊:“别别别,气候我肯定是记不住了,你给我讲讲这是怎么猜出、呸、推断出是罗马的。” 格瑞拿着笔把标示罗马的那个点所在的经纬线重重画了出来。 “这是什么?” “北、北回归线?” “……欧洲在哪里?” “上面?还是下面来着。” “意大利地处欧洲南部地中海北岸,在北纬36°28′~47°6′,东经6°38′~18°31′之间。” “哦哦地中海啊,就是这个名字。” “理解了?” “没有,意大利跟这个罗马有什么关系,都在地中海吗?”你嘟囔。 格瑞没有回答,他用力地吸口气平复心情,反倒是围观讲题的地理课代表大笑,“罗马属于意大利啊孩子哈哈哈。” 你惊讶睁大眼睛,惹得她更夸张地笑,从椅子上滑到地上,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力。 虽然后来地理课代表告诉你这道题大概推断一下圆点在北回归线北边,东经0°-30°中间,再加上题里面给了范围在欧洲,基本上就可以推出来是在地中海附近了,像格瑞那种还能看出是在罗马的,就不是你这种菜鸟可以理解的了,毕竟你连国内的地图都翻来覆去记不清楚。 “你看看这里,笑一笑,十年少,你对这句话怎么理解?”你拿着试卷问格瑞。 “作者对于人这一物种的生长情况并不了解。” “愁一愁,白了头呢?” “需要实验验证忧愁时的神经活动是否会影响黑色素的分泌。” “呃,我们这样想,你觉得既然问题里并没有问你怎么看作者的这句话,而是问你有什么道理,那他一般就是一些还算正确的道理。” “不要草率对自己不了解的事情下结论。” “哦对不起,我就是讲一讲我的思路。” “……” “啊啊,你说的是你的理解啊,那我们再换一下思路,简单的把这句话翻译一下怎么样?” “笑几下,人生少了十年;忧愁多次,头发变白。” “你是这样读的啊,十年少少读叁声,主要指数量,也就是你理解的人生一下子少了十年,十年少少读四声,主要指年轻,就是我理解的意思,人一下子年轻了十岁,不过少十年这个我还真是没有想到啊。”你扑哧笑出声。 格瑞默默看了你一眼。 你一边笑一边摆手,“我不是在笑你,我是在想,一个人笑笑人生就少十年,愁愁头发就白了,这人多悲催啊,哭笑不得哈哈哈。” “叁十年了。”格瑞说。 你立马理解了他的意思,“这……年龄都减成负数了,不过格瑞,这下你不用担心了。” 对着格瑞你伸手把嘴角上提露出标准笑容,“多笑笑。” “争取早日跟我一样变成负数。” “负负得正。” “哎呀,我们不乘也不减,我们相加!” 慷慨陈词的你没有看到格瑞嘴边细微的笑容。 你初中遇到过最尴尬的事情莫过于撞到隔壁班女生跟格瑞告白,那是一节体育课,两个班级一起上课。 天气清爽体育老师就指挥你们玩贴贴乐,这项群体游戏没有人能够拒绝,也不被允许拒绝,大家默契站成一个圈,一边担忧又期待自己被贴上,一边又捂着肚子笑看其他人的搞笑追逐。 格瑞看起来不像喜欢这种流汗类的活动,其实他的体育科目都相当不错,经常是有捉弄他的男生刚贴到他背后,他就迅速反应过来跑到其他人身后,或者故意被抓到然后给追逐的男生一个机会让他恰好去贴那个造成他被追的祸首,好捉弄一番。 但你觉得他最起码是难以享受像我们一样的单纯快乐的游戏了,女生都不好意思贴到他身后,更会在被格瑞追逐的过程中红了脸庞一脸娇羞,更甚者直接小跑好让格瑞追上。 就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下,隔壁班的女生跟格瑞绕了两个圈,既没有被抓到,也没有贴到其他人身后。 “格瑞,你跑快点啊,马上就追上了。”男生们打趣。 “快来我这里!”女生们呼唤。 这个中长发披肩,戴粉色发带的女生停了下来,微微喘气神色羞郝,她小声说:“我不介意被抓住。” “哇哦哦哦哦!” “咻——” 感叹声口哨声阵阵,像是收到鼓舞,女生怀着期待的心情望向格瑞。 格瑞呢,他在众人越来越大的起哄声中跑近女生,女生因为他的接近低下了头,只见他伸手就往女生肩膀上拍了一下,不等对方反应过来就迅速跑回贴到你背后。 你仰着张傻脸跟女生对视,看她依然没有动作手指刮刮脸颊靠近她。 你安慰道:“我也不介意被你抓住。” 女生恨恨跺脚,就朝你跑来。 你立马扭头就跑。 “你跑什么!” “因为你在追我啊。” “不是你说不介意被抓吗?” “哦哦我是这样说来着,但我没说我不会——不会跑啊。” 全场哄堂大笑,掌声雷鸣,你一边大口呼气一边挥动手中无形的礼帽向群众致谢。 你跑步很烂,没过几分钟就被抓住了,趁着女生抓着你的胳膊你凑近她悄声说:“你说的太内敛了,除非你揪着他的耳朵大喊我喜欢你,否则他真以为你觉得晚上的月亮很漂亮,还会冷漠告诉你这不是月亮很漂亮,因为月亮不会发光并且给你看看真实的月球表面还进行科普。” “哈哈哈,”女生笑起来,“没事啦就是有点怀疑自己的魅力,我也就趁势这么一说,如果有个帅哥追在你身后你不会呼吸急促心潮澎湃不由自主想停下来等等他吗?” 你思考片刻果断回复:“我不光会停下来,我还会扭头追着他跑呢。” “快点啊,过会儿就下课了!”等不耐烦的同学呼唤你们,你俩相视一笑,一前一后跑回圆圈继续游戏。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拿着本子扇风的你侧着身子问格瑞。 “什么?”格瑞正在准备上课的书本纸笔。 “就刚刚玩游戏的时候,人家女孩子说不介意被你抓不是真的要跟你玩游戏啊。”你叹气。 “你跑得也不慢。” “这能一样吗?说到这你干什么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站我后面了?” 格瑞放下尺子,沉思一会儿看了看你,“游戏没有这个规则。” “那游戏也不会有站我后面的规则啊!” “你比较近。” 你长叹一声趴到桌子上,转移了话题,“你热不热啊?” “不热。” “我看你有点热,你看你这里,”你指指自己的颈后示意,“都出汗了。” 格瑞抽了张抽纸擦了擦。 “汗擦掉了,热意还在的,格瑞同学,不然你拿本薄点的书扇扇风吧。” “……” “求你了格瑞同学。”你讨好格瑞,殷切献上自己的工具。 之后你贴着冰凉的桌面,感受着从格瑞那边传过来的细风,眯着眼睛感叹:“巴适。” 初叁相较于低年级课业更加繁重,就算如此你们年级依然组织了几次观影,前几次都有限定主题,不是感恩父母老师就是家国情怀,最后一次你们偷偷放了恐怖片。 提到恐怖片,班里的同学都是一副期待又担心的表情,教室的窗帘遮光性没话说,大白天的屋里面硬是漆黑一片,只余电子白板柔和模糊的光芒,还有戴眼镜同学偶尔转动脑袋一闪而过的白光。 室内除了电影主角紧张的喘息凝重的音乐声,就是窃窃私语声,到了jump scare,就有人包不住嘴里的尖叫。 你全神贯注观看电影,忽然感受到胳膊被碰了一下,然后是一条棉手帕递了过来。 你才感觉脸上冰冰的,一摸,泪水干涸的地方有些刺痛,眼眶的热感不是错觉,在你下一次眨眼它们就流过脸颊,再增新痕。 你小声道谢,接过手帕擦了擦脸。手帕上是淡淡皂角香味,棉料吸掉水珠晕出深一点的颜色。 “我洗完后还给你。”你把手帕迭好放到课桌上。 “不用。”格瑞拿起来塞进衬衣口袋,你才发现他衬衣口袋总显出的尖角不是衣服设计,正是这个叁角尖让他穿起衬衣来总跟其他的男生不一样。 刚刚擦过脸颊的手帕此刻被人放进靠近心房的位置,你的心跳漏了拍,或许水珠也晕深你的脸颊。 你假装专心看电影,余光却在瞥格瑞。 他安静观影没有太多的表情,睫毛一扫一扫勾的你想去摸,看他久了,格瑞注意到你。 你连忙掩饰似地擦擦脸,“太感人了。” “做个人吧!” “嘘——” 同学为你喝倒彩。 “你怎么知道我看哭了?我自己都不知道。”过了一会儿你问出这个问题,内心抱着十分的期待。 你装作不在意,手指卷撩着发梢,投去看似轻松实则紧张的目光。 此时屏幕上又是一个jump scare,尖叫声中格瑞眉头都没动一下,他黛紫色的眼睛注视着你,白板上闪动的画面映得他的眼底的小光点也一颤一颤,阴影下他的五官比平时更加立体,皮肤更加白皙,衬衣挽起袖子露出一截纤瘦有力的小臂,再往上的部分隐藏在衣服下,扣到最上层的扣子锁住喉结衬得下巴更尖,下巴往上是略显苍白的唇瓣,挺翘的鼻子,目光逡巡着又来到他的眼睛,说来俗气,你想到小时候喜欢玩的荧光环,塑料包裹的各色胶体被咔咔掰折后散出柔光,你为了激发这点光一点点挤压材料,你为了藏住这点光把它埋进雪里,可它没有像月色下莹白的雪堆一样再亮起来,那抹光匆匆闪过就消失。 现在你又看到这让人喜爱的光芒,却不得不让自己转移视线,看着倾听着即将吐露话语的薄唇。 他会说出什么来呢?我一直在看你?我关注你很久了?看他性子,不像是是会说出婉转话语的人,他会说的话肯定很直白。 不行,你现在得想想该回答他什么,我们都是学生现在不好考虑这个,但是他这么帅谈个恋爱也不亏啊。 没等你多想,格瑞回答了问题。 “反光。” “哦。”小鹿一头撞上心房被弹回去。 初中毕业流行起写通讯录,雪白的纸片飞满教室,你刚写完一个就得绞尽脑汁想下一位同学的祝词,关系好的同学你还要写下自己电话、qq、住址一系列可以让你们不弄丢彼此的联系方式, “我不太想——”你拽着门框,语调迟疑。 高中分科时你义无反顾选了理科,就是害怕还要再学地理。谁知成绩分析下来,文科班班主任来劝你学文。 “你的其他科目都相当不错,再在地理上加把劲儿,老师们都会帮你补差的。” “我已经在地理上用光力气了。” “那可能方法还不到位,我们一起研究研究。”带着眼镜穿着中山装中分头发的文班班主任看着你,笑的一脸和蔼。 “不然你就试试吧,文科数学可是很简单的,学了理你就做不到这么简单的数学题了。”数学老师在一边撺掇。 “还是看你自己的想法。”这是父母的看法。 你压着胳膊趴在桌子上叹气,侧了侧脸颊看向外面蔚蓝的天空。 “真好啊,不用被劝。”你看着淡定做题的格瑞,酸溜溜地说。 格瑞掀了张卷子盖在你脸上作为回复,你举起挡着光扫了眼,大大的60分红字标在试卷中间。 你对着格瑞竖起大拇指,赞道:“太狠了,怎么考到的60分啊。” 说着你去抽他文具袋压着的分数条,同时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分数条展开压平,“找下差距。” 姓名:格瑞 语文:105 数学:150 英语:140 物理:100 化学:100 生物:100 政治:60 历史:75 地理:90 反观你的, 语文:120 数学:149 英语:135 物理:90 化学:92 生物:85 政治:92 历史:90 地理:72 这地理成绩还是你每天空余时间都花在地理上的结果,早已习惯随便学学成绩就很不错的你在地理上可是吃尽了苦头,但这并没激起你的好胜心,反而让你祈祷着能早一日解脱。 “怪不得没人来劝你,你注定要学习理科啊,格瑞同学。”你举着格瑞的成绩条打趣。 格瑞接过纸条,“理科到大学需要学地理。” “什么!我不相信!”你大喊,并怀着惴惴不安的小心脏去问班主任。 好在班主任告诉你大学里面并不是所有理课要选的专业都要学地理的,你才高兴回来。 “好的为了庆祝,今天中午吃盖饭。” “庆祝什么?选文科。” “啊,你为什么要说这件事!”你又一次趴在桌子上叹气。 “不是不喜欢地理。” “是不喜欢,但是、喜欢的、人,喜欢这方面的东西,我觉得说不定可以拯救一下。” 这句话砸入水中溅起阵阵波澜,格瑞转过来盯着你,神色不虞。 但已然陷入幻想中的你并没有注意到他捏紧了水笔,皱起眉头,连嘴角都绷起来。 “学了地理是有更多话题了,但是那可是地理啊。”你食指戳戳眉骨沉思。 “你是太阳,我是北极的极点。” “啊?你说什么?” “你不是听见了。” “但是太阳跟极点有什么关系?” “自己看地理书去。” 格瑞说完就继续做题了,留下苦恼的你百思不得其解,问了他他也不回答。 “‘你是太阳,我是北极的极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啊?”中午吃饭时你问朋友。 “你觉得呢?” “我要是知道我还问你,跟我同桌一个德行。” “格瑞跟你说的?” “对啊。” “那你自己思考吧,我要说了就没意思了。” “啊,那起码给一点提示吧!” “这还要提示,这怎么给提示啊,对了,你可以重点看一下有关太阳跟地球的那一章,这提示够明显了吧。” 你抓着提示在书里面找来找去,只觉得这书里面印的乍一看是不同的文字,可你细看发现全都是“放弃”这两个字。 “昨天上帝给我两个选择:解出问题,你。你猜我选了什么?” 直到你捣捣格瑞的胳膊肘,他才意识到这句话是问他的。 格瑞把被你撞了一下划坏的演草纸折迭起来夹进书本,才慢条斯理问:“刚刚说了什么?” “昨天上帝给我两个选择:解出问题,你。你猜我选了什么?” 听着你的问题,格瑞却看着书像在考虑着什么,你问完后他顺口就回了句,“不猜。” “你说什么?” “不说二遍。” “我是这个意思吗!” “不猜。” “不猜就不猜。” 你重重转了椅子硬是让双人桌又多出一个人的空间,背着格瑞气呼呼地翻着地理书。 无论是图片还是文字都不能拨开云雾让你看到答案,你哗啦啦翻了一遍又一遍书本,手指都要擦出火花,除了生气一无所获。 过了一会儿一张纸片飞过静默的楚汉交界飘到你圈起来的领地,是班上人人都有的演草纸,学校的毕业生走前不但留下了资料与衣服,也留下了叁年都没写完的草稿纸,当然这些草稿纸还是学校统一批发的,为了节省资源就加上每一届毕业生没用完的草稿纸一起发给下一届新生。 你领到的草稿纸就比较有历史了,是一届一届传下来的,每一位拿到它的学生都会以一篇开学感想开始,一篇毕业感言结束,想到这些你就后悔在开学篇里写的对格瑞的一些夸赞,继而想起你忽略掉的这张纸。 纸片上字很少,仅以标注形式存在,正中寥寥几笔画出地球的轮廓,你手指在课桌上虚划几次终于确定经纬线,地球上方有一点被标上极点字样,地球旁一个大圆球被标上太阳,还有几个不好描述的箭头,觉得似曾相识的你翻了翻课本,发现是在讲旋转。 地球转来转去,太阳转来转去,一圈又一圈你觉得眼睛开始冒金星,按着疼痛的额头你虚弱开口:“我知道了,格瑞。” 格瑞堪称迅速看你,这动作把你吓得一愣。 此时有云彩刮过,盖住太阳,透过窗户照到课桌上的光芒消失不见,室内也暗了下来。 你用大拇指与食指竖卡起纸片,空出的手在纸片上虚描,摆出一副平时讲题的正经模样点了点极点。 发现格瑞在你点到极点时显得有些诧异,你自觉发觉正确答案,更加细致观察起他的反应。 “你为什么不说的直白一点。” 平静无波的海面被你一句话就激起阵阵波澜,格瑞颤动着眼睫,没想到你解开这个问题让他触动这么大。 “知道答案我还有点不敢相信。” 你打算多折腾他一会儿,似乎是感觉有点热,格瑞忘了手里还捏着笔就去解脖颈的扣子,结果水笔撞落在地,在他的白衬衣上留下刺眼的下滑痕迹。 “哎!”你想去接住水笔。 下一秒,格瑞扣紧你的手腕,开满了薰衣草的深色眼眸锁住你的一举一动。 他难得急切开口:“答案是什么。” “呜、你怎么?”你甩甩手腕,格瑞纤长的手指死死箍着不松开,传过来的热度让你感觉要被烫伤。 看来不给出一个回答,格瑞是不会放开你的。 你咬着嘴唇跟他对视,败下阵来,恨恨开口:“不就是不想让我学文,变着法嘲笑我嘛。” 格瑞的手松了,你借机抽回手摩挲痛处。 雪白的云朵遮够太阳大摇大摆离开,阳光立刻倾洒入室内,连温度都上升了几度。 明亮的教室里,格瑞神色怅惘,太阳露出他却仿佛刚刚没入黑暗。 “被我发现答案你就这么震惊嘛?” “……” “那你还给我传纸条。” “……” “你干嘛一声不吭?” “……” “喂格瑞!格瑞!” “听得到。” “那你干嘛不说话啊。” “真空不能传声。” “好吧好吧,我把笔给你捡起来了,给。” 格瑞没有接,你盖上笔盖把水笔放到他的书上,他本人则低着头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别再想讽刺我地理不行的话了啊。”你交代。 “……” “也别再介意这件事了。” “真空……” “好好好真空不传声是吧,”你烦躁地拿起他的笔抵到他的手背比划,“我、不、介、意、了,这下行了吧。”你扔下笔。 格瑞整个人同霜打了的茄子,一整个下午都心不在蔫,你是没办法理解他为什么会这样,只是回答了他的一个问题他就这么大反应,这不是相当看不起你的地理知识理解能力吗?又想起你借机反问的那个问题,不管格瑞选择哪个答案你都不亏,可偏偏格瑞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你真是学习不顺情场也失意,好歹格瑞似乎没有注意到你暗戳戳向他表示好感,这让你觉得没那么尴尬。 晚饭后一向干净利落的他居然没回宿舍换衣服,卡着你吃完饭回班看杂志的空当,格瑞敲敲你的课桌。 等你抬起头看他的时候,格瑞说:“不对。” “什么?” “答案不对。” “啥?” “你的答案不对。” 不对叁连恢复了格瑞的精气神,他又悠悠敲了敲你的课桌,留下一句轻飘飘的“继续想”就回宿舍换衣服了。 晚自习格瑞穿的还是白衬衣,你想象过他宿舍的衣柜里肯定是挂着批量购买的白衬衣跟西装裤,毕竟你只知道西装裤这一个代名词。 暑气没有被黑夜驱散,反而趁着夜色与灯光钻到角落,这时段班里学生都是短袖加短裤,或许是白天彻底感受了太阳的热度,格瑞换了件短袖衬衣,仍然穿着白天的深色裤子,他把衬衣的下摆塞进裤子扣紧皮带,银白色像被压扁的H型带扣规规整整扣在腰正中,你不得不承认再加上他纤瘦的身形,会让每一个看到他的人都会高估他的身高。 悬在上空的灯管闪动几下熄灭,教室立刻黑下来,在同学们嘈杂的交谈声中班长扯着嗓子喊稍安勿躁。 你在那几次闪光下看到格瑞的白衬衣也闪了几下,悄咪咪伸手去摸看到的那几条纹路。 没摸两下灯就又亮了,你立刻缩回手,带着一脸正义朝格瑞说:“我看你衣服上刚刚趴了只虫,帮你拍掉了。” 格瑞把你摸出的褶皱抚平,视线聚焦在你的肩头,“别动。” 你顿时僵住,还能感受到肩头有什么东西在动,细密的痒意从肩头扩散开来。 “怎、怎么办?”你张着嘴无声言语,生怕发出声音惊动虫子。 格瑞抽了张纸轻巧捂住你的肩头,片刻就收回去揉成纸团。 “快扔掉!快扔掉!”你摆着手拒绝再跟这个纸团做任何接触就让格瑞处理掉。 雨滴砸在伞面噼啪作响,一滴雨水落下分散出更多更小的水珠,雨水弥散出的水雾朦胧了伞外的世界。 格瑞举着伞,你抱着书包一起向前走着。 伞不大,你的右肩开始就被淋湿了,小腿更是冰凉一片,拖着吸水后沉重潮湿的裤子向外迈步。 但你微微仰头看的时候,发现伞已经是歪着罩住你了,走在旁边的格瑞握着伞半边身子都露在伞外。 “格瑞,格瑞!” 雨声盖住了你的呼喊,你拍拍格瑞的胳膊,立刻感受到他整个人都是冰的,所以不等格瑞看你你就推着伞柄向格瑞那边偏去。 偏过去的伞柄很有效果,雨水立刻扫到你的脸上,这下你的头发也湿了,同样湿漉漉的睫毛挂着水珠阻碍了你的视线。 【格瑞x你】余光 雾蒙蒙的天气,格瑞出门后站在楼下的院子里望着白丝丝的上空想你。 从他家到你家要花十五分钟,从他认识你到现在过了十几年,然而回忆过往只要十分钟。 格瑞还记得初见你时的模样,你头上扎着好几个小揪,各式各样的头花开满整个夏天。 你总是怯怯地藏在信任的人身后,朝对方绽出傻傻的娇憨的笑颜。 不喜欢喝牛奶的习惯让人无可奈何,总喜欢躲着最后去接牛奶,偏偏从没发现过等到最后总会剩到超过他人量的牛奶。抱着塑料杯像是从火堆里摸出烤好的红薯,手换来换去,眉皱来皱去,嘴嘟起又抿住,只想逃避喝牛奶。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告诉餐厅姨姨自己不喜欢喝,或者告诉家里人不喜欢喝,或许小孩子的这点反映会被无视掉,但起码之后的挣扎让人知晓事出有因。 今天似乎是积累的情绪到了临界点,你接过牛奶在和蔼的敦促下眼中攒起泪花,嘴唇咬得泛白,在安慰中默默流泪。 就这么不喜欢喝牛奶吗? 这样想着的格瑞踮脚把自己的空杯子放到餐桌上,正了正背带,救你于水火。 他看似淡定地咕嘟咕嘟喝牛奶,实际上根本不饿,先前的那杯奶早就占满肚子,这杯量又大,不一口气喝完肯定会剩下的,格瑞紧紧手中的杯子。 牛奶喝完,他本想就此潇洒交过杯子背过身离去,手背碰到你热热的掌心一个激灵,强压下的充实感顺着喉咙飘了出来。 这杯牛奶一下子拉近你们的距离,尤其是牛奶杯的。 那场闹剧化解后餐厅姨姨有私下找过他,委婉表示如果你实在不喜欢喝牛奶也只能作罢,希望他能做个中间人传达,因为她们实在是怕了牛奶这个字眼会立刻刺红你的眼睛。 他表面乖乖接受,背过身来根本没有和你提过这件事,自此别人每天是一杯牛奶,他是两杯,你是零杯,偏偏你还喜欢自作聪明在嘴边抹上一圈奶痕,每次他看到这圈白渍,嘴边也会隐隐酥痒起来。 失去的养分必须想个办法补足,之后他总会在书包里放瓶发酵奶塞给你。酸甜味道的发酵奶你就喜欢了,一开始他是找个空当塞你手里,后来你就会直接去他抽屉里拿,还会给他藏点小女孩喜欢吃的点心,透明的波点纸包着花瓣模样的可爱点心,让他拿起后总会想起你头上伴着奔跑颤动的头花,于是点心吃起来就带了鲜花的芬芳馥郁。 上小学的时候,每个年级四个班四分之一的概率,他跟你只有二五年级的时候在一个班,其他时候一直没有碰上。 就算在一个班,男女学生逐渐高涨的自我意识性别差异,男女生割据阵营互不相交的风潮席卷整个学校,你还是像幼儿园一样,年纪长了胆子还是那么小,总是急切地寻找熟悉的人的存在,然后露出傻傻的含蓄的微笑。 从咋咋呼呼的一年级往上走,走到稍显安静的二年级,他坐在靠前的位置很少扭头看看你在干什么。 满是趣味的课程中他浮出来借着看时间的间隙瞥向你在的角落,你兴致勃勃地一笔一笔写着字,很久才会抬起头寻找老师的身影,等你又一次抬头撞见他的视线,他立马背过身去。 楼梯往上扫除的垃圾种类繁多起来,扫除时间谈天的声音越来越多,一次偶然,他调到你的旁边,挂着的钟表走得都格外精神。 “你怎么突然带眼镜了,格瑞?”前桌的男生拿起眼镜盒,“看不清的话你可以跟老师说调到前面。” “不用,只是有点。”格瑞两指合上打开一半的眼镜盒,就势拿回眼镜盒放进抽屉里。 “不就是个眼镜,有什么可神气的。”男生嘟哝着扭了回去,不再搭理他。 格瑞把眼镜放到抽屉里后,揽揽耳侧碎发借看窗外天气看你。如果你再观察得仔细一点,就能借那点距离发现他戴的是平光镜,或许是小学生还不太了解镜片的各种造型与作用,或许是你并不在乎他。 你只是专注地拿着笔在你俩之间画了一条弯弯曲曲的线条,这是班上盛行的“叁八线”,哪个男女生坐到一块儿不画这条线立刻会被定性为互相有意思,有了这线坐在一起的双方就都可以高仰着头进出座位,并且像武器一样挥舞着去攻击彼此。 借胳膊出线而争吵甚至打架的同桌不是一对两对,格瑞被这些吵闹声从题目中拽进现实,就会垂下眼帘用余光看那条线,顺着那条弯弯曲曲的线条一遍一遍地看,彷佛看了就能朝你的想法再走近一点。 太阳飘过来又离开,云彩合拢又分离,从烈日煌煌到冬雪飘零,那条弯弯的线条终于回应了他。 又是一个雪天后,在楼梯口把鞋底夹带的雪片磕掉,格瑞拆开左右手的手套压进教室内门边的伞包里,他拉开凳子,弯腰的同时习惯性扫了眼桌上的线条,即刻停下来,挤着拉出的窄缝伸腿进去,手指贴在桌上。 温热的指腹贴上冰凉的桌面,他没有在意,横指点点线条的位置,线条朝你的方向移了一些,或许你意识到他像株青竹在秋风中抽条生长,在霜雪中被打岔枝桠,原本极力追求公平的线条在关注中终于作出一点源自关心的消抹,此刻藏在发梢的一枚雪花从眉心开始融化,顺着弯起的眉宇,在卷翘的睫毛上挂了几挂,滴落进嘴角,水珠沿着唇线一路渗透,最终消失不见。他用手点点唇瓣,那抹温柔神情,雪花知道。 那个冬天,科学实践课上,格瑞的课题是《雪水的含糖量》。 初中两年,你们的缘分还不够深,系统兢兢业业按照名字顺序对比着成绩结合分配。 初一的时候,格瑞看着你两手揣着凳子迈着最后一名的步子紧张地走进来,在一班班主任的安排下垂着头坐到了后面。 “座位分配,刚才是怎么说的?”格瑞立刻搭起从刚才就开始唠唠叨叨的同桌的话茬,关注重点放到了可怜巴巴坐在后排的你身上。 “啊?我没注意,按成绩吧?不是过几天就该考试了。”同桌摸摸鼻子思考了一会儿,给了个推理后的答案。 格瑞立刻又抛开开始得吧得吧天南海北侃的同桌,拿起铅笔在纸上画图。 下午课间的时候,他几经思索后拿着笔记本走到后排,没有跟人交流的你低着头快要埋进课桌里。 教室前门突然传来呼喊你名字的声音,隔着两个班的四班班主任喊着你的名字边走进来,“你怎么在这儿!我说怎么名字点来点去总少一个学生。” 你背着哄堂大笑又一次揣起凳子离开。 “安静!马上就要考试了。”格瑞抓着笔记本的手臂垂下,喊了一声。 相较于班内普遍一米五多点的男生,他的身高颇具威慑力,不笑时冷漠的表情怵人,更重要的是这场预料之外的考试消息激发了所有人的恐慌,你所带来的娱乐氛围消散只剩越发紧张的空气。 你跟在班主任后面,感受到了氛围的变化,侧身留下羞怯的微笑,如同细雨下的雏菊。 淡黄色的花瓣舒展着,张开的模样总被雨水借势打散,仍旧颤巍巍张脸露出嫩黄的花蕊。 理论上的测算无数次,换来一个成真的现实。 座位表排在一起后,你落座时朝格瑞露出拘谨的笑容,他把那些演算后的草纸折起来放好。 你看电影的神情总是很投入,眼睛紧盯着屏幕上角色的一举一动,高潮处呼吸都会被忽略。阴森诡异的配乐在教室回荡,忽明忽暗的画面映得屋里明灭交错,格瑞又一次偷眼看你,你的脸颊一片水光,泪如滚珠擦得两腮艳红。 你全无注意,他单手掏出口袋的叁角巾压一压你的胳膊,接着递出手帕。 对你的感谢镇定回复,他拿起迭好的手帕就塞回口袋,随后便意识到这个动作有点不适合,手帕隔着衬衣布料贴着胸膛,你悄然看过来的表情纠结中有在意,小扇子样的羽睫刷刷扫动,他觉得胸口也像被扫过。 格瑞屏息。 【帕洛斯x你】closeyoureyes 闭上眼睛,才能看到世界。 “不对不对,你要朝相反方向看。” “……” “啊眼睛要注视那个黑框,等它消失了再移回来。” “……” “不要移得那么快!” “……” “算啦算啦。”你双脚一蹬椅子滑到帕洛斯身后,叉掉他眼前的屏幕。 帕洛斯缓缓移开下巴,跟你一样仰躺到椅子上,眨眼的频率明显加快。 “诺。”你递过去滴眼液,看着帕洛斯第四十次尝试给自己上眼药水失败。 “早说了,这件事没这么简单。” “我还以为自己算有点天赋呢。”帕洛斯摇摇头。 “你的视线闪动得太快了,最近还是睡不好吗?” “怎么会,我的睡眠质量可是相当不错。” 你没有反驳他,尽管对方黑眼圈都快挤进眼眸。 帕洛斯躺在小床上,盯着天花板的眼睛没有焦距,沉思中他眼皮越发沉重。 当他在睡意中挣扎着闭上眼睛,溺水的恐惧感就迫使他跟空荡荡的天花板对视。 终结到来的那一刻他的心情异常平静,他人的叫喊与怒吼激不起半分波澜,他摸了摸胸前的衣服,发觉空虚作响的黑洞依然没被堵上。 他觉得自己想了很多很多,眼睛一眨就又觉得什么都没有想,只能就这样反复被拉进空洞的现实世界,一如贴着眼睫却永远无法抵达的死亡。 次日抵达实验室的帕洛斯在门口的消毒仪器里站了大概十分钟,终于被仪器放出来。 “奇怪,为什么你每次的消毒时间要这么长?”你合上大拇指食指垂直拉出的屏幕,搓按着指尖发问。 “谁知道呢。”帕洛斯笑着回答,却朝你比了比脑袋。 你懂他的意思,他是在暗示这消毒仪器不光消除身体表面的病菌,还对他的精神层次进行探测,这确实是这仪器的主要功能,但你敷衍过去。 “不是说人的一生都在跟病菌打交道,身体里有一半都是细菌。参考你本该出生的年代下载打印出的身体不适应这个时代也很常见。”你递过打印出的咖啡,返身坐进控制台。 帕洛斯没有急着走到实验台就座,也没有喝咖啡,握着咖啡圆润的杯柄耐心看着3D打印机工作,针头来回游动,像房子构造一样,从地基到支架到胚体,不到半分钟,散着香味的鸡蛋火腿叁明治就完成了。 看着他饶有趣味的模样,你又问:“相较于你在凹凸世界里食物的获取方式,这不是更加科学,怎么总盯着看,哦谢谢,”你接过叁明治立刻啊呜一口咬上,边吃边评价,“真不错,看来之前大价钱买的脂肪盒很值啊。” 帕洛斯也拿着叁明治吃了起来,相较于你还要端着左手以免碎渣掉到桌子上,他的吃法显然更斯文。 叁明治吃到一半,手环短暂尖鸣一声,你立马把剩下的食物塞进嘴里并快速咀嚼。 “该死,说过多少次了,不准在实验室里打印食物!”踏着高跟鞋走得虎虎生风的主管气冲冲关掉打印机。 你连忙站起身来低头假装反思,实则迅速消灭罪证 “是我好奇这台——打印机的运作方式,”帕洛斯扬扬手里的叁明治示意,“显然它的功能非常优越。” 主管的嘴角立马扬起,开始介绍:“是的,我司为达成顾客至上的金律将尽臻至善做好每一个细节,虽然这些局部实验室的打印机并不能同总部用于下载服务的相提并论,但也是当前市面上可以采购到的最好的打印机了。” 听着主管大言不惭的吹嘘,你不屑撇了撇嘴,如果不是这公司金钱至上明里暗里恨不得让员工007,你至于大老远跑公司特意吃一顿早餐,原材料还是自费。 带着令人生厌的谄媚笑容,主管百般自夸公司的服务,说得人头昏脑胀。 “是的,您的服务非常好。” 得到帕洛斯这句称赞后,主管反射性看了眼半空,等了一会儿却没有看到想看的东西,强撑笑容说会坚持提供完美的服务,背过身来瞪了你一眼,又踏着高跟踏踏踏踏出去了。 你松口气,靠着椅背乐不可支。 帕洛斯坐到椅子上等待你恢复过来,开始实验。 看着已然开始实验的帕洛斯,你反而忍不住了,“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会笑?” “终于吃上早饭,没受处罚,工作顺利,不就是这些原因。” “听起来好像得感谢你。” “我做了什么,我只是吃了个叁明治,跟人说了几句话而已。” “好吧,谢谢你。” “不客气。” “但是你知道的,数据这方面不是我能操作的,包括你做实验时看到的图片我实际上也不清楚,” 帕洛斯勾着嘴角,你令人失望的回答并没有对他造成影响,他又一次眨眼频率过快导致注视点消失不见,这个失败四十一次的男人慢悠悠把支架旋转折迭起来,拽了张纸擦了擦脸颊与手。 他擦手的动作很细致,注视指节的神色温和,说话的语调欢快。 “你知道的,服务这方面不是我能选择的,包括你们的服务条款要求我实际上也不清楚。” 纸巾被撕成一条一条在掌心消失,手的主人含笑目光包围住你。 “你的服务不错。” 明黄色的虹膜周围是一片深色,在你眼前放大接近,如同风中摇曳的烛火,火舌舔舐镜像,你在燃烧。 “还能做的更好,不是吗?” 散落的发丝挂到你的脸上,好似冷血动物在皮肤上蜿蜒而过,留下潮湿黏人的触感。 皮肤也贴了上来,刷到脸上的睫毛张起你的双眼不允许闭上,昏黄的夜空映照你紧缩的瞳孔。 “你想要什么?”你的脸苍白无比,咬着嘴唇问。 “你知道吗,”帕洛斯答非所问,指背贴着你小臂的线条摩梭,“紧张的人会有的表现。” 没等你开口,他虚虚压住你的唇瓣,声音悄然,“跟我一起数数。” 1、2、3…… 狭窄的空间,你等待着帕洛斯计数。 “数出来了吗?”迟迟不结束,你开口问,嘴唇不可避免擦过他温热的指腹。 帕洛斯收回手,施施然坐回椅子,端起凉掉的咖啡饮下。苦涩缠绕着舌尖,醇香柔和的口感包围口腔。 “我似乎还不太了解这个世界。”喝了半杯咖啡,帕洛斯突然开口。 “按照安排,这项实验结束后,再进行肢体协调性、社会适应性测试,就会向你完整介绍至今为止的发展史。可惜,你在这简单的现实认知测验上卡了足足40天又10小时23分钟。”你解释中带着抱怨。 帕洛斯看着实验屏幕,新的一轮测试开始,不出预料,他很快就因为错误率与偏移率过高被弹出停止实验,“52天,出门是整洁有序的实验室,回去是洁白安静的屋子,只有在实验中才能看到一点鲜活的色彩,谁的眼球会停止追逐这点仅有的色彩呢。” 他的声音越发低沉凄切,垂下的脸庞隐藏在刘海打出的阴影中,明明刚刚还被这人威胁,现在你竟从这画面中感受到他的可怜与无害。 “你想听个故事吗?” “反正也没有事情。” 2088年随着虚拟现实技术的应用与研究,这项技术成为人们摆脱疾病、灾难的福音,为了更长久的生命,为了更健康的身体,富人阶级都早做打算,备份个人信息以供需要时使用——暂时毁掉现实世界的躯体,将精神投放至早已构建完善的虚拟世界——这项由瑞尔莱特公司提出并实现的创想最终成为冲突的源头。 先进的技术、神仙一样的生活只能通过金钱与权力获得,对买不起瑞尔莱特公司虚拟世界上传资格的下层人来说,他们想要同样进入虚拟世界需要争抢公司出于宣传或者说给上层人提供更好生活消遣目的而提供的稀少资格。可他们在进入虚拟世界后并不能得到想象中的美妙生活,没有足够金钱支付的美好日子化为泡影,生活在最底层思考都会被暂停的他们日复一日重复着悲惨的生活,只能吃为了测试提供的食物,只能看书籍的免费章节,只能减少活动与思维活动,因为他们一旦消耗尽当月的流量,就会进入暂停状态直到流量恢复。 2104年,长久挣扎着的穷人在领袖艾维克的带领下反抗富人的剥削制度,要求在虚拟世界中建立公平公正的法律体系,要求取消每月限额的流量,要求通过劳动获得生活所需精神所需。 双方斗争两败俱伤,最为严重的是保存在瑞尔莱特公司的大部分个人信息遗失,自此现实世界的人们无法再关注到虚拟世界的进程,而在虚拟世界的人们也没有办法像往常一样随意呼唤天使连接现实世界,不死的美梦被打破,永恒的幸福成了空想,被过度消耗的虚拟世界以飞快的速度复制现实世界的历史发展过程并迅速演变出各类社会,随着了解曾经这段历史变革的人的不断死去,虚拟世界这唯有名称是真实的真相被掩埋,相反神话般的科技力量转变为少数人手中的利刃,这部分掌握最终科技的人们创造出凹凸世界,自称创世神。他掌握着这科技力量一天,就可以随意创造毁灭一个星球,使其富饶,使其穷困,使其美丽,使其破灭…… 可江山代有人才出,他担心创建的不平衡的制度有朝一日遭人打破,挖空心思想出大赛这一手段,使得这世界上的佼佼者无论如何为了个人利益最终也会走向毁灭,而他将永远维持着自己的地位。 “故事不错。”听完后帕洛斯这样评价,语气闲适。 “别勉强,今天的实验也结束了,你不喜欢房间的布局吗?正好趁这个机会选一下喜欢的设施,回去就能看到焕然一新的房间。”你拉出自己的账户,点进高热度的房间布局分享模板。 “下次吧。”帕洛斯站起身,把咖啡杯放到你面前的桌子上,手插着口袋离开了。 他极力表现得风平浪静,可他走了几步,手腕上的黑色手环就滴滴响了起来。 你在自己的手环上点了几下,“承认吧,你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冷静。” “你也并没有看上去那么慌张。”帕洛斯背身回了一句,出门。 你躺在椅子上转了几圈,点出了帕洛斯的各项数据细细看着,心率、血流量、体温等一系列基础数据,尚在迷雾中的虚拟世界数据让你只能观测这具身体的各项数值,这也是为什么消毒仪器检测过长时间——无法检测到帕洛斯的精神具体数值。 关掉数据界面,你放弃看定点播出的《回到过去的故事》,在数据库搜索“人类正常心率”“人类紧张时的表现”,胳膊支着侧脸,你津津有味看了《叁个步骤带你了解对方情绪》的科普文,把作者的其他文章都收藏起来,看了看时间,过一会儿主管又会来看你是不是工作时间不务正业,你立马把页面都关掉,假装专注分析帕洛斯刚刚的实验数据。 你讲的故事过于震撼,让帕洛斯安生了快一个星期,可惜他的实验仍然没有进展。 这没有进展的现状,让所有人都很烦躁。 坐在椅子上的先生又一次失败后,伸手在纸盒里摸了个空,仰身看你。 你从抽屉里拿出纸,不情不愿放过去,嘟囔着:“你省着点吧,每次一间断你就要撕纸。” 帕洛斯回着好好好,手下的动作一点没放松,那纸一张张拽的,看的你眼角直跳。 “迟早你能把一个星球的树给秃噜完。” “为什么?” “过去的数据显示纸是由树做的,话说这就是个为了让较早年代就上传数据的人放松才特意放的装饰物,明明你旁边就有清洁机器人。” “较早年代的人不知道清洁机器人嘛。” “不对啊,你那里明明也已经应用各类型号机器人了。可惜机身设置有问题,卖萌大过实用性。” 帕洛斯的动作一顿,纤长的手指扣住纸盒,“你怎么知道?” 你看向一边,快速说了一句,“我不知道,我看到的。” “你的上司似乎说过你会监测被服务者的生活。”帕洛斯若有所思。 你连忙摆手,解释说:“没啊,我可没闲着没事就看看你。倒是你,有时候情绪波动太大,我这边的仪器就会发出警报。”这样回答似乎越描越黑,你只能说出自己的猜想,“这不是一猜就猜出来了,你醒来后对于一些老型号的服务型机器人立刻就适应了,不然安排上也不会跳过世界介绍就开始让你进行测试。” “凹凸世界,你不能观测吗?就像七神使。” “我一开始说过了吧,那场斗争过后公司损失了虚拟世界的大部分数据,时至今日,总公司保留的古老的信息源,也早已破损且编码与今不同只能在数据逸散时捕获信息继而重构,这就是你从虚拟世界到这里的方式。” “重构的人多吗?” “不清楚,根据同事的经验分享,似乎虚拟世界衍生出了多重空间发展,我作为一个负责测试再构人员精神状态的小虾米,接触不到过于上层的信息。” “凹凸世界的信息,你是怎么知道的?”帕洛斯抓住了你极力隐藏的关键信息,尽管这信息在你讲故事的时候就暴露了。 你心虚地撇开脸,“刚刚也说了,你有时候情绪波动太大,我作为精神测试人员跟你建立联系,在观测你的数据的同时由于编码方式的差异,自身不可避免会产生代码污染,我就稍微知道了一点信息。” “建立联系啊。” “也劝你趁早打消让我把你送回凹凸世界的想法,除非你向我完全暴露,否则我这边是没法跟那个虚拟世界链接的。” 帕洛斯挑眉,饶有兴味,“完全暴露?” “个人的一切信息,从出生到死亡的全部经历与认知,这些全部给我才可以,虽然我对这些并不好奇,”你摊开手,“但你恐怕没办法这么做吧。” “一只小虾米,说自己能吃下头鲸,未来世界的人都很自信啊。”帕洛斯微笑。 “这也是我的构想,总归没有人再进入到虚拟世界中。” 帕洛斯转回去盯着屏幕,“我想,最好把今天的实验给做完。” 你耸耸肩,启动程序。 失败者的第四十八次重复,点燃了主管对你的怒火。 “我不知道,为什么培训中全是A的你在开始工作后会如此糟糕,在实验室随意吃饭,偷用公司的资源看一些莫名其妙的信息,‘人类情绪详解’、‘食物味道解读’……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就连我特意为你争取的服务对象,你也能出纰漏,从虚拟世界重构的人类没有一百也有九十,他们当中精神测试最长不超过五天,可你在这项简单的测试上浪费了这么长时间。现在公司决策下来了,你跟帕洛斯先生一起进入作为模拟测试的虚拟世界进行训练,尤其是你,好好搞清楚什么是现实!” “帕洛斯先生,真是不好意思,耽误您这么长的时间。我司为补偿您,为您提供作为模拟测试的虚拟世界以供享受,帮助您理解这些世界的娱乐定位,请在虚拟世界中随意使用我们的服务人员,她将为您提供任何您需要的服务,任何服务。”向帕洛斯恭敬描述的主管说到最后,表情奇异,斜眼看你给帕洛斯使眼色。 最后背过身来蔑视着你的主管这样说了:“你的数据本是公司出于对A级优秀人员奖励才备份的,继续下去,看来会被提前使用。” 没有人能自主拥有一套虚拟世界的设备,所属权全部掌握在瑞尔莱特公司手中,作为贵客的陪同人员,你也能够浸入继穿戴式设备之后的新研究设备——开放型液体链接池,不必再去穿戴曾被无数人穿过用过的穿戴式设备。 在水中闭上眼睛一会儿工夫,再睁开眼就踩在草地上了,帕洛斯看看你,你一直保有的神秘性与工作人员的优越性大打折扣,现在的你就像是为了活下去什么都会愿意干的骗徒。 对骗子,他最有办法。 “听说,我可以随意改变自己的衣服。”帕洛斯问。 你拉出屏幕,划出一大列衣服供他挑选。 帕洛斯浏览着屏幕,漫不经心地吩咐:“我好久没吃到过苹果了。” 你明明昨天就有吃!可你不能这样回答他,你只能抬起手挥了两下凭空掏出一个苹果递给已经换上青色西服的帕洛斯。他把苹果拿在手里,“连生长方式都完全支配了吗。” 握着苹果嘴角勾起,明黄色眼瞳的服务对象有了新的想法。 他看向天空,悠悠开口:“阳光耀眼,天色明亮,晒得人头晕眼花。” 你拨动无形的时针,太阳几乎是瞬移到西方消失,夜幕降临,有星星挂在天空。 “夜晚不该如此安静。” 旋钮向左,荒凉的草地生长出参天大树,低矮的草坪拔高许多,点点萤火穿插进阴影下的鸣声中。 “树木单调,场景枯燥。” 你划出一片松林,扇动风向,松涛化作流水潺潺,手拨池面,水花飘扬跑出骏马牛羊,动物奔跑的尘土里,现出一栋栋房屋。 “真有趣,”帕洛斯看着世界的变化感慨,“可我们是时候到集市上去了。” 尽管你可以随意调动场景布局,但有人类数据在的地方你是没办法修改的,除非得到他们的同意。你跟拉出载具恭敬请帕洛斯先生上座。 喧嚷的集市终日不夜,为了随时都能提供客人需要的服务,服务者的贩卖从早晨到另一个早晨。 穿着正式礼服显得格格不入的帕洛斯立在房檐下的阴影中,向你提出了新的要求。 “天这么热,买瓶水解渴。”他加重买这个字眼,以免你又随手就掏出水瓶。 你顶着汗珠走在大太阳下去舍近求远的造词者要求的商店,他倒也有耐心就这样等你几十分钟回来,可见买水只是个借口,返回的你拿着水在半路思索:难道他知道你在虚拟世界的消费是会计入现实的帐单吗?不不不,如果知道可就不是买水这么简单了。 帕洛斯接过水,拧开瓶盖又盖上,“看你这么辛苦,这瓶水就给你喝吧,可要好好喝完哦。” 为了省钱你买的水份量少,口感也相当糟糕,是店铺放在外面的打折货,热辣辣的阳光晒得瓶身温热,你强忍呕吐的欲望把水灌了下去。 “唉,你倒好了,我可是还很渴啊,那边有冰淇淋,去买一个吧。”欣赏着你的脸色,帕洛斯指指不远处的冷饮店提议。 你转身望向冷饮店,提议者凑近拍拍你的肩说:“这么热的天,为了大家好,冷饮店不应该免费送给大家冰淇淋吗?你长得这么可爱,可要威严点,好好批评一下不知道关心群众的店长。” 他的手按在你的肩上,如同先前发丝的触感,离开后都留下湿濡的被什么东西爬过的感觉。 站在冷饮店门口,能感受到背后倾听注视的目光,你对着满脸笑容重复询问着“嗨,天气真热,你想要点什么?”的店长冷言斥责:“天这么热,你居然不关心一下大家发放免费的冰淇淋!还要我操心这些,把冰淇淋都拿出来,免费给这街头的人都发放一个,从我这里扣钱,好好学着点!” 维持着愤怒的表情,你看着店主懵懂回答“钱、好、好、人、免费!”后打了个冷颤就分散出数道人影拿着冰淇淋欢快地跑向在外面站着的顾客们。 看到帕洛斯也接过了一个冰淇淋,你才回到他的身边。 冰淇淋冒着寒气,飘过帕洛斯的脸庞往上,他似乎没有感受到任何凉意依旧带着轻飘飘的笑容懒洋洋的语调开口:“你知道刚刚是让你做什么吧,不过也好,聪明的人未必不能把事情办好。” 任由冰淇淋化掉黏在手背,这个从头到尾都在说渴却什么都不吃喝张嘴就是为了折腾人的家伙递出融化的冰淇淋,避开你拿着布的右手,塞进你的左手。 “右手什么都要干不是很累,让它休息一下吧,”冰淇淋的主人笑得快活,他看了看周围,有了新的想法,“作为奖励,你到那家首饰店挑个喜欢的饰品吧,因为是奖励,所以要偷偷地拿呢,别人知道了会嫉妒的。” 迎着神色无辜彷佛全是出于好心才提议的帕洛斯,你生硬地回了句在这里等等。 转身没走几步就被叫住,“拿了先给我看一下吧,我也有点好奇你喜欢的饰品的模样。” 你知道帕洛斯根本不打算出钱,甚至也逼使你不付钱,什么叫偷偷地拿,不就是想让你去饰品店里偷东西吗?可恨的是你明知这事不对还不得不去做,还好这事还没那么严重,你可以在能力范围内解决。 进店后拒绝了服务人员的介绍,你闪开众人眼光——其实就是调取后台——拿走了一枚戒指,把价格签跟游戏币一起放在柜台的角落,拿着戒指悄然离开。 