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狼难驯(1v1甜H)》 第一章杀人夜 月黑风高,杀人夜。 寒风鬼哭狼嚎的穿梭于官道两旁的深林,虽说是初春,但北疆这地方丝毫不见开化的迹象,官道上的冻土摞得老高,被来往车马踩得比石头还瓷实,午后几个时辰晒化了的表层,转眼就凝住,碎雪飘在上头,光溜儿的跟镜面似的。冰得马蹄子来回踱步不愿前进。 隔壁老王舍不得对老伙计用长鞭,安抚性的撸过两把马脖子,念叨着,“快了快了,就快进城了。” 冬日里不能农耕,全家都指着他赶马驾车吃饭。过了个喜庆的好年节,老王走了大运,新年第一单就碰上个出手极其阔绰的主顾,给的车马费都是银子,够他一家子吃五六年的。现下只要进了城给贵人送到最大的那间客栈,他这趟活就齐了。 北疆冬日的日头落得早,才过申时,入眼处已为半透的黑蓝色,呼啸着阴风的蓝得发黑的夜——最为瘆人。老王厚厚的围脖上挂满了白霜,裸露在外的皮肤被冻得通红皲裂,同林子里不远不近跟在他马车后的两道红光,交相辉映。 春困秋乏夏打盹冬躲懒,他这会儿还没完全褪去懒劲儿。临近城门,越走越困,老王半眯了只眼打瞌睡,一会儿一睁,由着老马慢悠悠的走,眼角糊了一圈眵目糊,睁开的间隔越来越长。 便是掐准了这间隙,两道黑色的影子疾行蹿近这条宽阔的官道上唯一一辆行车,庄家老汉被悄无声息的放倒扔在路边。一道黑影接手了驾车的位置,另一道钻进了棉被子缝制的车帘后头。 在还结着冰的北疆初春夜,一个昏睡在路边的人不出两个时辰就会在睡梦中被冻死,但这绝对不会出现在两个亡命之徒的忧虑范围内。 男人矮身进入暖气十足的车厢,在关上门前自然的侧了下身子,一道寒光擦着他的脸颊滑过。他用两指夹住那把匕首的锋利刀片,指关节用力折断了它,扔在车厢里头少年的脚下。 男人浑身的血腥味儿,即便是一身黑衣上头凌乱的破口处也不难分辨出底下翻卷的血肉。 那少年纤瘦矮小,此刻小脸被吓得惨白,浑身如一张绷紧了的弓,戒备十足的两手还握着那柄折断了尖刃的匕首,直指来者不善的方向。 小少年的牙齿上下咯咯打颤:“你…你…你你……” 男人落座于车门口,过于高大雄壮的身形如一堵巨石挡住了唯一的出路,车厢内的暖气迅速包围住他冻僵了的身体,男人抬起头看向紧靠在车壁的人,说了第一句话—— “我不是坏人。” 那少年当然不信,坏人难道还会承认自己是坏人了?不是坏人那他的车夫呢? 不过他的肩膀却明显的松懈下来,两手仍是举着那柄只剩一小节刀刃的匕首,对着方才只用两指就折断了它的人的方向,器短气不短,滑稽又可笑。 男人许是很久没见过如此鲜活的生命,饥渴的兽欲在他的眼底逐渐凝聚,干裂起皮的嘴唇被口水润湿,他指尖点到匕首断裂处,变脸似的呲起整排森白的牙,声音如厉鬼索命一般阴寒:“当然是骗你的——” ###新文求收藏珠珠脚印### 第二章中原的女人就是矫情 少年的眼睛猛地瞪大,他挥舞着匕首,冲男人叫嚷:“你…你要干什么!我告诉你…你…你不要…你不要过来啊!” 男人长腿伸到一半便顶上了对侧的车壁,他不屑的啧了一声,这小破马车他连身子都坐不直,现下两人就快挨到一处了。 这中原的女人就是矫情! 可是… 模样是真他妈的俊,小脸嫩的连上头的绒毛都看得见,即便是穿了男装也还是一副软弱可欺的姿态,像…就像那刚出生的羊崽子。男人接连的舔唇,鹰眸闪着绿光——他可以考虑让她死的痛快些。 “你做什么那般…看着我?我…我给你钱!你放我走!” “哦?”难得这等时候男人还能起了逗弄的心思,仿佛那一身深可见骨的伤不是长在他身上。 “给多少?” 少年怕的就是他不要钱,他无比庆幸自己这副打扮,同时他也不想死。 少年似看到了生机,一只手举刀,一只手背过在身后摸索,抓到一个熟悉手感的包裹便扔了过去。 男人抬手接住,放在手里掂量,嘿——挺沉啊,他挑高一侧浓眉,这小家伙还觉得自个儿挺值钱的?他将包裹扔到脚下,一只胳膊肘拄在膝盖上,掌心拖住下巴,皱眉嘟嘴为难道:“可人家现在饿了,这些疙瘩块儿又不能当饭吃?” 男人浓密散乱的头发罩住了他大半张脸,上头沾满了血污和泥浆,同打了结的络腮胡子连成一片,整张脸只露出了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 而此刻少年面对着那两片嘟起来的大厚嘴唇子就要吐了,他屏住呼吸,告诉自己要冷静要冷静,同时又克制不住的往车窗的方向挪动。 “那你…你想要什么?” 男人还是那个姿势,还是那副语气,灌了两斤油的肥嘴唇子一张一合,“老子饿了是要吃人的——” 少年不理他的鬼话,“大侠,我不会报官的,咱们就当互相没见过,您拿走银两也不会有人知道,顺手放我一马便是当积德行善了,可行?”他这会儿冷静下来也没那么害怕了,放软了语气打商量。 “积德行善?那你先得问问我腰间这刀答应不答应?”男人嗤笑,“况且,在这荒郊野岭杀了你也一样没人知道是我干的。” 依照马车疾行的速度恐怕早已绕过了县城往不知何处去了,少年常年养尊处优,何尝碰到过如此的情景,几下就急红了眼圈。 男人伸出手,敲了下那节断了的匕首刀片,是个好东西,断了可惜了。 少年看着男人敲他匕首的手指,那手指修长粗糙,指甲缝里埋着黑泥,兴许还有从人身上刮下来的肉丝。 他手一软,扔了匕首。 男人看少年是真的害怕了半天都不说话,便故意俯身躺在他腿上假寐。小少年登时顿住,男人身上头发上散发出的恶臭气息直面而来,他的脸色青白交加,手脚僵硬的不知如何自处。 男人却躺的舒适,似乎真的睡了过去,可手却遮掩着偷偷沿着少年的大腿向上滑动。突然,男人摸到了个条状的柔软物体,尺寸还不小!他腾得坐起身,涌上一股不知道是恶心还是什么的情绪,怒目而视:“你!” 少年却推开他,猛地转头扒着车窗哇——的一下吐了。他本就晕车,刚被男人又熏又吓,能忍到现在已经是实属不易。 待他吹过冷风坐回车厢的时候,还不忘虚弱的颤声指责:“你怎么、怎么能摸我,摸我那里!” 男人瞪着少年白里透红的小脸,他怎么解释?解释他看出来“他”是女扮男装实际上却发现走眼了? 而少年指着他的手并未放下,脸色白了又白:“难道你对我、对我!”他难以启齿,“竟生出那种龌龊心思!” “放屁!再敢多说一句老子现下就宰了你!” 第三章第一步 两个互看相厌的男人隔空对坐,一个紧靠车里,一个紧靠车门,尽量保持着离对方最远的距离。马车一路疾行,直到天快亮时,才停在了路边一个小客栈的门口。黑衣男人用刚得手的银子要了两间上房,将少年扔进其中一间,从外落了锁。 少年扒在门缝上向外看,外头走廊角落点了几盏昏暗的油灯,空无一人。他转了方向抵在墙上听隔壁的动静——隔音太好,什么也没听到。这个时辰客栈里的人都陷入了深眠,正是逃跑的最佳时机!然而他却一屁股坐到了床上,恨恨的锤了两下床榻泄气。先不说他根本不会驾驶马车跑不远,就是外头那把拳头大的锁他也没法撬开。少年想了半天也没闹明白,那俩强盗劫了他的马车抢了他的银子却不杀他也不放了他,难道是…他们识出自己的身份?少年心惊,立刻摸上喉间的突起——完好,又合拢了两腿用大腿根感受了下那东西,也还在,没露馅啊… “少年”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扰得发愁,她深深记得自己此次离家出走的目的… 两个月前,她偷听到父兄在书房议事,骚扰大梁边城多年的白狄国王上赫连司遇刺下落不明,近日传来消息他已经逃到了大梁境内,只要拿到他身上的虎符,就能为父兄解决多年的困扰。 计划第一步,取得赫连司的信任。 第二步,… 赵文易掌根压上眉心,父王讲到第二步时差点发现了她,她当时赶紧跑回了自己的院子,剩下的计划是什么根本还没来得及听。 不过她没漏下最关键的一点,传闻那赫连司性好龙阳,那由她来代替兄长的任务,有惊无险,一旦身份暴露,她身为女儿家的清白才更为安全。赵文易已经及笄了,他迫切的想为自己的家族,为大梁的子民做些事!就算是为了兄长,她这一趟也是义不容辞! 小郡主心事重重,希望兄长看到她的信后能明白她的良苦苦心——为了兄长的贞洁而战! 这路边的客栈上房再好也好不过肃王府的梨花大床,赵文易躺了一会儿就硌得后背生疼。她烦躁的起身在房间里来回的踱步,心中想了几遍自己即将做成的大事,豪气的一把推开被糊住了窗缝的窗子,外头呼啸的冷风卷着窗沿边的积雪直直击向赵文易的面门,她脑袋一仰折了脖子差点倒翻过去。赵文易被冻傻了,反应过来后立马顶着这股嗷嗷的强风手忙脚乱的掩上了窗户,将吹的四散的糊窗棉布塞回去。 弄完这些她的两手已经被冻得通红,简单擦洗了下就合衣倒回床上。小郡主心思细腻,睡前再次检查了下自己的特殊部位,这易容手段是同澜音小师叔学的,师叔说他小时候经常易了容去山下蹭酒席吃,从未出过差错,赵文易对此深信不疑。 在即将睡着时,赵文易又突然的惊醒,拿起桌上的纸笔写了张小字条,走进窗户边粘在下沿。做好这些之后才又躺了回去,闭上眼暗暗决定,明日…明日定要找机会甩了那俩人! 第四章白狄国 此刻,“有龙阳之好”的白狄国王上正狼狈的坐在隔壁的房间里,跟在他身后的亲卫石忠锁好门,探查过四周确定安全无虞,才张口道:“主上,昨日那群黑衣人…” 赫连司抬手制止石忠后续的话,他嘴唇黑青发麻,疲惫道:“先伺候我梳洗,让小二一早准备好两套中原人的衣物和疮药,等天黑咱们就出发。” “是。”石忠弯腰拱手,带起一阵腥臭的风,熏得赫连直迷糊。 二人逃命般躲藏了两个月之久,本以为进了大梁境内便安全了,却不想从何处又冒出来一批下手利落狠毒的杀手,二人均负了一身不轻的伤,连日的逃窜现下总算能得以一丝喘息。 待主仆二人清理好自己,天已经快大亮了,赫连司赤裸着身子,露出遍布伤痕的精壮躯体。 尽管已经做了十几年的人上人,也改不了他的贱命一条。赫连司天生有着极强的恢复力,从小到大遇到过无数次的刺杀下毒,但他如今仍然坚挺的活着。 “那群黑衣人同之前伏击我的不是同一批,他们训练有素,招招杀机来者不善。” 这条踩着兄弟骨血上位的狼王首领阴寒着目光,冷静的开始分析现下所处的局势。 “您是说,那些黑衣人不是阿蛮那的人?” “阿蛮那那个蠢货可培养不出这么精锐的杀手,这些黑衣人…”赫连司肃起神色,“我暂时也猜不到他们是何来头。” 随即赫连司又嘲讽的扯了下嘴角,“知道又如何,无非也是想要我的命再抢了我的兵符罢了。” 赫连司十五岁登上王位,在位一十二年,期间大刀阔斧的改革推陈出新,对于异己强势的打压甚至赶尽杀绝,强硬的执政手段将白狄国一举推上“四夷王国”之首。 四夷王国,是大梁朝的叫法,位于大梁四个方位的外族小国,分别为东夷、西宁、乌兰、和白狄。他们建立的时间短,多由部落聚居兴起,前期主要依附于大梁生存。 白狄国就是这样的一个物资匮乏百姓主要靠打猎为生的小国,赫连司在他上位的十几年的时间里不断地扩张领地,表面上岁供不减继续臣服于大梁,暗地里已经成为了能威胁大梁北疆边城的存在。 但与此同时,赫连司强势的性格和他的雷霆手段早已惹了王朝中顽固保守派的贵族势力的强烈不满,这次的刺杀便是最好的证明——杀了赫连司,夺得他手中的兵符,顺理成章的选举新的王上。 “呵呵,还以为孤王是幼时那个任人宰割的狼崽子么?本王的东西,即便是毁了,也不会让他们得逞!”男人绷紧了浑身的肌肉,一个匹呲着利齿的黑狼纹身在他的后背上活灵活现,狼眸中闪着嗜血的寒光。 第五章别让你母妃知道(此章有难难命数解惑 江城肃王府。 “王爷!王爷!”李总管慌里慌张的跑进书房。 书房中肃王和世子正在议事,秘密。 “狗奴才!进屋不知道禀报么!叫嚷什么,滚!”世子赵允骂道。 肃王一个眼神瞥过去,赵允噤了声。 李总管不敢耽搁,直道来意:“王妃醒了,这会儿正寻王爷呢。”这府里天大地大,什么事儿都没有王妃大,他能不急么。 随着年岁见长,肃王外貌打磨的更加凌厉坚毅,气势凌人。他简单的“嗯”了声,就挥手让李总管退下了。李总管退下后没走远,就候在门外头。 赵允继续刚才的话头:“城内城外寻遍了,临城也找了,都没有文易的踪影。这天寒地冻的,也不知道她银钱带够了没,穿的多不多。文易这丫头脑袋不灵,自小身子也弱,万一病了…她…唉…” 这些日子赵允将赵文易留给他的书信反反复复看了无数次,越发有不好的预感,“父王,您说文易该不会是真往北疆去了吧?” 肃王站起身,整理过袖袍衣角,在书房里慢慢的踱步。 赵允当肃王正在思索找到妹妹的办法,一时没出声打扰,但眼见着他爹走着走着却是要往门外去的架势,他终于按捺不住出声了:“父王?父王?父王!” 肃王一只脚已经迈过了门槛,回头看向儿子还是那副冷淡严肃的表情:“此事交予你去办,尽快将你妹妹找回来。另外,别让你母妃知道。” “可是…” 肃王没管一脸痴呆相还要再言语的长子,大步出了书房。 只听外头李总管的公鸭嗓子又咋呼起来:“主子,您慢点!慢点啊!昨儿夜里刚落了雪,地上滑着呢!王爷啊——” 肃王以最快的速度回了主屋,刚进内室就被一个枕头兜头砸来,伴随的是一道气恼娇气的女声:“赵景恒!我宝贝闺女呢?!” 肃王将枕头扔到一边,两手揣到怀里捂热了后将床上的女人用被子包裹住,好声好气的哄道:“不是告诉你了,文易和她师父上山了。” “你糊弄鬼呢!