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枝低》 寒枝低_分节阅读_1 书名:寒枝低 作者:夺命蛊 文案 闻人煌第一次下山,为了寻回七年前因救人而丢失的灵力。 闻人煌从没想过,朝廷江湖竟是这么混乱的一团,短短几个月自己就遭遇了绑架威胁追杀等一系列不和谐行为。 闻人煌更是没想到,一切看似江湖恩怨的背后竟然又有这个仙人脸阎王心的王爷! 这个世道还能好好的吗! 总体来说: 1,1V1,HE 2,冷淡腹黑王爷攻X作死欢脱受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江湖恩怨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闻人煌 ┃ 配角:曲家众子 ┃ 其它:栖凰山,大启 ☆、第一章 闻人煌七岁时就在栖凰山上了,他长的小小的,两只大眼睛水汪汪的,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刷子。 他是七岁的时候被带上山的,刚到修羽殿的时候浑身都是血,像个被染红的搪瓷娃娃,可是脸上还是带着天真的笑。凤天看到他的时候眼中闪过了一丝惊艳,凤凰要的就是这样的孩子,浴血不惊,涅槃永生。 凤凰们都生活在栖凰山,从大启王朝开始时,就和凤凰一族相依相存。凤凰指引皇子们,为朝廷选出下任的皇帝;朝廷支援凤凰在王朝各地寻找有灵力的孩子,作为新鲜的血液的孩子们被送往栖凰山,成为雏鸟,成长为下一代的凤凰。 栖凰山一年只有2个季节,九个月的夏天和三个月的冬天。山高入云,冬天到了几乎冰冻封山,而夏天艳阳高照炙烤大地,实在不算说是适合居住的地方。山四周都是暗河,水流湍急,暗礁丛生,想逃离或者偷偷潜入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所以,整个大启王朝都知道栖凰山在何处,却鲜有人能到达。除了凤凰首领凤天任命的三个使徒和已经成年的凤凰,几乎没有人可以自由出入栖凰山。 闻人煌这天早早做完了早课,今天是立冬。一般冬季都是大家休息的季节,成年的师兄师姐一般都身负重任下山去了,而他们这些没成年的雏鸟便在一年中得到了好不容易休息的三个月。 只要在屋内写写字读读书就行,不用外出采药练功,这对闻人煌来说简直是天大的恩惠。懒惰如他,屋内有温暖的火盆和熏香,只要翻翻书就好,于是长了一身胖嘟嘟的肉。 小胖墩翻了个身,无聊的嘟起了嘴,他有点想凤天,那个三年前给他起了名字的男人。三年前他不记得怎么来到这里,也不记得自己是谁了,他只记得他神智清醒后,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凤天。凤天长得很好看,有一双凌厉的眼睛和瀑布般乌黑的长发,他抱着自己轻轻地拍打,有一种很安全的感觉。 这一想,便想了三年。 闻人煌挠了挠脑勺,终于耐不住无聊,穿上鞋偷偷地打开了门。屋外冷风一下子灌进来,他冷的哆嗦了一下。 栖凰山不适合人住,但是凤凰首领硬是在这里建起了一座座宅邸。闻人煌胖胖的小身体晃晃悠悠的走过一间间屋子,凭着三年多的记忆寻找修羽殿,他第一次就是在那里见到凤天了。这三年他经常这样在宅邸里晃悠,边晃悠边记这些院屋的位置,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去见一见凤天。 天还在下着雪,闻人煌隐约记得那天也是雪天,修羽殿不在宅子中间,而是在很远的地方,独立的一座白色的大殿。 没人知道有一只雏鸟一大早悄悄就遛了出来,还是为了去找首领。凤凰数量本就不多,闻人煌这三年都没见过几个同龄的孩子。因为血统没有传承,都是从各地寻来的孩子,中途千难百足,所以一旦发现了有灵力的孩子,使徒便会欣喜若狂的带回来。雏鸟在栖凰山受到的关爱是不言而喻的。 闻人煌走了好久,小脸都被冷风刮得红红的,可是他看看身后的大宅子,自己才走了没多久,可是已经累得气喘吁吁,这得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修羽殿啊。风呼呼吹着小小孩童,他穿着一件厚厚的锦面袄,行动愈发缓慢了起来。 “能不能把路修的明显一点啊,累死我了!”小胖墩不开心地嘟囔叫起来。说是不开心,可是还是慢慢向远处走了过去。 当他路过雪松林的时候,突然传来一阵跌倒的声音。闻人煌顿时警觉起来,十岁的孩童心里有了起码的危机感,他不确定地看向雪松林深处,冬天这里这么冷不应该有动物了啊,难道有怪物! 被自己的猜测惊到的闻人煌突然兴奋了起来,从来都没见过怪物呢!他的大眼睛好奇地眨了眨,可是一想,自己要是过去,会不会被吃掉?应该不会吧,自己还有一把防身小匕首呢。十岁的小男子汉无比英勇地摸了摸自己腰间的一把小匕首,那是凤天第一次见他的时候送他的,削铁如泥,外形又小巧,深得闻人煌的喜爱。 于是,小男子汉决定进雪松林,会一会那“怪物”。 闻人煌穿着金丝祥云纹的长靴,看着可爱又贵气,一脚一脚踩进深深的雪里,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在松林里回荡,安静的不像话。 本来还有些害怕的小胖子已经有些失望了,“不会只是雪砸到地上的声音吧。”他没趣道。 正在他说完准备离开时,脚边雪地里突然动了一下! 闻人煌惊的大叫一声,立刻跳起拔出匕首,目光凶狠的盯住那处。而那堆雪除了刚开始动了一下之后就再也没反应了,小胖子狐疑地盯着看了很久,觉得这怪物也是个怂货,只敢动一下,于是他壮起胆子,伸出脚…… 一脚过去,好像踢到个东西,再一脚,的确踢到个东西!! 感觉踢到怪物了的闻人煌激动了,他忍不住多踢了几脚,然后脚下突然一动,连带整个人忽然被拖倒在地! “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放过我吧!!”意识到“怪物”发怒的闻人煌悲痛欲裂地哭喊道,他慌乱不已地挥动手中的小匕首 “别叫!”一个低沉虚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闻人煌立刻噤声,心道:去你的居然是个人!吓死小爷了! 闻人煌心里骂了一句之后,慢慢抬眼看了一下这人,这一看,他浑身一震。简直是……太丑了! 半张脸都被血糊住了,头发杂乱的像乞丐一样,脑子里一直是凤天的闻人煌突然看到这么一个丑人,两种对比太过强烈,吓得他简直连说话都不利索了“你……你是什么人!” 那人气息很弱,闻人煌问了他话之后他没有回答,只是仿佛感觉到怀中这个小胖墩身体温暖,把他抱得更紧了点。闻人煌慌了,这冰天雪地里被一个丑鬼这么抱着就算不冻死也会被吓死吧,如果大喊……他目光闪了闪,会不会就会立刻被这个可怕的人杀了。 “喂……喂……”闻人煌小声地靠近了一点这个人的耳朵,小声的喊道。 感觉到颈边有热气,那人即使已经将近昏迷,但仍然顺着温暖的地方贴近。闻人煌立刻就僵住了,这种粘腻的感觉!不看也知道自己被糊了一脸血了吧!简直要哭了他,到底什么个情况…… “救救我……我是……” 微弱的声音到后来几乎不可闻。 没有听到名字的闻人煌怒了:“真是的……算我今天倒霉了……”圆乎乎的脸几乎皱成一团,艰难的把手伸进这人的衣服里。 冰凉的触感一下让少年清醒多,他猛地睁开眼,看见一个小胖子一脸嫌弃的看着自己,而这个小胖子的手正捂在他的胸口。 见此人睁开眼睛,闻人煌立刻瞪着他说到:“别动,我现在用灵力护你心脉,你要是再动一动,我就立刻走人不管你死活!” 这人一听,双眼闪过一丝惊异,紧接着多了一丝不明所以的晦暗。 “我知道你肯定不是栖凰山的人,算你运气好遇到我,但是我现在的能力只能保你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内你的伤不会发作,你会和正常人一样,可一个时辰之后还得不到治疗,我就管不到了。”闻人煌皱着眉头说到,把灵力混着自己的生机源源不断地输进对方心脉,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渐渐发冷…… 相反,少年感觉到身体渐渐回暖,身上的伤口也不见得有多痛了,这孩子说的果然不是假的。 他晦暗不明地看着这个孩子,在听到小胖子最后低吟一声之后,胸口源源不断的力量突然断了,然后这孩子竟然昏了过去。 他动了动,似乎是没大碍了。“凤凰不愧是凤凰,雏鸟都这么厉害。”他看着怀中的孩子,喃喃道。 作者有话要说:  处女作(づ ̄3 ̄)づ看官请温柔。 ☆、第二章 大启整个王朝都有点愁,金銮殿上的皇帝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而栖凰山的凤凰们至今都没有给大启任何关于新帝的指示。当问了驻扎在朝廷里的凤凰,那人也只是摇摇头说,时机未到。 当大启百姓谈到皇家,不禁摇头叹惋,隆宝帝这一生爱民如子,可对自己的亲子们,那真是狠心,就算不狠心的,老天也代替他狠心了。大皇子早年戍边不幸身亡,举国嗟叹。二皇子被逼习武从军,本就不好的身体在军营几年已然更差,如今静养在东宫,听说咳嗽都会咳出血沫。而三公主驸马在一次公差中遇刺身亡,一行官员皆被屠尽,闻讯赶到的三公主一时无法接受,随了驸马而去。 而最惨的约莫还是四皇子,自从二皇子第一次咳出了血,隆宝帝也发现了自己对儿子们过于苛刻了,本来是想要好好养着这四子,谁料年幼的四皇子在避暑山庄游乐时竟被入室的盗贼所害,年仅七岁。 