戒指造型简陋,是衔尾蛇设计,蛇却因为嘴里咬着宝珠没办法咬住尾巴。 帕洛斯拿着戒指翻来覆去地看,最后评价“很适合”。 首饰店终于发现丢了一枚戒指,侍者跑出屋门高喊负责这条街的警长的名字,人群顿时喧闹起来。 “走吧,作为目击者,也要好好向警长交代实情呢。”帕洛斯捏着戒指,走在你前面同样呼喊警长的名字,他大步走到警长身边,一脸严肃且正义地同警长说着什么,不时朝你这边指指点点,很快他们对话结束后,两人就朝你走来。 警长问:“是你偷的戒指?” 站在他身旁的举报者愉快地看着你。 你垂下眼帘,回答:“是的。” 冰冷的手铐硌人,你跟随警长回到警局进入监牢,听着有人假惺惺地说出于正义说出了真相但还是有些内疚,所以要陪着你。借了板凳大剌剌放在你的牢房对面中央的空地,得意的坐在那里的人的嘴不眠不休,“你怎么会承认呢。”“你怎么会做这种事。”两种言论交替反复。 你没有反驳,任由对方洋洋自得享受短暂的胜利。 不多时,服务员又急急忙忙跑进警局说搞错了,你早已把钱放到了柜台,是他们一时疏忽没有察觉。 腰间枪套中的枪随着来开门的那名警察大开大合的脚步撞击旁边挂的钥匙发出咔咔的声响,警察解了半天钥匙弯腰打开牢门,在他松口气抬头就要交代你的瞬间,帕洛斯的手流水般伸进他腰间的枪套中掏出枪,横手用枪背打晕警察。软绵绵的身体顺着铁栏杆下滑,带开铁门。 你走出监牢,没有管躺在地上的警察,走向眯着笑眼勾着枪扣倒着递向你的罪魁祸首。 你本以为他是一时兴起,玩笑打闹过后就会恢复正常,没想到从换个衣服、变个苹果到跑腿再到辱骂他人偷盗财物,发令者变本加厉起来不断试探着你的底线,不,在他眼中,为了保命不被公司放弃愿意做任何事的你根本没有底线,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为了保全一时的性命丢掉人性,跟被销毁采用备份重新设定又有什么区别! 接过枪的同时你抓住帕洛斯的手,旋身拐住他的胳膊,用尽全力把他撞在墙上,右脚踩住反抗的右手弯折小腿贴在抵抗者的脊背,握着枪的两只手力量角逐下缓慢坚定地圈住帕洛斯的脖颈,你把枪换到右手抵上他的太阳穴。 “我明明是要帮助你啊,不然枪也不会给你了。”帕洛斯说话的腔调带着笑意,还不时嘶声以示痛苦。 你没有理会他的话语,握着枪的手紧了紧,神色庄重,“听着,我不清楚你过去的经历到底是怎么样的。现在你身为无法备份的数据个体,脆弱到在这里受伤就可能无法回到现实世界,而我即使是在这里毁灭了,依然可以在现实世界重生。” “那你怎么不动手。” “自己曾经也是虚拟世界中生活的人类,为什么可以轻而易举地就去毁灭一个个体。” “生命都受到威胁了,还要满怀慈悲关怀他人,真没办法啊,把枪给我,我就不这么干了。” 你知道做出这个承诺的人不可信,却还是顺从地交出了枪,下一秒,被抵上墙的变成了你,似乎是不满意这个角度,施暴者锁住你的喉咙下拉,你被迫从站立变为支腿坐着,腿并着腿,枪口在脸颊移动。 “你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吧,躺在地上的被救人会感谢你的付出吗?” “我不是为了救他。” “就结果来看,似乎并无差别,不过我们时间还很长,你可以慢慢讲。” “没什么可讲,假使我的意志也要被你摧毁,肉体与精神又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你可以这样想,这是使你变得更坚强的一部分,去接受他。” “你就是这样欺骗自己的。” “板上钉钉的现实怎么能说是欺骗,毕竟活着才有以后,哦,不对,对你而言,不存在死亡。” “从他人口中品尝的滋味,从他人眼中看到的风景,从他人皮肤接触到的世界,脱离电子信息后的一片荒芜,永恒不变的时光与日常,从来没有活过,又谈什么死亡。” 听者低沉笑出声,在胸膛振动的声响从这狭小逼仄的空间传递到你身上。低笑接着是大笑,笑得眉眼通红眼瞳发亮,你看不懂他这一刻的举动。 “这是奖励。”你的服务对象,掌握你生死的男人又一次把枪放到你手里,包住你的手扣动扳机。 火药爆炸的声响很大,伤口流出的鲜血很红,伤者的笑容很大。帕洛斯压下含混的气息凑到你耳边,说话如同在咬耳朵。 “把其他的能力都关掉,现在,你可以品尝活着的滋味了。” 面对一波波涌来的警察,你一手环着人质的脖子,一手拿枪比着他,要了一辆车带着人质扬长而去。 车上神色苍白的帕洛斯还有心情跟你打机锋。 “这是你设定的世界。” “你怎么知道。” “有野心的人不会这么规矩。车开快点,等会儿就被追上了。” “那我就撕票。开快点你身体承受不住的。” “加速。” 受伤的人都不介意开太快不舒服,你干嘛介意,油门踩到底,轮胎擦过的地面冒出青烟。 原本预计半个小时抵达的庄园,十分钟就到了,驶离那片警察负责的区域,他们就不会再追过来了。 车子停在庄园里,你凭空掏出绷带与药水就要给帕洛斯处理伤口。 疼得脸跟白纸一样的人还嘴硬不要你凭空变出来的东西,说没有实感。 “你知道医药箱会跟我变出来的来源是一样的对吧。” “谁说不是呢。” 你叹口气,去找不知放到哪个角落的医药箱。等你带着医药箱原路返回,地上只留着大片的血迹触目惊心。你习惯性的就要敲敲手环唤出定位,看到地上星星点点的血痕,又放弃了,沿着血迹寻找。 帕洛斯靠着庄园边沿的栅栏休息,他坐的区域草地也被染红,嘴角都发青的伤者看到你后安静闭上了眼睛没有出声。 你拎着医药箱没有走太近,“感觉怎么样?” 帕洛斯没有说话,呼吸微弱。 你蹲下身掏出纱布跟药水,“虽说要听你的,可是这情况徒手掏子弹实在太过艰难,你忍一忍。”把手贴在帕洛斯的小腿上,你闭上眼睛就看到了子弹的位置,在他的膝盖上敲了两下,子弹就从伤口滑了出来。你把手按在伤处,随着你的手下移,伤口的血液凝固了,在上面涂了药水,你皱着眉包纱布,左缠两圈,右缠两圈,缠来缠去强行用手一抹把两边拼合起来。 “人还在不在?”你伸手在他脸前摇晃,拉出人物状态修改血量,帕洛斯的脸立刻红润起来。 缓过来的帕洛斯长舒了口气,渐渐有了力气。 “就算是虚拟世界,出血量的设定也会跟现实同步的。你的数据再这样折腾下去真的会没了的。” “你可以强行带我回现实世界呀。” “算了吧,谁知道你到时候又想怎么样,倒不如让你自己选个喜欢的死法。” “这次死掉是真的终结?” “或许吧,没准你闭上眼睁开后会看到另一个亲切的人温柔说‘醒啦’” “噗。” “你笑起来的模样真看不出是个阴险狡诈的人物。” “你开玩笑的模样真看不出是个一无所知的数据。” “我不是数据。” “那我也不阴险狡诈。” “所以你不是人?” “所以你一无所知?” “好吧,我是数据。” “好吧,我是人。” “喂,刚刚的对话可不是这么说的。” “那是怎么说的呢?” “你应该说我是个阴险狡诈的人物。” “你说得对。” “不跟你讲了,反正我就是个数据,说不过真情实感的人类。” “你的那个奇幻故事,大家不都是数据吗?” “你不懂,无知才快乐。” “浅薄短暂的快乐。” “当你知道自己只是一组数据,你的欢乐与悲伤都是你的人物设定,你的经历过程只是程序里一段无关紧要的描述,你的一切努力与奋斗只能让程序员敲打几个字符,你难过震惊,可你得知道,就连这点情绪波动也是程序为你设定的结果。” “所以你对我那么好奇啊。” “呃,有那么一点点。” “哦~。” “是很多啦,我想知道你的数据是怎么样的,我想知道你的反应是否也是设定出来的。” “也对,虚拟角色的后代怎么可能是真实。那我们谈好了?” “行,我对你开放我的数据核心,用我的核心来构建凹凸世界的通道。” “核心,听起来很重要。” “是的,但没有我想追求的现实重要。回去吧,我再准备些材料就可以开始,正好打个帮你进行深度测试的申请报告,以免关键时刻被打断。” 回到现实,在帕洛斯的美言下主管相信你取得了相当大的进步,实验马上就可以结束了,你需要准备的材料,他也向主管申请到了。 密闭的实验室里,关闭了一切探测工具,你脱下实验室里穿着的白外套,你的核心不在大脑,在心脏。 “我要把你的心脏挖出来?” “是的,核心这段封闭程序隐藏在我的心脏器官里,出于法则我不能主动接触打开核心,所以需要你动手。” “核心重点是在心上啊。” “不是的,上一代数据的核心在大脑,后来发现超载后损坏率过高,并且损坏方式极不美观,之后的核心都设定在其他部位。发现自己的核心在心脏我还挺高兴的,大家都是脑,我有心。” “你准备了什么吗?” “没有,心脏周围的血肉材质除了人类本身都无法破坏,我会在皮肤上划开个口子,你的力气应该足够吧。” “麻烦啊。” 帕洛斯的手指点在你的胸前,冰凉的触感让你一抖。 “你的手指很冰,是紧张的吗?” “没关系,我的疼痛不是真实的。” “这个开口足够吗?不然我再划点。” “别说话。” 他用手指点了点你的唇瓣,沾血的手指染红你的唇瓣。 剖出你的心脏的手满是鲜红血液,可能是核心的缘故,离体的心脏依然扑通扑通在他的掌心跃动着。 这次换你脸色苍白了,带血的唇角衬得肤色若雪,你伸手拢住心脏露出的那一面,同帕洛斯一起托着心脏。 喘着气你尽量不去感受胸间伤口,费力地说:“现在,不要抗拒,去回想你在凹凸世界的存在,回想你的模样,你的声音,你的经历。等我数到1,再睁开眼睛。” 3。 2。 1。 帕洛斯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厄流区,是第叁次看到的熟悉的格局。 “又是这个回忆啊。” “怎么了?如果有什么问题我可以避开。” “没事,既然都让人看过了,让不是人的看看也没有关系。” “不是人的也没说很想看。” 你勉力回了一句后,鲜血漫上喉咙,撕心裂肺咳嗽起来。 帕洛斯半蹲扶起你,他问:“你怎么了?” “我的数据跟这个世界不兼容,似乎被认为是入侵病毒进行排除了啊。反正最终目的已经完成了,你可以走了。” “那你找到了问题的答案?” “你不会想知道的。” 这个握着你的心脏依然表现得云淡风轻的男人,没有在意滴落的血水沿着他的胳膊晕红雪白的衣料。他凝视着你,依然含笑,然而笑容很浅,昏黄的眼帘是落日的最后余晖,光芒内敛诱引人靠近,一旦靠近,不可避免凝视惨白的瞳仁,无机质的冰凉让人毛骨悚然,握着心脏的手悬于你的上空,掌管死亡的人发问。 “你不想活?” “如果我想,那我不想。” 你握住帕洛斯的手,觉得眼前也是血红一片。从他的数据里你看到了和自己相同的答案,命运早已刻下轨迹,这个本该获得安宁的人因为人类的贪婪又被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被人为改变的故事剧情让数据出现了变化,现在他的未来不可见了。 岸上人影模糊,仍深陷苦海的你不免抱着希望探求答案。 “我苦苦追寻真实的原因是程序设定的吗?” “现在挣扎着同对方抗衡想活下去的动力是冰冷无情的一排排字符吗?” “流过脸颊的这片热度是被造物主允许的吗?” 帕洛斯手指竖在唇前,他的嘴唇也涂上红印,他的眼光飘向不远处左顾右盼的孩童。 “嘘,你瞧。这个拿着宝盒的傻小孩正苦苦等待着欺骗他的对象的出现。” “他被骗是因为什么呢?让我们猜猜。” “是因为自己太过天真相信别人吗?” “是因为他人太过无耻吗?” “是因为这社会有问题吗?” “你、你想说什么?” “你的问题正是我的问题,你的疑惑正是我的疑惑。” “那你怎、么解决的。” “这个人吗?咻咻,解决了。那个人吗?咯噔,解决了。这个社会吗?噼啪,解决了。” “你杀了他们?” “不,我解决了我的问题。” “我不明白,这需要时间去思考。” “多久呢?” “不知道,可能长也可能短。把我的心放回来吧。” “这个?还需要吗?” “人没有心脏就会死掉的,何况我的主要数据全在上面。” 帕洛斯握着心脏按回你的胸口,核心接触到胸膛血肉立刻融汇进去,就连那道可怖的开口也渐渐合拢,变成一条细小的疤痕。 你拢拢衣服,提醒他,“刚刚是你解决问题的最好时机。” “是吗?问题啊,总源源不断地出现。” 心脏甫一归位,你的代码大获全胜给自己在凹凸世界开了个小门休养生息,这时再躺在帕洛斯怀里聊天,你就觉得哪里不对劲了。扣子一路扣到顶,左手压着地面你就要远离,中途还因为手上有血打滑崴了胳膊。 帕洛斯保持着半蹲的姿势伸开两手任由你离开,“真无情啊。”他从口袋里掏出从你那里顺的纸巾擦手。 你瞪着他擦手,从左手到右手,没落下一根手指,慢悠悠擦完手帕洛斯才看看你递了一张纸巾。 “需要吗?” “花了我一个月的工资了。” “什么?” “我说你从赖上我做实验到现在,光给你买纸巾就花了我一个月工资了!” “你挣的钱可真少哦。” “滚蛋,你用的一直是仿古推出的最贵质量最好的纸,怎么可能便宜。还跟着我在实验室白吃白喝,长这么高怎么吃那么多。” 你拿着纸胡乱擦擦脸,恍然觉得自己飘了起来,一看周围,有黑漆漆的人影双臂穿过腋下把你拖起来。 “什么玩意?”你挥舞着胳膊挣扎。 “真是意外之喜啊。”帕洛斯若无其事。 “这怎么回事啊,你放开我!” “哎呀被人说是白吃白喝也怪不好意思的,这不是作为补偿,以后就由我助您行路,不用再抬腿费力,是不是很高兴呢?” 这样被折腾有五分钟,黑漆漆的人影消失不见,你踩到坚实的地面终于能够迈腿走路可算松口气,又看看插着裤腿走在一边的帕洛斯。 “你的能力时长只有五分钟啊。”或许是你遗憾外加可惜的语气过于明显。 帕洛斯倒退着跟你并齐,在你们的不远处又召唤出一个黑漆漆的人影,正面看你发现这道身影跟他本人十分相似,就是表情漠然。 召唤者本人则搭上你的左肩,下巴压在你的右肩,稍微侧头就擦过耳朵,他语气亲昵:“他可不是做那种事情的。” 你肩上的手握拳,那道身影即刻炸开消散,一同消失的是他站立的那块石头。 “这跟现实世界的得到的科技力量描述不太符合啊。”你看着迟迟不散的烟雾皱眉思考,以至于回过神来才意识到那句意味不明的话语,你会想起先前看到的帕洛斯下载出的信息数据,纠结半天还是开口告诉他。 “是的,为了你个人的感官愉悦,最好不要加上你的能力,对比之下人类肯定会选择能力更强的,荷尔蒙发起的行为除外。” 这句话踩到了帕洛斯的雷区,你表示理解,人类一般对这些事情都会很在意。 手掌摊开又合上,黑色人影时隐时现围成一圈,他抬眼看你语调轻柔:“暗影的感受与我不相通,你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吧。” 人影旋转着距离你越来越近,他在这段时间召唤出的黑影数量超过了十个。 【雷你卡】在地狱相见 1. “大哥,有件事想向您报告。” 安静得只能听到刀叉撞击声响的餐室,卡米尔突然朝着正看报纸的雷狮开口。 雷狮抖抖报纸顺手递给上前的佣人,拿着餐刀动作流利地切掉蛋白,带着满意的表情回答:“什么事?” “托大哥的照料,我有女朋友了。” “嗤,你的好大哥还是孤家寡人呢,怎么照料你。”没等雷狮开口,一同坐在桌边的雷蜇阴阳怪气地说。 雷狮放下餐刀,敛眉指骨在洁白的桌布上敲击两下。 静候一旁的管家弯腰向前,雷狮问:“今天下午有什么安排?” “斐斯利大小姐邀请您去看马术表演,老爷说您已经拒绝太多次了,这次必须要去。” “想去吗?未来的、家主。” “你别太过分!雷狮!”雷蜇握着叉子,手背青筋暴露。 雷狮靠上椅背双手交叉,全然不再看切好的蛋黄一眼,吩咐说:“这周都不要再上鸡蛋,”顿了顿,他想起这番对话的起因,“卡米尔,做得不错。” 2. “今天真的好累啊。”你抱怨着仰躺在卡米尔的腿上,被他手中的书本阻挡不能看见男朋友的表情,林荫下光线微弱,你眯着眼睛隐约看到书脊上几个字“在……相见”。 跟女朋友在一起还要用功看书,你本想这样呛他一句,话语被他放到你发间的右手挡了回去,跟他略微圆润的脸颊类似,他的手指也是白白嫩嫩软软呼呼,卡米尔一手托举着书,一手伸进发隙轻柔抚摸着你的头发,一下又一下,奇妙地消除了你一天的疲惫,让你只想安心闭上眼进入梦乡。 享受了一会儿,觉得这种感觉似曾相识的你于记忆中探寻到真相,这位奋发向上的拼命家在对付扒着衣物的猫咪也是这么一副操作,你想逗逗他,便拉住对方的手掌,移过头发,擦过脸颊,与嘴唇有个甜蜜亲昵的近距离接触。 嘴唇贴着的手背没有反应,举着的书却抖了抖,你开口打趣:“这就是忽略女朋友的代价。” 卡米尔合上书,任由你随意捉弄他的右手,他把书放在长椅的一侧,俯身贴了贴你的脸颊,树间阳光暖热了他的发丝,你顿时觉得脸都热了起来。 3. 你跟卡米尔交往几个月,过程全是幸福甜蜜。 4. 大学虽说主要任务是学习,但你也不得不抽出时间应付人情交际,特别是学校举办的社交活动又特别多,社团聚会、班级聚会、年级聚会,不提学校各类纪念日的大型聚会,你大一时就被带着大会小会跑了个遍,心里感慨,怎么上初中高中的时候没见有这么多聚会,难道是全都积攒着到了大学一下子爆发了。交了男朋友你以为这种聚会会变少,没想到完全不是这样,没交男朋友之前你参加打着同学交流会名义的联谊会,交了男朋友又要去交流情感的聚会上走几圈,评评哪对男女朋友感情更深厚。 室友埋怨你一人渡江她人全在河里漂,死活非要拉着你去联谊会上凑数,这聚会说是联谊也不太恰当,你原以为是找个吃饭的地方大家面对面一坐,做个自我介绍聊聊个人兴趣,看对眼的就可以进一步发展。实际上是学校的优秀毕业生创业者们举办的感谢会,在这种聚会上看对眼的男男女女既可就此机会展开一番波澜起伏的情情爱爱,也可以一拍即合就跑对方公司里跟着打天下。 “你不懂,学校里的小男生有什么可聊的,要找对象当然要看事业有成的成熟男性。”室友挎着你的胳膊,一路上分析学校没毕业的男生有多么天真可笑,功成名就的帅气男人有多么会照料人。进入会场就抛开你汇入人群消失不见,你叹口气熟门熟路地在自家大学的场地找到放食物的桌子,端了一盘就缩在角落里大快朵颐。 零食吃多了,口渴不免喝了点酒,金色的香槟酒液在杯壁绘出一圈圈气泡,气泡下的大厅五光十色,看得你眼也有些花了。这酒喝起来清爽可口,没有一点酒精味,你以为就是度数很低的气泡酒,谁知道喝了几杯你就有些上头,只觉得大厅的灯光越发晃眼。 偏偏此时有人注意到你,举着杯子走近十分自来熟的打开话题,你扶着额头本想叁言两语就把对方打发走,谁料被误以为有意进一步接触,只见来人朝你越凑越近,你急忙找个借口就往洗手间溜。 酒精在体内游动,你自以为笔直走向洗手间的步伐在外人看来也是颠叁倒四,晕晕乎乎走着终于看到洗手间标志的你加快步伐便朝前迈步,撞在岔路走出的男人身上。 身后有不依不饶追着你搭讪的人的声音,你一着急拽着男人就躲进了洗手间的厕所里。 听着外界的动静,发现这下搭讪者没有追过来,松了口气的你混沌的神志也清醒不少,这才发现被你扯着一同躲进来的男人,他明亮的眼光带着笑意,直直地看着你。 你比了个口型不敢出声,“对不起。” 你连忙松开手,还往后躲着避免同对方接触,可惜卫生间实在太小,本来设计上就是只为一个人的体型服务的,现在你叉着腿几乎要坐到马桶的冲水按钮上,对方也不好受,胳膊被两侧的木板挤着不能伸展,一条腿伸直踩着地面,另一条腿曲着踩到盖着的马桶盖上。 他的腿向前再弯弯就会碰到你的肚子,往下更是个不能提的部位,你咬着嘴唇使劲往后挪,头仰着又会对上他的目光,更亲密的身体接触与尴尬的目光相交,你选择了后者。 这么一看你更是觉得快要钻进地缝里,被你拉进来的男人相貌俊逸,就连踩着马桶摆出这么糟糕的姿势也没丝毫影响他的帅气,倒不如说,跨开的长腿,衬衣撑出的轮廓,不时能感受到的吐息,都是近距离下才能感受到的性感荷尔蒙。 你的脸上先是酒精蒸腾的热度,接着就是羞涩与尴尬混合的红霞,越是想要压下这股情绪就越发觉得自己呼吸粗重心如擂鼓。 更糟糕的是,似乎是晚会参与的人太多,到卫生间补妆的女性也越来越多,交谈声也多了起来。 “奇怪,有人吗?” 突然有人走过来开门,发现里侧的锁扣闭合着她又询问起来。 你猛地一惊几乎要跳起来,用颤抖的声音回答:“有、有人。” 声如蚊鸣没有传达到外面,站在门外的女性又转起门把,你急忙大喊:“有人!有人!” 这次的声音又太大了,门外的女性吓得倒退几步带着不满的话语走开了。 回过神来的你竟是出了一层薄汗,放松带来的疲惫与晕眩让你向下一滑坐在马桶盖上,下巴磕到男人的膝盖上。 你痛苦嘶了一声伸手揉下巴,没想到空间不足抱住了男人的大腿。 手下是散着热气的劲瘦躯干,透过一层薄薄的西装布料热度直沿着你手腕的脉络上升,掌心彷佛生出鲜活的心脏跃动个不停,抖动下皮肤贴得更近更契合。 正巧你撞到下巴后,男人就伸手托着你的脸蛋。 此刻你一边抱着对方的大腿不松手,一边抬眼望着男人,隔间的门很高,挡去外界的大部分光亮,昏暗的场景映得男人的眼眸更深,眼瞳中的浅色光点引得你细细盯着看。 外面的人声渐散,只剩下这隐蔽空间内你们两人略显狼狈的呼吸声。 男人托着你下巴颏的手顺着你的脖颈向下,平手变拳四根手指推着你后仰,你感觉布料擦过胸前,男人两条腿就都站在了地上,他空着的右手背过身后轻巧一扭就转开了门,朝外打开的木门释放了充足的空间供男人站直身子。 他稍稍拽了一下领带,跟个没事人一样就要出去,可他才迈了一步动作就一滞,扭身看到你紧紧揪着他的外套不松手。 你见男人看看你拽着的衣服又看看你,下意识把衣服拽得更紧,然而嘴里吐出的却是道歉的话语:“对不起,不用管我。” 男人轻笑一声,这也是相遇后你第一次看到他开口听到他说话。 “还是个小孩子。” 5. 从洗手间出来没多久,你就被赶来的卡米尔找到了。 似乎是跑得太急,抓着你的手的卡米尔汗珠顺着发丝滴落,做好的发型也蔫蔫的,可他性子闷,紧紧抓着你,紧紧盯着你,就是不开口。 你还记得之前发生的事情,但是跟个陌生男性躲进洗手间的经历以你的性格也不好意思轻易说出口,倒是觉得那名陌生的男人隐隐透着熟悉。 6. “卡米尔,你怎么来了?”乖乖被卡米尔捏着手一路朝外走,你提问。 卡米尔取过外厅挂着的帽子与外套,在夜风中将外套披在你裸露的肩膀上,“不是说过,等我过来。” 