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活久点》 阅前说明(必看!) 为避免误会,先声明本文之前在另一个网站连载过部分章节(未签约),由于某章节被封锁(我不想改)故而删文换网站。 本文剧情走向离谱(我自我感觉的),并且会出现boy do,girl do,bg do的场面,出场女性角色占比约九成,(可能)有(一般为女性主导的)血腥暴力灵异场面出现,介意的快跑! 超级怕鬼的不建议看(尤其怕女鬼),见不得男人(无论帅矬)受伤和死掉或者被“玩弄感情”的不建议看,真的,不建议看!快跑! 见不得失足少女脱离苦海过上普通女生的幸福生活的,见不得女生之间的暴力斗争场面的,快跑! 阅前提醒随时更改,会增加漏掉的点。总之,善用阅前说明,不要故意找骂,谢谢。 现有章节已全部放入存稿箱——1.6 楔子 X医院的单人间病房 一个看起来五六十岁的女人扶着挺着大大的肚子的年轻女人艰难的来回走动,嘴里心疼的念念叨叨,一会儿是医生提醒的注意事项,一会儿又是朝着女人挺起的大肚子要里面的乖外孙生产时千万别太折腾他妈。 大肚子女人在宫缩的刺激下疼得直冒冷汗,没走几步就受不了地拉着老女人坐下。她问老女人:“妈,敬安呢?我都要生了他怎么还没来?” 老女人目光躲闪了下道:“他?他估计忙他的大生意吧?” 年轻女人疼得不暇他顾,平时还算精明的人竟漏过了自己母亲不自在的小动作,幸福的摸着自己的肚子:“他不来也好,听说女人生孩子的时候会很丑,要是让他看见我那么丑的样子就不好了。” “对对对,生孩子是女人的事儿,他一个大男人在这反倒碍手碍脚。”老女人忙不迭附和。 得到了自己母亲的赞同,女人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又充满了力量:“妈,你再扶我走走。” 假如此时有开阴阳眼的人从病房里面向外看,应该看得见门边一片飘忽的灰白色的衣角。 病房外有一个矮小的灰白色身影。 它大概高过成年人膝盖一点,隐约能辨识出人形,像是个营养不良的五六岁的孩子。它的形状不太稳定。确切的说,它更近似于即将灰飞烟灭的鬼魂,隔开它与空气的“线”岌岌可危,仿佛下一刻就要消失——那样它也就不存在了。 手腕上的命线发出黯淡的红光,直指房内的孕妇。已经经验丰富的它知道,命线指引的孕妇肚子里是它的新身体。 它并不是自愿来到这间医院,这间病房外。 前一刻的它还在深山老林里守着自己的尸体,一张熟悉的纸片自天空飘落,它的命线便立即发了疯似得拖着它来到了这里,不顾它意愿的想要直接将它拉进女人的肚子里等待降生。 它也不懂,为什么这次它明明没有伸手接纸片,却依旧被带到新的地方投胎。 孕妇还没有正式开始生产,它忍着手腕命线不断勒紧的催促固执的站在病房外,它也不知道自己在抗拒什么。 房间里忽然一阵混乱,只听见老女人在里面尖声喊着“医生!医生!” 一群人冲进去,很快就训练有素的推着大肚子的年轻女人进了产房。它不受控制的在命线牵引下,在女人进产房前被吸进了她的肚子。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叁个小时…… “诶,亲家母,绒芝情况怎么样了?” “亲家母啊,你可算来了,绒芝推进去好久了,不知道里面什么情况,亲家公呢?这么没来?” “他啊……他一个大男人懂什么?来了倒添乱子,我就让他家里等消息。” ……四个小时……五个小时…… “我们做女人的,不容易啊。” “是啊,都进去几个小时了,不知道绒芝是不是生得不顺当……” “诶,出来了出来了。”后到的老女人赶紧拍拍身边的老女人。 护士们将女人从产房推出来,她鼓鼓的肚子已经瘪了。女人的母亲看了眼抱出来的婴儿,追着回了原先的病房。 “医生,我家的孩子怎么样?” “恭喜,是位千金。” 老女人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皲裂,但她很快就重新收拾好表情,对医生连连道谢,随后才去了自己儿媳的病房。 她的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和关切。 第一章 十一年后 “mom,我回来了。”话音未落背着和校服颜色相近的蓝色书包黑色短发的女孩就一溜烟闪进了自己房间。 她对面的房间门打开,有着黑色及肩卷发和蓝色眼睛穿着丝绸睡袍的女人打着哈欠从里面走了出来。 “亲爱的,快出来,讨论一下我们晚餐该吃些什么吧。”克丽丝·弗兰蒂亚·怀特给自己倒了杯水并召唤她亲爱的女儿。 女孩——周玉翎又像颗小炮弹一样冲出来扑到克丽丝坐的长沙发上端正坐好:“我们要出门吃还是在家里吃?” “前几天那个南方城市的小吃不错,我想点他家外卖。你呢,亲爱的?你有想吃的吗?”瞥见女儿脸上兴奋的表情,她补充了一句,“除了炸鸡和汉堡。” 女孩顿时垮下脸,她这个年纪的人最喜欢的莫过于那些油炸食品。不过很快她就找到炸鸡汉堡的替代品——楼下的盐水鸭。 “那我吃楼下章阿姨做的盐水鸭,她那里还有饭。你要饭吗?我可以给你带点上来。”她伸出手。 克丽丝掏钱给她顺便拒绝了她的好意:“不用了亲爱的,我更喜欢吃面。” “哦对了妈妈——”周玉翎正要将楼下看见某个面熟的人的事告诉克丽丝,一串门铃声打断了她。 “叮咚,叮铃叮咚——” 克丽丝喊了声“wait!”起身开门。 完蛋了,周玉翎心里暗暗叫遭。那个男的真的上来了?真不知道他怎么在小巷曲折的小路里找到这栋四层小楼的,不过他真不请自来就等着面对克丽丝强力打击吧!克丽丝可是绝对不会和任何不请自来的男人继续保持关系,任由对方继续在不合时宜的时间段出现在她的面前的女人! 打开门,克丽丝的肢体语言和表情恰到好处的体现出了她对来者的不欢迎。 “克丽丝,太好了,原来这里真的是你家。”男人的声音是如此明显的欣喜。 克丽丝双手环胸:“查理?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克丽丝我们好久没见面了,我十分想念你,你能让我进去吗,我想好好看看你。” 周玉翎随手撕开一包饼干,边吃边听。老套的男方找上门诉情衷遭遇克丽丝无情手撕的戏码,克丽丝收养她五年来旁观类似的剧情逐渐成为了她日常生活中的特殊娱乐项目。 克丽丝做惯了手撕“纯纯少男心”的事,门口那个叫查理的男人很快就抹着眼泪“嘤嘤嘤”离开了。 当然,抹着眼泪和“嘤嘤嘤”只存在于周玉翎的大脑想象中,事实上男人们到底是失魂落魄满脸沮丧或者真的抹泪离去她看不见,克丽丝也不会让她看见对方与对方打照面。 即使如此周玉翎依旧对此类脑补乐此不疲,现实的情感剧比电视剧好看多了。 克丽丝会刻意隔离开自己的异性朋友们和年幼的养女,以此保护养女。自己拒绝那些男人的求爱,万一哪个男人发疯也不容易伤到存在感被刻意掩盖的周玉翎。 遭受女性拒绝的失败男性相当一部分会摇身变成不定时炸弹,克丽丝揉揉周玉翎黑色的头发,思考着自己是不是应该暂停几年“恋爱”。 克丽丝忽然的温情周玉翎表示:“?” “我换身衣服,我们一起下楼。”克丽丝道。 开在小巷外的盐水鸭店的章老板热情招待了母女俩并端上入冬新菜单。两人一人一碗粉丝吃得肚子滚圆又打包了一份周玉翎要的盐水鸭回家。 金色的夕阳照在身上,牵着周玉翎的克丽丝恍惚觉得这就是她十多年前憧憬过的未来:事业上工作室顺利经营客户不断,家里有“母亲”和“孩子”,孩子聪明可爱,朋友散落各国通过网络就可以随时见面。如果硬要说有什么遗憾的话,那就只有迟迟拿不到的永居证了。 这一切都是她在生活中通过不断选择出对自己而言的最优解得来的,未来她自信会比现在过上更好的生活。 第二章 两个女孩挽着手,走在旧小区居民楼间的小路上。她们头靠得很近,扎马尾的那个用手掩着在短头发的那个耳边小声说话,她们的脚步越来越慢,最后停在一栋居民楼下。 短头发的周玉翎听得认真,时不时点点头,带出“天呐”、“怎么这样”等的吃瓜人常用句子。 扎马尾的女孩是周玉翎的好姐妹卢晓鹿。 卢晓鹿大眼睛,白里透红的皮肤,喜欢扎马尾。在同学们都穿着简朴的运动风校服的学校里她就像个鹤立鸡群的精致高贵的小公主。 和她玩在一块的周玉翎则是与她画风完全不同的平易近人的可爱,波波头圆圆肉脸,年长女性们见了自动带上“好孩子”滤镜的长相。 然而在她们的同学们眼中话超多的卢晓鹿反倒是更好相处的一个。话少,除集体活动外很少跟其他同学产生交集的周玉翎则成了高冷的代名词。 只有和卢晓鹿一起的情况下周玉翎才会表现得比平时活泼。 卢晓鹿瞪着大眼睛忿忿不平的样子:“对啊!她那样子就没有想过后果吗!” “她真是个傻子。”周玉翎点头,“就是这也太丢脸了。” 卢晓鹿紧接着又记起一件事:“玉翎我跟你说……” 两人的脚又慢悠悠迈开了步子。 “什么?!他什么时候偷看的我的考卷?我居然没有发现!” “对啊。我想作文怎么写的时候就看见他伸脖子看你考卷。” “……算了,下学期我们再换座位他就看不了了,不管他。” *** “克丽丝,我回来了。” 周玉翎一抬眼就看见沙发上竟然坐着她应该在卧室补觉的亲爱的美丽的养母大人。她对面端坐着一位小西装A字裙光鲜亮丽保养得宜的女士。 她的闯入打断了她们的对话,两双眼睛目光落到她身上。 那个陌生的女士的一看见她立马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略显激动地要靠近拉扯周玉翎。 周玉翎吓一大跳,逃也似的跑回了房间:“我先回房间,妈妈你继续给你的病人看病吧!” 那个女士保持着单手伸向周玉翎的姿势,深深地呼唤道:“孩子——”回应她的是周玉翎关得震天响的房门。 克丽丝是个心理咨询师,主要服务对象是有钱人家的太太、职场与家庭间拉扯的职场人和一部分的陷入低谷期的人。 她是U国人,业务主场原先在U国,七年前发现C国近叁四十年发展越来越好,有钱人越来越多心理医生却少,便包袱款款来了C国闯荡。 七年下来,从一开始靠着U国攒下的客户过活,到在老客户的牵头介绍下逐渐打开局面累积下越来越多的C国客户,期间辛苦自是不必多说。C国的客户多起来,U国的老客户她也没有放下,深夜跨时区连线问诊甚至跨国出差都是喝水一样平常的事。 如此忙碌于赚钱事业的她为何会领养周玉翎呢?答案当然是——为了永久居留许可。 由于当时C国语进修不太到位导致在某些条款解读上的偏差,克丽丝五年前在孤儿院领养了当时大约五六岁的周玉翎,组建了家庭。 不过克丽丝至今依旧没有拿到永久居留权。 面前这位女士之所以能够登堂入室进到克丽丝家,纯粹是因为她借克丽丝某位客人的口带了话说是能在这方面帮得上克丽丝。 连续多年为永久居住权奔波的克丽丝怎么愿意错过这机会? 打扮光鲜亮丽的女人掏出手帕抹泪。 客厅里静默许久。 克丽丝忍不住打破僵局:“夫人——” “怀特女士,我前面说过可以帮你获得永久居留权,但这是有条件的,现在我要对你提出仅有的一个的条件。”女人抬起脸,眼泪流过又被擦拭干净,眼周的妆容像是轻微裂开的瓷器,暴露出一角她受生育摧残的老态。 克丽丝闭口不言,联系女人看见周玉翎后的反应,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请把那孩子的抚养权转让给我。”果不其然。 克丽丝冷下脸:“赵女士,我假设你现在的状态是清醒的?”她疯了还是她疯了?抚养权换永久居留证?这是软性人口买卖! 只听见被称为赵女士的女人肯定道:“是的,请把她还给我。” “what?why?”确定面前的女人并不是头脑发昏,克丽丝陷入混乱之中,吐出的话语开始不由自主的带上了自己的母语。 “事情经过很复杂我难以用叁言两语解释清楚。”赵女士显然拥有着与她外表相符的光鲜亮丽的学识或者说语言能力,她接下来使用的是克丽丝的母语为克丽丝解释。 深夜 周玉翎到客厅找水喝,克丽丝泡的咖啡香气充满整个客厅。 “又做噩梦了?”克丽丝问道。 周玉翎揉着眼睛萎靡的点头,来到克丽丝跟前。 克丽丝抱住她:“喝点牛奶吧宝贝。” “嗯。”周玉翎埋在克丽丝怀里发出闷闷的哼声。 喝完热牛奶周玉翎就回了房间,轻轻阖上了门。 克丽丝看来,周玉翎是个很好的孩子,她安静、举止得体、聪明且优秀,领养她以来几乎没有给她添过麻烦,她的出现丰富了她的生活。 助手与客户们抱怨自己家的孩子,她可以很骄傲的站出来表示她的孩子绝对的与众不同。 别的孩子哭泣,无理取闹的年纪周玉翎娥虽然偶尔会表现出一些同龄孩子坏脾气,但谢天谢地这微不足道的小毛病都是可以通过理智平和的对话和平解决的,克丽丝从来没有为此产生过多的烦恼。 周玉翎可以说是绝大多数父母理想型的孩子,至少克丽丝是这么认为的。她厌恶生育带来的后遗症,不愿亲自经历生育的九死一生,不愿意艰苦的喂养一个婴儿,为此她早在自己二十五岁时获得足够的金钱就去医院做了结扎手术。即使如今她很喜欢领养来的周玉翎,这也并不代表她改变主意愿意生育一个带有自己基因孩子了。 目送楼下女儿和她的小同学牵着手的影子消失在视线范围,克丽丝缓缓吐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赵女士的话在她耳边徘徊不去,她与她是完全不同的女性。此地一些笑话几乎全球皆知,不过丢弃女儿,在女儿有领养家庭并且已经生活了几年后找上门,这着实是出乎克丽丝意料。 赵女士花费一个多小时诉说的关于周玉翎为什么会流落孤儿院,与自己为何希望借此条件交换周玉翎回家克丽丝听完直觉得惊异与大开眼界,除此之外她并没有半点同意交换条件的想法。 她不是仅只是在C国居住一两年,更不是初到C国,为了更好的融入一个国家,一个地方,了解本地的风俗是普遍的做法。而她本身的工作要求她需要更多的了解本地人的文明历史与思想,以便于更好的为她的客户们服务。 早在克丽丝做下将生活工作重心转移到C国的决定的当天,她就着手收集更多更详细的有关C国风土人情的资料了。领养周玉翎前克丽丝也曾考虑到未来周玉翎成年要回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她应该怎么做。 万万没想到,周玉翎的亲生母亲竟然这个时候找上门,用她一直想要的永居证作为抚养权的交换条件。 拿到永久居住在C国的资格是克丽丝一直在努力的目标之一,但要是要她拿自己的孩子作为交换,她绝不可能同意。尤其她听完赵女士一个多小时的叙述后重新思量她提出的条件,她愈发觉得赵女士的行为的可笑与不尊重,不尊重作为孩子的周玉翎,不尊重养了周玉翎五年已经培养出亲情的孩子的养母她。赵女士的行为落在克丽丝眼底全然是不可信、不可靠,她无法信任赵女士获得周玉翎的抚养权后会好好对待周玉翎。 第三章 卢晓鹿一手豆浆一手包子,给豆浆烫得直吹气。周玉翎挽着她的胳膊,不动声色的挤着她越走越靠墙。 “玉翎你可别再挤我了,我都快被你挤得贴墙上了!”卢晓鹿察觉自己路越走越窄紧急阻止周玉翎的挤人行为。 “啊?哦哦。”周玉翎注意力集中在马路对面的垃圾桶上,卢晓鹿这么一吼她这才注意到自己快把她挤贴墙上了,赶紧转移话题“晓鹿你早餐怎么还没吃完。” “又不是我想吃那么慢的,豆浆那么烫叫我怎么吃!”说着她继续吹豆浆。 成功转移卢晓鹿注意力,周玉翎忍不住再次扭头看那个垃圾桶。 高耸的新住宅楼小区与低矮的老旧不规则建筑群隔着马路对望,叁个肮脏的活动垃圾桶放置在住宅楼外面,一个穿着睡裙的女性坐在其中一个垃圾桶边上,目光空洞无神,虚望着远方。 如此反常的存在本应吸引诸多视线围观,但是周玉翎发现,路过的人全都一副视若无睹的样子。假设他们都是眼神不好,或者没睡醒,那么为什么就连刚刚扔垃圾的阿姨,她竟然也没有注意到离她那么近的睡裙女?丢完垃圾十分干脆的就离开了? 似乎是察觉到周玉翎的视线,睡裙女缓缓转过头。 周玉翎与睡裙女空洞无神的视线交汇大概0.1秒,她立即扭头:“别吃了别吃了,迟到了!跑起来跑起来!” 那女人死了!她脖子上好大个伤口!心脏近乎鼓噪的跳动声一路传递到耳中,周玉翎久久无法平静。 *** 周玉翎一整天上课神游,下课也神游,卢晓鹿早上受骗上当和她一起狂奔到学校,对她“兴师问罪”都没能让她提起精神。 放学再次路过早上看见睡裙女的垃圾桶,周玉翎走得愈发谨慎。睡裙女不在原地并没有令周玉翎心里的恐惧与紧张感减少半分。 她能感受到睡裙女和“她”是一样的存在,更确切地说她在“投胎”进入如今的躯体前和睡裙女是相类似的存在,她失去躯体就会变成和睡裙女同样的状态。死前受的伤毫无遮拦的暴露在外,经历少则数年多则十数年才会逐渐消失。 在她有关“过去”尚且留存的记忆里她第一次套着躯壳长到十一岁。或许因为身体生长到足以接受曾经的记忆,她的过去急切的借着梦境奔涌向她,她也因此得以偶然见到零星即将“投胎”的同类。 睡裙女的姿态是她熟悉且陌生的,她熟悉她的伤口,但她成年人的姿态是她第一次见,她留存的记忆里自己从未长大过。可以肯定的是,睡裙女已经死了。不久前一定有人攻击了睡裙女的脖子造成了足以致命的伤害导致了她的死亡。 根据自己无数次早夭守尸的经验,周玉翎猜测,睡裙女的尸体说不定就在早上的垃圾桶,或者旁边小区的某栋楼里。 晚上新闻近期没有居民发现尸体或者杀人犯被抓的报道,说明睡裙女的尸体被藏起来了,杀死她的人随时有可能再次出现。糟糕的是,比起成年人显然她和卢晓鹿这样的小孩作为下手目标更加方便。 巨大的危机感笼罩了周玉翎。她可是第一次活到十一岁!绝不要轻易再死掉了!她有预感,这次再死掉,她不用再为自己守尸了,她只会直接消失彻底。 打着远离危险源的主要周玉翎去骚扰卢晓鹿了 展翼高飞:[晓鹿,我们要不要换条路去学校?] 食草动物*A*:[啥?] 展翼高飞:[我说明天我们换条路去学校] 食草动物*A*:[我不 扭头/cp] 食草动物*A*:[话说,玉翎你今天好奇怪哦] 展翼高飞:[明天换条路走我就告诉你原因 嘘/cp] 周玉翎与卢晓鹿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拉锯大半个晚上,卢晓鹿东拉西扯无数的话题,周玉翎终于是说服卢晓鹿绕开睡裙女那条路,换另一条稍远的路。 可没等她开心几天,就又遇见睡裙女了。 …… 周玉翎脊背发凉,和克丽丝牵着的手止不住的出汗,克丽丝喊了她好几声她才缓过神。 就在刚才,周玉翎和克丽丝还有一个陌生的男性同乘电梯。克丽丝礼貌性的向对方微笑,自然而然的与对方展开了简短的交谈,甚至在对方下电梯前交换了两家居住楼层房号。 男人大约叁十来岁,穿着运动服,整个人看起来干净清爽,谈吐间看似是个率性广交好友的人。 周玉翎眼睁睁的看着睡裙女跟着男人进电梯,跟着男人出电梯,她出电梯前竟然朝周玉翎笑了下。 周玉翎立时被吓得动弹不得。 为什么睡裙女跟着那个男人?是他杀了她? 鬼片里演的不都是男人杀了女人,女人死后化作厉鬼伺机报复。 她和克丽丝怎么办,睡裙女和男人的恩怨会仅止于她们之间吗?不清楚睡裙女具体是什么情况,她以前从未有过尾随着某个人的情况。 “亲爱的,周先生可真是难得的有绅士风度的男士。你觉得呢?哦,他和你居然是同个姓氏,有趣的巧合。”男人下了电梯克丽丝便跟她亲爱的女儿饶有趣味的讨论起来。 比克丽丝带她来看未来新家,结果楼下邻居很可能是个杀人犯更可怕的情况出现了——克丽丝对那个有可能是杀人犯的男人有兴趣! 药丸,别到时候引狼入室。 一进门,克丽丝开心的指着即将装修完毕的房子,告诉周玉翎这间是她的房间那间是周玉翎的房间,那一块未来会是个开放式厨房。不过厨房不重要,她们俩都不会做饭,除了切蔬菜拌沙拉,厨房毫无用处。 克丽丝接着展示了书房。她每展示一处便滔滔不绝地说着自己之前向工程队提的装修要求,做得合意的便附带上许多赞美的词,不合意的便跟着许多碎碎念的话。 “我的孩子,你好像不太喜欢这里?”周玉翎的焦躁不安实在太过明显,以至于沉浸在未来入住新房的舒适生活幻想中的克丽丝很快就发现了她的坏情绪。 “没、没事。nothing.”周玉翎下意识的摆摆手。 克丽丝摸摸她的头:“是这里的空气令你感到难受吗,宝贝?”撇开赵女士那天对自己开出的条件,赵女士走后经常一副若有所思欲言又止姿态的周玉翎更牵动她的情绪。她听见赵女士说的话了吗?她是不是想要回到自己的亲生母亲身边,却又不敢告诉她。 孩子在意生下自己的母亲是正常现象,要是周玉翎自己提出要回到亲生母亲身边,克丽丝即便再难过不舍也不得不尊重周玉翎的选择。那是她的自由。 周玉翎刚要继续说点什么,克丽丝握住她的手,皱着眉头惊呼:“天呐,丽兹,你的手这么那么凉?我们还是先下楼喝杯热咖啡暖暖身体吧。” 装修已经快要结束,不久后她们就要搬离租住的旧房子转住到这栋楼,要么她告诉克丽丝自己所见劝阻她放弃这个房子,但这是在难以令人信服。她只好选择另一条路——弄清楚睡裙女和刚刚遇见的男人的关系。两个选择都一副很难搞定的样子啊。 第四章 走在前面掏钥匙的克丽丝毫无预兆的停下脚步,周玉翎埋头喝着奶茶一头撞到一个人柔软的后腰,茫然的抬起头。 以为自己眼花了的周玉翎揉揉眼睛再看一眼自己撞到的人,立刻道着歉躲到克丽丝身后。克丽丝则戒备的看着那个女人。 赵绒芝对克丽丝道:“方便谈谈吗。” “假设我没有记错,我那天应该与赵女士您并没有预约过二次见面。如果赵女士需要心理疏导服务请和我的助手预约,我将在我的工作室接待您。”方便的话请不要再出现,丽兹现在是我的孩子。后半句克丽丝写在了她的表情上。 虽说早已有赵绒芝再次登门的心理准备,毕竟从初次见面时她的言谈中克丽丝就隐约察觉到了她固执不死心的倔强性格,但是一星期内二次登门的频率……难道她带来了其它交换条件?那是怎样的离谱“交易”啊! 架不住赵绒芝的厚颜,克丽丝终究还是让赵绒芝进了家门。随手打发周玉翎回卧室休息是克丽丝最后的倔强。 周玉翎靠在门后,垂眸看自己手腕,散发黯淡红光的线一头圈住她的手腕,另一头穿透木门延伸向门外。另一头系着的是赵绒芝。 她耳朵使劲贴着门板,结果和上次一样,她趴门后大半天除了听见外面有人说话,具体说些什么一个字眼都听不清。隔音太好的房间绝对是她偷听事业的绊脚石。 周玉翎第一眼见到赵绒芝就知道这个人是她现在这个躯壳的制造者。命线连接血缘的母与子,直到一方死去才会脱落,是以赵绒芝出现时对她几乎毫无记忆的周玉翎能够识别出她的身份。 那天下意识的避开她是因为她并不想和这个女人有任何牵扯。赵绒芝丢弃了她,上一次见面赵绒芝的姿态告诉她——她的目的是她。 周玉翎对此感到些许迷惑:随手丢弃又捡回,她只在孤儿院见过这样对待玩具的小伙伴,她血缘上的母亲是把她当做自己的玩具了吗? 过去现在无论在孤儿院或者克丽丝身边周玉翎过得可以算都还不错,她并不想莫名其妙变成某个人的玩具,她也不是玩具。赵绒芝如何找到克丽丝,又有什么打算,周玉翎并不关心,她在意的是自己的生活不要因她有变化。她喜欢克丽丝,喜欢克丽丝和她的家。 正当周玉翎一无所获打算离开时,客厅似乎发生了激烈的争执,克丽丝的声音的音量一下子提高了许多。 周玉翎耳朵努力贴在贴门上——是赵绒芝的声音! 她听起来特别生气:“克丽丝,你没有生育过。你根本不了解孩子对于母亲而言是多么重要。如果你一直拒绝我的条件,我会使用其它方式夺回玉翎的抚养权。” “老天,把自己的孩子一生下来就丢进孤儿院的人居然在谈孩子‘孩子对于母亲的重要性’?这就好像青蛙开口说人话一样可笑。请你离开我的家。”愤怒的克丽丝毫不客气的直接下了逐客令。 “感谢你的招待,看样子我只能寻求其它途径夺回我的女儿了。” 重重的关门声。 门后艰难听清最后只言片语的周玉翎松了口气,克丽丝拒绝她了,万岁! *** “卢晓鹿……你家……在这?”周玉翎手指颤抖的指着眼前的大楼。 要命,卢晓鹿她家不是在她家前面左拐叁家,右拐两家然后左拐第四家后面吗!这栋熟悉的对面小区的熟悉的高楼是怎么回事啊! “对啊,我们上楼吧。”卢晓鹿欢快的确认。今天是周日,卢晓鹿的马尾放下来,换成了一个细发箍,头顶一左一右是两个小揪揪。 “等、等等,你家不是在我家前面左拐叁家右拐……” “那是我奶奶家。”卢晓鹿笑得阳光灿烂,“这里才是我家。” “今天好不容易我爸我妈不在家,我姐也出门去了,我给你看我姐的大宝贝。”她强行拖着抱住单元楼门前柱子的周玉翎往里走。 “等——一——下——”周玉翎失去前一个阵地后用尽全身力气扒住门框。 “哎呀,你别害羞嘛,咱俩谁跟谁。”卢晓鹿使出全力跟周玉翎拉锯,额头上青筋若隐若现。 …… “锵锵!这就是我家啦。我找下钥匙,你不要趁机逃跑。”卢晓鹿为了防止周玉翎趁她掏钥匙跑掉一只手掏钥匙一只手依旧紧紧拉着周玉翎不松手。 人都被强行拉到门口了,周玉翎见她左手掏右口袋吃力的模样竖起空闲的那只手:“我不跑了,你放开我吧,我说真的,骗你我倒大霉。” 卢晓鹿嗔她一眼:“那你之前骗我的怎么算?” 骗不骗卢晓鹿周玉翎都闻见了倒大霉的味道了。 睡裙女跟着的男人住五楼,克丽丝买的房子在七楼,卢晓鹿家六楼。这楼上楼下,距离那么近,一旦出事波及到她们简直不要太容易好吗。 周玉翎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晓鹿,你认识住五楼的一个男的吗?” “门开了,请——嗯?五楼的?谁啊?”顺手丢给周玉翎一双拖鞋。 “就是,嗯…大概这么高,比我高这样,很白很瘦,笑起来有酒窝,但是很丑的一个男的。”周玉翎比划手脚,试图丰满立体自己描述的形象。她说那个男人丑主要是她一眼就觉得对方不是好人。 卢晓鹿茫然:“我平常很少过来这边住,晚点我姐回来我帮你问问。不过那人是谁,你问他干嘛?” “好吧。”周玉翎有点失望,但更多的是庆幸。失落于卢晓鹿不认识男人无法从她那里获取男人相关的信息,庆幸于见了谁都忍不住想聊两句的卢晓鹿说自己不认识某个人说明他们大概率面都没见过。不认识最好,她姐姐也千万别认识。 远离不安定因素才能活得长久的平安快乐生活,有反复投胎经验的周玉翎在心中如是道。 “玉翎我给你看我姐的宝贝们。”卢晓鹿握着她姐房门把手就好像即将打开宝藏密室,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周玉翎受她的情绪感染紧张的微微握紧拳头:“快打开,快打开。” “叁、二、一!” 漆作白色的门打开了。 “哇——”周玉翎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房间里除了窗台和放置床铺的两面,另外两面是高至天花板的专门定制的防尘玻璃柜。玻璃柜内部依照房间主人的审美和材质、外形的不同井然有序的陈列着各种模型,有人的也有建筑的,甚至还有好几艘大小不同的船。 “怎么样,这些可都是我姐的宝贝。”卢晓鹿骄傲的挺起胸膛。 周玉翎凑近了看墙正中间占据最醒目位置的大船模型:“哇——”她的语言功能暂时度假去了,除了“哇”一时间无法吐出其它话语。 “你看船上面,这些小人是我和我姐一起安装上去的。”继续炫耀。 “哇!” “还有这个,你看,这是我捏的,这里有我的名字。”卢晓鹿踩在小凳子上,打开一格玻璃柜门,小心翼翼地捧出一只做工较为粗糙的小鹿,指着小鹿身上花纹拼成的“鹿”字给周玉翎看。 周玉翎双手捧过小鹿仔细端详:“好可爱。小鹿你真棒。”小鹿的“鹿”字花纹下方刻了一排很小的数字末尾细致的用相同大小的字迹刻了卢晓鹿的全名。 “那是当然,”卢晓鹿骄傲的扬起下巴又很快想起自己一开始的目的,“差点忘了我姐的大宝贝。” 她跳下小凳子叁两步冲到角落一个被大块布料盖住的东西前,把布料掀得“哗啦,哗啦”乱响。 “给你看,这——诶?这就是——奇怪,怎么掀不起来。”卢晓鹿拉了几下防尘布,要掀开它给小伙伴展示下面被盖住姐姐的惊世佳作,却尴尬的每掀起来。 第五章 看着卢晓鹿吃力的模样周玉翎当仁不让的上前帮忙一起掀布。 “晓鹿我左边你右边,咱俩一起把这布拿掉。” “一二叁,走——”卢晓鹿憋了一股劲使劲一掀,被掀起的布带着上半身往后仰,脚下一个趔趄撞到了工具墙。 “——呼啦——” “晓鹿小心!”卢晓鹿身后纸巾盒大小的蓝色小斗垒起的工具和材料收纳墙倾倒下来,周玉翎疾呼着要将卢晓鹿拉到身边。 不料,周玉翎动作太大,慌乱中碰到了掀开防尘布后露出真容的近两米高的白色石膏像。石膏像站立不稳的摇晃两下受力不稳的倾斜,“嘭”的一声倒地碎裂。 卢晓鹿躲开了蓝色的收纳架跌坐在地上,石膏像正好倒在她脚边。她怔怔看着这一地狼藉,捂住脸嘴里喃喃着:“完蛋了,我姐做它花了快半年,我竟然打碎了,完蛋了……” “晓鹿你没有砸到哪里吧?”周玉翎眼里满是关切,“我们先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收拾一下,你先别哭。石膏像是我碰倒的,不是你的错。” 眼泪划过卢晓鹿的脸颊掉到地上,她越擦越多:“都怪我,我姐为了做这个女将军像花了好长时间,现在因为我全毁了,她一定会很难过……” 周玉翎手足无措的站着。石膏像是个拔剑的女将军的形象,被她碰倒后拔剑的手断了,连带着将军手里的剑也断成好几截,躯干和头颅的连接处裂痕明显,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见这石膏像无可挽回的惨像。收纳架散落的零零碎碎和石膏像的碎片混作一堆看得人愈发眼晕,周玉翎感觉头一跳一跳的发疼,但她还是想要稍微补救一下。于是她动手扶起收纳架,笨拙地拼合蓝色的小斗。 卢晓鹿抹着眼泪一个个拾起地上散落的零件和工具,打着哭嗝按照记忆里的位置将它们放回原位。 外面忽然传来钥匙开关门的声音。 “晓鹿,卢晓鹿,吃午饭了!人呢?卢晓鹿!”年轻的女声一边窸窸窣窣的换鞋一边喊着卢晓鹿的名字。 听见女声呼喊的卢晓鹿定在原地,手脚冰冷。 “晓……”穿着白色卫衣蓝色加绒长裤的高挑少女很快发现自己的卧室门虚掩着,猜测妹妹应该又跑自己房间玩了。推开门,里面的景象令她如遭雷劈。 卢晓淇难以置信地掀起自己近几个月疏于打理过长的刘海,不死心的摘下眼镜用力揉了揉眼睛,可是眼前灰尘与碎石膏块齐飞,工具共材料、半成品混于木地板的惨烈景象完全没有消失的意思。 辛辛苦苦做好就差上色的女将军扑倒在地,她手中的剑碎了,手断了,她在地上,和她乱七八糟的细碎材料混在一起,一地狼藉,狠狠的刺痛了卢晓淇本就浅度近视的双眼。震惊、愤怒、委屈、伤心在她胸臆间酝酿翻搅。 “姐……”卢晓鹿怯怯的看着姐姐。 鼓胀的情绪瞬间爆炸,化作喷涌出的嘶吼:“卢晓鹿你给我滚去楼梯间罚站!” “姐,我错了……”卢晓鹿伸手牵姐姐衣角 “滚!”卢晓淇低吼,就像是猫咪愤怒的哈气。 卢晓鹿哭着摔门离去,周玉翎小心翼翼的靠近卢晓淇:“姐姐,对不起,都怪我不小心,不关晓鹿的事。”她的声音放得很低很轻,“真的很对不起……”她想说她可以负责收拾好这里。 卢晓淇吸了吸鼻子,泛红的眼眶里倒映着和自己妹妹差不多大的小女孩的发顶:“别说了,你去陪着晓鹿吧。” 这是在驱赶她离开的意思。周玉翎低着头又道了句:“姐姐对不起。”追着方才卢晓鹿离开的路线离去。 身后传来的呜咽声让她握着门把的手一顿。 …… “玉翎,我姐还好吗?”卢晓鹿脸上挂着泪痕,可怜巴巴的样子。 周玉翎沉痛道:“很不好。” “完了,”卢晓鹿大哭,“我姐一定是特别难过,她不会理我了,她以后再也不会带我去吃好吃的教我做小鹿了,呜呜——” 周玉翎拍拍她的后背和她一块抱头痛哭。 “嘭!” “什么声音?”卢晓鹿擦擦眼泪问周玉翎。 “好像是楼下有什么东西掉下去的声音。”周玉翎睫毛上挂着眼泪一脸茫然。 注意力一转移,卢晓鹿也不哭了,迫切的想去一探究竟:“我们下去看看。” “诶?”周玉翎赶紧阻止卢晓鹿,“不要去!很危险!” “就看一眼,没事的。”卢晓鹿努力挣脱。到底什么东西掉下去了,就让人很好奇。 “你不要去,真的很危险。”救命,为什么卢晓鹿力气那么大,竟然可以拖着她下楼梯。周玉翎欲哭无泪。楼下就是睡裙女和那个男人,搞不好就是他们哪个出事情了。 “玉翎你看,那里躺着个人诶!”卢晓鹿指着楼梯下面朝下躺着的人惊奇道。 周玉翎一惊,松开手。卢晓鹿失了累赘猴儿似得蹦到楼梯下:“是个叔叔,”她戳戳那个男人,“没反应?玉翎,他好像死了。” “啊!”周玉翎闻言一睁眼立时被眼前无限放大的睡裙女的脸吓得一个趔趄。睡裙女见成功吓到她猖狂的大笑,飞到她头顶上飘来飘去。周玉翎听不见她的笑声,单纯感受到耳朵和脸上的绒毛有刷子扫过的痒痛看见她笑得抱着肚子在半空打滚。 “玉翎?”卢晓鹿疑惑偏头。 “他死了吗?”周玉翎掩饰性的咳嗽,她学着电视里把手放在男人鼻子下,“有气,应该还没死,我们不要动他回去找你姐姐。” 另一厢,该说不愧是姐妹吗,卢晓淇抹泪收拾卧室地板的模样和卢晓鹿像了个十成十。 石膏像算是没救了,只能买材料重新塑。手里爸妈给的生活费加上兼职赚的微薄外快,仅够下周的尾款,攒够钱从头来过的日子遥遥无期,想到这里,卢晓淇不由得愤愤地摔掉手里扎手的零碎。 “姐——姐——姐、姐、姐,有人死了!”糟心的败家丫头怎么又出现!等等,她说什么?有人死了?谁死了?卢晓鹿你不好好罚站又做了什么好事! “你说什么?谁死了?”毕竟人命大过天容不得开玩笑卢晓淇顾不得其它,摁着自家妹妹的肩膀要她说清楚。 “没、没死,楼下、楼梯间、有个、有个男人、躺那了。”慢一步赶到的周玉翎气喘吁吁道。 “那里!快带我去!”卢晓淇边走边掏出手机叫救护车。 第六章 干净明亮的医院 一大两小叁个身影百无聊赖的坐得东倒西歪,玩手机的玩手机,发呆的发呆,昏昏欲睡的在小鸡啄米。 卢晓淇第N次险些打着瞌睡以头抢地时终于有人搭理她们了。一个西装革履五官端正戴着无框眼镜,一看就精英气势十足的男人一脸着急的往她们这个方向走来。卢晓淇仔细辨认过来人不是自己爸妈后缓缓挪开目光,继续打瞌睡。下午这个点是她雷打不动的午休时间,中午遭遇了巨大打击的她迫切需要睡眠来暂时“止痛”。 可惜来人似乎就是冲着她们来的。 “你好,请问是你送周先生到医院的吗?”男人略过年龄比较小的周玉翎和卢晓鹿,直接跟叁人里最大的卢晓淇搭话。 爸爸妈妈通知了倒在楼梯间那人的朋友?卢晓淇木着脸掏出眼镜戴上:“你好,请问你说的是晕倒在楼梯间的那个叔叔吗。” “是的,我是周先生的助理,我叫钱俊。卢先生通知我的时候大致告诉了我周先生的情况。”钱俊握住卢晓淇的双手略显用力,“感谢同学你及时将周先生送到医院!” 卢晓淇不太喜欢陌生人碰自己,尴尬的抽回手背在身后:“钱叔叔不用谢我,我只是打电话叫了个救护车,人是我两个妹妹发现的。”一个是亲妹,一个是亲妹的好朋友,不过对着外人倒不需要介绍太详细。 钱俊这才注意到卢晓淇旁边的两个小姑娘。 他蹲下身,同样和她们各自握手表示感谢:“感谢你们发现周先生晕倒在楼梯间。” 钱俊一出现,一直在发呆的周玉翎就注意到他了。因为他一出现角落里静默了好一会儿的睡裙女顿时打了鸡血一般又开始在她耳边神经质似的叨叨个不停:“是钱俊!周敬安的擦屁股纸!果然是他来处理……” 周玉翎原先完全听不见睡裙女说的话,她说话、大笑周玉翎只能感受到类似冷风刮过或者毛刷轻刷脸颊的感觉。 楼道里,周玉翎上前查看周敬安鼻息,睡裙女猛地俯冲下来,自周敬安身体里撕了一片破布一样的东西丢向她。本就才受睡裙女的惊吓差点被卢晓鹿发现自己不对劲的周玉翎硬生生忍住了反射性躲闪的欲望,任由“破布”丢在自己身上。神奇的是“破布”接触到她的身体便冰雪消融一般融化,融入了她的身体,紧接着周玉翎就能够听见睡裙女的声音了。 她可真的有够啰嗦。周玉翎她们奔来跑去,坐着救护车一路到医院,睡裙女跟着奔来跑去,尾随着她们到医院。一会儿自顾自和周玉翎说话“妹妹你哪儿人啊”、“小姑娘真可爱”、“诶你听不见我对你说话吗怎么不回应”;一会儿极尽恶毒之能事咒骂周敬安。 睡裙女嘴里针对周敬安的咒骂之词多得令周玉翎算是开了眼界。她怨愤的咒骂成功引起了周玉翎对周敬安的垃圾程度的好奇。可卢晓鹿姐妹在身边,她要是开口跟睡裙女对话,那绝对是立马要被她们当作被躺在楼道的男人吓出幻觉了。 于是她只好不搭理睡裙女,假装自己和之前一样听不见她的声音。遇见睡裙女那么多回,初时以为她是鬼片里那种吓人的女鬼,怕她害完姓周的那个男人顺手把她一起收了当添头。现在一看,她居然是这种奇奇怪怪废话很多的鬼,周玉翎一下子就不怕她了。恐怖片变喜剧片,谁还怕鬼啊。 跟空气讲话人会累,鬼也会累。睡裙女说了半天讲了一堆话,周玉翎半点反应也无,全然将自己当做空气无视,一怒之下就闭上了嘴巴,往墙角一蹲扮起了蘑菇。 “不用谢,钱叔叔。”周玉翎面无表情收回手的样子和卢晓淇竟有几分神似。她心想:即便不能全信睡裙女的“鬼话”,但看睡裙女对这俩男人厌恨的程度,这俩男人大概率不是什么好人。能离远点离远点,千万别成了睡裙女第二。啊不对,克丽丝GG了才有可能变成睡裙女第二,她GG了什么都不会剩下。好像哪里不太对?以前她的某一任母亲一命换一命生下她后貌似没有变成“睡裙女”…… 思维发散越来越远的周玉翎赶紧摇摇头拉回自己的注意力。 “不用谢,钱叔叔,你好帅。”卢晓鹿送上她独有的阳光灿烂的傻白甜式笑脸。 钱俊闻言失笑,他揉了把卢晓鹿的脑袋:“小朋友嘴真甜。” 周玉翎耳边适时响起睡裙女呕吐的声音:“钱俊怕不是向他变态主子看齐准备培养些恶心的‘爱好’了?” “辛苦你们了,现在可以回家啦。”钱俊掏出自己的手机,“卢同学方便加我一下微聊好友吗,我把路费给你。” 卢晓鹿乖乖把玩到快没电的手机递给姐姐。加上好友后卢晓淇就带着两个妹妹告辞了:“好友添加通过,我们这就回家了,钱叔叔再见。” 没走出医院卢晓淇就收到钱俊微聊发来的红包,备注:路上注意安全 挤眼/emoji 她不跟钱俊客气,收下红包回了句“谢谢”转头设置了此人的消息免打扰。以她初中起至今五年来丰富的寒暑假兼职经历得出的经验,这类未来几乎不会再碰面,暂时又不能删除的人最方便的处理方式就是丢一边,过段时间攒一堆一并清理。 “走,姐带你们吃面去。” 另一边,钱俊熟练的切换登录周敬安的账号,以他的口吻发了条信息给备注名为“皇后娘娘”的好友。 *** 美容院 调香师专门为VIP客户量身订制调制出的混合海风和山茶花香气的香薰温柔的包围按摩师和在按摩师手下昏昏欲睡的VIP客人。 女按摩师的手力道适中的在客人背部的穴位游走揉按,忽然,她手下原本放松趴着的客人猛地打了个寒战,背部的肌肉一下子紧绷起来。她心漏跳一拍,连忙问:“周太太,是不是感觉有点冷,需不需要我把温度调高点?” 她在这家美容院上班不过半年,却早有耳闻这周太太脾气不太好。在她之前这位周太太换过好多个按摩师,光她入职以来细数她就换了叁个按摩师,平均不到两个月换一个,其中一个按摩师甚至没人清楚她犯了这位周太太的什么忌讳,直接被她投诉得丢了工作,现在还不知道找没找到下家。 领班安排她接着前人的活,继续为这位周太太提供服务时,她几乎要以为领班看她不顺眼故意为难人的新招数。为了保住饭碗,她只能顶着同事们怜悯同情的眼神,硬着头皮接下这位棘手的高级VIP客人。 “不,这个温度刚好,帮我把手机拿给我吧。” 女按摩师给助手小妹使了个眼色,小妹很快取来了周太太的手机。 手机拿来了,女按摩师继续沉默地为周太太按摩,她耳边钻进一句几不可闻的话:“该死的,又跑哪个小妖精那儿去了!” 啊这……要是领班固定要她接这位,那她还是赶紧攒点钱换家美容院按摩店干活,逃离这是非之地。 第七章 “我回来啦。”无人回应。 天色擦黑,家里漆黑一片,克丽丝果然还没下班。她简直是间歇式埋头苦干的模范,休息两叁天就要连续几天干活到半夜。 周玉翎她们离开时睡裙女留在医院并没有跟随她们离开。周玉翎联系自己每次死去后只能在自己的尸体周围有限的范围内活动,睡裙女大约也是受到一些制约只能在周敬安身边活动。 翻出作业没写几个字,周玉翎忽然一拍脑袋:她忘了问睡裙女叫什么名字了。可她转念一想,当时的情况和睡裙女交流都有一定困难,更别说她自己还陷在自己的思考中无法自拔哪里还有闲心情关注别人呢。 克丽丝叁天两头不在家,周玉翎被她领养后更多的时间在“自我管理”,比如几点写作业、几点洗澡、几点睡觉。家里屯的速食产品很多,包括但不仅限于米饭、面、汤和火锅,克丽丝不在周玉翎不去找卢晓鹿玩就会在家里自己煮泡这些东西吃。 周玉翎要是去找卢晓鹿玩一般就在她奶奶家蹭晚饭,克丽丝因此经常给卢晓鹿的奶奶送些吃用拉近两家关系。 克丽丝像其他父母一样每周定时给周玉翎零用钱,这些零用钱一部分周玉翎换了校门口的烤肠和辣条,剩下的一部分则塞进自己的存钱罐。 写完作业有点犯困,克丽丝还没回家,周玉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不久后便沉沉睡去。 *** 一股恶臭冲入鼻间,婴儿难受的嚎啕,肮脏的液体缓缓浸没过它。婴儿的哭声和吐泡泡似的“呼噜噜”声交替响了两声,婴儿的哭声不见了,吐泡泡的的呼噜声紧接着也不见了。 有人不停喃喃自语:“不要怪我,谁叫你是女孩;不要怪我,养不起……;你去别家投胎吧,不要缠着我家;女孩活得难……” 周玉翎醒来。梦中的恶臭仿佛还充斥鼻间,她扶额笑,果然是梦。先不提婴儿的嗅觉是否已经发育完全可以闻见不同的气味,它“投胎”获得新身体需要经过必不可少逐渐融合的过程,肉体的感知记忆与它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保持几乎不互通的状态,一直到肉体发育完全。然而这种状态下的“死去”对它的伤害却是最大的。 极快的有过叁、四回类似的经历这才导致了它几乎要消失的窘境。它也因此遗失了许多记忆和力量。 “你醒了?” 周玉翎悚然一惊,这才发现床边背对她坐着的睡裙女。 “你随我来。”不同于白天的话唠,眼前的睡裙女略显得沉默寡言,丢下话的下一秒便已经飘出窗外。 周玉翎跑到窗前往下看,睡裙女在楼下冲她招手。不急细想,她双手一撑翻过窗户往下跳。待她轻飘飘落地后眼前竟不见睡裙女的身影。一抬头,睡裙女在远处继续朝她招手。她不假思索的追上去。 两边景色飞速倒退,睡裙女却一直不远不近的保持在周玉翎十米左右的距离,恶劣的逗着她追逐她。周玉翎感觉自己累得快要喘不过气,奔跑的脚步逐渐停下,可又忍不住抱着些许侥幸断断续续追着睡裙女。 最后她停在了一个门前,睡裙女钻进门中不知所踪。她抬头,门框上钉着的门牌上面写着“1801”。她敲门,下一秒,一股巨大的不可抗力将从通风口她扫出去!她尖叫着往下坠落! “啊啊啊啊——”周玉翎惊醒,坐起身。她擦擦额头因下坠感惊出的冷汗,她的心脏还在因为梦中的下坠失重感疯狂跳动。原来是梦,是梦啊。 天还没亮,她的卧室一片漆黑。出门上厕所遇上了开着昏暗的小灯在客厅喝咖啡吃饼干的克丽丝,拒绝了克丽丝的牛奶她回到房间很快又睡着了,这次一夜无梦。 *** 1801 “咪咪,有人来了吗?我好像听见有人敲门。”嘶哑苍老的女声问道。 “喵~”巨大的黑色猫咪仅是蹲坐着耳朵尖就触碰到了房间的天花板,它又喵喵两声在地上滚了半圈,竟变成了普通猫咪大小。 它跳到穿着黑色布裤的老人的膝盖,苍老黝黑枯瘦的手抚摸它的毛发夸道:“好孩子,我们咪咪真是个好孩子。” 猫咪眯起金色的眼瞳呼噜噜的应和。 *** 太奇怪了,真的是太奇怪了。卢晓鹿越看周玉翎越是觉得她怪里怪气,有事瞒着自己。 “晓鹿,你盯我看一天了,有什么事吗?”周敬安找她们了?话说好久没有看见睡裙女了,赵绒芝也没有再登门,之前的一切仿佛是她的错觉。除了克丽丝最近老是忙得不见人影生活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没有。”逃避式挪开视线。 过一会儿,卢晓鹿又忍不住转过头:“玉翎,嗯,你最近是不是有人和你说了我坏话,你好久没有在周末来找我玩了。”你老是和隔壁班的那谁谁在走廊有说有笑!我最讨厌她了! 竟然是这个原因吗?好像确实好久没在周末去找她玩了:“你周末在你奶奶家吗?我去找你写作业。” “我周末回家住,我爸妈不让我周末继续住奶奶家了。”卢晓鹿托着脸有些忧愁,“我奶奶年纪大了,我爸妈说不能再辛苦她天天照顾我,所以我周末变成和姐姐一起住家里。” “这样啊——”周玉翎咬住笔盖,去晓鹿家不知道会不会再遇见睡裙女,“你要不要来我家?” “可是你妈妈会在家。”卢晓鹿吞吞吐吐的面露为难。 周玉翎迅速理解了卢晓鹿的为难,改口道:“那还是我去找你吧。”卢晓鹿的爸爸妈妈周末还要上班太惨了。 “好!”生怕周玉翎反悔似的,卢晓鹿一口答应下来。 又要见到睡裙女了吗?是不是可以找机会问她些困惑了她许久的问题……算了,还是不要遇见她比较好。 第八章 “啪!”牛皮纸袋包装的一迭材料被人狠狠地摔在漆成暗红色的实木办公桌上,资料从开口处洒出半截,露出一些印满黑色字体的白纸。 克丽丝用力搓了把脸,身体往后靠进办公椅中,发出一声颓败的叹息。 她最近不太顺利,准确来说——她是水逆了。租借是工作室续约被房东一拖再拖,终于不拖时间了没想到她面对的却是对方的狮子大开口。谈判多日终于摆平房东,另一边自己的暂居证又出问题。 暂居证是她们这些到另一个国家暂时居住并进行各种读书务工经商等活动的人不可或缺的证件。假如证件过期没有及时补办或者干脆就没有证件,她们将面临的就是驱逐出境有的人甚至会面临一系列偷渡等罪名的控诉。 她来到C国为的目的不过是看中C国心理咨询方面的空缺赶来淘金罢了,惹上官司或者丢人的被驱逐出境可不属于她预想计划的美好未来生活一部分。 助理上周告诉了她又一个坏消息,距离她们工作室不远,一家新的心理工作室开门营业了,未来不那家工作室将可避免的分走她们的一部分客人。她眼下还有女儿在身边,最害怕的莫过于失去收入来源。短时间内尚且能够勉强度过,时间一长很难说她们会陷入何种困窘的境地。 不行,绝对不行! 多方压力齐下,克丽丝脑海里浮现出一张女人的面孔。有没有可能,或许其中有她的一份推波助澜? 克丽丝脑海里搜索着自己的人脉资源网络里帮得上忙的人,最后给合作过的一家侦探社发出一份调查委托涵。不过一小时多点的时间,对面回复发来一份免费的资料。里面是较为浅显易得,容易查询检验真伪的信息,比如此人长相照片、年龄、婚否、从事什么工作、家中几口人等等。末尾附带着划分作不同保密等级的此人相关资料的价格。 打开阅读对方发来的试读信息,克丽丝注意到她查的人确实是已婚,但并不如她自己亲口吐露的家里只育有一个儿子。翻到她的丈夫的名字与照片,入眼眼熟的面容让克丽丝皱起眉,随机她的嘴角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一个危险的微笑。 她回信,购买更多与那个女人相关的信息与近期动向,连带要了她的丈夫的。如果她的推测没有出错,女人的丈夫会是很好的突破口。她所遇见的与这位相似的令自己依附男性获得生存资源的女性,她们与丈夫的关系便如附庸与其主体,主体出问题,附庸首当其冲为之肝脑涂地,而男人……那可是最容易出各种问题的群体。 相比玩弄政治,心理战才是她擅长的。 脑海里浮现出那天遇见的男人的形貌,在离自己家有大半个城区的地方一副久居于此的打扮,她都以为那是他家了。不过她倒也不算错看,已婚多年的男人的家外家也算是半个家了。 下午,克丽丝收到了侦探社那边发来的资料与善意的警告。 【亲爱的克丽丝 不知您近来身体健康与否。您的委托我们收到后略有些不安,也许您陷入了某种爱情有关的困境中。十分抱歉在此处表现出对您恋爱高手称号的质疑,但为了您的安全与我们未来能够继续长久的保持友好的合作关系,我有必要警告您,这是个危险的,毫无底线的男人。如果可以,请不要犹豫尽快原理他。 您的朋友朱蒂】 朱蒂的警告克丽丝一笑而过,并不放在心上。这里可是C国,比起合法持木仓的U国等国,C国再危险总不会有一天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名持木仓者指着她的头,和她展开一场激烈的飞车追逐木仓战吧。 但克丽丝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手中打印的资料纸张留有打印机的余温,与之相反克丽丝越是翻阅越是心冷、恶心、恐怖。印满文字的温热A4纸仿佛余温尚存的肉体,黑色的字体缓慢流下罪恶的血液。 纸上桩桩件件具体化出现在她脑海,鲜血淋漓,以至于她无法继续阅读下去,将资料弃置在自己的办公桌上。 克丽丝仰头望着天花板,久久才缓过气。 外面助理、前台和新来的小实习生到下班时间准时打卡下班,贴心的留了一盏照路的小灯给她们的老板。 克丽丝离开办公室时犹豫了下,带走了那一迭打印好的秘密资料。 *** 周玉翎哼着楼下大妈们的广场舞音乐回到家,习惯性地在锁上家门的时候道:“我回……克丽丝!”她惊喜的看见沙发上坐着的克丽丝。 “欢迎回家,我的孩子。”克丽丝优雅的端起茶杯,“要喝杯茶吗?” 她太久没有见到她了,开心的扑进她怀里:“克丽丝我好久没见到你了,要不是水池里的杯子每天不一样我都要以为你背着我出差去了。”她存了好多话要和她说。 周玉翎周末到卢晓鹿家和她一起写作业,意料之中的遇见了睡裙女。 她不仅知道了睡裙女的姓名——容小雨,还从她嘴里了解到了她是怎么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她说自己被骗注射药物,上手术台,手臂长满是尖刺的长针刺入她的身体,并发症发作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被骗了,可为时已晚。 她忍着病痛挣扎着要曝光他们,他们比她更快的反应过来,残忍的杀死了她。那些人施舍一样给了她的父母家人几万块,她的父母便高高兴兴的回乡里盖房子去了。 容小雨的话里夹杂着许多周玉翎似懂非懂的词语,但她能够感同身受几分她被手臂长的恐怖长针扎进身体的痛。曾经,某一次它也遭遇了针扎进刚出生不久身体,好多的针,它丢了大半条命,白纸条召它去“投胎”的时候它一时宛如丧家之犬。 假如容小雨所说不假,周玉翎只想道一句:人可貌相。丑男人做恶事,表里如一。顺带周敬安的那个助手,一定同样不是什么好人——他也丑。 了解到周敬安的危险性,许久不见的克丽丝又正好人在跟前,周玉翎脑子里转了又转:该如何让克丽丝远离周敬安,包括周敬安在的那栋楼。 卢晓鹿那边她叁寸不烂之舌说服下明白了要避开周敬安,她的姐姐卢晓淇经过卢晓鹿的撒泼打滚无奈的点头答应,虽然她本人表示自己和那些人交集几乎为零。 周玉翎这厢苦恼着,克丽丝那边一开口直接打破了她的思绪:“丽兹,你觉得和我一起去国外生活怎么样?” 第九章 你觉得和我一起去国外生活怎么样? 周玉翎瞪大眼睛,准备好的说辞憋在喉咙里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大脑飞速运转,思考克丽丝话里的意思,大脑得出去国外=不搬进周敬安那栋楼=安全的等式。旋即她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好啊,我们什么时候走,等我放假吗?” 那份资料里的信息给克丽丝的心灵带来的惊吓与震撼在她见到周玉翎那一刻化为一句话: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去往另一个国家吧。 自然界,当母兽对巢穴周围环境的变化感到不安,它们通常选择“回收”自己的孩子,或者带着所有孩子举家搬迁。克丽丝透过那一迭A4纸的信息嗅到了令她不安的气息,残余的野性直觉叫嚣着让她逃跑,远离危险。 但当周玉翎问出“我们什么时候走”,现实的人际关系还有她的事业使她清醒,她退缩了,她掩饰性地笑笑,轻点女儿鼻尖:“我开玩笑呢,你听见出国那么开心,等你暑假要到了,我们或许可以去R国滑雪。” 不是说要搬到国外生活吗,这么变成去R国滑雪了?周玉翎愣在原地:“啊?好……好吧。我先回房间写作业。” 克丽丝揉揉女儿发顶亲了一口女儿的额头:“我点个外卖,到了喊你吃饭。”周玉翎点头,失落地钻进自己的卧室。 房门轻轻合上,克丽丝扶额。不战而逃从来不是她的性格,回U国是一条不错的退路,可那也不过是退路罢了,她想要更多。 周玉翎坐在椅子上抱住自己,基于敏锐的感知力,她能感觉到克丽丝说出“一起去国外生活”是认真的,是什么导致她改变主意的呢。 对了,要是她不再住在这里了卢晓鹿怎么办,她得一个人上学放学了吧……同班的闫梨貌似住附近的样子,可是卢晓鹿和闫梨谁也不搭理谁,卢晓鹿不太喜欢闫梨,闫梨比她更沉默安静,经常是独自一个人。周玉翎和闫梨说过话,闫梨的声音低低的,很温柔,像是经常在学校门口摆摊卖小宠物的婆婆摊位上讨厌被人摸毛的兔子。 闫梨有她自己的世界,外人试图将她拉出自己的世界拉进自己的小群体,她只会温柔的沉默着一时顺从的靠近大家,大家被她制造的表象欺骗后她又悄悄回到自己的小世界,隔着透明的玻璃窗,旁观周围的人。作为试图靠近闫梨的人之一,周玉翎蹭了一脸软乎乎的兔毛空手而归之后反倒暗自观察起了闫梨。 脑海里一一将班级里的女生过滤一遍,周玉翎实在想像不出自己以外的女生代替自己的位置和卢晓鹿一起玩,感情像自己和卢晓鹿一样好,勾肩搭背手挽手的模样。一想就冒火,一想就好生气。她不要出国了,她要继续和卢晓鹿一起玩,上同一个初中,同一个高中,长大以后还要一起当妈妈。 晚餐的餐桌上克丽丝和周玉翎心照不宣地不再提出国的话题。 克丽丝书房的灯亮了一夜,天色微明时才熄灭。 *** 灯光昏黄的房间,各种男性体味混杂着,充斥房间各处。 有男人不住地喘息、断断续续的哀哀求饶,下一刻又变成了哼哼唧唧的“多一点”、“重一点”、“再来”的贪婪。 床的晃动忽的停滞,其中一个男人的咒骂声响起:“艹!你是没洗干净还是怎么,这喷一床!恶心!脏死了,滚!”他爬下床拉扯床上犹自挣扎死赖的另一个男人。 “不,不要!敬安,你再给我次机会!不要赶我走!小骚货一定把小骚逼洗干净!”被强硬拖着的白瘦男人凄厉的尖叫挣扎,“不,我这就去洗,这就去洗干净!” “给我闭嘴!再叫我名字小心我揍你!”周敬安不耐烦地皱眉,加重了手里拉扯的力道,“滚出去!” 周敬安一路拖行,白瘦男人一路哭嚎着徒劳的做着无用的挣扎。他果真毫不留情地将X不挂白瘦男人一推,推出了自己的房子。白瘦男人哭着捶门:“敬安!敬安你不能那么无情!敬安我没有衣服穿!你的小S货没有衣服穿啊敬安!小骚逼好冷,你让我进去啊敬安!呜呜……” 门开了,白瘦男人脸上正要小雨转晴里面丢出来一堆布料,盖在他头脸。待他扯布料下来,门又重重关上了。他看清手里的布料原来是他穿来的衣服裤子,泪再次滑落脸颊。白瘦男人抱着衣服倒在地上,缓缓蜷缩成一团,默默流泪到天明,挣扎着穿好衣服离开。 周敬安对着床单和窗帘上喷溅的,散发着难以忽视的存在感的不可描述的黄色烦躁得恨不能把白瘦男人抓回来弄干净。他抄起打火机,点了根烟,乘着愤怒上脑之际打开卧室灯连拍叁张快照,丢进叁百多人的私密群,骂骂咧咧的:“烦死了,刚艹了个炸屎机。” 私密群仿佛丢进了一颗深水炸弹,还没睡的刚睡下的纷纷探出头。每隔几秒就有新的信息发出,夹杂同情、看戏的人,有的甚至手快的邀请了新人进群看戏。 炸完群,一支烟也燃烧殆尽。周敬安转身去冲了个澡,而后忍着恶心卷起被单床单一齐丢进卫生间,转身去客卧休息。隔天,打扫的小时工阿姨见到厕所里的景象,表情不由自主地拧在一块,这单生意成为了她职业生涯无数奇葩经历之一:年纪轻轻的男雇主居然就和生活不能自理的老人似得,屎尿屁兜不住弄了一床单。 *** 赵绒芝哄着四岁的儿子睡下,手机里是丈夫晚餐前发来的简讯,简洁到不能更简短的:公务出差几日,有事回来说。 握着手机的手用力到发疼,她却毫无所觉。 当年,她大学毕业迈出校门便转身进了婚姻的殿堂。猝不及防的意外怀孕,考研的计划由此延后。怀孕生产期间,所有人瞒着她,不告诉她丈夫创业失败早已债台高筑。产后婆婆无意间说漏嘴,她才震惊的知晓了他们的隐瞒。 百般无奈走投无路之下她听从了婆婆的建议,暂时把女儿“寄养”,万万没想到女儿“寄养”会经历那么多转折,要不是最后进了孤儿院,她差点再也找不回女儿。可笑的是她当时只想着尽快做完月子养好身体,和丈夫一起还掉几百万的债。 花费五年多接近六年,他们不仅还完了外债,她还帮着丈夫重新创业,爱的结晶如期而至——他们有了现在的儿子…… 第十章 轻手轻脚地给儿子掖好被角,拂过他柔嫩的脸颊。看一眼儿童房里空白的小半块区域,一声叹息溢出唇间,那里本应该还有一张小床,睡着一个更小的,一岁不到的男孩子的。 一个黑色的人影倒映在男孩的被子上,不用看赵绒芝也能猜出来人的身份,她看向来人道:“妈,天有些晚了,怎么还没休息。” 电子时钟显示时间已经十一点多,别墅里五个佣人都睡下了,婆婆是个极为注重养生的人,年前公公去世后她对养生的重视更是近乎痴迷的地步,十一点多还没睡下是几乎不可能见到的情况。 婆婆陈香菱上前一步,坐上床沿,手覆到赵绒芝放在一边的另一只手上。赵绒芝转过脸,她道:“妈睡不着,绒芝你陪妈聊会儿吧。”她的目光直直的望进她眼底。 “好。”她避开婆婆的目光低下头。 莫约是富贵养人,相较十一年前,陈香菱的脸反倒显得更年轻了。比之两家背负着近千万债款时焦虑苍老的模样陈香菱如今胖了一圈,仿佛发胀的白面馒头,印着大大的两个字——阔气。头发反复染作乌黑的颜色,不见半点银丝,年龄相近的赵绒芝的母亲站在她身边,两相对照,赵绒芝的母亲硬生生要比她老十几岁去。 “妈,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吗?”赵绒芝眼里丈夫敬安的母亲是个脾气很好,很好相处的婆婆,她嫁给敬安十一年和婆婆从未有过红脸。婆婆一直很能体谅她的难处,可惜她是个软脾气,遇上敬安那犟脾气发作她每每都不得不妥协,其中也有几分作为敬安母亲的婆婆对儿子宠溺非常,近乎言听计从的缘故在。偶尔敬安和她冲突吵架婆婆难以插手,也会艰难的顶着压力在他们之间两边劝和,每每都让她想起自己的母亲,她一开口劝和她就难以克制泣不成声。 “绒芝啊,妈听说你找到那个孩子了?”你胡乱动用人脉关系,那些人看在我儿子的面子上竟然也任由你胡闹!下午贵客上门明里暗里透露的话,其间隐晦递来的看好戏的目光陈香菱一想起来就气恨得红了眼眶。 赵绒芝正要解释,陈香菱拍拍她的肩:“妈不是要说你什么。当年本是暂时将她寄养到敬安表姑儿子家,未曾料想他们居然会将孩子丢进孤儿院,孩子能找回来自然是好的。”她背过身,纸巾一角点按着拭泪。 “妈,”婆婆支持的话语一出,赵绒芝面上一喜:“我……” “好事归好事,可是绒芝你动静闹得太大了。当年我们迫不得已做出那样的决定,已经是对不起她了,现在你大张旗鼓的搞出这些动静,大家都知道她现在有个外国人养母你还要强行把人家抢回来,这算什么理呢。”陈香菱话到末尾已是略带责备。当年为了把那个小丫头送出去她可是费了无数口舌力气,赵绒芝倒好,又大张旗鼓费着我儿子的人脉情面要把那倒霉丫头认回来,可是要气死她! 婆婆背对着自己拭泪赵绒芝原本想上前安慰,可她接紧着吐出的那些话:“妈,我承认是我太心急了,可……” “而且你做这些问过敬安的意思吗?你想过临风吗?临风已经快五岁能记事了,忽然冒出来那么一个姐姐你让他如何自处,你想过吗?那孩子跟她的养母的意思你和她们交流过吗?”陈香菱接连的抛出来一系列尖锐问题, 赵绒芝被婆婆少见的咄咄逼人的追问打得措手不及,她心一横道:“妈这事不用你操心,敬安那边我自己会跟他说,弟弟没了临风有多难过你也看在眼里,我把玉翎带回家临风只有开心的份。” 陈香菱还待再说,她迅速抢过婆婆的话道:“妈你别劝我了。把玉翎领回家认祖归宗这件事我势必要办成,谁都别想阻止我。”语落,赵绒芝头也不回地走了。 生下临风,她想起了自己第一胎生下的女儿,想要将女儿重新认回来才发现本以为应该好好养在亲戚家的女儿竟不见踪影。追问之下亲戚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说出自家不想养个“拖油瓶”却又贪图营养费转手卖掉她女儿又隐瞒不说的实情。 为了找回女儿她多方打听,终于得知买走自己女儿的人贩子在一场打拐行动中落网判刑,而自己女儿无人认领被送进了孤儿院。她翻遍孤儿院,好不容易找到一些蛛丝马迹竟然接着又有了玉树。生玉树的时候她遇上了难产血崩,不得不放弃自己的生育能力,养了许久身体才重新恢复健康。 林林总总算下来她一共生育了叁个孩子,年纪也不小了,即使不失去生育能力也没有继续生育的打算,对于失去生育能力这件事并没有过于执着纠结,心态尚可地接受了现实。 假如事情止步于此那么赵绒芝再执着于周玉翎,克丽丝强硬的拒绝大概率能让她知难而退或者退而求其次寻找平和达到自己目的的办法。然而,出生早产并且有先天不足一度待在保温箱维持生命的玉树出生刚满周岁不久便夭折了。失去幼子的悲痛令赵绒芝接女儿周玉翎回家的想法愈发坚定,遭遇克丽丝的多次拒绝之后执念更深。 她发了疯似得寻找可以动用的人脉,以前的人情,向克丽丝施压,她要逼她把女儿还给她。 回到儿子的婴儿房,赵绒芝擦去儿子额头睡出的细汗,嗫嚅着用小得几不可闻的声音喃喃道:“临风,妈妈要把你的姐姐接回来了,你一定会很开心的对吗。” *** “叩叩”“晓鹿。”“叩叩”“晓鹿,快开门,是我,我来啦。”说实话,第一次敲卢晓鹿家门的时候周玉翎声音小得像做贼,配着她侧着身敲门外加疑神疑鬼的不断扭头看身后的行为,楼道黑怕鬼的借口让卢晓鹿上气不接下气的笑了她一下午。 连着到卢晓鹿家四五回完全没有遇上周敬安的周玉翎敲起卢晓鹿家的门是越来越理直气壮昂首挺胸。 “咦?门没关吗?”周玉翎随意拧了下门把手,没想到门竟然打开了,“晓鹿,你在家吗?” “喵!”回应她的不是卢晓鹿,而是浴室里喵喵叫着冲出来的边跑边甩出一地水的黑猫。 跟着冲出来的是睡衣湿了一大片的卢晓鹿的姐姐:“啊啊啊啊——咪咪你给我站住!” “我的衣服和头发!”卢晓鹿崩溃地拧着滴水的头发,小猫咪一脚踹翻的花洒,凑近看戏的她直接冲了个热水澡。 “晓……鹿?”怎么回事? 第十一章 叁人一猫的洗猫“大战”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才落下帷幕。 “给猫洗个澡比八百米费劲多了。”周玉翎累趴了,给自己又倒了半杯冰橙汁。背景音是卢晓淇开着吹风机呜呜吹猫的声音。 “嗯呐,累死我了。我和我姐衣服全湿了。”卢晓鹿抢走饮料瓶,“你倒是给我留点啊。”她晃晃瓶子,瓶口艰难的滴落一滴橙汁。她也不恼,起身又去冰箱里拿了瓶新的橙汁。 “橙汁喝完了,冰箱里只剩下可乐和葡萄汁,你们喝哪个?”她从冰箱门后面探出脑袋 “葡萄汁。”周玉翎举起手。 “可乐。”卢晓淇关掉吹风机整个人毫无形象往后一躺,一副即将咽气的模样吐出口气,“累死我了。”黑猫挣脱了毛巾盖头的束缚蹲在原地舔几口毛,跑进落里背对众人继续梳理自己犹带湿气些微的毛发。 “晓淇姐,这只猫哪来的啊?”周玉翎新奇的看着黑猫舔毛。来她们家好几回了她第一次见这只猫。 “我接的兼职。它主人是附近的一个阿婆,这几天和孙女去外地探亲顾不上这猫,她孙女找人暂时寄养,我就接了这活。”卢晓淇拧开瓶盖咕嘟嘟喝掉一大口可乐,“可算是活过来了。” “咪咪,来,啧啧啧。”黑猫专心舔毛尾巴尖动了下不搭理周玉翎,“它叫咪咪没错吧,怎么叫它不应啊。” “你和人家很熟吗,你一喊人家就得过来。”卢晓淇面无表情的吐槽,“咪咪,过来。”黑猫顿了下,抬头瞟一眼卢晓淇,低头继续专心舔毛。 “咳咳,失误,失误。”卢晓淇尴尬的咳嗽,她从茶几底下掏出一条塑料包装的条形物,拿在手里甩动着浮夸的喊道,“哇喔,看看这是什么——一根香喷喷的猫条!谁能告诉我这根猫条是属于谁的呢?” “喵!”黑猫举着尾巴颠颠的跑过来。 卢晓淇拿着猫条的手高举着躲避猫的扑食:“不要扑不要抢,猫猫都有、猫猫都有,一条吃个够。” “姐姐说这叫‘及时奖励’,猫猫配合洗澡、剪指甲之后要及时给它们喂好吃的小零食。”变成背景板卢晓鹿幽幽出声道。 “它看起来有点可爱,晓鹿你摸过它吗?”周玉翎喜欢小动物,然而小动物不太喜欢她,远远看见就避开她,绕着她走。 “我不喜欢猫。”卢晓鹿全身写满拒绝,“我不喜欢任何长毛的动物,除了鹿。” “好吧……”乘猫之危rua到猫的周玉翎舒服的眯起眼睛。 “我也不喜欢动物。”给咪咪喂猫条的卢晓淇插了一嘴,“我单纯喜欢赚钱和花钱,不过我是个支持智慧生物平等权益的人道主义者。” “洗澡……完成。接下来是每日的梳毛和陪玩半小时——”卢晓淇挠头,她拿自己试验自学的剪刘海技能成果还算实用,刘海不再遮挡她的视线了。她的下一个试验品是妹妹卢晓鹿,卢晓鹿极力拒绝她只好放弃,暂时还没物色到下一个用来练手的试验品。打理自己的头毛就有够费劲的,现在还得打理猫的毛。赚钱不易晓淇叹气。 猫咪主人放了两把不同的梳子在猫咪行李包里,卢晓淇对着二选一的选择题纠结了。她把排梳和一头圆形带柄的梳子一左一右放在黑猫跟前:“你选吧,选哪个今天用哪个给你梳毛。” 黑猫的爪子点点排梳,然后伸了个懒腰平躺在毛绒地毯上,示意卢晓淇:可以开始为我服务了。 卢晓淇力道适中的为它梳毛,猫发出轻微的呼噜声,周玉翎眼前一亮:“晓淇姐可以让我试试吗!” “当然可以,”求之不得呢我的好妹妹,“你这样,往这个方向梳,稍微用点力,不要太用力。对,就是这样,你真棒。”卢晓淇给周玉翎示范指点她如何给猫顺毛。 “好了,你乖乖给咪咪梳毛,我还有事,等下我出来了你要是梳好了等下我们吃炸鸡我给你单独加鸡块。”糊弄的拍拍妹妹的好朋友的脑袋,卢晓淇逃也似的钻进自己的卧室并锁上了门。 梳了会儿猫周玉翎才想起自己的来意:“晓鹿,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嗯?”卢晓鹿吃着不知道哪里掏出来的糕点疑惑的偏头看她。 “要是哪天克丽丝要带我回她的国家住,你怎么看?”周玉翎反复思考了许久,决定问看看卢晓鹿的看法。 卢晓鹿沉吟许久:“你还会回来吗?” “我不知道。”她连克丽丝是真的会带她出国还是单纯开玩笑随口一提都很难分辨清楚。 “那你问这话难不成你出国就要删我好友了?我劝你留着哦。”卢晓鹿挥动自己的拳头假意威胁道。现代人不在身边还有手机可以保持联系,要是连联系方式一起删了那就很难继续友谊了。 “才不会,谁删了谁是王八蛋!”周玉翎转过脸气鼓鼓的直视卢晓鹿。 