这大冷天儿的山上有个屁!说谎都不知道挑个靠谱的。你还是不是文易的亲爹,孩子丢了你一点都不着急!”王妃说着说着就红了眼,“赵景恒,你是不是还在因为我生文易时难产迁怒于她,这十多年你一直就对文易不冷不热的。可你也不想想,如果不是因为这孩子,我…我…是她,是她替我承担了那些罪孽,是我对不起她,她如今还不能像正常人一样…呜呜…” “别哭,宝贝别哭…”肃王手足无措的将妻子环入怀中,他常年波澜不惊的脸上溢满了疼惜,“文易是我们的孩子,本王怎么会不在乎她。” 肃王天性冷漠,除了怀里头这个,面对其他人时一向冷淡少言。但对于自己的亲生骨肉,自问也是疼爱有加。 “你骗人,你就是嫌弃我们娘俩,等文易回来我就带她走!”王妃抓着肃王的袖子哭得更凶。 肃王在妻子面前向来脾气好到没边儿,“没骗你,你看就是赵允那般不成器的,本王不也还是尽心培养他?宝贝儿别走,要走也带着本王。” “胡说,你儿子才不成器!” “嗯,王妃说的对。” 门外不死心本打算找英明神武的父亲再来商议一番的世子殿下:…… 第六章大叔 屋内男人的语气依旧温柔:“饿了吧?昨儿夜里歇得晚,再睡一会儿还是先用膳?” “腰疼,你给我揉揉。”王妃转过身将后背对向男人。 男人拿惯了佛珠的手掌握住女人的腰也是恰到好处,“遵命。” 赵允听不下去了,他一脸生无可恋的离开了主院,一不留神,脚下踩到了块碎冰,结结实实的坐到了地上,多日来积攒的怨气和担忧化为怒意,他咬牙恨声:“赵——文——易——” “啊?啊啊——哥哥饶命!” 睡得正香的赵文易忽然从睡梦中惊醒,她梦见兄长掐着她的脖子要收拾她。 还好还好,只是梦而已。 强行被吓醒的人还是懵的,赵文易骑着被子缓过放空的脑袋,骨碌一把翻下床踮脚走到门边,轻轻一拉,“诶?门没锁?” 赵文易顿时来了精神,小小的欢呼了一声,几下收拾好包裹悄悄打开房门准备开溜!她出门的时候谨慎的看了眼隔壁的房门,关的紧,估计那俩人还在睡。 睡吧,睡死过去才好! 赵文易快步绕过环廊,像个宵小一般畏畏缩缩的边跑边回头防范身后的突袭,却在下楼时差点同一个正在上楼的人撞上。 “呀!不好意思啊,大叔您先走~” 对面的男人人高马大,明明矮了赵文易一个台阶,却还是比她高了个脑尖儿,宽肩窄腰极其壮硕。男人不似善类,浓眉大眼,眼窝深邃,鼻骨笔直高挺,一脸的凶相。而那对眼珠却是少见的浅棕色,赵文易很有涵养的没再多看,况且这男人一看就不好惹,一手怕是就能将她的小腰折断。 来人也在同时审视着她,赵文易皱了下眉,低下头避开男人的目光,侧过身子给他让了路。 而后,赵文易似乎听到了头顶的一声轻笑,还没等她确认,身前的男人便不客气的抬腿继续了上楼。他的气场太强,赵文易从见到他那一刻起就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待男人最后一片的衣角从她的视线里消失,她立马抬起小腿下楼逃命。 然而前脚抬起,后脚却被钉在了原地,赵文易的衣领被从后用力的勾住。 “诶?诶诶?干什么你!大叔,咱可不兴碰、碰瓷儿啊!” 身后的男人没说话,他松开赵文易的衣领,按上她的小脑袋瓜,冷眼看着她五短四不长的胳膊腿儿来回的挣扎。 赵文易蹦跶到脑门冒了汗,那人仍是一言不发也没有松开她的迹象。她心里焦躁不安,生怕下一刻身后的某扇门打开露出那两张凶神恶煞的强盗嘴脸。 赵文易改用怀柔政策,她转过身,“大叔,小弟刚被洗劫一空,这会儿正逃命呢,您高抬贵…”她眨巴眨巴楚楚可怜的大眼睛向上翻腾意有所指,“嗯?手?” 第七章不是他 男人不为所动,纳闷的反问:“放你走了我吃什么?” “那我也不能给你…”赵文易话说一半突然顿住,她收了笑,眯起眼睛将对面这个凶悍的男人从头发丝打量到脚底, 她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自己没见过这个人。但是十二个时辰之内,听见两个人说了想要“吃她”这种奇怪的话,她不得不警觉。可这个男人除了身形,无一和昨晚臭气熏天的人对得上。 赵文易特意往男人嘴唇的方向看过,眼里再次闪过否定,不是。 这人长的很是英俊,连她这个常年生活在极品男色中的人都不得不承认,但凡见过他一次的人,就不可能毫无印象。 赵文易的站位稍一低头目光正好落在男人的下腹处,然而她此时正陷在自己的沉思中并无察觉,倒是男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胸口涌起一股被冒犯了的恼意,大手倏地薅住赵文易头顶的头发,迫使她抬起头对上自己的眼睛。 男人弯下腰,薄唇有几道浅粉色的干纹,随着他嘴角的放大尽数崩裂,渗出一道道鲜红的血珠,染红了他整齐的白牙。 能把一排人类的牙齿呲成野兽的形状,赵文易迄今为止没见过第二个。 男人的一只手还抓在她的头顶,丝丝痛意从赵文易的头皮上传到指尖,她放弃了挣扎,冷声道:“放开我。” “认出来了?”赫连司松开手,温柔的帮赵文易抚平支起的杂发,慈爱的像一个熟识的长辈,“走了,下楼吃饭,托你的福叫了不少好吃的。” 赵文易将包袱抱在怀里,丧眉搭眼的下楼,一步一顿,从头发丝到每一道衣褶都透漏着不情愿。 肃王府的小郡主自小受到的是最良好的礼仪教养,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维持着最恰到好处的角度。属于姑娘家的纤瘦肩膀在走动时端的挺直齐平,只有那盈盈一握的腰肢和翘起的臀部左右的来回摆动。 然而这些看在赫连司的眼里却是极其的碍眼,一个男人长的唇红齿白就罢了,怎么连走路都这般娘们唧唧的。 他看不惯的使手推了一把赵文易的肩头,“快走!” 男人的手劲儿很大,赵文易被推了个踉跄连下两个台阶,后背骨头错了位的疼,她回过头恨恨的瞪着赫连司,眼圈刹时充上了血色,倔强的不肯示弱。 软糯的声音却含着细弱委屈:“腿长了不起啊…” 话音落下,赫连司的石头心突然就像被猫挠了一爪子,又痒又酸。这种感觉他从未感受过,刺挠的、新奇的、还带着些莫名的期待。他是十分厌恶女人的眼泪的,但此时看着这个弱不禁风的少年的通红眼眶,竟莫名的开始兴奋。然后他当着赵文易可怜的双眸,做了一个当下他认为理所应当的动作——一脚将赵文易踹下了最后几节楼梯。 考虑到赵文易的小体格,他只用了叁分力气,让赵文易在滚到楼下后又滑行了一段距离才停下。 第八章哭出来 赵文易被这天降一脚踹的不轻,隔着两层棉裤在粗糙的泥板地上快速的摩擦,腿侧和手心火辣辣的疼。她趴在地上捂住胸口连连的咳嗽,眼白上的血色更甚。 赫连司一步跨过几级楼梯,半蹲在赵文易身前,用两指快速的抬起她沾满灰土的狼狈小脸,急于欣赏自己的杰作。 “呦呵,还是个硬骨头?”赫连司失望,“方才眼睛挺红的,怎么还没哭哭啊,我发现我应该挺喜欢你哭的。哭出来,兴许我心情一好还能留你个全尸。” 男人嘴角弧度勾得好看极了,似乎发现了一件令他很愉悦的事情。 赵文易是捧在众人手心里娇养大的,何尝受过这样的痛苦。此刻身上的痛麻木了,她心里口吐莲花,面上却一言不发,如果眼神可以杀人,面前这个以施虐为乐的变态男人早已死了不知多少次了。 “敢瞪我?”赫连司两指用力,“这么半天眼都不眨一下?眼珠子不干?小子,老子让你哭,没听见么!” 赫连司眼中狠戾之色渐起,大手高高的扬起,作势要落到赵文易脸上。 赵文易本能的闭上眼。 二人的动静太大,客栈中过往的人都围观了上来。有人看不过去,这样容貌俊俏的小公子,就连落魄到如此境地都还是赏心悦目的。对比他面前的那个男人——凶神恶煞。这一掌下来,不死也要毁容了。 有人看不过去… “挺大个男人欺负个孩子算什么本事!” “就是,再打下去是要出人命的!” “喂,你放开那孩子!” “公子,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 赫连司自小活在监视中,习惯了别人钉在他身上的目光,但现下,那些人不只在看他,更是在看这只弱了吧唧的小羊崽子。如果“他”此时真被吓哭了,那岂不是这些人都能看见他哭了的可怜样子?那兔子一样挂了水儿的红眼珠,鼻音浓重的软糯求饶声… 妈的!赫连王上觉得自己的猎物受到了这群人的觊觎! 赫连司放开赵文易,站起身阴冷的扫视了一圈围观的人众,相较于中原人更为高大的身形压迫感十足,将身后的人挡了个严实。他这次是真的动了怒,不同于面对赵文易的虚张声势,在场的人都能清晰感受到从他身上溢出的毫不掩饰的杀气。 “再看,老子挖了你们眼睛!” 利齿初露,威胁着将这些人生吞活剥! 石忠适时的出现,拨开了被吓住了的一圈人走向赫连司,对他身后还半趴在地上的人视若无睹,“主上,都准备好了,天黑就能出发。” 赫连司眼睛不离对面的围观人众,冷着脸点了下头。 其他人一看这主仆俩就不是好惹的,见义勇为什么的还是留给个儿高的人顶着吧,一哄作鸟兽散,生怕被抓了做杀鸡儆猴的那个。 店小二躲不过,硬着头皮上前劝,“几位大爷,出门在外图个和气,小的给几位上壶好酒,今儿这事儿就过去了?” 说是给“几位”听的,实际上做主的就那一个。 ###求珠珠收藏脚印### 第九章窗台底下 赫连司脸色不善的往他们的桌子走去,赵文易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的也往那儿走,小二看不过要上前搭把手,被赫连司的眼神一瞪麻溜儿跑后厨拿酒去了。 几米远的路,满堂的宾客再没人敢拿正眼瞧赵文易,便是她从身边经过,那人就动也不敢动,气儿都不敢喘。 石忠是个细致的属下,原来拉车的老马被换成了高头骏马,骏马被喂饱了饲料,两只硕大的鼻孔倏倏冒着热气。车厢里准备了口粮和换洗的衣物,还有两瓶掌柜自酿的好酒。瞧着不像逃命,倒像是野游的。 赵文易被人监视着蹬上马车,她迅速的环视一圈,这些应该都是用她的银子归置的。她记得自己出来的急,没带很多现银啊,难道这俩人又出去抢了? ——五谷不识的小郡主自然想不到,这本就是一锭银子都用不上的事儿。 赫连司喝了点酒,脸上泛着潮红,衣领扯开了一个小口懒懒的吊在赵文易的后头,在看到她老实的上了马车后,冲着车门的方向说道:“石忠,去他的房间看看有没有落下的,尤其是…”男人的嘴角勾起戏谑的笑,“…窗台底下。” 马车里的人呼吸一窒,脸色刷白,赵文易的指甲抠进掌心,冷汗浸着破了皮的位置,加剧的疼痛暂时压制住了她因恐惧而不自觉的颤抖。 …… 少顷,石忠回来对站在原地散酒气的男人道:“主上,没找到。” “哦?”男人的声音穿透车门,里头的人听的清楚,“有意思…” “还用在找找别处么?” “不用了,准备出发吧。” “是。” 马车里,二人同来的时候一样相对而坐,石忠在外做最后的打点。 赵文易的皮肤随了父亲,是病态的苍白,在这样的冷天里她不说话不动作便显得毫无生气。但是她的姿容实在过甚,卷翘的睫毛在眼下落了一片浅灰色的阴影,惹得人不禁想要疼惜。赫连司大喇喇扫视着她的面容,发现她眼角处有一个小小的黑点,长在这个位置,应该是叫泪痣吧。啧啧,今天没能把她弄哭,等下次… 赫连司仔细的端详了会儿赵文易,酒气上涌。 赵文易的嘴唇很薄,带着浅淡的粉色,显得有些惨兮兮——这大概是拜他所赐,他不禁有些得意。然而这个瘦弱的少年,即便是一副老僧入定的姿态,嘴角拉平的弧度也清楚的传递出一个信息——莫挨老子。 赫连司却偏用脚尖踢赵文易的脚尖:“疼么?” 赵文易:“你让我踹一脚试试?” 赫连司呵笑,脚腕微抬踩在少年精致的鞋面上,似是在笑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有这机会。 极度洁癖的小郡主在男人的鞋底挨上她的那一刻迅速的抽出脚狠狠的踩了回去。赫连司不怒反笑,“哈哈哈——很好,保持住这个劲儿,老子喜欢!”方才那副要死了的样子,看着他就烦。 第十章中原男人,就是小气 赫连司从那样的环境长大,什么稀奇古怪的人文都见过。况且白狄深受大梁文化影响,民风十分开放,他作为一国君主,思想必然是走在前头,接受度很高。但是他可以确定的是,他不喜欢男人,尽管是如赵文易这样有着极品颜色的“少年”,他可以耍着玩,可以一不顺眼杀了,也可以收为手底人,但绝不可能想要上他。 他底下的那根,对男人硬不起来。 不过,若是… 赵文易避开赫连司叁分讥笑叁分薄凉四分漫不经心的视线,将头转向车窗外,客栈门口火盆烧的正旺,劈啪作响,她的心逐渐安静下来。 ———— 之后的几日叁人晚上赶路,趁天亮前找个小客栈休息,休息够了等到天黑,再继续赶路。赵文易不知道赫连司他们的目的地在哪,被动的跟着“生死逃亡”,人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大圈。本来还带着点软肉的小脸儿,现在瘦的下巴尖能戳死人,倒显得那双眼更大更亮。 从第一天住的客栈走了之后,赵文易便变得少言,饿了就吃困了就睡,逃跑也没戏,对另外俩人爱答不理扮足了待宰羔羊的角色。赫连司逗弄小猎物的好心情一点点被消磨光,在他说叁句赵文易答一句到一句不答了之后,他终于压着脾气掰过赵文易的半边身子,蹙眉道:“还生气呢?” 中原男人,就是小气。 