你一只手揪扯着上领以防外套滑下去,把脸缩进衣服里,感受着内衬毛绒的软和与温暖,表情尴尬地说:“本来是要等着你来的,但是晚上有点饿就吃了点东西,谁知道这次的聚会居然不提供白水,我就稍微喝了那么几杯就上头了,不应该啊,按理说我酒量没这么差啊。”说着说着你又开始跟卡米尔举若干证明你酒量的例子。 卡米尔盯着你安静听你说话,走到拐角,他习惯性地揽住你向里走,身子略弯右手圈住你以免你继续走的歪歪扭扭。 在清透的月光下走了一段时间,你又晕乎乎地问:“卡米尔,我在聚会上看到一个深色头发木槿色眼眸的男性,穿着修身的白色西服黑色内衬,胸口还别着蓝蔷薇,”你摇头晃脑地回忆描述着那个男人的模样,“你知道他是谁吗?” “来得太晚,没有见到你说的人。”卡米尔停顿一会儿回答你。 你叹口气,“总觉得他好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是错觉吧。” 卡米尔垂下眼帘,拥着你肩膀的手握得指骨发白,你低低呼了声痛他才恍过神来松开你送你上车。 7. “喂!”凶神恶煞的男人一脚踹在墙上,挡住了你的道路,狰狞的面孔看不出人类的模样,“撞了老子就想走?” “对不起。”你立刻道歉,也不去争论是对方放着宽敞的大道不走非要斜过来跟你挤小路。 “一句对不起就想解决问题啊。” “怎么也得表示点什么才行啊。” 男人身后跟着的朋友们也涌了过来,带着下流恶心的表情围住你。 你不开口,只想找个空隙闪出包围,只见你朝左那群人偏往右你朝右人群又转过来朝左,就是要跟你对上。 “小妹妹,哥几个看你年纪小所以提点提点你,你看哥几个走着这路正高兴呢,你偏偏撞我们老大身上了,撞了还什么都不说,看着该有的也都有了,怎么就不知道表示呢。” “说不定是想引起老大注意力才故意撞的。” 领头的老大听到这句话才抬抬眼皮看看你,“那就给你个机会,老子带着兄弟们走这么久正好饿了,你看着找个店去搓一顿,老子也算跟你认识了。” “是你自己撞过来的!”你的脸涨的通红,实在忍受不了这群人这样颠倒黑白,愤愤开口。 这句话像飘到锅里的火星子嘭一声炸出大片火花,没能得到想要的结果的男人们越围越近。 你紧张到喘不过气,愤怒与无助共存硌在喉间,口腔火烧一般干渴。 围过来的人群身影扭曲,面容渐渐模糊,你猛然睁开双眼,发现是在做梦。室内空调开得太低,屋里干燥阴冷,导致你呼吸受阻口腔干涩。 长长舒口气,你掀开被子翻身下床到客厅接了杯水慢悠悠喝下,它不光湿润安抚了你的喉咙,也调整了你的心情。你回想起刚刚做的梦,下文其实有转折,只不过生理反应映射到梦中让你迟迟等不到救星。 这也是卡米尔与你的初遇,英雄救美如同命中注定,亲密无间也就顺理成章。 你把空杯子放到床头柜上,平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打算借着困意再续梦境。 8. 依然是英雄救美,可熟悉的面容却都消失不见了。 “你真的好可爱。” 男人的手指反复捋女孩的头发,痴迷地看着昏迷中女孩的脸蛋。 侧躺在地板上紧闭双眼的小孩脸色还保持着懵懂天真的神色,皱了皱脸从沉睡中苏醒。 小拳头揉着眼眶,不时发出喝呀可爱声音的女孩意识到自己在陌生的环境,还有不认识的叔叔拽着自己的头发表情怪异,“你是谁?妈妈!妈妈呢!”小女孩擦着地板后退。 “别怕,我好不容易才把你从那个该死的女人身边抢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男人扯着女孩泡泡裙的袖子拉朝自己。 “不要,放开我!放开我!妈、妈妈呜呜呜呜。”女童哭泣起来。 使用这座荒废已久洋馆完成数量相当实验的男人清楚,她这点细微的哭喊连这大厅也传不出去,长久跟失去生命的肢体打交道,这种鲜活感让他颇为享受,他一边阻止女孩挣扎,一边又留有空间让她动作幅度可以更大。 哭声从大到小,满脸通红的女孩喘不过气,只能在咳嗽中悲鸣。 终于满足的男人伸手,打算脱掉不符合他审美的那件糟糕的裙子。 “令人作呕啊。” 不知何时站在大厅入口的少年看着这一出闹剧或是惨剧。 男人迅速背过身来,发现是一个比女孩大不了多少的男孩,惊慌的心情收定,他直起身挂起笑容劝阻:“小朋友,为了探险随意跑到别人的家里可是不好哦,还是快回去吧。” 男孩嗤笑一声,朝大厅里迈步,“知道不好,就赶快消失。” “彭!”男人倒地。 “少爷?”管家朝少年俯身。 “处理干净。”漫不经心吩咐的少年走到了女孩身边,她蓄满泪水的眼睛四周已然红肿,涕泪横流的景象少年没看见,但看女孩脸上的灰尘与泪痕抓痕也能想象出来。 少年掏出胸前装饰用的叁角巾,手伸了半天也不见女孩接,白皙的手指捏上手帕对着女孩的小脸粗鲁擦拭起来,擦来擦脸反而更脏了,脸的主人还含着眼泪乖巧看着少年说:“谢、谢哥哥。” 少年皱皱眉,挥手把替换管家站在一旁的佣人叫过来,吩咐带女孩去打理干净。转过身细察大厅变化的少年发觉什么软软的东西碰到手上,一看,要被带走的女孩抓住了他的手。 “你去把梳洗的工具拿过来。” 少年没有挣脱无力的小手。 9. 这个梦自你成年后一直在做,梦里的场景布局每一句对话你都万分熟悉,可是那个跟童年的你对话的男孩却始终看不清是何模样,总是热腾腾的毛巾拢上脸颊,擦掉了泪水、擦掉了污痕,也一并擦去男孩的踪迹。 你的童年回忆与他人不同,是一片空白,据说你是因为家道中落亲人离世,遭受打击过重才会忘记曾经发生的那些事情,好叫你不再因为那些痛苦悲伤的经历而难过,可快乐幸福的回忆也一并被抹削了。 还是与卡米尔相遇后,类似的英雄救美的经历才触发你大脑中尘封已久的回忆,它像深埋在海下的冰山,只露出小小的一角让你翻来覆去地寻找。 10. 派对聚会总是无穷无尽,即便躲过了学校的各种庆祝与联谊,你也躲不过家族间的各种交流聚会。 当初你父亲投资失败,多年积攒一朝化为乌有,你母亲带着你投奔娘家一直生活至今,姥姥姥爷为人和善,叔叔婶婶待人亲切,从来没有因为你是外姓就区别对待百般为难,你也很难拒绝参加家里要求的聚会。 幸好卡米尔所在的雷家在受邀之列,他入场就寻到你带着你在花园躲清静。 葡萄藤缠着支架攀爬,把粗绳编织的秋千点缀的生机勃勃。你一到花园就软了骨头非要坐到秋千上,还哄着卡米尔在后面推推你,卡米尔怕架子搭得不稳,力度太大摔着你,不管你怎么说都只是撩着绳子边沿推动,你背身托腮去看面前开的正好的玫瑰,不再劝卡米尔了。 “我当是谁呢,怎么不在主人身边护驾,跑到这里了。”来者的声音满是不怀好意。 卡米尔没有回应,你也以为是谁躲到角落里争执,依旧去看玫瑰花瓣上灯光下闪闪发亮的水珠。 自以为辛辣的嘲讽没有得到预料的反应,来者发怒,喊出了嘲讽对象的名字,“卡米尔!”,跟在他后面的同伴补充着说了一句,“狗就是狗,听不到别人叫名字就听不懂话吗?” 没等卡米尔张嘴,你腾地站起身转过去瞪着站在入口的两个男人,质问:“张口就是侮辱人的话语,这就是你们的教养吗?” “哪儿来的——”来者本想继续攻击,眯着眼看清了你的模样后突然话锋一转,“原来是给自己的主子物色女人,看这样子,真是品味堪忧啊,哈哈哈。”两人肆无忌惮地大笑。 卡米尔脱下外套搭在藤椅上,声音有些压抑。 “第一,大哥从不会沉溺在这些事上。” “第二,不准你们用那张臭嘴评论她。” 皮鞋敲在地面上一扣一扣的声音充满节奏,卡米尔笔直走近两人。 “得意什么!别以为你有个好大哥就有什么了不起!” “不过是个私生子!” 两人的呼喊是惊慌中带着愤怒,眼看卡米尔走过来他们忍不住握拳摆出架势。 架势刚摆出来,两人就感觉肩头被什么敲了敲,齐齐扭过头看到的是收回去的手杖与一身白西带着玩味笑容站在那里的话题被参与者本人。 “有个好大哥确实了不得,不是吗?” 两人的精气神全没了,那副嚣张的模样也消失不见,唯唯诺诺地附和:“是、是,雷狮表哥。” 雷狮双手按着手杖,跨开腿站的随意,他瞟了一眼花园里的玫瑰,像是无意间说了一句:“鲜红娇艳,倒也相配。” 两人立刻龇牙咧嘴地徒手去拽花园中的玫瑰,被扎了好几下才去掉枝茎的尖刺,再恭敬送到雷狮眼前。 夜光下的亮色红得刺眼,充当陪衬的绿色深得发黑,映得雷狮的手指修长又白皙,玫瑰的艳色沉入他的眼底烧起一片紫红,他转了转玫瑰开口呼唤:“卡米尔。” 卡米尔立即走近雷狮,低低喊了一声大哥。 雷狮把玫瑰插进卡米尔的衬衣口袋又顺手抚平他上衣的褶皱,瞥了眼站在一边看似恭敬的路人甲,嗤笑一声:“怎么?你们也需要今晚主宴的配花?” 路人甲解释的语言苍白错乱,看到雷狮逐渐不耐烦的表情,一个人扯住另一个慌忙离开了。 你看看雷狮又看看卡米尔问:“卡米尔,这是你大哥?” 卡米尔点点头,并没有对你话语下暗藏的疑惑进行解答,同样你也没有说出之前卫生间的偶遇。你有些紧张,一时不太注意发言,莽撞就问雷狮:“我总觉得你有点熟悉,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雷狮挑眉并不直接回答问题,“卡米尔,你说呢?” 沉默半晌,卡米尔说:“大哥光芒万丈耀眼无比,不管……”他这番话说得纠结无比,说到一半剩下干脆锁在喉间不再吐露,但这前半句话已经足够暗示你的自作多情。 你很失望,但你知道这不能责怪卡米尔,相反你因为对卡米尔的隐瞒有些内疚,瞄了一眼雷狮,组织着语言打算向卡米尔解释先前的偶然事件。 “是我搞错了,可能是因为之前——” “果然小孩子的承诺都不作数。” 你还没说完话就被雷狮打断,似乎是先前的两人已经耗尽他的耐性,他没有耐心听你对男朋友的自我剖白,冷酷地打断你的话头,说了一句让你莫名其妙的话,雷狮也没再跟卡米尔说什么,转身干脆走掉。 11. 你站在原地一晃神想起了什么。 女孩抓着枝花,拽了脖子上的钥匙熟练打开特殊的小门,高呼着雷狮的名字跑入洋馆。 空荡荡的大厅、走廊回荡着她的声音,却无人应答,站在楼梯下转着眼珠思考了一会儿,她回想起曾经雷狮捉弄她玩的捉迷藏,给自己打气,探索起洋馆的每一个房间。 这项行动在二楼东回廊的一间房间前停止,因为房门上锁,她拼命扭着门把手弄得框框作响,屋门纹丝不动。 “雷狮哥哥!”女孩啪啪拍打屋门。 “雷狮哥哥!” 反复的呼喊没有得到回音,女孩站在屋门口扁嘴呜咽起来,她一边哭一边喊雷狮的名字。 屋内的躲藏者被她的耐性打动,细细簌簌声中门缝塞出一张纸。 女孩俯身拾起纸张,拿着正面反面看了几遍,又敲敲门喊:“雷狮哥哥,你画的这是什么呀?” 屋里又没有声响了,可女孩知道雷狮就在里面藏着,只要她努力,最终就会笑着给她开门的。 可是雷狮哥哥又为什么要把门锁上一个人呆着呢? 女孩抓着花努力思考,想起几天前看的动画片,派大星难过的时候就会说让我一个人呆着,但是海绵宝宝一直叫他的名字又做了许多,派大星就会带着笑容出来跟海绵宝宝一起去抓水母。 女孩噔噔蹬跑下楼,中间迈步太急还摔了一跤,她到自己的房间里翻出画笔跟彩纸,抱着东西又往楼上跑。 趴在门前的地毯上,女孩把自己的大作塞进门缝,塞纸还不能让她满意,她端详手中的鲜花,本就是为了让雷狮看才特意带来的,她又努力想保持着花的完整美丽的同时塞入门缝。 门内的人似乎要帮助她,在屋里拉动,只带走一片花瓣。 “别担心雷狮哥哥,我想个办法让你看到这个花的。” 做出这个承诺的人很快离开了,屋里的人透过窗户看到女孩离去,伫立在窗前的身影迟迟不动,天黑下来才缓慢移开。 小孩子作出的承诺都不作数,很快就会抛掷脑后。 “我没事,卡米尔,我想回去了。”摇摇欲坠被卡米尔搂住的你带着笑容努力遮掩震惊与疲惫。 12. “雷……哥哥!”女孩奔跑着扑进雷狮的怀里,被小炮弹撞得后退几步才站定的少年稍稍推开她。 “不是说了,不要一见面就冲过来。” “嘿嘿嘿,忍不住嘛。” 女孩自然地握上雷狮的手,叽叽喳喳分享起近日发生的事情,大多是妈妈做了好吃的炒菜,在幼儿园拿了小红花这些本人以为十分有趣的小事,最后还扭捏表示在梦里梦到跟雷狮一起玩。 “玩什么?”正主也有点好奇。 女孩咬着嘴努力思考良久,最后沮丧地表示只记得跟雷……哥哥一起玩很高兴不记得在玩什么了。 雷狮弯腰双手掐住女孩的肉乎乎的脸蛋外拉,“还知道我叫什么吗?” “嗯、累哥哥。”女孩口齿不清还坚持回答问题。 雷狮搓揉着对方的脸蛋,满意地看到脸皮都红了眼角攒起泪花的小可怜乖巧承受。 “雷、狮,记清楚了。”雷狮松开手。 “我想到了!”趴在地毯上拿着娃娃的女孩闪着眼睛看斜靠在椅子上看书的雷狮。 “想到什么?”翻过一页的雷狮头也不抬。 女孩从他胳膊下面钻出来,顶着毛茸茸的小脑袋柔软的小手扒着他的肩膀。 “我长大了,要当雷狮哥哥的新娘!” “个子不高,口气可倒不小。”雷狮按按她的头。 “口气?我每天都有好好刷牙的。”女孩咧嘴让他看洁白的牙齿。 显然雷狮对牙齿不感兴趣,他手指一合捏扁女孩的嘴巴,看着对方小鸭子一样唔唔挣扎,左手支着脸,把话题转回。 “你这小家伙,知道新娘是什么意思吗?” “就是会一直一直在一起玩的,每天都能一起玩,白天可以玩,晚上也可以玩。这样妈妈就不能管我晚上钓小鱼啦。” “我不喜欢钓鱼呢?” “那、好吧,我们可以玩雷狮哥哥喜欢的游戏。” 雷狮合上书,把一直在怀里捣乱的小家伙拎到一边,整整衣领,他开口:“走,带你去玩哥哥喜欢的游戏。” 13. 洋馆相较于几年前模样大变,走廊里挂着许多叫不出名字的油画,吊顶的大灯似乎要垂到人眼前,明亮的灯光照的屋内一片金碧辉煌,雷狮就站在大厅里仰着头不知在看些什么。 厚实的地毯细看花样繁复,脚步声也会被它隐去,你站在过道痴望雷狮,他变化不多,成年后较于年轻时朋克系的衣物,他的选择更像个合格的成年人了。总是挂在嘴角显得有些嚣张的笑容不知何时消失, “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了?”你干涩的声音没有被地毯吸收,撞到坚硬的墙壁反射到屋内每一个角落。 “是。”雷狮走过来,灯光在脚下照出的影子旋转成一圈。 “为什么不告诉我?” “说了会怎么样,你会立刻舍弃卡米尔?” 恶意的揣测扑面而来,你觉得几乎站不住脚,刺眼的灯光下你只觉得眼帘一片灰暗,地毯霎时化作淤泥潭水深深拉着你下沉,在你以为会摔倒在地时,雷狮揽住你的腰。 恰到好处的灯光,静谧的室内,颜色靓丽的一对青年男女,求爱一样的姿势,你却发现,自己还不如陷入淤泥落入深潭,温柔把你带入怀抱的雷狮,说出的话语冰冷刺骨。 划出开口的剪刀上沾着幼蛾粘腻的血液。 清澈的一碗水中小鸭的躯体上下浮沉。 穿着礼服从画上走下的王子勾起嘴角,神色是满怀天真的残忍。他打量你不像在看长久未见的朋友,像对自己厌恶的东西饱含鄙夷。 他带你转了个方向,朝向墙角,“记起来了吗?在这里发生的事情。” 你呜咽着说不出话来。 “卡米尔是怎么做的?他也是拽着你掩住你让你在身后自由依靠吗?”雷狮握紧你的手腕,你听到骨头都在嗡鸣。 “别、这样。” 雷狮扣着你的下巴不让你低头逃离他的视线,“你的感情总是如此廉价吗?” 男人的手接触到的地方,一切开始四分五裂。 衣物落地后,如同玩弄到手的玩偶,你被雷狮肆意摆布。 “祈祷吧,祈祷卡米尔出现。”雷狮低头耳语。 你流泪不语,顺从地脱掉一件件衣物。 穿着内衣的洁白酮体裸漏在大厅内瑟瑟发抖,雷狮从上到下反复几次打量你后,毫不留恋转身就要离开。 一如当时,你扑上去拽住他的手,说出了当时没有说出的话。 “不要走!不要留我一个人在这里!” 激动说完,看着毫无反应的雷狮,你用尽全力拉回他踮着脚尖用嘴唇撞上去,牙齿一磕,嘴里全是铁锈味。 “喜欢上困境中光芒万丈救出自己的人是错误的吗?”你吞咽鲜血与泪水,不甘地问。 “无数次梦到你,你总在梦中带着看不清楚的笑容,说着让人不能理解的对话,无数次以为找到你却发现是错觉,这样的感情与行动是廉价的吗?” “这样的话还不如就在那场梦中不要醒来。” 鲜血沿着雷狮的嘴角一路流到下巴,他却没有去擦,“可惜人注定要生活在现实,现在停下只不过丢掉一场幻梦。” “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忘掉你,雷狮!” 散下的床帐掩去光芒,也拢住暧昧的氛围。 “怎么还在哭?”雷狮吻去你脸颊的泪水,接着亲吻你雪白的脖颈。 你用手摸了摸冰凉的水痕,随即被雷狮扣住手按到枕头上。 肉棒捣入花穴发出接吻一样的咕啾水声,剧烈的快感一下把你带向云端,一下把你拉进深渊。 你舒服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咿咿呀呀叫着,脸蛋通红眼神沉迷。 雷狮双手同你的相扣,腰背用力插动,肉棒跟小穴因为极致快乐流出的液体在不停的抽插下逐渐泛白如同泡沫,跟花穴一波一波涌出的密液交杂着滑下大腿内侧,濡湿身下的一片床单。 “雷、雷狮……啊啊……啊啊。”错乱癫杂的快感中,你只记得雷狮的名字。 卡米尔抵着墙,低垂的左手小心握着一朵干枯已久的花朵。 制作者与拥有者都没能保留它曾经的芬芳馥郁,抽走花朵的生机活力使它能维持着盛开的状态,可你闻闻它,你想象不出它会是什么气味,你看看它,你辨不清它曾经的颜色。 这朵干花却比世上任何一朵鲜妍美丽富有生命的花朵都要让他快乐。 14. 女孩撩着裙摆跪趴在地,脸都贴到地毯上面,使劲儿朝门缝里塞着东西。 “快看!快看!” 屋里的人把纸张抽走,似乎听到屋内打开纸封的声音,女孩洋洋得意地介绍:“这个叫做干花哦,是把花朵压扁了以后晒干贴到纸的,非常好看,本来想让雷狮哥哥你看看开得那么漂亮的花朵,但是雷狮哥哥你想呆在屋里,没办法啦,我就想办法让你看看,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 屋里的人塞了张纸出来作为回答,女孩抓着纸又是正面看一遍反面看一遍问:“这个是叫做文字吧,我还没有学写字,所以看不懂哦。” 15. “那个时候,不是约好了,不管发生什么都会、会再见到彼此。”你趴在雷狮的胸膛上,本想指责他,却自己噙满眼泪。 雷狮手指插入你的发间,一下一下顺着,没有回答,你也看不到他沉思的表情。 待在雷狮身边,你的记忆出乎寻常恢复得快,记起来的事情越多,你越发觉得愧对雷狮,愧对卡米尔。你没办法再面对卡米尔了。 在学校里,本就不是一个专业的你除了上课以外都躲在洋馆,卡米尔定点蹲守你的课,但看到你愧疚又难过的表情,迈出的腿就那么僵在半空,而后缓缓放回原地。 他不想让你难过。 16. 你回到洋馆,卧室、餐厅,这段时间你们长待在一起的房间都没有雷狮的身影。你本想回到屋里整理衣物清理思绪,脚踩上楼梯后,回过神来发现已经站在二楼东回廊的房间门前。 不同于小时候的身高,你轻易就能握上房门把手,像是成长带来的奖励,轻轻一转,锁扣里卡塔一声房门就被打开了。 屋内漆黑一片,厚实的窗帘遮掉窗外正好的日光,走廊背光,你打开门的这点空间带来的光亮没有任何作用。 吞下口水,你试探着喊了一声雷狮,就踏入房内。屋里铺着地毯吸收掉脚步声,静悄悄与黑暗的环境让你紧张起来,你顺着墙壁摩梭,想找到开关。 指尖碰到了坚硬的开关外壳,你就被背着身抱进怀里。 抱着你的人不说话,只把下巴放在你的肩膀上,你可以清晰听到他的吐气声。 不是雷狮。 身高不是,肢体的触感不是,呼吸的声音不是。 你很想大声发问是谁。用力推开对方。果断拒绝对方。 但你知道是谁。 是卡米尔。 身体接触的瞬间就无比自然贴近他的胸膛,无数次的拥抱亲密总能最快找到最舒适的姿势。 这无比熟悉的感觉从脊背上传,热得大脑发昏,烫得眼角发红。 在你没有动作的时候,你肩上卡米尔的头动了动,他的发梢蹭过你的脖子带来细碎的酥麻感,他的嘴唇贴上你的颈项带来灼烧般的错觉。 卡米尔的呼吸喷到你的后颈,顺着背部光滑的曲线下行。 “不要这样,”你语调颤抖,紧闭双眼又睁开,努力让自己变得冷硬,“别这样,卡米尔。” 卡米尔的动作一滞,他又轻轻枕上你的肩膀,像一根羽毛落下。他把手里握着的东西塞进你的掌心,像是什么干枯的东西。 他吻上你的耳廓,若即若离,声音像是濒死人嘶哑的呼喊。 “大哥可以,我就不行吗?” 17. “大哥还记得在洋馆时候的事情吗?” “我那时胆小又阴沉,大哥给我专门安排一间屋子要求所有人都不能靠近。” “可有一天,门外有一个小女孩喊我出去玩。” “肯定是大哥认识的女孩,但她不了解情况把我误认成了大哥。” “我没有拒绝。” “害怕暴露,隔着房门跟她用纸条对话。” “你想说什么,卡米尔?” “大哥什么时候会厌倦呢?” “像是大学里选秀一样挑出的保质期不超一星期的女朋友,像兴致上来养了一年就扔在一边的宠物。” “这次,大哥什么时候会厌倦呢?” “我知道自己不如大哥,各个方面都是完败。” “可我还是贪婪地想要。” “就像厌倦后就交给我处理掉的女朋友一样,什么时候才可以给我呢。” “卡米尔,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有从那件事中走出来。” “那就尽管等着吧。” 18. “雷鸣,我可爱的雷鸣,妈妈最爱你,妈妈最爱你!” “这是你的孩子你为什么不认他!雷鸣!快叫爸爸,你这孩子,快喊啊!” “雷鸣,我说了多少次!你要更努力一点才能配得上作为那个人的孩子。” “雷鸣!雷鸣!你看着妈妈!” “你看着妈妈!这都是你的错,妈妈是爱你的!” “卡米尔!” “不要在称呼这种无聊的事上浪费我的时间。” “不准闭眼,不准偏头,不准眨眼,卡米尔!仔细看着这个女人!” “雷狮哥哥!你画的这是什么呀?” “雷狮哥哥!你快看我拿来的这个东西!” “雷……哥哥!我现在学了好多字,可以看懂你写的东西啦。 ” “卡米尔,不要总是看书啦。” 19. 屋内很黑,他的肌肤很热。 没有光亮,没有画面,就可以当作无事发生。 没有面容,没有对话,就可以幻想情侣恩爱。 卡米尔虔诚地顺着你的脊背亲吻,没有关严的窗帘被外面敲打的冷风推开,微光中映得你仰头露出的一截白腻的脖子,像仰着长项的天鹅,美丽的肩骨是它扑扇着舒展着的翅膀。 