卢晓鹿的葡萄汁已经见底,吸管吸得吱吱响:“那不就好咯,比起你和克丽丝搬到国外什么的我更关心你之前在我家楼顶叽叽咕咕和谁说话。” “啊……那、哪个啊,”周玉翎紧张的眼睛乱瞟,“等我想好这么跟你解释就告诉你。” 周玉翎光顾着和卢晓鹿讲话手下梳毛的动作停了好久,黑猫翻了个身迟迟没有等到梳子不满的用前爪拍她的手,提醒她“赶紧给我梳毛”。 *** 女佣接到快递员送上门的快递邮件往回走,上面写着的收件人是她的雇主的妻子:赵绒芝。脚步匆匆的她半路上就被雇主的妈妈拦住了,她问女佣:“你手上是什么?” “有人邮寄了一封邮件给太太。”女佣拿出邮件,递给陈香菱看。 陈香菱顺势接了过来,她捏着颇有些厚度的邮件道:“我拿给绒芝吧,你去忙你的。” 女仆离开视线后陈香菱稍加思索便拆开了邮件,里面装着几张照片和A4纸。前面几张自己儿子跟不同男男女女同框的暧昧照陈香菱不由得哼笑,紧接着翻到后面,她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妈,你看什么呢脸色那么难看。”赵绒芝下楼就一眼看见了脸上难看的婆婆拿着一个邮件袋不知道在看什么。 陈香菱一惊,手中的东西迅速藏到后背:“没、没,一些无聊人士发来的东西罢了。” “这样啊。”赵绒芝状似不在意,经过婆婆身边时却快速的扫了眼邮件袋。心下生出几分疑窦,婆婆几时把这些放在眼里了? 第十二章 周玉翎独自走在旧居民区弯弯绕绕的小道里,忽然她快走两步,抬脚做出一个跨越的动作。墙角阴暗处那团不知名物体摸不着头脑的蠕动了两下复又趴下变成一滩。继续它的睡眠,周玉翎却像恶作剧得逞的恶劣小孩一样窃笑。 不知道容小雨丢给她的那团“破布”到底是什么东西,原来只能偶尔看见跟在孕妇身边的它的同类的周玉翎那天之后能看见的东西越来越多。心虚的她不敢告诉任何人,连容小雨她也没有透露半点。 那些东西就好像有自己的“生命”一入夜便生机勃勃四处奔跑游荡。周玉翎一开始对这些存在十分警惕,但经过一段时间试探,她发现这些东西似乎对她毫无兴趣,于是她就不再害怕它们,偶尔兴致上头还会像刚才那样做些无伤大雅的恶作剧。 “嘿!好久不见啊小妹妹!”一个女人头倒着闪现在周玉翎眼前不到一根手指的距离。 “啊——”周玉翎吓出半声尖叫,剩下半声被她紧急捂回了嗓子里。她紧张的检查周围是否有人注意到自己。这条巷子冬天阳光很难照进来,天气转寒后老太太都不愿意出来晒太阳,因此一段路见不到除周玉翎外的半个人影。 “别看了,没人。”容小雨恢复正常人姿势双手环胸。 周玉翎鼻子一皱就要朝她发脾气:“还‘好久不见’,我是见你不久才对!老是用这套吓我,烦不烦啊你。” “小小年纪脾气倒是不小。”容小雨摸摸鼻子小声嘟囔,“一点都不可爱了。” “闲话少说,”周玉翎鼓起腮帮子,“你出现在这里是不是那个周敬安正好在附近。”她可得离那个人远点。 “我和周敬安又不是连体婴怎么可能他在哪我在那!”容小雨耸肩一副懒得提起的模样。 周玉翎对容小雨的说法将信将疑,之前先入为主把容小雨代入自己,她一直以为容小雨不能离开周敬安太远:“那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啊……我当然是——吃、饭、啊。”伴随刻意压低嗓音显得森冷的“吃饭啊”容小雨突然的再次凑近毫无防备的周玉翎做了个鬼脸。 俗话说事不过叁,同一天第二次被容小雨吓唬周玉翎已经能面无表情的一把推开容小雨的鬼脸了:“你好无聊。”错觉吗?她好像碰到容小雨了。 容小雨毫无所觉的样子,被周玉翎推开又凑近她耳朵神神秘秘道:“走不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保证是你从没有吃过的美味!” “这……不太好吧”她们的食物会是同样的东西吗?周玉翎嘴上犹豫不决,眼里却透着跃跃欲试的光。 容小雨干脆一把卷起周玉翎:“还犹豫什么,赶紧跟我走吧——” …… “这就是你嘴里说的我从未吃过的美味?”周玉翎错愕的看着地上她脑袋大的灰扑扑的玩意。这玩意上一秒还在不停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的同时疯狂扭动肥硕异常的躯体膨出无数尖刺,最令她崩溃的是——“这玩意还有脚!” “你可吃你的吧。”容小雨直接提起周玉翎指着的东西丢在她脸上,“营养不良的小丫头,对这好东西还嫌东嫌西。” 周玉翎感觉自己快疯了。容小雨丢把那挑战她认知的存在丢到她脸上,她下意识捂脸躲避,结果那玩意碰着她就冰雪消融一般消失了,与此同时她感觉到一股暖流直达身体各处。她崩溃的蹲在地上,容小雨趁机又丢了两叁只类似的生物到她身上,那些东西无一例外和第一只一样被周玉翎的身体自动吞噬了。 *** “我回来了。”周玉翎的声音里带着疲惫与心累。 克丽丝的房间开着灯? “克丽丝,你要去出差吗?”黑头发绿眼睛的女人把自己房间翻得乱七八糟,唯一整齐的是地上摊开的行李箱,周玉翎眼熟的克丽丝出差的景象。 “哦,是的。”克丽丝将迭好的又一件衣服放进行李箱,这才抬起头,“我的飞机凌晨叁点多起飞,亲爱的,我得赶紧整理好行李才行。” “我用手机软件买了菜,家里还有素食鸡胸肉,我们晚上吃沙拉。”克丽丝低下头接着收拾行李,“我下午看新闻,外卖员里居然有incel,他们居然针对女性喜欢点的外卖排泄,实在是太恶心了。”克丽丝做了个呕吐的表情。 “incel?那是什么?”周玉翎第一次听见这个陌生的词,但是……针对女性?为什么? 二十四寸的行李箱装得八成满,克丽丝满意的拍拍手起身。她手搭在周玉翎的肩膀上,引着她往饭厅走,一边娓娓道来的解释incel的意思:“incel指的是非自愿独身者,他们有很多其它称谓,是指现实社会基于经济条件或其他非自愿的原因而无法找到伴侣的人。这些人一般都是男性,而且可能未有过任何性经验。缺乏性魅力令他们在同性间抬不起头,因此仇恨异性。他们会伺机为难自己能够为难到的异性,甚至制造针对异性的恐怖袭击。前面说了incel一般为男性,所以他们所伤害的异性人群自然就是女性。” “以后等你长大就能够理解为什么我对他们是这种如临大敌的态度了。”克丽丝从大袋子里面取出一颗生菜,一闪即逝的笑了下。 “哦……”周玉翎似懂非懂地点头。 克丽丝思索了下,“我的母国去年发生了好几起incel人士聚集发起的恐怖袭击,这类群体直接上升到了和恐怖分子相同的危险等级。” “啊!”周玉翎吃惊的瞪大眼睛。 克丽丝潦草的安抚道:“安心吧,C国的incel应该暂时不会发展到U国那种程度,但是吃外卖吃到incel报复性排泄进外卖里的排泄物总归是恶心人的,我出差期间你就暂时不要点外卖吃了。” “哦……”失落的应声。 第十三章 吃过晚餐,克丽丝休息了一会儿就回房间继续整理行李了。她装进行李箱的东西又多又杂,每装一项她就在一张长长的单子上做个记号,一副要出门在外很长一段时间的架势。 “克丽丝,你要出差几天?”周玉翎藏在门边只露出半张脸幽幽问道。 “不用担心,我不会离开太长时间。不出意外的话春节前我会回来和你一起过年。”但愿一切顺利,否则她就需要多费些力气才能入境了。 “我能送你去机场吗?”周玉翎又问。 “那可不行我的孩子,你得按时睡觉,明天你还要上学呢。”克丽丝注视着周玉翎的眼睛俏皮的点了下她的鼻子拒绝了她,“好了,快去写作业吧。或者你要拿你的手机?”说着克丽丝就起身从小书架上取出周玉翎保管在她那的手机。 周玉翎呆呆的接过手机,在客厅饶了一圈又和刚才一样藏在克丽丝房间的门边上露出半个脑袋和深色的眼睛:“克丽丝,你出差前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啊?”克丽丝疑惑了一秒,而后恍然大悟似的一拍额头失笑,“那我就先把为你准备的‘小包裹’给你吧。” 克丽丝走出乱糟糟的卧室,推着周玉翎的肩膀来到光线更明亮的客厅。她从被她随手丢在沙发上的手提包里翻出黑色长款皮夹,打开,从里面让人眼花缭乱的两排卡片里抽出一张白底印金字的卡片和一张透明卡片。 “丽兹,接下来的你要听好——”克丽丝清了清嗓子,“我这次出差时间差不多要一两个月才能回家,如果有意外的话可能会在外面待更长时间,那么这两张银行卡就很重要了” 她拿起透明银行卡对周玉翎道:“首先是这张卡,里面是我留给你的生活费,我教过你如何用银行卡取钱,你没有忘记吧?” 周玉翎点点头,看着克丽丝交给她的第一张卡。 克丽丝拿起白色的银行卡接着道:“这张卡和前面那张不同,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如果你下学期开学我还在国外没回到家,那么你就用这张卡里的钱交学费,明白了吗?” 周玉翎接过第二张卡,一言不发的垂着头。克丽丝托起她的脸,绿色的双眼注视着她:“怎么了宝贝?”她揉揉她的脸。 周玉翎避开克丽丝的目光闷闷应声:“没什么,我知道了。我回房间不打扰你了。”转身离开,她听见身后克丽丝一刻不停地地打起了电话,她轻轻合上了卧室门。 *** 深夜 周玉翎掀起窗帘一角,目送克丽丝背着大包拖着笨重的行李箱手机开着手电筒钻进曲折的小巷,身影被夜色逐渐吞没。 “别看了,你养母早走远了。”一个女声突兀的出现打破了室内的安静。 周玉翎看也不看她,坐到房间角落的懒人沙发上:“要你管。你这个点怎么还在四处晃?”下午那些灰色的生物到底是些什么还没问她呢。 “我啊……可不能告诉你。”容小雨狡猾一笑,转而道,“不过我能带你去发泄一下,我们去‘打猎’吧。” “你说什么?打猎?”周玉翎在困意作用下几欲闭上的眼睛顿时瞪得铜铃一般,“偷猎犯法!不可以打猎!” “哎呀,此‘打猎’非彼‘打猎’你到了就知道了。”容小雨懒得和她解释,卷起人一起从卧室里消失了。 …… 周玉翎披着黑袍,戴着黑色鬼面具,十几步远处同样打扮的容小雨在和一团一人多高的怪物对抗,身边是同样黑袍鬼面具的一大一小的两位陌生人。大的看身形可以知道是名女性,她隔开了周玉翎与她带来的孩子。小的那个和周玉翎身高相近,一开始她们相互间好奇地相对而视,对方伸手想摘周玉翎面具,周玉翎避开后她还追着要摘,她身边大一些的女性阻止了她这才乖乖站着。 她们所处的地方人烟稀少,目之所及处只有零星两叁处不像有人居住的房屋。容小雨卷着周玉翎抵达时她看见大一些的那个女性用手里的长剑劈斩一个人,那个人向前扑倒,温热的鲜血喷溅而出,紧接着那个怪物就好像蜕壳一样以那个女性劈开的伤口处为突破似慢实快的蠕动着脱出那个人形的躯壳。 容小雨见此放下周玉翎,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对双手剑直接冲上去和那个怪物打了起来。而那个女性则带着她身边的那个孩子后撤到了周玉翎身边。 怪物张牙舞爪的挥舞着它九只形状各异的手臂,就好像腹着地缺失头身的怪异蜘蛛。容小雨的双手剑用得不太习惯的样子,动作生涩,勉强招架怪物毫无规律不停抡来的拳头。容小雨被怪物的拳头打到一次周玉翎就不禁将拳头握紧一些。 一边同样观战的陌生女性叹了口气,周玉翎和她带来的孩子一齐看向她。她低声道:“你们站在这里不要走动。”话语未落她提着她的长剑加入了战局。 很奇怪,明明她的剑通体覆盖黑色花纹,只剑锋与花纹间极少的间隙里透露出锻造长剑的金属的银光,可周玉翎眼中那柄剑在她手中竟通体散发着近似月色的清冷银光。 那个女性果真是深藏不露,她一上场,手中的长剑行云流水的穿过怪物胡乱挥舞着的拳头,斩下怪物一条手臂,丢给她带来的孩子。周玉翎眼睁睁看着那个孩子托着那只断臂举到嘴边,伴随着面具后传来咀嚼硬壳的声响,那只断臂就那样一点一点消失了。 怪物的第二只手臂被哪个女性丢给了周玉翎。 周玉翎:“!”她有自己的食谱,这不在她食谱上的玩意她绝不可能吃半口! “快吃呀。”刚刚吃掉了一只怪物手臂的孩子用她甜甜的声音催促周玉翎,她推了周玉翎一把让她接。 周玉翎被她推得往前迈了一步,怪物的手臂精准的砸在她头上,然后就像下午被容小雨丢给她的灰色的东西一样融化消失在空气中! 高每一剑都要卸下一部分怪物的躯体丢给她带来的女孩和周玉翎,容小雨退出战斗后她挥剑更加毫无顾忌,很快怪物就被她削没了,原本胶着的战局在她加入后迅速地完结。 这一夜,在容小雨和不知道名字的女孩的合力“帮助”下周玉翎被动的吃掉了近半的怪物。 第十四章 南方特有的方井形状的教学楼里的某间五年级学生教室。最多可容纳六十人曾经一度装下过七十人的小教室在各方面如生源减少等原因促使下如今室内只坐着不到四十名学生,其中女生只有十二人——这是同年段里女生人数最多的班级。 教室里很安静,讲台上数学老师在讲评前一天留的家庭作业,讲台下安静的学生们有的听着老师的讲课宛如听和尚念经,配着照进教室的温暖的阳光昏昏欲睡;有的作业摊在桌面上,桌下另有一番风景迷人——违反校规带手机的、看小说的、做小手工的…… 数学老师一眼抓到了个抽屉里涂指甲油的女生,她点那个学生的名字:“林xx,你来答一下这道题得数多少。”老师指着黑板上的方程计算题道。 女生不假思索的报出那道题的答案:“X=42。” “正确,坐下吧。下课后来办公室找我下。”数学老师头痛的想起来女孩子成绩不错,经常是班级前五。看着女孩坐下后继续蘸着指甲油涂抹指甲,她不由得心中生出些许难受。相比学不会而不听课的放任自流,眼睁睁看着明明头脑不错的孩子,在不适合的年纪追求毫无用处的外在装饰点缀,实在令她痛心。 数学老师喊出林xx的名字望着窗外神游半节课的周玉翎眼皮一跳,迅速摆出正襟危坐认真听课的姿态。林xx安然无恙的答完题坐下,周玉翎看向自己摊在桌面上的家庭作业,黑笔写的文字和数字,红色水笔批改的字迹,逐渐扭曲,展开作容小雨那张漫不经心的笑脸。 她喊住即将离开的容小雨,问她:“那些被我‘吃’掉的是什么?” 容小雨的面具还戴在脸上,周玉翎知道她又在笑,她说:“那是你过去失去过,未来即将再次失去的东西。” 周玉翎怔楞之下手穿过容小雨的黑袍,容小雨一转身就消失无踪,就好像她来时。 “周玉翎,上来解一下第15题。周玉翎?”数学老师向周玉翎投来疑惑的目光。 后桌的女生点点周玉翎的后背小声提醒她:“玉翎、玉翎、老师叫你呢。” “啊?好。”周玉翎手忙脚乱的拿着家庭作业本挤过好梦中乍然惊醒的同桌。把自己的答案全数抄写到黑板上下来后周玉翎才发现自己的手不易察觉的颤抖。老师借着她写的答案分析解答要点,“一帮一”分配的同桌犹自在昏睡边缘不断点头,周玉翎掐了他一把给他提神,顺便用他衣服擦了擦手上残余的粉笔灰。 余光看见同桌被她掐得一个激灵顿时精神振奋,一手捂着她方才掐的大腿“嘶哈嘶哈”的倒吸凉气一手竖着食指颤抖的指着她,瞪大得快脱窗的双眼,趴在桌子上念念有词却听不见声音。周玉翎厚脸皮的将他无声的念念有词自我解读作对她这“优秀同桌”的赞美感谢之词。同桌龇牙咧嘴丰富夸张的颜艺表情逗笑了周玉翎,笼罩着她脸上的阴云散去许多…… *** 放学时间的校园内外十分嘈杂热闹。周玉翎和卢晓鹿挽着手臂随拥挤的人群缓慢的向学校外流去。 “玉翎你什么事那么开心?”卢晓鹿问道。 “锵锵!”周玉翎喜滋滋的秀出自己的手机,“我妈下课的时候用微聊转了五百零花钱给我。”克丽丝下了飞机才想起来C国移动支付十分发达,可以直接用手机转零花钱给周玉翎。 “哇!克丽丝对你可真好,我们等下买串烤肠吃吧。”卢晓鹿提议道。她一直攒不下零花钱的原因就是她老嘴馋,放学顺着校门口的小摊子小店铺一路买一路吃,回家吃不下饭就挨她奶奶和她姐骂,即使如此她依旧从未改过。 两姐妹一人一串烤肠走出烤肠铺子就被一个壮硕非常的大汉拦住了去路。 周玉翎抬起头仰视高出她许多的大汉,他肥胖、壮硕,一身黑西装,戴着墨镜,肤色偏黑,手交握在身前宛如肉墙挡在两人面前。他身上逸散出的黑暗气息张牙舞爪的宣示自己的存在。卢晓鹿抓着周玉翎手臂的那只手紧张的收紧,周玉翎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当下正是学生放学的时间,“肉墙”的出现只引来了少数好奇人士的侧目,大家还是各自专注于自己的事情。 拦路的“肉墙”开口道:“小姐,太太来接你回家。”他做了个“请”的手势。顺着他手臂延伸的方向,周玉翎和卢晓鹿看见拥挤的人群外停着一辆银白色的私人座驾。后座显出一个头发绾作发髻的女人,距离太远看不清脸。 “小、小姐?呵呵,该不会是叫晓鹿你的吧?”尽管心里大致知道这个大汉的目标是自己,周玉翎任然不死心的尬笑着模糊重点。 “玉翎,这大叔看起来很不好惹的样子诶。”卢晓鹿压低声音跟周玉翎咬耳朵。 “所以我们最好是——跑!”周玉翎跑字喊出来卢晓鹿身体比脑子更快的倒腾着双腿跑了起来。 两人快速散开,分头逃跑,大汉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块头大,不如周玉翎她们小巧,等他拨开人流追周玉翎,人早钻曲折的小巷里跑得没影了。 第十五章 周玉翎穿梭在小巷中拼命奔跑,她的腿逐渐发酸沉重,她跑过一个拐角,墙角堆积的沙粒使她脚下一滑,腿一软摔倒在地。 “嘶——”她的手掌和膝盖处一阵火辣辣的刺痛。她站起来拍拍沾满砂砾和尘土的衣裤,校服裤子膝盖下一个硬币大小的破洞在跟她say hi。翻起裤脚,膝盖处灰尘混着鲜血,难以直视。手掌的大小鱼际一片血肉模糊。 忍痛拧开保温壶,用里面下午喝剩的温水冲洗伤口。温水冲淋伤口越发疼痛,纸巾前天擦鼻涕用完忘了拿新的放到书包里周玉翎找不到纸巾就用手捋掉膝盖上的脏水放下裤脚。拍拍手上的脏水,摔倒时就一直震动的手环显示两条未读信息和一个未拨通来电,发出人是卢晓鹿。 没等她点开查看消息又一通来电播了进来,周玉翎点了接通,对面果然传来了卢晓鹿的焦急的声音:“喂喂喂,玉翎,我迷路了,这破导航我看不懂你快来找我。” “你在哪迷路的?”周玉翎扶着墙壁一步一踮脚的龟速移动。 “我不知道,我好像跑到他们说的废弃工厂了,你等我发你个定位。”那边卢晓鹿说完就挂了通话。 “好,我等下过去找你。”扶墙走一小段路之后感觉膝盖的疼痛略有缓解周玉翎就恢复了正常的行走姿势,这时卢晓鹿的定位也发过来了。她的确跑到了废弃的旧工厂区了,离她直线距离不过两百多米,穿过这片民居再走一段路经过一片废弃的小楼就能到达卢晓鹿的定位地点。 知道了卢晓鹿的所在,还有定位导航,找到卢晓鹿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周玉翎踯躅了。 废弃的小楼和工厂是她们同学间口口相传的恐怖故事集中发生地点,她一向是绕着这些地方走的,自从能够看见越来越多躲在阴暗处的常人看不见的生物后她脑海里两种人格无时无刻不在互相斗争着,一边是勇敢的不畏艰险的追求刺激和酷,另一边是退缩的只想平安无事好好活着活久一点。 容小雨喂给她那些不知名的怪物开始她像是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现在激进的那一边仿佛得到了滋养,不断鼓动着她:去做点刺激的事吧。胆怯的一边畏缩着退到她无法感知的角落。但当她看见路途中间要经过废弃小楼,胆怯的那边像是受到了刺激,一下子跳出来,在她大脑里叫嚣。 间隔卢晓鹿发定位信息过去不到半分钟,手表又在震动,卢晓鹿问周玉翎:“来了没?” 周玉翎回复她:“就来。”她忽然想起来什么似得拉开书包拉链从里面翻出一把军绿色的折迭铲子还有加长的短杆。 学校门口很流行抽奖,她和卢晓鹿买烤肠的时候没忍住在烤肠店里抽了大概十六七八抽,终于抽到了个大奖,老板说大奖的奖品兑完了拿这把铲子作大奖的奖品给她,没想到原本以为只能拿回家给克丽丝种花的铲子现在派上大用场了。 周玉翎边走边将铲子的加长杆拧上,组装好的小铲子通体军绿色,比周玉翎手臂长一些。手柄抓握处包裹一圈黑色海绵,用来铲土的那一头一边是锯子,一边锋利得像是刀,将头折迭顶部就成了尖尖的状态。握着这把与众不同的小铲子,周玉翎感觉自己走起路来腰板挺得更直了。 按照导航指出的路线,周玉翎飞快靠近卢晓鹿所在的废弃工厂。 快到废弃小楼,卢晓鹿再次给周玉翎发来信息:“玉翎你快来!我后面有个男的,好可怕,我不敢动!” 周玉翎一直关注着手表,接到卢晓鹿这条信息她一惊,直接跑了起来。 跑了大概小半分钟,周玉翎远远望见一个高出她半个头穿着老旧黑蓝色外套和长裤的肥胖的寸头男人背对着她,男人斜前方蹲着一动不动的正是卢晓鹿。 卢晓鹿见到周玉翎的身影显得十分激动作势要站起来,但又顾忌着侧后方不知道在下半身掏什么东西的肥胖男人不敢乱动。 周玉翎握着折起铲子头的军绿色铲子借着奔跑的冲力奋力刺向胖男人后腰,对着卢晓鹿掏弄下身的胖男人惨叫一声转过头寻找攻击了他的人,周玉翎第二击已经又到,尖头这次直接刺向男人的肚子。 那厢卢晓鹿听见胖男人的惨叫就站起了身,胖男人转过头找刺了他的周玉翎,卢晓鹿脑子比手快抓着书包的带子把书包当做流星锤砸向转过身正好背对自己的胖男人。 周玉翎第二击刺了胖男人宛如怀胎五月的孕妇的大肚子,得手后躲过卢晓鹿再次砸向胖男人的书包锤拉起她的手臂头也不回逃命似得奔跑。 胖男人追了几步受不了肚子和后腰的剧痛叉腿坐水泥地上疯狂辱骂:“杂种、biao子、biao子生的……” …… “玉、玉翎、我、我跑、跑不动了……”卢晓鹿捂着肚子停下来,书包脱手掉到地上。她的书包被她当流星锤肩膀背带断了一条,她一路跑一路死命抓着自己完好的那一边书包肩带。 周玉翎也喘得不行:“我、我们应该、甩掉那个男人了。”她甩着手扇风,冬天跑出一身汗简直不要更奇葩。 “他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他要掏出什么可怕的东西出来。”卢晓鹿眼眶一红,“还好你及时赶到。” “别想了,我们刚刚不是打败他了吗。”周玉翎举起手里军绿色的小铲子摇了摇。 卢晓鹿立时转悲为喜,笑道:“老板送的铲子真好用,我明天也要去买一把!” “那是当然,你书包坏了你明天怎么办” “不要紧,我还有一个书包。” …… *** “啪!” 周家的小别墅大厅灯火通明,赵绒芝一巴掌狠狠打在壮硕男保镖的脸上,骂道:“我只不过是让你把我女儿带过来,这么简单的事情你都能办砸,你有什么用!” 保镖低着头,黑色的墨镜盖住半张脸,看不见墨镜下此人的神情。 陈香菱拍拍气得手抖的儿媳的肩膀安慰道:“好了好了,这次没成功不是还有下次吗,犯不着生那么大气。”赵绒芝看不见的角度,她的手指了指门,保镖会意,从近处的小门离开。 赵绒芝捂着脸哭泣:“我等了那么久……” 陈香菱轻拍着赵绒芝的后背,心想,自己这儿媳的脾气比起十年前越来越差了,一时发火一时又是泪流满面,放十年前根本不可能发生。 第十六章 “嘀嘀嘀嘀,嘀嘀……” 早上6:50电子闹钟准时嘀嘀作响。周玉翎揉着眼睛关掉闹钟,拉高被子蒙上脸。五分钟后,她拉下盖住脸的被子,看了会儿天花板,终于艰难的爬出温暖的被窝。 摔倒磨破的校裤可怜巴巴的挂在衣柜外,这段时间里无人试图修补它的破口。周玉翎看了一眼它果断选择了仅剩的那条完好的校裤。穿衣洗漱,楼下等她的卢晓鹿拨着电话催促。昨晚新打开的一箱夹心面包抓两个,纸箱里最后一盒牛奶抓起来就往外冲。 她打开门,看清门外站着的人,迅速关上门。门外的瘦高黑西装男人只来得及腆着笑脸搓着手吐出:“小……”剩下的话尽数卡在喉咙里。 当你作为一名正要出门上学的未成年小孩子,家里大人不在家的情况下一名一脸狡猾的黑西装堵在你家门口,你毫不知情的小伙伴在楼下催你上学应该怎么办?周玉翎表示这题她会。 “晓鹿你先到巷子外等我,我作业忘拿了。”厨房里翻出克丽丝前几个月被上工作室普及消防知识顺便推销消防器具的帅气“消防员”哄得慷慨解囊买的火灾避险套装,里面有一卷承重力不错的绳子。配合自己房间的小书柜里前段日子跟晓淇姐学做的小范围简易遥控回收绳子的装置,她就能绕开门口的黑西装男人,从自己房间的窗户下楼了。 计划通!迅速行动到位。 周玉翎拉着绳子探出窗外低头望了眼地面,四、五个她的高度,有点腿软,有点眼晕。楼下捂着嘴巴夸张的朝她挥手的马尾辫好像是卢晓鹿? 来不及计较她怎么还在楼下,越来越激烈的敲门声逼着周玉翎不得不尽快行动。她眼一闭心一横,踩着平常写作业的课桌站上了窗户边沿。承重绳在她的腰和腿处穿绕成结,她背对窗口蹲下后握着控制下滑的绳子另一头,向后仰倒至合适的角度,两只手左右配合着脚蹬点外墙的速度向下降。 也许是人在极限中总会激发自身的潜能,周玉翎竟然平稳安全的用脚点着墙抵达了地面。等候已久的卢晓鹿帮她解绳子,手表里的遥控软件控制房间里的收绳机构将绳子收回,两人则一语不发的向巷子外冲。 “小周同学,克丽丝阿姨瞒着你惹了什么大人物了吗?我们最近好倒霉。”卢晓鹿吐槽着喝了口豆浆,她再傻都无法视而不见好友近来的种种怪异行为和遭遇了,何况她又不是真傻。 周玉翎干嚼着过甜的夹心面包,生无可恋地道:“不关克丽丝的事,是我亲妈找上门来了。” 这话无异于平地丢下颗大雷,卢晓鹿失声惊呼道:“你亲妈?你不是克丽丝阿姨孤儿院领养的孤儿吗?这还是你亲口告诉我的,怎么现在……”她挠着头想不出一个词可以准确描述自己的想法。 “我也不清楚,几个月前她找到我家,和克丽丝说要把我重新带回去。”周玉翎接着说道。 “那不是挺好的吗。”卢晓鹿不是很理解。 “不好。”周玉翎坚定道,“我喜欢克丽丝,不喜欢她。她把我丢了现在又要找回去,她问过我的意思了吗。” “是哦。”卢晓鹿迅速倒向好友那边,“根本不愿意尊重我们想法的臭大人。” *** 瘦高黑西装男拍门许久得不到回应,踢了脚旁边抱着手机刷视频的壮硕黑西装大汉道:“阿庞,干活了。”他下巴点点周玉翎家的门示意。 单层的门他自己就能撞开,双层的门可不行,得让会开锁的壮硕大汉——阿庞出马。这也是阿庞明明第一次就因为失手换了他来做事情而他却还要带阿庞的原因。 阿庞掏出准备好的工具,利索地在不破坏锁的前提下打开了周玉翎家的大门。 叁室两厅的出租屋里,与预想中的一眼就看见瑟瑟发抖缩在角落等他们抓取的小女孩不同,室内静悄悄的,书房和两间卧室房门紧闭。 阿庞和瘦高黑西装男——阿俨仔细的检查过外面的客厅和厨房,忽然听见一声东西弹射后掉到地上的声音。他们对视一眼来到声音的发出处——周玉翎的房间外。 阿俨屏住呼吸,暗自数过“一二叁”旋即一脚踢开门。风吹起湖绿的窗帘,完成指令弹缩掉到地上的收绳装置打着转无声的嘲笑他们的愚蠢。看着眼前的场景,无需多言两人也能够意识到这里发生了什么。阿庞捡起地上的打转的抽绳装置查看,阿俨啧了一声,喊他:“走啊,还看什么。” 他侧着身等同伴,而他的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阿俨看着来电显示的备注名,又啧一声。接起电话他整个人就换了副模样,赔笑着,点头哈腰的作态,一米八几的身高顿时只剩不到一米七。阿庞看出电话那头的人是谁,将简陋的抽绳装置收进口袋后走到阿俨身边。 阿俨忙于应付电话那头的女人,示意阿庞收拾一下,自己一边接电话一边往外走。 *** 黑色的私家车内 赵绒芝眉间紧锁,没好气道:“好了好了,没用的东西!既然这样你们就先回来吧。”话落她便挂了电话。挂了电话她嘴里不停骂着“废物、没用的东西”。 她身边坐着的干练女性维持着营业式的微笑仿佛暂时耳聋。如果周玉翎在这里,她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赵绒芝身边这位铅灰色小西装配同色A字裙,过肩的长发在脑后扎成低马尾,带着黑框眼镜的职业女性明明就是换了身衣服的容小雨! 她计算着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开口劝道:“赵姐不必心急,也许是时候未到。或许过段时间,你直接出现在小翎面前,和她入心交谈一番,说不定她自己就愿意跟你回家了呢。” 赵绒芝似乎才想起来车里还有丈夫的秘书之一容小雨在,不过赵绒芝觉得她说的倒也在理,于是她道:“还是小容你聪明,那我在等等吧,再等等……”她看着车窗外,两个背着书包的小女孩并排从车外走过。 “先前还说要送你一程,现在反倒是你陪着我在这里浪费时间,真是对不住你。” “没事赵姐,这不是你信任我嘛。我的事不急……” 黑色轿车发动,驶离了小巷外的路口。 …… 容小雨挥着手目送黑色轿车离开视线,脸上的笑容消失。一只黑色的猫咪爬出花坛,跑到她脚边叫道:“喵~”。容小雨摸了下黑猫的脑袋,跨过它。 黑猫追上她的脚步,不依不饶的喵喵叫着。 容小雨的脑海里出现一个略显冷淡的女性的声线对她道:“雨,你最近去哪里了。” “我不是‘出差’去了吗。” “雨,你不要乱来,破坏了大祭司的布局。”黑猫快步小跑着追逐容小雨的脚步。 容小雨撩起额发,散漫的笑了下:“哦。”她应该不算做了些什么可以称之为‘乱来’的事吧?话语间容小雨走到了一座外墙贴着灰蓝色夹白色瓷砖的大厦前。 黑猫着急的“喵喵”叫着,似还有未尽之言。 她手上稍微用力揉了把黑猫的脑袋,低声道:“炤炤,你要记住,你是我的猫。”话落她头也不回的进了大厦,黑猫追到大厦外的台阶上,望了许久,大厦里的保安驱逐它才跑走。 第十七章 容小雨一路经过面相凶狠或虚弱的男人、外表鲜亮麻木做出热情营业姿态的穿着职业装束的女人,径自上了六楼属于她的单人宿舍。 几个月没住人的单人房间,内里不过一床一桌一椅一柜。门一打开容小雨就感觉到了房间内十分干净。一点也不像主人离开了好几个月的样子。 她随手关上门,为了证实自己心中所想她把房间内的所有抽屉全拉了出来,随意翻动里面少得可怜的物件。桌子带锁的那个抽屉里,咖啡色的皮质笔记本被她从中抽取出来,带着字迹的寥寥数页纸张果不其然多出了一些压折的痕迹。 无聊的将笔记本放回原位。容小雨重新归置所有物品,缓缓吐出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嘴角已经往下撇。 “叩叩叩” “请进。”容小雨坐在椅子上半点也没有起身给来者开门的意思。 来的人是阿庞。他推开门,目光小幅度的在房间内梭巡了下才看见面窗坐着的容小雨,他站在门框那条线外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盒子:“周哥让我把这个给你。” “放门边,我一会拿。”容小雨眼皮子都没动一下。 阿庞默默将盒子放在门内墙边,轻手轻脚的合上门。 阿庞和阿俨共用的叁楼的一间宿舍,屁股沾到柔软的床铺,阿庞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的两条腿皮肉因为过度紧张许久不得放松僵硬而酸痛,一股尿意上涌。 阿俨玩着手机眼角瞥见阿庞进厕所前一副噩梦初醒的怂样,脑子里浮现上个月阿庞梦里尿床,尿了一被窝骚味的事鼻间喷出不屑的嗤笑:空有个大块头却是个胆小如鼠的玩意,这楼里的女人不过是些“上等人”老爷们的“下贱玩物”亏他竟然怕一个女人怕成这幅衰样。 阿庞就着水龙头的水冲了把脸,他使劲用手搓脸,那种阴森入骨的恐怖依旧如跗骨之蛆侵蚀着他。 几个月前,他和另一个兄弟按照老板周哥通过钱哥下的命令,押着“不听话”的容小雨,给她点“教训”。他亲眼看着不打麻醉药的容小雨下了手术台没几天就捂着肚子喊痛,心想着周哥说的给她点“教训”,他和那个兄弟玩着手机没搭理她。 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容小雨关在房间里叫了几天痛,有一天他们一直没有听见容小雨房间里的动静,打开门就看她抱着肚子躺在地上,下半身一滩鲜血气息全无。他们慌了神,说是“给点教训”可把人“教训”没了该这么交代? 两人相视着,阿庞听见对方说:“要不咱把人拖外面埋了,回去就说人跑了。”他默不作声算是默认了这个建议。 尸体抬上他们开来的小面包车,阿庞开着车,另一个人坐副驾驶,车子一路驶到郊外。顺着泥泞破损的道路颠簸着,临近他们打算抛尸的地点,变异陡生! 阿庞专心开着车,耳边另一个人天南海北胡乱吹牛皮的声音忽然变成惨叫,他下意识踩刹车,扭过头,一只手由后至前的深深埋入那个男人的肚腹。阿庞一时间脑子一片空白,眼睁睁看着那只手渐渐深入同伴的身体向上掏动,耳边是同伴变调的惨叫声。 同伴像垂死的白老鼠一样做着徒劳无力的挣扎,血自他的口中混着唾液粘稠的流下,他手指颤抖的努力向阿庞的方向抬起,嘶哑地喊着:“啊、阿庞、救、救、救命……”他的求救惊醒了失神的阿庞,他像他最看不起的女人一样尖叫着逃下车。 惊变发生在面包车已经临近他们准备抛尸的山林的路上,阿庞跑下车就逃进了林子。他在林子里跑了一段路,气喘吁吁的停下来往后看,林子的树枝树叶重重迭迭看不见天上的星月更看不见面包车的影子,一片黑暗与静默。阿庞稍微冷静了一点,仗着体格庞大他决定回去面包车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打开手机的手电筒,找了根比较粗的木棒防身就摸索着往回走。 虽然费了些时间且出来的地方和进去的地方有些偏差但他还是从林子里出来了,隔着些距离,他远望着副驾座的同伴低着头,衣服上不见半点血迹,就好像暂时睡着了一样。