这皇家的经历被人谈到,无一不面露哀色的,即使不是皇家,一个普通人家的父母看到自己的孩子一个个惨死,也会悲痛难忍。 闻人煌在自己来到栖凰山的第十年,一个午后,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寒枝低_分节阅读_2 屋外艳阳高照,而修羽殿里有降温的冰块,整个屋子都很凉爽。他伸了个懒腰,慢慢从床上坐起来。 床榻外面的凤天正在桌前好似画着什么,尚未完全清醒的闻人煌歪头盯着凤天看。 凤天仿佛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抿唇笑道:“小猪终于睡醒了吗。” 这一句小猪终于点醒了闻人煌“我才不是小猪!”少年眉清目秀的脸上泛起不屑,“你见过像小爷这么帅的猪嘛!” “第一次见闻人公子这么帅的猪,”凤天乐了,“醒了就起来走走,我吩咐人给你做了你喜欢的冰糕,现在吃了很舒服。” 本来还有点恼怒的闻人煌一听有冰糕,立马开心的跑了出去,边跑边喊:“凤天还是你对我最好了!” 原本一直恬淡笑着的男人手中画笔一顿,笔下点重一处,被他眉头轻皱,带了过去。 闻人煌进来后看了眼画,笑的眉眼弯弯:“果然凤天你是认可我英俊不凡啊,画里画的都是我!” 而被说成在画他的凤天只笑不语,一笔一笔描上画中人霸道的双目。 闻人煌看了看,说:“凤天你画的不对,我的眼睛不是这样的,我的眼睛比你画的大一点,这个太尖尖了。” 凤天挑眉道:“我又何时说我画的是你了,这丹青绘出的模样千种万种,正好有几处和你想象,莫要太自信啊。” 闻人煌脸一红,不服气说到:“才不是,凤天你是心里想着我,所以画的才像我!” “好好好,我心里想着你,所以画着你。”凤天无奈的笑道,看着闻人煌瞬间得意起来的脸不知道怎么说这个孩子。 “闻人,我说,如果我不要你下山,就让你一直留在修羽殿陪在我身边,你愿意吗?” 正在得意吃着冰糕的闻人煌突然噎住了,咳嗽了好几下吞了好几口水,才敢看向凤天。凤天这话是什么意思?这是表白吗? 想着这无限种的可能,他的大脑瞬间就一片空白了。 凤天被他受惊的表情取悦到了,不禁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顶,“不急,还要过些日子才满十八岁,如果不愿意就算了。” 说到最后,语气渐渐平淡下来,继续低下头绘画。 闻人煌不知该怎么回答,只得支支吾吾的回应了去。 出了修羽殿,闻人煌被太阳晒的有点热。途径一片雪松林的时候,不经意一眼,突然想起来七年前自己想去找凤天的时候,曾在这里救下一个人。 想到那个人,闻人煌心里就有点堵塞。如果不是因为救了那个人而耗尽了自己的灵力,自己现在就和山上其他人一样了,他们是凤凰,自己本该也是。 可是现在,他看看自己的手,想要像小时候一样聚齐灵力的时候腹部却传来一阵剧痛! 他捂住肚子,紧紧咬住嘴唇不让自己痛的叫出来。 那天自己醒过来,发现自己睡在修羽殿的时候心中是惊喜的,想不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找了那么久都找不到的修羽殿,现在自己竟然已经在殿内。他已经被换了衣服,清洗了身体,一想到可能可以见到凤天了就开心的不得了。 小孩子心性的他立刻想要聚起灵力给凤天看自己现在多厉害,可是聚气的那一刻,腹部的绞痛让他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小胖墩痛才稍微好一点,他有点颤抖的摸了摸自己的腹部,三年的学习,他知道腹部里的气海是灵力的来源,可是刚刚的剧痛给了他不好的预感。他再一次聚气,结果还是一样,痛的倒在床上痛哭流涕。 哭声很快引来了人,来者慌乱的抱起闻人煌,十岁的孩子抱在怀里还是软软的一团,这让凤天心里不禁一动。 “闻人,怎么了,怎么哭了?” 凤天轻声的哄着他,闻人煌颤颤巍巍地伏在凤天肩头,剧痛慢慢消下之后才泪眼朦胧地看向抱着自己的人。 “凤……凤……呜哇……!” 看到是凤天之后,闻人煌竟又哭了起来!怎么办怎么办,好不容易见到凤天了,想让他看见自己现在多厉害了,可是自己…… 看着怀里的小人看着自己又哭了起来,越哭越凶,到后来竟然连呼吸都快不畅,凤天眉头不禁皱了起来,他不会哄孩子,可是这样哭下去也不是办法。这圆圆的包子脸怎么会这么能哭呢? 于是凤天板起脸说道:“不准哭了,再哭我就把你再丢进雪地里。” 这一下闻人煌突然不敢哭了,自己灵力没了可能就是因为在雪地里呆久了,再去一次要是再出什么事怎么办!于是他立刻咬住了自己的嘴唇,抽抽搭搭不肯发出一声。 “告诉我,你哭什么?”凤天摸着他的脸问道。 闻人煌把嘴唇咬的更厉害了,哭肿的眼睛像两个桃子一样充满了委屈。 多次询问下,凤天终于知道了,原来这孩子想来找自己,结果路上竟为救一个人耗尽了灵力。 闻人煌说出自己灵力使不出之后,感觉到凤天的身体僵硬了一下。他更怕了,他怕凤天因为自己没有灵力了就不要自己了。 七岁之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凤天,他给自己起了名字,送给自己匕首,如果凤天不要他了,那该怎么办……越想越害怕的闻人煌竟生生咬破了自己的嘴唇,血丝丝留下。 凤天看了他很久,闻人煌不知道凤天在想什么,但是后来凤天后来还是抱住了他,轻轻拍着自己的后背对自己说:“傻闻人,不哭,可能你只是一时耗尽灵力还没有恢复,没什么大不了。” 他信凤天,凤天说没关系,他就等。然后等啊等,一天两天,一年两年,他的灵力都没有恢复。每次只要尝试聚气,腹部的剧痛就会让他生不如死。 后来,凤天对他说,没有灵力就没有,他就留在凤天的修羽殿就好。 这一留,就是七年。七年里凤天也有帮他想过各种办法,可是都没有恢复灵力,他越来越灰心。偶然听见有人议论,说他仗着凤天的宠爱,没有灵力也能在栖凰山享乐,这样的说法越来越多人传开,原本胖胖的小孩童也迅速消瘦了下去。 看着夏日阳关下病恹恹的雪松,闻人煌慢慢从腹部的剧痛里站直了身体。 “已经……十年了……”他喃喃道,失落地看着这片雪松。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看官请温柔、剧情发展应该不会太慢! ☆、第三章 闻人煌没有七岁以前的记忆,那是一片雾茫茫的空间。他只能记得自己迷迷糊糊,神志清醒第一次眼看见的是凤天。 栖凰山很大,他们住的地方也很大,但是他们住的地方相对整个栖凰山来说是小的不能再小了。他在修羽殿住了七年,在凤天无微不至的关怀下生活了七年,这七年间他每每看到凤天对他的好,他心里就越发苦涩。 他知道栖凰山的凤凰是做什么的,是天下运势的指引者,他们的灵气能卜算能医治,而凤天是他们的首领,是让他们变成凤凰的人,如果没有凤天,这些有才能的人可能一辈子都碌碌无为。 然而自己不是,或许自己曾经是,但现在自己什么本领都没有,连最开始引以为傲的灵力现在也没了。别人讽刺他是因为得到了凤天的宠爱所以得以留在栖凰山,留在修羽殿,时间久了,连他自己都这么觉得了。但是那日凤天的一句话点醒了他,他就要十八岁了,他可以选择是继续留在栖凰山还是离开。 十八岁是栖凰山的凤凰们成年的日子,成年之后的凤凰们遵照凤天指引,离开栖凰山,去王朝的各个地方,以他们的方式来守护这个国家。 闻人煌突然想到,如果他可以离开这里,他是不是可以去找那个人!叫……什么来着,当日为了救他耗尽灵力,让自己至今等同残废,如果找到那个人,是不是可能会有解救的办法? 闻人煌突然激动了起来,他想到只要找回灵力,就可以给凤天看到,自己是有价值的,是值得他栽培这么多年的! “凤天!凤天我回来了!” 闻人煌大步跨进修羽殿,叫了半天却未看到凤天。“奇怪,大晚上的去哪了。” 修羽殿是座庞大的宫殿,大殿是平日里凤凰们向凤□□拜的地方,闻人煌和凤天各自居住在自己的房间里,有时候中午闻人煌会撒娇跑去凤天的房间午睡,平时闻人煌都会在书房里找到凤天,而今天他跑完了这些地方也没能找到。 正当奇怪时,门外走过的侍女窃窃私语道:“你真没看错吗,他们真的在行那事?” 另一个侍女立马回道:“姑奶奶你小声点啊,议论凤王还这么大声你是不想活了吗!” 听到“凤王”这称,书房内的闻人煌立马精神起来,凤王是平日下人对凤天的称呼,她们难道看到了凤天? 想到能见到凤天,和他说自己的想法,闻人煌就开心,凤天一定会夸他聪明。于是他很不地道的贴近了墙边,偷听…… “真没错,凤王这几日心情不好,沐浴时说要喝酒,我给他端酒进去,就看见……看见……然后他吼我让我滚出去,哎呀真是太羞人了!” 闻人煌蹙眉,没听懂,看见?死女人看见什么了就不能说清楚点?想继续听,却发现人已经走远了没了声音。 不过他闻人煌是山上山下最最最聪明的美男子了,沐浴?那凤天肯定就是在洗澡啊!哼,我真是聪明,他乐滋滋地摇摇头,轻轻迈着步子走向泉室。 寒枝低_分节阅读_3 修羽殿内有一间屋子被修成了浴池,那处本来是一处天然的泉眼,冬涌热泉,夏出清溪,十分怡人,凤天平日里公务繁忙,经常会在这边泡泡。 闻人煌信步晃悠到泉室门口,刚准备敲门,却被里面的动静吓得往后退了两步。 里面有人在叫! 他瞪大了眼睛,那声音还不是凤天的,听起来很痛苦的样子。 好好奇,好想偷看里面怎么了,闻人煌的心好奇的就像被猫掏了一样。 平日里就算凤天沐浴,他也可大大咧咧进去,但是今天他就是觉得不一样,他觉得不能再光明正大进去问凤天他在干嘛了,好像这事就得偷偷的一样,他们偷偷做事,他闻人煌偷偷看…… 闻人煌说服自己,偷偷地把门打开了一点点,一点声响都没发出,然后把眼睛凑到门缝边…… 这可能是闻人煌十八年来见过最令他热血膨胀的画面了! 