石忠到林子里捡了些杂树枝生了个火堆,赵文易靠在近处暖身子,不远处有一条结了薄冰的小河,凿开了表层,底下是冬眠的鱼,经过整个冬日的攒膘,肥壮的很。 石忠挽了裤腿趁鱼不备,将其插住抛扔上岸,他皮糙肉厚并不觉得冷,反倒是一身的汗,棉袄都脱了。 赵文易没见过这个,她觉得很新奇,看得津津有味,如果不是天气的确太冷,她也想脱了鞋袜下去试试。 赵文易长在江城,但由于父王是京都人,家里的习惯和语言还是以北方为主。不过不管习惯如何,江城地处大梁南地,一年到头连片雪花都很少见,更别说结这么厚的冰了。赵文易听母妃说,她就是在北疆出生的,在这儿长到了叁岁便跟随父王回江城了。不过这些她都不记得,即便如今故地重游也没有勾起她一丝熟悉的印象。 小郡主正看得起劲儿,一时忘了自己的处境,雅兴突然被人打扰,她从鼻子里送出个不悦的“哼”,便又转过身兴致勃勃的盯着石忠叉鱼。 赫连司“嘿”了一声,这小羊羔崽子气性还挺大?甩起脾气来也就会瞪瞪人,一点威慑力都没有,他若是现下就将这崽子扔到林子里不管了,怕是不出一晚就得被剥吃干净喽! 几乎是下意识的,赫连司抬起脚便又要往赵文易身上招呼,脚风快如闪电——却在半空中刹住。背对着他的赵文易毫无知觉,赫连司讪讪的收了脚。 过了会儿,也不知道这爷抽了哪根筋,许是因为下属不在跟前,他欠瞪儿的拿着屁股底下刚捂热乎的石头块凑到赵文易旁边,逗猫似的逗人小“少年”。 “叫什么名?” 第十一章多易必多难 赵文易不想答,但这人挨得太近了,这么冷的天,他就跟另一团火一般让她避无可避。她盯着男人的皂靴,那两只脚真大,赵文易闷闷的说了两个字:“文易。” “文…易?” “文书的文,容易的易。” “轻诺必寡信,多易必多难。”赫连司低声道,在他看来,这并不是一个好名字。 文易没细想,她像个小孩子一般显摆道:“我母亲起的~我母亲觉得她活得艰难,便给我起了这个名字,希望我可以一生顺遂。” “母亲母亲”的挂在嘴边,明摆着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赫连司:“多大了?” “十六。” 火堆中间的树枝烧的差不多了,文易捡了一根长的想把新的翻填进去。赫连司看她白嫩嫩的小手握着满是倒刺的枯枝,眉头一皱抢了过来,几下将火堆翻得更旺。 “怪不得,还没成年啊。不过你…”赫连司的嫌弃不加遮掩,“看着更小。” 女子十五岁及笄,男子双十礼冠,以男子的年龄来看,文易确实没成年。 文易冷脸,“不要对男人说’小’。” “哈哈哈哈哈,还男人?我说小崽子,你看看你,哪儿能跟男人沾上边儿…”说完这话赫连司脸就戛然僵住了——这崽子身为男子的那处…还真挺男人。 “碰过女人么?”赫连司想了自然就问了,从嘴里吐出的话冒着热气,转瞬就结成了寒霜。北疆的天儿冷文易是听说过的,但此时她觉得男人的眼神更冷。 莫名其妙。 文易反问:“你呢,贵姓?大叔。” 大叔?赫连司一对鹰眸危险的眯起,他是异族人,鼻梁骨照中原人高出一节,浓眉斜飞入鬓,还是个凶悍的异族人。但他母亲是中原人,所以又不像血统纯正的外族那般长着明显的卷发深眼窝。若忽略掉那双浅棕色的眼,别人也只会将他当做一个长的异常高大的脾气看着就很坏的普通中原同族。况且他还说了一口十分标准的官话。 赫连司慢悠悠的启唇:“赫…” “你姓贺?” “赫连,我姓赫连,单名司,司空见惯的’司’。”赫连司淡道。 “你不是中原人?!”不是吧不是吧! 赵文易眼中的惊讶不是作假,但是并不是她少见多怪,而是不敢相信老天竟然如此厚待她,她千方百计寻的人竟然就在面前! 还跑什么跑了,这个男人就是自己千里来巡的目标! 赫连司!白狄王!兵符!做大事!!! 这反应才对嘛, 白狄王坦然的接受了这个毛头小子强烈的“花痴”并“崇拜”的眼神,他平易近人的微低头,露出头顶的一片,“废话,你们中原人会编这么好看的辫子?” 文易抻脖看向赫连司脑袋顶那弯弯曲曲的一圈,这是她几日以来第一次拿正眼瞧他,正如赫连司所说,他那一头浓密的黑发形状确实…异类。没有依照中原人的习惯束冠,而是在头顶两鬓处间隔规整的编了几缕小辫,而后将所有头发束于一个高高的马尾,张扬中带着些与众不同的神秘的异族味道。 第十二章来了! 但文易将心比心后实在不敢恭维,她看清了赫连司那满头的小辫觉得头皮都揪得慌,然后在心里很快给这人下了定位——一个爱臭美的异族老男人。 “老子问你,跟没跟女人睡过?”赫连司不依不饶。 文易脑子里的弦儿一下就绷紧了,这次她不敢敷衍了,这是敌明我暗后的第一次交手。 她飞快的思考,既然他就是赫连司,那么那晚马车上这个男人的无礼举动,就有了他最合理的原由——他喜欢男人!而她一路以来的辛苦伪装就是为了假扮男人骗取赫连司的信任,进而拿到兵符和情报! 赵文易故作轻松,男人嘛,风流一些才有魅力! “我,当然是睡——” “嗯?” 男人又眯眼了,他眼里的精光直直刺探进文易的眼底,让文易瞬间觉得自己的小心思被勘破了。 难道这人还有雏男情节? 赵文易小心翼翼的试探,“…还是…没睡…呢?” 赫连司不耐烦,“老子问你,你看老子做什么!”娘们唧唧! 赵文易苦脸:我…我也不知道啊…叔你是想要我睡还是不睡啊!!! 赵文易皮肤太白,情绪容易上脸,这两句就红了。她是急的,赫连司当她羞的。赫连司不自觉的想到文易光着身子和女人白花花的缠磨在一处,就“他”那小身板,女人压“他”还差不多。 “他”长得那东西,“他”会用么? 那么大,能轻易的将女子干哭。 但是比起女人哭,他更想看到“他”哭。 赫连司不动声色的靠近,如一头伺机扑倒猎物的狼,“你…” “主上小心!!!” 赫连司比石忠早一步动作,他迅速的将赵文易按倒在腿上,一只飞剑从她背后射来擦着赫连司的肩膀插入火堆旁的泥土中。 来了! 几十个杀手一瞬间从林子里四涌而出! 下一刻,赫连司将文易推倒在地,反手捡起剑一道抹了来人的脖子。温热的鲜血溅在文易的身上脸上,她被吓傻了的神情略微有一些颤动,赫连司推了她一把,“快跑!藏起来!” 赫连司在察觉到有杀手跟踪的时候便故意在白日里找了片林子停车修整,为的就是让他们误以为有机可乘。单凭这几个人,赫连司根本不放在眼里,他做事讲究速战速决,他们来,他就杀,一个不留! 而他做出这些计划时,并没考虑还有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该如何自保。 文易几乎是下意识的求生欲,她拔腿往林子里飞快的跑,那些人的目标不是她,让她得以有机会跑到一个半人高的草丛中,蹲下,双臂环抱住两膝,哆哆嗦嗦的将自己缩到最小。 她不敢抬头,外面的人嘶喊着她听不懂的语言,利器刺破皮肉的声音、鲜血喷涌的声音从异族的语言中脱颖而出,环绕在她的耳侧。赵文易怕极了,她没忍住,悄悄的抬起头透过草丛的缝隙向外看。这一看,正对上一双杀红了的眼! 第十三章黑衣人 赫连司作为白狄第一勇士,武力能以一挡百。他手起刀落,一刀一命,绝不手软,眼看本该人多势众的杀手们即将处于劣势,而这时冒头的赵文易就像送给杀手们的喘息机会,最先发现她的人提刀向她砍来! 人在突然的恐惧和震惊下是无法发出声音的,赵文易眼睁睁的看着那柄还沾着血的大刀向自己砍来! 她条件反射的闭眼,她要死了! 剑锋刺入胸膛,鲜血喷涌而出——杀手不敢置信的看着胸口冒出的冷剑,轰然倒下。 杀手倒下,露出他身后持剑的人——一个陌生的黑衣人! …… 不是一个,是十几个! “主上!是他们!” 最初的那批杀手已经被赫连司主仆杀了一半之多,他们虽然穿的是中原最普通的粗布麻衣,但是从相貌和身手来看,必然是白狄的阿蛮那派来的。而半路杀出的黑衣人,赫连司仍然不知道他们是何来头。唯一能肯定的是,他们两队杀手不是一伙的。黑衣人显然身手更好,训练更为有素,在面对白狄来的杀手时毫不留情的斩杀。而他们对上赫连司二人的时候,亦是招招杀机。 “啊——” 赫连司砍伤一人,飞速的往尖叫声的源头跑去。 赵文易方才趁黑衣人不注意从草丛中跑了出来,但是她一个千金的郡主,没跑几步就摔了跤,即将要被黑衣人追上。长刀冲着她瘦弱的脊背落下,在刀尖将要挨上她衣料的那一刻,一柄浸了血的长剑从侧方直插如刀底——挡住了这致命的一击! 赫连司手臂发力,掀开了黑衣人的长刀,手腕反转,以一个极其不可想象的角度刺向黑衣人的小腹。赫连司的眼中浮现出了汹涌的杀意,这是同他方才热身一般的杀人游戏不同的气场。 赫连司逮着空隙转头怒骂:“你他妈的不会躲么!” 极度的恐惧滋生愤怒,赵文易还没被人如此指责过,她喊道:“他那么大的刀,我躲得开么!”不可理喻! 赫连司将这个黑衣人的首领连连逼退,直到他慌乱的捂住伤口,狼狈带着手下逃离。 赫连司浑身的血腥气,他手握长剑,踩过遍地的尸体,剑尖划过土地,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赫连司停下将手里的剑扔开,带着血的大手往半人高的草丛里一抓,一个人影被扔到地上。 “还活着么?” 赵文易脸色苍白,说话的力气都不大。她拍拍身上的土站起身来,“放心,死不了。” 方才逃命慌不择路,这会儿赵文易先是环顾了一圈在辨别出方向后便朝马车走去。 赫连司血淋淋的跟在她身后,问道:“不怕死人?”小东西倒是挺怕死,方才叫的那个声儿大。 赵文易没答,她刚在鬼门关走了一圈,精气一下被耗去了大半。她从马车里翻出包裹,将里面的伤药和棉白布条取出,手法熟练快速的处理自己裸露在外的伤口。这双养尊处优的手,到底是留下了瘢痕。 第十四章受伤 赫连司见到这一幕很意外,“会医?” 赵文易:“略懂皮毛。” 想到方才赵文易走向马车时的一脸平静,赫连司再次问道:“真不怕死人?” 他用脚翻过一个死了的杀手的脸,那人的眼睛还没合上,狰狞的看向文易。 赵文易冷不防的白着脸后退一步,几欲呕吐出来,她气鼓鼓的瞪向赫连司,“怕,但能忍住。” 赫连司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指指她的手再指向自己,“包完了么?完了给我也治治。我伤了,好疼呢~” 文易推开他,“滚开!”疼死活该!若不是这个人,她连这些伤都不用受,还差点丢了命! 赫连司却突然卸了劲儿软倒在文易身上,虚弱的嚎:“哎呦——” 然后有意无意的将身上的血蹭在文易衣服上,那衣料下的伤口是热的,血也是热的,赵文易终是不忍,将男人扶上马车,边解他的衣扣边问,“伤哪了?” 男人哼哼:“不知道,哪都疼,啊——我是不是要死了!” 赵文易先将止血药按在他肩头最明显的伤口处,这里该是为了保护她才被剑伤了的,“死不了,祸害遗千年。” “嘶——”手劲儿真大。 赫连司大爷似的翘着二郎腿看他的小猎物给自己处理伤口,“少年”低着头轻易的就暴露出来脆弱白皙的颈侧,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救治的人才是那个最大的危险。 赵文易虽然没伺候过人,但是她的医术师承鬼医谷大弟子古厉,这点小伤对她来说小菜一碟。连赫连司都不禁要承认这崽子比宫里那些太医老头的手法好的多。 赫连司勾起文易垂落的一缕长发拽了下,“过来…”男人声音低哑,“跟叔说实话,同女人干过没?嗯?” 赵文易忙的一身汗,额角突然一疼,张嘴就恼了,“干干干!你烦不烦!小爷什么身份,家中十八房小妾燕肥环瘦应有尽有!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小爷干不到的人!一把年纪这么喜欢问人家的闺房辛秘,那你现在就放了我啊,小爷当面干给你看!” 呼——真爽! 赫连司从赵文易一连串炮仗般的咒骂中提取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他收敛笑意,推开了赵文易骂人时也包扎不停的手,敛目淡声道:“知道了。”起身下了车。 赵文易医者仁心,在男人背后急道:“还没包完呢!衣服、扣子…扣子没系,受凉会发烧的!” 男人充耳不闻,这点儿小伤,他本就没当回事儿,不过是逗弄逗弄小东西罢了。他背对着马车门沉声道:“在老子腻了之前,你走不了。” 文易听清了,她才不走呢!她一屁股坐回去,怨种似的无声嘟囔:“有病!父王你口中的白狄王脑子有病!” ###求珠珠收藏留言### 第十五章赢了! 叁人一车继续北上,迎着春日的来临,天气却更加寒冷。北疆,那是大梁最北的疆域,越往北越是严寒。 但再寒的冬,再厚的雪,也有化干净的那天。融化之后是一片泥泞还是万物复苏便由看的人决定了。 文易察觉到了周围环境明显的变化,她问道:“要去哪?” 赫连司肃着脸显然无意回答她,他近日都是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 倒是一向少言寡语的石忠接了文易的话,“去朔方郡。”他似乎很兴奋,还带着些即将到达终点的急迫语气。 朔方郡——北疆的都城,也是赵文易的出生地。十叁年后,在她二八这年,又回来了。 赵文易被石忠的情绪感染,她甚至从路边及膝厚的积雪上看出了融化的迹象。想来能看一看这边的春色,也不虚此行。 