湖水拥抱着你不让你飞离,也映照出你眼角的飞红。 你扑在床上,随后身上便附上一具躯体,卡米尔并不强求你看他,就连更进一步的亲密接触都温柔至极,任你把脸蛋藏进枕头里。 可不去看不去听就能忽略掉正在发生的事情吗?放弃视觉与听觉让你的触觉无时无刻不被卡米尔点燃为他所牵动。 在卡米尔的右手穿过你的脖子提住下巴,他源于男性本能无师自通的动作一顿。 他摸到了一手湿滑,生理快乐的液体更加粘腻缠手,他摸到的你脖子上的液体却有些发涩,是你的眼泪。 你只吞下攀登高峰的尖叫,缓缓溢出的眼泪却是无法抑制的。 卡米尔停下来了,他失落地摔在床的一侧。 很久,你听见他机械喑哑的表白:“大哥,很好。” 干枯的花朵脆弱得很,一捏就碎在你手心,你不顾满手的碎屑把卡米尔拥进了怀里,这才发现他的脸颊冰凉一片。 拥抱持续了很久,除了你俩越发微弱的呼吸,房间里安静无比。 太阳出来的时候,月亮就看不见了,月亮挂在天边的时候,太阳的踪迹也寻找不到。变化似乎持续很久,但看起来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不知道是谁起的头,当两片唇贴在一起的时候,无所谓是谁先开始的了。 彷佛是对于过往的一切补偿,卡米尔吻得你几乎透不过气,每一次接吻换气的空当喉咙都像在悲鸣,唾液从交迭的唇角溢出,从交缠的舌头表面滴落。你顾不得换气,也顾不得擦拭口水,你只是热烈地回应亲吻,紧密地拥抱彼此。 【雷你卡】在天堂重逢 “我昨天晚上做了一个特别神奇的梦。”你咬着吸管极力想唤起对面坐的两位的注意力。 雷狮抬眼看看你,挑眉的动作他做来显得潇洒睥睨。 卡米尔则是握着叉子细致地拨开草莓周围的奶油,压根没分给你一丝的注意。 “卡米尔喜欢我。” “我不喜欢你。”卡米尔把叉子随手放在装饰着花纹的盘侧,开口反驳。 你松开吸管,把喝剩一半的奶茶往前一推,解释:“我没说你真的喜欢我,我说我梦到你暗恋我。” “我没有暗……” “打住啊!”你起身跨过小圆桌两根手指贴上卡米尔的嘴唇,“再说就真的过分了啊。” “继续。”雷狮侧着脑袋倾听,语带笑意。 你看着毫不干己几乎要带上幸灾乐祸表情的雷狮,迅速开口拉他下水:“你也暗恋我。” 大风大浪都不动声色的雷狮难得被呛住,但他情绪调整特别快,你只看到一瞬惊讶他就又恢复平常的模样。 雷狮喝口奶茶,胳膊肘压在木桌上,右手捏上你的下巴,带着你朝他的方向靠近供他细细端详,“我倒要看看,长得是多么国色天香,敢做这种梦。” 你细细看进雷狮的眼睛,他的眼睛因为自信的神色总是显得神采奕奕,此刻带着笑意眼眸稍弯,深色的湖水荡出一圈圈涟漪,细碎的波光中你看到自己破碎的倒影,一时倒看痴了。 “有这么好看?”雷狮捏着你下颌的食指敲敲你的唇侧打趣。 你转转眼珠扫到某人又喝一口的奶茶,幽幽说了一句:“你喝的是我的奶茶。” 你顿时感觉雷狮的动作一僵,你以为他会举着奶茶放下也不是喝掉也尴尬,谁知他淡定喝完最后一口回答你:“都是我出钱,下次记得多买几杯。” 卡米尔叉草莓的动作一停,抬眼看看雷狮,难得的神色有些迷茫,他纠结片刻后推着蛋糕杯向雷狮那里。 雷狮终于松开对你的辖制,无奈地对卡米尔说:“别什么都跟她学。” “对,”你点点头,迅速叉走卡米尔小心保护到最后的草莓塞进嘴里,“我下一节还有课我先走了!”你抓起挂在椅子侧的小包挎上,转身走到一半又扭回来表情扭曲大叫,“草莓真的好酸啊啊啊啊!” 两兄弟目视你离开后,雷狮发现卡米尔安静盯着平日喜欢吃的甜点不见动作,以为他是介意草莓被吃掉了。 弟弟木木盯着草莓被挖走的蛋糕不发一语,雷狮只好说:“再点一个。” “不用。”卡米尔回答得不假思索,他顺着蛋糕装饰的纹路切开,缓缓开口:“她说草莓不甜。” 雷狮后仰靠到椅子上翘起腿,天花板上圆弧交迭着绽开,眼睛一眨,就会飞出一只只蝴蝶。他似乎是完全被蝴蝶吸引,连卡米尔的回答都不曾听到,自然也没听到卡米尔的低声自语。 “明明说酸甜的草莓最好吃。” 室友跟你分析过后,你觉得自己的生活还算得上是波澜起伏。那个时期最流行的恋爱女主角的特征,破产失忆英雄救美你全齐活。当你跟玩得好的朋友简单以“我有一个朋友”开头讲述你跟他们相遇分离又重逢的故事。听完故事的朋友红着张脸激动拍打着你要求要见女主角本人,迫切希望能在这场缠绵悱恻的恋爱剧情中拥有姓名。另一个听故事的朋友就比较平静,她还从你破绽百出的描述中猜测出女主角就在现场,玩闹不嫌事大,回忆起你大二有一段时间早起送饭,每到假期周末总是有约,逼问你打赢这场爱情战争的男主角姓名。 你的笑容一下变得很淡,苦兮兮回答:“还是单恋。” 没有理清你们的对话,但立刻捕捉到单恋字眼的朋友拽住你的胳膊摇晃,喊声中是难以置信:“怎么可能呢!这绝对是真爱了吧,男女主角今天就给我锁死。” 询问姓名的室友转头问她支持的选手。 “当然是霸道总裁啦,你呢?” “我站纯情小可怜。” 你按下额头都要爆出的青筋,实在没办法理解你简单朴素的叙述怎么就给她们营造了一个霸道总裁与纯情小可爱的形象。要说纯情小可爱,不应该觉得在故事中遭受磨难的你、不,你的朋友应该是纯情小可爱吗? “话不能这么说,”支持总裁的朋友一脸严肃,“不给女主角遭难的机会,怎么能引出男主角的出场。” “是这个道理。”支持小可爱的朋友连连点头。 你顿时不想跟她们探讨任何有关于谁是最后的赢家这类的问题,问到你你也是深沉低头,弯下45度角满是忧伤:“大人非要求个结果,就不能是纯洁的朋友吗?” “这当中问题就大了,”原本淡定的朋友严肃按住你的肩谆谆教诲,“起码你都不是这样想的,对方又会怎么想呢?” 你又沉思起来,纠结之下甚至忽略了朋友的主语。 回忆起短短二十载的人生经历,跟从小娇宠长大或是从小家境贫寒的同学都不太一样。你享受过家庭富裕亲人和睦带来的快乐,也不得不经受家里破产父亲离世的苦痛。可能是童年拯救你的人太过耀眼,即使忘记以后潜意识里依然被他的骄傲影响;可能是少年寄居的表亲为人和睦,从没出现过恋爱电视剧女主角寄人篱下受人磋磨的窘境。如同梦中的你一样,快乐与悲伤都被记忆的缺失冲淡,所以在回忆起来的时候痛楚与欢乐都那么清晰,曾经的经历如在眼前,你也能那么自然又自信地去追上他们的身影。 说来毫不惭愧,谁遇到那两个人能不心动。偏偏你们相遇得阴差阳错,重逢时风华正茂,任谁心动都不能算错。 雷狮跟卡米尔是怎么想的呢?脸颊紧贴着柔软的布料,你屏住呼吸思考这个问题。 卡米尔的一天很有规律,他本就是个自律的人。尽管出身始终被家族观念严重的雷家诟病,童年母亲给他带来的挫败感与绝望感对他的影响不可磨灭,比如听到他人背地里调笑说他阴森渗人,但是这并不妨碍他的自我认知,尤其在遇到雷狮跟你以后。 他的课业繁忙,不只修够学校每年规定的学分,大哥大学主修的经济与管理要选修,你大学学的专业他也经常来旁听。 你跟卡米尔打赌他肯定会因为时间管理问题退掉一部分课程,结果是你那一个月不得不早起去给他买早餐,无数次跟舍友解释是单纯的朋友关系。 就连雷狮也不能在他选课方面过多干扰,一跟他稍微提提,卡米尔就会整天带着苦大仇深的表情,逼得雷狮翻看他的选课安排,以当届优秀毕业生的眼光筛选出几门课程。你就不一样了,卡米尔来听课,你总是乐呵呵的,甚至还会给他占个座,越靠前越好,以免他坐在后面在你开小差或者玩手机的时候传递来恐怖的目光。 卡米尔要当拼命叁郎,你们是想了各种办法,最终都没拦住。所幸校务系统拦住了,从你这一届开始的选课新标准那就是随机化多样化,你想多选点课,当然没问题,可我们老师就这么多人,为了公平我们摇号,摇到谁谁上,没摇到的也别灰心,下一次总有机会。 校务系统把卡米尔拦在门外,你当日高兴得连吃两碗米饭,甚至之后在一起吃饭时在那里念叨着要请这次编程的人吃饭,雷狮则是拿出张卡让你随便花。你美滋滋又点了一大堆零食,结账时自信地递出银行卡。 “雷狮!” “不用那么大声,我听得到。” “你是听到了,你的良心也听到了吗?”你怒气冲冲带着余额只有19块的银行卡回来了。 你用最具威胁力的目光瞪着雷狮,没意识到自己嘟起嘴唇一下子威力大减。雷狮盯着你也乐了,平常他总觉得太甜的零食,这下也拆开吃了,并吃得津津有味。瞪了良久只换来零食一包包减少,着急的你在雷狮又一次拿着饼干就往嘴里送的时候,握上他的手腕探着头就去够点心,不光吃到点心,雷狮拇指食指的一圈牙印也作为纪念品留给他了,你得意地嚼着点心,力度之大造型之浮夸,效果有了,代价也有了。你咬到了舌头,带着泪眼手捂着腮帮张着小嘴,疼痛的舌头不知何处安放。 这时一根吸管戳进嘴里,你习惯性地吸了一口,冰凉的饮料缓解疼痛,可一旦停下来,疼痛就会卷土重来,你紧紧抓着卡米尔拿饮料的手不让他离开,嘴巴一吸一鼓喝得很是畅快。 饮品还没喝完,舌头的痛意已然消失,你不舍地又吸了几口冷饮,最终松开手。你的掌心时常热得出汗,这次贴着卡米尔略带凉意的手背却是一点汗都没有,你又伸手手指钻进卡米尔紧握的手心,冰凉的触感刺得你要蹦起来。 “卡米尔,你怎么不说一声呢?”你两只手捧起卡米尔冰凉的右手,暖了半天又觉得自己的手不够热,带着他的手就要往脖子贴。 卡米尔眼疾手快,冰冷的手指碰到你温热的脖颈就缩了回去,他迅速把手插进口袋任你怎么拔都不动弹。 “雷狮!你看卡米尔。”你扭头跟雷狮告状,希望这位绝世好哥哥能让自己的弟弟乖乖伸出手。 雷狮搭在膝盖上的小腿一动不动,他伸出手掌平摊在半空,眼眸带笑:“哥哥手也是凉的,过来暖暖。” 你瞪起罪魁祸首发觉对方一点都没意识到是自己造成了现在的局面,于是你磨磨蹭蹭从卡米尔身侧走过去,一边哈气搓手,一边接近雷狮。 雷狮抵着头,薄唇勾起弧度。 你轻轻探出手缓慢从上向下贴上雷狮的手掌,下到还有一指的距离你果断拔高落下,指望能让这小小的报复让雷狮意识到错误。 “啪!” 清脆的声音效果不是盖的,你呲牙列嘴又蹲下身子把手藏进怀里忍痛,雷狮手在半空中突然收回,害你拍到桌子,然后是卡米尔又递过来的冷饮。火辣辣的手掌碰上冰凉的杯壁,激发出新的疼痛感,水珠在室温中沿着塑料杯汇聚下滴,你攒了一筐的眼泪攒动着溢出眼眶。 你呜咽着要移开手,却被卡米尔按住了。 “别动,之后会更痛。”卡米尔跟你一起蹲在地上,凑近你发现他表层的头发黑得发蓝,如同深夜向一望无际的天际流淌的大海,蕴含着水蓝的颜色融汇到深黑的天幕。 你乖乖被卡米尔捏着手,好奇地问:“你是不是染头发了?” “才注意到。”回答你的不是卡米尔,而是仍旧坐着的雷狮。他额前的头发被眼中浓浓的紫意映得发亮,你瞅瞅雷狮又看看卡米尔,小小的脑袋顶着大大的问号。 “你们?去的是同一家理发店?”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雷狮大笑起来,他交迭的腿分开,伛偻着腰大笑起来。 正主终于回答了你的问题:“没有。” 你把脸埋进卡米尔的衣服,嘟囔:“这冰冷无情的世界,只有我们卡米尔还保留着人性的闪光与温暖,”想起你俩共同握着的杯子你修改,“说反了,在这火辣炙热的世界,只有我们卡米尔还带着冷饮的温度,熄灭我的怒火。” 你也就是相处多了才敢这样做,换做以前,别说拥抱他了,就连接近他叁米都会被抗拒,好像非要跟小时候隔着房门交流一样,每次见面他都要强行在空气中构建无形的屋门,这门就黏在你们中间,你一接近,他就会被挤走。一开始你不信邪,绕着雷狮两个人现场表演二人转,直至雷狮被转的烦了,给你们两人头上各敲一下作为惩罚,才让你们乖乖停下来喘口气歇会儿。 卡米尔喜欢跟他大哥学习,一切向他优秀的大哥看齐。雷狮每周都有健身的安排,卡米尔就每周也有专门的锻炼时间,除了室内健身户外长跑,雷狮喜欢每到假期带着你们全国各地跑着玩。 本来大学就在海边,夏天你们更是经常去海边玩。你喜欢躺着看别人嬉笑打闹,再喝点饮料更是美哉,可惜这美好的安排总被打断,加上你去海边就得黑上几度,为了平衡心态,你爱跟雷狮一起强拉着卡米尔去晒日光浴,卡米尔从没拒绝过,看他的脸白到发光,一看就是不经常晒太阳。去了几次你觉得自己都快变成一根炭,反观雷狮,稍微黑了点更倜傥,卡米尔呢,皮肤依然雪透,太阳的酷晒给他脸上添了两抹红晕,人看起来更可爱了。 一次夏日又从海边玩闹归来的你们一如往常合影,洗出来的照片你自嘲说自己是非洲人雷狮是亚洲人卡米尔是仙子。话题从种族肤色聊到遗传因素,从环境影响聊到饮食习惯,最后又聊起玄学相关。你坚信卡米尔脸这么白,手气肯定不会太差,忍痛把攒了多日的蓝票跟勾玉都让卡米尔拿去抽,扣扣索索的几十票画了个寂寞,一堆怪模怪样保留着妖怪原本风味的角色一个个跳出来,别说偷渡欧洲了,这是一夜回到解放前。 你翻着游戏没有变化的图鉴一脸欲哭无泪,但看看卡米尔画完后朝你看来的那一丢丢期待的眼神,咬牙告诉他抽的真好,这游戏里的角色就是越丑越怪才越稀有。 偏偏雷狮知道内情,凑过来倒着在你手机上点了两下,你的屏幕立马黑掉,天天念叨着想要的角色摆着酷炫造型走了出来,你欢呼一声并且激动捧起雷狮的手感谢,就差亲上几口了。回过神来意识到对卡米尔的打击,你立马也在屏幕上划了几下告诉他雷狮是偶尔欧了这么一次,都是前面他积累的好,你义正言辞慷慨激昂地夸赞卡米尔前面那几十票所做出的贡献,没注意到手机屏幕又黑了,听到熟悉的多次从别人的视频里听到的声音,你激动 抱住卡米尔,他本来神情冷淡,被你一碰,冰山也要化——变化成冰霜巨人,他立马推开了你。 “不要随便就靠过来。”卡米尔说。 卡米尔很抗拒他人的接触。你在多次被卡米尔推开或者是避开后这样自我安慰。是的,并不是卡米尔不喜欢你,而是他生来性格内向,不喜欢跟别人靠得太近。 你摇头晃脑这样安慰着自己,余光扫到卡米尔自然上前接过雷狮的皮夹,自然跟上雷狮的脚步,两人亲切亲密聊天。一口咬碎嘴里含着的彩虹糖,狠狠嚼着糖果渣,你决心做出改变。 有人说暗恋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你读到这句话时虽然没有切身体会,但又觉得十分贴切。直至后来,你发现这句话说的确实很对,唯一的问题就在于当时你以为是暗恋者的兵荒马乱,后来你发现被暗恋者也完全不能置身事外。 大一下学期,你偶然发现回宿舍的路上似乎有人悄悄跟着你。当然这并不是你发现的,你刷卡进入宿舍楼大厅的时候,坐在外面嗑瓜子的志愿值班的学姐打趣:“男朋友这么黏你,站在外面都不舍得走。” 你困惑地回望玻璃门外,垂到地面的柳枝,整齐的一列列自行车,就是没有看到学姐提到的男朋友。 “还害羞呢,”学姐噗嗤一笑,把桌面的瓜子皮扫到垃圾桶里,“这几天我看你男朋友总站在外面不依不舍的,你不会是没注意到吧。哎呀,还是你自己发现才比较惊喜的。”学姐说完后表情很懊恼。 你果断道谢后,回到了自己的寝室。 自那以后你发现,不光是回宿舍的路上,就连你去吃饭的路上,余光中都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每每你扭头,人影就消失了。 “今天下午做完实验好晚啊,院办附近又没有共享单车,一个人走路还有点害怕。” “哟,咱宿舍最大胆的人居然说害怕。” “你不是有被试嘛,你跟被试一起走。” “今天我还需要打扫实验室,做实验本来就比较久,怎么好意思让人家在那里等我。” 吃饭时你假装苦恼跟室友聊天,有意把话题引向今晚你要去实验室做实验。实际上你今天晚上没有实验,你也并不恐惧晚上一个人回寝室。你打算借这番谈话,引出那个跟着你的人。 从秋入冬,最显着直观的变化不止温度,还有黑夜。六点左右,太阳最后的余晖挣扎着冲破层迭的云块,又被厚重的云层掩埋着送下地平线。天空乌沉沉的,星星也不见踪迹。 你站在二楼平台,侧身观察窗外的情况。一道黑色的影子在路灯下行走,吐出的热气上升片刻就消散在寂寥的夜空,昏黄的灯光中漂浮着的细小灰尘跃动着像雪在下。影子走近后站在树荫里不动了,他似乎察觉到你的目光,抬头看来,你急忙靠在墙壁上隐藏自己。你半蹲下身子借着窗框下的白墙悄悄往外移,出门后不假思索奔向对方躲藏的树下。 影子选的位置很巧妙,大树背后便是一道灌木丛,再往里是低矮的草丛与隔壁学院学生的艺术作品。影子开始还一动不动,见你奔向他的步伐坚定果断,立马背过身跨过灌木往里跑。 你站在树下喘气,望着他的身影越发模糊。忽的夜幕下的云层被拨开,洒下清透的月光,闪烁的星光追逐在那人背后,奔跑中的他衣领上裹着的围巾在身后飘扬,也衬出他压低遮挡脸颊的青草色鸭舌帽。 “卡米尔!”你高呼,声音穿透夜色直直追上对方。 卡米尔停下,他的背部颤动,四周皆是逸散开的热气,就这样他也不肯拿下带着的帽子,不肯松一松围巾。 你艰难跨过灌木丛,好在今天有所准备没有穿裙子,厚厚的加绒长裤隔绝了大部分枝丫,只有少部分直直戳到你的腿上引起刺痛。踩着松软的草坪,草叶结霜,放眼望去像一朵朵洁白的小花。 在你走向卡米尔的过程中,卡米尔一动不动。你猜他在思考你是如何知晓他的姓名,但你本就不喜欢故弄玄虚。你直白告诉他答案。 “你来我们专业课的班听课这么久,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读哪个专业早就被打听的一清二楚了。”你向他解释,“难道你不知道吗?” 卡米尔没开口,闷闷转过身来,他果然不知道。 你拍拍额头,叹气说:“你不关注所以不清楚,一般情况别人是不会这么高频率的来听不是自己专业的课程的。我的专业又比较冷门,很多听名字感兴趣的同学都是听了几次课就消失不见踪影,只有你节节不落。” “但是我很高兴,卡米尔,”你微笑,借着月色走近他,“谢谢你,特意到我院办楼下等我。”你打算先扬后抑,先感谢一下对方本意是关心你的一系列行为,再表达自己不需要,让对方另觅芳草。 卡米尔抬起头对你开口:“我没有特意到楼下等你。” “那你见到我跑什么?”你愕然,下意识去寻找并非你自作多情的证明。 “谁见到一脸凶相的人靠近都会逃走的。” “一脸凶相?你看看我这叫一脸凶相吗?” 你扯上他的围巾,踮着脚尖瞪他,却被卡米尔推开了。 他整整围巾又压压帽子说:“不要随便就靠过来。” 回去的路上,卡米尔用一切都是偶然的拒绝性话语暗示你想太多,一路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表明对你不感兴趣。 你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搞错了对象,一旦思考起来,晚饭随便吃的面包就派不上用场了。 “好饿啊,卡米尔同学,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我不饿。” “你是想吃蛋糕还是烤串呢?” “我要回去了。” “那我们去吃烤串吧,我听说最近后街有一个宇宙级帅哥学长在烤串店出现,真好奇他长什么样子。” “蛋糕。” “什么?” “草莓蛋糕。” 你试过很多方法,比如一起走着突然往卡米尔身上扑,比如一起走着突然往卡米尔身上扑,比如一起走着突然往卡米尔身上扑。在扑向他的过程,你感觉自己从人类进化成了黄瓜,卡米尔就是那只见到黄瓜惊得挑起来的猫。起先他受惊躲闪,你收不回姿势跌跌撞撞往地面冲,雷狮一伸腿挡住你,你缓了一下受惊的小心脏,还有心思再跟雷狮打趣。 “一看就是拦过多少人的老行家了。” 雷狮手插着兜撩撩眼皮看你,“以前摔了多少次?” 你的笑容僵在脸上,想起以前在洋馆里溜着小短腿在打滑的地面几步一摔的场景了,那时也是雷狮仗着发育快长得高,长腿一伸就拦住你向前扑。 你拱拳致谢:“大恩大德尽在不言中了。” “别不言,说两句我听听。”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身为雷家人义不容辞接受我自己的报恩,”你开始瞎溜胡扯,刚起兴组织几句,转眼就看到商业街新摆出的折扣,“快快快,又特价了,大家!等我抢购完回来报恩!”话音未落你就向店铺冲刺,折扣是新挂上的,发现的人并不多,你排了大约五分钟的队就领着一大堆战利品回来了。 给雷狮塞了个肉松包,还要听他在那里bb说什么肉丝品质不好,面包被你挤扁了。你翻了个白眼又给卡米尔递面包,卡米尔接过去拆开包装袋发现这个常吃的没有任何夹心的白面包酥软的内芯是散发着浓郁奶香的炼奶,淡黄色的奶液在一些角落颜色有些深,卡米尔捏捏面包,从夹层里挤出草莓的汁液,他朝你看过来。 你眨眨眼睛,手指抵在唇瓣嘘声。 跟卡米尔的捉人游戏起先还算有趣,久了你就厌烦了。 下课回宿舍的路上,卡米尔又是缀在离你不远不近的距离。 春夏交接时节的雨说来就来,从零散的几滴雨到倾盆大雨不过两叁分钟。你们俩都没带伞,你拿手挡头在雨幕中寻找避雨的地方,突然一件外套盖到头上。看熟的绿色凑近仿佛还带着青草香味,你反射性拽住卡米尔前胸的红巾。 “你为什么总在躲我?” 卡米尔想要推开你,却不敢触碰你拽着他衣服的手。 “我没在躲你。” 你不想再玩你追我躲的游戏了,如果说第一次你追逐他的时候,他远远地躲开了。接下来就不会有这么多的牵扯,偏偏他只是一时的远离,在你收回手站住的时候,又畏畏缩缩地凑近你,不断给你希望。 雨水渗透布料濡湿额发滴到脸上、眼上,你忍着雨水的冰冷与湿腻剖白。 “每当你出现在教室里的时候,舍友就会撞撞我的胳膊,带着暧昧的笑容。” “每当你跟我一起走到宿舍的时候,值班的学姐就会感慨爱情的美妙。” “每当我去看你的时候,总能发现你移开的眼神。” “卡米尔,这世界上是不是只有你不知道你喜欢我?” 卡米尔放下压着帽子的手,语气苍白冷漠:“你总是喜欢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你冰凉的手摸上卡米尔的脸颊,不让他别开头,笔直的目光直要看到他的心里。 “那你就不要做这么多惹人误会的行为!”雨滴沿你眼角的轮廓下滴,你悲伤的表情像在流泪。 “我做错了什么?”卡米尔不明白。 