他看见凤天压在一个人的身上,帘幕重重遮挡让他只能看得到凤天有点红晕的脸,那身下的人闻人煌也是认得的,那是凤天的三个使徒之一的孔雀。凤天召见他们的时候闻人煌偶尔会看见,他们也从不避嫌,仿佛凤天给了闻人煌百分百的信任一样。 而现在,他们在…… 闻人煌的呼吸急促了起来,孔雀被凤天压在身下,他在叫,闻人煌看的清楚,他叫的很痛苦,可是他的表情很享受,那种妖媚到骨子里的模样让闻人煌脸红了。 他们都赤身裸体,孔雀的身体修长结实,皮肤在水光润泽下仿佛吹弹可破。孔雀抱着凤天的脖子,在凤天的后背上留下一道道抓痕。 “王……我……我受不了了……唔……您轻点!”孔雀声音不如之前那么大,近了听透露着一股妩媚,闻人煌从不知道男人也能这么妖娆。 凤天仿佛没听见一样,仍旧在孔雀身上乱动,让孔雀像之前那般妩媚的求饶。闻人煌手心都捏出了汗,心想凤天你要把孔雀弄死了! 门外闻人煌看的脸红心跳呼吸急促,还带着担心凤天弄死孔雀,门内两人却渐渐消停了下来。 “他……可能想走了。” 这是闻人煌从刚开始听到凤天说的第一句话,他的声音和平时不大一样,有点低沉嘶哑。 孔雀一愣,随即轻声笑道:“凤王莫不是担心那孩子在外受了委屈?” 闻人煌这才反应过来,他们说的该不是自己?他还没告诉凤天自己决定要走,凤天难道已经猜到了? “你在吃醋吗?”凤天眉梢扬起,淡淡笑道。 “凤王,您不要还在我身子里,就说舍不得别人可好,”孔雀有些醋意的嗔道,“再说了,您对他这些年的宠爱,他有哪里值得了,除了那张脸还能看,其它可取之处呢?” 闻人煌愣住了。 他从未想过连凤天的心腹都是这么看待自己,觉得自己除了这张脸一无可取,没了凤天就活不下去。 “闭嘴!”凤天的怒吼打断了闻人煌的苦涩,只见凤天的脸上醉酒和□□的红晕糅合在一起,“他是不一样的!” 被吼的孔雀脸上一红,咬紧牙关,眼中泪光涟涟:“是!属下逾越了!” 这突然的变故让闻人煌从之前的难过转为尴尬,他清清楚楚听着凤天说“他是不一样的”,这不一样到底是怎样的不一样,他不敢想,几乎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房中面色潮红的凤天。 凤天俊美无双,但自己从未想过男子与男子竟也能……又想到前几日凤天的那些话,闻人煌心里大乱。可能年纪未到,他总觉得凤天像哥哥亦或是父亲,今天看到这些已然冲击了他的所知,而听到凤天说的话更是觉得陌生而尴尬,无所适应。 屋内的凤天酒醉逐渐明显,呼吸再次急促了起来,闻人煌再也不想听,匆忙转身离开。 “一定是我太自恋了,凤天没准只是把我当弟弟当儿子呢!” 闻人煌坐在栖凰山的一处山崖上,有一句没一句地开导自己,“凤天长的那么好看,十个我都比不上,他要真看上我,没准真是我福气呢……”最后某人竟没出息的有了这样的想法。 因为,根本无法讨厌凤天啊。闻人煌一声嗷呜捂住了脸,“我疯了吗,我一定要早点离开栖凰山恢复灵力,然后回来为凤天效力,这才是正常的人生啊!” 月色正浓,少年渐渐张开四肢,修长而挺拔,如同一只即将展翅高飞的雄鹰。 作者有话要说:  _(:з∠)_请看官轻捏,文到这里大致也能看出闻人和凤天的感情,凤天绝壁不是攻 ☆、第四章 闻人煌实在没想过,下栖凰山竟然要这么困难,怪不得栖凰山都能作为两国之间的一道屏障。他原本以为只要跨过山游过河,再走过一片小树林就可以了,结果实质是:孔雀面无表情的拎着他的衣领轻功飞起的时候他的尖叫就已经响彻苍穹了。 孔雀的轻功没有秃鹫和乌鸦好,这从他们的名字里就能听出来,可是平日里只有孔雀在山上,之前还不知道为什么,但自从那晚撞见孔雀服侍凤天之后闻人煌就好像知道了,所以这次也是孔雀送闻人煌出山。 闻人煌觉得到最后他已经吓得整个人都缠在了孔雀身上了,这时候脑海中完全没有凤天妻不可欺的大义,只有保命要紧!孔雀脸色愈发阴沉。 孔雀一身红衣从汹涌的河面上飞掠而过,从树林中吹来的风扑在闻人煌的脸上竟有些疼,他不禁腹诽,这是多快的速度,不是说轻功不好的吗! 这条河很宽,是栖凰山的一道天然屏障,水流湍急,水中偶尔会有巨大的肉食性鱼类,所以一般很少有人会在不熟悉的情况下过河。 当脚终于踏上地面,闻人煌感动的都要跪下来朝孔雀叩拜了,而孔雀对着他没有丝毫好感,冷声说:“还有最后一点路,走完我好回山复命。” 闻人煌一哆嗦,这话听起来真像要送他去死。 两人走在林中,踩到脚下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孔雀边走边和他说:“你初次下山,凤天要我和你说,若是入朝堂,就去丞相府找乌鸦,入江湖,便去五仙教找秃鹫。无论做什么,首先一点就是要自保,自己的命比任何东西都重要。” 闻人煌一一点头,这真是孔雀和他说的最多的话了,如果不是凤天的命令,估计孔雀连看都不会看他一眼吧。一想要孔雀对自己的态度,闻人煌就想到那夜凤天说的那句“他是不一样的”,顿时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孔雀不耐烦的看着他道:“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闻人煌一惊,立马像小鸡啄米一样点头道:“在听在听!你说的我都记得!” 听到这样回答,孔雀心情稍微好点,于是他继续说道:“你记好了,栖凰山是有对头的。这些人和朝廷对立,所以希望将栖凰山剿灭,这样朝廷就没有预言皇帝的人。所以凡事一定要小心,想杀凤凰的人到处都是。” 闻人煌从小在凤天身边几乎没听过这些,第一次听见不禁抬头愣愣地看着孔雀:“那……我们为什么不反抗,好像很弱势一样。” 孔雀冷笑一声:“谁说不反抗了,杀几个普通人多容易,不过你……” 他瞥了闻人煌一声,沉默不语了。 闻人煌心中了然,凤凰无一不是精通灵力的,杀普通人的确容易,可是他……他从七年前开始就已经不能使用灵力了。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想杀凤凰的人多,想保护凤凰的人也多,朝廷的大多数人对凤凰还是马首是瞻的。”孔雀慢悠悠道,“你只要保证活着就好,凤王对你没有太高要求。” 闻人煌低声回道:“嗯,我知道了,谢谢你孔雀。” 孔雀不说话,只尽职地走在前面。闻人煌知道,出了这片树林就是朝廷的驻军地,隆宝帝为了保护栖凰山,在栖凰山的几道天险外面又布下了军队,真正让这栖凰山变成了一座难以攻克的圣地。 走了不知多久,太阳几乎要落山了,闻人煌苦着脸叹道:“怎么这么远,今晚真的能走出去吗。” 孔雀不屑嗤道:“若不是因为你不识路又身娇体贵,我早就出去了。 闻人煌皱眉,想说什么终究还是忍住了,沉默许久道:“孔雀,你轻功吧,我能跟上,这样也能快点。” 一只弱鸡也能跟上我?孔雀心里冷笑,真以为我轻功很差吗。“那好,你若是丢了我不会回头找的。” 言罢,长袖一收人已飞驰出去。闻人煌眯起双眼看着远处红色的身影,叹了口气,运气追去。 闻人煌七年不能练习灵力,但是别的方面却没有荒废,凤天亲自教他武功,不能用灵力的挫折使他学习别的东西更加奋力。 “孔雀——快躲开!” 闻人煌的呼吸那瞬间几乎要停止,不顾一切的大吼出来!不远处的灰衣人手上拿着弩,正对着前方那一抹红色,眼见孔雀脸上表情凝固,闻人煌纵身一跃将孔雀推开,自己也险些被飞过来的连弩射中。 “可恶!” 孔雀站住,狠狠盯住四周,不知从何时起他们已经被一群灰衣人包围。闻人煌皱眉看着已经现身的追杀者,问道:“来者何人!” “呵,何必问他们,这样偷偷摸摸来暗杀的除了黑鸾的人还有谁啊。”孔雀冷笑道,双手飞快抓起藏在腰间的双剑向其中一个人冲去。这些人的身法相对孔雀还是有些迟缓,但若是全部集火他一个,他也是吃不消的。孔雀突然发动的攻击在抹了一个人的脖子之后,剩余几人熟练的围住了他。 寒枝低_分节阅读_4 闻人煌看着孔雀被四五个人围在中间可仍旧游刃有余,心中升起浓浓钦佩,大吼一声:“兔崽子们你们死期到了!今天就让你们给小爷的剑开荤!” 言罢飞身冲去,少年轻巧挥剑出鞘,身形宛若游魂般诡秘,就连孔雀都露出惊异的神色。闻人煌没有孔雀那么精通如何一击毙命,他一边躲避灰衣人的攻击一边找准破绽刺过去,几招之下竟也击退了两三人。 孔雀恶狠狠地盯着对方,只要能杀死对方他一定不会放过,转眼间围着两人的灰衣人只剩下一人。 那人躬身退了十几步,警惕地看着追来人。蓦地翻身一跃,朝他们撒了一把白粉! 孔雀赫然止步,拉住闻人煌捂住他的口鼻,咒骂一声向身后跃去。 闻人煌立刻屏住呼吸,看来这人已经无心再战只求逃命了,“孔雀,这些人是干嘛的!”一停下来他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孔雀若有所思地看着地方消失的方向,沉声道:“可能是黑鸾的探子吧,能取我们的命是最好的,不能的话把我们的样子和武功套路带回总部也是他们的任务。” 闻人煌握紧手中的剑道:“他们是不是就是我们的对头?” 孔雀鄙夷道:“不然你以为我们刚刚是在和朋友过招吗?” 闻人煌摇头道:“早知道是这样,我就不留情了,我出招的时候还掂量了下分寸没取他们的命。” “哼,妇人之仁!”孔雀睨了他一眼,收回双剑。 闻人煌无所谓的耸耸肩膀,跟着孔雀继续赶路。经过刚刚被偷袭的经历,他更加注意周围了,只要有点风吹草动他都会盯着那处看很久,他可不想还未出世就死在这片林子里。 与闻人煌相反,孔雀却似乎松懈了些。孔雀之前实在没有想过这只废柴竟能耍的一手好剑法,而且那灵活的套路也不是人人都办得到的,想来他也不是一无是处嘛。如此一来,就连脸上的表情也温和了些,好几次和闻人煌说话语气的转变让闻人煌受宠若惊。 “你要记得,入朝莫交宵王爷,江湖不进黑鸾殿,这是所有凤凰都知道的。” 好的,闻人煌一个人慢慢走出林子,身边已经没了孔雀的影子。他抬头看着天上一轮大大的月亮,心里惆怅道,原来出个山要这么久,早知道就隔天夜里走了,现在起码还能趁天亮找个地方住下。 万万没想到,本以为击退了一波刺客就能安然无恙,但正在望天的闻人煌显然太过年轻不懂江湖险恶,孔雀也离开的太早没有料到会有第二波人杀到。 还没来得及呼救,闻人煌只觉得后颈一痛,眼中最后的景象是不远处几乎就能到达的灯火通明的军营。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章 “王爷,栖凰山探子来报!” “呈上来。” 修长的指骨划过密函边缘,锦袍男子轻微皱了皱眉,浅色的眼眸划过一丝不耐烦,从密函里面抽出了一支孔雀的尾羽。 孔雀以为黑鸾的人来一波就会退,可是他没想到,本该已经到达军营的闻人煌竟就在那么短一截的路上被人给劫走了,就连闻人煌自己醒来时看见绑住自己的铁链和四周阴暗的牢房也呆愣了很久。“我的乖乖,小爷真是香馍馍,刚出山就被人劫了。” 他不禁惊叹栖凰山对头势力的办事效率,虽然对于自己是被谁绑架的感到十分陌生,但是照孔雀之前所说,那十有八九就是什么黑鸾殿的人。 如此一来,自己莫不是凶多吉少……汗毛顿时立起,不行,我还这么年轻我还没恢复灵力我不能死啊!悲从中来的闻人煌打量起四周,都是些人才啊,没发现小爷一身细皮嫩肉吗居然用铁链! “来人啊!有没有人!快点给小爷死过来几个人啊!” 闻人煌悲伤地嚎叫起来,很快就有脚步声从牢房外传来。 “哟,小凤凰醒了啊。” 为首的一个男人长了一张五大三粗一看就不是好东西的脸,闻人煌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口头却病恹恹地委屈道:“几位爷,敢问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我。” 男人嘿嘿笑道:“小美人,你就别装了,我们去刺探的人看到你和孔雀那个骚货在一起,他一路护送你出了迷踪林。” 闻人煌眼眸一转:“你是说那个红衣服的大哥哥吗,我在林子里迷路了,正好遇见他,所以我就求他带我出了那片树林。” “呸!你当我们是笨蛋吗,你那身手可不像普通迷路的人,我们好几个兄弟都被你打的装死才躲过一命!”男人恶狠狠瞪了闻人煌一眼。 “我是故意放过他们的!”闻人煌急道,“我,我是驻军里的新兵!我不敢轻易杀人,所以就放过他们一码!” 那大汉显然不信这套说辞:“小孩儿,你说谎都不会说,你知道军营里是没人穿你身上这种锦缎的衣服吗,除非……”言罢,他突然走近一点,扭过闻人煌的脸,阴阴笑道,“你该不是那里面那个头头的相好吧?” 那人身后跟着的几人顿时发出一阵哄笑。“是吧哈哈哈,看看那张脸蛋,估计是被玩的狠了所以偷偷逃出来的吧。” 这些话听着闻人煌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要说从前他不知道这档子事,可撞见凤天孔雀做过他心里也有些数了,这些人竟以为自己是别人身下之人,可在这个情况下,显然顺着他们的想象才是对自己好的。 “既然各位大哥已经知道了,那我就……就……”说着,那双桃花眼竟真的泛起了一层水雾,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大汉见闻人煌脸色变得这么难堪,觉得这个说法有点可信,不过毕竟是刀尖上过日子的人,有点猜测不能当真。 “小子,你最好没骗人,过会儿就带军营里的人来认你,要你不是他们的人,你就祈祷祈祷自己吧,哼!” “什么——!” 万一真被认出来不是军营里的人那自己不真的是要血溅当场了! 大汉眼中露出一抹奸诈:“怎么,害怕被抓回去操死在床上啊。”身后一群人更是笑得肆无忌惮,闻人煌心中一寒。 “各位大哥你们行行好,我、我不能回去,不能让他们看见我!” 要是自己真能出去,一定要把这几个人碎尸万段…… “这可由不得你,我们不杀你已经你就该谢天谢地了!” “大哥,你看这小妖精比孔雀差不到哪去,要不咱们先爽爽再还给军营啊?”突然有人提议,闻人煌眼角抽了抽。 “蠢货!我们好不容易和那边军营能好好相处一阵子,万一这小子真是那边什么人的人,那边动怒,端了我们这边据点,这么多年的辛苦岂不是白费了!”大汉怒斥,转眼恶狠狠对着闻人煌道:“你就安安心心在这等着,你要是军营的人我们绝对把你送回去,你要不是,你也看到了我手下这帮兄弟管不住自己,到时候不管你是凤凰还是什么人,先让你尝尝哥几个的手段,再把你送回总坛!” 闻人煌看着他们走远的身影,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凤天和孔雀知不知道自己被抓住了。该死,怎么这么轻敌!这下好了,万一被发现自己是骗他们的,那可真是要贞操生命两不保了。 他悄悄挣扎了一下,发现这些人用来绑他的铁链是用了精铁链,一般人几乎挣不断,一根足有大拇指那么粗。 这可真是……天助我也! 他眼里闪过精光,若是换了一条粗麻神他闻人煌都解不开,可恰好这精铁链简直是救他的命。他努力转了转身子,尽最大努力从腰下挤出来一把匕首鞘,没错,就是一个鞘,就是十年前凤天送他的那把匕首的刀鞘。 那日他救过人,醒来之后匕首就不见了,只剩一把刀鞘,为此他还难过了很久,毕竟那是凤天送他的东西,居然就这么被人拿了去。那把匕首本身锋利,但是也就只是锋利削铁如泥,特别之处是这把匕首和这个刀鞘的配合。 刀鞘里养了一只食铁兽,食铁兽是栖凰山中一座精铁矿内的特有生物,以精铁为食。而凤天制作这把匕首的时候,将一只用灵力点化过意识,训练过的食铁兽放进刀鞘,平日匕首在里面就被食铁兽日夜打磨,永不会卷刃,就像一个随身的磨刀器一样。 而食铁兽这种以精铁为食的生物,本身外表坚硬无比,碰撞中也不会被匕首伤到,只要定期朝刀鞘中放入一些铁粉,这只虫子就一直安安稳稳的呆在刀鞘中。 这只有意识的小兽陪了闻人煌十年,几乎有了感情。闻人煌突然的把刀鞘蹭下来,低声道:“小灰,快帮我把手腕上的铁链弄断掉!” 然后,地上的刀鞘动了动,从里面慢慢探出一只毛茸茸的头。 闻人煌嘴角抽了抽,很久没叫它出来,已经长这么大了啊,这个不称职的主人看着自己毛茸茸的小宠物慢悠悠地挪出来,简直什么火都没了。 精铁兽虽然名字里有个兽,听起来威武霸气,但是看到外表就会觉得这名字太有欺骗性了。灰溜溜的一只小球从刀鞘里钻出来,整个只有拇指盖一样大,两只黑漆漆的眼睛和他的主人一样善于泪汪汪,大意一看还以为是屋角的一团灰呢。 小灰艰难地顺着闻人煌的衣服往上爬,那么小的一个东西爬过闻人煌的腿已经觉得像是跨越一座大山了,等它哼唧哼唧终于爬到手腕的时候它的主人都快睡着了。 “小灰,这次你要是能帮我逃出去,我以后天天都喂你北冥玄铁,就算想你想吃武林盟主的武器我都给你偷来!” 小灰顿时打了鸡血一样的整个球都战栗了起来,嗡嗡嗡地开始了它的进食。 闻人煌想的就是,只要小灰把铁链咬开,凭自己的功夫虽然不足放倒这里的人,逃命却该是绰绰有余,只要逃出这里他日再回来必要把今日所受的屈辱都讨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造吗! 你们造吗! 寒枝低_分节阅读_5 我这个渣作者遇到了电脑坏掉的事了!!! 救命啊硬盘坏了,存稿都没了!幸好之前有在网盘里保存过前八章,还够支撑一阵子QAQ ☆、第六章 闻人煌知道这些人可能想要自己的命,或者逼自己行那苟且之事,但是他没想过居然会来的这么快。 小灰的天性让它早早察觉有人来了,手腕的铁链还没完全咬开它变蹭的一下跳回地面,中途还因为可能太过圆润在地上弹了一下。闻人煌见小灰倏地钻进了刀鞘,神色暗淡下来,连忙用力将刀鞘塞回自己衣服里,说塞还好听了点,简直就是在地上滚来滚去蹭进去。 “哟,小哥儿你这是在给自己找乐子呢?” 这次来的居然是个女人,闻人煌被说的面色微僵,尽量把动作做小,终于把刀鞘塞回衣服,低声道:“这位姐姐,你们什么时候才能放我出去,我只是个逃出来的小兵,我什么都不知道。” “哈哈哈,你这小子倒是有趣啊,看你长了一张好脸蛋,要是真是姐姐能做主的,就把你收了啊,哈哈哈哈哈!” 这女人笑的娇媚的很,但闻人煌觉得和孔雀比起来这人简直是庸脂俗粉,若不是现在自己处于弱势,绝不会如此低声下气地同她说话。 “来人,给我把这小子带到大堂!” 于是,闻人煌就这么被两个大汉扛出了大牢。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兴冲冲下山为了恢复灵力,居然这么快就可能要走到头了。 大堂里除了那日袭击自己的几个灰衣人,还有一个穿着淡青色衣服的青年人十分醒目。那人挽着一根白色的玉簪,眉目清秀,除了腰间的一把翠色笛子身上别处坠饰,看上去简单清爽。 闻人煌被带到这人面前,强压着他跪了下来。 “这就是那日和孔雀一起出了迷踪林的孩子吗?”声音清冽,青年盯着闻人煌问道。 “是的,孔雀似乎把他送出林子就回去了。” 闻人煌抬头,看到说话的是那天对他们撒了一把白粉的灰衣人。 青衣人看着闻人煌抬起的头,皱眉道:“真是稀有,凤天竟然让孔雀送人,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我根本不认识什么孔雀,我只是在林子里迷路,正好看见了那个红衣服的大哥哥,就求他带我出来的!” 闻人煌立马撇清关系,一脸天地良心。 