他握紧木棒小跑着靠近面包车,背后忽然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量直接将他掀飞出去好远,撞到了面包车的挡风玻璃上。 趴在挡风玻璃上?感觉到下半身有些不对劲的阿庞低下头——他的腰部以下,下半身和双腿全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把发着绿光将他上半身卡在车前的斧头!后知后觉的疼痛令他当场失去意识。世界完全黑暗之前他恍惚看见穿着容小雨衣服的人在靠近他。 等阿庞再次恢复意识,天已经亮了,他躺在车底,手里是修车的工具。他急忙摸了摸自己的身体——下半身还在。他爬出车底,发现副驾驶空无一人,心头一凉。 后座一个女声抱怨似的道:“你到底修好车了没!”阿庞的心脏漏跳一拍,当他看清后座抱怨的女人是容小雨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容小雨故意似的凑到驾驶座靠背那问他:“你也要像赖面条子一样说些见鬼之类的话吗?” 看着容小雨蛇一般诡异的姿态阿庞悚然惊出一身冷汗,引得容小雨哈哈大笑。 “开车。”容小雨毫无预兆的一收笑,冷下脸命令道。 阿庞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真的照她命令发动了面包车,问也不问容小雨是如何死而复生的。 途中休息的时候,阿庞试图趁容小雨睡觉杀死她。他能感知到自身的不受控制,而这一切的源头必定是诡异的死而复生的容小雨! 第一次刺杀,他双手双腿被醒来的容小雨砍断,痛不欲生。隔天醒来自己依旧四肢完好,容小雨又是一副一无所知的模样命令他往未知的目的地开车,就好像那些不过是他的梦境。第二次刺杀,他被大卸八块;第叁次他被做成球踢;第四次…… 刺杀容小雨导致的肉体的伤害虽然每天醒来就会结束,一切宛如一场噩梦,但他对容小雨的恐惧日益加深,最后完全放弃了反抗,只当自己是个开车的工具人。 面包车高速,小道切换着开了一个多星期,容小雨几乎不与阿庞交流,对目的地更是不透露只言片语,阿庞就这样盲目的开着车,心里竟隐隐约约能够感受到自己在靠近一个“信号塔”一般的存在。 某天,面包车开到一个小镇,容小雨下车后就命令他在宾馆等一星期,她没有出现就自己回公司交差。他浑浑噩噩的应下,全然不记得那一星期如何度过,甚至自己有没有吃饭,一个星期时间到就宛如傀儡般自己开着面包车回了公司。 直到有一天,阿俨说笑似得提起他们合作的专门做手术的医生出了车祸当场死亡,阿庞算着时间正好是容小雨让他自己先回“公司”的隔天。阿俨后面似乎又说了什么,或者没有,阿庞不记得了。唯有灵魂深处恐怖的震颤如此清晰、深刻:要不是那女人需要开车的工具人,想必赖面条子的死状就是我阿庞的前车之鉴了吧。 时隔寥寥数月,本以为就此逃过一劫,再也不会遇见,没想到那个女人竟然又出现了! *** 容小雨拿着盒子里自己加工过的药丸来到了四楼的厨房。 “这是给你女儿晚上的“贵客”准备的,最多用两颗助兴,用多了就不好了。”盒子丢到一个正在切菜的老女人面前,容小雨冷淡的吩咐道。多了要么进医院,要么进坟,不存在第叁种可能。 女人拿起盒子,低着头喏喏道:“是、是。” 容小雨翻了个白眼,走了。女人那逆来顺受唯唯诺诺的老两脚羊模样硬生生让容小雨生出了几分火气——没用的东西! 借她们的手制造骚乱的指望大概率落空,大祭司唤醒她却又阻止她立马摧毁这毒窝。一想到即将见到钱俊那张假惺惺的恶心脸容小雨就一口恶气如鲠在喉,恨不能撕烂他和那个姓周的。 厨房里,收下药盒的老女人切好了所有菜这才匆匆离开厨房。 第十八章意外来客 告别卢晓鹿,周玉翎脚步轻快的小跑着上台阶,掏出钥匙甩呀甩。今天在校门口看到卖小宠物的老爷爷,在他小摊子那围观了好久还摸了把毛茸茸的小兔子,简直不能更开心! “哎呀!”做人果然不能太得意忘形吗?谁能想到居然会有人能在同一个地方撞到同一个人两回?整整两回! 周玉翎望着眼前的女人,脑子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距离清晨遇上大汉守门事件过了多久来着?赵绒芝相关的人几星期没出现,周玉翎都快忘了赵绒芝的存在了。 “呃,赵阿姨你好?”这称呼合适吗?她应该不知道我知道她是我的谁吧?周玉翎脑子里胡思乱想,头埋得低低的,盯着地,不敢看赵绒芝。 *** 周玉翎在厨房外探头探脑,厨房里忙忙碌碌地洗菜、切菜、炒菜的赵绒芝递来一眼,她赶紧溜回自己卧室。 她脑子发昏,赵绒芝自称是克丽丝的“朋友”,来找克丽丝。她下意识吐出“克丽丝出差去了”的话,赵绒芝说了些什么来着?她问她晚饭怎么解决后发生了什么?她怎么就放赵绒芝进家里给她做饭了?吃完饭她应该会……回去自己家吧…… 放任几乎可以算是陌生人的存在,堂而皇之闯进自己的“领地”,周玉翎抱住自己在床上不安地滚动两圈,一口咬住了嘴边的被子。 油和水在锅里滋滋作响,木铲碰撞铁锅“叮叮咚咚”,热食的气味不请自来的挤进小房间,周玉翎吞咽着口水,她有点饿了。克丽丝和她都不会炒菜做饭,厨房那些锅碗瓢盆买回家大多数时间是纯纯的摆设,顶多偶尔请家政阿姨上门打扫加钱让人家帮忙做一餐尝个鲜。孤儿院的伙食什么样她记不太清了,总之和现在是完全不同的情况。 “惊喜!”容小雨忽然出现,放大的脸几乎贴到周玉翎脸上,周玉翎近来没少被她的突然出现吓到,逐渐习惯适应了她的闪现“惊喜”。 她眼皮子抬了下,吐出咬着的被角:“今天不能和你出门了,我有客人。” “她啊,我认得她。”容小雨飘转过身落到周玉翎床畔,低头看着板鸭趴的周玉翎。 周玉翎撑起身道:“你认识她?”克丽丝出差这段时间,容小雨仿佛变成了她新的陪伴者。容小雨每天傍晚出现,带着她去杀那些灰色的小东西。她见证了她使用双剑由生疏到熟练,日益精进,达到如今的得心应手。她知道容小雨背后必定有许多秘密,不过她想必只是将她当做一个比较不一样的小女孩吧?保持着安全距离的陪伴令她安心。没想到她竟然认识赵绒芝! “对啊,我认识她。她不就是——”容小雨一脸神秘的靠近周玉翎,“你的生母吗。”她手指点点周玉翎的手腕,周玉翎迅速藏起了那只手腕。 “你怎么……”她点的恰好是命线系着的那只手,“你到底是什么?”鬼能随便看见别人的命线吗?为什么她看不见她的?周玉翎全然忘了自己现在是个大活人。 “我?我可是专门吃小孩的坏女巫!”容小雨故作阴沉道。 “切~”周玉翎翻了个白眼,趴下了。 没人捧场,容小雨也不觉得尴尬,凑上去还要逗周玉翎:“玉翎?小妹妹,这就生气啦。开个玩笑嘛。” 周玉翎挥挥手扇开容小雨,闷闷道:“我不是和你说我今天有客人,你还在这做什么。”她一个神通广大的鬼,不愿意透露自己的秘密是正常的。 “既然你诚心问了,那我……”容小雨的话被外面的人打断了。 “玉翎,吃饭啦!” “来了,”周玉翎翻身下床,压低声音对容小雨道,“明天见,小雨姐姐。” “我要有段时间不能来找你了,你要是真的想知道些什么的话,你养母书房右手边书架最下面一排——”容小雨语速飞快,却不及门在眼前关上的速度,“左数第12本书。”唉,要不是……谁能想到那对母女果真搅起风浪了,搅完事还呆头呆脑的不懂得跑远点,一看老爹、老公被拿来当人质立马投降给绑回来了,害她收拾烂摊子,蠢死了! *** 周玉翎一眼就看见了饭厅桌子上色泽诱人的叁菜一汤,忍不住夸赞道:“赵阿姨菜做得真好。” 听着“赵阿姨”的称呼赵绒芝心中一痛,她面上不显招呼周玉翎入座:“快来这边坐下,尝尝我做的饭菜的味道。”说是饭菜,其实家里根本没有米,赵绒芝翻遍厨房找到速食面和生菜、火腿这些材料勉强做了两碗面配叁个菜。单看厨房里那些东西,哪像过日子的?克丽丝带着玉翎过着怎样的生活,赵绒芝根本不敢多想。 略过赵绒芝从犄角旮旯里翻出来的象牙白瓷筷子,周玉翎进厨房给自己拿了只餐叉、汤匙这才入座。 赵绒芝疑惑的看着周玉翎的行为,当她看见周玉翎特意拿叉子来吃饭,眉毛不易察觉的皱了下。她在心里几轮吸气吐气压下浮起的一丝不痛快:哪有那么大的孩子还不会用筷子的? 餐叉舀起绿色的菜丝和火腿,送进口中,周玉翎愉快的眯起眼睛,是记忆里“家常菜”的味道! “怎么样,好吃吗?”赵绒芝期待的问。自丈夫事业重新做大,她上次进厨房已经是五六年前的事了。 “好吃。”周玉翎评价食物的标准是她觉得有吃到饱的欲望的就是好吃,反之就是难吃。 周玉翎的好评听得赵绒芝开心极了,连连用筷子夹菜给周玉翎。 周玉翎可吃不消这套,接了两筷子就捂着碗躲赵绒芝:“赵阿姨你别光顾着我,你也吃。” “我不饿,看你吃的欢喜我就满足了。”赵绒芝拒绝了周玉翎,这边吃下肚,跟婆婆和玉树一起吃的时候吃不下未免又要引她们担心。 周玉翎没这些弯弯绕绕的心思,赵绒芝不再往她碗里夹菜她就自己开开心心的吃自己的。 吃完饭赵绒芝果真就离开了,就好像她真的只是偶然上门拜访,见到朋友家可怜的孩子吃不上热乎饭,母爱泛滥给这孩子做了顿饭。 这就走了?送走赵绒芝的周玉翎感到疑惑。 很快她就意识到了——事情远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结束!赵绒芝开始隔叁差五提着菜在她家门口等她! 第十九章故作不知两相瞒 “……赵阿姨。”她来得愈发频繁了。看着等在自家门口,提着刚买的青菜的赵绒芝,周玉翎好险没把后半句吐出来。 “玉翎回来了啊,这是你的好朋友?”赵绒芝亲热的招呼道。她第二次来见周玉翎就换了副寻常家庭主妇的打扮,这身打扮是她经历过良久思索的决定。现如今遇上女儿和她的同学,正好派上用场。立时,一个温柔开朗的妈妈形象就立起来了! 被点名的卢晓鹿尴尬的跟赵绒芝打招呼:“啊、阿姨好。”背后小动作扯周玉翎衣角:克丽丝不是出门了吗?救命,这阿姨是谁! 周玉翎顶着压力打开家门请这两位进去。 赵绒芝一副主人家做派热情的让卢晓鹿先进门,卢晓鹿尴尬极了,硬着头皮先一步进了客厅。 *** 卢晓鹿隔着沙发偷偷看一眼进门后就熟门熟路的进厨房里忙碌的赵绒芝,压着声音吼周玉翎:“你不是说克丽丝出差去了吗!这是谁!”又被骗了,气得她! “诶,你冷静!冷静!我又不是神算子还能算到她那天来啊!”周玉翎一边躲避卢晓鹿的“无影手”攻击一边要同等的音量低吼。 “你们俩好好玩,不要打架哦。”明明背对着两人,赵绒芝就好像背后长了眼睛竟然知道沙发上两人在打闹。 “知道了,我们感情很好的。”周玉翎扬声应道,转而和卢晓鹿示意,“去我房间说。” 卢晓鹿点头,附和道:“阿姨不用在意,我们就玩玩。”两人打打闹闹,一前一后跑进了周玉翎的卧室。 卧室门悄然锁上,周玉翎谨慎的朝卢晓鹿做了个“嘘声”的动作,接着示意她附耳过来。卢晓鹿一见这阵仗,兴奋了,送上耳朵。 “你记得我跟你说过,我亲生母亲找上门的事吧?”卢晓鹿眼睛亮亮不住的点头,“她就是我那个找上门的亲生母亲。” “啥!”卢晓鹿惊呼,一时忘了控制声音。 周玉翎赶紧食指竖在嘴唇前紧张地连做了好几个“嘘声”的动作:“小声,小声点!厨房就在隔壁啊姑奶奶。” 意识到自己失态,卢晓鹿迅速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调低音量道:“所以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她这是有了俩妈妈? “我也不知道啊。”周玉翎正摸不着头脑呢,“之前咱遇见的那个壮得跟墙似得的男的还有那天的另一个男的都是她的人。” “什么!”卢晓鹿又一次忍不住大声了,周玉翎的疯狂警示下她又捂住嘴巴小声道,“还有一个男的?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那天我从窗户那吊绳子下去你不是在楼下接我来着吗。”说起那次经历周玉翎依旧心有余悸,“我跟你说哈,她不知道我知道她是我亲生母亲,我也没有和她相认的想法。” 卢晓鹿点头,而后又想起一件事:“那克丽丝那……” “克丽丝不知道。”周玉翎干脆的打断她, “哎呀,我的意思是,克丽丝出差那么久,她一出差你妈就,”在周玉翎的瞪视下她迅速改口,“你亲生妈妈就上门了,你说有没有可能——克丽丝她……”她给了周玉翎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不是吧,”周玉翎明白卢晓鹿指的是什么,“我昨天还和克丽丝视频了,她不像不要我了的样子啊。”赵绒芝的事她们互相不透露半个字,克丽丝不告诉她和赵绒芝的谈话内容,周玉翎也不告诉克丽丝赵绒芝派来的大汉,但周玉翎就是莫名相信克丽丝绝不会在不告知她的前提下将她送还给赵绒芝。 “不提了。本来今天是请你来玩的,看样子只能改天了。”克丽丝出差,容小雨一直不见鬼影,周玉翎不习惯一个人在家里,请卢晓鹿到家里玩的次数比之前增加不少。 “是哦,要是我一直留着她估计不好意思先离开。”卢晓鹿一下就想到了关键处,“我明天再来找你。”她说风就是雨的立刻就要提着书包拔腿走人。 “别啊,你不吃饭吗?”周玉翎拉住卢晓鹿的书包肩带的小尾巴,可怜巴巴的望着她。 “不了,你就说、就说……说我家煮了我的饭喊我回去。”卢晓鹿给自己编了个借口。 “……好吧。”见卢晓鹿去意已决,周玉翎只能放她走人,“过两天休息天我再喊你来玩,早点出门我们还能去超市采购。” “好啦好啦。”卢晓鹿满口答应。 “晓鹿这就走啦,不多坐会吗?”赵绒芝从厨房探出头招呼道。她在洗菜,水池水哗啦啦流着,她的声音也不自觉抬高。浑然一个家里对女儿的同学热情洋溢的忙碌于家事的母亲的模样。 “不用了阿姨,我家里打电话喊我回去吃饭呢,阿姨再见。”卢晓鹿潦草地挥手,匆匆忙忙的就要拖着书包离开。 赵绒芝就好像这个家里的妈妈一样,唤着女儿送客人一程:“玉翎,你送送你同学呀。” “不用了阿姨,我认得路,不用玉翎送我。”卢晓鹿嘴上拒绝着,脚下跑得飞快。 “诶,这孩子。”卢晓鹿跑没影了,周玉翎这才慢吞吞出现在客厅。赵绒芝点点她鼻尖,嗔怪道:“怎么不懂得送送你同学呢。” 周玉翎缩了下,没躲开,耸肩一脸嘻笑卖痴。 *** 此时S国,某公寓 一大早克丽丝就被提前定好的闹钟叫醒,速战速决的换好衣服,涂了工作妆容——平时她大可不必浪费这涂脂抹粉的十几二十分钟,然而她今天约了唐克斯,那古板的臭老头十分见不得女人不化妆的脸,一看见就要疯了似得絮絮叨叨大半天,快十年不见也不知道他这病好些没。 既然找人帮忙,就得迁就别人脆弱的小心脏,她可不想本来找人帮忙,结果对方一见到她素颜,絮絮叨叨大半天浪费她时间。或者可以期待唐克斯的病好些了?毕竟他叁年多不找她问诊了。 咖啡才喝两口,门铃就发疯似得吵闹起来。 “稍等一下。”克丽丝懒散的应声,端着咖啡杯不紧不慢的走到门口。她在S国认识的人不多,是谁会一大早来敲她的门? 第二十章往时事 一开门,外面竟然站着一男一女两位穿着制服的警官! 克丽丝目光先扫过男警官接着扫过女警官。男警官是个和克丽丝差不多高的黑人,一身肥膘几欲撑爆他的警察制服。他出示自己的警员证,并对克丽丝道:“很抱歉打扰到了你怀特女士,我们怀疑你涉嫌参与十五年前发生在XX市的命案,请配合我们到警局走一趟。” 与男警官同行的女警官是个壮硕如熊的褐色头发的白人,她在同事侧后方半步用她鹰一样锋利的目光锁定克丽丝。 男警官的话在克丽丝大脑里盘旋,她脸色发白,合上眼睛踉跄后退半步,以为她被吓到要晕倒的两个警察正要上去扶住她时,她咬着牙站定。 克丽丝感觉自己脑子里嗡嗡作响,但她还是坚持以较为平和的姿态问道:“不好意思,我早上有些低血糖。请问两位警官,我具体是牵涉进了一个什么样的命案呢?” “有居民向我们报案,说他在自家花园里翻土种花,挖出来一具尸体。经过DNA比对确认死者为男性,名为:威廉.D.G,他的死亡时间大约是十五年前。死者生前的女友,十五年前于XX市XXX大学作为交换生,租住了那处房屋半年的怀特女士你现在是最大嫌疑人。所以,怀特女士,请你随我们去警局配合调查。”女警官紧盯着克丽丝道。 就知道是他!克丽丝头更痛了。她仿佛陷入了痛苦的回忆:“威廉?威廉!他怎么又出现了,为什么?为什么他要一直纠缠着我!”克丽丝无意识的喃喃自语当场震惊了两名警察。 两个人对视一眼,显然,克丽丝很可能与威廉死亡有关!女警官作为女性适时出面对克丽丝道:“怀特女士,冷静一点,请你冷静一下。我们方才说的是发现了威廉.D.G先生的尸体,是尸体!这表示无论他生前做过什么,他已经无法再纠缠你了。” 她强调了“尸体”一词,为了凸显这位先生再也无法纠缠克丽丝,让克丽丝尽快冷静下来配合他们的调查。 女警官的话似乎发挥了作用,克丽丝的眼睛逐渐恢复了聚焦,她为难的用手挡了下脸,道:“是的,抱歉,我、我今天状态不太好。是要配合警局调查吗?请容许我打个电话先通知下今天约好见面的人,改时间见面。”她手握着门把。 男警官看出克丽丝关门的意图,率先用脚抵住门缝,使门无法关上。他冷酷的对克丽丝道:“怀特女士,你可以出来打电话的。” “是的,谢谢提醒。”克丽丝局促的道谢,“我需要回去放一下咖啡杯。” “那请您尽快。”男警官紧盯着克丽丝仿佛下一刻克丽丝就要从背后掏出枪扫射他们,想来是克丽丝无意间的小动作触及了他某条神经,令他神经过敏般无比防备克丽丝的任何微小动静。 不一会儿,克丽丝拿了件外套出来了,一开始猝不及防下的混乱已然消失无踪。 路上,男警官在前排开车,女警官和克丽丝坐在后座。两名警察都一言不发,车内空气宛如凝固,克丽丝尝试着缓和气氛,她从女警官的外表以及行为中的细节推测出她大概率分娩过,于是她用自己在C国收养的女儿打开话题。 等到警局,克丽丝已经能自如的掌握交谈的节奏与女警官交谈甚欢。而男警官家里同样也有孩子,他中途插了几次话,下车时对克丽丝的态度较最初见面已是判若两人。当警局的工作人员要求暂时收起克丽丝的通讯设备,在两人的擀旋下克丽丝和女儿通话的请求没有阻碍的获得了允许。 *** 克丽丝被带到了一个暂时无人使用的空房间,她焦躁的重复拨打着周玉翎的手机。她连续拨打了叁四通视频电话,最后都是无人接听告终。她这才记起,两国时差的存在。两位警官带她到达警局临近中午,换算成C国的时间,现在周玉翎应该是在写作业,再过一个半小时她才会写完作业,洗漱完毕,玩一会儿手机。可她没有那么多时间,她必须快一点联系上周玉翎,否则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很难接触到可以联络她的通讯设备。 克丽丝暗自祈祷,周玉翎今天破天荒打破日常轨迹,注意到她的来电。 自从男警官嘴里吐出她牵涉进了命案的那刻她就有了不详的预感,后续女警官说被发现的尸体属于威廉可以说是在她意料之中。 十五年前,二十出头的克丽丝作为交换生来到S国的XXX大学进行为期一年的交换学习。不到半年她就结识了威廉,他们火速确定了情侣关系。 初识威廉,克丽丝对他的印象就是高大帅气,谦逊绅士风度,她深深为此着迷。威廉向她告白,那是全然出乎她意料的,因为她当时就是个一心学习的书呆子,甚至有人背后说她是丑小鸭。她万万没想到,她眼中耀眼如星辰的男性会向她表白! 猛然被如此巨大的惊喜砸中,爱情的粉红泡泡冲昏了她的头脑,她答应了和威廉交往。威廉如她预想的浪漫,体贴,关怀备至。她浸泡在甜蜜的爱情中不知今夕何夕。 但是,好景不长,威廉的体贴关爱没过多久就变了味。他开始过度的关心她出门的目的地,交友对象,甚至她的衣着,床第间做爱日渐粗暴。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质疑她的一切,贬低她的所有,因为她的一点失误或者遗漏突然暴怒叱骂她,而后又如梦初醒般对她道歉。 她抱着是自己搞砸了一切的沮丧心情尽力想让他们的关系和好如初,恢复正常的模样。她不断退让包容,在他忽然翻脸时下意识检讨自己。她希望他有朝一日能够想起他们恋情初始时的甜蜜。她紧抓着这一丝希望,反复在威廉时而的好言好语里见希望,又在他的坏的脾气里再次陷入失望受伤。 那一段日子,她仿佛跌入了蛇环的轮回中,重复着重生与死亡,而这一切全数系于一人——威廉。 第二十一章停滞的局中人 痛苦的循环终究会打破。 威廉交往不久,热恋期的他们就租下一处房子同居了。初时,克丽丝沉浸于威廉制造出的幻觉似的浪漫爱情,逐渐疏远了自己的朋友。威廉一点点试探着暴露出自己的控制欲,而她为了两人的“爱情”一步步妥协,退让。等到威廉对她使用精神暴力打压,又一步步将这种暴力常态化,若有所感的她这才发现——她身边,早已没有朋友了。 充斥浸溺于爱情的情侣精心添置的装饰品的温馨小屋一片狼藉,易碎的玻璃陶瓷制品不久前就尽数打碎,不易碎的木质器具与塑料装饰能破坏的也已被破坏到极致,暴虐的男主人不假思索地将罪恶的手伸向了退无可退的女主人。 房屋里曾经经历过怎样的混乱,如今已无可考究。 克丽丝只记得,那天威廉揍了她,而肉体的疼痛令她终于再也无法忽视,她气疯了,不顾一切地用所有东西砸他,没有可以砸他的东西她就扑上去和他厮打。 等她的理智回归,她发现自己坐在出租房唯一一块算得上整洁的地板上,抱着一大包纸巾,不停擦眼泪。用过的纸巾堆迭在她脚边,其中的一部分沾着不知道哪来的血迹, 血? 克丽丝泪眼模糊的环顾四周,赫然看见自己的男朋友威廉倒在血泊中!发生了什么!她拍拍一动不动的威廉,探视他的情况。她发现,威廉的身体虽然尚有余温,但已经完全没有了心跳。表面温和内里潜藏着暴力与疯狂的控制欲的男人,他的暴力欲毁掉了房子里目之所及的所有物品,最后毁掉了他自己。 和威廉的尸体相对而坐半个白天,很快便夜色降临。 克丽丝感觉自己的身体里裂生出另一个人,她控制着身体站起身,一片漆黑中摸索着,打开灯。她做了顿尚且可以入口的热食,自然的一点点送进空置的胃里。 填饱了肚子,她收拾了一部分地上摔坏掉的物品,拿着工具到后院挖了个坑。她回到室内,拖着死去多时的男人,将他拖进挖出的坑里,用铲子一铲一铲覆盖他。 克丽丝局外人一般混乱而清醒的注视着这一切。泥土一点点覆盖威廉,她的心里却没有一丝波澜。 没过多久她的交换学习结束,她返回了母校,任由时间埋藏了这一切。而她在人海中梭巡着,受与威廉相似的男性吸引,与他们交往,共赴热潮欲海。很快又厌恶他们与威廉的相似之处,抛弃他们,回归一段时间平静无波的生活,紧接着投入相似的爱情。 *** “……我对威廉最后的记忆就是这些。”克丽丝自回忆的状态中抽离,回到现实。 “依据您所说,那天你们吵完架,威廉就离开了你不知去向,是这样的吗?”负责问话的白人男警官确认道。他旁边,女警官握着笔同样看向她。 克丽丝自嘲一笑:“是的警官,我后来再也没有见过他,要不是你的同事找上门我甚至不知道威廉居然十五年前就去世了。” 警察们讨论过后定给克丽丝做一次精神鉴定还有测谎仪。 *** 冲了个热水澡的周玉翎打开手机就看见自己有来自克丽丝的未接来电。她擦着湿头发,边走边自言自语道:“奇怪,克丽丝怎么在我写作业的时候找我?”回拨却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想不通怎么回事的周玉翎干脆把手机一丢:“不管了,克丽丝要是有急事一定会再打电话给我的。” 她一个人在家里可没闲着,费了些功夫按照容小雨的提示在克丽丝书房书架最后一排找出来一本,她直觉是容小雨希望她找到的书——《女灵往事》。 但看封面和书名,它就像是一本叁流地摊文学。克丽丝应该不很重视这本书,否则它不会被放在不起眼的书架最底层,任由时间。但是看见它第一眼,周玉翎就确信,这本书就是她要找的。 说起来周玉翎自己都有些难以置信,或许是因为初遇容小雨时她的女鬼姿态给了周玉翎莫名的亲切感,周玉翎对容小雨有着无来由的信任。容小雨说的怪话,莫名其妙喂她“吃”怪物,她竟然一直没有远离她或者和她翻脸,潜意识觉得她对她做的是对她有好处的事。 这太离谱了!周玉翎觉得自己需要多了解一些容小雨。依照容小雨给她提示,书里面有关于她的记录……记载?实在容不得她不去想:容小雨是不是和她一样记得自己前几世的事情?如果她记得,是不是就说明她们是同样的存在? 人类的幼崽好奇自己的出生来历,套着人类躯壳的它同样好奇着自己的来历。它是什么?从哪里来?谁孕育创造了它?为什么它会身不由己地不断套上人类女性孕育的躯壳,又如绽放的烟花般快速的因为躯壳的死去被动的脱离躯壳,却又被束缚着无法远离? 其间最最重要的问题是——它是不是真的会如它所感觉的和这个躯壳一起死去?它尝过人类躯壳死去的痛苦,它真正的死亡到来,那又是如何的感受,会像躯壳死去一样痛苦吗?或者就像一阵风吹散薄雾,它就此消散,世界上再无它的存在?寄住于人类身体的它太好奇这些问题的答案了。 周玉翎带着好奇缓缓翻开了书,她期待自己能够有所收获,自己的问题能够获得解答。 “女灵族,亦有称林中女国,族中民众两万六千余人皆为女子,定居于芷国以西北无尽森林。女灵族长为族中大祭司,执掌祭祀事宜与族中军力。传言女灵族大祭司有不死之能,但常以黑袍老妇人姿态见于人前而非妙龄女子之相。大祭司学识渊博,通天晓地,有预古今之能,更有辨草识药之能可治愈重病濒死之人。 女灵族大祭司御下十四祭祀,姓名已难以追溯,十四人皆得她慷慨传授,习得其中一项长处便受用不尽。十四祭祀用所习得技能学识代大祭司行走在族民之间为她们提供帮助,或辅佐大祭司治理女灵族。 十四祭祀有生老病死,而当前任祭祀去世,新长成的祭祀便会继承前任的位置,继续前任的未完之事……” 周玉翎的眼皮越来越重,越来越重,慢慢的,她合上眼睛睡着了。 第二十二章梦入女灵 “@#¥~%amp;@~*%¥*amp;……” 谁在唱歌?一片大叶子遮挡住了周玉翎的视线,和叶片接触的皮肤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她眨眨眼,挣扎了下意识到现在自己整个人被包裹成了一条毛毛虫。挡住她视线的叶子在她毛毛虫蠕动般的挣扎下飘落一边,耳边,女人们还在唱着她听不懂的欢快的庆祝的歌。 下一刻,一双手环住这条伺机滚到地上的“毛毛虫”,将她举到面前。周玉翎就这样猝不及防地看见了变黑版的赵女士! “赵绒芝”上上下下检查周玉翎,周玉翎这才意识到自己变小了,她急急地问“赵绒芝”:“赵阿姨,你是赵阿姨吗,我怎么会变成这样?”话出口就变成了“咿咿呀呀”的声调。 “赵绒芝”显然没听懂这一通咿咿呀呀是什么意思,见周玉翎没什么问题温柔地摸摸她的头,拍拍她的后背颠颠她,又把她放回了石台上,盖上和她脑袋一样大的叶子。 周玉翎的视线恢复了一开始的一片黑暗,想要再挣扎却发现身体已经动弹不得,女人们依旧在欢快的歌唱着,歌声离她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发现一只小野猪,追! 周玉翎飞快的奔跑穿梭在林间,借助大树垂下的藤蔓灵巧地飞跃,拉进自己与猎物间的距离,尔后站在树干上挽弓搭箭。无需过多瞄准,一箭射出。 箭矢准确的射中了野猪,深深扎进野猪的肉里。中箭的小野猪倒在地上疯狂抽搐,灌木中窜出的白虎一巴掌拍下,它彻底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干得漂亮叶子!”周玉翎听见自己这么夸着那只一口能干掉自己的白老虎,甚至伸手奖励式地拍了两下虎头。 “我们一起把这个大家伙抬回去吧。”话落她就要上手拖野猪的两只前腿。白虎用头拱她,拱得她连连后退,自己叼起小野猪的后勃颈肉。野猪虽说不是成年野猪但也不算小了,白虎叼着它后脖子,两条后腿还耷拉拖着地,白虎用人性化的眼神示意她。 周玉翎看懂了白虎的示意,叉腰气鼓鼓道:“好吧好吧,我抬猪后腿。”一人一虎在林中穿梭,不一会儿眼前就出现了一个村落。 村子是一眼看得出的安稳富裕,而她们十分自然的带着野猪进了村子。 “小祭司打猎回来啦。”背后传来一道调侃似的女声。 “那是,今天我和叶子抓到了一头野猪哦。”周玉翎骄傲的挺起胸脯,转身才发现和她打招呼的女性是个双脚离地身体透明的女鬼!本应该起一身冷汗的她竟然对着女鬼言谈自若,甚至亲切的喊她姨姨和她唠了好一会儿家常才告别。 “妈,姐!姐姐姐,快来看我今天和叶子抓到了什么——是一只野猪!”到了家门口,周玉翎把野猪放下,两只手拍自己姐姐房子的门。 门没关好,周玉翎拍了几下就开了,她没注意,一头栽了进去。 *** 还有什么比一觉醒来身处深夜的陌生街道更离谱的吗?有! 周玉翎纯粹是被冻醒的,一睁眼就发现自己穿着睡衣躺在大街上。天色黑沉沉的,长长的街道上唯有道路两旁的路段昏黄的路灯亮着,照亮两边店门紧闭的服装配饰商店,偶有几团黑色灰色的生物从路灯下一闪而逝的飞奔过。 独自在如斯寂静的寒夜街道走动,冷风一吹,她就瑟缩一下。实在是太冷了,周玉翎磨磨蹭蹭来到一盏路灯的灯光中蹲下,说什么都不愿意再动弹了。 “啊!”蹲着的周玉翎低头看了眼,瞬间炸毛般跳离了原地,“我的影子呢!”寒冷短暂的被她抛在脑后,她在灯下转来转去,跳出路灯照亮的区域又将手伸进灯光中。 没有,什么都没有!光直直穿过她,没有影子出现,一小小块的影子都没有出现。 对这种情况熟悉到不能更熟悉的周玉翎像是全身力气抽离了身体,近在咫尺发出温诺黄光的路灯也温暖不了她此时的心:“怎么会这样,怎么又死了呢?我明明是在家里看着书睡着而已……” “没有在肉体死掉的时候一起消失,应该算是个好消息吧,哈哈。”周玉翎又哭又笑,脑海里闪过出差未归的克丽丝和经常假借做饭之名陪自己的赵绒芝,终于还是受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失去人类的肉体她方方面面的感知和表现与有身体的时候不一样,失去身体是哭不出眼泪的,所以她的大哭是一声声干巴巴不带情绪的嚎叫。习惯性擦脸的手背摸了个空,这仿佛是给了周玉翎又一次沉重打击,她干嚎得更大声了。空荡荡的街道回荡着周玉翎的嚎啕,和呼呼刮过的穿堂风相似又略有不同。 只顾着嚎哭的周玉翎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寒夜里哭嚎的鬼孩子,可怕的东西会顺着它们的哭声发现它们。 周玉翎打着哭嗝缓缓抬头仰视面前挡住了路灯光芒,遮蔽了她视线,难以忽视的庞然大物。它莫约两米高,站在灯下身体多了圈緑头蝇一样黝黑泛青的甲壳光泽。 大脑里迷雾遮盖的部分记忆随着脱离肉体的束缚清晰的浮现,脑子里无比清明的她几乎是打眼就认出了眼前像是背了数条触手的畸形男性的东西——操恶傀。她忘了继续哭嚎,条件反射地双腿一蹬转身就跑。 操恶傀的名称来自周玉翎的记忆,它是恶念团集的极恶之人死后的不甘与欲念糅合成的畸形生物,经常以男性面孔出现,之所以用“经常”一词是因为周玉翎记忆里有限的遭遇操恶傀见到的都是男性面孔。而她有关操恶傀的记忆保留得有限,导致现下正面遭遇操恶傀一时间找不到有效应对的法子。 她记得它十分欺软怕硬,专挑她这样没妈的可怜鬼孩子欺负,被它抓住绝对九死一生,不,是十死无生!纵使记忆已经如打碎缺块的拼图缺东少西一团混乱,她依旧永远无法忘记,曾经有操恶傀在她面前吞噬过和她相同的孩子。 它自极恶之人的生命中得到生命,贴近生出恶念并付诸实践的人,自人的恶念中汲取营养,促使自己看中寄生的人类不断做出更多恶事,直到被寄生的人在作恶时自毁,它便抛弃寄主接着寻找下一个“幸运儿”。 周玉翎狂奔着,脑子飞转,却除了操恶傀欺软怕硬外实在想不起其它有用的。忽的,前方留了条缝没关紧店门的店铺引起了她的注意。她脚下一转,顺着门缝钻进了店铺——没了肉体的鬼可以穿墙,钻个门缝小菜一碟。 但随机钻进店铺并不代表完全脱离危险摆脱操恶傀。店铺里爬的小孩头一般大的黑灰色“肉虫”让本以为逃出生天的周玉翎呼吸又是一紧。 第二十三章一变三,巧遇熟人 要不要这么倒霉啊!周玉翎内心抓狂。 自然界的虫子们长相各不相同,这些大而肥胖的黑灰色肉虫长相同样千奇百怪,带毛长刺的、光秃秃皱巴巴的花样繁多,它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它们是人类偶发的恶意负面情绪产物。放游戏里相当于操恶傀手下的小喽啰。 它们十分脆弱,不能进食没有名字,见不得光见光必死,放着不管没有恶意产生者的持续产生恶念供养会死,本体被踩几脚也会死。但是,两种情况下它们会变得强大难搞,一种是和操恶傀产生联系,受操恶傀掌控成为真的操恶傀小喽啰;另一种情况极难遇见——恶意产生者的恶念不断付诸实践变成极恶之人,通常这种情况下肉虫会越长越大,而后钻进恶人身体里以他的身体作茧完成最后的蜕变。 叁只黑灰色肉虫逼近周玉翎,周玉翎毫不犹豫地抬脚踩死它们。之前哪个傻玩意跨虫子玩,还被容小雨喂了好几只虫子的?肯定不是她周玉翎! ……容小雨?周玉翎这才恍然记起某个夜黑风高的夜晚发生的,对她而言不堪回首的事件。那天晚上容小雨对付的貌似就是操恶傀,不对,那只操恶傀是被另一个姐姐干掉的,而且她还“吃”了——周玉翎感到一阵反胃恶心。 解决了叁只肉虫,周玉翎莫名感到脊背发毛。