他总是不明白,不管是小的时候跟你隔着房门用笔对话还是重逢后肢体眼神交流,他不明白你为什么这样做,就如同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做。 他不懂你舍友的笑容。 不懂你学姐的误会。 更不懂你塞给他的许多东西。 他只懂得一件事。 他需要你。 他需要时时刻刻把你放在眼里,无时无刻不惊慌跳动的心脏才能平稳跃动,耳边不断回响起的呼唤才能停息。 他需要你。 没有你就不行。 于是卡米尔轻轻把头放在你的肩上,用他单薄的外套为你们彼此撑起遮挡。 哗啦的雨声被隔在衣服外听不清晰,你的左耳附近是卡米尔侧头抿着的嘴唇,一吸一呼,不算热的气体裹住你通红的耳朵。 你有些颤抖,是冰冷的雨水吗?卡米尔紧紧拥抱着你。 他说:“别离开我。” 卡米尔再也没有抗拒过你的靠近,他打开那道阻隔着你们的大门,乖巧伸出双手拥你入怀。 他尚不知道这世界的千万种滋味。 他只会盲目索求最初见到的亮光。 如同雏鸟,追逐着第一眼见到的对象。 那个因为吃蛋糕没有见到的学长,之后横跨一脚踩进你的生活。 雷狮的一天很有节奏,他是个对生活极其认真的人。 跟卡米尔不同,他不喜欢做计划,甚至还总是改变别人的计划。 虽然雷狮不是像霸总小说里为了女主角改变日程安排为难秘书,但总归他跟那些折腾人的霸总没什么两样,甚至还更加过分,因为他干的最多的事都是一时兴起。 秘书的工资涨了又涨,人也换了又换。每一位新上任的人都认为自己为了金钱能屈能伸,最后都会发现世界这么大工作这么多何必为了几倍的工资折磨自己。 卡米尔也自告奋勇去给雷狮做计划安排,没上任一个星期就被自己哥哥哄着你有更大的发展空间变相辞退。卡米尔大概不了解原因,但你一清二楚。 卡米尔对自己大哥一向挂着高倍滤镜,对待其他人就跟路边杂草。好比当初来听你的专业课,这人毫不在乎老师或者同学会不会觉得别扭。他处理雷狮的各项杂事一直抱有的态度就是大哥的决定肯定没错,其他人都该有点眼色先退个一百步吧,关键其他人不会这样想。这样造成的矛盾就是雷狮一时高兴更改计划后,卡米尔不会去跟他人协调,他直接通知别人我大哥有更重要的事要干没空跟你应付你识相点,当然这段通知的大意是你猜的,实际上卡米尔可能说得更直接更无情,不然雷蜇不会立马从英国抛下一切事物飞回来非要打雷狮一顿 很多人觉得雷狮叛逆又任性,放着好好的雷家叁少爷不做,将来或许会继承的雷氏集团也抛下,干脆利落走掉,只是因为觉得平白到手的东西过于无趣。 你也是跟雷狮呆一起一年了,才发现你们分开后有段时间他居然去组了个乐队。 尽管他现在没有再去关注这个乐队,但网络上还保留着他们演出的各种宣传画面。几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少女穿着各异,服饰的颜色明亮打眼,烟熏妆灯光一闪脸上乌黑一片,但你硬是从快十年前的照片看出了青涩与帅气。 十六岁的雷狮站在舞台左侧,垂到脸颊的碎发随着他的动作摇晃,刺眼的白炽灯亮起的时候他的脸庞也在发光,不知是否涂了唇彩的嘴唇红到滴血,耳侧一排的镶钻银扣,黑色皮革上有一圈圈铆钉,扣着纤瘦腰身的皮带挂着一串长短不一的金链。舞台气氛正酣,下方的粉丝狂热摇晃着一切能摇动的事物,爆发出的剧烈喊声让你听不清视频里乐队在唱什么歌。 狂乱的气氛中,雷狮的身体也随着节奏摇摆,可他不开口唱歌,只是快速拨动着琴弦。你伸手捂住画面的其他部分,只露出雷狮,忽略掉他身边吼得撕心裂肺的乐手,只看他像在看一场慢节奏的轻摇滚,再直接点,像在唱情歌。 你从上到下细致打量雷狮的装扮,忽然一顿,雷狮开始外套穿的紧,他跟着音乐节奏摇动身体后衣服渐渐敞开,你原以为他里面穿的t恤是网格设计,看得久了才发现确实是网格,只不过为了节省布料把网格圈出的格子剪开了,虽然你不清楚这省掉的黑布是不是像你想的那样贴到他的裤子上,但这熟悉的内秀打扮,确实是你了解的雷狮。 “看什么呢?这么起劲儿。”雷狮拿瓶雪碧贴到你脸上,坐在你边上。 你暂停画面截了张图,手机切到截图界面点出图片,两根手指拨动放大图片递到雷狮眼前问:“这是不是你?” 雷狮拉开易拉罐的铁环,顺手套上你的手指,漫不经心瞥了眼图片笑了,“多少年了,怎么还在。” 你用力取下铁环,拽着雷狮的手就要把铁环套他手上,几次都没成功。 雷狮靠在沙发上,整个人懒洋洋的,“怎么?这么想套住我。” “你够了啊,”你拉开雪碧灌了一口,“都说了收集易拉罐的环是小时候的爱好了,不对,要不是你那时候骗我说攒够99个铁环就会有王子跟我结婚,我才不收集呢。” 你摩挲着小时候被易拉罐割出的伤痕,回忆起幸福童年里雷狮对你的各种欺骗。 雷狮接过你手里的拉环大拇指一弹,铁环就落进了垃圾桶。 “谁骗你了,你这不是没有收集够,怎么?还打算管我讹一个王子。” 雷狮笑着逗你,你却还在意之前被他岔开话题的照片,蹲下身子扯着雷狮的脚踝就去看他的鞋底,不等雷狮问你,你就痛心疾首地说:“我说卡米尔怎么总是品味清奇打扮独特,都是跟你学的。” 雷狮正常普通的白皮鞋鞋底不是常见的棕色底皮,鲜艳的大红色简直要刺瞎你的眼睛。 小时候跟雷狮呆一块的时候你就总觉得他的打扮很奇特,特别是进入青春期后简直放飞自我,但别说不管怎么打扮,还挺帅的。不对!后来你以为雷狮长大后变成电视剧电影里面看到的成熟稳重的大人了,日常装饰不再忽地朋克忽地哥特,没想到他是看不上那些打扮了。 “胡说什么呢。”雷狮拨开你的手后又拍了拍西裤,一条腿还是搭着好让你看清鞋底。 “卡米尔的打扮不是跟你学的?”你有些狐疑。 “整天胡思乱想。”雷狮斥责你,把你拉到沙发上坐好。 你乖乖被他拉着靠在沙发上,思考中没有看到雷狮闪现的心虚的目光。 都怪雷狮再见时成熟稳重的假象欺骗了你,你看他抽烟的时候就该想到的。 细长的手指夹着更加细长的烟身,金银相交的滤嘴,深黑变换到卷柏的深绿,雪松燃烧的清冽气息。 你从不知道香烟也会这么有魅力。 你应该在搜到这款烟的名字就该发现雷狮真的是一点都没变。 他不光追赶时尚的潮流,同时古典艺术一个也不落。你还是几次约他出去看电影发现的,每到周四下午雷狮就会推掉一切安排消失不见,电话不接短讯不回,要知道在信息发达的如今关掉手机相当于与世隔绝。 你缠着雷狮要看他周四下午到底在干什么,他也没瞒你,兜里的票直接就掏出来递给你。你此前从没去过音乐会,自然兴致满满,特意换了身比较文静的打扮去听音乐会。 雷狮倒好,简单穿个夹克拼接牛仔裤盖个黑帽蹬着双运动鞋轻装上阵,你举着手机硬扯着雷狮在馆外自拍,拍出来的照片像是两个画风。 进了场馆坐到位置上雷狮就不跟你聊天了,他专注地看着演台中央,从演奏者入场到开始演奏都目不转睛。 音乐的力度随着指挥的肢体动作不断加强或减弱,但本质是和缓又悠长的。 你歪头看看身侧的雷狮,他沉浸在会场上空飘扬的音乐里,而你从时而气势磅礴动作激扬时而轻柔的指挥看到一排排小提琴、中提琴、大提琴的队伍,从造型各异的管乐器看到全场的观众,似乎只有你没有收到音乐的美妙信号。把管弦乐器的演奏者按男女老少反复数了几遍后,你点着头渐渐迷瞪起来。 雷狮忽然拉起你的手向前几个跨步踩着实木椅背飞跃到到舞台的正中,乐队指挥背朝观众打个手势,音乐一下变了节奏,踢踢踏踏砰砰啪啪嘟嘟哒哒的节奏音不单是乐器发出的,还有原本观众席折迭椅子露出舞池的震动。 悠扬欢快的舞曲,有成双成对开始转圈的观众们。 雷狮带着你也转了起来,你却丝毫不觉得晕眩,反而觉得轻飘飘的欢快无比。 谁料雷狮一个没抓紧你就飞了出去,现实中的你腿一踢醒了过来。 “怎么?梦到什么高兴的事情,笑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雷狮支着下巴侧身看你,演奏显然已经结束,场馆里只有稀稀落落的人影,似乎依旧沉浸在音乐的余韵中。 你下意识摸摸嘴角,发现没有当众上演什么不雅事件,又想到刚刚的梦,拍拍被屋内暖气蒸红的脸蛋笑着说:“我梦到我们跟着音乐的节奏在跳舞。” “你还会跳舞?” “哎梦里不要计较太多细节,实际上你就带着我在那里转圈圈而已,”想起梦的结局,你顿了顿继续说:“还转着转着把我甩了出去。” 雷狮站起身来,见你依然坐在椅子上不动,俯身拉着你的胳膊带起你,“走吧,弥补你被甩的悲伤,晚上想吃什么?” “什么叫被甩的悲伤,不要讲得充满歧义。” “吃不吃?” “烧烤走起!” 烧烤吃完后,你带着一身味的新衣服欲哭无泪就是后话了。 你们这种友情与爱情交杂的默契一直持续到一场大雨前。 你执拗地向卡米尔寻求一个答案,这个答案把雷狮推远了。 当雷狮想躲一个人的时候,你跟他就像隔了一个世界,知道对方就在那里,但是熟悉的地点往常的时间再也见不到那个人。 往日你还吐槽雷狮比较闲,虽说经常打乱别人的计划,但他自己的时间管理还真有一套。一方面他大学自主创业的公司需要管理,另一方面各种原因最终接受的雷氏集团名下产业也需要打理,就这还时不时出现在校园里跟你们一起吃饭,旅游听演奏会参加画展之类的休闲娱乐是半点也没落下。 可当他把自己彻底抽离你的世界的时候,你突然发觉你闲了下来,恍然惊觉在你没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渗透入你生活的各个角落。 就算你想狠狠心晾他一晾,你回到自己房间墙上贴的是你们到处游玩的纪念照,呆在宿舍是舍友旁敲侧击股市情况,卡米尔还好,他倒是不再把大哥放嘴边了,但你们聊天刻意避开雷狮你又觉得别扭。 两个星期不到卡米尔告诉你雷狮生病了,这个铁打的人不信邪秋天非要跑去冲浪,回来就是咳嗽连天神情萎靡。 “大哥最近好像不太开心。” 卡米尔这句话是跟你最近好像不太开心一起说的,你听到这两句着实欣慰。此前卡米尔都是试探着问你心情如何?这样做如何?他还是初次直接感知到你的情绪,你花功夫极力隐藏的情绪。 你提着果篮抱着花弯腰用脸怼大门的对话器,听声赶来的管家把你接进去。 发烧的人最好躺床上歇着,少吹冷风,医生肯定对雷狮有过医嘱。 你进门的时候,穿着齐整的雷狮正斜斜倚着沙发右手按着遥控器玩永不言弃。他没理你,小黑球的一次次失败是底薪燃烧起他脸上的红晕,你看他这模样确实没往常有气势。 把果篮顺手放在门口的方桌上,你抱着花束走近雷狮。 “没常识,来看感冒的人还带花。”雷狮放下遥控器咳嗽两声。 你举着花塞进他的怀里,示意他仔细看看。雪青色纸包着的花朵也是纸做的,因为颜色太多显得驳杂。 “我以前带红蔷薇的时候,你说伤眼。带蓝蔷薇的时候,你说消极。白百合是贫穷,薰衣草是寒掺,玫瑰是庸俗。怎么送都不得你的心意,这次换我先说花是什么意思。” 你弯腰拨开一支支花朵,准备开口解释,雷狮按着沙发扶手强占起身夺过花束。 “花而已,有什么意味又如何。” “有胆子舍弃家族的一切,没胆子去要一个女人吗?”你踮脚擦掉雷狮鬓角的薄汗,挑衅问他,手没有收回来就被扯住。 你很后悔,后悔忘记了那段对你来说无比重要的记忆。虽然这记忆中掺杂着极致的痛苦,但痛苦本就是人生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你们分开的时间太早,早到你步入青春期少女懵懂含情的眼神他看不到,他少年肆意快活的时间你不曾一同参与。 郊外那座洋馆雷狮接手后修缮了一部分,二楼隔出的阳台是个简易的观星室,地下室塞满摩托的各种配件,在你不知晓的时候,他探索这个新奇而美妙的世界。 同样,你寄居的屋子他同样没有进入过。小学两年、初中叁年、高中叁年,八年的时间实在太久。久到你等不及已经提前感受过世间酸甜苦辣。 雷狮拉着你的手腕向上提,你不得以贴上他的胸膛,剪裁修身的西装外套里面是紫红色的衬衫,你认识的人里只有雷狮这么穿,也只有他穿起来诱惑里带着气势。 “我从没见过你这样的女人,”雷狮说得慢条斯理,被自己的话娱乐到笑出声,“把欲望贪婪说得这么、清新脱俗。” 在梦里,你被迫做了从犯。 但你知道,你是诱使他们如此的根因。 你的眼中有火在烧,不是爱情滋生的欲情之火,也不是永不满足的贪婪之火。 曾经跌倒在地哭喊寻求帮助的小女孩,如今学会站着用自己威胁别人。 “雷狮,你喜欢我。”你喟叹,偏头笑起来。 这个向来表现得很强硬的男人没有反驳,他看着你一同笑起来,因为发烧颜色渐深的眼瞳闪动着。 “是啊。” 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付出什么。你的过去不是他的过去,你的现在却牵动着他的现在。 你后悔跟他错开八年的时光,他就不后悔没能在意气风发年少无畏时带着坏笑扯着气冲冲的你回家吗? 倘若没有意外。 漆黑的夜空,星光点点汇成稀薄的星河。 你朝握起的拳头上吹气,抖擞着塞进袖子,斜靠着雷狮的肩膀,同他一起仰望夜空。 你的颤抖传递给雷狮,他解下脖子上的围巾给你缠上,左手揽着你的肩膀向他怀里靠。 “说了夜里冷,就是不肯多穿点。” “嘶—没想到会这么冷,流星雨怎么还没来?” “你多抖两下就有了。” “去你的,我要感冒了第一个传染给你。” “不然你还想传染给谁。” 雷狮轻轻在你脸颊啾了一口,温热的触感让你舍不得眨眼彷佛这样时间就可以停止下来,而寂静的夜晚、冷峭的夜晚,昆虫都藏起,微风被冰冻在路上,确实如同静止。 突然像是一颗糖果被小手抛下,一颗颗、一粒粒淡黄转为明黄拖着长长尾巴的流星悄悄出现。 你急忙揪扯住雷狮的上衣,转头要呼喊他快看。 一侧脸,两片软软的嘴唇贴合。 你睁大眼睛,视线里是雷狮垂下来的睫毛,深紫色眼眸有亮晶晶的小星星的轨迹,天上的银河落到了他的眼中,银河中有你的身影。 你们都没有去关注夜空多年难得一遇的流星雨。 谁能想到再见心动的不止他,还有卡米尔。 谁能想到你热切的目光追逐着卡米尔的身影,向他的弟弟送上纯真的笑靥羞红的脸颊。 谁能想到你不依不饶缠着他,拒绝的话全然听不懂。 你像条鱼。 欢快游动在水里的时候吐着泡泡好奇观察岸上的世界,一次次借着水波游到更靠近岸边的地方。 有温柔的、神秘的海洋包裹着依旧不满足,直到一次冲击凌空飞上沙滩,在没有水的角落痉挛颤动,翕动的腮腺吞吐中只有沙子,没有维持生命的水源。 波浪拍打着海岸,不断逼近,直至给你带来活下去的生机。 你却不吸取这次教训,半搁浅在沙与海的交接,在生死之间摇摆。 没有办法,海水把你抛入沙坑,又留下一汪咸水,任你在狭小的空间里尽情感受海外面的世界。 这下,海洋有那么多的生物不会寂寞,你有了水源性命得以保存,木呆的沙滩并不在意从海洋到来的客人。 可你偏偏又跃动着要回到海洋。 你不是海洋唯一的生物,确是最能牵动他心弦的生物之一。 海洋叹着气把你接回来,你却对沙滩依依不舍。 雷狮又意识到这样的比喻不对,你并不是没有他就活不下去。 但你现在的挣扎确实像搁浅在岸上濒死的鱼,有海洋等着你回到怀抱,有沙滩捧起小坑巴巴望你,你挣扎着就是不肯选一条让彼此疼痛一时就过去的路。 甩尾巴的力气都没有了,偏偏还有力气抗拒海洋与沙滩。 无力的反抗也是反抗。 “她的皱纹依旧明显,脸上全是沟壑。 头发是枯黄没有光泽的。 争斗过后的衣服是脏乱的。 这种美是精神意志上的美。 她也曾为了纯真的爱情闭上双眼。 也曾在夜场中摇摆。 也曾封闭自我献身于神只为逃避审判。 而当她终于意识所有一切的都是无谓的挣扎。 她的反抗就更显得壮美。” 他终于明白你观影后在日记本上写下的这段文字。 这个前半生都顺风顺水的男人,连反抗都是惊天动地,怎么会理解那些无力无谓的反抗呢。 可他现在盯着你看,突然想起这段话,又一次惊觉你的美,深深撼动着他的心。 你似乎总能给他带来惊喜,为他波澜起伏的生活再添风浪,偏偏他就喜欢你的这些礼物。 一如再遇你时,你被小混混们缠上,面对悬殊的力量差距,你嘴上示弱身体躲藏,眼神却是不屈的。 被卡米尔帮助后,迅速绽开的笑颜。 他一直坚信是因为被人如此快变换表情惊到,潜意识他知道是被你吸引。 “做了决定,就别中途喊停。” 亲吻你前,雷狮这样说。 “关心你自己能不能一直保持魅力吧。”你嘴硬回了一句,把彼此剩下的话封在喉间。 当初他可以随心抛下雷家的一切去做个身无分文的普通人,现在怎么就不能为了喜欢的女人付出点手段,代价下的果实更加甘美,嫉妒滋生的不甘有时支配他的思考。 卡米尔可以,他又哪里差了? 不如说你是眼光太好,一下子看上两个金疙瘩不愿意放手。 选他,你们是良缘终成眷属。 选卡米尔,他欣慰弟弟终于走出他母亲的阴影,可以走向更开阔更明亮的人生。 “你只会后悔没早点跟我。”带着不甘,雷狮咬着你的唇角,吐气一样说话。 你踮起脚在他的脖颈锁住双手闭上眼睛。 “我早就后悔了。” 雷狮病还没好,你先倒在照顾他的路上了,你们俩随后又迅速传染给卡米尔,叁个人只得整整齐齐缩在屋子里避冷风。 浑浊的气息吞吐交缠,同迟迟不下的热度包裹起你。意识模糊的间隙,有谁的手流连脸颊,等你颤巍巍伸着无力的双手去触碰,对方早已消失不见。 感冒连锁引起的鼻炎显然危害更大,鼻子成了沉重的装饰物,让你不得不更加用力用口吸气吐气。气流涌动之际,嘴唇仅有的水分也一并被带走,唇瓣的纹路从没像现在这般清晰。 崩裂嘴唇的苦痛实在令人难以忍受,你翻着床头柜去找维生素,纤细的手腕支着身体,从微微探出床沿到头都要钻进柜子里,哗啦哗啦搅得东西翻天作响,就是没找到维生素。丧气撤开手趴在床边摇着小腿的你,裸露的肌肤贴上冰凉的布料,没等惊呼出声,一只手反扣你的肩头拉起你。 你乖乖跪坐撅着嘴唇等卡米尔给你涂维生素,他拿把小剪子剪开椭圆的明黄色胶囊的边沿,硬质的透明外壳含着明亮的油状液体。卡米尔左手圈住你的脖颈,食指中指并起抵住下巴使你仰着脸颊望着他。他微微俯下身右手捏着胶囊在你嘴唇上涂抹起来。 卡米尔涂得很细致,翘着的唇瓣涂一遍,沿着唇线再涂一遍,你享受地张开嘴唇方便他更细致工作。这个动作似乎吓到他,他捏着胶囊的手指一用力,亮黄的液体一股股溢出来流过嘴唇沾到你下巴上。 你哼哼两声就要举手去擦拭。 “别动。” 卡米尔左手转而按住你的肩膀,大拇指从你下颚往上勾弄,一路擦到你的唇角。他的手停了下来,定定俯视你。 你的嘴唇因病苍白已久,涂上维生素液反而透出水润粉嫩的光泽,忽略掉沉重的呼吸声与若隐若现的裂纹,同买到新的唇膏或口红笑嘻嘻凑过来让他细看的模样没有两样。 久久不见卡米尔有反应,你探着手摸索他夹着胶囊的手指。 “别动。” 这下是你对他说这句话了,一只手高举挂在卡米尔的后颈,另一只手用力挤着胶囊描摹他嘴唇的轮廓。你笨拙模仿着他先前的举动,先沿紧抿依旧挺翘的唇瓣涂一遍,再沿着唇线涂一遍。可惜不管服务有多么细致,面对着紧锁的唇关,你只能沿着大轮廓勾抹。 直到硬壳再怎么按压也挤不出东西,你收回手顺便把空壳扔进床边的垃圾桶,瞥到坐在沙发上的雷狮。 半开的窗户闯入的风温柔撩拨着纹纱细帘,一同被邀请的余晖打在他的背上投到屋内,霎时间雷狮的面庞也莹润着明黄的色泽。他侧靠着沙发的扶手,修长的双腿交叉搭在另一边的扶手上,有一搭没一搭看着你们动作。 “回来怎么不吱一声啊。”你拍拍酸疼的两条腿,在床畔坐直。 雷狮不搭理你,他也还发着热。沐浴着凉凉的日光闭上眼睛。 你走过去蹲在雷狮旁边,伸手拨了拨他额前的碎发,指腹感受到的是比以往更加炙热的温度,干绷的嘴唇没了颜色。你沿着额头缓缓向下描摹他脸颊的轮廓,拂过自由生长的眉峰,被睫毛钩住指心,戳戳十分不明显的单边酒窝,弯曲的手指停在唇角略一用力,横着压上他软软的下唇。 你垂下头隔着指尖轻轻地深深地吻下去。 由于指尖贴得格外密切的两片上唇都染上晶亮明黄的颜色,你嘟着嘴唇去印另一片。 还没落到实处,就被雷狮捏着后领拉开。 “捣什么乱呢?” 雷狮双眼半睁,素日凡事志在必得的气势收了大半,懒洋洋躺着的模样像极吃饱消食的捕食者。 他人长得过分倜傥,乌黑的眉毛飞入鬓角,挑起眉来桀骜风流,稍稍皱着都吓得人心慌,眉下能匠雕琢的双眼,取材千万年前偶然被包裹在琥珀内的一抹雷光,即便是被疾病干扰的现在,依旧熠熠生辉。随着主人慵懒的动作开合,流动的光芒凝聚出一汪银河,你在其中若隐若现。 你短暂沉溺其中,旋即抽身反驳他。 “你亲我传染感冒就可以,我好心给你抹点维生素你就不行啦。” 雷狮挑眉,嘴唇勾起看目光就知道要说你什么,未开口的话语被刺痛制止,传到你耳中只有轻微的嘶声。 “看看,这就是不涂维生素的下场。” 雷狮没有回答你,反而唤了声弟弟的名字。 你被人打横抱起,送到床上。身体陷入柔软的床褥后,两侧都陷下又弹起。 不等你又要发表什么破坏气氛的话语,你一左一右的两人已经完成了最后的对话。 “老实睡觉。” “晚安。” 风摇晃着窗帘,连一同闪进来的日光也摇摇摆摆的。晃动着的风,晃动着的窗帘,晃动着的阳光,连屋子也晃动起来,像一截行驶中的旧车厢。车内是昏沉的灯光,昏暗的睡意。 车厢驶过一程又一程,等你睁开惺忪的睡眼时,电影也走到了结局。 这个档期本就没什么可看的电影,你跟雷狮都有电影偏好,尤其在争夺地下室私人影院点片权时更是招式百出。只有卡米尔比较好说话,他什么都看,不管是你时而为爱情葬送世界时而大家一起给鬼送外卖的反复横跳,还是雷狮喜欢的英雄的末路,他都是牢牢占据着沙发边角直挺上身专注欣赏。 偏偏这次你喷完雷狮喜欢看别人受罪,雷狮怼你喜欢看菜鸡互啄,你俩却一时都拿不出否定对方并且展现自己高品位的电影,争执之下居然就卡米尔挑电影这一选择达成一致。 卡米尔一点都不带犹豫的,径直装入碟片。 “太好啦卡米尔,你也有自己喜欢的电影了。” “只是有点好奇。” “好奇才对,这个年纪还谈不到对电影的喜好。” “上了年纪就喜欢看英雄倒霉的这种喜好我也不想要。” “谁会有这么浅薄的喜好。” “谁说就是谁咯。” “大哥是对各个领域的人物处理紧急事件的态度与方法感兴趣。” “不用什么都跟笨蛋解释,卡米尔。” “说谁笨蛋呢!” “哼,说这么明白都听不懂不是笨蛋是什么。” “不跟你计较,这部电影是什么类型的呀?” “保持到最后的神秘感才是电影的精髓。” “我问类型又不是问结局,而且也没有问你。” “……爱情?” “为什么要这么迟疑?” “噤声。” 