叁日后,赶在城门关门前,他们落足在了朔方郡的土地上。 进客栈时,文易无意间听见赫连司吩咐石忠把马车处理了,这才确定他们应该是暂时不会再换地方了。她躺在床上揉着酸痛不已的腰,松了口气,可算能歇歇了。 但她不明白的是…明明都不用逃命了,为什么还要锦衣夜行,大晚上不好好地睡觉来什么赌场啊??? 文易抗拒,不比兄长,她是被母妃家人护着长大的,赌场在她原本的认知中该是个乌烟瘴气的地儿。金枝玉叶的肃王郡主怎么可能去赌场那种腌臜地方。 赫连司选的是城中最大的赌场,足足占据了一整座楼,一楼是散台,前方正中央摆的是一张巨大的赌桌,围满了鬼迷心窍的人,吵吵嚷嚷。 对啊,腌臜啊! 可当真实见了,文易才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文易跟在赫连司后面,听着这些人有节奏的喊着自己不懂的行话,“开!” “啊!赢了赢了!”文易情不自禁的抓着赫连司的胳膊,在掀开牌面看到点数的那一刻差点蹦起来。 赫连司皱着眉将文易推离他的耳朵,这崽子才看了两局就懂了规则,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有纨绔的潜质。 他收了碎银起身,文易那头的注意力却已经被新开的一局吸引过去了,没有要跟着走的意思。在这儿玩了叁天,文易虽然手里没有筹码,但每次都口头跟着下注,押十次跑十次,从来没中过。人菜瘾大——说的就是她。 赫连司就这么一个慌神,文易小小的身子就瞬间被挤上来的人群淹没,在那些人挨上她前,赫连司仗着身高胳膊长的优势一把将迷途的小羊羔薅了出来,瞪了她一眼:“换个桌。” 文易刚刚才用意念押了把大的,马上要开了可不能走。她探头往桌前钻,挣扎道,“你先去你先去,我玩完这一把就走,最后一把!” 赫连司反手扣住她的腰身,看着哥俩好的姿势,实则五指上用了力,他直白的拆穿她:“玩?你有银子?不怕一会儿被人揍了?” 第十六章赢把大的 文易腰上肉疼,这老男人最近好像心情不佳。见识过他杀人的手段后文易便有些怕他,她小声的不服,腰连着屁股拧着躲开男人的手:“我看你拿根绳把我拴你裤腰带上得了。” “别闹。”男人左臂上的肌肉绷起。 文易:???!!! 到底谁闹啊! 疼啊! 赵·眼泪汪汪·文易:“叔叔,疼疼~” 赫连·一身鸡皮疙瘩·想吐·司:“滚!”,松手。 …… 四周是摆开的各种小赌摊,赌注没有主桌的大,但花样新奇,适合来猎奇或者手上银子不多又想过赌瘾的散户,人也不少。 “哎?还有投壶?这也能赌?”赵文易道。 “只要能下注,什么都能赌。” 赫连司这几日把这些摊位玩了个七七八八,输赢均衡行事低调,文易跟在他身后一个个慢慢的逛,盯着赫连司宽大的后背若有所思——他不是专程来赌的。 赫连司停在了一个摇骰子的摊位,规则很简单,下注,比大小。摊主一脸市侩相,手上利索把骰子盅摇出了各式花样,还能分出精力一眼就盯住了他们两人,“客官,玩儿两把?” 见二人穿戴不俗,摊主的姿态极近谄媚,显然是个看人下菜碟的主。赫连司很受用,他伸手拿出了一块碎银,压了筹码少的那堆,“小”。 文易“啊”了半声,她想押“大”来着… 随着摊主一声响亮的“开”,叁个骰子摊了开来,两点、两点、叁点——小。 呼声和嘘声同时响起,然而情绪在被吊起了斗志的赌徒身上没停多久,便又开始了新的一轮。赫连司仍然在列,文易见他桌前的碎银越摞越高,两眼直冒星星。不是贪图这点银两,是该死的胜负欲,赫连司这老狗竟然一把没输过!文易与有荣焉。 玩了七八盘后,赫连司将面前的碎银收起来,往文易怀里一扔,“走了。” 可文易还没玩儿够呢,她躲开赫连司作恶的大手,哗啦把银子往桌上一撂,手抠紧桌沿儿,“不能走!”瞪着眼俨然一副小财迷样儿。 她想要又不敢要的姿态看在赫连司眼里,让他连日来的阴霾心情突然就放了情,难得的商量语气:“太晚了,明儿再带你过来?” “干嘛明儿啊,明儿万一没有这么好的手气了呢?再玩儿一会儿吧!一会会儿?”文易撒娇,食指拇指比出一个小缝儿,“叔叔~赫叔~一小小会会儿?” 小“少年”的声线清朗,软着嗓子求人的时候不辨雌雄,像个“女娃娃”,连赫连司极不情愿承认的“叔叔”二字都怎么听怎么顺耳。赫连司在“少年”的声音中彻底迷失,浑身的麻筋儿都震了起来,“确定还玩?” 文易嗯嗯点头。 “万一输了…不后悔?” “不可能输的!我相信你!嘿嘿赢把大的嘿嘿!” 第十七章出千 摊主见缝插针,“是啊是啊,客官看您气质不凡,咱店不常来吧。小的在这儿叁年了,头一回见您手气这么好的。还犹豫啥啊,再来几把玩儿个尽兴啊!” 赢了这么多就想走,摊主自然是不乐意,也牟足了劲儿留他。 男人的大手落到文易脑袋顶,“去吧。” 而文易却没动,神神秘秘的靠近他,借着身形的遮掩戳他腰侧,“你上!” 赫连司将她的手从腰上拿开,攥在手里,“是你要玩的,怎么要我来?”比娘们儿的都软。 “我这不是…没你手气好么?”文易窘迫的道。 这个理由很有说服力。 赫连司捏了两下就松开了,不然等她再哼哼唧唧的喊疼他保不齐又得答应些什么。 “只是跟我比?我看这屋里是个人都比你手气强。次次不中,你也是能耐。” “嘿!你…” “嗯?” “快押吧你!话多!” 赫连司随手一指,“这儿。” 文易屁颠屁颠的把桌上的银子都推到“大”那格。 “全押?” 文易信心满满:“嗯!全押!”然后搓着手等摊主开骰盅。 “大!大!大!…” 旁的看了半天的人,都跟着赫连司押了“大”,这男人气质不俗出手快准稳,他们也跟着沾沾好运气。随着骰盅从桌面上掀开的缝隙越来越大,喊点数的声音也越来越高亢。最后摊主腕一抬手一掀,叁颗黑底红点的骰子露在几十双眼下。 叁、四、二,九点,小。 什么? 小? 小!?怎么能是小呢?! 文易不相信,她掰着手指头算了叁遍,叁加四加二,等于九,是小,就是小。 可怎么就能是小呢! 赫连司明明押的大啊! 文易要哭了,“你是不是押错了啊?” 赫连司点头:“是啊,就是押错了呀。” 桌子对侧摊主的脸俨然已经笑成了一朵菊花,迫不及待的将半桌面的碎银往怀里拢,人都快趴在赌桌上了,“哎呀小公子,胜败乃兵家常事,到咱们赌坊来,有输有赢很正常的嘛!敞亮点!” 摊主随口的一句似勾起了男人的兴致,“您说的对。” 一晚上都像逛菜市场似的优哉游哉的男人输光了银子后仍然面不改色,他伸手按住了摊主的一只胳膊,“那您再同我说说,出千,在贵赌坊也是正常事?” 摊主僵住:“客官,您…您…咋能血口喷人呢!咱们这赌坊可是城里最大的,不干那事儿!” “哦?那就是你私自的行为了?” “你、你胡说!我没有!” 摊主奋力的挣扎起来,可任凭他怎么动,那只被压住了的胳膊就是动弹不得,惊慌中他跨过大半张桌面收拢来的碎银又弹散开来。 “啊——” 没人看见赫连司怎么出的手,只听得摊主一声凄厉的惨叫,和微小的关节碎裂声后,从他的袖子里掉出两枚骰子,同桌面那叁个一模一样。 赌坊果然是个腌臜地,文易从没见过这般无耻之人。愤怒震惊之余,她对赫连司有了那么一点点的崇拜:“你怎么知道他出千了?” 赫连司:“叔叔个儿高眼神儿好,看见的。” 赵文易:…..我收回刚才的一点点。 第十八章洪兴赌坊 摊主的这一声嚎,将周围看傻了的人都嚎醒了,惊呆了的表情演变成五彩斑斓的愤怒。他们根本想不到在洪兴赌坊能有出老千的事!这可是洪兴赌坊啊! 赫连司淡淡的:“摊主,这事儿怎么办呢?” “操!敢出老千,砍他娘的一双手!” “对!砍手!妈的!” …… 事已至此赌客们也不管赌坊的背景了,被耍了的愤怒冲击上颅顶,恨不得将这个背信弃义毫无诚信赌桌出千的人生吞活剥了! “别、别砍我的手!我把银子都还给你们!饶了我!饶了我吧!” “钱要还,手也要砍!” “还等啥!砍他啊!” “俺这有刀!” … 赫连司不动声色的退居到二线,将文易拽到身后,自己也离这群爆起的人远些:“还去凑热闹?溅你一身血。” 文易从他身后探出半个脑袋紧盯实况:“你不亲自砍?” 赫连司:“我为什么去?我也很怕血的。” 赵文易:……再跟你说一句话我就是狗。 “要翻天啊!吵吵巴火的!” 在屠刀将落要落还未落下之际,掌柜的带着一队壮汉从二楼风风火火的下了楼,“吵吵啥呢?知道这是啥地方不?敢在洪兴赌坊闹事,不想活了?” “掌柜的!救我!” 摊主被按压在赌桌上,两只手压在脸两侧,露出和小臂连接的手腕处。张屠户的杀猪刀磨得锃亮,这是他吃饭的家伙,从关节处砍入,利用巧劲儿别断肉筋,骨肉分离就在顷刻之间。 顺着声源看去,洪兴的王掌柜一脸横肉的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他膘肥体壮的身子一步一步踩得楼梯木板吱呀作响。这掌柜的是个凶悍做派,吼起话来整张脸都跟着颤动,闹哄哄的人群一时被吼停了动作,只剩摊主剧烈的哭喊挣扎。 王掌柜是个精明人,混迹于赌场多年的他一眼就将事由了解了个大概。 “爷们儿稍安勿躁,眼下时机不合适,待晚些兄弟必定给各位个交代。在此之前,还请莫要再声张了。” 言罢脚步不停,带着人朝门口奔去了。 文易傻眼:“这就…完啦?”还以为他是来清理门户的,至少也要安抚下赌客啊。 “你还想怎样?” 赫连司的视线落在门口处,方才王掌柜撩开门帘的间隙,他见到一辆马车正好停在了门口。 王掌柜赶到门口时,华丽的马车将将停下,小厮殷勤上前打帘,一只纹绣金丝底线的宽大靴子伸了出来。 王掌柜立马上前踹开了马凳,趴伏在地,以人凳的姿势稳稳的接住了男人的皂靴。男人双脚着地后行了几步,又走回来弯身拍了拍地上半趴着的人的一脸横肉,“会来事儿昂。” “谢东家!”王掌柜激动道。 被称作“东家”的男人继续向赌场大门走去,随侍快步上前递上熏了香的帕子,男人擦了两下手便嫌弃的扔到了地上,“说了多少遍了,爷是大老爷们儿,不用熏香!” 随侍小声辩解:“是夫人吩咐的。” 男人一脸屎色,他爹咋就娶了个这么事事儿的媳妇。 第十九章小白脸 那男人走过来的一路,此起彼伏的问好声不绝。 “东家!” “见过薛少爷!” “薛少爷好!” “东家您来啦!” “薛少爷英武!” …… 男人穿着短绒毛裘,大冷天的拿了把折扇,对外人的恭维讨好习以为常了,步子甩得那是一个气宇轩昂。他一路上目不斜视,明显是奔着这处热闹来的。待他走近,众人纷纷给他让出了一条路,他露出扇子后的那张脸——是一张眉清目秀,粉面朱唇,气质翩翩的…小白脸。 小白脸不只白,还是张娃娃脸,他的双眼皮很宽,此刻一脸天真无邪的好奇问道,“你们这…嘎哈呢?” 小白脸看起来也就是二十出头的年纪,配上他稚嫩的面容,极易使人产生亲切之感。但从四周骤然凝滞起来的紧张气氛中,文易能看得出,这小白脸是个人物。 方才一众喊打喊杀凶相毕露的赌徒们此刻齐齐熄了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敢搭这个腔,最后不约而同的将目光落在了赫连司和文易的身上。 文易既想看热闹又不怕事儿大,上前将吓尿了裤子的摊主抓出来扔到小白脸的面前,叉腰:“他出千!” 理直气也壮,管你是哪方神圣! 听过之后,薛焱的第一反应是不可能!敢在他的场子里整这么下叁滥的手段,是不想活了?! 但他小爷就站在这儿,全场子的人却没人站出来反驳小娘炮的话,此事十有八九是真的,他的心同脸色一同沉了下来,那张白嫩嫩的娃娃脸些微的狰狞。 薛焱阴着眸子环顾了一周,除了说话的这个小娘炮和他身边站着的高大男人,其余人都低着头躲避着他的对视。而当事人也就是出了老千的摊主人称“黄五”,是洪兴赌坊的老人了,他对东家的脾气再了解不过,所以自从薛焱出现后就如一潭死水放弃了挣扎求饶。 薛焱身后的亲随上前将烂泥般的黄五从地上拖起来,架起来往后院走,黄五半闭着眼,一丝反抗也无。 这场闹剧便是要这般石沉大海?有人自是不依的。 “喂!你把他拉去哪?他骗了我们的钱,不能就这么算了!”文易拿着的是为赫连司讨回公道的令箭,背靠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凶徒,她硬气的很,“你是这赌场的东家吧?当众包庇出千的手下,呵,小心明日你就关门大吉!” “嘶——”周围倒抽冷气的声音顿起,可赵家小郡主没在怕的!她还回头冲人前站着的赫连司得意的挑了下眉——瞧给小爷飒的! “小子,你嘴巴放干净点!”薛焱身后的壮汉亮了家伙。 薛焱当众被打了脸,脸色阴翳,用折扇制止住了身后壮汉的动作,近至文易对面,低头和文易四目相对,倚仗颀长的身形挡住文易头顶的大片光亮,那张看似无害的如玉脸庞隐入阴影中,压迫自上而下,“你在教我做事?” 第二十章押我 文易不屑道:“小爷不只教你还……诶诶诶?又薅我领子你!赫连司你松手啊!” 赫连司将文易拎到身后,亲自对上薛焱:“小家伙莽撞无礼,还请薛少爷莫要跟他一般见识。” 赫连司比薛焱高上半头,长期居于上位者的气场深入骨血,不是他一句两句软话就蒙混的过去的。 左右他也不诚心遮掩罢了。 薛焱下意识的退后了两步,他闻到了这人身上的血腥气。 他烦躁道:“说吧,你们想咋办?” 赫连司显然预料到了薛焱的让步,他随意道:“这里既是赌场,就按赌场的规矩?” “怎么说?” “简单些,掷骰子,点数大者胜。