她转过头,一直长着臃肿丑陋生疮的中年男人脸的巨大肉虫,蠕动着朝她爬来,匍匐着的它巨大到足以与她平视。这就是说曹操曹操到的速度度吗?她能不能申请收回自己的吐槽。 肉虫爬动着,双眼放邪光,留着口水念念有词:“食物,食物,好干净的食物……”它美得念出了调子,口水落到地上,肥硕的虫身压着口水往前蠕动,爬过之处留下一道黏腻的肮脏水迹。 巨大的恶心和恐惧摄住了周玉翎,她今天之前对钻进人体前的肉虫的长相真的一点概念都没有,猛然一打照面真真丑到打碎了她的叁观。吓得脚下生根的周玉翎呆愣了好一会儿,直到肉虫距离她仅剩叁步远才慢半拍反应过来拔腿就跑。再不跑是傻子!没听见丑陋的肉虫嘴里念叨的话吗,‘食物’!妈妈咪鸭这玩意想吃她!它不止想吃她,它有张嘴居然不是摆着看的,还能讲话出声! 跑着跑着周玉翎双脚离地飞起来,穿着人类的壳子太久忘了自己还能飞了。 “美女……美女……日逼……” “腿玩年,嘿,嘿嘿……柰子,大奶子……” 周玉翎险险刹住车,她是有多倒霉,一只操恶傀一只快要蜕变的肉虫还不够眼前又是一只操恶傀!操恶傀能开口说话吗?它们不是由恶的种子以恶灌溉出来的,只会凭借本能重复寻找寄主以寄主的恶意为养分的欺软怕硬的生物吗?它们的嘴居然不是摆设! 眼前的操恶傀的长相比周玉翎之前见过的所有操恶傀更加突破底线,它是一堆男人的头堆积而成的小山,人头间隙胡乱扎着的手贪婪地向四方掏抓。每个头都有一张嘴,每张嘴都一刻不停地自说自话,那些嘴巴吐出的话混合成嗡嗡作响令人头疼的噪音。 它或者说是它们中的一部分头看见了周玉翎,下一秒,这只操恶傀的所有嘴巴异口同声地以狂喜的音调喊道:“幼女!小妹妹,嘿嘿嘿,叁年不亏十年血赚,嘿嘿……小妹妹,看看逼……”操恶傀变高了十几厘米,增加的高度是小山下生出的植物根茎模样的东西。 周玉翎定睛一看,那哪是植物根茎,明明就是手指!正常人类手指分叁节,这只操恶傀身下支撑的手指,比起手指那些四五节并且肉眼可见还在长长的东西它更像植物根茎或者带骨头的鱿鱼足。一股陈年油脂混合烂肉的恶臭随着它接近周玉翎扑面而来。 周玉翎捂着鼻子拔升到了叁四层楼的高度,低头看地上“长根”的操恶傀,为了区别先前另一只周玉翎给它取名“烂葱头”。眼角瞥见路灯下遭遇的那只操恶傀还有店铺里那只即将蜕变成操恶傀的肉虫追来了,细看离烂葱头仅剩一条街的距离,顿时心中暗叫不好。 烂葱头长的出数十手指样的根茎撑地生长,拔高它的水平高度接近半空中的周玉翎。它堆成小山的头并没有给它智力加成,它的嘴巴们宛如一万只聒噪的鸭子,一边升高一边留着口水念叨着:“小妹妹,脱裤子,哥哥给你检查检查……”那些手臂配合着它的念叨不断抓向周玉翎。 “恶心死了。”又想起自己吃过大半个这玩意的同类,周玉翎简直要吐出来。 不远处,另一只操恶傀和肉虫抬头望见了半空中的周玉翎,肉虫爬得更快了,顺着步行街走廊的廊柱爬上广告牌。肥胖油腻的虫身架在一掌半宽的广告牌上沿,它仿佛肥胖男性雌激素过度分泌而再次发育的乳房的六只前脚和八只尖勾样的后脚半数由于挤不上广告牌而扒在广告牌正面。操恶傀则是放弃了速度较慢的两腿着地的站立式,改为四肢着地的方式奔跑。操恶傀与肉虫相遇后发现自己速度略逊于肉虫,腰下竟然又伸出两只“7”字型的“脚”,背后的触手飞舞摆动如飘带,速度再次提升。 另外两个大麻烦快到眼前,周玉翎烦躁地在空中飞来飞去躲避烂葱头的脏手脱不开身。 烂葱头忽然停下了动作,周玉翎顺势暂时脱离了它的抓取攻击范围。原来烂葱头是因为另一只操恶傀和肉虫的出现所以停下的动作。 叁只非人的怪物各据一方,成叁足鼎立之势。肥男头肉虫和变成六只脚的甲壳怪操恶傀各自占据步行街一边伸出的平台,和利用手指根茎拔高的烂葱头操恶傀遥相对视,场面陷入沉默,压力在这片上空凝聚。 本想趁机跑路的周玉翎眼珠子一转,生出了一个计策:它们仨看样子都是打算吃了我的,太阳升起后我虽说不怕太阳晒但和它们一样都得找个太阳照不到的地方蛰伏。与其它们仨一起追着我跑到天亮,我何不想办法引它们互斗? 正当她要将自己的想法付诸行动,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出现了! 一手举着锈迹斑斑的青铜油灯另一手提着个布袋子的小身影,路灯照出她的真容,周玉翎倒吸一口凉气——闫梨! 第二十四章闫梨试险 闫梨举着自己的宝贝铜灯,一路眼观六路地依照铜灯的指引走到这条步行街。她是背着母父偷溜出门的。 她从姥姥遗留的杂物里无意间找到一本书,里面记录的女灵族和操恶傀之间的战斗看得她如痴如醉。偶然间又得到了手上这盏铜灯,与书里描写的女灵族人用来搜寻并驱散操恶傀和诞恶蠕虫的照夜灯几乎一模一样,还有手提袋里的东西。 当她确实通过铜灯的指路,借由吃下袋子里的药丸看见了诞恶蠕虫,用书里描述的方式杀死那些黑色的虫子后,她彻底相信了那本书里写的女灵族的存在。 此前的小成功并没有让闫梨感到满足,见过了诞恶蠕虫,她还想见识一下操恶傀。为了一睹操恶傀的真容,她果断用自己叁脚猫的占卜术给自己卜了个“良辰吉日”,安全且不落空地见见书里形容得无比丑恶的操恶傀。 但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会遇上自己的同班同学:“周玉翎?”她怎么整个人半透明的从天上飞下来? “你看得见我?”周玉翎惊讶地问道。 “周玉翎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是操恶傀吗?”闫梨不可思议道。这和书里写的不一样,难道她是被操恶傀选中的寄主?不像啊。 “什么?”周玉翎被闫梨的问题噎了下,“多的事等下再说,这边很危险,赶快离开这里!”她赶小鸡似得赶闫梨。 “可我……”闫梨拒绝的话语还没出口就转作尖叫,“啊啊啊啊——” 拥有许多眼睛的烂葱头操恶傀首先发现了偷跑掉的周玉翎和闫梨,中断与两个对手的僵持,摇摇晃晃地用“手指”们撑着堆成小山的头颅,奔向周玉翎她们的方向。不知名的液体随着它的移动不断甩出,落到哪里就在哪里变成一滩黑色的污迹,散发出令人难以忍受的恶臭。 距离蜕变一步之遥的诞恶蠕虫和另一只操恶傀见状忙不迭追上它,紧跟在它之后。 闫梨的心情很复杂,她第一眼看见的是烂葱头,起初因为距离的关系将它当做一盏特殊的坏掉的路灯,它动起来后确实吓着她了,但这种惊吓很快就转为了一种猎奇的兴奋。手里握着不止一个利器的她可谓是有恃无恐,跃跃欲试就等着跟这个很可能就是操恶傀的存在硬碰硬较量下。 “别愣着,跑啊!”闫梨竟然知道操恶傀,看她表情她一副想和操恶傀打一架的红眼疯兔子样周玉翎急死了。眼前的绝不是她认识的那个闫梨,她是假闫梨吧,好孩子闫梨半夜里应该在睡觉而不是在一条步行街上跃跃欲试准备和人打架的模样。 闫梨把手上端着的铜灯给周玉翎看,铜灯大约十八或者二十厘米高比成年人手掌高一点,青铜色,形状像多了个鸟头鸟尾的高脚杯,表面上篆刻着叁四个像女人在做事情的图画又像字的符号,符号上下左右围绕着花纹,另一面刻了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树。周玉翎看着这盏铜灯隐约有种来自灵魂深处。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 闫梨打断了看灯看得入迷的周玉翎:“你瞧好了,这灯可是能赶走操恶傀和诞恶蠕虫的。”话落,她双手捧灯,叽里呱啦念了一串咒语。 铜灯里的火焰肉眼可见的变大变活跃了一点,精神抖擞地跳动。闫梨继续念咒语,火焰射出一条长长的火鞭,“啪”的一声击中烂葱头根须样的手指,勾倒了它。不止烂葱头被火鞭勾倒那么简单,火鞭的火焰一点着了烂葱头的“手指”,烂葱头鬼哭狼嚎地满地打滚。空气中顿时多了一股焦糊味。周玉翎翕动鼻子,焦糊味比汗味、泥味混着腐烂味好闻许多。 既然闫梨有法子整操恶傀周玉翎乐得看戏:“干得漂亮闫梨同学!”她挥了下拳头。 不等闫梨松懈下来尾随在烂葱头之后的另一只操恶傀和诞恶蠕虫就进入了她视线范围:“啊,又来了俩,它们抱团行动的吗。”她一手端铜灯,另一手虚握着火鞭,控制着火鞭抽打操恶傀和蠕虫。 可惜后来的操恶傀早有准备,轻易躲开了闫梨控制尚生疏的火鞭,蠕虫爬得比操恶傀慢躲过一劫,烂葱头打滚压灭了火鞭的火焰,情况急转直下。 闫梨几次用火鞭抽操恶傀不中,急眼了,失去耐心一顿乱抽。铜灯里盛着的灯油持续减少,对面的操恶傀和蠕虫各自为政躲避火鞭竟没被抽中多少鞭,周玉翎赶紧叫停闫梨发泄式的挥鞭:“闫梨,你灯快没油了。” 闫梨自然知道自己的灯快没油了,可她不能停手,不能减慢攻击速度,一旦她手慢了操恶傀很有可能趁机靠近她们。她对周玉翎道:“周玉翎你打开我带来的袋子,里面有灯油。” “完蛋了闫梨,我这副模样,你觉得我还能碰得到你的袋子而不是你的袋子穿过我的手吗。”要是可以她早拖着闫梨跑远了。 闫梨一脸裂开的转向周玉翎:“你能吹风不?”她最多再撑半分钟,再多就没油了。 “我试试。”周玉翎手探向闫梨袋子的方向,鼓起腮帮子吹气,心里默念:风啊风,来点风帮我打开闫梨的袋子。 片刻,闫梨感觉到了一阵风吹来,风越吹越大,卷起她的单层布包,翻转倒出里面装着的物品。先掉出来的是装满灯油的玻璃瓶,接着是一本书和一个巴掌大的纸包。周玉翎控制着风托住最重要的玻璃瓶,在闫梨铜灯的灯油见底之前终于重新把灯油添满。 火鞭火焰逐渐减弱,左支右绌艰难应付着操恶傀和蠕虫靠近的闫梨得到补给立马又生龙活虎的要大干一场。可是风还在不停的吹,甚至愈演愈烈,刚摸着一点控制火鞭诀窍的她打出的火鞭不受控制地被风吹来吹去,总是打歪。 虽然她的火鞭打歪了,但这并不表示她打不着烂葱头它们,大风把烂葱头吹得东倒西歪站不稳,蠕虫用力扒着广告牌几乎不动的靶子打起来可顺手多了。像蚂蚁背缺腿八爪鱼的那只操恶傀也没好到哪去,一离地就被风往后吹,如此再叁它似乎明白了不能离地,于是扛着风往前爬。可它爬进闫梨火鞭的攻击范围就会被闫梨的火鞭抽打。 闫梨对此却不太满意,她喊道:“周玉翎,你在干嘛,风收一收,你风吹得我睁不开眼了。” 周玉翎闭着双眼稳定的悬浮在半空中,恍若未闻。 第二十五章 容小雨忙碌许久,收到“即将收网”的密信就一刻也不愿耽搁地想法子脱身来看周玉翎。 “小玉翎我来啦~咦?”容小雨远远望见周玉翎的房间亮着灯就察觉到了不对劲。这个点,照周玉翎的作息该熄灯有一会儿了,怎么可能房间还亮着灯? 当她看见抱着书坐在床头,头无力地耷拉着的周玉翎时心里一咯噔。她的手放到周玉翎头顶,一探,周玉翎内里空荡荡:“完蛋,都怪我太急切,害她离魂了,可我到哪找她的魂啊——”容小雨首先想到了一个女人,“不行,要是大祭司知道我把她搞成这副模样怕不是得让我去山里扫落叶,不行不行。”几乎是立刻的她疯狂甩头把自己那个想法甩掉。 离魂一事不能耽搁,尤其周玉翎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状态,多耽搁一分她就多一分可能遭受操恶傀攻击。操恶傀吞噬她们的灵魂的好处不亚于吃了一顿唐僧肉,她们的灵魂不知能让操恶傀寿命变长甚至有一定概率令它们不再畏惧阳光,曾有操恶傀吞噬了不知其数的她们的同族竟然生出了一副人类的皮囊! 容小雨用牙签卜算来卜算去,总是差一点:“怎么这样,人到底去了哪里!”她烦躁得抓头发,忽地灵光一闪想起来个人,“都怪我,太久不见她居然把她给忘了,她一向学得比我好,应该有办法找得到玉翎的魂魄。”说着她一旋身消失在房中。 *** 步行街 闫梨唤了周玉翎叁四遍周玉翎一直毫无反应,街道上的风从无序的乱吹到有序地筑成风墙挡住了操恶傀和蠕虫,她们这块成了无风的空间,想来这代表周玉翎没什么大碍,甚至从她散发出微弱荧光的模样看说不定她身上正在发生好的变化。她按耐下躁动不安的心情关注周玉翎的状态的同时分神警惕那边的操恶傀,生怕一不注意它们就冲过来了。 周玉翎身前的书发出温和的金光,无风自动疯狂翻动着书页,不到一指厚的书却似怎么也翻不完似的。异象的制造者周玉翎本人在风越吹越大,超过她所能控制的程度后进入了一种玄而又玄的五感隔绝的状态。 金色的太阳,不,那是一只眼睛,祂在注视她。柔和的金色光芒是祂的视线,金色的光芒照耀她,祂注视着她。祂震荡着扭曲时空,她“听见”了祂的喁喁细语。她听不清祂在说些什么,为了听清祂吐出的话语她不由自主地走向祂。 金色的眼睛扭曲变化,化作种子,她与祂一同下坠。种子长成巨树,树底出现动物,最后祂化作一颗巨大的虎头出现在她的眼前,之所以说是虎头是因为这只老虎实在是太大了,周玉翎跟它一比就好像一颗芝麻粒。 老虎奔跑起来,簇拥着它的风成了它的追随者,老虎奔跑着越来越小。它似乎在寻找什么,它细嗅风带来的气息,它转过头,目光定定的注视周玉翎,于是周玉翎知道它发现她了,它寻找的就是她!老虎的目光与她交汇,她一点儿也不害怕,感动、狂喜的情绪充斥着她饱满得溢出,她伸出精神的触肢,老虎扑向她。 “啊!”闫梨捂住嘴,她看见了什么!一只全身泛白光的白色老虎,从她带来的她姥姥的书里跑出来了!妈妈咪呀,太神奇了,就冲这只老虎出现今晚出门太值了! 白虎一现身,周玉翎便昏倒了,风墙失去支持散开,操恶傀们直觉感受到白虎的不好惹,转身要逃,唯独蠕虫未开智般没了风墙阻挡欣喜地往闫梨她们的所在蠕动。白虎自是不会让它如愿靠近,抬起虎掌一掌拍扁了蠕虫,在蠕虫的惨叫声中叁两口将它撕咬吃下肚。 闫梨端起铜灯还没来得及出手,就被白虎抢了先,白虎吃蠕虫吃得将虫子拉出黑色的长丝,她看得胸口发闷几欲作呕。蠕虫的惨叫声不在人类可以听见的音域范围,是以闫梨听不见蠕虫的惨叫,但她受它惨叫搅动的声波的影响因此胸口发闷。 即使先跑一步,两只操恶傀也没能逃出虎口。白虎风驰电掣出现在他们跟前,挡住了它们的去路,它对着它们威吓式地低声咆哮,两只操恶傀早已没了先前围攻闫梨她们的威风,换个方向继续跑。好笑的是,它们貌似不懂得分开跑的计策,又往同样的方向跑。 白虎一掌拍下去,两只操恶傀齐双双倒地。操恶傀不愧是蠕虫进化的产物,白虎前头一巴掌就拍得蠕虫七荤八素起不来身,两只操恶傀挨了白虎一虎掌拍击竟然很快就站起来了。不过站起来也没用,它们才站起来,白虎下一巴掌就到了。它们挨打倒下又飞快站起来挨打的模样旁观的闫梨笑倒,看得津津有味的她完全忘记了昏倒的周玉翎的存在。 操恶傀毕竟不是吃素的,哪能受得了白虎拿它们当玩具玩弄,必然是要反击的。然而它们接下来的行为却令人迷惑,八爪鱼蚂蚁嘶吼一声,闫梨和白虎以为它要使出自己的杀招,结果它出其不意地两只手臂一把举起烂葱头,狠狠摔到地上。毫无防备被同类背刺的烂葱头长长的仿佛植物根茎的多节手指就这么摔断了好几根,烂葱头痛的满地打滚,它的嘴巴们愤怒地发出尖锐的似鸟的又似鬼啸叫,发了疯似得扑上去和八爪鱼蚂蚁缠斗。本应该齐心协力对抗白虎的操恶傀,打不过白虎就这么当着白虎的面内乱互殴了,属实是在场唯一清醒人类闫梨万万没想到的发展。 八爪鱼蚂蚁嘶吼的时候闫梨就学乖了,紧紧捂住耳朵,可烂葱头的啸叫声透过耳朵引动她内脏与之共鸣震颤,她受不了地躲到一边扶墙干呕。白虎仿佛预判到了操恶傀的内斗,后撤半步蹲坐看戏,也不插手。 烂葱头的啸叫闹醒了昏迷的周玉翎。她睁开眼环顾四周,小声地唤闫梨的名字:“闫梨,你在哪?” “周玉翎,我在你后面呢。”周玉翎头扭转180度,那一瞬间,闫梨看到了她全黑的瞳孔,“周玉翎!”周玉翎的眼睛快速的翻转了一下,恢复正常。 “周玉翎,刚刚你眼睛怎么回事?”闫梨双手胡乱比划着,她的心脏狂跳,周玉翎刚刚的眼睛,神情太奇怪了,像是动物。 “我刚刚醒过来的时候眼睛有点痛,看不清东西。”周玉翎用手心捂了下眼睛,她刚才就好像白天盯着太阳好几分钟后低下头,眼前是波动的黑暗,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是吗?”出于安全考虑,闫梨谨慎地一点点靠近周玉翎,确定她不会忽然暴起变成某些可怕的东西这才放下心。转脸兴奋道:“你知道你刚才做了什么超酷的事情吗!你从书里召唤出了一只老虎,你看那!” 周玉翎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继而瞪大双眼—— 第二十六章寻(1) 周玉翎怔怔地望着那个浸染银白月色的毛茸茸身影,嘴里吐出两个字:“叶子。”白虎尾尖摇摇。 两只操恶傀的互殴此时进入了尾声,烂葱头虽然仗着身高对八爪鱼蚂蚁采取了头槌攻击,最后依旧不敌下盘稳当,熟练掌握多爪“拆家”技能的八爪鱼蚂蚁,它甚至免疫它鬼哭狼嚎的尖叫技能。当八爪鱼蚂蚁拆完烂葱头的“根茎”一口咬上烂葱头的其中一个脑袋——它打算吞噬烂葱头! 白虎看准时机,一掌从八爪鱼蚂蚁后脑勺狠狠拍下!那力道,隔山打牛让烂葱头小山似的脑袋顿时变成一地零零碎碎拼都拼不起来。吃同类强大自己的计划失败,被白虎拍得脑子嗡嗡作响的八爪鱼蚂蚁当机立断抓着一颗烂葱头的脑袋撒腿就跑。 白虎哪能让它如愿,打成一地破烂的烂葱头暂且放到一边,它一个纵身飞扑,将八爪鱼蚂蚁扑倒张嘴一口咬下!八爪鱼蚂蚁疯狂挣扎,用触手卷着烂葱头的脑袋抵挡白虎的尖牙利齿。白虎冷酷地连烂葱头的脑袋带它的两只触手一齐咬住,用力撕扯,在它痛苦的尖叫声中咀嚼吞下它的肢体。 *** 带着白色面具的女性仔细检查过周玉翎的身体,她一起身容小雨便急急地问她:“淇,她怎么样?你找得到她的魂魄去向吗?” “她状态不错,想必你已经尝试找过她的下落,我就不多说废话了,四千年前我或许能有六成把握找到她。”她的声音是机械式的僵硬。 容小雨闻言脸色一白:“淇,你知道她对我多重要。我……那个男人偷走她,母亲离开前最后的心愿就是找回她。大祭司从混沌中唤醒我的灵魂使我回忆起一切,我与你好不容易在千年之后重逢,你懂我那天看见她的心情吗?淇,我以为女神回归了,她的光芒重新照耀我,给予我与你们重逢的幸运。” 面具女双手按住容小雨的肩膀:“阿雨你不要激动,情绪起伏过大不好,我们可以请大祭司出手找小翎的魂魄——” “不用你们找,我人亲自来了。”门推开,一个满头银丝的老太太站在门外。黑猫从她身后绕过,轻快地小跑几步一跃跳上了周玉翎的小床。 “大祭司。”老太太一出现容小雨和面具女反射性地低下头,容小雨不轻不重地瞪了黑猫一眼,黑猫心虚地舔爪子不看她。 容小雨她们反射性的低头,老太太眼中痛色一闪而逝:“阿雨你不要怪咪咪,是我让咪咪带我来的。” “我没……”容小雨下意识开口否认,话到一半她自己一愣改口道,“对不起。” 大祭司眼眶一热,她闭上双眼,昔日这些孩子活泼自信闯祸也振振有词为自己辩出个歪理来的模样历历在目,是怎样的千年离散让她们变成了如今这种疏离敬畏她的姿态,遇上解决不了的事再也不敢找大人帮忙? 当她再次睁开眼,她的目光恢复她一贯的鹰隼锐利:“让我看看阿翎的情况。” *** “……我张开手,白色的老虎扑向我剩下的我就不知道了,后面我醒来睁开眼,视线里一片黑,然后就那些你都知道的。” 白虎吃掉了所有操恶傀,闫梨收拾收拾自己的东西邀请周玉翎跟自己回家,它也摇头晃脑的跟着进了闫梨家。 尽管闫梨因为一整晚的闹腾,回到自己家已经困得快要睁不开眼睛了,但她的好奇心支撑着她听完了周玉翎变成鬼魂的经过,听她讲她是如何控制风,她对外界毫无反应的那段时间的奇妙经历。她本想点评点评周玉翎的奇妙经历,顺带分享下自己是怎么发现姥姥遗物里的铜灯和那些书和其它东西的,可她实在是太困了,吐出一串不知所云的音节便沉入了睡梦。 周玉翎详细地讲完所有细节,结果唯一的听众闫梨撑不住睡着了,她有点泄气,叹口气转向白虎:“过来,叶子。”白虎依言靠近她,周玉翎伸手摸它,它又发出哼唧声后退躲开她。周玉翎再叹气,今年她身上发生的事情抵得上过往的年岁好几倍。闫梨告诉她叶子是她从书里“召唤”出来的,可叶子不是她梦里的存在吗?她见到叶子的第一眼,那样的情绪,激烈到她的灵魂难以承受的震颤,还有那只金色的眼睛最后化成的白虎,它和叶子太像了。 容小雨的真实身份都还没找出来,新的问题又席卷而来,周玉翎第无数次叹气。容小雨让她看的书写的是名为“女灵族”的一群人或者说是半神群体的故事。她有可能是女灵族的族人,但她要是女灵族,那容小雨在她最初问她来历的时候就对她撒谎了,可她当时表现出的周敬安还有周敬安身边叫钱俊的男人的愤怒憎恶不像假象,这令她感到不解。 遇见容小雨开始,她的世界因为她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今晚更是遭遇两只半的操恶傀。 克丽丝出差什么时候回来?她有点想她了。又是一声叹息,克丽丝回来了更可能看见她在床上发臭的尸体,而不是脱离了人类躯壳的她。想到克丽丝连带着就会想到赵绒芝,她也很难搞,她对她很好,但是她们隔着一层窗户纸的相处她难以消受她给她的情感和礼物。是的,有天放学,赵绒芝人没有出现但是她的家门口放了一盒包装精美的礼物,附带的小卡片意味不明的含糊写着“节日快乐”,那天不是任何节日。她盯了礼物包装上漂亮的拉花许久,“今天的日期该不会是她的生日吧?”的想法一形成就无法从脑海里抹去。 关于赵绒芝和克丽丝,她有许多的思考,她贪心的想二者兼得,但现实是她只能二选一,潜意识里她的私心告诉她,克丽丝是她的最优解。赵绒芝生下她,她必定有一个“丈夫”,她不在她身边那么久,必然比不过她和她其他孩子感情深厚,她要是选择了赵绒芝免不了和她的孩子分享她的关爱。分享是有限范围的有底线的,越过她划定的边界线她会痛苦,会愤怒。赵绒芝拥有此处世俗定义的“完整的家庭”,贸然进入一个完整的群体,一旦她失去了她的重点关注就会立刻处于十分危险的境地,更重要的是——她和克丽丝分开她们都会很难过。 叶子蹲在周玉翎一臂远的地方,安静地注视着她陷入烦恼的乱绪陪着她坐到天明,闫梨好心特意留给周玉翎休息的半边床铺空了一夜。 第二十七章寻(2) 第二天 闫梨一大早就被她家人叫醒,一脸萎靡不振地跟随面带哀色的家人出门了。她出门前小声要周玉翎等她中午回来一起去她家看看情况,差点被她哥哥发现,她哥哥疑惑地问她在跟谁说话,幸好闫梨机智的掩饰过去了。不过她哥哥倒是帮她们验证了一件事:普通人看不见叶子。 青白小碎花的双层窗帘分割窗外明媚的日光和室内的阴暗。 闫梨把书留给她让她先找找可疑之处。经过昨夜一役,周玉翎再次尝试却再也找不回当时操控风的感觉,闫梨的书她翻不开了。她无聊中对着照进室内的一隙光亮心中生出些好奇,其他鬼魂在日光下什么感觉?她的体感是:除了日光再没有什么能令她如此直观强烈感受到炽热与睁不开眼的明亮,那是需要全身戴墨镜的程度的光。 操恶傀和蠕虫天性使然白天会寻找避光的狭缝,寄生宿主的操恶傀白天躲进宿主的影子或者钻进宿主的身体,不过操恶傀并不能随心所欲钻进人类身体,具体原因周玉翎不记得了。容小雨是什么感觉呢?周玉翎初见她是上学的清晨,可见她不畏惧阳光。 不知道是不是盯着地上折射的阳光看久了,周玉翎竟然看见一条金色的小草从那块地板长出。她揉揉眼睛,金色的小草比刚才更大了。叶子凑上前好奇的嗅闻,周玉翎赶忙阻止它:“叶子,离它远点!” 她话音刚落,叶子就一口咬断金色的小草,叼着咬断的一截小草交给她。周玉翎无奈,伸手接过那一小截很有活力地扭动的金色小草。叶子把小草叼给周玉翎后期待地围着她转来绕去,当周玉翎想碰它,它躲开。 [玉翎,周玉翎,所在何方,速速归来。] 谁?谁在喊她?周玉翎手一抖,小草落地碎作点点金色尘埃。周玉翎僵硬的低头,那个人是借它传递的声音吗?金色的小草主体在光下招摇的扭动,周玉翎握住长到她腿高的小草,小草光芒大盛疯长起来,整个包裹住她,在她反应过来前裹着她消失在光里,叶子紧随着消失的小草跳进光中,一阵金光大亮,房间里恢复安静。 *** 周玉翎家 清空多余物品只留下一张床的房间,门户紧闭,窗户卸下窗帘,几片铜镜恰到好处的摆放令房间内无一处不收到阳光照耀。精瘦的老妇人穿着寻常老太太的碎花布衣忙忙碌碌地一会儿灼烧不知名植物的根茎,一会儿提水整个房间洒水。 她将根茎灼烧后的灰烬分作两份,分别倒入滚水和冷水,接着将二者混合灌进床上的周玉翎嘴里。她嘴巴一刻不停得念着咒语,用毛笔蘸取金色的墨水,在周玉翎额头、两颊、下巴绘写“▽”、风、草、意味不明的线条。 待到最后一笔画成她反手又擦掉所有字符,随着她擦除的动作,金色的墨水均匀的涂满周玉翎的脸,她沾着金色墨水的手抹过周玉翎的手心脚心,所过之处无不留下一片细碎的金色。她退离床边,举起一支雕刻奇异的木杖,床边一圈金色的藤蔓从地里长出,爬上床,卷住周玉翎的身体。 此时一颗巨大的金色的草从床中间长出,舒展开草叶,吐出一个不省人事的周玉翎就化作了金色的尘埃。卷住周玉翎肉体的藤蔓颤动着,分出一部分托举她的灵魂,一部分将她摆成和肉体相同的姿势,在它们的辛苦劳作下,周玉翎的灵魂毫无知觉地“贴”回了她的身体。 白虎叶子乘着金草还未散尽的尘埃出现在了房间里。精瘦的老妇人一愣,口中的咒语停了一瞬,幸好法事进入尾声,小小的失误造不成什么问题隐患。 叶子先是巡视了整个房间,然后绕着作法的老妇人转了一圈,露出人性化的疑惑神情,看看她,看看床上躺着没有动静的周玉翎。它嗅嗅周玉翎,尾巴烦躁地甩动。 老妇人不动声色的靠近她们,骤然出手——木杖挑起周玉翎沾满金墨的手,手落下,掌心恰好覆在叶子额头。以一人一虎为中心的大风在室内吹卷,为法事摆下的铜镜被风吹的不停摆动,和墙壁相撞,老妇人站在风暴中心旁边巍然不动。 差不多两叁个呼吸的时间,风停下了。周玉翎没有醒来,白虎叶子缩水成了糯叽叽小猫咪,眼神看起来呆愣愣的。老妇人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她揉揉叶子的小脑瓜对它道:“我们小叶子醒来就知道找阿翎,和阿翎感情真好。” 叶子后知后回过味来发生了什么,对老妇人怒目而视,龇牙咧嘴地呜咽着作势要咬她。它的力量没了!凭空消失了!都是眼前这个老太婆搞的鬼!它要让她见识见识惹怒它的后果! “哦~不气不气,你的力量只是暂时‘收起来’了没丢。”她乐呵呵地任由小猫咪咬她手指,揉着小猫咪的肚子哄它。 叶子被老人皱巴巴的手揉来搓去迫不得已松口放开了她的手,但它气可没消,嗓子里哼哼唧唧憋出一声“汪!”然后它就打开了语言的开关:“汪——喵凹、嗷!”老人满是褶子的脸一皱,捏住叶子的头:“别骂啦,小暴脾气,别把阿翎吵醒了。去太姥姥那,太姥姥给你好吃的肉肉。”她熟练地一把揽住小猫咪叶子往外走,临近门边,另一只握着木杖的手以杖头作笔,挥动着在空气中写出两个金色的大字,字散金尘飞,洒落到临时搬到客厅的衣柜、学习桌、窗帘、地毯等物上,那些东西便一个个活了起来,动作轻盈的跑回周玉翎卧室它们原先的位置。 …… 日西斜 床上睡了大半天的孩子手指动动睁开了眼睛。 周玉翎捂着晕眩的头,慢吞吞地坐直身体,入眼熟悉的房间摆设,她的手在眼前翻转,缓了大概叁四分钟才意识到——她“活”了! “喂,闫梨,我、”周玉翎拿着手机手舞足蹈激动得不知道如何形容,“我活了,我没死!我好开心!” “你回家了吗?什么时候?”电话那头的闫梨讲话慢悠悠的听起来特别疲倦。 “啊?我不知道诶,貌似睡一觉醒来就回到自己身体里了。”周玉翎rua下自己的头发,是真的头发! “这样子吗……可我们还没来得及讨论那本书,”闫梨的声音忽远忽近,隐约能听得见汽车引擎声,“明天……明天下午你有空的话我们再复盘一下昨晚上发生的事情……我们步行街XXX号黑金奶茶店见。” “我可以多带个人吗?”周玉翎问道。 “什么?你随意就好。”闫梨迷迷糊糊打了个哈欠挂了电话。 周玉翎挂了电话欢快地接着打给给好友卢晓鹿。她们无意间双双漏掉了某只白底黑纹的小猫咪。 第二十八章女灵(1) 周玉翎犹豫了下,最后还是没拉卢晓鹿一起赴约。 她依照闫梨给她的地址搭公交车直达了约定的步行街的奶茶店,毕竟前天晚上才在此地有过惊险经历,即使明知道操恶傀白天一般不出现,周玉翎张望寻找闫梨身影的时候手还是忍不住抓着自己的斜挎包的包带,一只手警惕的放在斜挎包的拉链处,以防出现意外自己反应不及。 “嘿!”冷不丁一只手从背后拍了把周玉翎的肩膀,周玉翎吓一跳,扭头的同时放在拉链上的手一把拉开拉链握住包里用来防身的小菜刀的刀把。 “周玉翎你傻站着干嘛。”原来拍周玉翎肩膀恶作剧的是闫梨。周玉翎看清来人是闫梨握着刀把的手赶紧打住了往外掏的势头。 “你冷不丁从背后拍我吓死我了!”失去了方才的紧张感周玉翎收手对闫梨抱怨道。微风吹过,她背后微凉,竟惊是出了一身汗来。 闫梨今天穿了件枚红色正面有一只黑色小熊的毛衣,搭一条黑色牛仔裤,背着双肩包,头顶戴了顶鸭舌帽,头发卷成一个小包正好从后面卡住了鸭舌帽。她唇角微翘,手指轻推眼镜,打量了一遍周玉翎身周:“我以为你会和卢晓鹿一起来呢。”她的语调温和略带些刺人的俏皮调侃。 周玉翎早习惯被人调侃她和卢晓鹿形影不离,不是双胞胎却近似双胞胎了:“我觉得我们讨论过后我梳理了讲给她听会更合适。”她今天穿的是衬衫套V白色领毛衣,配浅卡其色裤子还有便于跑动的运动鞋,斜挎包是蓝白叁角拼色防水布材质,上面别了一圆一方两个徽章。 “这样啊~”闫梨有意拖长了调子,引得周玉翎抿唇用眼神表达不满她立马适可而止地转移话题,“你喝奶茶不?这家店我很喜欢。”说着她自然地挽起周玉翎的手臂,把她往黑金奶茶店里带。 “我,还行吧……”身不由己地进了奶茶店,闫梨熟练地点了杯“洛神霞岸”,她在菜单上选来选去,不太确定地点了杯“橙光盖雪”,菜单上的奶茶果茶名字都很美可惜她看得一头雾水,她甚至不太确定自己点的这杯到底是橙汁或者是其它什么她闻所未闻的东西。 然后她就接着被闫梨拉到奶茶店二楼,奶茶店二楼分割成了五个小房间,她跟着熟门熟路的闫梨随便进了一个空着的格子间。她下意识看了眼来时的楼梯,楼梯向上延伸,看样子应该有第叁层? “怎么?”闫梨跟着看了眼楼梯,“叁楼是秋千椅加卡座高脚椅,隐蔽性低不适合我们今天讨论的事情。”她如是解释道。 周玉翎收回了目光。 小房间外面看着不大进到内里意外地是可以容纳五六个人围坐的空间,地上除了进门的一小块全都垫着地垫,一张玻璃台面的长方形矮桌子短边靠墙被放置在房间中间,墙上是和一楼风格一脉相承的猫咪奶茶和巫女帽贴纸和装饰画。两人脱下鞋袜面对面盘腿坐到矮桌的两条长边的位置。 闫梨双肩包放在身侧,看向周玉翎,而周玉翎因为身处陌生环境较平日里显得迟钝了点,对闫梨示意她先开口的眼神毫无反应,一瞬间,空气静默了。 “茶等下店员姐姐会帮我们送上来,我把铜灯和我姥姥的书带来了,你呢?”队友呆呆的,无奈,闫梨只好自己先开口。她摘下眼镜放到一边,但并不打开自己的书包把自己带来的东西拿出来。 周玉翎此时也反应过来自己今天表现得有点迟钝了:“啊、我也带了一本书,里面或许可以提供点我们需要的线索。”她努力挽回形象,让自己看起来更靠谱可靠。 提起那本书闫梨眼睛发亮:“就是你那天说的导致你灵魂脱离身体的那本书吗?书里写的内容你看完了吗,我……” “洛神霞岸和橙光盖雪来咯。”送茶的店员姐姐打断了闫梨说道一半的话。 闫梨立刻抽离狂热状态无缝切换上了乖巧可爱小妹妹的表情,到门口探出头招呼道:“姐姐,我在这里。”她和奶茶店的女店员很熟悉的模样,端茶的功夫也能和女店员聊几句。 周玉翎听见闫梨小声惊呼了一声,她偏头等素白的遮门布上投映的高个子女生离开了才掏出那本导致她灵魂离体的倒霉书——《女灵往事》。之前的离魂似乎只是一个巧合?她提前把这本书粗粗读过一遍,之前的离魂的情况并没有如她担心的那样再次发生。 “店员姐姐告诉我步行街这两天发生了件怪事。”闫梨放下从店员姐姐那里接过的托盘,翻出自己那本书,说是“书”其实它更偏向于她姥姥的日记本。 她翻开这本特殊的日记,她在翻阅这本日记的时候做了许多笔记,翻动书页可以看见她夹在里面的小纸条。她集中精神做某件事的时候偶尔会无意识咬着自己的食指,她现在就是咬着一只手的食指指腹另一只手飞快翻动书页,手指在纸页上滑动:“找到了!”她道。 周玉翎疑惑地看着闫梨翻到日记的一页,然后固定住书页两边翻转将内页朝下像是倾倒东西一样甩动。有那么一秒她甚至怀疑闫梨是不是有某些不曾被发现的精神类疾病,大脑刚生出这种想法下一秒发生的事情让她不禁思考,有病的应该不是闫梨,而是她。 闫梨她竟然从一本日记里面倒出了另一本大小相同,但很薄没有书皮的手制精致线装本! 闫梨可不管她露的这一手是不是直接震惊到了周玉翎,她对傻眼的周玉翎解释道:“我姥姥估计是觉得操恶傀的存在不宜为人所知另外写了这本小本子又把它藏了起来,那晚你从书里召唤出叶子连带着打破了我姥姥设下的隐藏咒。” “小本子里的内容分成两个部分,一个部分是一封信,我打不开。”她把粘合的部分展示给周玉翎看,“我觉得我们可以尝试一下打开信封。另一部分就是关于操恶傀的,店员姐姐说的怪事,让我想起了里面记录的诞恶蠕虫的特点,你看这里——” “店员姐姐和你说的怪事是什么?”周玉翎问道。 “她告诉我,步行街后街那个没事的时候老是喜欢站在路边用恶心的眼神盯着路过的小女孩看的古董店胖老板,他昨天突然病倒了,被急救车载走的。听其他当时目睹事情经过的店主说他像往常一样要往这边步行街过来继续盯小女孩,结果前脚踏出自己店门,后脚就栽地上了。