青衣人显然不信这副说辞:“那你说,你是谁,从哪来,去迷踪林做什么?” “我是林子外面军营的新兵,我叫……黄仁文,我不知道原来军营里原来那么苦,所以我就趁着他们不注意逃了出来,我不认识这边,所以迷了路……” 低下头,显得自己十分惶恐委屈,把心中早已背熟的台词念给他们听,闻人煌心里七上八下的。 “你是哪位将军营下,是做什么的?”青衣人眯起眼睛追问。 初出栖凰山的闻人煌哪知道这些! 豁出去了! “我……我不知道,那些禽兽……”说着,他逼自己咬下舌头,痛的眼泪汪汪,一副泫然若泣的样子诉说着自己天大的委屈。 说的这么直白,这个人应该能听懂吧,闻人煌头疼。 青衣人挑眉:“男宠?” 一口老血忍着! 没脑子有脸蛋的男宠如果不知道临幸自己的人是谁还能说得过去,这还多亏了那几个头脑简单的壮汉给他的提醒。 “来人,把他衣服给我剥了。” 青衣人慢悠悠命令道,“我倒是要看看,你这身上到底是被宠幸过的痕迹,还是有灵力的痕迹。” 呆若木鸡的闻人煌立刻被扑上来的人利索脱光了上衣。 十七岁的少年尚未完全张开的身体是一种含苞待放的引诱,特别是他身上还有铁链的束缚看起来更是一种无形的魅惑。 青衣人眯起眼,猛地把闻人煌按倒在地。 “咳咳咳,放开我!大侠饶命啊!大侠我做什么了!” 闻人煌惊恐地挣扎道,他感觉到青衣人的手从他的背缓缓移到了他的腰,难道终归是逃不掉被这样那样的命运吗! “居然……真的没有灵力……!” 恼怒的声音从头顶响起,闻人煌惊念,多亏自己灵力尽失,否则万一对方像凤天一样可以感知灵力那自己真是死到临头了。 突然门口传来一阵慌乱脚步声。 “曲先生,有人硬闯!” 青衣人还没从惊愣中反应过来便看着一个男人孤身闯进了大堂。 闻人煌还被按在地上,只能听着身后好像乱糟糟一团了。 “曲宁,你这样未免不大好吧。”是一个陌生的声音,不是闻人煌这几天在这里听到的任何一人。 曲宁轻笑一声,松开按着闻人煌的手缓缓站起了身。 “我以为军营里哪个将军来领人了,看来他是您身边的人啊。” 听这话,应该是军营那边的人来了,闻人煌立马从地上爬起来抱住自己的身子,头能有多低就垂的多低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是任意哪个人的眼睛都不会错过一个光着上半身的人。 来人眯起眼睛,眼前是一块白花花的肉体,肉体的主人还背对着自己,在尽力地抱成一团降低存在感,腰上被曲宁按住的地方一块红红的掌印看起来特别……鲜嫩。 “我本来觉得这小子是栖凰山的人,可是我刚刚试探了一下,他的身体里没有灵力。” 曲宁抖抖衣袖,低头微笑道,“怎么,王爷这次是孤身前来的吗?” “本王不觉得孤身,你们这群蝼蚁就能把本王怎么样。”青年人说道,不去看曲宁和他周围一圈人僵住的脸色。 曲宁最先缓过来,立马让人给青年备座:“呵呵,王爷说笑了,就算您一个人来,我们也不敢对您怎么样,依旧要奉为上宾。”被叫做王爷的青年看也不看旁人,直接坐上,审视着众人。 闻人煌暗自思忖,这人居然是个王爷,而这个曲宁对王爷的态度也并不像普通百姓那般惶恐,那是不是说明黑鸾殿和朝中之人其实是早有联系或者勾结,妄图对栖凰山不利!想到这点,他闻人煌觉得自己真是到了八辈子霉,当初就不应该下山,现在让他把自己脱光了躺在凤天的床上他都不会说半个不字! “来说说吧,你们是怎么发现他的。”王爷皱眉,坐椅子上终于可以看看这个被绑的和粽子似的少年了。 曲宁淡淡一笑:“我们的探子来报,他和孔雀一起下了凤凰山,虽然我没亲眼见到,但是回来的人说,一身红衣的必定就是孔雀了。” “噢,居然和孔雀走在一起了,本事不小嘛……”王爷盯着闻人煌看了许久,他这句话说得十分有技巧,没有点明他到底是不是认识这个人,可以是在责怪自己人结识孔雀,也可以是怀疑一个认识孔雀的陌生人。 “然后,他说,他不是栖凰山的人,他是某位大人的手下。”曲宁笑吟吟地看着他,“而且,他的意思是,他是……” “呜呜呜哇王爷我错了我不该逃出来的你带我回去吧这里好恐怖!!!” 闻人煌突然恶从心生一猛子扑到这个王爷腿边,速度快的别人拦都拦不住。曲宁脸色一变,怒斥道:“大胆刁民!王爷也是你随便可以亵渎的吗!” “哦?本王不知道本王的家臣也是你随便可以辱骂的!”青年怒斥曲宁,这下真是全堂皆楞,包括始作俑者闻人煌。不过他闻人煌何许人也,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虽然还不明白这王爷出于何种目的,但眼下情况看来他是来保自己的,于是他当机立断! “王爷!我知错了,我不该私自逃出来的!” 一副我和你很熟我不过是一时失误现在已经知错能改你就原谅我的样子,看的曲宁嘴角直抽,之前那副弱鸡相是装给谁看的啊。 “曲宁,你也看到了,这是本王私事,此次就是为了把他带回去。”座上之人若有所思看着脚下一副忠心耿耿样子的闻人煌。 “曲宁知道了,既然王爷已经认了他,那曲宁也不能不识相地继续扣人了,来人,帮黄公子松绑。” 寒枝低_分节阅读_6 “黄公子?”王爷眉头一皱,曲宁听出不对,立马笑道,“怎么王爷?难道有何不对?” 青年那双鹰一样的眼睛像打量猎物一样打量着有些僵硬的闻人煌,半晌,淡淡说道:“本王竟不知道,闻人煌你对人的防备心这么重,竟连真名都不肯告诉别人。” 闻人煌心中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明亮!知道自己真名,莫不是凤天找人来救他了! “是……王爷教过,在外不可轻易告诉陌生人自己的名字,以防人心险恶!”闻人煌精神抖擞地回答,还骄傲的抬起了胸。 人心险恶的曲宁真是咬碎了一口金牙。 青年沉默不语,目光无意瞥见闻人煌腰间露出一半的刀鞘,目光顿了顿。 等人走远,曲宁眼中闪出愤恨之色。 “曲先生,就这样放他们走吗?”身后有人问。 曲宁想了想,回答道:“让他们走,好一个霍宵,几句话就用王爷的架子威胁我让他把人带走。你派几个机灵的跟着,不要打草惊蛇,给我盯住那个闻人煌,有情况立刻回来告诉我。” “是!” 作者有话要说:  本人的硬盘真的坏了QAQ 存稿都没了没了没了QAQ!!! 只能把之前的存稿凭着记忆重新码一遍了QAQ下次一定要一写好就存进网盘! ☆、第七章 崎岖山路行来一队护甲侍卫,在队伍中间抬着一顶银顶黄盖红帷轿,尽管山路不好走,但是四个轿夫却步伐稳健毫不摇晃。 豪华轿子里只做了两个人,一个是换上一身干净衣服的闻人煌,另一个就是把他从黑鸾分舵带出来的年轻王爷。从上了轿子青年就开始闭目养神,闻人煌不敢大意,安静坐在一边细细观察起来。 这个王爷最多不超过三十岁,闻人煌记得他睁眼的时候那双眼睛锐利地仿佛刺透人心,现在闭上才能看出原本英俊的模样。这个王爷身份地位绝对不低,闻人煌单从他发髻上的金丝银蛟冠便能看出皇帝对这个王爷的宠爱,除此之外倒也没什么浮夸的饰物,穿着一件黑色的暗纹长袍,腰间没有夸张的坠饰,没有一般官宦子弟或者权臣的放肆之感,却有一种淡淡的杀气。这个人一定杀过人。 “本王听闻孔雀带凤凰下山,结果被黑鸾的人劫道,因为和黑鸾分舵的人有些交情,所以卖凤王一个面子,救了你。”闭目养神的青年突然说道。 一直偷偷观察青年的闻人煌吓了一跳,心虚地说:“多谢王爷搭救,闻人煌谢过。” “曲宁说你没有灵力,这可是真的?” “是……是真的,其实小人只是栖凰山上一个普通人,平日里服侍服侍凤凰们,此次下山是为了寻回亲人而已。”闻人煌想了想,编个话回了青年。 王爷睁开眼,闻人煌分辨不出他是在看自己还是在发呆,只听道:“如此,你便跟本王先回王府好了,既是栖凰山的人,本王便代为照顾,等你有了亲人的消息再走吧。” 闻人煌一惊:“王爷这是不是不妥!” “哦,有何不妥?” “王爷这才是第一次见到小人,万一小人日后若有所冒犯,岂不是真是触怒王爷,小人就算有一百条命也担不起啊!”闻人煌胆战心惊回答。 “无碍,本王没多少空见你,你冒犯不到本王。” “……” “王爷……你真的愿意收留小人吗……”闻人煌接近悲壮的问道。 青年终于完全睁开了眼:“莫非栖凰山的人真是恃才傲物,本王说过的话竟被质疑这么多次” 闻人煌两腿一软,噗通跪下:“王爷小人知错了,小人只是觉得自己区区一个下人能进王府服侍王爷实在是天上掉下的馅儿饼砸中了小人所以有点激动的不知所措!” “认错的本事倒是不小,从刚才在黑鸾那里就对本王认错,到现在已经认了三次错了。”年轻的王爷都要被气笑了,语气却愈发森冷。 闻人煌深吸一口气,沉重道:“因为小人知道小人只是山中一介草民见识短浅,所以一旦出了事都是小人的错,肯定是小人哪里蠢了没有考虑周全才引得王爷不高兴了。” “你在山上经常被人欺负?”青年眯起眼问道。 闻人煌应景的揉了揉眼睛,点头说是:“王爷英明,栖凰山尽是能人异士,人中翘楚,对待小人这样的普通人自然是不会多放在眼里,此次正是因为被欺负得狠了……” “所以你就打算离开栖凰山回来投靠亲戚了?” “正是……小人自幼父母双亡,就居住在叔叔家,那时栖凰山正通过朝廷向外征收仆从,叔叔家条件不是很好,所以小人就来了。”这是下山前凤天和他对好的,并且帮他打理好了一切,目的就是为了让闻人煌找到当初那个让他耗尽灵力的少年。 王爷点了点头,目光在闻人煌身上停留了一会,他还记得之前这个少年被曲宁按在地上的样子,身体精瘦却修长,也像是经常做事的样子。 “都这么多年了,你还记得你叔叔家在哪吗。” 闻人煌摇摇头,本来就是胡编乱造,哪来找个叔叔给他认:“多谢王爷关心,小人七岁上的山,如今已有十年之久,完全不记得叔叔家的位置了,只记得叔叔家有个大我几岁的表哥,幼时对我很是照顾。” “那真是大海捞针了……”王爷不轻不重说道,再次闭上了眼。 轿子里有很多吃食,糕点水果什么的,平日里闻人煌是不屑这些的,只是被黑鸾在牢里关了几日,投喂的都是些干馒头,闻人煌只有几乎快饿死的时候才啃几口,现如今看到这么多吃的早已经垂涎三尺。 