若我赢了,那就将出千的那位摊主交予我家小兄弟处置。若薛少爷赢了…” 若薛焱赢了,文易扎心了。方才她二人输进去了全部家当,现下兜儿比脸干净,已然是押无可押。 薛焱注意到了文易的窘色,悠闲的一手潇洒的打扇,还故意嚷嚷催促:“继续啊,若本少爷赢了,你赔个啥出来?”落了他小爷的面子,这事儿千金万金也不能过了。若不是看出对面这个男人会武,动起手来恐怕他的人全上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不然还当他是随便谁都能与之赌上一把的? 借由扇面的遮挡,薛焱的目光不经意间又落回到了赵文易处,方才他俩离得近,那小娘炮身上不知是熏的什么香,咋那么好闻?厌恶熏香的大老爷们儿薛大少如是想。 “押我。” 低沉冷硬的男声落地,赫连司右跨一步隔断了薛焱若有所思的窥探,薛大少一个激灵回了神,“…行,行啊,随你随你。”扇子收拢,他避开男人的眼神,带着被抓包后的心虚道。 这边话落,那边盘子就铺好了,两只漆黑的骰盅分立对侧,分别配上叁个骰子。随侍将薛焱面前的擦拭过,双手奉上后退至他身后。 薛大少长着一双良民的修长手指,但比起那柄镶嵌着温玉的折扇,合该此刻在他指尖上灵活翻转的骰盅才更加与他相配。 “外地的吧?” 文易盯着这位纨绔少爷掌心的厚茧皱眉:“你怎么知道?” 薛焱白了她一眼:“你听听你俩内口音跟我们这旮配么?” “别说本少爷欺负你们,自少爷八岁过后,就没人能赢得了我了。你确定要押上自己?” 赫连司淡笑:“能与薛少爷切磋一场,在下荣幸之至。还请您手下留情,莫要让在下输得太惨。” 按理来说,这骰子是薛大少自打娘胎就玩起来的,赌坊也开了十多年了,若人拿出一百种方式跟他赌,他就能拿第一百零一种玩死他。可就是号称赌神的薛大少在区区一个小儿科的摇骰子上心里犯了嘀咕,他现下心里头怎么着就觉着不落听呢? “不反悔?输了本少爷可是要你当牛做马的哦?”这人通身的贵气与杀气并存,估摸着大概是落魄贵族,伺候人的活想他也不可能答应。 然而那人坚定道:“不反悔。” 第二十一章磨人的小东西『po1⒏mоbi』 如此说来,倒是薛焱在踌躇不定了。 “得,来吧!”大老爷们儿咔嚓一下,干就完了! 哐哐两声骰盅落于桌面。 薛焱的先开。 “六点、六点、六点!大!”王掌柜高声唱点。 尽管薛焱面上不以为意,但实则还是用了十成的专注对待,直到周围奉承声叫好声层层迭起,薛焱才偷偷松了口气,得意的看向对面。 赫连司似乎早就预判到这结果,毫无波澜的拱手道:“在下甘拜下风,但凭少爷差遣。” 倒是文易在短短几个时辰之内经历了她人生中的第二次重击,她不死心的越过赫连司要去掀他面前的骰盅,却被男人的大手一把按住。 他那和善的笑里藏着威胁,温声道:“输了就是输了,要认。” “…知道了。”赵文易收回手,如霜打的茄子一般。 男人手上随意一带,碰翻了骰盅,露出里面的叁粒骰子“五、四、六。”周围看热闹的人也不动声色的从他的手上收回了视线。 赫连司看向被他半护在身侧的“少年”,心头一软就松了口:“等我的事办完了,就放你走。” 赫连司突然提起了这个,文易蓦地瞪大双眼一时怔愣住,不敢置信的看向赫连司。 “怎么?还不想走了?”赫连司对文易的反常行为闷声调笑,往日不是逮着了机会便要逃的么? 然而文易看了赫连司半天,脸上并无欣喜之情,“你…你…”了半天,终是不知说些什么是好的咬唇背过了。 这次文易没跟他顶嘴,维持着背对他的姿势不言不语徒留一道削瘦凄凉的背影。 赫连司大手罩于文易的头顶,将她翻转过面对于自己,两指抬起的她的下巴,将这张小脸儿尽收眼底——真真是哪哪都长到了自己心坎儿上。他心下叹气,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用手指点上“少年”白皙的脑门儿,“小崽子,投错胎了。” 所以,你必须走。 ———— 薛大少作为一个直溜儿的男人,看不得那俩大男人“腻腻乎乎”的做派,逮着空儿就刺:“大老爷们长得跟娘们儿似的,从南地过来的吧?” 在座的不用看,就知道说的是谁,一屋子杵得跟承重柱子的男人们中,就一个矬子。事实也的确如此,人赫连司的白狄当当正正的挨着大梁的北疆呢,也是从北以北不能再北。 文易现下最烦别人说她没有男子气概。若说长相秀气,这个小白脸不也是娃娃脸么,还说不定跟她一样女扮男装。她不认:“我不是!” 小南蛮子说话都细的跟个蚊子似的,估计薛焱都没听清,反应就更敷衍:“嗯嗯嗯行行行,随便你。我们北疆好客,不欺负外地人。” “那个谁?贺…?” “赫连司。” 薛大少撇撇嘴,整的跟个外族名儿似的,“啊对,你啊,明儿就带着这个小娘炮来郡首府报道吧。” 赵文易双目瞠圆:“你说谁小娘…” “啊啊啊好好好”薛大少以手掩耳,拒绝争辩,“那个小娘…啊不是…你叫啥?” “本小…本公子名文易。”文易气的跺脚。 “得,那小蚊子你明天也要记得来啊。” …… 回客栈的一路,文易的低落情绪有增无减,她陷入了强烈的自责心态中。 区区几颗骰子就迷了心窍了?连正事儿都忘了?倒也不只是骰子,还有花花绿绿的纸牌,迷得她神魂不知,似乎也情有可原。不知母妃当年仗剑走江湖时,是否也遇到了这般强劲的阻碍。十几日过去了,她别说从赫连司口中套出些许情报,便是连他的喜好和信任都还无从得手,这就要被他赶走了?在她沉迷于玩乐之时,敌军竟然还能警惕的计划着踢开她,小郡主攥紧了沙包大的拳头,果然是白狄王上,她小瞧了这个人。 而同行在侧的赫连司见状几欲出言安抚,可话到了嘴边又不知如何开口,虽说文易“被伤情”是由他而起,但他第一次这样直白的被一个男子心悦上了,这感觉如何也不是一件值得欣喜的事儿。不过赫连司并无意外,他对自己的魅力有十分的自信,在白狄时,便是有无数闺中贵女因他的容貌和地位倾心于他,他早该料到的,文易那样身娇体柔的小崽子依赖于他也是早晚的事儿。 小猎物这副被抛弃了的模样,勾起了他沉寂了二十多年的恻隐之心。罢了罢了,也是怪了自己近日对“他”太是温和了些,文易还是个孩子呢,待他晚些时候给“他”讲些道理,“他”自是会想清楚自己的拒绝之意的。或是等“他”对自己过了新鲜期,又或是找到了比自己更让“他”心悦之人…不过这倒是不大可能的。 文易回房前,有礼的冲赫连司一揖,细声道:“叔叔安歇。” 她苦涩的小脸看的赫连司心头一疼,赫连司刻意放柔了语调,语带深意,“莫要再伤心,总是要经历的。” 出师未捷,一路上文易被悔恨之意包围,甚至萌生了退却的念头。然而此时陡然经赫连司一语的“点拨”,她似又忽而起了斗志,对啊,她初出茅庐阅历不足实属正常,重要的是从中吸取到教训。这是父王的教诲! 文易再抬起头看向赫连司的眼中燃起水灵灵的贪婪之光,“嗯!” 赫连司!白狄王!兵符!做大事!!! 赫连司也跟着笑,先前天天想着逃,真让她走了还装可怜,折腾一圈目的就是为了骗他哄哄吧?呵呵,磨人的小东西。 ———— “主上,可以用膳了,给您端到屋里?”石忠走进赫连司的房间后恭敬地问道。 赫连司放下手中书简,心情不错的问:“那小崽子呢?” “啊?谁?” “他。” “…哦…哦!文公子还睡着,往日他不都是近午时才起的么。” 自从那日主上和文易两人夜间从赌坊同行归来后,二人间相处的气氛便格外的诡异,似乎是更为亲密了。石忠不禁又思考起自己连日来的疑惑,细究之下,更像是主上单方面对文易的纵容。他的作为主上心腹的地位要不保? 赫连司想起来了,只是半天没见文易围在身边叫嚷,便是不大习惯了。 “叫小二温着膳食,他不醒便别去吵他。” “是。” 看吧看吧,还惯着呢,石忠委屈的想,同是随侍,文易还名不正且顶着人质的名头呢,他就要卯时起床伺候主上习武。 这句话落,走廊里就响起了吵闹的叫门声,听声源的位置,似乎指向的就是隔壁文易的房门外。 第二十二章乖乖等我回来 “易易!你开门啊,我是你薛家哥哥!易易!小易易!我…” 客栈脆弱的小木门唰的一下向内打开,睡意未退的小公子怒斥:“闭嘴!” 文易先是侧头冲几步远外寒着脸的赫连司尴尬的一笑,而后一把抓住薛焱的襟口,在他怔愣之际将其拽入房内,啪的关上了门。 “易易,你该不会还未起床吧?”女儿家的卧房淡香四溢,薛大少这才少根筋的意识到自己鲁莽了,局促道。 匆忙盘起来头发凌乱松散,文易索性抽出玉簪,乌压压的青丝散落满背,困顿间她懒洋洋的抬眼睨向薛焱,“你说呢?” 回眸一笑百媚丛生,薛焱突兀的受难于这道柔荡的眼波,需要靠紧门板处才能勉强维持住他高大的老爷们儿英姿,不至于第二次在文易面前落了丑去。他低着头不敢再瞧文易的眼睛,含糊的应着:“…嗯…嗯…” 实则他的思绪早已飘到了那日… 愿赌服输,赫连司依照赌约前去郡守府,朔方郡的郡守姓薛,驻军将领出身,常年驻扎于北疆之地。想来那薛焱就是薛大人的独子了。临行前薛府来人告知不用他们去郡守府,直接去山上的温泉小院,薛大少亲自派了马车来接。 文易一听说薛焱要请他俩泡汤,毛都炸了起来,浑身上下透露着抗拒,两手死死的扒住马车门框拒绝,“我不去!” 薛焱派来的赶车小厮见状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嘴上却劝道:“这位公子莫怕,我家少爷的温泉池子可是从来不请他人的,您去了就知道说是天上人间也不为过!” “那我也不去!就是不想去!”文易戒备的看着那小厮,你那么殷勤,怕不是一场鸿门宴吧? “输的又不是我,我凭什么一定要去!” “少爷叮嘱过的,您别为难小的啊。” 北疆的民俗赫连司还是了解一些的,虽不知这薛少爷抽的什么疯,但就是文易想跟去他也不会同意! 赫连司一手将文易的指头从车门上掰下,反剪至身后,“乖乖的,回房等我回来。”似命令更似安抚。 文易如蒙大赦,将石忠往不依不饶还要拦人的小厮身上一推,逃也似的跑了。要是让她爹知晓了她同两个大男人一同泡了汤,怕是会让他俩个血漫温泉池… 作孽哟。 消息不多时便传到了薛大少处,他将手中刚从父亲那“借”来的核桃拍于马车内的小案几上,立起身子,“哎呦我这暴脾气?”这小娘炮还给他端上架子了? “停车!来人!” 亲随打帘入内等候吩咐,入眼处正好是那两颗老爷日日盘于掌心的宝贝核桃,此刻正于桌面颤动着,漂亮的棕色包油边上头一条明显的裂缝自上而下贯穿,看得他心口一阵突突的疼。 “少爷您吩咐?” “备马回城!” “啊?那温泉您不去了?” “去,等我回去带个人,让赫连司自己个儿先泡着。” “啥人还要您亲自去请?让小的们跑一趟?” 薛大少一拍桌子,不欲多说:“磨叽,麻溜的把爷的马牵来!” “唉唉唉小的这就去,少爷您别拍了,当心核桃!核桃!” …… 薛大少积了气,他亲自派人去接文易都敢推拒,是看不起他薛焱?他倒是要来看看,这小娘炮偷偷在房间里做的啥! 足尖轻点,薛焱一跃而上客栈二层,悄声蹲在了文易的窗外。他侧耳于窗棱上,片刻过去,并未听到异响,只听得几声水流的声音。 “好好地温泉不去,在这小房沐浴,土豹子!” 薛焱看向窗户上映出的黑色人影,许是屋里的人离光源处近,她一件一件的褪掉衣衫的动作映入薛焱眼底,渐渐显现出了玲珑有致的曲线… 薛焱心头有预感,一些匪夷所思的猜想呼之欲出,想到文易身上那股淡雅的馨香,他浑身燥热,颤着手勾开了一块窗户绢布… 薛焱家教森严,他一边唾弃自己的宵小所为,一边告诫自己,只一眼,验明正身即刻合眼!而就在那抹肉色掠过的同时,屋内瞬间溢出的热气同屋外的冷风交替,薛焱冷不防鼻内温热瘙痒,一个喷嚏猛地喷出,飞溅了满扇窗户的鲜血。 然后是一声凄厉的尖叫…… 文易没想到,当日满脸鼻血落荒而逃的人竟然还敢这般大张旗鼓的上门,她还没找他算账呢!她此刻尚未清醒,不悦的瞪视薛焱:“你瞅啥?!” 文易不清醒,薛焱比她还不清醒,顺嘴便回:“瞅你咋地!” 话落又赶紧否认,“不是…我是说,我、我今日是特意来找你的!” “何事?” “我想让你搬去我府上住!” “…什么???” “那啥…你们俩不是赌输了嘛?那往后就由本少爷罩着你们,我府上地方大,你跟着本少爷就要同我住在一起,方便保护你…保护我。你别不信,我的手下护卫都住在府上的!” 文易狐疑道:“…真的?” 假的... 薛焱:“真的!必须住!” 他…他也不想这般没出息的,他薛焱,是北疆最最尊贵的公子,是铁血铮铮的男子汉,是顶天立地的大老爷们儿! 可那晚,他做了卑劣的登徒子,他瞧了她,他…想负责的。 薛焱的娃娃脸看起来无比的真诚,文易只好犹豫道:“那…你同赫连司说了么?他同意了?” 娃娃脸拧眉不高兴:“你俩啥关系?怎么事事都要问他?” “他是…我叔。” “啊?你俩长的也不像啊?” 文易瞎编道:“后认的,干…叔叔。” “那他也知道…就是...你...嗯...女?”薛大少比较在乎这个。 “…不知道。刚认没几天。你也别说啊,谁都不许说,说了我揍你!”文易压低声音警告他。 薛焱嘿嘿一乐,两根手指作势捏住一侧嘴角往另一侧一拉,封口。 “保证不说!”就我自己知道~ 在二人气氛正融洽,薛大少觉得可以再深入了解一下小姑娘的时候,门外响起了不合时宜的男人声音:“文易,出来吃饭。” 第二十三章共用一筷 薛焱老大不愿意的开了门,文易越过他的身形看向门外那人,他那表情,不像是来叫她吃饭的,倒像是来捉奸的。 