这部电影显然不是爱情电影,最起码前四十分钟都跟爱情无关。说是电影,它显然更像是一个实验 你前十分钟看着荧幕猜测剧情,二十分钟后强打精神跟睡意争斗,后十分钟战败头歪歪斜斜倒向一边,被一个肩膀接住。缓和的音乐悠长的念白是无比强大的催眠圣物,就连靠着的瘦削肩胛骨你也不嫌咯,沾上睡得香甜。 不单单是你,独享沙发另一角的雷狮比你好上一点,当电影放到58分零45秒的时候,一个过场的黑暗镜头,瞬间把他推入更深的黑暗之中。清醒着的他要享受独立自主的空间,安睡时却要另一个人的陪伴。雷狮熟稔躺倒在你的大腿上,拉过你的一片衣角搭上眼帘充当遮盖物。 一小时过后,黑幕悄然飘过一个又一个参与者的名字,背景音更为安详。你俩却跟定了闹钟一样一前一后醒了过来,你扶着僵硬的脖子缓缓移动靠上沙发,雷狮则是换了个躺姿没有起来。 “电影好看吗?”你问。 “……不好看。” “别轻易就用我来判断好坏。” “对啊,你看雷狮,之前看《来自月亮的你》几分钟就昏迷过去。” “因为大哥前一天晚上在录你说的百年一遇的流星雨。” “更别随便就把笨蛋的行动奉作神旨。” “总是笨蛋笨蛋的真笨了你负责啊。等等,雷狮你录了流星雨?我为什么根本没有看到。” 你还想压着雷狮问出答案,轻而易举被雷狮挣扎开来,反而被雷狮单手挤着脸颊说不出完整的句子来。 “笨蛋的流星雨就是皇帝的新衣。” 雷狮狠狠捏着你的脸蛋,话语也是恶狠狠的。 等雷狮终于泄愤松开手,你揉着红彤彤的脸蛋嘟囔:“我又不是故意把日子给记错了,”你迟疑一下,又理直气壮地继续说,“再说,让你一直喊人笨蛋,把笨蛋的话当真的你才是真正的笨蛋耶。” 雷狮坐起来,右手搭上你的肩用瘆人的语气开口说:“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就再说一遍,”你吸口气喊,“电影好看吗?卡米尔。” “不好看。” “真的吗?我不信雷狮你再问一遍。” “自己问。” “嗯,”卡米尔侧过头来,那双始终保持沉稳的眼眸温和看着你跟雷狮,他复述了自己的回答,“不好看。可能跟大哥和你一起看,看什么都无所谓。” “卡米尔!” “嗯。” “我们结婚吧!” “嘁。” “别闹别扭,当然不会把你给忘记啦雷狮。” “你成天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大哥……” “我没说你。” “我决定啦!”你站起身来背着大荧幕,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朝对面两个你喜欢喜欢很久的人开口。 “我好担心,好担心因为我造成的这些苦恼。” “明明比任何人都希望你们能获得幸福,能肆意地畅快地享受人生。” “可一想到这幸福与我无关,我就难过得没办法坚持下去。” “所以我做了一个决定。” 自在的模样,愤怒的模样,不高兴又没有抗拒的模样,好喜欢。 “雷狮!” 沉默的模样,执拗的模样,不明白又茫然追逐的模样,好喜欢。 “卡米尔!” “跟我结婚吧!” “我起誓会比这世界上的任何人都要让你们幸福,多到多到溢出来的幸福。” 你捏着心脏提口气紧盯着面前的两个人,迫切期望听到答案的双耳却被震颤的心灵拉扯着短暂逃离。灵魂飘在半空冷眼旁观,残存的躯壳像是承受不住气压颤抖着。 秒针动了12下,你憋了一个世纪的呼吸。 “噗。” 呆滞的躯壳被浅笑唤醒,你僵硬转着脑袋去看带着细微笑意的人。 “卡米尔?”你听到自己干巴巴的声音。 “嗯。”卡米尔回复你。 “很好笑吗?” “当然如此。”雷狮替弟弟作出回答。 突来的雾模糊了两人的身影,你反射性挥起双手想赶走雾气,挥了几下发现下雨了。 室内漏下的雨还带着润润的湿意,雾也越来越重了。 你低头看到模糊起来的手掌,意识到原来不是下雨了。 两只手分别贴在你的脸颊擦去不断渗出的眼泪。 “你不高兴吗?”卡米尔问。 你自暴自弃一样任眼泪涌出眼眶,开口:“任谁鼓起勇气告白后被嘲笑拒绝都会觉得难过的吧。” “拒绝?”雷狮反问,擦拭你泪水的手停住捣捣你的额头,“你成天都在胡思乱想什么呢。” 你睁着朦胧的泪眼,通红的眼角显得可怜可爱。 卡米尔拉起你的左手放至胸口。 雷狮托起你的右手俯身咬住。 “现在胸口不断涌动要溢出的充实感,是你所说的幸福吗?” “谁允许你随便改口当初的决定了,别搞错这件事的主导者。” 还好,浩瀚世界一个狭小角落滋长的爱情故事有你们的名字。 【格瑞x我】笨蛋长大后还是笨蛋 假使谁告诉我,会经历我曾经带着幸灾乐祸笑容刷到的内容。我一定会整肃表情,庄重且认真地滑过调侃内容,从成百上千条建议中选取不那么尴尬的那一条。或者说,干脆避开会造成这种尴尬局面的同学聚会。 睁开干涩的双眼,额头附近神经跳动着宿醉的疼痛。盯着雪白空荡荡的天花板看了很久,我才从晕乎乎的大脑转出一个结论——这不是我家。 朝下看是同样泛白的酒店常规四件套,我下意识伸手去床头柜摸手机,果然没有。我把手探进被子,摸索着希望能找到手机,不防碰到一个温热的手背。 ?!! 床上不只有我一个人吗?我跟谁一起回来了?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时间众多疑惑漫上心头,惊惶的心脏要跳出喉咙大喊。 就在此刻,同床的不知名床友发出细微翻动的声响。 我立刻闭上眼睛,假装还没睡醒。 这家酒店的床铺该死的有弹性,尽管我极力想在脑海中思索对策,但脑海却勾勒出床友的每一个动作。 床友掀开被子坐起,朝我这边侧侧身子,接着不动了。 不会在看我吧?我刚醒还没有洗——不对,不会看出我是在装睡吧,我现在心脏跳得好快,不会被听到吧。 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坐在我旁边的人终于下床。 听着渐渐远去的脚步声,我不由得松口气。 “小时候问妈妈,兔子的家在……” 地上传来的手机铃声吓得我差点从床上跳起来,与此同时脚步声也听不见了。 温柔的歌声此刻如同催命符,毕竟我是睡觉不是昏迷,任由手机一直在响实在说不过去。 在被窝默数五秒,我一狠心半边身子探出床外捞住手机,随即迅速躲进被窝假装无事发生。 黑暗中屏幕的亮光有些刺眼,我眯着眼睛才看清是谁的电话。 “喂,你醒了吗?怎么样?” 我压低声音轻轻嗯上一声。 “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没、没有。” “你声音好小啊……啊!是不是他还在睡,所以你要悄悄说话。我就说嘛……” “谁?谁在睡?昨晚上我喝晕你干什么不把我带回去!” “谁说我不带你,明明是你自己抱着人不撒手。” “不可——”意识到嗓门太大,我将手机凑近嘴巴,“我喝醉以后从来不撒酒疯的。” “知道你不信,我录了视频,已经发给你了,还没看吧?” 我眨巴眨巴眼睛,记忆是一片空白,向前回顾只能回想起坐桌端起酒杯的片段。沉默的几秒钟,口中呼出的热气模糊了屏幕。反手把屏幕贴上被罩擦拭几下,我瞥到床单上有个红色物体。 摸到一把红色纸币,我立即掀开被子坐起。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撼表情,我抓狂:“昨天晚上到底是谁!” “就是你朝思暮想的那个人啊。”屏幕另一边的人甚至唱起歌来。 “谁家朝思暮想的人会起床后留下p1 i2 a3 o4资啊!而且怎么给的这么少,他是不是看不起我啊!” 将纸币狠狠甩到床上,我下床穿鞋打算先解决生理需求,再去找人对线。 “上厕所了,不说了。”忿忿挂掉电话,我一脚蹬上紧闭的卫生间门。 我本意是希望借到处踢踢踹踹缓解烦躁的心情,却没想到卫生间的门没有上锁。收不回力的右脚在光滑的地板上滑行,我左腿跪倒在地狠狠行了个半劈叉大礼。 刚想松口气说还好没人,一抬头我就看见个半裸男性。 他正拿着毛巾擦拭身体,米黄色毛巾挡不住上半身紧致的肌肉纹理。银白碎发垂在眼前,有水珠顺着他的脖颈流到上身。 “你在卫生间为什么不关门?”我恶人先告状。 男人垂着头看着我,缓缓点头说:“抱歉。” “下次注意点!”我按着卫生间门口的地毯,小心翼翼收回右腿。 记忆总在你最不需要的时刻蹦出来彰显存在。 我蹲在地上时候,忽然记起昨晚在卫生间发生的事情。 那时我们的位置对调,我在卫生间里面,男人在卫生间外面。 一位男性在一位女性呆在卫生间时,紧紧守在门外,如果没有什么特殊理由肯定是个变态。 尽管我很想为了我的一世英名断言他是个变态,但我坐在马桶盖上哼哼唧唧叫人的情景如在眼前。 “格、唔嗯,瑞,格瑞。” “……” “呜呜呜格瑞呜哇哇啊啊啊!” “……我在。” “你在,你、你干嘛,不出声啊。” “……” “呜呜呜我就知道你不喜欢我,你是不是嫌我很烦呜哇哇哇!” “没有。” “那你,那你怎么,不进来啊?” …… 将卫生间门锁绊住,让门锁不上也是醉鬼干的事。 我拍拍发麻的双腿,站起后旋开滑纽退出卫生间。 “您慢用。” 随即飞奔到床上把整个人塞进被子里,无声哀嚎。 没事的。我安慰自己说,就算我在厕所里做了糗事,那也抵不过格瑞起床给我塞了几百块过分。 得把物证拿在手里,我重新掀开被子,去捡刚才被气流刮到地上的钱。 五张人民币,我只捡到四张,剩下的一张被捯饬结束的格瑞拿在手里。 合着他还觉得给五百是亏了? 我摊开手看看他,他看看我。接着他将我手中的四百块拿走了。 “你干什么?”我瞪着他。 “拿钱。”他朝我晃晃纸币,然后塞进衬衣口袋。 “几年不见,你这么抠门,这点钱都不给。”我讽刺他。 “这是你给我的钱。”他淡淡回答。 “我给的钱你就能随便——”不假思索的回答在意识到内容后卡壳,我张着嘴巴,舌头动了几下最终没继续说,我倒在床上,声音萧索,“你走吧,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怕他多加纠缠,我赶忙补充说:“房费我等会儿会结的。” 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我改变姿势仰躺在床上,本打算哀叹一下生活,余光看到格瑞还站在那里。 “你怎么还在这儿?哦,你是不是已经结过了,我现在给你。”我坐起身来开始找钱包。 同时翻找着记忆与现实,到处都找不见钱包的踪迹。 “不好意思,我回去以后转——” 拿着我钱包的手伸到面前,格瑞俯身盯着我:“你还记得什么?” 我记得你跟个变态一样守在厕所门口! 这话当然不能说,我抿嘴开始打量余光里的风景。 可盯着我的人显然不打算放过我。 “喝醉以后闹着不回自己家的事情记得吗?” 废话,不然我会跟你开房! “为了证明自己没喝醉,开始背银行卡密码的事情还记得吗?” 我靠!我抬起头,恰好撞进他紧盯着我眼眸里。 “说厕所里有鬼,不让锁门的事情还记得吗?” 我宁可不记得这件事! “掏出五百块说是自己全部身家的事情还记得吗?” 我嘟囔着反驳:“银行卡密码都告诉你了,你不要太过分了啊。” 男人把钱包放在我的身侧,捏着我的下巴强行让我看向他。 他带着堪称温和的神色问道:“说要报复我,所以只愿意拿五百块买我一夜的事情还记得吗?” “我错了!”我乖乖道歉。 “为什么要报复我?”格瑞问。 真要告诉他答案岂不显得我很小心眼,我哼哼两声不回答。 “啵。” 嘴唇分开的声音在安静的室内格外响亮。 我瞪着不经人允许就随便亲人还一副无所谓模样的男人骂道:“你变态啊!” “为什么要报复我?”他又问一遍。 “我才不告诉唔唔唔……” 结束的时候,我想捂着嘴喘气,被他捏着下巴低不了头。 “喜欢吗?”面不红气不喘的变态还耐心问人感想。 “喜欢你大爷!”骂完后,眼看着他越凑越近我连忙大喊,“我说我说,你别靠近了。” 格瑞退开,神色似乎有点失望。肯定是我的错觉! 我不甘愿地组织着语言:“就,就读书那个时候不是给你写情书。” “我知道。”格瑞点头。 “我知道你知道,不然你也不会写信拒绝我,”我破罐子破摔说出答案。 格瑞皱眉,他用两手托住我的脸细细看我,一字一句坚定地说:“我没有拒绝你。” “谁说的!你不是写的,感谢你的喜欢,不过我们现在还是学生,应该以学业为重。”我反驳。 “后面呢?” “什么后面,后面不就是你强调学习对你这个书呆子有多重要,我还看什么看!” “你这个笨蛋。”格瑞气笑。 “你这个变态!”我不甘示弱回敬他。 本想狠狠用眼光杀死他的,谁知他却抱住我,侧着脑袋嘴唇动一动就会碰到脖子。 “你又要干什么?”我问。 “我想只在你眼中。” “……都到这个时候说什么呢?” “我的答案,”格瑞直起身,他垂眼看向我,“这是我当时的回答。” 很羡慕风,羡慕它能撩起你柔软的额发;想等待太阳,等待它描摹你发光的脸庞。 无需羡慕风,无需等待太阳,若你愿意,我想只在你眼中。 终于被人放开,我倒在床上自暴自弃地说:“这下你满意了吧?可以走了吧?” “我为什么要走。”男人在床边坐下。 “你还以为宾馆是你家啊?” “……这就是我家。” “那我走了!” 我挣扎着坐起来又被按下去。 耳边传来格瑞一如既往的平稳声调:“不准。” “你想干什么?” “履行昨晚的承诺。” “我都记不起来了,不然就算了吧。” “不行。我都替你记着。”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我昨天不是,你昨天都跟我承诺了什么?” “自己想。” …… “那我能不能先去趟厕所?” 【格瑞x我】如你爱我 像你爱我般爱你。 像我爱你般爱我。 是长大后还是笨蛋那篇的续。 捏紧笔杆冥思苦想物理难题的我,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未来会从事跟现在学的东西几乎毫无关联的工作。 不,或许正是因为物理太难,才会让我转投文学的怀抱。 假使我真是什么不出世的天才,那无缘无故出现在十年后的我就能满怀憧憬地欣赏自己的大作,畅想未来的日子。可这摆到面前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花红柳绿的封面,书封是一堆不认识的人在力荐。 咬牙忍着尴尬我从一堆书本中,挑选出名字不那么过分封面略显含蓄的一本。安慰自己好歹我也算是个高产作家了,这么十几本书摆在这里日常工作必定十分努力。 五分钟后——至少钟表是这么显示,我合上书本。 不行,实在不能阅读。我甚至无法对自己未来的作品进行评价,如果这不是我的作品而我仅仅是个阅读者,我大可将书一扔了之,偏偏这就是我的作品,我若将它们抛掷一旁不就证明未来的我其实一无是处。但要我捏着鼻子认下,我就只能绝望地承认自己其实一无是处。 同学、不是,格瑞……同志?我组织语言看向沙发上的陌生男性。 其实也不能说陌生,至少从轮廓里还是能隐约看出从前的影子。只是五官更加英朗,一眼看去就能看出是个稳重的大人,而不是端正的少年。 我不太想在这个时候遇到他,昨天我还因为他拒绝我躲被窝里伤心地哭了一宿,现在却要睁着一双红肿的眼睛跟他一起研究为什么我会到这个时代。 事情发生的很突然,我恶狠狠把回信塞进书包里,背上包出门打算以后再也不要跟格瑞再说话。 但是格瑞这个不识相的家伙,信里拒绝了我还不满意,看到我站起身他立马合上书站起身。害得我握紧书包带跑出教室,一路狂奔到双腿发软这才停下脚步。结果抬头就看到全然陌生的环境,我站在斑马线上望着闪动着的绿色人影,忽然被谁拽过去。 别傻站着!紧实有力的手扯着我后退,退出即将到来的车浪。 谢谢叔叔。我拽着书包带道谢,却看到他诧异的神情。 我懂我懂,上了年纪的人不喜欢被人称呼得太老,我连忙改口:谢谢哥哥! 你为什么在这里?他问我。 我也不知道,回过神来就到这里了,哥哥你知道这是哪儿吗?我也问他。 他向我走来,我后退几步,于是他站着不动了。 接下来他给我出示一项项证据,证明我由于极端愤怒的奔跑一不小心就跨越了时间与空间。 我本想就路边找家星巴克或者肯德基聊一聊的,结果被他带到我未来的自己的家里。 为什么说是未来我自己的家呢?进门挂在走廊两边的艺术照肯定不是格瑞突然领悟到我的好偷偷挂上去的。 格瑞怎么会有我家的钥匙呢?望着他冷峻的脸庞,我不敢问。 你之前在做什么? 我未来是做什么工作的?我支开话题。 面对他沉默片刻从书架上取下的书本,我兴奋地说:原来我在做设计相关工作啊! 不是。他把书放在茶几上。 那肯定是编辑!哇我以前就—— 也不是,格瑞打断我喋喋不休的话语,公布答案,这些是你的作品。 不可能!我想也不想就反驳他,我从前就不会写东西,不然情书根本不会写好几个月的! 反驳过后我意识到自己都说了点什么:不行!不行!刚刚说的不是真的!你千万不要当真啊! 嗯。格瑞点头,接受我的修补。 我找不出什么话可说,只能低下头细细鉴赏未来我的大作。 放学路上,有位女士在拍打自动贩卖机的玻璃窗,她紧盯着机器内的商品,那副专注的神情很眼熟。 要按这个按钮。他走到贩卖机前,指指被女士忽略的确定按钮。 哐当哐当两声,掉出两瓶饮品。 哇,居然一次出了两瓶,女士弯腰拾起饮品,随手递过一瓶来,谢谢你的帮忙,这瓶送你。 不用。他刚说出口,饮品就被塞到胸前,于是他道声谢将饮品握在手中。 怎么不喝?哦哦,忘了你不爱喝甜的,你拿我这瓶。女士用咖啡换走他的雪碧。 他复又握着咖啡,面上一副奇异神色。 您知道我?他问。 女士显得诧异,她低声嘟囔着什么,抬头解释:像你这个年纪的男生应该都不喜欢喝甜的吧? 你知不知道凹凸一中在哪里?女士问他。 他看看女士背后硕大的凹凸第一高级中学,熟悉感再次漫上心头。 刚刚我问了几次路,都说就在这附近,怎么就是找不到地方啊。女士无奈。 于是他再次抬起手指指她的身后,向她示意。 沉默蔓延开来。 她背身就走:谢谢谢谢,我走了哈。 他站在原地等待,看着女士被门卫拦下,两人交谈几句,她朝他指指,注意到他的视线,向他招手。 这是我弟弟格瑞,我毕业好几年了所以想回母校看看。 她用这种理由混过门卫的关卡,自信迈进校门,接着念叨着班级一无反顾朝宿舍走去。 绕了一圈走回原地,似乎是终于注意到他还留在这里,她快步走来问:请问二(14)班在哪里? 他简单指明路线,睁着懵懂双眼的女士一边附和表现得十分理解,一边在他说完紧跟着问:你能不能带我去一下? 学校刚放学不久,不算宽广的道路稀稀拉拉缀着学生,路过他们皆是强压八卦的神色。 不知道为什么,女士在二(14)教室外,先扒着门框偷偷看里面,然后才安心走进教室。 他听到她换了一套说法,说要替自己的妹妹取点东西。接着熟门熟路坐在位置上,抽出本教材,教材里空无一物。 那里本来夹着一封信,刚刚被她匆匆塞进书包一起溜走了。 那是他写的回信。 这次换他快步走向她,按上她将要合上的书,他问:你是谁? 值班班委凑上前要替她回答,没开口就被他瞪退。 事情其实有点复杂。双手搭在栏杆,远眺夕阳的女士幽幽说。 距离我突兀地来到十年前,已经过去几个小时。新换的5G手机并不能像它吹嘘的那样完美向下兼容,不管重启多少次,反复开启飞行模式多少次,唯一的变化就是逐渐减少的电量。 家是不能回了,但漫无目的在街上闲逛对回去也无济于事。这时我瞥到眼熟的校服,立即决定干脆去曾经上过的学校看一看。 但我高估了自己的认路能力,低估了十年间家乡的变化。连问好几个人,就是找不到学校在哪里。 冬春交接的季节,气候寒冷干燥。连着打几个喷嚏,我感觉喉咙有点痛,但是买水的时候还是习惯性选择雪碧。 瓶子在架子中倒下,撞上玻璃卡住,朝下看原来这不是第一个卡住的瓶子。 这可是我翻遍全身找出来的钢镚儿啊!我恨恨拍打玻璃。 闭着眼睛都能听出来的声音响在耳畔,转身我看到披挂单肩包的学生指指按钮。 十年前的我或许认不出十年后的格瑞,可十年后的我肯定记得拒绝自己的初恋混蛋啊! 虽然这个拒绝是我的误会,虽然解开误会后我被迫跟他在一起了,但这不妨碍我看到他就想报复回来的心情。 我能不能做作业?着实不想阅读茶几上的书籍,我抱着书包问格瑞。 这种情况下做让人头秃的物理题似乎都不是折磨了,看到格瑞点点头,我几乎是感激地拿出作业摆开。 一本本资料砸在茶几激起的轻风,足以吹起单薄纸片。 把五叁放到桌上后,我傻傻看着飞在半空的纸片。薄荷色信纸打着转,不屈不挠靠近房间内另一个人,最终落在他擦得锃亮的皮鞋前面。 在我站起身惊呼出声以前,就有修长手指捏起信纸一角。 这是什么?男人举着信纸并不打开,径自问我。 搞什么!没有被同年级的格瑞缠上,就要倒在未来的格瑞身上吗? 或许他早就忘记自己曾经收到的这封信了,嗯,他一定记不得了。 啊这是……是……我拼命思考,突然想起入学时的时间信箱,这是我写给未来自己的一封信! 男人点头,随手就要打开。 你干什么?我站起来,打算绕过茶几。 既然你在这里,那十年后的你很有可能到了过去。这封信凭你是无法交给未来的自己的吧。格瑞依旧是那副稳重冷静的语气。 那你也不能——也不能就这样看啊,又不是你写的。我嘟囔。 格瑞合上信纸递过来说:那我不看,你念,我记下来转告给未来的你。 在他望向我的这一瞬间,我忽地感受到时间带来的差距。 不是在镜子中偶然的一次注视,发现的成长。 不是逐渐长长的头发,拔高的身形,嬉笑追打着跑过的时光。 他的目光更加成熟理智,含着包容却不容抗拒,我找不到曾经的格瑞的影子了。 我不想念。我紧拽衣角,不让自己声音颤抖。 变得更加成熟,像个可靠大人的格瑞,会后悔在高中的时候用一篇长长的排斥的冷漠语调去拒绝一个女生吗? 为什么不想念?他问。 就、没有原因,反正我也知道未来的自己在做什么了,而且这封信回去也会放到时间胶囊里,当然是等未来的我自己去打开更有意义!我拼命找借口。 垂着头的我似乎听到一声叹气,但我抬起头格瑞又是平静的脸色。 你觉得我是谁呢? 漂泊的云朵遮蔽残阳,天台顿时昏昏一片。我转身凝望立在阴影中的少年,沉沉夜色升起,为他镀上一层淡淡微光。 他看向我,神情难得疑惑,他回答:我不知道。 