他小心翼翼问道:“王爷……这些,我可以吃吗……” 王爷眉头微皱,不悦道:“不要发出声吵到我。” 得到允许的闻人煌都要感激涕零地跪谢恩赐了,立马狼吞虎咽起来,吃时还不敢发出声音,憋得满脸通红。 中途王爷睁了一次眼向轿子外面看去,回头看见吃的毫无美感的闻人煌,厌恶地立马再闭起了眼。 “……” 到了傍晚,队伍渐渐缓慢下来,闻人煌还在奇怪要如何打算,就听得轿外有人恭敬地低声喊道:“恭迎王爷回府。” 王爷终于动了动,睁开眼看了闻人煌一眼,发现这个少年正有点局促地看着他,他垂眸:“到了,随我下轿吧。” 闻人煌下轿那一瞬间就被这阵仗吓坏了,门口的老管家有条不紊地指挥下人将马车和马收拾了,王府两边各占了一排重盔侍卫,手中握着泛着寒光的□□,身姿□□。 青年王爷下轿后低声对管家说了几句话便头也不回的进了王府,闻人煌正要跟上去,老管家拦住了他。 “闻人公子,王爷吩咐了,让老奴给你准备一间屋子,请您随老奴来。” “那……王爷呢?”闻人煌窃喜,不用面对那个煞神,他觉得轻松很多。 老管家面带微笑:“闻人公子不必担心王爷,请您随老奴来。” 你是只会说这一句话吗,闻人煌的笑容僵了僵,心里骂了一句老东西。 老管家把闻人煌带进一间外院,看着是挺方便,有多方便?出了门左边是茅厕,右边是王府后门。 “王爷吩咐了,说闻人公子是经常要出门的,所以让老奴给您挑间方便出门的屋子。” “真是谢谢王爷美意了……” “公子不必多礼,就把这当自己家就好。” 我家真不会出门就是茅厕,闻人煌面带微笑。 接下来几日,每天都会有人送饭到屋中,闻人煌心中算着时间,等饭点快到就梳妆整齐出了门。 从王府后门出去之后是一条小巷子,平日里都是下人们进出和王府采购布置的地方,再走远些就是上了街道了。 闻人煌对这里不是很熟,只能随意逛逛。 “哟,这位小兄弟,看你眼生,是新来咱们宁安的吗?”街边卖小东西的商贩招呼道。闻人煌觉得有趣,便答道:“是的,我跟朋友路过这里,过段时间就要走了。” “小兄弟临走可要好好在宁安玩玩,这里是虽然离国都远了但是还是有很多新奇东西的。”小贩道。 寒枝低_分节阅读_7 “这是为何?”闻人煌把玩着一个白玉如意结挂穗问道。 小贩笑嘻嘻的说:“那是因为,这里是我们端王在治理啊,端王可是隆宝帝很宠爱的一个王爷,所以这里也连带着被朝廷照顾的很呀,而且宁安离栖凰山也近,所以来往游人也多!” “端王可是街那头王府里的那个王爷?”闻人煌低头问。 小贩点头:“正是正是,咱们端王真是个年少有为的,小小年纪就当了异姓王。把宁安治理的好好的!” “端王……姓甚名何?” 小贩看着闻人煌笑道:“小兄弟你是外地来的还是外国来的,端王姓霍,乃霍知重霍老将军的儿子。” 他掉头整理身后,说道,“我当是大启应该都知道的,端王青年才俊人中龙凤,老将军遭遇那不幸,皇上也心疼端王年幼,怕他被欺负去了封了他一个异姓王。” 自顾说话的小贩没注意身后突然脸色苍白的闻人煌,回头笑嘻嘻问道:“这位小哥,您还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这里每天人都多,别人问的都是端王年方多少可否娶妻,你倒是特别。” 闻人煌尴尬的扯了扯嘴角:“是……是吗,我自小被家兄管的比较严厉,只能在家读书,对外面的事不是很清楚。”这倒不是他骗人,从小凤天就不大和他说外面的事。 现在他只觉得脑子轰轰炸着,入朝莫交宵王爷,江湖不进黑鸾殿,那霍宵,想必就是那宵王爷。自己才下山几天,这两样就都沾了,想起那日孔雀告诉自己的,若是他知道了自己现在落在霍宵手里,可能光是用眼睛就要剜死自己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章 闻人煌早早用了下人送来的晚饭,似乎心情不是很好便睡下了。 霍宵听着派去跟踪闻人煌的侍卫回来报告,眉头紧紧皱起来。 “你说他中午出门,只在街上逛了会,和街头小贩聊了会,回来就闷闷不乐了。” 沈琛低头回答:“回王爷,小人也查过了,街头那个小贩也没有问题,在本地已经做了好些年的买卖了。” 霍宵点点头:“那个小贩是做什么买卖的?” 沈琛想了想,说:“好像是一些玉石挂饰之类的。” “难道是怀念他在栖凰山的时候吗?”霍宵低喃,想到栖凰山盛产玉石。沈琛一想,说道:“王爷,或许他是在思念自己的家人也说不定,这几日看这个人不像大奸大恶之人,心性仿佛也挺单纯。” “单纯?”霍宵冷笑,“栖凰山上有单纯的人吗,从凤天到他身边的人,有单纯的人就见鬼了。” 沈琛不语,霍宵继续说道:“当年之事,本王不信是普通劫匪谋财害命,我亲眼看见我爹交出了钱财,他们仍旧追着不放,他们的目光从始至终就不在钱财上,那些人是要我们的命。” 他声音越说越低,越来越森冷,目光仿佛要把那些不在眼前的人活活撕裂一般。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老管家在门外恭敬喊道:“王爷,老奴求见。” 霍宵低声道:“进来。”沈琛沈星一闪,退到霍宵身后,来人看见沈琛并未说什么,只拜了一拜霍宵,说:“王爷,闻人公子今日回来见了老奴,托老奴将此物赠与王爷,说是感激王爷收留之情。” 沈琛将管家手中的白玉如意穗递给霍宵。 “倒是个精致的小玩意,”霍宵拿着,听不出是满意还是怎样,只微微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老管家垂头道:“王爷,依老奴之见,这闻人公子是乖巧听话,可这毕竟不是知根知底的人,留在王府恐怕还是有不妥。” 沈琛面色有些怪异:“管家,王爷只是顾忌皇家颜面,收留栖凰山来人。” 老管家顿了一顿,抬头看向霍宵,看着对方也是一脸怪异的神色,不禁哑言。 霍宵淡淡问道:“霍汀,你这话从何说起?” 老管家霍汀见王爷似乎毫无知觉这个事,觉得有点头疼。他想了想,慢慢说道:“老奴近来听闻有人传言,说闻人公子是您……”他顿了顿,换了个说法,“王爷至今未娶妻,难免有些风言风语。” 霍宵的瞳孔几乎都要缩成了一个点。 沈琛的嘴巴都要吃进一个鹅蛋。 霍汀觉得自己好像说了件不得了的大事,自己的主子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半晌,还是沈琛先回过神,难以置信地看向霍宵,霍宵怒吼:“你看什么!” 霍汀和沈琛同时跪下:“王爷恕罪!” 霍宵咬牙切齿:“霍汀,你从哪里听来这些的。” 老管家觉得头老疼了,这个事为什么作为当事人的小主子竟然一无所知。“回王爷,下人们都在传,而且城中知道这个事的人应该也很多,老奴也不知究竟是谁开始传的。” 霍宵怒火中烧,他尚未婚配,长到这么大,也从未有过任何露水姻缘,这方面还没被人抓过话柄,这倒好,这次不仅传了他,还传他和一个男人。 “好,好,好!” 他连着说三个好,猛拍桌子,桌上的笔墨纸砚都被他惊的一震。“把那些爱传话的下人们都给我绑了,一人掌嘴五十!身为王府的人也敢跟着外人乱传他们主子的事情,真是不知死活!” 当夜,王府一片哀嚎,而正是因为这么热闹,所以几乎没有人注意到,后门那边有个黑影倏地跃进了王府,潜进了闻人煌的屋子。 本来就没睡好的闻人煌一惊,本能的感受到了有人。 “什么人!”他立马从床上窜起来,隐约看见窗边有个黑影。 那个黑影动了动,没有朝闻人煌过来。 闻人煌不知对方是敌是友,不敢轻易动作,对方慢慢拿出栖凰山的出入令说道:“闻人公子,冷静,我是乌鸦。” 乌鸦!? 闻人煌立刻想到那日孔雀和他说过,凤天在外的两个使徒,一个是在江湖的秃鹫,另一个就是在朝为官的乌鸦。 借着窗边的月光,闻人煌看清来人手上的出入令,和凤凰的一样,是一张由栖凰山的精铁打造的令牌,而此人的长相,本以为有乌鸦这个名字的人会是个阴森森的老怪物,而现在看来分明不是。 闻人煌有些吃惊的看着乌鸦英俊的长相和不凡的气质,抬手道:“闻人煌见过乌鸦前辈。” 乌鸦仿佛能看见黑暗中闻人煌的表情,笑道:“怎么,很吃惊吗,觉得我不像?”闻人煌尴尬摇头:“不不不,我只是吃惊,乌鸦前辈为什么会在这里!” 乌鸦一笑:“我明日会正式登门拜访端王府,今夜只是过来看看你,给你提醒一下,端王心狠手辣,凤王听闻你落入端王手中,命我尽早把你带出去,过几天我会去端王府,到时候若是王府出了什么事,你就趁机逃跑。” “凤天让你来带我走的?”闻人煌眼睛突然闪闪发光,“好的!我一定记得!” 乌鸦想了想,压低声音道:“我今日来宁安,听到一些消息,说你和端王……” “我和端王怎么了?”闻人煌困惑地看着他。 乌鸦顿了顿:“没什么,你做的不错,没让端王起疑吧?” “怀疑肯定是有的,不过我应该没露出马脚,我只要再小心点,他就一直只会当我是栖凰山一个普通的下人。”闻人煌沉思片刻低声说道。 乌鸦点了点头,目光在闻人煌身上停留了很久:“你就不要让他知道你的身份,我会想办法带你走的。” 闻人煌急忙问:“前辈,我之前不小心落在黑鸾手里,是端王把我救出来的,他直接念出我的名字,可是为什么他会不知道我的身份?” 乌鸦挑眉:“孔雀办砸了事情,自然是孔雀去找的军营里的人去领你,黑鸾和栖凰山作对不假,但到底是不敢和朝廷直接对立,只是没想到端王消息这么快,直接把你半路截下。” “端王为什么救我呢?孔雀说端王和黑鸾一样是不能接近的。”闻人煌皱眉。 乌鸦目光暗了暗:“救你,不一定是想要你好好活着。” 第二天清早,闻人煌起床后出门又被吓了一跳,这一晚究竟是怎么了,怎么王府的下人们几乎都是脸肿了老高。 闻人煌拉住给自己送饭的小哥,好奇地问:“哎哎哎,小哥,我问你个事儿!” 