她起身将薛焱推了出去,“我要换衣服!” 两个男人被关在了门外,赫连司不冷不热的打了声招呼:“薛少爷也在呢?” 石忠肃着脸立在赫连司身后,想的却是万不能泄露表情拆了主上的台,主上明明早就看见了人,并且黑着脸在门口守了两盏茶的功夫,这会儿却似刚看见薛少爷似的。 薛焱却一反常态的热情,乖巧的叫人:“叔叔好!” “你叫我什么?!” 赫连司一个趔趄险些从围栏上栽下去。 薛焱害羞的挠挠头,“文易叫您叔叔,我自然也是要叫的。” 他极力表现得乖巧以图挽回初见时留给赫连司的不良形象。 惊闻此言,赫连司先是不解,短暂思忖后一时间通体生寒,急急后退两步。 你不行,你不能,我不要! 屋里头的小崽子还没解决,这又上赶着来一个?他强忍着恶心从上到下从头到脚打量过一遍薛焱,除却他这张脸,北疆大汉的体型和身高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他到底是做了什么孽让这些中原男人认为自己性好龙阳的? 若说对于文易那型他还能徐徐图之引“他”断了那心思,那对于薛焱这种体型和武力都差不了他多少的,他只想一拳打死他! 龌龊!放肆!癞蛤蟆! 赫连司怒气震天,“石忠,送薛少爷出门!” ———— 待文易整理好自己从房中出来时,门口已经空无一人。她今日一身竹青色长裾,绣纹的腰封右侧坠着两枚通体碧绿的压襟玉佩。虽不高大却有着年轻人的俊俏灵动,潇洒倜傥的小公子哥一出现便吸引了整个客栈前厅的目光。 而文易一眼便在这些人中寻到了赫连司的身影,他就是有这样的气场,随便处于一处,方圆之间都要被迫承受着他强大的压力。所以他周围一圈的桌子都是空着的… 好找得很。 “薛焱的扇子我瞧中了,赫叔您改天再跟他来一把,帮我赢过来!” 文易落座于赫连司对面,坐姿端正有礼,双膝紧拢,衣衫下摆严丝合缝的贴于腿侧,是富家贵养出来的礼仪典范。 赫连司没应声,面色如晦的盯着她。 文易余光看了一眼端坐于侧大气不敢出的石忠,明台倏地刮过一阵冷风,笑意半挂在脸上心中哀嚎,她得意忘形了。 现下这男人的态度才是对的,近几日那副慈爱的嘴脸不知是被哪个心软的鬼附了身,险些要把她骗了去。 两叁句将话头岔过,文易举箸边给冷脸男人夹菜,边赔笑道:“文易来迟了,让叔叔久等,是文易的过错,下次定然不会了。” 男人神色稍霁,放言:“用膳。” 石忠夹在二人中间悄悄松了口气,终于能用饭了。 文易用饭时不言不语,小口用餐,偶尔沾到嘴角的菜汁会被她立刻用巾帕拭掉。赫连司看的透彻,与其说她餐桌礼仪规范,不如说这是个娇气挑食的主儿。他将沾满芝麻的牛肉片夹进嘴里,捡了下头的放到她碗里。 文易仔细翻看过没有漏网的白芝麻粘在上头,这才送入口中,细嚼慢咽。 纤细脖颈上喉结上下滚动的动作令男人唇角微勾,这崽子,心眼儿多着呢,定是也注意到了他方才故意的没用公筷。 而赫连司只猜对了一半,此刻文易的思绪确实是在他身上,她与赫连司相处许久,仍然没琢磨到这人到底喜好什么类型的?若是知晓了,她学上一二也好在赫连司身边多待些时日,何必惶惶度日?可这人性格暴戾古怪,平日也没见他多注意谁,讨厌的倒是不老少。不过…若说他亲近之人,还真有一个—— 文易不动声色的将目光转于石忠身上。 石忠是个粗犷的汉子,人闷话少,只有用饭时才生动几分,荤素不忌两筷子头解决一碗饭,少顷过后在他左侧已经摞了叁只空碗。 文易观察的仔细,而后英勇就义般盯着面前小山般的米饭尖尖,右手持箸,左手端碗,怀着壮士一去不复还的豪气,张嘴横竖比划了两下,蹙眉思索片刻,扔了筷子——罢了,倒也不必事事模仿。 也许赫连司是看中了石忠的木讷性格,而不是他的饭量呢? 文易一言不发的起身,引得同桌两人齐齐看向她,想礼貌的告退却对上了石忠呆愣的双目,文易正色,冲他坚定的点点头,咽下了礼节性的话语,只一拱手便转身回了房。 “……” “……” 男人低笑,人虽离去,衣衫上的冷香犹在,丝丝缕缕环绕在赫连司周身。他打小长在男人堆里,见过的男人无一不是浑身臭汗,从没遭遇过文易这般的,娘们唧唧,却还挺香的。 只一眼,少年青竹般的背影便刻在了赫连司的脑子里,男人的腰可以这般细,这般软么?他幻想用手掐上去,一手便够了,便能拿捏住了,狠狠地,非要她哭着求他才肯松了手。思绪翻飞,赫连司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浑身燥热的浮想联翩…想文易白皙的颈子,想她葱白的指尖,想他稚嫩的肌肤…想“他”跟他一样的也有着底下的那根玩意! “操!”男人满腔的欲火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他恨恨的抬眼,瞪着正在上楼的文易的后背,妈的,他那翘臀连着的纤细腰背,真他娘的骚! 赫连司热的扯开了领子。脚尖在桌下勾上木凳的一条腿,脚腕运力相对一别,咔嚓—— 凳腿儿折了,石忠摔了个结结实实的大屁堆儿。 “那小崽子今日为何一直看你?” 石忠狼狈的端着饭碗,打了个饱嗝,“啊?没有吧…属下不知啊…” 赫连司一脚踹过去,“还敢说不知!她看你你怎会不知,那对儿招子都长你脸上了你还不知?!” 石忠跪得委屈,“…属下知错,求主上责罚。” “……” 免费精彩在线:「po1⒏υip」 第二十四章让文易过来伺候(五公主赵文颂出 薛府占了朔方郡东坊的整条里街,薛大少暗戳戳藏了那么点小心思,给文易和赫连司安排的住处离他的不远,还带个小院,小厮侍女一应俱全,排面搞起来。 但赫连司不让人近身,仍是只留石忠伺候。待到日上叁竿之时,室内却窗帘紧闭,昏暗无光,人还躺在床上。 赫连司的嗓音嘶哑难闻,“人呢?” “…文公子他…被薛少爷请去前院了。”石忠恭敬道。 赫连司压着嗓子咳了两下,低压的气势不减,“你没告诉他我病了?” “说、说了…”石忠下意识的去抹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主上几乎从不生病,近日不知怎的却染了病,戾气也愈发的重了。 “说了她怎么到现在还不来看望孤王!”赫连司怒了。 气急了又是一连串的咳嗽,在特意给他安排的奢华房间中,回荡着空旷孤寂的回音。他看不见摸不到往日围在他身侧的人,耳边只环绕着石忠牛一样粗重的喘气声。 显然,此刻的石忠连喘气都是错的。 因染了风寒的缘故,赫连司周身酸软无力,极其的烦躁,胸腔中欲杀人泄愤的念头如烈火燎原一般滋生。拖文易的福,他终于清楚了薛焱心悦的对象并非自己,然而现实却没给他松口气的机会,因为紧接着他便发现了姓薛的那叁把火要烧的是他家小崽子! “主上,您先用药吧?” “不喝!让文易过来伺候!” 石忠为难道:“…属下方才听下人们说,薛府来了贵客,好像是文公子的亲戚?他这会儿怕是…” 哗啦—— 药碗被摔得粉碎,墨色的药汁溅到赫连司浅色的衣袖上,乍看之下,像干涸了的血迹。 炸裂般的头痛使赫连司的神志时而陷入混沌,他撑起身子,亲戚?那小崽子以为有人给他撑腰这就是想逃了?明明几日前还口口声声心悦于他,骗子! ———— 而此时薛府的正厅正上演着年度大戏——一出感人肺腑的大型认亲现场。 郡守薛元贵携一家老小接待从京都来的贵客,谁知话没说上两句就见那位地位尊贵的五公主拉着突然出现的小公子泣不成声。 薛焱也是一脸的惊悚,第一次见文易时,从她的谈吐和衣着,他便猜到应该是个富庶人家的千金,可没想到她竟然能和五公主攀上关系! 他娶媳妇的路漫漫又难难啊! 细看之下,这两位容貌不俗的姑娘眉眼间竟还有几分相似! 两人抱在一起足足哭了两个时辰有余,薛焱难耐之下凑到他爹跟前,“您过去劝劝?别再哭抽过去喽!现下午时已过,您看咱这饭菜都冷了…” 薛元贵瞪了他这个嘴上没把门儿的逆子一眼,心里却也犯嘀咕,啥时候能哭完啊,脑袋瓜子嗡嗡的… …… 无妨知晓该她上场的时候到了,她家主子一见小郡主就哭起来没完,公主情绪上来当着这些人的面儿揭了郡主的底也是很有可能的。 不过无妨很淡定,无他,唯手熟尔。 她先是走到薛家父子面前,福了一身表示歉意,“文小公子是我家主子母家的远方表弟,他们二人幼时关系极好,今日能在朔方郡偶遇还要多谢薛大人的款待。” 无妨维持着她标准化的笑容,示意小侍女给两位主子换个帕子,然后继续她的话,“可方便先安排一间客房给我家主子?” 薛元贵如释重负,那可太方便了。 这时五公主赵文颂突然转头看向无妨,两只眼睛肿成了两个大核桃,咻咻鼻子道:“我要和文易一间!” 薛元贵:!!!我听到了啥! 无妨:…… 想换主子呢。 无妨微笑着解释道:“公主的意思是想要同文公子一同用膳。” “是是是,下官这就着人准备!” 薛元贵使了个眼色,前厅就只剩下五公主带来的人,连薛大少也被薛大人顺手拽走了,临走前他忧心的看了文易一眼,真怕她那小体格一口气没上来“嘎——”一下哭抽过去。 文易到底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呢,十几年都哄着来的,出来一个多月却净给人家当孙子了。 “你这丫头,怎么能一声不吭就跑到北疆这么远的地儿!家里人被你吓死了!”赵文颂看着一身男装打扮的小郡主边哭边道。 “皇姐,你…嗯嗯…怎么会来北疆?” “还不是为了找你?” “找我?”要找她不应该是兄长过来么?怎么会让没出过远门的堂姐千里迢迢到边疆来? 文易掐起丝帕一角拭去泪珠,拿热茶润过喉咙,见到亲人的激动心情也有所缓和,一派天真道:“找着了么?” 文颂是个心大的,“嗯?什么?” “林小侯爷。” “当然没找到那个王八…本公主是来找你的!” 文易憋着笑,“嗯嗯我知道的呀!” 羞恼的赵文颂作势去掐文易坏笑的脸,文易便乖乖扬起白嫩嫩的脸蛋儿给姐姐出气,文颂哪还下得去手,将小堂妹拽到怀里,心疼道:“个不省心的,都瘦了!” 赵文颂说着便又开始冒泪珠子。 文易印象中她这位堂姐洒脱淘气,鲜有这般矫情的时候,心中惋惜,果然男人会影响她皇姐拔刀的速度。 文易回抱住赵文颂的腰身,姐姐身上的味道让她安心了,她深吸一口,“我…” “放开他!” 温馨的姐妹相拥画面被突袭而至的野兽怒吼打破。 两人下意识的放开了彼此,一下跳开相距两叁步远,二人眼中是同款的惊魂未定。 与此同时,训练有素的侍卫拔剑相对门口突然出现的凶恶男人。 “放肆!” 文颂回过神来也恼了,她方才鬼使神差还真听了那人的命令,现下先将还傻着的文易拽到身后,厉声斥问:“所来何人!” 那个护着文易的人是个女人,是个以任何男人的角度来评判都是容貌极佳的女人。 文易竟然敢背着他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 赫连司眼中充斥着熊熊怒火,“我说,给、老子、放、开、他!” ##### to赫连: 世界十大错觉之一——他喜欢我。 第二十五章叔叔好过的女人 上一刻来势汹汹的人下一刻就倒在床上昏迷不醒了。 石忠苦哈哈的想,您说让文公子来伺候也没说要亲自去请啊。 为什么就偏要文公子来伺候呢,瞧他那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金贵样,哪是个能伺候人的。 帕子都没拧干就往病人脸上招呼。 可就有人甘之如饴。 郎中来看过,是重症风寒加上急火攻心,开了张加大剂量的药方,便被赶出去了。文易确认过药方,拿去亲自盯着煎了。 赫连司醒了见文易眼睛是红的,由酸溢甜的滋味从舌根处散发,蔓延至舌尖却泛着苦涩,他拉住她的小手低声问:“吓着了?” 文易:“啊?没有吧…”方才想趁赫连司睡着把药给他灌下去,可赫连司常年以来的警觉性让他即使烧糊涂了牙缝儿也咬的死紧,一勺子洒了大半。文易刚手忙脚乱的给他擦干净下巴人就醒了,她怕挨骂,眼神躲闪正心虚着,确实吓到了。 赫连司苍白无血色的唇角忍不住勾起:“小骗子。”还学会大人嘴硬了,早来陪他不就好了。 文易将药碗端到赫连司面前,却见他闭了眼转到了另一个方向,只好亲自舀了一勺吹凉喂他。赫连司避开了,味儿都不闻一下。 文易近前一寸,赫连司后退一寸,两相僵持下,又洒在了赫连司胸口上。 幸好药不烫了,顺着肌肉纹理招摇的飘起药香。文易对男人拒绝喝药的幼稚行为极其鄙视,用帕子擦拭男人胸口药渍的时候下了狠劲儿。 葱白儿模样的指尖在男人赤裸的胸膛上来回划过,清凉的触感接触到了烧红的肌肤,感受格外清晰。 如清风拂面,却燎起了原原大火。 在指甲再一次刮过他胸口的陈年瘢痕时,男人出手了,将作乱的那只小东西按到胸前处,眯起眼危险的盯住文易:“故意的?” 文易用另一只手打他,“你才故意的吧?为什么不喝药!” 男人的皮肤滚烫,显然病气已经深入肺腑,文易自幼习医,最见不得就是这种不拿自个儿身体当回事儿的人!白费了医者的心血。 小手干燥柔软,如一枚温润的软玉在相触间吸走了赫连司一丝躁动的热气。 但他还是热,这种热度不是文易一只手就能抚平的,他想要更多,想要她的全部。 高烧之下,赫连司有一瞬间的不管不顾,喉咙口有什么喷薄欲出,“崽崽过来,给叔叔抱会儿。” 高烧把男人的嗓子也烧哑了,他发出的声音在颓废中带着一丝强势,倔强中含混着一丝委屈,入耳低沉格外的磁性。 他压着文易的那只手,加重了力道。 