她的形容是:脸上青黑,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吓得隔壁店铺恰好看见这一幕的店主赶紧打电话叫救护车。” 第二十九章虫与饱餐(1) 周玉翎读出闫梨指着的那行字:“我杀死蠕虫后,循着痕迹找到了它的制造者,同时也是蠕虫的供养者,我与其对峙,未曾想变故突生,那人忽然倒地不起,面色青黑。”周玉翎停顿一下,看向闫梨。 闫梨递给她一个肯定的眼神,指向下一行,她继续念:“邪念与恶意的气息向他汇聚,我有不祥的预感。我把这个人带回了实验室,差不多四天后,我再次感受到了,被我杀死的那只蠕虫的气息。难以置信,它复活了?” “所以你打算去医院?”周玉翎失声道。闫梨的手指继续往下移,引她往下读,可她从那晚的短暂相处中窥见的一星半点的闫梨的本性令她跳过她的引导暗示,直接切中了闫梨的目的。 惜命的她下意识的反对闫梨这种拿生命冒险的做法,生命诚可贵,必须阻止她! 闫梨放下隐藏日记本,她不过是听完店员姐姐的描述心里悄悄萌芽的想法,周玉翎居然能那么敏锐地察觉到。不过被戳穿想法的她一点儿也不尴尬,一脸无害地拿出自己用来记录的小本子和笔否认道:“没有呀。我就是和你说说,要是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去验证下。” “要是我不同意你就打算自己去。”周玉翎面无表情地补上了闫梨掩藏的潜台词。 “所以你去吗?”闫梨无辜地眨眼睛。 周玉翎深呼吸,咬牙吐出一个字:“去!”好歹是同学,又有共患难的经历,握拳。 “OK,那我记一下。”成功拖周玉翎下水的闫梨愉快地在自己A6的小本子上记了一笔:后天潜入医院。 “可是后天不是要上课吗?”周玉翎试图再挣扎下。 “不啊,你没收到通知吗,后天和大后天和温书假,温书假过后就考试,考完就放假了。”为了增加自己的可信度,闫梨掏出手机调出群通知给周玉翎看。 周玉翎不死心,用自己账号进入班级群,近两天的未读消息一股脑加载出来,班级群果然有一条最新的待确认通知,和闫梨说的八九不离十。她无言了,心灰了,认命了:“好吧,那就去吧。”没带晓鹿一起来果然是正确的决定,单她一个人陪闫梨疯就只她和闫梨两个人一起玩命天涯。 “好,那么现在让我们来看看你带来的书。” *** 黑暗阴冷的房间 一张铁床上躺着一个几乎要和床融为一体的瘦成纸片的人。若非她的洞口还在因呼吸起伏,只怕会被当做尸体。 一张纸条从门缝塞进来。 躺着的人似乎注意到了,又似乎没有。她空洞的目光毫无生气,瞪视着漆黑的天花板,摊开的手足是放弃防御抵抗的姿态,她活着,但她不过是会呼吸的行尸走肉罢了。 有人打开她这间房间门上的小口,粗暴地塞进来一个陈旧的铁盆,骂骂咧咧地离开。 床上的活死人这才肢体迟缓地离床下地,向门的方向挪动。饭盆被她挪开,门缝透进来的光打在纸条上,她的动作一顿,眼里放出疯狂的火光。她抓起纸条,急切地打开房间的灯,仔仔细细地看上面写的内容。 她脸皮颤动做出似哭似笑的表情揉碎纸条,吞咽下肚,嘴里喃喃自语:“你们毁了我,我的人生毁了,我要你们死!我要你们死!你们让我活不下去了,我要拉你们陪葬,都给我死!”女人算是楼里比较“高等”的货物,陈旧的铁盆里装的饭菜是正常人家的普通菜色,不是稀稀拉拉的酸臭垃圾。她冷笑一声手指在饭盆里搅动,果真如纸条所写摸出来把折迭金属刀。握住刀,她眼中的疯狂之色更盛。 慎重地藏好折迭刀,她大口大口地扒饭盆里刚刚她的手指搅过的饭。 …… “大红人怎么就想起约我吃饭了?”钱俊轻微调整下自己的领带,矜持中掩饰不住的自傲。 怎么想起的你?呵,当然是来取你狗命。容小雨心下冷笑,面上却是截然不同的娇气耍性子的表情:“就不许我想开了,找你和好吗?” “那我可得好好期待了。”钱俊的目光梭巡着容小雨的身体,显然已经脑补到了用餐之后的安排。 “哎呀,你想哪去了!”容小雨掩唇娇笑着轻拍了下钱俊的胸口。好好期待吧你就,绝对会是你一生仅有一次的惊喜哦~ “这家店怎么做生意的,让客人等那么久,菜呢?”钱俊不耐烦地摇铃催促。心中认定了容小雨今天是来送炮求和的,身心火热的钱俊如何愿意多等? 一个十分高大壮硕穿着服务生制服的黑人大汉打头端着菜进了他们的包厢,他十分粗鲁地用近乎发泄的方式将手上端着的菜盘重重放到餐桌上。钱俊登时火气就起来了:“你——”黑人服务生扭头跟他对视,深幽的黑色眼瞳冷冷地写着一句话——“敢屌屌赖赖老子揍你”,被这样的眼神一扫,钱俊如被兜头浇下一盆冰水,再大的火气在这样的眼神下都去了大半。 黑人服务生之后是两个人合力抬着的大菜,而钱俊在彻底看不见黑人服务生之后才小声地吐槽:“这是没培训过的服务生吗,店大欺客,世风日下……”那两人合力抬着的大菜太长,需要放到餐桌中间否则餐桌受力不均匀,于是抬菜的服务生举着菜从钱俊头顶越过。 这下子钱俊的不满更大了,他不敢冲一看就比他强悍的黑人服务生发火,朝现在这俩服务生发火还不是信手拈来的事?钱俊脖子一梗道:“你们,怎么服务的!你们领导没给你们培训正确上菜的方式吗!去把你们领导叫来!” 两个服务生被钱俊“叫领导”的话一震,正要摆上桌的大菜傻乎乎地又往下撤,这一撤,又从钱俊头顶过了一回。哪知,他们这种无意识的行为无异于火上浇油。钱俊觉得他们就是故意的,一拍桌子就要指着他们鼻子骂,看戏看得差不多的容小雨适时出声打住了即将愈演愈烈的闹剧:“钱俊,你和他们计较什么,都是些刚出来讨生活的。你这样一闹,这饭还吃不吃了?” “小雨你就是太没脾气,所以才能被这么糊弄的,这种店就是狗眼看人低,故意的!”钱俊不依不饶。 “好了好了,上个菜而已,一点小事怎么就那么大火气。真是搞不懂你们男人!你们从我这上菜吧。”容小雨翻了个白眼,摆摆手让他们赶紧弄好。 容小雨话语未落,钱俊立马改口道:“既然小雨你说算了,看在今天是你做东我给你面子,不和这些东西计较了。上菜还是从我这上,哪有让你受委屈的理呢。”男人,那可是要有大肚量的,哪能在女人面前显出小肚鸡肠没有肚量的一面!尤其这女人还是自己没分手的女朋友。 是的,容小雨确实是钱俊的女朋友。 大菜之后是和第一个菜同样大小的菜,叁个盖着保温盖的菜摆成“÷”字形,叁个菜把餐桌占得满满当当。服务生把菜上完就消失了,钱俊对着叁个菜的保温盖直皱眉。服务生似乎忘了把它带走,但又似乎是有意的,因为叁个保温盖都被一个连着绳索的钩子勾着。比起进餐,眼前的景象更像是某种上刑现场。 “先吃这个吧。”容小雨控制钩子拉起两个菜的保温盖。 第三十章饱餐与虫(2) “先吃这个吧。” 失去餐盖遮挡,今天的菜掀起一角神秘的面纱。钱俊面前摆的是一盘表面烹作褐色的牛排。 他皱着眉头,似乎对面前的牛排颇有微词,上菜的服务生服务态度差就算了,菜的内容也太不对,按理说,现在他们应该先吃的是餐前甜点而不是牛排。 “吃啊,怎么不吃?”容小雨催促道。她已经切开自己面前的牛排。 钱俊皱眉切下一刀,血水霎时从他切开的那道破口渗出。那血水并非浓稠的鲜血,但这稀薄的血色引出的不适令抬头看了眼与他相对而坐的容小雨。她咀嚼着切成小块的牛排,血水沾染了她对嘴唇,她说:“钱俊,你不吃的话我们怎么进入下一个环节?” 容小雨说话的声音,她唇角鲜艳的红在钱俊脑海里盘旋鬼使神差地他叉起一块牛排放进口中,浓重的香料调和下,一种似臭似香的糜烂味道在他的口中爆发,冲击着他的灵魂,那是足以令人上瘾的美味。钱俊道:“虽然他家服务还有待改进但厨师厨艺不错。小雨你是怎么发现这家店的?”夸赞菜还不忘贬低一下这家店的服务,属实是记住了这家的服务了。 “很高兴你喜欢今天的第一道菜,后面的菜你会更喜欢的。”容小雨答非所问。 事实上钱俊现在根本顾不得听她究竟说了些什么话了。鲜红渗血的肉一块接一块塞进嘴里,上一块肉还在嘴里等不及咀嚼下一块就又塞进了嘴里。像是打开了身体的某个开关,贪婪的食欲彻底被第一口肉所引出,而后彻底激发出来。 对着钱俊近似饿死鬼的丑态毕露的吃相,容小雨嘲讽地冷笑一声,餐刀在自己的牛排上划了几刀,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她的牛排和钱俊的略有不同,她的牛排切开前就是鲜血淋漓的模样,切开后更像生的血肉,流动的殷红液体,未熟的白色筋膜粘连,隐约有这块肉正在有规律的跳动的既视感。 鲜红的液体在盘中流动刺激着视觉感官,沉浸于绝世美味的肉中的钱俊忽视了自己的腿不知名的液体划过的微痒,一滴近乎黑色的油腻红色流过他的小腿,被他白色的袜子吸收。他平坦的肚腹逐渐隆起一块,盘中的牛排却怎么也吃不完似得,永远还有小半块,盘中的血水从薄红到鲜红,颜色越来越深,他尤似不知,继续切肉,往自己嘴里塞肉块。 “第一道菜吃得差不多了,让我们来开第二道菜吧。” 钱俊吃掉最后一小块牛排,扶着鼓胀的肚子,期待地看着容小雨:“快点,我等不及了。” 容小雨按下另一个控制按键,横亘在两人中间的大餐盖掀开,一股腥风扑面而来。餐盘上趴着一只头朝着钱俊左手方向的拼合怪物。四肢末端被斩去,头与躯干分离,“头”鳞片状铺着一层白惨惨的肉,头顶还有一个向脑后弯曲的角,躯干铺了一层同样白惨惨的肉。与初掀开餐盖时不同,此时餐盘上的拼合怪物散发出浓烈的香气。 钱俊看了那支角的形状下体一痛,他指着那角不确定地道:“这是……” 容小雨笑容可掬道:“这啊,是我为你特意准备的大补壮阳餐。” “哦?”这可引起了钱俊的兴趣了,“怎么说?” “不是说以形补形吗,”容小雨的餐刀指指那弯曲的男人阴茎形状的“角”,“喏,有创意吧。这可是有专家学者背书的,我好不容易找到的这间餐厅。” 光是“壮阳”二字就足以让身为男人的钱俊双眼放光,男人啊哪有对自己性能力满足的呢容小雨的“好不容易才找到这间餐厅”一出,钱俊立时等不得多一刻:“快!快给我吃!” “切肉的刀就在你手边,请随意享用。”容小雨做了个请的手势。 钱俊迫不及待地直接上手摘那个男性阴茎造型的角,放进自己的餐盘,做完这个动作,他对上容小雨含笑的目光,尴尬地咳嗽了两声,象征性取了几片躯干处的肉招呼容小雨道:“小雨你也吃啊,别拘束。” “我吃得差不多了,钱俊你多吃点。”你可得多吃点,最好是一整盘全吃完。容小雨眼中笑意更深:吃了第一口,不全部吃完可是会发生很可怕的事情的。 “你也吃,你不吃我就一个人包圆了。”钱俊叁两口吞吃掉那条入口软烂的阴茎,嘴角沾着爆出的红色酱汁还不忘开玩笑似得招呼容小雨一起吃。 “毕竟是你的好兄弟杜智岐,我怎么敢呢——”幽冷的话语,尾音故意拖长曲折的调子,吃得满嘴腥臭的钱俊定住了动作,僵硬地看向说话人。 “你说,什么……啊——”一片阴影盖住了钱俊,“什么”二字化作一声惊恐的尖叫。 餐桌上,那个头和躯干分离的,介于鱼和陆生生物造型的东西,它的躯干站了起来。虽然它没有头,但它不断渗出鲜血身体的朝向告诉钱俊——这怪物的目光是朝着他的! “我说,杜医生的鸡巴味道怎么样?你吃好兄弟的鸡巴觉得好吃吗?为了把他片成你看见的这幅模样,花了我好些时间功夫。你的好兄弟没了鸡巴看起来不太高兴呢哈哈哈哈。”钱俊欲要起身远离无头半人彘,一离开座椅,空荡荡的西装裤,湿淋淋的裤脚,再也掩饰不住失去了大部分血肉的事实。没了腿部肌肉双腿再难起到支撑的功能,支持不住他的体重,任由他滚到地上。 被称作“杜智岐”的怪物扑向钱俊,钱俊狼狈地就地一滚,小丑姿态惹得容小雨抑制不住地大笑。 容小雨笑了好一会儿才收住,她擦擦笑出来的眼泪,对地上一边爬行躲避杜智岐做成的人彘攻击,一边嚎叫着咒骂她的钱俊道:“告诉你一个秘密哦,一小时内,你和杜智岐谁先把对方完整吃掉,谁就能重新做‘人’。”语落,她大笑着离开,关上门,把这一片方寸空间留给杜智岐和钱俊。 *** 医院住院部 两个背着书包的身影鬼鬼祟祟地走走藏藏,行动间力图混进陪护家属之中。 第三十一章虫与饱餐(3) 住院部鬼鬼祟祟的身影正是周玉翎和闫梨两人。 闫梨眼尖的看见有穿白大褂的人影往她们的方向过来,激动地隐蔽地连续拍了好几下周玉翎的手臂。两人一站一蹲,拉高衣领藏起自己的脸,靠在角落墙边,装作颓废的玩手机、沉思的陪护家属。 待到白色的衣角消失在走廊尽头,蹲着的闫梨又扯扯周玉翎的衣角,周玉翎拉了她一把。两人鬼鬼祟祟地在住院大楼里穿梭,七拐八拐,上楼又下楼,一栋楼巡了两叁遍才将将寻到个貌似杂物间的无人小房间。 “啊,好难啊,我已经开始反思跑医院就为了看只虫子死而复生重新聚合身体是不是脑子进水了。”混进医院后持续保持精神紧绷状态好几个小时的闫梨稍稍得到放松,扶额呻吟道。 周玉翎分给她一袋小面包无奈道:“不管怎么说,我们人都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归吧。” “说的也是。”闫梨立马想通,那恢复元气的速度,快得周玉翎怀疑她的抱怨掺的水分是不是有点大。 但是闫梨下一秒就:“我还是觉得我们挑的时机不够完美,要是我们半夜来就好了,幸好你记得准备充饥的小面包,不然我们就得挨饿了。饿着肚子围观诞恶蠕虫二次凝聚,太可怜了。” “昨天定好的半夜二次踩点,你撑不住睡着了我也没办法啊。”周玉翎干嚼小面包吐槽道。 “意外,意外!”闫梨努力维护自己的面子,“那只是我的一个小小的失误。”她用手比划着,试图说明这个失误对本次行动的影响微乎其微。 “对了,周玉翎,你今天怎么丧丧的。”其实她昨天下午踩点的时候就发现周玉翎状态不对劲,近日家里忙着姥姥的丧事她丧礼上跪了数不清多少次,累得缓不过劲,也就没顾得上问她。 “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妈……”她出差回不来让她朋友代为照顾我。剩半句话没来得及说出来,闫梨警觉的听见有脚步声在靠近杂物间,一把捂住了周玉翎的嘴巴,用口型告诉她[有人来了!] 周玉翎眼珠急转,扫视一圈杂物间,一指防尘布盖分开着的杂物堆[躲那!] 这厢她们才藏好,那厢呼啦啦一群五六个人就进了这间杂物间,堆放杂物的房间一下子显得挤挤挨挨的。 进来的是一群有高有矮的男人,穿着的是护士服,他们其中一个年纪大概四五十岁的矮胖男人看他穿着气质莫约是名医生。 男医生支使男护士们将某几个防尘布盖着的器材搬走,送到X楼XX地方。 周玉翎和闫梨对视一眼,那地方和她们的目标——古董店胖老板的病房就隔了两叁个病房!如此搭顺风车的好机会怎么能放过?瞅准男护士们殷勤地送领导到走廊的空档,两人眼疾手快地分别藏进方才那个男医生指定的器材的防尘布下。 *** 容小雨算着过了差不多到一小时,重新打开包间。 内部景象非是想象中的血肉横飞鲜血飞溅的模样,她摸着下巴,略一思索,记起自己下的咒是吞噬血肉,鲜血也包括在这场斗蛊游戏里争胜的条件中。 她筹备此咒术颇费了些时间,此咒名为两败俱伤,一分为二分别下于两男性身上,可引其互相争斗至两败俱伤。她对此稍做改造,令此咒转变得更为血腥,取杜智岐和钱俊两人的一点血肉作引,一半改动过加强的咒术下到杜智岐身上,这一半咒会在他遇见另一半咒术时使他疯狂得更彻底,更渴望血肉。将他做成人彘时容小雨特意保留了他的一双大臂与大腿,方便他和钱俊互相吞噬的同时给钱俊保留一点缓冲时间平衡两方咒术效果。 钱俊这边她下的咒术虽不比杜智岐身上的邪性,但两边相遇,在她预期中,此咒的效果是两方在咒术作用下互相吞噬血肉,一方将另一方吞噬殆尽便可重新获得完整的身躯,因此较原先的咒术依旧是做了偏向血腥邪煞的改动的。 “找到了。钱俊,你在这啊。”容小雨找到了钱俊。 钱俊状态不太乐观,一条腿空着,另一条腿长出了一截,西装裤两腿中间破了个洞,里面男性最重要的东西已经没了。肚子上同样开了个洞,这个洞不小,它让钱俊肠子漏在他身边,心脏和其它重要器官暴露在空气中收缩跳动,肾少了一个,肝脏缺了一块。不可思议的是,就这样血淋淋的一个人,他竟然还在喘气!是的,钱俊他没死,他还在“嗬嗬”喘气。 他能一息尚存至容小雨到来一是因为容小雨的咒术:留有足够的血肉就能保住一命;二是他本能的求生欲使他竭力活到现在。 用咒术制成的生前名为杜智岐的怪物倒在钱俊不远处,他的头和躯干相连,脸上脸皮重新长出,但限制于“材料”紧缺,脸皮只覆盖了半张脸。容小雨找到钱俊前稍微翻动了一下杜智岐,他原来被她砍掉的小臂从手肘处长出了尖锐的骨刺,想必他就是用骨刺和牙齿对钱俊造成了眼下的伤害。不过,由于他没有在咒术起效时间内获得足够的血肉,“斗蛊”结束作为“失败方”他在咒术的作用下彻底死掉便是必然的。 “容、小、小雨、”钱俊喉咙里滚动了许久,艰难地发出嘶哑的声音,他看着容小雨眼里有怨毒憎恨,更多的却是不解,他不理解为什么容小雨会针对他设下这种阴毒的陷阱,邀请他来赴这鸿门宴。 “什么?你在喊我?”容小雨夸张地做出侧耳聆听的动作,“你是在疑惑我为什么对你设这个局吧?”她笑嘻嘻的勾起一截钱俊血淋淋的肠子挡住他的脸。 “我来告诉你为什么好不好。”她的神情舒展,“你啊,谁让你好好的情侣不做为了钱,为了勾搭权力,药倒我给那头肥猪迷奸,一而再再而叁!谁让你吵不过我撕破脸故技重施要杜智岐对我的子宫卵巢动手!你有今天完全是你自己作的!”容小雨的表情逐渐狰狞,她一脚踩上钱俊沾满血污的脸,用力碾踩。 钱俊在她脚下痛苦的挣扎,她尤嫌不够,继续说道:“你猜我准备来收拾残局,清理你和杜智岐尸体的,是哪个?” “哎呀,你看我,我竟然忽视了这么重要的事,”容小雨懊恼地轻敲自己的头,“你现在话都说不囫囵了怎么回答我的问题啊,我干脆直接揭晓答案吧——就是你那我的身体自主权和尊严贿赂的那头死肥猪哦——锵锵!” 门应声打开,一只臃肿肥胖的套着崩裂成破布的衣服的粉皮白毛的肥猪,鼻子打头摇头晃脑踩着醉步晃了进来。钱俊双眼暴突,惊恐地望着那只肥老家猪哼哼唧唧地啃了两口杜智岐畸形的尸体,鼻子一动一动地,发现了更鲜活可口的他—— 第三十二章饱餐与虫(4) 一门之隔,凄厉的惨叫止步门后,门外岁月静好一如寻常。容小雨伸了个懒腰,吩咐守在包间外的两个服务生打扮的人:“半小时过去再进去查看,要是猪吃干净了就把猪宰了,没有就关上门再等会儿。” 走出餐厅,暮色已深,天空飘着细雨。容小雨伸出手,雨滴落入手掌,她的脸上浮现出类似怀念的温馨色彩。 服务生匆匆送来专门外借用的透明伞,容小雨便打开伞,撑着伞走入雨幕。 钱俊是容小雨的男朋友,不过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容小雨“醒来”前,好不容易挣脱积穷且求子成疯的家庭负累得以进入梦想中的大学就读,在校园中幸运地收获了学长的爱情。多美好啊,就像小说里描写的那样,平穷孤苦的灰姑娘遭遇了整洁优雅斯文美好的王子。 王子想要毕业继续深造,可王子的家里囊中羞涩,于是为了供心目中的王子毕业后继续提升学历,灰姑娘边上学边打工近乎透支生命与情感地供养着王子,只为了奔赴一个美梦——“等我读出来了,就跟你结婚”。 美梦好比吊在驴子眼前美味的胡萝卜,她就是追着胡萝卜的蠢驴。她毕业后工作供养着她的胡萝卜,一年又一年,为了保护胡萝卜她几乎失去理智地视一切同性为敌,愤怒着歇斯底里驱赶任何靠近她划出的领地范围的同性,甚至她们的视线。 太难了,那几年。好在她的胡萝卜终于要到嘴了——她等到钱俊毕业进入周敬安的公司,就跟着辞职离开异地的公司也进了周敬安的公司。 初时赵绒芝还在公司里,公司一切运行和普通的公司无甚区别。赵绒芝回归家庭,周敬安得以完全掌握公司,这间公司就撕下了伪装,暴露出它肮脏的钱权色交易的底色——兼职高官、富豪们的代孕工厂,的高级妓院。 用各种手段骗来的女性,抓住她们的裸露照片,被强暴的录像作为把柄,威逼利诱。勒令其乖乖听话,将她们玩弄于股掌。将她们按姿色划分为专门代孕的“肚皮”和专门用来出售性服务的。 那些来买淫购子的公畜们甚至可以指定要某个长相姣好的女性的取出卵子放到某个“肚子”进行孕育,甚至将被迫出售性服务的女性强暴致孕。是否要留下胎儿,全在这些完全没有生育能力的短命公畜一念之间,只需要他们一声令下,钱到账,周敬安这头就会尽善尽美地舔他们的脚趾头。 知晓这一切的容小雨自己也成了其中一员——先是她心心念念的好男友给她下药,送给“相中”她的官员,偷偷拍了裸照和她被强暴的视频,要挟她就范。钱俊的大棒与甜枣轮番轰炸,她暂时就范。不久,或许助纣为虐带来的心理压力太重亦或许是内心还有微小的希望之火在挣扎,她和钱俊发生争执,他怒而贬低她不再“干净”,两人大吵一架,容小雨再一次不慎中招被药倒送上手术台取卵。 手术并发症差点要了容小雨的命!死生之间,“容小雨”醒了,以巫术暂时稳住身体情况,这才在大祭祀的治疗下保住这一世的人类躯壳。即使如此,名为容小雨的躯壳的寿命遭此一役缩短了二十多年。 醒来的“容小雨”遍历这一切只觉得可笑与愤怒,假如有人告诉数千年前的容小雨,有一天女人竟然会被人用自己的裸体作把柄肆意拿捏、欺凌,不见愤怒报复宛如死物,她决计不可能相信如此荒谬的言辞! 可笑她趁着失去记忆居然遇上了!遇上就算了,她还栽了个大跟头差点因此殒命!她除了当年因全族受到两国围攻突袭丢失亲妹寻找妹妹的时候,几时吃过如此苦头!见过大祭祀,她便着手筹划了一场报复,用以平息自己的满腔怒火。 “XX路XXX号。”容小雨报出公司地址。注意到司机借由车内后视镜盯着她身上血渍看,她笑笑解释道:“亲戚杀鸡宰鹅血溅到身上了,我回去换衣服。” 司机放松下来:“看样子,你亲戚是个生手啊。” “是啊。”一路无言。 *** 医院 周玉翎和闫梨藏进医疗器材里,没有经历太多颠簸就到了计划里的古董店老板病房附近。静待许久,那些磨磨蹭蹭好不容易搬完器材的医院工作人员的脚步声尽数远去,周围安静无声。 “闫梨,你在哪?”周玉翎自己躲藏的从器材里出来,压着声音用气音在一片漆黑里呼唤自己今晚行动的搭档。十一点多,快到她姥姥日记本里记录的时间了。 “我在这!”闫梨的声音从周玉翎右手边的防尘布下传出。周玉翎低头就看见闫梨在跟她招手:“我脚好像卡住了,动不了,你帮我点个灯。” 周玉翎一惊,接过闫梨的铜灯点燃,凑近她:“你怎么卡住的,卡哪了?”微弱的灯火送来一点光亮,她们借着微弱的光线看清了卡住闫梨的东西——一团电线。 “我去,原来是电线。”闫梨碎碎念地骂着般器材的医院员工,“他们搬这玩意晃来晃去的,这电线就掉我脚上了,这电线还会动!我以为是蛇,吓死我了。我一路忍着趁他们走人才蹬了这条“蛇”好几脚,居然是电线!” 周玉翎端着铜灯憋笑:“时间快到了,我们一会儿直接溜进古董店老板的病房吧,不等了。” “嗯,先给两个灯添油。”闫梨想要更快地脱离电线的束缚,一把脱了鞋子。她正穿鞋子呢,外面走廊的灯忽地灭了。 本来走廊能照进这件房间的光就不多,忽然一点光线都没了闫梨两人皆是呼吸一窒。两人对视一眼,除了轻微到几不可察觉的惊吓,眼中写的尽是“天助我也”四字。 借助铜灯的光,她们手脚麻利地准备好了今晚探险的道具。 紧锁的器材室悄然打开,两个女生一人端一盏小灯蹑手蹑脚地穿过走廊。 第三十三章虫与火(1) 周玉翎鼻尖轻嗅,若有似无的古怪臭味在鼻间萦绕不去,她揪揪闫梨的衣角:“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什么味道?”闫梨阖上门,一脸莫名其妙。 古董店老板的病房静悄悄,除了他躺的靠窗的病床,另外两张病床都空着,没有陪护家属。而古董店老板本人则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病床上隆起一块起起伏伏的大包,呼噜声一震起一阵停的。 “就是……”周玉翎比划着,找不到形容词,“它闻起来烧鼻子。” 这形容,闫梨愈发迷惑了。她歪头盯着周玉翎看了几秒,企图看出她脸上恶作剧的成分,可她一无所获:“算了,别管什么臭味不臭味了,我们今晚的目标可不是‘寻找臭味来源’。”她手指着病床上的古董店老板,意为:这才是我们今晚的行动目标。 “十二点了。”周玉翎尽职地报时,臭味依旧若有似无地彰显自己的存在感,她只能尽量屏蔽它。 闫梨对了下自己的时间:“很好,我这也十二点整了。奇怪,他怎么还没起变化?”铜灯的火焰轻盈地跳动,所照之处平静没有丝毫异动。 臭味越来越浓郁,难以忽视,周玉翎心下生出些不好的预感。她抓住闫梨的胳膊,想要告诉自己的伙伴自己的感受:“闫梨,你闻到了吗,那种臭味越来越明显了。” 闫梨没看见本应该于这个时间节点“复活”的蠕虫略感浮躁,同来的行动搭档却分心关注她根本没闻到一星半点的莫名其妙的臭味:“周玉翎你就不能专心点吗!”闫梨的低吼声已是有几分薄怒。 “不,我是想告诉你,我有不好的预感,啊!”一滴液体凭空落到周玉翎头顶,努力将自己的感受传达给同伴的周玉翎吓了一跳。 闫梨一直保持着十二分的警惕,周玉翎叫破声躲闪异物,她下意识一条火鞭率先抽向天花板。第二条火鞭紧随其后。火焰燎过天花板,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方空气一阵扭曲,幻象燃尽,显露出令两人吃惊的真面目。 “天哪。”闫梨和周玉翎震惊地看着天花板上倒吊着的虫子,那条诞恶蠕虫——它进化了。 “它进化了。”蠕虫顶着的是她们那天看过的和古董店老板八九成相像的面孔没错,但它变了,从那天偏向毛毛虫的模样变成了另一种姿态——头上长头的蜘蛛。 他的头还是人头,头上一排对应蜘蛛眼睛的部位变成了一排小头,小头上是一排小缝,估摸着那才是它真正的眼睛。它有十二条腿,两条肖似缩小的人类手臂从他脸颊两侧长出,手掌的部分变成了钳子形状。十条腿分布在有外骨骼的黑色油亮的躯干两侧,八条腿助它紧紧附着在天花板上呈倒吊状,最后面两条腿不停地在身后的搓动。方才的火鞭的火光燎过,周、闫两人看清了它身后搓动的两条腿实则并非在搓空气,而是在搓丝。 古董店老板催生出的这只近似蜘蛛的蠕虫的腹部是梭形的,它梭形的腹像是从蝗虫之类的虫子身上嫁接而来的,但这不影响它从中拉出细丝。周玉翎她们一抬头就能看见蠕虫的腹,那上面长着许多黑色的硬毛,不知是何作用。 它或许尚未完全复活,因此方才的动静并没有吵醒它。原来,滴到周玉翎头顶的液体是它拉出的丝上的粘液。 看着这明显战斗力提升了好几个等级的诞恶蠕虫,离门把最近的周玉翎手握住了开门的把手,一点点拉开虚掩的门。面对强敌,闫梨和她想到了一块儿,她一边警惕地防范着尚未苏醒的诞恶蠕虫,一边用眼神鼓励她:加油,快点拉开门! 门页开合时干涩的尖锐的摩擦声刺激着她们紧张的精神。周玉翎的呼吸都放缓了,闫梨紧张得不停眨眼睛。她侧着身,一眼注视不断扩大的门缝,一眼紧盯蠕虫,可以看出她很希望拥有变色龙的两眼分工观察不同方向的能力了。 不费工夫全身而退的希望近在眼前—— *** 红艳刺眼的房间,黏湿的空气,容纳四五人滥交的深粉色圆床上,一个高挺着积有宿便的肚子的火柴人跪姿撞击着背对着他的跪趴着的另一个火柴人。 肢体相撞中,宿便大肚的男火柴人瞪着小眼睛张狂的叫嚣:“怎么样?老子大不大!操得你爽不爽!” “叫啊,母狗!爷肏得你爽不爽!你叫啊!”男火柴人口中叫嚣不停,下体用力顶弄撞击。他的下体进出身下趴跪的火柴人下体的间隙,他的那一块,不是太轻易可见。 瘦得近乎皮包骨的女人被动敷衍地哼唧,闭目假作难忍之状,撑着身体的手臂状似不堪男火柴人的撞击向前推滑,实则藏在枕头的手掌用手背皮肤搜寻着她方才匆忙间转移丢进枕头下的利器。 手背碰到一冰凉硬物,女人眼一睁,眼中一道利光一闪而过:找到了! “咦,避孕套掉了?”男人下体的小肉虫又一次掉出女人的身体,他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大小尺寸不太合适的避孕套不见了,而女人的阴道外露出一片透明的硅胶薄膜。他略扫兴地捏住那露出来的避孕套一角将它扯出随意弃于地面,狠狠打了几下女人的屁股又骂了几句羞辱的骚臭话便下床找新的避孕套去了。 一套行径全然没有半分将女人当做与他相同的人类对待的意思,将女人当做活体飞机杯亦或者活体的白浊垃圾袋一类的非人存在已是习惯成自然。 女人不受他这一连串行为影响,裸身趴在床上,任由乱发盖脸,藏起的右手攥紧刀柄。乱发掩盖下,她仇恨染黑的双眼密切地关注着男人的动向。 男人找到新的避孕套回来了。今天不知怎的他的好兄弟兴奋的很,他也十分享受眼下自己的好兄弟勃起大半个小时依旧没有一丝一毫疲软迹象的模样。这让他感受到自己比起那些鸡巴比自己大的那些男人更强,那些人几把比他大都是软趴趴的肉鸡巴,他的——硬邦邦的血鸡巴,比他们真男人多了去了。看他的小兄弟,硬了快一小时还翘得高高的。 男人回到床边,正要拍拍女人的屁股让她撅起屁股,变故就在这一刻发生! 第三十四章虫与火(2) 说时迟那时快,女人掐准时机,翻身而起,手中弹簧刀目标直指男人的眼睛!电光火石间,只听一声惨叫,鲜血喷溅而出,溅上女人发狠的脸,顺着弹簧刀涌出的鲜血染红女人握刀的手。 男人发出一声惨叫,下意识向女人插刀的反方向退。女人自是不罢休,迎上半步,手腕拧转,手中刀刃随之转动:“啊——!!!”男人发出一声更惨烈的痛叫,一颗圆球应声而落! 男人遭遇如此可怖变故慌不择路地捂着淙淙流血的眼睛,惊恐地尖叫着逃离。女人早已是怒火焚烧筑成的魔鬼,怎么可能让他只留下一只眼睛就此轻易脱身? 她跑了两步举刀纵身一扑,直接扑倒男人,手里的刀同时深深扎入男人后背。男人惨叫挣扎哭求,女人骑着男人从他背后一手掐紧男人的脖子,握刀的手用力在男人背后划出好几道皮开肉绽几可见骨的血道子。男人口不择言地一面求饶叫救命,一面咒骂女人“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是妓女”。 女人根本不受他干扰心绪,看着男人背后涌出的鲜血,她把本掐着男人脖子的手放到那些伤口上,抠挖、抓挠。另一只手也没闲着,手起刀落,一道道血口子被制造出来,鲜血涌出,鲜红近黑就好像女人的眼睛,黑色的,发出冷酷的红光。 男人在女人抠挖背后的伤口时,迸发出的惨叫近乎非人之物的嘶鸣。可那又如何?恶魔附体的女人只想享受更多他的惨叫和鲜血,不吝惜多费些力气。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男人的声音,无论是惨叫、求饶或者唾骂羞辱都弱了下去,渐渐地没了动静。女人的弹簧刀早不知去了哪里。她像只失去理智的野兽,用手,用牙,撕扯啃噬。她的手上,脸上,沾满男人的血。 “呵,呵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女人手往男人下半身探去,摸到男人的睾丸囊袋,手臂使力拧转——“啊!!!”装死欲伺机脱身的男人惨叫。 待男人彻底没了声息,女人把男人翻过面,那把弹簧刀神奇的出现在她手上,她用那把刀先割下了男人的阴茎,和手撕扯下的两颗睾丸一起塞进男人的嘴巴。刀剖开男人的胸口,她探手进去,抓住那颗人体天然血泵。 容小雨进到房间,入眼的便是浑身浴血的女人,跪在鲜血中,男人的尸体上,捧着不再跳动的心脏,貌似饶有兴致地观赏。 *** 门缝逐渐张大,周、闫二人无险参观怪物的旅程即将安全结束,就在这时——“嗷呜?”一个小小的黑影跃到窗框上。 周玉翎和闫梨浑身一震,齐双双望向那只突然出现的大爪猫,头顶的蠕虫关节伸展敲击天花板的动静传入她们十二万分警觉的耳朵,头上长头的人面蠕虫,醒了! 她们二话不说,火速拉开门就跑。 废话,此时不跑搁这和虫子玩抽鞭子游戏吗! 蠕虫醒来立刻追着她们除了病房,那只复活的蠕虫显然是记得周玉翎和闫梨二人的,边追边叫:“别跑!小表子!你们杀大爷的事大爷可记着呢!有种别跑!” 周玉翎不像上次是离魂状态,飘着可以一溜叁。她和闫梨作为人类只有两条腿,而古董店老板人面蠕虫有十条腿!两条腿的连十条腿的都跑不过,更何况十条腿。 不一会儿人面蠕虫就跑到了她们前面,拦住了她们的去路。两人赶紧掉头,结果没跑几步就又被人面蠕虫挡在前头,再掉头,那蠕虫一跳就再次跃到了她们面前,挡住了路。 闫梨她们一点点向后退,长着古董店老板脸的蠕虫得意地贱笑着逼近她们:“哈,想不到吧小表子,大爷我居然死而复生了。要不是你们两个小贱货还有那只不知道哪里蹦出来的老虎,老子……” 闫梨看着蠕虫嘴巴一直在动,偶尔还配合一些夸张的大动作,她扯了扯周玉翎的衣服问她:“它是在演哑剧吗?”上次貌似也是这样,死掉的其中一只操恶傀在被她鞭挞的时候那堆嘴巴动个不停,就好像在说话一样。 周玉翎疑惑地问道:“你听不见它讲话的声音吗?”那只虫子讲话的音量大得她都害怕会吵醒无关人员,闫梨居然听不见吗?可是闫梨又看得见它,这有点说不通。 “所以,它这幅样子真的是在讲话?”闫梨呆住,“可能是我漏了一些细节,我回去得重新翻翻姥姥的日记了。” “因此,你们的罪过只有献上你们纯净的灵魂才能向我赎罪了。”蠕虫自顾自叨叨大半天,又贡献了拙劣夸张的肢体表演,一扭头,两个小丫头居然聊起天来了,谁都没在注意他讲了些什么话。新仇旧恨,它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好你们这些小丫头片子,居然敢无视老子!” “糟糕,它要出招了。”蠕虫脸色骤变,周玉翎手一抖,一条火鞭就自手上的铜灯甩了出去。