我微笑继续问:你希望我是谁呢? 初涉情网的少年,不知如何去表达情感,只会笨拙地捧出一颗诚挚的心。 他还没有成长为那个拥有足够耐心,等待猎物自投罗网的大人。他现在一定还很困惑,为什么满怀爱意写出的回信并没有得到期待的反应。 他不可避免惶恐于青春期女孩子的多变,递信时眼角飞红目光水润眉眼含情,一片脉脉似水温柔,转身就会去喜欢上更加新奇的事物。 所以他全身心地关注着侧身座位的一举一动,从纸张的摩擦声与众多呼吸声中辨出那个独特的气声,在心里暗暗加以描绘。 是我的信上写错了什么吗?是我的某句话伤害到了她吗?他无从得知。 很羡慕风,羡慕它能撩起你柔软的额发。 跨越冬季的春风温柔吹起两人的头发。 格瑞睁大双眼,吃惊地望着陌生又熟悉的女性念出他在心里翻来覆去含弄的话语。 想等待太阳,等待它描摹你发光的脸庞。 余晖透过层层云朵照下,把每个人的脸颊烘得温暖柔和。 无需羡慕风,无需等待太阳。 将手掌轻轻放在女孩的头上,看她被泪水浸得更加鲜红的眼角,像个受到伤害强装不在乎的小孩,也本来就是个小孩。 他俯下身,耐心地温柔地再一次重复他当时的回答。 若你愿意,我想只在你眼中。 难以置信的女孩几乎要撕开手中的信纸,她反复告状一样指责一样说:你不是这样写的!你不是这样写的! 最终视线凝固在信的末尾,那是少年的他压抑的暗潮汹涌而出的证明。 而她从收到信开始就昏暗沉重的天空,终于明亮起来。 你——谁叫你!写得这么靠后!奔流而出的泪水弱化指责的力度,女孩一边呜咽一边说。 看到泪水茫然无措的少年只能傻傻握着手帕不敢上前。 【承太郎x我】我老公是人鱼(车) 接下来我要说的事你们千万别害怕。 我们是专业读者,我们不会害怕。 我结婚五年的老公居然是人鱼! 呃,不对。他本来应该是人,但是突然下半身变成了鱼尾巴。 我捧着碗真诚提问,“你真的不需要撒点盐、我是说,增加NaCl浓度,人鱼不都生活在大海里吗?” 承太郎无情地拒绝了我,还拒绝了我从厨房拎过来的海带、木耳跟青菜。 “光着躺在浴缸里,真的还得戴着帽子吗?”我看着彷佛黏在他头上的帽子,抽了抽嘴角。 好在他可能也觉得这样有点糟糕,摘了帽子递给我。 我本打算接,突然想起件事。 “你先拿着,我找下我们家的相机。承太郎,我可以拍你的照片吗?” “你可以试试。” 我趴在浴缸边透过清澈的水层观察他的鱼尾,青蓝色的鳞片潜在水底发着微光。 伸手进水里摸了摸,顺着鳞片的方向光滑不溜手,有弧度的地方手就滑下去了,滑到带着艳红色的尾部我咽了咽口水。 好想吃红尾鲤鱼,红烧真的好吃。 这样呆下去不妙啊,我有点饿了。 我跟承太郎相遇在水族馆里。 我们有一个共同的爱好——海洋生物。 他喜欢并观察研究海洋生物。 我喜欢品尝部分海洋生物。 当然在结婚后我反复跟他强调我不是冲着他家大业大加上工作需要常年在海边待才跟他结婚的,这只是我选择他的原因之一。 “看你也没什么问题,我出去看电视了。” “为爱降落?”他又翻了一页书,话语中带着笑意。 没错,自从我口误说错了电视剧名字后,他时不时就拿这打趣我。 尤其是在家里一起吃饭的时候,我跟婆婆讲男女主角有多么深爱彼此。 “男主角为女主角挡了一次子弹,女主角又为男主角挡了一次子弹,太不可思议了。” 婆婆笑了笑,看了看食不言的承太郎一眼,悄悄用大家都能听到的声音告诉我,“我们承太郎遇到这种情况能空手抓住子弹的,是吧,承太郎。” 承太郎没有回答,反倒是坐在承太郎旁边的外公想起了什么笑得一颤一颤的。 “やれやれ。” 承太郎说着终日不变的口头禅,把剃掉刺的鱼肉夹到外公的碗里。 在看到承太郎家那豪华的乐器室后我惊呆了。 “你的钢琴怎么样?” “一点点。” 听到他这答复,我自信地表演了“我是一个粉刷匠粉刷本领强。” “我也只会这么一点。” 然后笑容僵在脸上听他给我弹了一曲卡农。 我发现我是一个诚实的人。 承太郎是一个谦虚的人。 缠着他弹我翻出来的谱子上乐符多到怀疑印刷出错的曲子,我想起之前婆婆讲的承太郎空手抓子弹。 “我其实也有一项特技。” 承太郎有些惊讶,他把曲谱放到一边,侧身看着我。 我把手放到琴键上,示意他看。 “不管是什么管弦乐器都能迅速找到12345的特技。” 承太郎仰躺在浴缸里,手上的书已经掉在地上。 “你的鱼尾真的太滑了。” 我趴在他身上抱怨,衣服已被打湿。 本来我挽起裤腿跨坐在他身上,手逆着鱼鳞的方向上溜到他的肌肤与鳞片的交融处,看着他依然淡定地看自己的书,起了恶作剧的心思。 伸着脑袋打算钻到他举着的书下吓他一吓,小腿压着鱼尾使力向前,因为表面太过光滑导致我的目的只完成了一半,吓到他了。 失去平衡的我嘴唇贴着他从锁骨滑到胸膛,干涩的嘴唇加上不算平坦的皮肤像钩子勾着我的上嘴唇外翻。 直到他扔开手里的书扣住我的腰使劲,才阻止我继续下滑。 我一面嘶嘶朝嘴唇上吹气,一面试探着摸摸人中。 等到嘴唇不那么痛了,我歪着身子捞起书塞进他空着的另一只手。 “给,空条博士。” 承太郎接过书没有打开,“教授还没约好时间答辩。” “迟早的事啦,毕竟是出门度个假都能完成自己博士论文的强者。”我在他怀里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论文怎么样了?”过了几分钟,他突然发问。 “多亏了仗助跟亿泰,帮我找了好多高中生做问卷,我大概翻了一下,女生占了七成,这七成中至少一半还把自己联系方式给写上了,这俩孩子真受欢迎啊。”我嘟囔。 “忘了这件事了,你的论文我还没有看过,致谢你不会又把我给写上了吧。”我抬起身看承太郎。 承太郎就是不一般,单手都能翻书页。 “怎么了。”他大拇指把书页折起来,低头看我。 “你还问!之前陪你去领硕士学位证书时你的同学都夸我了不起,我还以为我干了什么大事,没想到你居然在致谢里写多亏我嘴馋非要上捕鱼船吃现抓的鱼才让你观察到赫克托尔海豚。”我没有衣领可拽只好愤怒地拍承太郎的胸膛,带着水音很清脆。 看来瓜没熟,不对! “这是事实。”承太郎侧头避开飞溅的水珠。 “事实就可以写了吗?你就不能跟其他人一样写感谢家人的支持与陪伴吗?” “那个时候还没有结婚。”承太郎提醒我。 “fu……”脏话到了嘴边又被承太郎的眼神噎了回去,“有、有趣。” 我想了想,只能不甘地告诉他你不仁我不义。 “我在致谢里已经安排你了。” “终稿还没提交。” “承太郎亲!笔下留人啊!” 闹腾着承太郎竟然还看了几页书,太强了不愧是即将成为博士的男人。 我就不行了,我手在他的腰部摩挲,这个皮肤与鳞片的交融出实在太吸引人了,我一会儿摸摸他腹部条理分明的肌肉,一会儿刮刮排列齐整的鳞片。 “你的尾巴有感觉吗?” “有。” 这下相较于天天都能看到摸到的脸跟身体,我对他的尾巴兴趣更大了。 我掀开他的手,转了个身坐到他的腹部上趴着去看鱼尾。 在我的注视下,尾巴摆动了几下。 饥饿感油然而生,这条尾巴光滑又有色泽,光看鱼鳞就知道下面的肉质饱满,我实在是忍不住联想起曾经吃过的各种鱼类。 吃不了只能过个手瘾,我伸手从分割线开始抚摸,本以为下半身变成鱼所以看不到鱼鳍,没想到在他腰腹靠下有翅,摸起来有点扎手。 摸着我发现会阴靠上处的鳞片细密向内凹陷,就戳了一下。 尾巴一抖激起大片水花,我被圈着脖子按回承太郎的胸膛。 感受着他的剧烈喘息,我感觉我的胸脯也一上一下的。 承太郎从手臂勾着我的脖子到小臂压住我的胸,再然后他托着我翻了个身。 他再呼吸,我就觉得胸被挤进身体。 “你现在到底是鱼还是人啊?”我回想着刚刚的动静,不敢确认自己的推测。 承太郎呼气的气流吹在我脸上,他直直看我说:“不知道,你试试。” 我用手撑着他尽力后仰,“我觉得最好还是保持原样。” 这样说着一个熟悉的东西挤着我的腿立了起来。 “你搞真的啊。”我有点吃惊。 一起生活太久就这点不好,上上下下彼此都熟悉无比。 “这样不好吧。”我想要推开承太郎。 承太郎手指轻车熟路地撩开内裤稍稍插入,带出来一股粘液。 他拇指食指搓揉着,给我一个轻飘飘的眼神。 “我是有点想吃鱼了,但也不是这样吃啊。”我抱怨着揽住承太郎的脖子凑上去接吻。 他的唇瓣有点厚,抿嘴的时候饱满挺翘,我总喜欢慢慢舔咬他的嘴唇。 承太郎心情好的时候会任由我在他嘴边舔来舔去,今天他的耐性可不怎么好,在我轻轻咬了咬他下唇中间后,承太郎就捏着我的下巴变成深吻。 他的亲吻总有些强势,不像初尝禁果那会儿凶狠,但依然吮吸的我唇舌发麻。 可他长长的羽睫盖住眼睛表情平静,完全看不出正在含着女人的口唇发出啧啧水声。 一吻结束,我喘着气抓住他在下面兴风作浪的手。 浴缸不小,但两个成年人待在里面确实有点紧凑,我曲腿坐上承太郎的尾巴。 女上插得有点深,不过承太郎可能是初变成人鱼一段时间不怎么熟悉身体,他紧绷着身体任我随意动作,我双手扶在浴缸边上调整插入的深度。 一上一下吞吐,看着承太郎喘息着仰起脖子确实很有意思。 承太郎掌握主动权的时候,知道朝哪里顶我能最快高潮,反过来我自己动的时候,当然也知道什么速度他最舒服。 特别是现在这个姿势,他戳不到那个点。 我带着愉悦的笑容起坐,观察着他脸上逐渐暴起的青筋。 承太郎的喘息急促起来。 我的喘息也急促起来,不说别的,这个姿势实在太累了,高中体罚的蹲起五十个做不完我的小腿就打滑无力了,现在能撑这么久完全是超常发挥。 有水珠顺着我的发丝滴到承太郎的胸膛,不知是不是汗珠。 “呼,你等一下我缓缓。”实在没力气了,我手压在承太郎的腹部深呼吸。 这一缓我就不想再动了,脸贴着他鼓鼓的胸大肌,我敷衍的亲了几口动了几下。 “承太郎,今天晚上吃什么啊?”我试着转移话题。 “やれやれ。”承太郎无奈地把我扶了起来。 我以为是结束了,就打算站起来去捡扔到浴缸外的衣服。 没想到他等我坐直后双手锁着我的腰顶弄起来。 这个深度即使不碰到G点也有足够的快感了。 “啊不行不行!我腿要抽筋了。”我叫着去掰承太郎的手。 当然是骗他的,这样插这么深的呻吟就可以解释成疼痛了。 “哈,真的,抽筋,了啊——啊!” 可惜被承太郎发现了,声音被顶得支离破碎。 在我尖叫着高潮后,承太郎没有刻意忍耐又插了几下就射了出来。 他没有再挟制住我的腰,我终于能躺下来休息了。 承太郎没有再动,他的手一下一下顺顺我的头发。 “太好了,只能用一个姿势做一次。”我感慨。 “哈啊,我错了,呜呜……”背贴在墙上,我踮着左脚,右腿被提着,承太郎压着我的肩让他能插得更深。 性器肏出媚肉又插回去,带出的淫液滴滴答答往下掉,承太郎的腹部水淋淋一片。 五分钟前他跟我讲只会插这个深度,让我拼命踮着脚减少进入深度。 五分钟后前我左脚颤动,平白趁着他的肉棒磨了几下更刺激人。 “你、你好了没?”我又靠着墙往上蹭蹭,背部的汗水粘在浴室瓷砖上,加大了我远离承太郎的难度。 承太郎保持着抽插的频率与幅度,“没有,毕竟一个姿势只能做一次。” 我发出一声悲鸣。 “我真的错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快点好不好,承太郎。”我放弃挣扎搂住他的脖子。 承太郎叹了口气,没有再折磨我,他抱起我快速插干起来。 肉棒顶着子宫口想挤进去,还不忘分出余力顶顶G点。 快感迅速累积到爆发,眼前炸出一道道烟花。 高潮后肉穴还在痉挛,我胳膊挂在承太郎脖子上防止滑下去。 承太郎又动了起来,抵着一个点撞击。 “等等——唔,还不行!”我抗拒着承太郎。 “那你叫什么。” “哎呀,你这个——啊,混蛋!” 达到高潮的快感不断累积攀升,我感觉整个人都要燃烧起来。 承太郎额发黏在脸上,肌肉上的汗水被浴室灯光照得晶莹闪耀,他看着我的眼神让我感觉我才是变成了鱼而且要被他一口吃掉。 让人癫狂的快感从连接处向四周扩散,极端的快乐中我不知道自己都喊了些什么。 一次重重的抽插后,花穴哗啦一声喷出淫液,粘稠的精液从我大腿根部往下流。 “你太无情了,你没看我都哭了还一直动,”晚上在卧室,我把水乳抹在发红的眼角拍打,“明天起来要是眼睛还是红的,我告诉你你就完了,空条承太郎先生。” 承太郎面无表情开始抽他的两条皮带。 【承太郎x我】婚后生活(车) “唔姆,还挺好喝的。”我喝完杯中绿莹莹的酒液对着承太郎摇了摇杯子。 我当然没指望他给我续杯,毕竟我们俩同坐一张桌子喝的酒都不一样。 我拿着杯壁起伏的玻璃杯,喝跟邻居超市采购她推荐的梅酒,承太郎拇指食指掐着精致的瓷杯慢悠悠地喝他的清酒。 看包装就知道价格不便宜,开瓶后的气味都传到我这里了。 不是转着酒瓶翻翻包装看了看度数,又筷子蘸点尝尝,承太郎那平静享受的表情我真以为他在喝没什么度数的啤酒。 我打开自己买的梅酒还问了问承太郎要不要喝,他又抿了口清酒没有回答显然是不感兴趣。 买的梅酒在深绿色的玻璃杯装着,盖子有拉环很容易就打开。 我从冰箱里取了冰块放进杯子里,才倒了一杯梅酒,酒的颜色介于黄绿之间,映得杯底的山峰一片翠绿。 我喝了一小口,酸甜感充满口腔,冰块的作用下酒精味大大减少,像是在吃腌制好的青梅。 这酒口感爽利,喝起来像兑出的饮料却又比饮料味道更醇厚,不知不觉我就喝了半瓶。 梅酒冰凉沁口,我的脸却烧了起来,我摸了摸脸蛋问:“我的脸红不红?” 特意调昏的灯光下,承太郎眯着眼睛看看我,耳钉晃眼,“还行。” 他这样说了,我还是绕到卧室翻出了小圆镜回到客厅,借着昏黄的灯光对着镜子照了又照,脸上飘起两朵红云,只是目光清明。 我转了转酒瓶,看到了背面的度数。 “喝着没什么感觉,度数居然不低。”我嘟囔着又倒酒喝了起来。 轻松自在就是我现在的感觉,我知道自己没有醉,思维正常走路也不歪扭,就是心情飘忽忽的兴致高涨。 反观承太郎,安静地品酒不露情绪。 我手肘压在桌上支着脑袋歪头看他,感觉他的脸上也有淡淡的红晕,不过是先前航海那趟晒黑太多,红晕好似天边转瞬即逝的红霞。 灯光打在他的睫毛上,在眼睑下面刷上一层阴影,鼻梁挺直唇珠饱满,尤其是一半脸庞隐藏在阴影中,像夜深人静在展览馆喘气眨眼的希腊雕塑。 我把找镜子时捎带的mp3掏了出来,这种情况下听唱片效果更好,但是家里的唱片机早就不知道塞到哪个角落了。 “Words would fly right from out of my mind,out of my mind into your heart, into your life……”我跟着架子鼓的声音用铁筷敲击酒瓶。 清脆的撞击声在柔和深情的男声中也显得缠绵悱恻,我也喝完了剩下的梅酒。 脸贴着冰凉的桌面,我缓缓眨眼,喝完酒后不知为何特别困。 我没有起身,弓着身子爬到承太郎那一侧,他酒喝得慢,瓶中还有将近一半的清酒。 “唔。”我攀着承太郎的衣领吻上了他的唇角,交换了一个充满酒味的吻。 在他口中,味道凛冽的清酒那股浓重的酒精后味消失了,能吃到依稀的米甜,但相较于我喝的梅酒味道还是过于清淡。 轻浅的一个吻结束,我手顺着他的睡衣拍了拍,“你继续喝,我要睡了。” 承太郎进卧室的时候我正脱完睡衣躺到自己的被窝,把脸埋进柔软的被子中我满足地叹口气。 我是裸睡派,承太郎是睡衣派。 在床上换了几个姿势滚来滚去,我被承太郎按住,“老实睡觉。” “不要,你睡吧。”我从被窝里探出手刮刮被褥,回复他。 然后就被连人带被带到承太郎怀里,被子勒得太紧我动弹不得,“不要过来,太热了。” 承太郎没有回答,手扣在我的嘴唇上,冰凉的手心时不时擦过唇瓣,我嘟嘴贴贴他的手心。 见承太郎没什么反应,又伸出舌头沿着他的手纹舔舐,口水很快顺着指缝掌缝流下来。 “啧。”承太郎咂嘴,把手拿开,从我露在外面的脖颈处钻进被子。 “哎呀,你手上还沾着口水就伸我被子里太恶心了吧。”我抱怨。 承太郎的动作一顿,反而掀开了我的被子,把我拉进他披的薄毯下。 卧室的灯没开,黑洞洞的我只能隐约看出承太郎的轮廓。 他的睡衣领边时不时扫我一下,有点痒。 “今天不想做。”换我挡住他亲过来的嘴唇。 承太郎一条腿插入我的双腿膝盖顶着晕出水痕的内裤,双手绕着我的胸打转。 软绵绵的乳房一弹一弹,乳头立了起来。 承太郎往后退了退,俯身含住乳珠,他的嘴里还残有酒气,熏得胸口麻酥酥的。 我双手托起装起矜持,“喝酒是有情调,但我明天有事。” 事实是我明天一天都闲着,但是喝完酒人轻飘飘的,身体各个部位的快感却没有迟钝,相反它们更加敏感兴奋了,不用前戏下面都泛滥成灾,真做起来新换的床单跟我特别中意的被罩就都要换了。 床头柜捞出瓶水乳,我打开盖子瓶身倒转甩了甩,淡粉色乳液洒到身上一块一块的,我反手抹在乳房上,“凑合一下。” “やれやれ。” 感受着承太郎的动作,我有点不满,“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啊。” 滑腻的乳液作用下,承太郎进出很容易,他的幅度越来越大。 “轻、轻点,哈、哈,再撞我就碰墙上了。” 安静黑暗的屋内只有咕啾咕啾的抽动声跟承太郎性感的低喘。 他搓揉着我的乳房,挤弄着乳头向内擦上他的性器,刺痒过后是一种空虚的快感。 “呀!。” 快到极限承太郎也不忘折腾我,双手掌包住乳房外侧向内推挤压摩擦他的性器,空着的手指掐住已经肿起的乳头,拉扯按压还不够,还要找找藏起来的小洞抠弄。 我伸手去解救自己,被盖着手扣在胸口跟随他的动作夹弄乳头。 本来不甚敏感的乳肉在他一下下的揉弄与顶撞中滋生快乐,逐渐变大的水声遮住了我压抑的喘息与隐秘的呻吟。 掀起的波浪终于打上礁石,浪花在空中高高扬起又落下。 我攥着手轻巧蒙住红肿的胸口,任由承太郎拿着纸巾清理痕迹。 我扬扬下巴说:“我虽然看不到但刚刚你是不是弄到我脖子上了,脖子也要擦一擦。” 说完我挺胸仰脸露出颈项,承太郎的手又从锁骨移到脖颈,指腹的茧子磨得我有些骚动。 室内台灯罩着红色的纱罩,灯光昏黄温暖。 视线不佳承太郎擦着擦着就低下头,额头抵着我的下巴贴着我的嘴唇端详了一阵,在我都要摸一摸脖子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他缓缓密密吻起颈部,舌头用力隔着皮肉刮过一节节软骨,从上到下又倒回去,像给溺水的人渡气按压躯体让他吐出喉间泥沙残水,承太郎第叁次从咽喉一路舔舐到下巴,把我吞到肚子里压抑许久的甘美喘息声勾了出来。 听见我小声哼哼,承太郎不再折磨我的喉咙,捏着我的下巴撬开我的嘴唇让沉迷于快感中的声音露出来。 我张口后承太郎转为手指扣着我的脸颊防止我把嘴合上,他沿着我的唇形吻到嘴角亲到自己的手指,这才直起身子好整以暇地说:“小心点,口水快流到枕头上了。” 嘴闭不上,我甩着舌头反驳,“韩唔贺嗯……” 【龙社长x安德烈】同坠 邪恶与疯狂里的反派cp,一方挂了的剧情实在太香了。 “社长,请您早做……”不敢抬头看坐在黑暗中的女人,他深深俯下身请求,希望她能走出二把手死亡的阴影,毕竟选择一起贩药开始,他就没有后路。 女人口中含着棒棒糖,目光虚望半空一动不动。 “豺狼、豹子他们都已经——请您早点作出判断。”回想起曾经的同伴,他压下恐惧,再一次请求,渴望带他们穿越风暴阻拦的女人能再一次大显神威。 “呵,”社长收回目光,咬碎糖块,她随手将塑料棒放在桌面,“ “我知道你想回去,”龙社长勾起唇角,“但是现在还不行,安德烈,你得呆在这里,呆在我的身边。” 不管往日呼风唤雨的女人作出何种不合理的安排,提出何种不妥当的要求,平躺在担架上已然僵硬的尸体都无法抗拒,他一如既往默默接受来自女人的任何安排。 深埋在皮肤下的血管,再没有血液奔流,剥夺生命失去意识后苍然可怖的惨白取代了黝黑。他的皮肤比以往更加坚硬,却也更加脆弱。 龙社长曲起手指,划过男人颈下缝合的叁角形创口。 电话中急于向她叙述真相,现实中急于攻击凶手,以致于他腾不出手去护住伤口,大片的血渍洒在衬衣上,被水冲洗得泛白后,依然残存着阴阴的轮廓。 现在他不会再流血了,龙社长按压皮肤,从缝合线周围泛出白沫,低下头,她能够听到细微的喷发声,像手机另一端咯咯作响的喉咙。 她跟活着的他坐在一起的上一个片段是,安德烈边开车,边告诉她是回去的时间了。 安德烈对她,从不用请或是该之类的语句,他从不刻意施压,只是平淡地表达他的想法,也知道在她的计划面前他的想法无关紧要,所以他只是说出来。 如同她说杀人他说好。 他的意愿前,是她的意愿。 所以他的意思是:接下来需要我做什么? 她安排他去收尾,一如往常。 安德烈没有回来,她只好将他带回来。 她不喜欢计划安排被破坏,这让她感觉无比烦躁。似乎从到韩国后,没有一件事是顺利的。 不是所有人都像安德烈一样,能乖乖套上身份角色,按照指令行动。总有些小动作、小心思,导致功亏一篑。 好热,好热。 是因为在焚烧房的缘故吗? 她不耐烦地扯开衣领,却依旧感觉窒息般喘不过气。 清醒的大脑,望着尸体冷漠地分析手段。 她该韬光养晦,地址与贩毒手法被警察猜到,隐藏在暗处的棋手尚未露出真实面目。她在韩国已经亏损过多,趁现在及时收手,回到俄罗斯重整旗鼓才是上策。没必要再继续不必要的伤亡,接连的失败使得手下们士气低落,她一个人,很难遏制不必要的心思。 睚眦必报的性格让她不可能抛下眼前的烂事一走了之,灰溜溜地躲回俄罗斯好继续被人嘲笑吗? 她要干掉那个棋手,出了恶气再回国。 但她不可能带着尸体过安检,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在解决对手的同时保护好尸体。 她见过暴尸荒野被乌鸦啄食虫蚁蛀蚀凄惨恐怖的景象,甚至见过身边人一点一点腐烂的模样。 开始是怪味,接着皮肤表面渗出油脂,然后是脱水的肉块…… 安德烈不可以变成尸体。 龙社长望向焚烧炉,等待开启的按钮闪烁着红光,室内充斥着燃烧蛋白质的糊味,灶炉内漆黑一片。 理智是她按在担架上的手。 这是带他回去同时解决问题的最佳手段,毕竟人都说人死不能复生。 意志是她迈开的步伐。 她不能被小事琐事牵绊,被情感拖累的人终局即是灭亡。 情感是什么呢? 龙社长恍惚看向周围,情感会停下她的脚步,按住她的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