文易怔住,入眼处的皮肤黝黑,她悄悄的感受手下的它,不是光滑的触感,无数大小伤疤丑陋无序的错落在上头。 她的心通通跳了两下,节奏乱了。 赫连司这人,成日端着架子,自带蔑视一切“唯老子独尊”的攻击性气场,文易能在他身边混得身体健全也不知做了多少牺牲。可抛开他暴戾的性子,那副刀削般的凌厉俊容,强壮的体魄,足以让无数女子飞蛾扑火。 小姑娘陷在男人深邃的目光中,缓缓向他靠近,她温柔地和男人对视,微启樱唇轻轻道:“叔叔有过很多女人吧?” 赫连司一愣,胸腔中鼓鼓而动,结巴了,“没、没有…” 文易的目光落在男人削薄的唇上,看入了神,他这张嘴,真能瞎几把编啊—— 小姑娘暗啐一句,同薛大少混的久了,郡主的教养都忘了。 文易骂骂咧咧的用力抽出手,“一把年纪了,身体还不好,快歇着吧您。” 推开男人手的间隙,她无意瞥见男人胸口的卷曲毛发,方才淡定的脸蛋儿蹭一下染了绯色,她快步走到离床最远的窗口处,背对着男人调整自己混乱起伏的心跳。 白天哭了大半天,晚上又照顾这个不听话的病号,真是有够累的。 许是生病了的人便会格外粘人,非刻意压低的鬼魅男声打定了主意要与文易纠缠不休。 被狼王看中的猎物,又岂是轻易能躲得掉的? 赫连司望着空荡荡的掌心,怅然若失,“我梦见你了。” 我梦见你了。 一连几晚。 短暂、直接、激烈的梦魇,全是你。 我梦到… 我将你强压在身下,将你的嘴堵住,粗暴的撕开你的衣衫。你的肌肤果然同面色一样苍白,轻轻一咬就溢出了血色。我顺着你的脊背啃咬,你疼哭了,无声的向我讨饶,哭得浑身上下成了粉色,可你不知道啊,你越哭,我便越兴奋! 我在你的身上留下无数痕迹,终于在掰开你的双腿时看见了——杵在中间的粗大阳物! 赫连司猛然惊醒,冷汗浸透了他的寝衣,这是他连续第五天梦到这个同样的梦境,他明明知道这场噩梦的结局,却一遍遍的经历。与其说是梦魇,更像是他心甘情愿的沉溺于其中。 赫连司褪去湿掉的中衣,在冷夜中孤坐一夜,第二日便发了烧。 …… 回忆隐隐不受控制,赫连司曲起了一条腿掩盖异样,被子里置于小腹上的那只手蠢蠢欲动。 有些人,你嘴上说着不上心,夜里却能叫她入了梦。 —— “小崽子,白日那女人是谁?”赫连司沙哑着开口,一副兴师问罪的语气道。 文易正支棱耳朵等他说梦到她的下文呢,但见赫连司不欲多说也不追问,估计多半不是好梦。 “她是当今的五公主。” “我知道,我问跟你什么关系?” “公主是我远房的表姐。” 赫连司:“既然是远房,以后便不要走得太近了。你和她身份相差太大,莫要再招惹了麻烦。” 文易还真怕赫连司这个大麻烦去招惹皇姐,她赶紧表明立场:“不会的!我俩自幼关系极好,我去找她玩儿都是睡在一张床上的。” “荒唐!男女大防你…咳咳…可知晓!咳咳咳咳…”赫连司突然拔高了声调。 文易腹诽,知晓知晓,我们都知晓就你不知晓。 “啊…我俩那时候年纪还小嘛,长大之后就没见过了。说起来能在朔方郡相遇还真是缘分!” ###免费精彩在线:「po1⒏υip」### 第二十六章性致不高(po1⒏υip) 赫连司的药中有安神成分,文易见他合眼了便悄悄的离开去了文颂那儿,得好好跟皇姐解释一下。 唉,一个个的,她人单式微哪个都惹不起。 深夜,当万物笼罩在沉睡中时,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的靠近了赫连司的卧房。 房间内的人呼吸沉重而平缓,俨然在深眠之中。 然而当这位不速之客踏入房间的那一刻,床上的人倏地睁开了双眼,凌厉的鹰眸中哪存半分倦意。 “见过王上。” 来人隐在阴影中,在距床榻十步外的位置单膝跪下,右手握拳置于左胸口处,按白狄的礼制行礼。 “多年不见,大人别来无恙啊。”赫连司披衣起身,大刀阔斧的坐于床沿,声音虚弱空洞。 但他对面跪着的男人闻言却打了个冷颤,将头压的更低,“属下对王上的忠心日月可鉴!” 是对“王上”而非“白狄”。 这老狐狸,还是块硬骨头… 赫连司挂着阴测测的笑,“忠心?你我二人多年未见,大人的’忠心’孤王倒是难以看得透了。” “属下愿为王上效犬马之劳!”来人回答的铿锵有力,不卑不亢。 赫连司淡淡的,随意道:“是么?那…便去杀了肃王吧。” 来人震惊的抬头,在触及赫连司的目光时惊心——他并非在说笑! “王上,属、属下…” “怎么?大人不愿?不喜欢这个任务?” 赫连司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人,语气轻松的像是在同他唠家常,“哦,孤王想起来了,大人似乎和肃王有旧,啧啧,不太好下手啊——” 何止有旧,肃王对他有重恩,他怎可恩将仇报。除去这些不谈,肃王何等人物,岂是他近得了身的? 赫连司将来人的挣扎看在眼中,并不催他。 片刻后,只听得那人咬牙道:“属下,遵命!” “哈哈哈哈——” 赫连司爆出一阵狂笑,起身亲自扶起了那人,但微弱烛光的照映下,来人看清了赫连司的脸,他一副帝王独有的亲善态度,“孤王跟大人开个玩笑,大人可莫要当真啊。”仿佛那个要将他置于死地的是另外一人。 来人显然还没从方才的惊恐中回过神来,他虽未抬头,却清楚的感受到了赫连司落在他身上阴冷的视线,如毒蛇一般冰凉的绕在他的颈子上。 一两句话间,他便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他想附和赫连司的笑,扯出的却是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属下不会、不会…” 似乎没看见他的异常,赫连司继续亲和道:“劳烦大人准备一下,孤王要回白狄。” “是!属下即刻去准备!”迟疑了下,他试探道,“那属下…” 赫连司坐回床上,床头放着给他退热的汗巾,此刻已经半干,他拿起来放在鼻下深嗅一口,在寻觅到那抹淡香后才开口:“既然大人在大梁住的习惯,那便继续呆在这吧。” 那人偷偷松了口气,离开白狄几十余载,他已经忘了家乡的弯月从哪边升起,也毫无白狄人的模样了。 既然机缘巧合之下来了大梁,赫连司最初的计划是至少将安插在大梁境内的情报网梳理过,可今日五公主的意外到来,迫使他不得不提前安排回程。 五公主身份特殊,她在一众公主皇子中尤为受大梁皇帝的宠爱,即使她来朔方郡是单纯的游乐,也难保肃王不会亲自前来。毕竟,北疆是肃王的封地。 同肃王对上,并非明智之举。 而且,还有个赫连司不想承认却明摆在眼前的理由,这个娇蛮的五公主同文易太过亲近了!保不准就是要趁他不备之时拐了他的人! 还“缘分”,“缘分”个屁!自古表家出奸情,他看她是要文易做她的入幕之宾亲上加亲! 驸马也有可能! 白日见到两人亲密相拥的那幕,在赫连司的头脑中萦绕不去,一口郁气堵在他心口,“妈的!” 他没想到他有一天还能吃个女人的醋,真他妈够酸。 赫连司独自气了会儿,突然开口:“大人。” 那人赶紧道:“王上有何吩咐?” “…孤王,咳…有一事…嗯…想请教大人?”赫连司眼神躲闪,避开来人的对视。 那人方才落下的心又吊了起来,战战兢兢道:“属下不敢,王上请讲。” 讲?怎么讲? 赫连司斟酌了下,仍是不知如何开口。他将那人招致身前,俯首贴耳,“这朔方郡可有…” 只见那人眼睛缓缓的瞪大,最后差点从眼眶中瞪出来。往日关于王上的传言不少,他都当是民间的谣言从未认真,若听到有人当面说起,还要斥责一番。可今日亲耳所闻,任他再不可相信也要怀疑了…他们的王上竟然真的…! 反观,赫连司说完后却变得十分严肃,大有你敢编排孤王孤王就弄死你的威压。 无数惊涛骇浪在心中翻涌,那人不敢表现出一份,能周旋于两国之间,他的城府可见一斑。 只听他字正腔圆,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回道,“回王上,有的,名为’望春楼’。” …… 待那不速之客离开,赫连司躺在床上开始琢磨起了这叁个字——望、春、楼。 自离开白狄,他清心寡欲已久。有些事,他决定了,便要想方设法弄到手。猎物嘛,吃到嘴里才是自己的。 不过… “望春楼么?”男人语带厌弃,烦躁的合上眼。 半盏茶后,赫连司又睁开了眼。 有人来了。 脚步声轻浮拖沓,不是刚才的人,应该是位…不会武的女子。 都挑着他病着的时候过来,看来是不打算让他好好休息了。 还是他家小崽儿知道疼人。 在赫连司躺在床上天马行空之时,那女子进门了,而后还将门上了锁。 赫连司挑眉,他内力深厚耳力极佳,来人紧张的心跳声都能清晰入了耳。他不禁猜测,说什么来什么,这也太巧了…难道是刚才那个老古板安排的? 在大梁官场学的不错,会讨好主子了。 不过不赶巧,他今日性致不高,没那意思。 ##### to赫连:说王不说吧,文明你我他。 免费精彩在线:「po1⒏υip」 第二十七章烧成那样那样,还不忘风流一番 女人喷香的柔荑触及男人敞开的领口,流连忘返,吐出的字眼儿娇媚欲滴,夹杂着迫不及待,“郎君~” 赫连司睁眼快速的扫视了一眼半趴在他身上的女人,姿色上乘,身段尚可,重要的是放得开,这不,衣服都褪了一半儿了。 搁在以前,倒是他可以闲来解闷儿的玩意。 薛香柔在她第一眼见到兄长带回的这个人时,第一眼见到他的俊容,她便倾心于他。她早已拜倒在赫连司的雄性英姿下,竟一时没有发现他是醒着的,在手腕向下欲解开男人的裤带再摸进去时,被一只大手狠狠的钳住。 “啊——”她痛呼一声。 男人冷冷道:“你在做什么?” 薛香柔见他醒了正看着自己,娇羞的直道来意,“小女是薛家叁女,对赫连公子一见倾心,求、求公子怜惜…”以她的容貌家室,是个男人都会动心。更何况这个人听说只是来给哥哥当手下的。她这番说辞不过是给男人一个台阶下罢了。 男人手劲儿很大,沉吟了会儿,“薛少爷是薛家的长房独子,那你…” “我是他的妹妹。” “你是薛府庶女。” “……” 被人直白的点明庶出身份,薛香柔大家闺秀的仪态险些维持不住,她不禁对赫连司生出了一丝埋怨,不过她很快的就释然了,想来他只是性子直了些,待他尝到自己好,还不把她捧起来宠着? 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薛香柔心跳再次加快了,她当着男人的面搔首弄姿,解开了单薄的衣衫… 赫连司好整以暇的看她独自表演,眼中毫无波澜。 他赫连司是好美色,但不是只好色。 这两者的区别大了,前者只能说他有善于欣赏美丽事物的情操。能上他床的,都是下面人扒皮搓洗干净直接送来的。像这种欲拒还迎,勾勾搭搭的不明之物,他不屑废上一点心思。 在根深蒂固的父系社会帝王之术的教养下,女人对于赫连来说,充其量只是用来泄欲和装点门面的物件。若是合了心,在权衡之后才可诞下子嗣。而这样的女人,显然还没有出现。 赫连司嗤笑,仗着有点姿色就来勾引他,还真当他跟畜生一样了。况且这蠢女人还没文易那个小羊崽子好看呢。 不,是差的远了去了。 薛香柔见赫连司不做反应,她有些慌了,欲将最后一件遮羞布扯下时,突然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就着薛香柔这副衣衫不整的模样,赫连司将她拖到了房门外扔在地上,回身锁了门。 他现在还是个病人呢,可搬不动她,扔到这儿算是全了君子之风做客之道了。 再次躺回床上,药劲儿似乎退了,头痛乏力之感排山倒海的袭来,在赫连司昏昏欲眠之际,他忽然又又惊醒——方才对于那女人的撩拨,他内心如老僧入定,底下男人专属的物件全然没有反应! 即便他无意于那女人,可他是个纯正的男人,面对白花花的女人胴体,他的命根子竟然一点没硬! 男人脊背发凉,看来这望春楼是必去不可了! ———— 第二日一早,赫连司推开门,文易和薛焱排排站挡在门口,显然是来等他的,两小只仰着头看向他,目光耐人寻味。 薛焱的眼神好懂,就差给赫连司竖根大拇指了。 “烧成那样那样,你还不忘风流一番,叔…赫连你牛逼!” 一大早他那个庶妹就将府里闹翻了,要不是他压下,这会儿等在赫连门口的就是他老子薛元贵。 赫连司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去逗另一只。 他感觉今日这崽子哪儿同往常不一样呢?但一时想不出,他无预兆的伸出手罩上了她胸前,捏了两下松开,颇为意外,“嗯?身材不错。练过?” 薛焱闻言也放了一只手上去,还不等评价,文易转身给薛少了一个大耳光,“流氓!” 薛焱捂着肿起来的半边脸委屈,“他也摸了你怎么就不打他啊!” 文易跺脚,赫连司爪子下手那么快,不是还没来及的打呢。 “你!你心里知道!登徒子!” 两位年纪相仿的年轻人打闹“嬉笑”,画面那样的美好、自然…刺眼。 赫连司强行插话,“看来我生病这几日,二位相处的不错。” 薛大少平时是话密手欠了点,但为人仗义很照顾文易,虽不情愿文易却也认可这个朋友。 赫连司冷哼一声。 “让开。” 薛焱和文易:“哦。”眨眨眼,没动。 “我说,让开。” 薛焱和文易:“哦哦。”一人后退一步,侧身让出了路。 动作整齐划一,一对儿似的。 文易见赫连司大步欲离去的背影,犹豫片刻问出口:“那薛家小姐,你、你作何打算?” 赫连司头也不回,“与我何干?”