寒枝低_分节阅读_8 那被打肿脸的下人此时却连正眼都不敢瞧闻人煌一下,立马转身跪下哀嚎道:“闻人公子您有事儿尽管问小的!” 闻人煌又被吓了一跳,表面镇定道:“你……你们这都是怎么了,我今天起来看到好多人脸都肿了。” 送饭下人脸更苦了,埋头道:“小的们犯了错,说错了话,王爷大人大量,没要小的们的命,这些小事儿没什么。” 闻人煌心里默默朝天拜了拜,果然是一个心狠手辣的王爷。 刚念叨着,管家便过来和他说王爷要见他,老管家目光平和悠远,仿佛透过闻人煌的身体直接看向了远方,和看死人一样,是闻人煌心中一惊,面色平和地和管家拱手道知道了。 闻人煌心中暗暗思忖,端王的目的自己尚未知晓,在乌鸦没有来之前一定要稳住,不然可能就小命难保了。 跟着带路的下人穿过王府,到了书房前,管家已经在门前候着了,看见闻人煌特意还打扮了一番过来,原本刻意装作淡然的目光再也无法淡然,闻人煌隐约觉得哪里有些恶意的目光,可是站在端王府书房前面他也不敢四顾探寻。 老管家憋着一口气给闻人煌通报了,目光充满了憎恨。 “小人拜见王爷。”闻人煌局促地样子很好的取悦了在一旁干瞪眼的霍汀,端王霍宵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起来吧,本王有几句话要问你。” 闻人煌起来后看到霍宵身后还站着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估计是端王的亲卫。 “王爷请问,小人定当将所知道的全部告诉王爷。”闻人煌垂眸。 “据我所知,孔雀的性格绝是不会轻易帮别人的,他帮你下山不说,你被抓,他还找人救你,这绝不是他的做派。你能和我说说,他为什么帮你吗?”霍宵今天没有挽发髻,他微微垂头,一缕长发遮住眼睛,而那眼中的凌厉看的闻人煌心里一惊。 “王爷,小人原本在山中是照顾孔雀公子的,孔雀公子不经常出山,所以小人在山中也算是照顾了不少年孔雀公子的饮食起居,所以他才愿意出手帮我。”闻人煌艰难地编出理由。 霍宵慢慢地点头,似笑非笑:“你被抓进黑鸾,还有人和你一起吗?” 闻人煌立刻摇头:“我不知道,我被抓之前是一个人准备去临近城镇的,醒来之后周围也只有我自己。” “如此说来,也没有被顶替的可能了。”霍宵摸了摸桌边的茶杯。 闻人煌垂下头,低声说:“王爷,您是否还是在怀疑小人的身份。” 霍宵冷眼看他:“你在黑鸾,是怎么和那些人说你的身份的?” “小人……小人为了活命,不敢说自己是栖凰山的人,小人是知道那些人是坏人的,所以只能说自己是旁边军营里的人,这些是孔雀公子教我的,他说在外面不能轻易暴露自己的来处,会有人心存不轨……”闻人煌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小,因为他发现霍宵的脸色越来越黑。 “你说你是军营里的人?军营里的什么人?”这时,霍宵身后的那个黑衣男人说话了。 闻人煌一顿……自己说自己是新兵,可是那些人咬定自己是将领的…… 霍宵看见闻人煌不敢说,心里已经有了七八分了然,顿时脸色更黑:“真不愧是凤天教出来的人,未达目的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栖凰山上一个小小奴仆都如此胆大包天,真是教本王大开眼界啊。” 而隐约感觉知道了事情真相的老管家心情却莫名好了起来,连带看着闻人煌的眼神都单纯了很多,赶紧拖出去打死吧别留着浪费时间了! 闻人煌涨红脸喊道:“王爷请您不要血口喷人!小人当时真的只是说了自己是个新兵,那些人自己心里龌龊曲解小人的意思!更何况,小人当时就说了,王爷收留小人万一哪天小人冒犯就是死路一条,是王爷执意要带小人回府,为何此时把过错都推到小人头上!” 霍宵冷笑:“好一个牙尖嘴利的下人,来人,把他给我拖出去杖打八十大板!” 老管家立刻得令,立马开门叫人。 闻人煌被两个奴才按住之后彻底火了,不顾自己刚换了一身衣裳扭打起来,边推开自己身边的人边吼:“王爷您不讲理!您自己非要把小人带回来,这下又要打八十大板要小人的命!” 霍宵眯起眼睛:“本王就是理,快点拖出去打了,看着碍眼。” 作者有话要说:  就要国庆了,好怕存稿不够啊_(:з∠)_ 努力! ☆、第九章 “王爷,乌丞相到。” 下人匆匆来报,正好掐在闻人煌要被拖出去的时候。他挣扎的动作微微一顿又立刻恢复,威武不能屈地瞪着也有些发愣的霍宵。 然而他发现霍宵脸上出现了一种名为厌恶的表情又快速闪过。 霍宵眯眼看着他,又一次看见他刚刚扭打间不经意露出来的刀鞘的一端。 “来人,把闻人公子送回房,”他深深看一眼,加了一句,“严加看管,不准动刑。” 闻人煌也回看了他一眼,心里想的是,有朝一日剑在手,要狠狠教训的除了黑鸾的人又多了一个霍宵。 霍宵和深沉到大厅的时候,乌鸦已经坐在椅子上安静地喝茶了。 “小王不知丞相要来,招待不周还望乌丞相见谅。”他礼貌地拘了拘手。 沈琛半跪行礼,低沉念到:“御前四品带刀侍卫沈琛见过乌丞相。” 乌鸦穿着一件墨色长衫,一头乌黑长发用一根同样乌黑的墨玉盘起,远看上去一把黑色,浓重深远。 他起身拘手笑道:“王爷说的哪里的话,是臣来的仓促,皇上尚且不知臣两日前出京,王爷又哪能知晓呢,沈侍卫快快请起。” 沈琛起身后退到一边,霍宵闻言一笑:“不知乌丞相何事如此匆忙,从京城到我这宁安平时三四日的路程竟两日就赶到。” 乌鸦苦笑:“此事不急也不急,说急也确实紧急。” “哦?不知是何事让丞相如此忧愁?”霍宵作了个请的姿势让乌鸦就坐,自己刚刚坐下,乌鸦便一把跪在地上。 霍宵眉头跳跳,沉声道:“乌丞相你这是作甚,快快请起。” 乌鸦摇摇头,缓缓说道:“王爷还是听我说完,再决定这一拜是否该拜。” 霍宵皱眉不语,只见乌鸦眉目修长俊朗,而立之年未曾在他脸上留下多少印记,此番作此神态,却有种说不出地沉重感。 “臣出于栖凰山,想必王爷和朝廷上下都是知晓的,”他看着霍宵说道,“如今之事非臣一人之事,而是关系到栖凰山的安危。” 关于栖凰山的安危。 霍宵眯紧双眼,声音渐冷:“丞相但说无妨。” “黑鸾这个江湖帮派从十几年前开始兴起,那时臣刚下栖凰山来到朝廷,对外界不甚了解,也不知道这个帮派。第一次接触黑鸾,是大皇子不幸身陨边关之时,皇上龙颜大怒命臣彻查大皇子死因,那时候臣才知道这个江湖帮派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江湖组织。” 乌鸦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臣在调查时发现了大皇子死因蹊跷,皇上平日里对皇子们要求一向严格,大皇子精通武学,怎么可能带去一队人马作普通巡逻就会遇袭丧命无一活口呢,而且那段时日里我大启与各国之间也并无摩擦,思前想后,臣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 霍宵双手死死握住座椅扶手,面色僵硬道:“莫不是丞相后来发现了什么?” 乌鸦点点头,从怀中拿出一块颜色灰暗的布料,布质粗糙坚硬,霍宵看仔细后发现那布料上竟沾染血渍。 “这是丞相在现场发现的?”他低声问。 乌鸦点点头道:“臣搜寻周围很久,发现了这块布料,王爷请看仔细,这布料上的花纹。” 霍宵接过,扫了一眼便清楚看见那暗色的布料上有一种奇特的灰白花纹。 “臣私下去问了凤王的另一使徒秃鹫,他江湖资历比臣多,他看完之后和臣说,这是黑鸾教众身上的衣服布料。” 说完,他无奈地摇摇头抬头看天:“若是臣当日果敢一点,可能就不会有今日这些烦恼。” 霍宵皱眉,面色恢复平静:“从外听说过大皇子的死因竟是如此,难道丞相当时没有向皇上通报过?” 乌鸦看着他苦笑:“这正是臣后悔的,当时臣还年轻,没有多大魄力,臣害怕朝廷之事涉及江湖会引得大乱,只要将此事压下,对皇上隐瞒了真相,派遣手下凤凰潜入黑鸾为了探寻他们的目的。” 霍宵徐徐道:“乌丞瞒下此等大事,是否不妥。” 寒枝低_分节阅读_9 他用了一个陈述句,眉眼森冷。 乌鸦道:“臣深知此事不妥,但王爷可曾想过,,朝廷官员有几个想与这些江湖帮派照面,若是臣一旦将此事说出,朝廷内将会有多少人担惊受怕,而栖凰山正是为了朝廷解决江湖之事的一支手,臣愿为大启为朝廷为皇上上刀山下火海,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霍宵沉下脸:“若小王未记错,那时家父尚且在世,率兵练将灭他一个黑鸾有何畏惧?” 乌鸦苦笑:“老将军气节高尚臣是知道的,可王爷是否有想过,老将军一人之力可否力挽整个朝野的畏惧之心?杀了皇子的叛党,这种身份可不是什么宵小都能担得起的。” 霍宵不再说话,似乎是默认了他的说法,乌鸦见他沉默,继续道:“凤凰潜入黑鸾内部千辛万阻,只要有机会就会给臣汇报黑鸾内部的动态,近年来倒也相安无事,但是近几月来黑鸾似乎是又有了动作。” “他们如何?” “杀凤凰。”一字一顿,乌鸦颤颤巍巍地闭上眼,锥心之痛,“近几个月来,臣已经听到了好几起凤凰失踪或是被杀的事件,京城中原本还算安全。二皇子之师,国子监的阮正清阮大人,是臣引荐给皇上的,原本是栖凰山上凤王看好的一位贤德之才,但就在前几日,阮大人家中走水,火势消减之后,阮大人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霍宵不解:“为何丞相认为此事是黑鸾所为?” 乌鸦垂下眼眸,低声道:“阮大人为人谦和,从不和人争吵斗嘴,朝廷上下未曾树敌,而臣事后询问其家中奴仆,听闻那些日子阮府外总有身份不明的黑衣人徘徊。如此一来臣不敢有疑,一面书信寄给扬州五仙教的使徒秃鹫,让他确认事情原委,一面快马加鞭来找王爷。” “那么丞相大人是觉得,小王可以做些什么呢?”