闫梨也不闲着,她手上的铜灯跟着甩出一条火鞭。 她还笑周玉翎:“哈哈,你看你打得没我准。”她们是不想正面起冲突,只打算悄悄来悄悄走,权当逛动物园看奇行种,然而这并不表示她们就怕了着虫子啊。 “我这不是手生嘛。”周玉翎挠挠头,要再出鞭,裤腿却传来一阵拉扯的力道。她一低头,竟然是刚才跳到窗框上的那只大脚丫子小猫咪。 那是一只白色带黑色虎纹还有四只仿佛被蜜蜂蜇过的异于其它猫咪的大脚丫子的小猫咪。它凶巴巴的咬着周玉翎的裤腿,那神情,就好像周玉翎前世欠了它一笔巨款似的悲愤。 “你在做什么?懂事的小猫咪是不会在这里碍手碍脚干扰大姐姐们做事的。”周玉翎抖抖脚,抖掉它。它又锲而不舍地爬起来咬她鞋带。 “周玉翎你给我靠谱点行不行……我需要你的援助,你快来帮忙。”闫梨那边不太顺利。蠕虫死过一回复生后不仅变得更强大了,他对火鞭也有了一定的抵抗力。该死的,为什么铜灯的火鞭属于照明类咒术而不是攻击类!姥姥的日记和那本书里都说,火鞭只适用于“荡平前路的黑暗”。要是有强力的攻击性咒术就好了。 火鞭被蠕虫的蛛网挡住本来就攻击力不高现在对蠕虫造成的伤害更是近乎于零了,眼看对方一点点拉进距离,闫梨整个人都有点暴躁了。 第三十五章虫与火(3) 周玉翎……她快烦死了。那只奇怪的白猫和她有仇吗?咬她裤腿,咬鞋带,它还咬她!那滋味——比酸爽更酸爽。 “你就会咬我,有本事你咬那只虫子去!”周玉翎被怪猫咬得龇牙咧嘴,痛极了,爆发了。 没听见那该死的虫子发现自己的蛛网能抵挡火鞭的攻击,发出的得意猖狂的笑声吗?“叔叔要扒了你们的小裤裤打你们的小屁股”又是什么鬼话?该死的虫子敢动她周玉翎一根毫毛她绝对百倍奉还! 那猫咪踩她好几脚,扭头往蠕虫的方向飞窜出去,这一操作把周玉翎看呆住了:这猫听得懂人话?啊,不对,那么小的猫,怕不是得被蠕虫一脚踢飞,也不知道诞恶蠕虫吃不吃猫…… 不对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闫梨,那只白猫冲过去了。” “废话,我长眼睛了,看得见。”闫梨无语。 小白猫张牙舞爪扑咬蠕虫支撑身体的十只脚的其中一只,气势值得敬佩,可惜造成的伤害比闫梨的火鞭大不了多少。果不其然,蠕虫抖抖脚就甩开了它,喷了张网直接把小白猫裹成茧。猫在茧里挣扎,黏在地上的白色的茧被它踢出凸起又平复的鼓包。 周玉翎她们踩点前去古董旧货市场淘了一盏铜灯,又买了两把刀和一只活的乌鸡,制作了两把以防万一可以用来防身的淋了乌鸡血的刀。闫梨姥姥的笔记本里并没有要求淋乌鸡血、XX血在用以攻击操恶傀这些邪恶汇聚体的利器上,出于安全考虑,她们讨论过后觉得参照鬼片杀伤恶鬼的法子淋一遍黑色动物的血是有必要的。 周玉翎将铜灯放到一边,换上两把刀,闫梨姥姥说的灌注一往无前的勇气和神挡杀神的杀意怎么个灌注法她们讨论了小半天。闫梨提出使用前喊个口号,类似“我的刀啊,我将我无尽的勇气倾注你,你以锋利的刀刃为我劈斩开我的敌人”,太破廉耻周玉翎表示她绝对不要在开战前喊这种话。 她依稀记得容小雨和那个神秘的姐姐那天杀操恶傀可是操武器就上的。她跟闫梨说了这个点,当然,她说的时候稍微修改模糊了一下事件背景。总之,直到来之前她们都尚未讨论出一个适用的方案。 “我要上了。”周玉翎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音量小声道。理想的安静来去的医院一夜游计划失败,作为自保招数的火鞭攻击力实在不给力,逼得不得不拿出她们粗略准备的刀。继续和蠕虫耗下去没几分钟她们就会被蠕虫抓住,用网裹成小白猫那样的茧,说不定蠕虫真的会吃了她们。 闫梨微不可见的点头,冲着蠕虫大喊道:“肮脏的丑陋虫子,你笑得那么恶心是不是真的以为我没后招了,我可告诉你,我厉害着呢!”她开始叽里呱啦装腔作势的念一些她自己也不清楚什么意思的咒。 周玉翎反手握紧刀,躲在阴影中蓄势待发,看准蠕虫被闫梨的虚张声势的吸引注意力的空档,借着打出的火鞭作掩护冲出跃起! *** 情趣房 通过小小的肢体冲突,容小雨制服了暂时失去理智的女人。她一手刀砍晕她,取干净的床单裹住女人蔽体,横抱起她软倒的身体。 容小雨体型修长却并非时下流行的近乎皮包骨的瘦,她有较一般女性更厚的肌肉脂肪,还有与小巧玲珑无关的大而结实的骨架,横抱起被她打晕的女人她也没有表现得很吃力。 “噩梦结束,苏醒之时是新的生命起始。”她低声道。不知道是自言自语或者是说给昏迷的女人听的。 身材壮硕的阿庞站在房外的过道上,眼瞳全黑,面无表情不似有自我意识的样子。他一只手拎着一个人,细看,居然是曾同他一起出过任务的阿俨! 阿俨的双眼瞪大外凸泛着不甘的红光,眼白布满血丝。阿庞拎着他的脖子,他上半身和包括臀部在内的一小部分下半身因此离地,因离地距离不高,上半身和底面形成一个斜角,下半身就这样拖在地上。他身上没有太多外伤,阿庞暴起掐死他,两人体格体力差距过大,男性脖颈凸出的喉结作为一致命脆弱点之一,阿庞掐着他的脖子他挣扎着无法反击,不一会儿就咽了气。 容小雨一出房间,阿庞就低下头,用机械式的语调报告道:“四层楼,四十一女,五十八男全部清理完毕。” “可以。除了那五十八个男人和那几个我标记的女人,其她全送走了?” “是。” “倒油烧了。” “是。” 人偶咒,人体重要的几处大骨骼打碎取出,尽量减小创口,分段移植入特殊炼制的假骨,以咒术凝结成的蛊虫吐出的蛛丝粗细的丝连接假骨。蛊虫未进入人体,一切如常。一旦蛊虫进入改造过的人体,立即目标清晰地进入此人大脑,啃噬宿主大脑,替代大脑操纵人体。最多不过十日,此人便在自己与周围人无知无觉中成为蛊师手中的人偶。 容小雨当初留下阿庞其中一层考量便是回到楼中很难再找到机会对内部的某个特定的人施人偶咒,人偶咒需要长时间且不止一次的长时间接触,目标太明显。 目送容小雨抱着女人的影子消失在视线中,阿庞拎着死去的阿俨去了厨房。他把油浇在阿俨尸体的下半身,拖着他打开一个房间,地上躺着两个男人,像是走着走着就毫无预兆地昏倒在地的。他掏出打火机,点燃油浸透的阿俨的下半身。火一点燃一下子就烧得很大,把阿俨变成了一支人肉火把。 阿庞眼也不抬一下,拖着这支火把一间间房间的点火。 容小雨把瘦得皮包骨似的女人放到后座,自己坐到副驾驶座。 “容姐。”驾驶座是一个鼻青脸肿的女人。她叫井彤,自她逃跑被追回,时不时就要受一顿“教育”,他们管这叫“教她规矩”。她顺着她妈透露的信息顺藤摸瓜找到容小雨,一番试探决定向她投诚求援。 容小雨颔首:“开到我告诉过你的那个地方。” “好。”井彤问也不问容小雨衣服上的血渍从何而来,几乎是收到命令就立刻发动了车子。目的地她去过一次,今晚开车载着二十多个昏迷的女人到那里又折返回来接应容小雨。 黑色的私家车开着车灯汇入夜色中的地上星河再难辨析确切所在。 第三十六章虫与火(4) 闫梨胡乱念一串不知所云的咒语,吸引了蠕虫的注意力后故意把火鞭往蠕虫门面抽打去,蠕虫一看闫梨的架势信以为真,为了保护自身,在头脸前方厚厚糊了一层网。周玉翎看准这个时机,冲刺两步一跃而起。闫梨的火鞭强行撕开蠕虫的网,周玉翎双手持刀的身影就这样倒映在蠕虫的数十只眼中。 周玉翎默念“我的刀啊,我将我无尽的勇气倾注你,你以锋利的刀刃为我劈斩开我的敌人”学着记忆中容小雨的样子双手刀一主一辅,刀刃在蠕虫的惊愕中嵌入它头胸之间:“去死吧!”她双手一齐用力,手中的刀遇见的阻力一减,她失去着力点落回到地上,随着她落到地上的是一颗滚动的蠕虫的头颅。 “没事吧。”闫梨关心道。周玉翎摇摇头,她把左手的刀递给闫梨,事实上她第一次跳那么高,落地缓冲时自我保护没跟上,脚底隐隐作痛。她站起来,提刀向束缚着小白猫的茧走去。 蠕虫失去头颅,与头颅相连的地方喷涌出黑紫色烟雾。闫梨皱眉,铜灯的火焰遇上烟雾发出灼烧的“滋滋”声——新的尝试想法在大脑浮现。 她控制着火鞭,将活便当做绳子,瞄准喷出烟雾的地方,甩出去。 周玉翎费劲割开蠕虫吐的丝,闫梨火鞭和蠕虫的黑紫色烟雾相遇发出的宛如一大群虫子爬动的声音就这样钻进了她的脑子:“闫梨!”你又搞什么鬼?你看我鸡皮疙瘩。 小白猫一脱离蠕虫丝的束缚,看见地上一动不动的蠕虫的头,眼睛一亮,仿佛看见世间美味,忙不迭上前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面对如此景象,周玉翎本欲扶额哀嚎,但小白猫撕咬蠕虫头颅的模样引起了她的注意:它前爪按住整颗头,咬住其中一部分用力拉扯,扯出“拉丝”状那一部分才和整体分离。 那撕扯分离的部分,破布一样的既视感……周玉翎手比脑子快地伸手从蠕虫头颅扯下一块“破布”,砸向研究蠕虫站立不倒的身体的闫梨:“闫梨接着。” 闫梨闻言转身,“破布”不偏不倚的砸到她嘴边,她感觉有东西碰到了她的嘴巴和嘴巴周围的皮肤:“周、玉、翎!你到底丢了什么东西到我脸上?!”她愤怒地用力挫刚刚有陌生触感的皮肤。可“破布”接触到她的嘴巴就消失不见了,任她搓一层皮下来也找不到“破布”。 “哈哈哈开个小玩笑。”周玉翎挠挠头打哈哈。 正当周玉翎疑惑自己是不是弄错了,此“破布”非彼“破布”的时候,闫梨仿佛多年鼻塞一朝治愈:“天呐,什么味道那么臭。” “同学,你可算闻到我闻到的味道了。”周同学浮夸地竖起大拇指。 “到底怎么回事?”她问道。 “可能是你鼻塞忽然想通了。”周玉翎面不改色糊弄闫梨。其中原理大概可能也许是一只提高对蠕虫和操恶傀的感知手段,闫梨缓过神就能轻易弄懂,不需要周玉翎过多解释。 两人玩笑中逐渐放松警惕,黑紫色的烟雾悄然弥漫整条走廊…… 小白猫快速解决完蠕虫头颅剩下的部分,紧张不安地用沙哑的嗓子朝着空气嘶吼。 *** 长剑击杀蠕虫后帅气地收回剑鞘,黑袍面具女子低声道:“扫除,收工。” 距离她不过十步远的地方躺着一名状似没了气息的脏蓝白横跳舞衣服配肥阔黑色厚西裤的胖男人。男人周围的地面起伏涌动,裂开一张口子,将男人吞噬,复又恢复原状。 同样黑袍面具的小女孩举起手:“报告,清除完毕。” 女子点头:“有进步。” 女孩开心地勾住女子的手臂:“我一向超级棒。” 女孩还要跟女子讨要更多表扬的话语,可她看见远处,楼层窗户溢出的黑紫色烟雾格格不入地出现在暗橘红的夜色中。 她话语一转,指着那处对女子道:“姐姐你看那里。” 女子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远处楼层窗户逸散出的黑紫色烟雾在暗橘红色的夜色中是如此的醒目。 “看样子,今晚有的忙了。”她喃喃道。 与女子社畜叹息般的喃喃相反,女孩精力充沛地挥拳欢呼:“走咯!打怪去~” *** “我怎么感觉看东西更黑了,”闫梨感觉本就在黑暗中勉强视物的自己,看东西愈发费劲了。 “啊?变黑?”周玉翎站起身,也许是起身太快她眼前一片天旋地转,整个人低血糖一样晕晕乎乎的站不稳,她抱住自己的脑袋,“你等等,我头有点……”话还没说完她就晕倒在地。 “周玉翎!”周玉翎突然晕倒在地,闫梨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小白猫第一个冲到她身边,用爪子轻轻地推她脸。周玉翎没有反应,它急促的“嘤嘤”又看向还站着的闫梨。 铜灯微光照出小白猫的白底黑色花纹,闫梨不知为何灵光一闪,试探性地朝着小白猫唤了声:“叶子?”小白猫的“嘤嘤”声停了一瞬。还真是!前救兵变现累赘,好一只小猫咪。如果可以选择背景音,闫梨觉得,她们这两人一“猫”的背景音大概是: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呱呱呱…… 不过眼下不是娱乐的时候,周玉翎昏倒估摸着是因为蠕虫的烟雾,得尽快把她搬到外面空气流通的地方。 由于周玉翎现在是昏迷状态,闫梨没办法背她,只能退而求其次用她抱叁岁小表妹的姿势抱起她。她把铜灯给叶子,让叶子叼着铜灯。 “哇咔咔咔咔,没想到吧,我又又复活了!”闫梨惊然扭头,一张肥胖浮肿怪异的大脸近在咫尺!黑紫的浓烟扑面而来,下一秒她就失去了意识,和周玉翎倒成一个“X”。 周、闫两人齐双双中毒气倒地,蠕虫可谓是乐开了花,得意地哼起了不着调的歌:“没想到吧~没想到吧,爷爷我是你杀不死的噩梦~?嘿嘿?~啦啦啦啦~~” 叶子愤怒地吼它,蠕虫一张网盖过去,欲要故技重施用网把叶子裹成茧。叶子又不傻,那可能再次中招。它左一躲右一避,次次成功躲开蠕虫的蛛网,这可把蠕虫气坏了。 “小玩意,爷爷我今天非得吃了你不可。”毒雾毒不倒叶子,蛛网又网不到敏捷的小猫咪的半根毛,蠕虫决定自己亲自上阵抓猫。 “别跑!” 大楼两侧分别有楼梯,叶子撒丫子边跑边躲避蠕虫的蛛网攻击,硬是跑出了一个螺旋蛇形的风骚路线,强行溜着蠕虫从大楼里跑了出来往医院内部的操场去。 一大一小的黑袍面具人此时刚翻过医院的围墙。 “姐姐,是医院里的操场诶。” 第三十七章分头清理 住院楼 大楼中的病人和值班医护大约是无意间吸入了蠕虫的毒雾睡得很沉,偶有亮光,更多的是黑暗。一片静悄悄里有人自言自语讲话就显得很突兀。 “诶呀,麻烦死了,应该是这层楼没错吧,可到底人在哪。”黑袍面具女孩从一间病房出来就一刻不敢耽误地进了另一件病房,“还以为那只虫子很好对付,结果姐姐才杀死它,不一会儿它不仅重新凝聚出身体,甚至要不是在开阔的操场又有面具,它差点就用它那见鬼的毒雾毒倒我们了。” 一个个看过病房里叁名病人的长相:“叁个都不是。不过那只被虫子追着跑的猫咪姐姐说是什么,有主的风虎,摆脱,那不是一只大脚怪猫吗?怎么看和老虎都扯不上半毛钱关系。姐姐怕不是弄错了,她喊那只猫咪‘叶子’那只猫咪都不鸟她。” “喔,又不是。”无聊地确认完病房里两名病人,无聊地向下个房间进发,无聊地——“好像有人躺在那?” 她上前一看:“玉翎?!”而压在她身上的是——“闫梨?!” 天啊,她们怎么会在这里!周围地板上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是她们带来的?有盏灯,带盏探路灯就敢来和快要蜕变成操恶傀的蠕虫硬碰硬……面具女孩——卢晓鹿翻了个大白眼。她没忘记自己肩负着找到蠕虫的虫主——蠕虫的恶意源头,行恶养恶的恶人。 把闫梨跟周玉翎暂时先拖到比较不容易被人踩到的走廊边上:“先放这里,我一会儿再来解决你们。”她一抬眼就是一间没关门的病房,病房里只有一个病人。她无来由的感觉,病房里的那个病人就是她要找的。 她下意识放缓了呼吸,放轻脚步踏进病房。隔着面具,她看见天花板上和一路在楼道走廊里所见一样的蛛网。床上的病人还在呼呼大睡,确认是蠕虫的虫主后,卢晓鹿把一颗极小的洁白的小药丸放进他无意识大张的嘴巴,用手捏住了他的鼻子。 *** 锋利的长剑切开蛛网,划出一道弧线转而刺向虫身,卢晓淇和这只蠕虫在这一块耗了有十几分钟了。 叶子一见她,趁她打蠕虫的空档一溜烟跑掉了,这傻猫。 打不死的敌虫,扩散的毒雾,一边和蠕虫对战一边警惕毒雾有可能吸引来其它蠕虫甚至操恶傀,每一项都让打了一个白天工的卢晓淇不爽。不知道卢晓鹿那个麻烦鬼找到虫人没,今晚真是倒霉她妈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 一般情况下,即将蜕变的蠕虫苟得很,为了能安全变成操恶傀,它们会有意识地找离用恶意造出它们的人近的地方藏匿自身,轻易不会露头找死。而要变成如今眼前这种棘手的情况,这只蠕虫需要先不知死活地找死,然后才有可能因为宿主继续动恶念行恶事,它复活了,又在极小的概率下,它变异了。 打个比方就是:一个人厌恶憎恨某个人,这个人不光明正大表达厌恶和人划清界限,他背地里诅咒咒骂厌恶的人就会生出死得快的普通蠕虫。但当他不仅止于背地里的诅咒谩骂,而是付诸行动,造谣侮辱,想方设法为难自己厌恶憎恨的人,此时蠕虫便获得更强大的生命,存在时间变长,除了和普通蠕虫一样会下意识找阴暗不见光处,它还能主动吞噬生成它的人类产生的其它蠕虫强大自己。到了即将蜕变的时期,生成它的人类产生的恶意就成了它的食物来源,它近乎这个人类的阴暗面,也因此有了和这个人类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孔。只要这个人类不死,即使杀死了即将蜕变的蠕虫,他一行恶事就会生出新的蠕虫,就会有一定概率复活原先被除去的蠕虫。 当然,即使原先的蠕虫不复活,只要这个人类活着,继续行恶,那么就会有新生出的蠕虫生出。蠕虫互相吞噬长大,直到变成操恶傀。结果一般就是操恶傀唆使他冒险做更大的恶事导致他死亡,或者在钻进人类身体进行蜕变的时候就掏空他导致他猝死,或者遇见卢晓淇她们这样的猎人连虫带人一起猎走。 大多数人类直到生命尽头制造出蠕虫都不一定能够到蜕变的门槛。 卢晓淇面具下打了个哈欠,疲惫的高中生寒假勤工俭学还要半夜出门扫垃圾,什么是正能量?她就是正能量! 神游间她刺中蠕虫叁次,劈中蠕虫七次,长剑贯穿蠕虫一次。蠕虫发现卢晓淇制造的伤口能自愈,连逃跑的想法都没了,叽里呱啦的言语骚扰卢晓淇。 卢晓淇冷漠地在它开口前削掉了它的头上头,一剑贯穿它张开的臭嘴。 奇怪的是,这次蠕虫竟然没有再次长出新的头,贯穿伤也不再愈合。卢晓淇目光一闪,意识到卢晓鹿已经解决掉虫主,接下来便再无顾忌,叁下五除二将蠕虫斩成碎块。她长剑斜指地面,一跺脚,地上的碎块随之离地,另一只手掐手诀一指,那些碎块溶作液体汇向她指尖,消失。 解决蠕虫卢晓淇就道住院楼下和卢晓鹿汇合,幸运的是半路她就和妹妹汇合了,不幸的是,她妹妹说:“我在楼上看见玉翎和闫梨了,啊,闫梨她是我同学,就是我之前经常吐槽假乖的那个。” “……她们住院了?”别是和蠕虫正面冲突被毒雾喷晕了吧。 “她俩晕在走廊那了,看样子的给那虫子喷的毒雾熏的。”怕什么来什么。卢晓淇想当场不负责任地晕过去了事算了。 最后,卢晓淇不情愿地抱着闫梨,和背着周玉翎的妹妹卢晓鹿在医院门口等到了预约的出租车…… 第三十八章夹心饼干时间 就像是一场梦,醒了很久还是很……迷惑? 考试当天,太阳一大早就晒醒了周玉翎和闫梨,两人睁开眼发现倒下前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医院走廊的自己居然躺在在周玉翎家的阳台上,身上还意外的盖着周玉翎的被子。一看时间,好家伙——六点多了。 两人急急忙忙洗脸刷牙就往学校冲。 考完试走出校门—— 周?夹心饼干?玉翎左手边是翻白眼表演艺术家卢晓鹿,右手边是职业假笑演员闫梨。一场友谊危机正在爆发中。 事情是这样的:早上记错考试时间提前跑到学校的周玉翎和闫梨,跟一贯和周玉翎一起上下学且今天按照学校通知的考试时间按时来周玉翎家楼下等周玉翎的卢晓鹿错开了。卢晓鹿单方面看不惯闫梨小半年了,得知周玉翎竟然是被闫梨“拐跑”的,她就开始翻白眼了。闫梨又不是木头人,卢晓鹿看不惯她她自然是有所感知。 然后就坏菜了,“你讨厌我,我就膈应你”抱着这种心态,闫梨假笑着强势挽住周玉翎的手臂,和她聊之前喝奶茶的那家叫“猫咪手摇”的店铺。 闫梨每说一句,卢晓鹿就冷哼一声,翻一个白眼。 闫梨脸上的笑越来越假,卢晓鹿白眼跟着翻到天上去,而周玉翎——战火中的夹心饼干,一边不想听她讲话,另一边她插不上话,安静如鸡又会导致战火无法控制地扩大,上网求助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你们好啊,小姑娘们。”一个黑皮大姐姐拦住了她们,她虽然嘴上是在和叁人打招呼,眼睛却是毫不掩饰地直视周玉翎。 方才还一副快要决裂模样的人表情一变,叁人齐刷刷回以警惕的眼神。 “呃,不用那么紧张,我只是打算问中间这位可爱的女孩子一个问题。”这位一看就是外国人的姐姐双手举在身前,向叁人展示自己是无害的,她们不用过度警惕她。 “我么?”周玉翎指指自己。找自己,还是个高鼻深目一看就是个美黑爱好者的外国人姐姐,她一下子就联系到了发了条信息说给自己找了个临时监护人加保姆,可回拨就没打通过电话,发信息又不回的克丽丝。 “是的。”黑皮大姐姐颔首。 *** “我说,这样不太好吧……”周玉翎弱弱地道。 “哎呀,我们俩谁跟谁啊,正好我妈前两天终于回家了,让我妈来验验这个大姐姐可不可信。” “事已至此,去我家要绕个大圈,找卢阿姨确实更方便一些。” 叁人走在前面勾肩搭背压低声音小声议论。 落后她们叁五米的蕾妮听力不错,一个不凑巧就全听见了。叁个重视自身安全的孩子人小鬼大的讨论她听得暗暗忍笑。 刚才她亮明身份是克丽丝订购的,专门提供临时保姆加未成年监护服务的“机灵鬼”公司工作人员,那个长发的小女孩就立马站出来说她的服务对象周玉翎现在是由她家的家长看护着的,她得先去她家让她的家长帮忙验证身份的真实性才行。 就连先前似乎是在和她吵架的那个女孩,在她说完后也立刻点头表示“确实如此”。那肯定的模样,可爱死了,蕾妮面上不显,内心却被萌得不要不要的。 “到了,请进。”卢晓鹿邀请众人进门。 “鹿鹿回来啦,今天考试怎么样?”穿着家居服的瘦高女性迎出来。进门的除了女儿还有其她好几人,她脸上露出几分诧异的神色。 按照路上商量过的,卢晓鹿在妈妈开口前赶紧堵住妈妈话头,拼命给妈妈使眼色:“妈妈,克丽丝出差给玉翎找了这个姐姐做临时保姆和监护人。” 周amp;闫:“卢阿姨好。” 蕾妮伸出手:“卢女士你好。” 卢水星扫过一脸老实的两个小女孩,一看女儿鬼头鬼脑给她递眼色就猜她又给她找了些什么麻烦,内心千回百转,明面上她滴水不漏地和蕾妮握手:“你好,你这是……” “我是‘机灵鬼’公司负责提供特殊监护服务的员工,这些是我的相关证件。”蕾妮从自己的双肩包掏出自己的工作证明和相关资格证。 “这个不急,先坐吧,坐,我给你倒茶,我们慢慢说。”卢水星顺手给蕾妮倒了杯凉白开,反手轰叁个小孩离场。 …… “晓鹿,你之前不是说你妈妈是工地包工头,经常在工地干活到半夜才能下班吗?”在卢晓鹿卧室坐定,周玉翎就忍不住问出了自己的疑惑。卢阿姨穿着家居服,头发随意地在脑后扎成一个包包,气质一点都不像工地里干活的包工头。 “我妈确实是在工地里干活呀,不信我给你看证明。”说着卢晓鹿就去隔壁她妈妈的卧室拿了一迭纸给她们看,“我妈每天都要去工地盯着她们那些工地里的人干活,回家还要继续花这些图纸。” 那一迭纸竟是折迭起来的一大张图纸,全部铺展开时闫梨和周玉翎虽然看不懂上面画的东西,但是那些交错纵横的复杂线条,整齐的布局,她们由衷地惊叹了——看不懂但是很厉害的样子。 “晓鹿你妈妈和姐姐都好厉害。”上次参观惹祸的事情周玉翎记忆犹新。 闫梨看向她:“卢晓鹿的姐姐?” “嗯呢,可惜上次之后我姐再不让我随便进她房间了。”上次打碎那个,对姐姐而言很重要的东西,造成的后果很严重。 “好可惜啊。”周玉翎遗憾道。 闫梨不高兴了,太讨厌了她们两个人,当着她的面对暗号吗这是。可她耐不住好奇心:“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卢晓鹿的姐姐怎么啦?” “不告诉你,哼。”卢晓鹿可没忘记自己讨厌闫梨。 “你!” 卢晓鹿和闫梨这架势,势必要吵一架不能罢休,周玉翎赶紧打住:“没什么啦,晓鹿之前邀请我看晓淇姐做的模型雕像,结果我们不小心把晓淇姐很看重的那个弄坏了,现在不能再随便进她卧室了。” 闫梨托着下巴:“原来如此。”得找机会见识下。 卢妈妈没过多久就来敲门,告诉她们:“蕾妮小姐身份没问题,玉翎可以放心接受她照顾。”又嘱咐了一些“有事就过来找阿姨”的话,热情地送她们到周玉翎家才离开。 至于闫梨?她和家里说了一声暂时住同学家,就得胜般扬着下巴送走气得翻了好几个白眼的卢晓鹿,进了周玉翎家。 第三十九章上一代 赵绒芝边走边抹泪,她快崩溃了,她无法接受自己方才所见,可那个画面印刻在她脑海中一般,她越是想抹去那个画面,它就越是在脑海中显现。 她无法接受,她英俊的丈夫居然躺在床上任由一个肥胖丑陋的男人侵犯,脸上甚至挂着十分沉醉享受的的表情。她感到恶心!令人作呕! 要问她为何会目睹这一场景,还得从一场意外说起。 她丈夫的公司不久前意外遭遇了一场大火,这场意外造成了公司数十名员工死亡。如此多的死亡人数直接上了新闻。遇难者家属到烧毁的公司楼下闹事,赔偿事宜令全家上下焦头烂额。 本就时常不着家的丈夫四处求人,寻门路,愈发地见不着人影。 为了能渡过这个难关,她也想方设法寻找帮得上忙的人脉,急得团团转,顾不上孩子们。 昨天,她突然收到一封来历不明的邮件包裹。包装是信得过的快递公司的,地址也很干净,她就放心地拆开了—— 里面确实不是炸弹或者某些恶作剧的把戏,而是一迭照片和合订成本的文件。可就是这些貌似平凡无害的东西,给赵绒芝的心理上造成的伤害不亚于在她心上投下一颗小型炸弹! 她看到了什么?起先,是她的丈夫在和一些男人吃饭的照片。她想,饭局罢了,求人帮忙的时候饭局多是好事,表面还有人肯搭理你。 然后她一路往下翻,越看越不对劲:那些勾肩搭背,手放的是什么地方?!男人之间会大剌剌把手伸进别人裤裆吗?敬安他怎么在掀另一个男人的衣服?! 后面的照片一张比一张不堪入目,晦暗的灯光下胖的,瘦的,赤身裸体,肮脏秽乱的肢体贴在一起像一滩滩烂肉腐骨。而她的丈夫,他在其中,赵绒芝看见照片中他的脸…… 她再也无法忍受地冲进厕所一阵呕吐。 过了好一会儿赵绒芝才稍稍平复心情,拿起同一个包裹寄来的那迭文件。 她一目十行浏览其上的文字,心渐渐沉入谷底。 寄包裹的人问她:想验证它的真实性吗那就在XX日下午X点到XXXX俱乐部XXXX房间吧。 她摔下那份文件,无声地崩溃尖叫,但是她的大脑却不放过她,她想起了之前婆婆收到的那份邮件。无聊的人发的邮件顺手丢垃圾桶就好了,为什么要带回房间呢? 陈香菱人在院子里,一时半会不会上楼,赵绒芝打了个空档进她房间,依着自己对婆婆习惯的了解,轻易找到了被藏起的邮件。 两相对照,内里虽词措不一但说的是一件事:她的丈夫周敬安,在和她结婚后因为一些原因意识到自己是男同,于是就顺理成章出轨,刚开始是一人,现在不知道怎么回事出现了她收到的包裹里的照片那种多人的淫乱混交。 即使如此,她依旧抱有一丝希望,也许这两个包裹是P的照片,故意来恶心她的呢? 她决定去上面提到的俱乐部亲眼验证,否则她绝不能相信,十多年的枕边人竟然是这种人。 如此震惊的所见之后,摆脱了追上来的周敬安,近乎崩溃的赵绒芝无意识地走到了周玉翎家楼下。 *** 卢家正在进行一场家庭会议。 会议的参与者有卢水星、卢晓淇和卢晓鹿。叁人围坐在饭桌上。 卢晓鹿先忍不住问道:“妈妈,你要我和姐姐做些什么吗?”放假了,吃完饭她想回房间玩游戏。 “我的小鹿,当你不需要亲身参与某个与你有关的事件,与之相关的会议讨论你最好做到不要缺席,可以吗?”卢水星温柔的对女儿说道。 “哦。”不开心。 “小雨她想要一家团聚。”卢晓淇毫无铺垫的吐出这么一句话。 “阿芝她以为那个可怜的孩子放弃了族群的一切,天地自然规则下,她的灵魂在千年中不可避免会有变化,记忆在她离开族群投胎转世后也会一点点地消逝,再也找不回来。小雨她……唉。”卢水星叹息。 卢晓淇摇头:“执念引劫。但小翎找回来了又是重新投到了她的母亲肚腹,或可有转机免去她的劫难也说不定。” 卢水星点破她的幻想:“你心愿固然是好的,可你有想过万一呢?” “妈妈。”卢晓鹿看着妈妈,她知道她们在讨论她的好朋友。但是听起来情况不太好,她有点担心。 “没事,晓鹿。”卢水星摸摸她的头。 卢晓淇抿唇,低声道:“我留存的力量大部分给小雨了。”所剩无几的力量又分出去大半,已经近乎于无。卢水星意指周玉翎或者赵绒芝会出问题,她微薄的力量也无从看出。 “你!”卢水星颤抖的手指着她,“你这样做考虑到后果了吗!” “考虑过了,可那又如何呢。”卢晓淇平静无表情的脸让卢水星火气更大了。 眼看卢水星要背过气去,卢晓鹿赶紧出声:“妈妈,消消气,姐姐一定不是故意的。” 卢水星重重一点卢晓鹿的额头:“就会帮你姐说话。”卢晓鹿缩着脖子,可怜巴巴的。卢水星头疼地揉自己的太阳穴,不省心的孩子,多少岁了还老是喜欢挑战些危险行为。 可她当妈的多年给女儿收拾残局练就的能力可不是盖的:“我摆平了小翎的‘临时监护人’,找时机就能让小翎回到阿芝身边。” 卢晓鹿举手:“那玉翎的养母克丽丝阿姨怎么办?” “蕾妮说她似乎遇上了一些麻烦,一两年内暂时回不来了。回来了也没关系,事情还能协调。”卢水星摊手耸肩。 “哦……那玉翎她要是有了两个妈妈是不是有可能变成我们家这样子?”卢晓鹿语出惊人,“对了,妈妈,又枝妈妈什么时候回家啊?” “呃,这个嘛,有可能会不太一样。你又枝妈妈过两天一定回家,不过……” “在外面要看情况叫又枝妈妈‘爸爸’或者‘阿姨’,我知道啦。” 卢家的家庭成员组成其实比较特别,外人面前一家子是父母加两个可爱的女儿,但事实上,卢水星当年婚后不久就“醒”了,不知有孕的她和丈夫离婚不成就几次争执,引发肢体冲突,她失手杀死了丈夫。 卢康和是个公司小职员,虽然不太起眼,可多日无故旷班必然会被同事注意到。此时,曾为同族的又枝出现了。她擅长易容和幻术,为了帮水星解困,她假扮作卢康和的模样去他的公司辞职,换了一个新的工作。 为了谎言不被戳破,她便有了双重身份,一个是闲在家里靠老婆赚钱养家无所事事的丈夫卢康和,另一个则是远方来投奔卢水星的她的表妹。偶尔她需要伪作卢康和的样子。带着孩子出现在人前,但更多时候她是以自身的女性身份与她们一起出现的。 卢晓淇有前世记忆自然不必过多教育,卢晓鹿则自小就被她们耳提面命不能说错话叫错人,以免戳破这十几年的伪装。 第四十章结 周玉翎看见自家楼下站着个人,以为是闫梨。两人也算是同患难过的交情了,自从知道她养母出差她一个人住,放假以来闫梨就时不时来她家睡一晚。结果仔细一看原来是赵绒芝。 她有段日子没见赵绒芝了,还以为她再也不会出现了。其实有蕾妮照顾她日常生活,她想起她和克丽丝的频率都有所减少。 不过她还是很开心她来看她:“赵阿姨。” 她“哒哒哒”跑上前,发现赵绒芝状态不太对。赵绒芝表情转换得太快她来不及辨析她就像之前一样和她打招呼了。 慢她一步的蕾妮提着她们刚采购的果蔬零食,慢吞吞转出小道,来到两人面前。 赵绒芝犹疑道:“这位是……” “你好,我是这孩子的临时监护人蕾妮。”蕾妮主动自我介绍。 “啊,你好,我姓赵是……”赵绒芝顿住了,她该如何解释自己的身份呢?无论是阿姨还是亲生母亲,在这种情况下都显得如此尴尬。 蕾妮热情地握住眼前这位女士的手一顿摇:“原来是赵女士,您好您好。上楼喝杯茶吗?”要是卢水星没有驴她,眼前的女人就是她的饭票二号了!干一份活拿双份工资,这好事谁不抢着要!给她蕾妮撞上了,嘿;-) 蕾妮火速邀请赵绒芝上楼喝杯茶再走。这些人情世故的小把戏她蕾妮学得可溜了,先把人请上楼喝茶然后就能顺理成章聊天了。 她的过分热情把赵绒芝冲得一愣一愣的,竟然就这么被蕾妮拉着上了楼。 蕾妮快乐地就想把人往自己租的那间房间拉,好在周玉翎及时制止了蕾妮:“蕾妮姐,我家是那个门。”她指着蕾妮对面的门户,那才是她家。 “啊?哦哦,不好意思,我有点左右不分。”蕾妮口头上是这样解释。 …… 蕾妮忙前忙后热情得狗腿地给赵绒芝煮水沏茶,又留她晚饭,赵绒芝却之不恭只能接下。 蕾妮进厨房做饭,赵绒芝和周玉翎相伴坐在客厅,厨房里,蕾妮时不时扬声和她们讲话,倒也不算疏忽也不至于让各自感到无趣。 赵绒芝捧着蕾妮递给她的茶杯,杯中热茶的暖意一点点传进她麻木的心间。“你遇上了不开心的事情了吗?”周玉翎黑白分明的眼睛目光澄澈,照出她此时的脸色。 赵绒芝看着自己不做反应,周玉翎以为她没有听见自己说的话,于是又道:“有不开心的事情的话可以对我倾吐的,我同学说,她妈妈不开心就会把导致自己不开心的事情告诉她。”无论她愿不愿意听,她听了开不开心,她妈妈都会讲给她听,而她就向她们吐槽她妈妈。 不知道周玉翎话中哪个字眼刺激到了赵绒芝,赵绒芝放下茶杯,把周玉翎抱在怀里。一阵鼻酸的呼吸,周玉翎双手环住她的后背,良久,赵绒芝吐出一口漫长的气息,拒绝了周玉翎:“不可以。” “每个人都会遇上自己不开心的事,大人有大人的烦恼,孩子有孩子的烦恼。烦恼是令我们不开心的心灵负重。向别人倾吐烦恼则是邀请别人分担自己的心灵负重,要找‘大力士’才行。孩子可以找大人分担自己的心灵负重,但是让孩子分担大人的心灵负重那就是欺负孩子了。”认回女儿周玉翎的路上她再叁吃瘪,初时强取豪夺的争抢心受到打击,打着循序渐进的主意和周玉翎亲近,培养感情,伺机透露真相。 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参与进周玉翎的生活,时常对着她的笑颜,她琐碎的快乐絮语。她日渐意识到一件事:真正的爱惜孩子,怎么可能愿意打破她原本快乐的生活,而令她变成一个不快乐的孩子。而强行让她“认祖归宗”,把自己遭遇的自己都痛苦不已的事倾倒给她的行为,无不是在伤害她,以一己私欲吞噬她的快乐——这是她作为一个母亲绝不愿做的——她放弃了将她带回周家。 赵绒芝松开怀抱,周玉翎依旧定定地看着她,赵绒芝逃避似得躲开她的目光。 蕾妮欢快的“开饭”喊声打破了客厅漫涨的某种情绪。 