末了还要加上一句,“不知道哪来的野狐狸,味儿真难闻。” 走出一段,赫连司停下了脚步,回身蹙眉道:“你跟着我作甚?” 石忠一脑袋问号,不知从何作答,“属下、属下自小便跟着您啊…” “回去!” 主上一早便要出门,定是有要事,但是… “您生病未愈,还是让属下跟着吧,属下不放心。” 赫连司这么多年第一次生病,可把石忠吓坏了。可叫石忠同他一同去望春楼,他才更是大大的不放心! 都是男人,他身边有一个不正常的就够他受的了。 瞧不上石忠那副丧眉搭眼的样儿,赫连司:“算了算了,跟着!” 出了薛府的大门,赫连司没有直奔目的地,而是在外闲逛了半天直到天色暗了才进了望春楼。 石忠被吩咐等在门口,他对赫连司的命令向来是言听计从,不过也庆幸不用进去这地儿,光是那门口将脸蛋儿扑得飒白的男人们,看过一眼便浑身恶寒。 你当赫连司想来啊? 赫连司他没喜欢过男人,这种感觉,从一开始的排斥恶心,到现在想到就兴奋燥热。他也不清楚,是只对文易有这心思,还是对其他男人也行。总之,他就是稀罕了这小娘们唧唧的少年。 但有些事情,事关国之社稷,他身为一国之君不能含糊! ###### 免费精彩在线:「po1⒏υip」 第二十八章看别人玩 灯红酒绿,月影皎洁,这般美好的夜色,若只是单纯睡过去那可真是可惜了。 古言有云,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如若能有佳人在侧,或是陪在佳人侧,则是再惬意不过。 赫连司一出现在望春楼的门口,便吸引了在场大半男人的目光。 异域的容貌,魁梧的身材,还有他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单其中一点便足够让这些雄性动物蠢蠢欲动。 赫连司还不知自己一来就被当成了“佳人”,他单纯的看不惯这些人放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不善的巡视一圈,吓退不少想要靠近他的人。 游走于客人间的几个小倌凑在一团,你一言我一语,想上前,又迫于赫连司的威压,踌躇不敢进。 其中一个胆子大的站出来,长的白净可人,平日很是受客人们的欢迎,无论男女还没有拒绝过他的示好的。 他扭着柳腰挨到赫连司身边,“爷~~啊——” 在小倌碰到男人衣角的那一刻,几乎是闪电般的,被男人一脚踹飞了出去! 大堂内瞬间惊呼一片,小倌捂着胸口倒地不起。 老鸨远远的目睹了这一幕,带着一群打手风风火火奔了过来。 近距离接触到 赫连司,老鸨不禁心下惊叹,果然有龙凤之姿。 可这也不是在他“望春楼”撒泼的理由! 老鸨佯怒,“客官,您这是何意!” 面前的青年男人手执折扇,锦袍裹身,面容白皙俊俏,身姿如松,更像是一介白面书生。 赫连司不解,这样的人怎么偏要到小倌馆当起老鸨来? 他将怀里的一沓银票扔给老鸨,寒声道:“借一步说话。” 柳生愣住了,啥意思?给钱就想了事儿?有钱了不起?老子甩你脸上! 放手里掂量一下,哇操!这么多!有钱!了不起! 周围的人纷纷向他几个这边围过来,赫连司打断柳生,耐着性子道:“我不是来找他们的。” 他们? 柳生回头,不远处围着一群瑟瑟发抖的小鹌鹑们,可不就是他楼里的小倌呢。 “那您…”柳生困惑道。 突然,他头脑中灵光乍现,暧昧的冲赫连司眨眨眼,“哦——懂了!您随小的过来吧~” 这位爷生的人高马大,没想到却是乐意做下面的。柳生快速的在脑海中搜索他手上能压得住赫连司的人,思索来思索去,犯了难… “给我找个不显眼的屋子。”赫连司边跟着柳生上楼边道。 “好嘞。” “视野…嗯…要好的。” “…哈?” 同一个外人说出这些,赫连司的老脸臊得不行,他咬牙一口气说完,“要能看得明白!” 来望春楼寻乐子的主儿,什么癖好柳生没见过。甭管什么癖好,他通通都能满足。 这回柳生是真懂了,这位主儿不是来玩的,是来看别人玩儿的。 “嗯呐!” …… 赫连司被带进了叁楼的一间厢房,从外头看,这间同别间并无不同,乾坤在里头。 赫连司自动忽略了房间里暧昧的装饰和各种器具,坐到了柳生给他指出的位置上。 他的面前有一张桌子,放着吃食和茶饮,对面是一整面的墙,中间有一个镜面大小的孔洞。赫连司从这个孔洞里能看见隔壁房内发生的一切,尤其是在床上的。 柳生退了出去,隔壁不多时来了两人。 自然是两个男人。 那两人进门后没说几句话就搂抱在了一起,摔在了床上。 赫连司一脸严肃,在他看来同男女之间也并无不同。 很乏味。 进展很快… 上头的那个扒了下面的裤子,赫连司皱起了眉。 那二人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赫连司变了脸色。 墙壁处的孔洞在对方房间被隐藏的很好,他们一直没有发现隔壁人的存在,或者本就是知道的,这反而更增添了床笫情趣。 对面的人打得火热,赫连司这头脸上的血色却一度一度肉眼可见的褪去,他强行压下体内翻涌之感。 终于,当那两枪交尾之时,赫连司忍不住,哇——吐了。 …… 柳生百无聊赖的在门口站着,才过两盏茶不到的功夫,门开了。 赫连司一脸苍白的杵在门后,“给我换间房。” 柳生哑然,往他身后扫过一眼赶紧招来了小厮。 他看赫连司这反应就知道他不是他们圈里的人,“爷,小的给您开间安静的厢房,您休息一晚?”自找罪受,图于啥啊? 图的什么?赫连司自问也不明白,若说他有了断袖之癖,可他一想到看到别的男人亲近还是恶心,若说他无这癖好,可他还真是对文易动了心思。 赫连司有气无力的摇摇头,仍是坚持。 柳生也不再劝他,只是纳闷这人太过执拗,何苦来的受这罪。 ———— 清早,薛大少春光满面的出现在赫连司的院门口,却见他从外头回来,他在背后连叫了赫连司几声,他都没有回应,径直回了房间。 “嘿,这老小子急个啥?” 他随手抓来一个小厮,问道:“他干啥去了你直道不?” 小厮支支吾吾,小声道:“听说赫连公子昨晚去了…去了’望春楼’!在那呆了一整晚,这不才回来。” 薛焱回想刚才见到的赫连司,面色蜡黄,眼圈青黑,印堂隐隐发暗,典型的被采阳补阳之兆啊! “卧槽!这小子玩得够野啊!” “‘望春楼’是什么地方?”文易不知何时到的,手里端着个托盘,托盘上放的是一盏冒着热气的瓷碗。 薛焱闻到了药的味道。 小厮嘴快,一脸八卦,“‘望春楼’是咱们城里最火的小倌馆,男女不忌!” 薛焱转头一个暴栗敲上去,“闭上你的狗嘴!” 文易面无表情。 她将手里的托盘推给小厮,转身出了院子。 文颂的房门被推开,文易走进来,淡淡道:“皇姐,我想回去了。” “易易,你终于想通了!”文颂高兴道。 没想通,也不甘心。“可我还没拿到白狄的兵符。” 能将文易全须全尾的带回江城就是最大的功劳了,还管什么兵符不兵符的。 文颂不太在乎这些国家大事,与文易闲聊,“易易你说白狄的兵符长什么样?” 传闻兵符大多为蜷伏的虎状,遂称虎符。刻有铭文:甲兵之符,右在王,左在“阳陵”,也就是驻军所在。凡兴士被甲用兵五十人以上,必会王符,乃敢行之。 虎符一分二,只有信使持右符来与左符合上,才能调动军队。 白狄的兵符也是这样么? 文颂也不知道,她连赫连司的信任都还没拿下,“除了赫连司和他的亲信将领,没人知晓白狄兵符真正的模样,它背后是白狄举国的兵力,代表着巨大的权利。所以盯着赫连司,或者说盯着赫连司兵权的人不在少数。” 包括我。 第二十九章“宝贝儿,我们一起下地狱。” 文易觉得自己好像睡了很长一觉,做了一个荒诞的梦。但一觉醒来,又什么都不记得了。 “汤圆…”她伸手在床栏边摸索一阵,没摸到小铃铛,闭着眼趴回去缓了缓,清了下嗓子,又喊了一声,“汤圆!” 片刻沉静过后,一道低沉的男人声音在帐外响起,“去,煮碗汤圆来。” 同时她露在帐外的手被握住了。 是个粗糙长满薄茧的属于成年男子的大手。 文易一瞬间清醒过来! 这不是在王府,床帐外没有她自小一同长大的贴身侍女,有的只是一只充满危险的男人。 文易浑身汗毛倒竖,因为她发现这里也不是薛府! “还装睡呢小懒虫?” 床帐被拉开,男人宽大的身形挡住了大半的烛光,他周身围绕着一圈淡黄色的光晕,叫文易看不真切。 她想将手从男人手中抽回,这样的赫连司,让她害怕。 “我怎么在这儿?这是哪儿?” 似乎察觉到了文易的意图,赫连司用两只手包住了她的,慢条斯理的把玩,“还以为你要一觉睡到明天早上,我可是…”男人掀起眼帘用眼神攥住她,“等了你很久啊…” 外头天色半暗,从昨晚睡到第二日的黄昏,也够久了。 她怕是被下了药。 被发现了?! 文易发觉不妙,脚尖无意识的勾住了床褥,她在赫连司侵略感十足的眼神中瑟缩着,往床榻的角落里后退。 “想跑?” 赫连司的表情突然变得难看,和蔼的面色顷刻消失,眼白中的红丝充血爆起! “从招惹了老子的那天起,你就跑不了了。” 文易一只手还握在男人手里,她用尽全力推他,打他,挠他。 “你放开我!放开!赫连司!” “乖,叫叔叔。”男人手腕上的血痕一道覆上一道,他露出邪佞的笑,一把将女孩扯进怀中,双双倒进床榻。 赫连司贴紧身下不断发抖的身子,低声道:“宝贝儿,我们一起下地狱。” …… 铺天盖地的吻压下来,文易瞬间被夺取了呼吸,粗糙干裂的唇肉触感起初磨得她很疼,几下后便被二人的口津打湿。 男人的嘴唇很薄,很烫,很有力。将文易的双唇包裹住,以要吞吃入腹的力道吮吸。 文易“呜呜”的挣扎,男人置若罔闻,一手固定她的后颈,一手还攥着她那只手。文易慌忙间狠狠的咬向男人的下唇,一股温热的液体流淌进二人的口中。 文易是下了狠劲儿的,赫连司嘴上的伤口不小,但这毫不影响他此刻的动作,甚至,让他更为兴奋的将伤口送至文易的齿间,刻意的用伤口擦过文易口中的每一处,逼着她吞进去。 血液相通,融为一体。 如被猛兽叼住了喉咙,文易又惧又怕,咬紧牙关抗拒。赫连司如法炮制对着嘴里的小嫩肉也是一口,文易吃痛,从嗓子里溢出一声呜咽。 像幼兽的哼唧,可怜又无助。 赫连司便不咬了。 他对着那块牙印亲一会儿,舔一会儿,来来回回尽其所能安抚,皮儿都没破一个呢。 文易劲儿用光了,包着团泪珠珠,“你要干什么!” 赫连司气息不稳,嘴唇通红,血迹混着唾液延至嘴角,他贴近文易的鼻尖,小东西,连鼻息都是香的。 男人哑着嗓子,“我要吃了你——” 初见时便说过的,吃了你,是我的目的。 他不止一次说过这话了,但文易知道,赫连司这次是来真的。 她小腹上,顶上了一个硬物。 “感觉到了?” 赫连司埋在文易的颈窝处低笑。 小东西好像被吓到了。 男人的手顺着往下摸下去,摸到了文易小腹之下两腿之间的大宝贝,很可观的尺寸,但是是软的。 “你怎么还不硬?”男人变了脸。 文易无语凝噎。 她咋说,她说她没这功能? 怕是会被一掌拍死。 明明文易也是满面潮红,一脸春意,到头来却只有他独自性起?赫连司绝对不能接受! 男人大手掐上文易的脖子,拇指按在她的命脉上,恶狠狠,“你不喜欢我?” 文易:“喜欢喜欢喜欢!!!” 赫连司松了手,想了会儿才皱眉道:“你…没跟男人做过?” 文易立刻护住自己的小细脖子:“没…没有…” 这便合理了,赫连司一喜,随后脸上爬上一抹不自在的红,“我也…” “咳咳…不过老子会!”他骄傲道。 文易很难同他共情。因为此刻的赫连司,他看起来,真的很…蠢… 现下这乱七八糟的情况,赫连司该不会是…喜欢上了身为男儿身的她了吧… 虽然这是自己的目的,怎么感觉怪怪的… 文易不怕了,她没有败露身份,她还是“文易”,她不会死了! 不过也快了… 因为赫连司的魔爪伸向了她的领口… “英雄且慢!”不能让他发现自己是女儿身! “你说什么?” 文易死死地按住领口不让他碰,“我、我说那个…” “闭嘴!别扫兴!”一只手将文易的手按在两侧。 文易挣扎不过,心中哀嚎,你不住手,就真的要扫兴了大哥。 赫连司撕开了文易的前襟,同时单手褪掉了自己的上衫。 “这是什么?” 他顿住,看着文易胸前的一圈白布问道。 “啊…这、这是…哎你别碰!” 白布下略有起伏,赫连司拿手将结勾开,解了半圈下来,后头的压在文易身下,缠的很紧。 原本还欲垂死挣扎的文易:…… 算了,您说是啥就是啥吧… 有什么答案在心头呼之欲出,浑身的血一下子都冲到了脑子里,赫连司一口气扒掉了文易的外裤,在她的外裤里,两腿间,亵裤外,绑着一个,粗大的,柔软的,黑色的——阳具! “你!你…” 男人手下扶空,一个不慎大头朝下栽到床下,裤带半解挂在胯间,“你是女子?” 赵文易望天望地望自己,扯了一个被角钻进去,同赫连司打着哈哈:“啊?啊…啊——” “‘啊’个屁,老子问你是男是女!” “…你想让我是男是女?” “什么叫我想?你还能照着老子心意长?” 文易扬起手里的假阳具,那玩意上头还拴了两根绳儿,冲赫连司扭头摆尾,文易点点头咧开嘴假笑,“也能。” 赫连司额头的青筋爆起,下一刻就要炸开,他几乎要被文易气死,猛然间起身一个饿狼扑食。 “小崽子,老子今天弄死你!” “等、等等一下!” “等不了等不了老子一刻都不能等!” ####### “血液相通,融为一体。” to赫连:你好骚啊—— ####### 小说+影视在线:『po1⒏mоb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