饭间,蕾妮几次试图挑起话题,得到的回应零星而干瘪,她终于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赵绒芝情绪不太好,暂时偃旗息鼓专心吃饭。 赵绒芝临走时蕾妮再叁挽留做足功夫,生怕赵绒芝下次再不来了的模样。赵绒芝此时亦收拾好了自己外露的情绪,友好地告别了她。 夜里,蕾妮要回对门自己的出租屋,周玉翎拉住她,吞吞吐吐了半天才下定决心请教道:“怎么样才能在一个人不愿意告诉你一件事,而你又没有除她以外的人可以了解的时候知道她隐瞒你的事情呢?” “那是你经常接触得到的人吗?”蕾妮问。 周玉翎认真思考回忆了一下,摇头。 “要了解某个人隐藏的秘密至少要经常接触得到才行。” “啊——”周玉翎脸皱起来。蕾妮“扑哧”一笑:“好了,早点睡觉吧。” 周玉翎扭捏着不肯,勾手指要蕾妮附耳过来,蕾妮好笑地照做了。周玉翎就着蕾妮的耳朵,叽里咕噜说了一串,蕾妮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时而震惊时而惊奇,皱眉又松开。待周玉翎讲完,好一会儿,蕾妮才一脸郑重地颔首:“既然你诚心诚意地请求了,那么我就尽力帮你做到了。” 周玉翎面上的愁云这才悉数散去,她竖起小指:“说到。” 蕾妮勾住她的小指:“做到。” *** 老旧的叁层房屋,外表朴素凋败,内里却是别有洞天的幽静,后院种满生机勃勃的花木,内室装修精简不适典雅格调。 井彤和那晚带回来的一群女人在这里住了有一段时间了,吃用都靠井彤手机下单买。 与其她人由浮躁转平静的心情相反,一直见不到容小雨人影的她逐渐维持不住平静,变得烦躁胡思乱想起来。 容小雨那天把她们放到这儿,留下井彤让她等其她人安抚好她们,主要是那天她最后带出来的丁以竹。井彤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丁以竹当时的情况着实吓了她一跳。 移到有灯的地方她才看清浑身都是血的丁以竹。不夸张,井彤给丁以竹清洗身体做了好大的心理准备,大半程没敢睁眼,就怕这血是丁以竹身上哪个伤口出来的。 丁以竹隔天醒来竟好似完全丢了自己前一晚的记忆,井彤旁敲侧击打听不出她究竟哪弄的一身血,都不是她自己的。 就在井彤忍不了要想办法找容小雨的时候,容小雨终于出现了。但她打扮不同,穿着黑袍戴面具,显然是不愿意透露自己真实身份。 听说救命恩人出现,二十几人挤挤挨挨地一齐聚在一楼客厅。容小雨话不多,开门见山地问过诸女休养得如何——没错,井彤对她们的说法就是有好心人救了她们,让她们暂时在这里修养几天。 得到零零星星“过得不错”的回应,她就直截了当给了她们两个选择:一是接着在这里住几天然后离开,回家或是其它都行;二是留下来为她工作。两个选择分站左右。 众女面面相觑,有人鼓起勇气走到代表离开的那边,其她人纷纷有样学样往离开的那边聚拢过去。丁以竹犹犹豫豫也要往那边走,容小雨这时又开口了,意有所指道:“手上沾过血的只能留下。”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惶恐的情绪在她们中传递,几个没选择的女人快步加入了“离开”的群体。早一步走到留下那边的井彤举起双手:“我没有,不是我哈。”丁以竹站在客厅中间,进退维谷,低着头,感觉到越来越多的视线投向自己,她手心攥紧难以动弹。 “好了,选择离开的可以回房间了,没选择的几个默认留下,换身衣服跟我走吧。”女人们作鸟兽散,不敢多做停留。 “你们叁个以后就跟着我做事了。”容小雨通过变声器发出声音是机械式的冰冷。丁以竹这才发现除了自己还有一个人站在中间。 第四十一章梦战 木梁土墙的居室摆设装饰或精巧或稀奇,貌似简陋的房屋内一事一物出了这个神奇的村落皆是王公贵族遍寻不得的。内间的床榻上,少年男女肌肉紧实的蜜色肉体纠缠在一起,摩擦着,难舍难分。 抬目撞进深黑的眸子,下一秒少年便亲上了周玉翎的嘴唇。周玉翎知道自己在做梦,做春梦,春梦的剧情无聊且一成不变。 老套的开头——她在外林捡到受伤昏厥的少年,少年衣冠华贵看似身份不凡,少年皮黑野性又俊帅,她一时起意捡回村落医治。 无聊的展开——阳光开朗的少年吸引了隐世小村庄长大的少女,身为救命恩人的少女明艳开朗同样吸引了少年,两人在少年养伤期间背着少女的长辈家人相恋。只有女性存在的村落,隐藏着许多秘密的小村,外来者本就是受排斥的对象,更何况外来者是男子。少女与少年的恋情遭到了母姐的强力反对。 乏味的高潮——少女的家人不能接受少年的存在,少女与母姐间从未有过地爆发了数次争吵,亲情在争吵中产生裂痕。少年见此鼓动少女离开隐世的村落,与他一起回他的国家成婚。 略有新意的结局——村落的大族长,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妇人出面,左手缓和少女与母姐紧张的关系,少女和母姐解开心结抱头痛哭和解;右手威严又不失温情地劝解少女,给少女留下独自思考的空间。最后少女依依不舍地跟少年分手了。 周玉翎是剧情里的女主角——少女,眼前的不知名的少年就是男主角。 当下的剧情是少女和少年互通情意后的发展,感情加深的两人在少年的诱使下有了身体上的深度交流,进行了一些生物性的繁殖行为。 周玉翎面无表情地环着少年的脖颈,任由少年乱七八糟地亲舔她的身体。接下来应该是她和少年的奸情被姐姐撞见,第一轮矛盾爆发。 值得吐槽的是,她的姐姐,和容小雨长得九分神似,母亲则是晒黑粗犷版的赵绒芝。要不是容小雨不在她都想问问她有没有兴趣应聘一下她姐姐的位置…… 少年忙忙碌碌欢快又热情,蜜色的手臂把周玉翎抱得很紧。周玉翎无聊地看天花板,倒数这次姐姐几时来捉奸,打奸夫。 二十、十九、十八……十,“阿翎你这做什么!”您的捉奸达人小雨姐姐上线。 少女慌忙推开情人,姐姐抄起棍棒毫不客气地落到了少年的身上。姐姐边打边骂,少年躲闪着滚下床,剧情内的人物行为轨迹不因周玉翎主观意识改变,她扮演的少女心疼伤势未痊愈又被姐姐追打的情郎衣服也来不及穿好就赶紧拦着不让姐姐继续打人:“姐,别打了,他伤还没好呢!” 气上头的姐姐哪听得进去,一把挥开妹妹:“这来历不明的臭小子居然胆敢勾引你!我非打死他不可!” “姐!求你了!”少女扑上去再拦姐姐…… 与家人争吵,和被隔离的少年情郎私会,族长出面调和矛盾,剧情按部就班地走向结局:少女静思叁日,终于下定决心斩断情丝泪别情郎。 场景转换,上一刻还泪眼婆娑挥别的情郎再次出现在面前。 周玉翎疑惑,按照过往的经历,少女挥别少年,她就该梦醒了,怎么还有续集? 从周围人包括“前情郎”的外表可以得出,时间距离她们被迫分离过去了几年,少年身姿挺拔肩背变厚,成熟了许多。身后穿着甲胄的一眼望不到边的是他带来的兵卒。他的怨怒积聚深沉,隔着一段距离与周玉翎相望不语。 他不讲话,周玉翎可不能跟着他沉默:“杨玉寰你为何带兵围我女灵族!” “阿翎,我来接你回去成婚。”被唤作杨玉寰的男人目光沉冷,定定地注视着族人围拢簇拥在中间的周玉翎。 “我和你叁年前就已一刀两断,何来‘成婚’一说!”杨玉寰带来的兵卒之众,来者不善四个字就差写完贴他脸上了,还“成婚”个屁嘞,傻子才信。 “阿翎,无论你信或不信,我今日诚心求娶你。” “究竟是诚心或者狼子野心,你觉得我的眼睛看不出来?”周玉翎怒斥杨玉寰的无耻。 杨玉寰似是无话可继续狡辩:“你若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 林间路窄不便行马驱战车,是以杨玉寰和他带来的手下没有多此一举地骑马来,周玉翎远远望见随着杨玉寰摆手下令,他们挡住了大半的囚车样的存在缓缓推出,与少女阿翎内心的不安产生了共鸣。 他们推出的是十辆囚车,每辆囚车上各关着七八死囚。人眼不可见的扭曲的黑暗肮脏气息从囚车的死囚身上溢出。周玉翎没有漏过族人们握紧手中武器的动作:“让家里人藏好孩子们。”他们是有备而来,研究透了她们。 那些黑暗扭曲的气息,来自于她们的死敌——操恶傀。 “阿翎,我好不容易求得父王同意我们的婚事,你们可以全族迁入我的封地。”强娶族中地位举足轻重的阿翎,一句话便要女灵族上万女子离开数千年繁衍生息的林中村,举族离根迁入他的封地,成为他国子民?想得倒美! 不用多说,阿翎和她的族人闻言怒不可遏:“姓杨的,你欺人太甚!要战便战!休想侵犯我女灵族世代生息的净土!” 杨玉寰嘴唇微动,似有话到嘴边欲言又止,周玉翎朝他道:“杨玉寰,叁年前一切过往尽数斩断,你不该再回到这里,更不该带着你的军队来侵略女灵族。我能猜到你们来此的目的,女灵族积富累财之能引人觊觎,女灵族传说中的长生不死之法招人垂涎,女灵族中丰富的藏书令人眼红,女灵族的上万女子是诸国国君眼中肥肉。” “可我女灵族从不是你们可以肆意劫掠的对象!”她忽然提高音量,“想要打我族的主意,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周玉翎的话似开战的号角,话落,两方势力便冲向,交战在一起。周玉翎持鞭棍独自对上杨玉寰的长剑。 鞭棍材质坚硬柔韧杨玉寰的长剑劈砍下竟只留下一点几可忽略不计的划痕。周玉翎挑开剑刃击打杨玉寰头脸,成功一次后在反应过来的杨玉寰的灵活攻势下一时再难近身打击他。 他们交手不知几十几百招,交战的人为他们腾出一片空间。杨玉寰带来的军队虽未见死人,但渐渐落于下风被女灵族人所压制,不知道哪个将领下的令,死囚的囚车被打开,兵卒用手中刀刃将那些死囚全数杀死。 “住手!”周玉翎睚眦欲裂。 在场的非女灵族人只感觉阴风骤起,搅动林叶,巨木参天的森林阴寒更甚。而女灵族的族人看见的则是另一番景象——数十操恶傀从囚车内死囚的尸体中钻出——那是比她们出生以来见过的所有操恶傀更凶恶,更强大的操恶傀。 事已成定局,周玉翎只好给族人下令:“全力杀灭入侵者!”顾忌兵卒身死,化作操恶傀的众女灵族人再不敢留手,全力杀灭所有敌人!一不小心让操恶傀进入村子,村中幼儿病弱者危矣! 与周玉翎对战的杨玉寰自释放操恶傀便不知所踪,她数不清自己杀了多少操恶傀与人类兵卒,数不清有多少族人失去身躯后没有战力的魂魄成了操恶傀的腹中餐。人力有限,即便是传说中的“半神”女灵族的祭司也有力尽之时。 手中鞭棍重逾千斤,她再提不动,以棍支地仰望林叶遮蔽的天空,一柄剑光森寒的宝剑朝她当头劈下—— 第四十二章谢师宴遇前男友 周玉翎蓦然睁眼! 后背的冷汗蒸发后粘腻而冰冷,梦中的细节在梦醒后开始模糊,濒临死亡的体验犹在心头震荡。她抚上心口,那里撕裂般的痛着。她高叁熬夜学习一度撕裂般跳动的心脏又痛了,是因为梦里那即将当头劈下的利剑? 周玉翎反复深呼吸,暂时压下心头的难受。 她拉开房间厚重的遮光窗帘,阳光一下子就占满了整个房间的角角落落,包括房间的主人。周玉翎缩回床上,看了下床头电子钟的时间,12:11。 打开手机,今天晚上有叁个班一起办的谢师宴,班长早上八点多就在群里吆喝大家晚上谢师宴一定不能缺席blabla…… 周玉翎无奈一笑,退出翻看其它留言讯息去了。 初二时一场瘟疫席卷全球,国内严加管控下人心惶惶了两叁年,她们这些还在上学的学生更是实在地度过了不是在家上网课就是在学校宿舍上网课的叁年,直到她们高叁时情况才有所缓解。然而大家多年上网课,心野了,高叁花了好一段时间才调整到备考状态。 痛苦地备考一年跨过了毕业升学考试的门槛,她们终于迎来了解放。班长——惯来喜欢在各个地方显示一下自己“博学”的一个戴眼镜的瘦弱平头男生,他不知道哪里找到了早年高中生毕业都有名为“谢师宴”的宴请老师的风俗习惯,提议组织了这一场谢师宴。 周玉翎原以为大家叁年满打满算同一个教室上课的时间都不到一年,考完试自然各自散去,哪知道好事者声量那么大,一群成绩不怎样班群插科打诨有一套的同学举四肢赞同,导致一向没什么话语权柄的班长这次的“馊主意”意外得以通过。 周玉翎按着太阳穴,她和班里的那些同学交流有限,一大半停留在其名其貌一直对不上号的状态——那些其貌不扬的萍水相逢的人她也懒得腾脑子给他们对上号。是以她对谢师宴半点期待都没有,和一帮子不认识的人吃一顿饭,席上还有老师,啧。 周玉翎烦得很,可又不得不起身收拾仪容仪表。 “玉翎,你不是要去参加谢师宴吗!”蕾妮的大嗓门穿透卧室门。 周玉翎用皮筋草草扎了头发,应道:“我起来了。”说着话就出了卧室。 卧室门关上,一条白色黑纹的尾巴伸出床底,摇啊摇。 *** 等周玉翎吃过午饭,梳洗吹发,乘公交抵达约好的摆宴的酒楼宴会厅,隔壁班的同学——貌似是一班或者叁班?周玉翎和他们不是很熟不太确定——已经坐满了一桌半。她目光来去流转,好不容易找到一桌人员零零星星,有熟悉面孔的。 略显尴尬地问过旁边的女生座位还没人占周玉翎才拉出椅子坐上去,周围投来的各色目光让她如芒在背,强忍着不再问那个女生自己是不是脸上或者背后在自己不注意的时候多了些“意外惊喜”。 岂料那个女生是个自来熟,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就拉着她熟稔地说话。周玉翎尬笑地应和这个女生讲的一些关于她的,她从来不曾听过的八卦——闫梨她到底几点到啊! 没错,闫梨也是这次谢师宴的参与学生。因为这次谢师宴参与的班级分别是同届的大部分老师共用的一班、叁班和五班,而闫梨和周玉翎分属叁班和五班。卢晓鹿所在的六班和她们共用的只有历史和化学老师,因此并不参与此次的谢师宴。 卢晓鹿逃过今天逃不过后天,她们班竟然闻风跟了一把也要搞谢师宴!还在她们谢师宴后天!卢晓鹿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是悲愤的,她得单刀赴会了。她考完试就在小群里怒骂周玉翎和闫梨没有姐妹情谊,闫梨欢快地和她抬杠,周玉翎则看情况在中间充当和事佬。 六七年的情谊,叁人已经可以算是情同姐妹,虽然卢晓鹿和闫梨时不时就会互相抬杠吵架,但是当年她们不小心给卢晓鹿发现自己两人暗中做的那些“试验”,两人一鼓作气拖了卢晓鹿下水一起搞事,叁人的感情就有了坐火箭式的增长。 约莫这就是传说中一起偷鸡摸狗的情谊? 叁人约了趁暑假长,找个暑假工玩玩顺便赚点零花钱,然后去闫梨姥姥住的乡下老屋一趟。 周玉翎应付着不熟的女同学,忽闻一个男声叫她的名字:“玉翎。”一片阴影罩住了她。 周玉翎皱着眉毛抬头仔细端详来人,啊,是她考完试就隔着网线分手的前男友,同时也是女同学嘴里和她一起被八卦的人。 男生站在周玉翎座位旁边,一脸为情所苦的愁云惨淡。周玉翎疑惑地问道:“杨星海,你找我?” “我,”杨星海欲言又止,“我不想分手。” “如果是不想分手的话就不用说了。”两人几乎同时出声。 方才还在正主面前验证八卦真实性的女同学离得近,把两人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她捂着嘴,眼镜下她眼中八卦的光芒大盛。 感觉到注意这边的视线在增加,周玉翎不舒服的抿了抿嘴唇。她本身一米七多的身高让她在同学间鹤立鸡群,一直以来她受到的关注和她的身高一样多,她不想再给这种不必要的关注添砖加瓦了! 周玉翎一撇过脸不欲搭理他杨星海就受不了了,拉住周玉翎的手臂道:“我们出去说。” 周玉翎被杨星海半拉半拽地拖到宴会厅外的一处过道角落,心情老大不爽,杨星海一松手,她想也不想反手就甩了杨星海一巴掌。 杨星海捂着脸:“玉翎。”周玉翎性格阴晴不定,交往时偶尔一个心情不好就动手,他被周玉翎打惯了的,是以挨了一巴掌反应平平,只是可怜巴巴地叫周玉翎的名字。 周玉翎转过脸不看他,打他的手背在身后攥成拳,她又没控制住打人了:“你找我要是因为分手的事,那就别开口了。” “玉翎,我,我们不是考试前的周末还去学生街打枪吗,你到底为什么忽然就要分手?”杨星海固执地扳过周玉翎的肩膀,向她讨一个说法。考完试规划着约女朋友出门旅游,却被告知分手,是的,告知。周玉翎考完试隔天,毫无预兆的发了条短信“毕业了,分手吧”紧接着她拉黑了他的所有联系方式!所有!毫无预兆的分手! “我短信里不是说得很清楚,毕业了,不就是应该分手吗?”周玉翎被迫和他对视,看傻子的目光看他。毕业不分手等异地恋对方给自己戴绿帽?她的身高作为别人嘴里的谈资,揶揄她的话题就足够了,不用等绿帽给她增加关注度。男生异地恋守身如玉,某绿色app里的小说都不敢这么写。又不是什么错过就没有替代品的稀奇货,分手就分呗,搞不懂他怎么这个阵仗,属实有点浮夸搞笑。 杨星海难以置信地看着周玉翎:“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为什么毕业就要分手,我们不是好好的吗?”按照正常剧情,不是应该他们去外地旅游大半个月,顺理成章那个啥然后他破了她的处子身,他摆脱童子鸡身份吗!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周玉翎更嫌弃他了,空有一张不错的脸,可惜是个蠢蛋:“就是趁着‘好好的’分手啊,给彼此留个不错的青春回忆。啊,梨梨,我在这!”周玉翎眼角瞥见闫梨的身影,赶紧朝小伙伴招手示意。 闫梨小跑过来,挽住周玉翎的手臂,打量了下杨星海语气不太好道:“杨星海,你跟我家玉翎拉拉扯扯的干什么?” “梨梨我们先进去,我给你占了位子。”周玉翎在杨星海张嘴正要说话前紧急结束话题,“那个,杨星海你不用再找我了。”拖着闫梨就回了宴会厅。 剩杨星海一个人在角落望着她们离去的背影,眼里隐有泪光闪烁:“周玉翎你别想就这样抛弃我!” 一团黑灰色的气体自他身体散发出,向下沉坠汇聚,变成一条黑虫。 人来人往,无人在意的角落,没有人看见的变化。 闫梨低声问周玉翎:“你和杨海星吵架了?” 周玉翎:“没,回去跟你们说。”闫梨点点头不再追问,心里已经有几分了然。 第四十三章笔录 洗完澡的周玉翎哼着歌在床上跟卢晓鹿和闫梨聊天。她们计划趁暑假时间长去闫梨的姥姥家一趟,但是路费成了个问题。周玉翎这边她一直有攒钱的习惯,多年积攒下,她自己往返路费和其它花销的钱还是能保证的。卢晓鹿的妈妈会按时给她们零花钱,她可以直接找妈妈或者工作了的姐姐要钱。 难就难在闫梨。 闫梨家她爸爸妈妈一共生了叁个孩子,闫梨上有哥哥下有弟弟。也许是孩子多的缘故,她家过得比较拮据,她爸爸妈妈几乎不给他们零花钱,外加他们一提起闫梨的姥姥便是讳莫如深的态度,因此闫梨的路费就成了个不大不小的问题。她们可以分摊闫梨的花销,但是谈起钱似乎戳中了闫梨心中的某处敏感点,闫梨固执地不愿意接受。 索性她们决定找个兼职做做,闫梨筹路费的同时她们也能体验一下打暑假工。 然后,新的问题出现了——她们叁人忙活了一个星期,就是找不到合适的兼职岗位。迫于无奈她们只好求助经验丰富风卢晓鹿的姐姐卢晓淇。 鹿鹿:我姐问我们要不要给她帮忙。 梨梨:晓淇姐要我们做什么? 鹿鹿:我姐开了个网店卖手作,最近她工作太忙了顾不上网店,需要有人帮忙。 周玉翎:试试? 梨梨:希望可以吧…… 鹿鹿:我姐明天在家,你们明天下午来我家坐呀OvO 周玉翎:好。 梨梨:OK。 找兼职的事算是翻过一页,叁人转而聊起其它话题。 周玉翎打了会儿字觉得口干,想起赵绒芝今天貌似告诉她买了水果,汲着拖鞋去找水果。想边吃水果边和晓鹿她们讲前男友的事。找来找去没找着水果,她胸中一股无名火起,一甩手把手里拿的本想用来洗水果的滤水篮丢在地上。 滤水篮滚了半圈倒扣在地上。周玉翎就站直看着,动也不动。时间似乎停滞了一两秒,周玉翎若无其事地把滤水篮捡了回来放到桌子上。 假如静止的那一两秒里,有人看见了周玉翎的眼神,绝对会寒毛直竖,起一身鸡皮疙瘩。那漆黑的眼瞳,阴冷的煞气怒气混合交缠,无限凶厉恐怖在黑暗中氤氲沸腾。 周玉翎的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不像闫梨偶尔迸发出的不耐烦的暴躁,一出现就会持续十几分钟甚至大半个小时。 周玉翎下楼找赵绒芝,克丽丝一直没回来因此她们还住在六年前的房子里。她和蕾妮当年试着接触过赵绒芝和她丈夫组成的家庭,结果不言而喻,她依旧住在这儿,而赵绒芝在她初一的时候因为不知名的原因和她丈夫闹翻,租下了房东太太租下楼下正好空出的房间。 老房子隔音不太好,周玉翎站在楼道拐角就听见赵绒芝房间内传出激烈的争执声。有男声?周玉翎警惕地放轻脚步,在离房门口有点距离的地方停住了。 男人:“绒芝,我求你跟我回去吧。家里不能没有你。我知道错了,我给你跪下来,求求你跟我回家吧,好不好。” 赵绒芝:“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敬安,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了那种……那种癖好,我无法接受, 那令我感到恶心。我六年前就和你提离婚了,你那时说家里难,我便留下来跟你共渡难关,也算是不负我们过往十几年的夫妻情分……” 男人打断赵绒芝:“我知道,我都记着,你还爱我,还爱我们这个家不是吗?要不然六年前你早就离开我了。我不计较你这六年搬出来不顾家里的事,就当给你冷静的空间。我可以接受你把那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小丫头到回家,我会把她当做亲生女儿的。可你怎么就忽然要离婚了呢?” 赵绒芝:“不是,敬安你听我说完。既然你已经度过难关,重新振作。那我们六年前就应该结束的婚姻现在也该提上日程了。我不需要你做什么你口中的其它让步,我只要玉树的抚养权。” 男人的声音一时抬高起来:“什么?!你还要把玉树带走?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这是要了我全家的命啊!你六年来回家看过玉树几次?” 赵绒芝:“你问我回去看过玉树几次?你怎么不问你那好妈妈趁着我在外面为了你公司的事情累死累活的时候是怎么在玉树面前摸黑我,给我泼污水的!你知道玉树问我是不是他要有‘新爸爸’了的时候我是什么心情!” 男人:“绒芝,妈她年纪大了,总有一时糊涂的时候,你就不能体谅一下她吗。实在不行我给你下跪,我跪下给你赔罪,你就别再生气了,啊。一家人哪有隔夜仇的,你也六年没回过家了,听我的,我们离婚的事别再提了,我们一家像以前一样不是很好吗?” 周玉翎飞快地探头看了眼虚掩着的门内。一个男人跪在地上拉扯赵绒芝,赵绒芝脸色很难看地在用力抽回她被男人握住的手腕。 赵绒芝流着泪:“回不去了,周敬安,我和你回不去了,从我六年前看见你和好几个男人那样——我说出来都嫌恶心,我是个传统的女人你让我怎么能当做无事发生。睁只眼闭只眼和你过下去!” 周玉翎哪里见得赵绒芝给男人欺负,同一幢房子里一起生活了五六年,又是她生母又是待她很好的一个人。 周玉翎焦急地想做点什么,茶几上的水果刀引起了她的注意。男人步步紧逼,站起身堵着赵绒芝,压缩她的自由空间。 说时迟那时快,周玉翎闯入房间,拿起水果刀,一刺。刀没入男人后腰一指长,鲜血顿时自伤口狂涌而出。 男人转过身,露出的是周敬安的脸,他正对上周玉翎漆黑的眼瞳,反手一摸后腰痛处,满手鲜红递到眼前:“啊!!!”周敬安发出一声混含着惊恐和难以置信的惨叫。 赵绒芝捂着嘴,眼睛瞪得大大的。她的眼前,她的女儿,扎了她亲生父亲一刀!她的脑子一片空白,一时不知应该作何反应。 “绒芝,救救我,绒芝,啊!我在流血!”周敬安自小娇生惯养,连擦破皮的次数都屈指可数,从来只有他整治别人,让别人流血的份。轮到自己的时候,那么多血,还有不断流血的伤口,这些血不是别人的,是他的!他吓疯了。颠叁倒四地喊赵绒芝救命。 他一喊,赵绒芝这才醒过神,赶紧叫救护车。 周玉翎则看到黑色的操恶傀从伤口处挤出,她踉跄后退几步,那只操恶傀像是下半身钉在周敬安身体里,挤出的半截身体张牙舞爪的意欲扑咬她却受到限制无法整个脱离周敬安的身体。虽然早就有猜测有操恶傀在周敬安身上,但冷不丁冒出来,周玉翎还是被吓着了。 *** “说多少遍了,我就是见那个男的在欺负我妈妈,茶几上恰好有一把水果刀我就顺手抄起来扎他了,没有什么想法。”同样的问题被人兜来转去问上五六七八遍不发火的人脾气得好成佛了,周玉翎不是佛,她跟表里不一脾气不好的青春期少女比较就多了些零零碎碎的失败记忆,她压着脾气没直接掀桌的原因不过是对面坐着给她做笔录的是两个一脸不善的成年男人,他们一开始甚至用坐牢威胁恐吓她。 她口中称赵绒芝为“妈妈”并没有问题,赵绒芝搬到楼下前那层窗户纸就捅破了。她不仅和赵绒芝相认,和周敬安在他家打过照面,要不是中间发生了一点事,蕾妮急忙把她拎回老房子,她差一点就在他家住下了。 “你一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哪来的那么大勇气,默不作声就抄刀子捅人?”男警察觉得今晚接的案子实在突破他的认知,眼前接受笔录的小女孩长得干净漂亮,如他所说,他怎么都无法把她和捅人一刀把人送医院的人对上号。不过能禁得住老陈吓的小丫头确实不得不承认有几分胆子。 坐在男警察身边的他的同事藏在凶狠下粘腻猥亵的目光不知道第几次扫过周玉翎略有起伏的胸部和她的脸蛋,又落到周玉翎的腿脚。 周玉翎虚手握成拳,他们的话语,他们的眼神,没有一个不让她忌惮且暗暗积蓄火气的。 周玉翎腮帮子的肌肉动了动:“无论你怎么问,怎么不愿意相信,我就是扎了那个男人一刀。” “嗤。”那个主要问话的男警察莫名喷笑,笑里满满的不以为意的藐视与自大。另一个男警察也笑了,他们的笑相似仿佛。 周玉翎皱着眉头:“笔录做好了吗,可以放我走了?”她脑子里分裂出两个她在吵架,一个生气地想掀桌直接走人,另一个努力拉着前一个不要继续做出格的事情。 这时,赵绒芝和蕾妮终于出现了。 趁赵绒芝和两名男警察说话,蕾妮自觉地领着周玉翎除了派出所。 第四十四章 赵绒芝那晚没有和周玉翎她们一起回来。 周玉翎隔天去找卢晓鹿路过赵绒芝租的房,敲门又敲门,等了五六分钟,没人来开门。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郁闷情绪压着她,生出几分失落来。 今天卢晓淇要带叁人去她租的一处小工作室。 她们都是做了决定就立马一刻不停地要去实现的人,碰巧今天休息日卢晓淇不用上班,于是昨晚就定下带她们到工作室看看。 一辆喷漆黑亮崭新的轿车载着叁个女孩子出发了。 受卢晓鹿和闫梨两人激动期待的心情感染,周玉翎的脸色比出门时好了许多,一路上四人有说有笑很快就到达了卢晓淇的私人工作室。 走进这间处于商圈边沿的公寓住宅房,轻微的新房子的味道和精简的装修挡不住女孩子们探索的热情,卢晓淇看着叁个小妹妹好奇地探索自己租下不久的房子,脸上扬起淡淡的微笑。 她六年间蜕变飞速,若说高中时的她尚且给人孤高自赏的清傲和不合群的孤僻感,那么如今的她虽说气质依旧不够成熟但已经比从前多了些内敛的静,藏剑于鞘后生出禅意的静。 卢晓淇并没有如愿陪着这群小妹妹们好好在自己的工作室玩一天,上司的无情连环call令她不得不在休息日回到工作岗位。 “鹿,我有事得去公司一趟,旁边就是商业圈你们中午吃饭可以去那边吃。”留下这么一句话,卢晓淇连外套都忘在沙发上就直奔公司而去。 “好——”会员卢晓鹿的是她姐的关门声,她看看自己的小伙伴,“我姐走了。” 叁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爆发出一声欢呼:“耶!”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卢晓淇一走,她的工作室就彻底成了她们的地盘了。 闫梨冲向房间角落的小推车,推出其中一辆,周玉翎来到堆满箱子的地方,挑出几箱放到闫梨推来的小推车上,卢晓鹿则是跑到工作室看起来更整洁的那头,取来叁份常用的工具,分开放在工作台上。 “话说玉翎,你昨天怎么回事,聊天聊一半忽然搞消失。”卢晓鹿昨天等着周玉翎讲恋爱八卦等得花儿都谢了,十分不满周玉翎不道德的放鸽子行为。 闫梨附和道:“对啊,我们还等着你讲分手的事情呢。” 周玉翎挂出招牌微笑,焦急地组织语言,那厢卢晓鹿因为闫梨的话叫起来:“什么?你把杨星海甩了?”卢晓鹿半点都不曾考虑过周玉翎有被甩的可能,下意识就认定被甩的是杨星海,不过她的直觉确实是正确的。 “嗯呢,我甩了杨星海,考完试隔天就分了。”周玉翎点点头,薅下自己的发圈在手中把玩。 闫梨amp;卢晓鹿:“真的?” 两人搬椅子左右围住周玉翎:“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他劈腿了还是你移情别恋了?”闫梨的胳膊勾住周玉翎的脖子,让她不能逃跑。 “也……没什么。”周玉翎谨慎的选择措辞,“我和你们说过那个有关女灵族的梦,你们应该记得吧。” “嗯嗯,”卢晓鹿点头,“蕾妮耳朵太灵敏了,你关门跟我们讲的她居然能听得见。不过蕾妮后来给我们上的生理课顺带拉高了我生物分数呢。” 那次的生理课同样给闫梨留下了深刻印象:“她放给我们看的教育视频做的不错。” 周玉翎轻咳两声:“我上次和杨海星出去玩,他话里话外想约我升学考完一起去旅游。” “去旅游为什么要分手?”卢晓鹿不解挠头。 闫梨作高深状坏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吧。” 卢晓鹿最受不得闫梨激她:“你懂你说呀!哼!” “不就是,不就是,嗯……你看过小说吗?就那种男女主一起出门然后被误会是夫妻的那种。”闫梨本意想直截了当地说明,可到底家教原因性事的耻感深深扎根在骨髓里,说不出口,只能模模糊糊的暗示卢晓鹿。 周玉翎赞同道:“就是闫梨说的那样。” 笨蛋卢晓鹿一时反应不及:“可你和杨星海又不是夫妻不是成年人的……握草!这狗东西打这主意!”可喜可贺,她终于意会到了关窍。 “你不想和杨星海做吗?”闫梨看向周玉翎,此时她问的问题意外的十分直球。 周玉翎犹豫地咬了下嘴唇,点头:“感觉不对,我不想,那太奇怪了。”虽然她经常在梦里挺尸跟另一个姓杨的美少年做爱。 “为什么?他不够帅吗?”卢晓鹿迷惑,“别的我不敢说,杨星海绝对是我们年段最帅的男生。” “哎呀,你个笨蛋鹿,那是帅不帅的问题吗?是玉翎不想!”闫梨耐心真的不太好,在她专注某件事的时候打断她,她讲话都冒火星子。要不是她性格如此,卢晓鹿本身也是个一受她刺激就炸毛的,她和卢晓鹿之间的大小嘴仗早停歇了。 “臭梨子你又骂我笨蛋!” 见势不好,周玉翎伸手一左一右捏住她们的嘴巴,快速有效地阻止了她们吵架:“杨星海就在我们年段好看罢了。” “难不成玉翎你移情别恋的低年级学弟比杨星海长得好看?”卢晓鹿挣脱周玉翎的魔爪不满地哼哼。 “你不会真的移情别恋了吧玉翎?”闫梨惊恐的睁大眼睛。 “我只是想表达这世界上还有比杨星海帅的男生!你们想哪去了!”这楼歪的,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周玉翎想掐自己人中。 “谁!”闫梨警戒。 “哪个!”卢晓鹿的好奇快要溢出来了。 周玉翎的口气,就好像她见过更帅的男生似得,可是她们竟然从没有听她提起过,这没道理! “就,我梦里那个!”周玉翎强撑着面子答道。她的脸烫得像有火在烧。 “所以你就移情别恋了你梦里的那个男的?”卢晓鹿这回反应迅速极了。 闫梨整个难以置信状态:“不是吧!” “不是!不是移情别恋!”怎么会歪楼歪成这样。周玉翎再次强行捂住闫、卢两人的嘴巴:“让我自己来说!好吗?” 得到再次被物理封口的两人妥协的点头后周玉翎才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地讲述自己对于和杨星海这段恋爱和梦里那段的对比思考,以及结合蕾妮的生理课早早教做出的科学合理的决定。 结束时,她不忘补上一句:“话说我没记错的话,咱找不到暑假工的原因貌似是因为咱未满十八周岁吧。十八周岁不到,大学门还没进,就和男生做概率性后患无穷的性交,嫌自己活得太清闲,前十几年过得太安逸了吗?” 周玉翎的一番自带禁欲佛光的淳淳教育下,经常逛黄色小说网站看女主角十五六年纪恋爱搞男人甚至带球跑,年仅十七周岁就天天托大自称“老阿姨”的闫梨和卢晓鹿心虚得想背过身到角落里咬手指反思。 该死的,看惯了小说里女主们早恋,本以为自己二叁次元界限分得清楚的她们,一不小心就疏忽了,忘记了现实世界虽然早恋不一定算大事但和男的性交的后果——即使做过充足防护,性交依旧有一定概率导致她们怀孕,意外怀孕最小的损失都是堕胎——那对她们身体的伤害可以预见是她们绝不愿承受的。 除了意外怀孕,另一项可怕的后果就是性病。虽说一些低危的性病会在她们身体免疫力低下的时候入侵,不过它们很快就会在自身的免疫防护下被清除。然而借由与男性的性交传播到女性身体里的可不仅仅是低危的性病病毒,可怕的高危性病只会由性交传播。 卢晓鹿和闫梨进行了深刻反思:她们不清楚杨星海干不干净就怂恿好友和杨星海做那么危险的事,愧对她们的友情,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