霍宵举起茶杯,摩擦边缘。 乌鸦双目微红,颤抖道:“恳请王爷,救我栖凰山!” 霍宵迟疑一会:“丞相莫不是要小王出兵?” 乌鸦握紧双拳沉声道:“臣断不敢让王爷私自出兵,只要秃鹫查证清楚黑鸾老巢,臣就立刻上书皇上求皇上下达军令,届时就请王爷带兵剿灭那群叛党,臣愿带头一探!” 霍宵轻轻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丞相为何舍近求远,既然反正是要求皇上下令,庄亲王就在京城,何必来此找小王呢。” “作为臣子,臣是不想贬低皇家血脉,但作为大启的子民,臣是绝不会找庄亲王的,王爷也应知道,庄亲王庸庸无为毫无德才,把这等大事交予他,若是出了乱,臣万死难辞其咎!” 霍宵沉默半晌,低声道:“栖凰山幸得乌丞相,朝廷幸得乌丞相。” 乌鸦抿唇摇头:“都是臣当年的一念之差,才导致了今日的情况。” 霍宵放下茶杯,起身扶起乌鸦:“丞相也是凡人,不过身负重责,难免犯错。” 跪了太久的乌鸦起身无力,略显狼狈。霍宵转过脸吩咐下人为他备上客房——当然不是闻人煌的那种待遇,霍汀一直守在门外,此时躬身进来道:“丞相大人请随老奴来。” 乌鸦温润一笑:“有劳管家。” 两人欲走之前,霍宵突然叫住乌鸦。 他欲言又止地看着乌鸦。 “不知王爷有何疑问?”乌鸦真诚地问道。 霍宵想了想,轻声问:“不知乌丞相可知近些年来栖凰山上可有精通治疗之术的凤凰?” 治疗之术。 乌鸦道:“臣已经有好些年未回栖凰山,不知可否有王爷想知道的这种,若是王爷急的话,我可以修书一封询问下凤王。” 霍宵摇头:“不必了,小王只是问问而已,多谢丞相。” 乌鸦抿唇一笑:“若是王爷需要,臣尚有认识的人精通医理,虽不是凤凰,但医术却是不弱。” 霍宵摆摆手:“丞相多虑,小王无事。” 霍宵回到书房,从桌上堆积如山的书卷中抽出一封信函交到沈琛手中。 “你今晚趁夜出府,先去迷踪林外的龙啸营一趟,把信交给周将军,再去一趟京城将军府。”霍宵简单说道,沈琛心思一动,猜测道:“王爷,你是早就猜到乌鸦会来?” 霍宵面无表情地坐下道:“没有,这封信早晚得寄出去,本王猜测也不过是近期的事情,凤凰失踪和被杀有所耳闻,今日他来是情理之中。” “那这信?” “告诉周将军,按信中所说行事,不要轻举妄动自乱阵脚。” 沈琛握住信函,又问:“那王爷让我回京所为何事?” 霍宵抿唇,轻声说:“把将军府好好打理,本王觉得这王府呆不下去了,回京是必然。” 还未弄明白是怎么回事,霍宵又道:“将军府内有本王这次回京所需的重要东西,你千万小心打理。” “莫不是……”沈琛一惊,见霍宵眼眸幽深,担忧道,“王爷你难道真要为栖凰山出兵?” 霍宵道:“本王是脑子进水才会帮他。” 沈琛默,听得霍宵又说道:“父兄当年的死状这些年来本王一直未曾忘怀,明明是装作普通商贩,却遭遇那样的灭顶之灾,若是只为劫财,何必赶尽杀绝,果不出所料,负伤追了一路,看到他们入的是栖凰山。” 霍宵双手紧握椅子,恨恨道:“只恨当时年幼,眼见父兄和同行官员被屠戮却无力反抗,如今虽无证据,但本王绝对会追查到底!” “乌鸦左一口朝廷右一口皇上,可依本王之见,他心正中间摆的不过是那座山,让本王出兵图的是什么还说不定,本王才不会傻傻只听他一面之词就贸然出兵。” 沈琛想出言安慰,可眼见霍宵被仇恨激怒,张了张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霍宵像只冬眠里被叫醒的潜龙,氤氲怒气仿若酝酿一场巨大的风暴。 “那王爷,最后问的乌鸦关于凤凰的事,所为何?” 沈琛低声问。 霍宵面若冰霜沉默不语。 沈琛无奈地看着他。 闻人煌试了好几下,每次想出门都会被门外看守的家丁拦住,他们绷着脸说:“闻人公子请回屋。” 他试着从窗子溜,刚爬上去,就会看见床下出现一张脸:“闻人公子请回窗。” “……”吓都要被你们吓死了好吗。 终于死心的闻人煌呆呆地坐在床上,心想着下一步该怎么办。按刚才情况看,若不是乌鸦前辈突然到来,自己那八十大板估计是免不了了,该死,若再不快点逃走,待会等霍宵记起,这八十板子会要了自己的命的! 突然门外几声闷哼,房门被打开了。 闻人煌抬头一看,竟是乌鸦冷面赶到。 “前辈!”他说不出地激动! 乌鸦看到他脸色好了些,这时闻人煌才看见乌鸦手上拿着一支明晃晃的火把…… “前辈你这是……”他不确定地看着乌鸦。 乌鸦莞尔一笑:“不用慌。” 他给闻人煌一个包袱,说道:“里面有些银两还有一封密信,你拿着一路向南,秃鹫在扬州五仙教的分坛,你找到他便称得上安全,他看到信之后自然会知道要怎么做,以后还是要靠你自己。” 闻人煌点头,抱紧了包袱,可目光还在那支明晃晃的火把上。 “你要记得,你是栖凰山的人,无论做什么,心里唯一的指引就是为了栖凰山。”乌鸦深深地看着他。 闻人煌愣住,他觉得这句话说得气氛有点不对。 “乌鸦前辈,你要做什么……” 乌鸦又是一笑:“没什么,只是告诉你我们活着的意义。”言罢,他将火把扔了出去,已经铺满了油的路上顺眼燃起熊熊火焰。 突如其来一点准备都没有的闻人煌惊了! 见闻人煌惊愣,乌鸦叹了口气,一把将他推出了窗外。 寒枝低_分节阅读_10 “乌鸦前辈!” 他眼睁睁看着乌鸦目光决绝地立于火光之中,满眼微笑地看着他,闻人煌心中一滞,烟熏的他眼睛涨涩,感动和难过汹涌而来。 但是乌鸦很快变了脸,一脸惊恐地转身大叫着跑回王府:“来人啊救命啊走水了!” “……” 前辈你真是变得好快的一张好脸。 作者有话要说:  勤奋的天天更,昨天电脑又出错一下,吓死人了== 小天使们看完文求点个收藏0.0 ☆、第十章 当天夜里,宁安的端王府走了水。 火光冲天,宁安百姓纷纷出门帮助王府救火,老人说他们从未见过那么大的火,估计一个王府都给烧没了。 这场大火烧没了三个人,一个是端王爷,一个是端王爷的御前四品带刀侍卫沈琛,还有一个是只有老管家知道的闻人煌。 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一夜间整个大启都知道了,端王失踪了。 少年人快长成青年的身体颀长却有些瘦削,他觉得自己从未这么狼狈过。 他脸上和身上都是烟灰,灰蒙蒙的衣服又连夜赶路沾了露水,被早上的太阳一晒,变得生脆,外人看来他就像一个路边的小乞丐。 而这个小乞丐就是昨天夜里从端王府逃出来的闻人煌。 他被乌鸦从大火里推出来之后害怕被发现,不敢逗留一直在跑,跑了大半夜,现在已经被上午的大太阳晒得头晕眼花了。 他只想快点逃出端王的势力范围然后去扬州找秃鹫,他不知道乌鸦给秃鹫的信里写了什么,但是按照昨晚乌鸦的语气看来,可能是什么大事情。 然而很快,他就感受到了什么叫做丧家之犬。 他穿着一身太过破烂的衣服被客栈的小二推出了门,他还没张口说要住店,小二就骂骂咧咧地说道:“什么人呢,一个臭乞丐也想来住店!” 他强忍着一口气,闷声道:“我不是乞丐。” 小二轻呸了一声:“那大爷您去换一身衣裳再来吧。” 闻人煌气的想一拳揍他脸上,可又不得不忍住,这多事之秋他不敢再生事端。 小二见他不语了,哼哼地准备转身,却又瞧见后面来了位看着就有钱的主,立马穿过闻人煌迎了上去:“哎这位爷,打尖儿还是住店啊!” 闻人煌切了一声:“狗腿子。” 他转身昂首挺胸地就要走,却被来人冰冷的目光凝住了步子。 端王。 霍宵。 小二有点懵地看着这个华服青年,他不回答自己的话反而一个劲儿地盯着这个小乞丐。 闻人煌深吸一口气,拔腿就跑! 霍宵冷笑一声,伸腿一绊挡住他的路,闻人煌差点摔倒,咬牙提气转了个方向,也不顾什么大逆不道地抽出了腰间软剑,对着要抓住自己的手就刺过去。 “啧!”小二吓得往后一跳,却见那个华服公子不急不慢侧了个身恰好躲过,顺手一记手刀劈中闻人煌的脖子,被劈中的闻人煌痛的两眼一黑。 霍宵提气闻人煌,看了一眼已经呆若木鸡的小二道:“带路,要一间上房。” “哦……哦!好的客官你随我来!” 小二还有些后怕,他没想到那个小乞丐有武功并且腰间还有把剑,更没想过一个华服贵公子出手居然那么毒辣,于是他看都不敢看霍宵,低着头把霍宵领到门口就灰溜溜地走了! 闻人煌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霍宵皱着眉头在床上打坐,而他自己躺在硬邦邦的地上。他快速扫了一眼自己,发觉没有被搜身的痕迹,暗暗舒了口气。他把乌鸦的信拿出来放进了里衣的口袋中,怕的就是万一有人趁自己不备,在包袱里搜出信就不好了。 于是他轻轻爬起身,准备趁霍宵打坐还是睡觉的时候开溜,不想刚刚一有动作霍宵就睁开了眼:“不准动。” 闻人煌就真的不敢动了。 “闻人公子好大的胆子,没有本王的允许就敢趁乱出府,嗯?”霍宵放下腿,理了理衣服。 “王爷说笑了,小人看王府大乱,自是不敢再添乱给王爷徒增心烦,所以自己麻溜的走了。”闻人煌尴尬地转过头看着他,这才发现霍宵的脸色有点差,他心里一惊,害怕自己触到了逆鳞。 霍宵冷冷看着他:“乱不乱,不是由你说了算的。” 闻人煌苦着脸道:“是是是,小人知错了,可王爷你这么大老远……难道是来抓小人吗?” “关你什么事。”霍宵脸更黑,一点都不委婉地回答。 闻人煌当夜逃的太急,找的都是没什么人的小路,自然也不知道现在几乎整个大启都知道端王失踪了,对于现在突然在这里的霍宵他没有感到多吃惊,只是觉得自己运气太背这样都能被抓到。 他眼睛飘过放在床榻边的包袱,小心翼翼地问:“那王爷好好保重,小人可以走了吗?” 霍宵看着他:“你要去哪里?” 他眼观鼻鼻观心:“小人想起,孔雀公子曾经说过五仙教的秃鹫前辈在江湖中比较吃得开,所以小人想去找他帮我寻找我表哥他们家。” 霍宵的浅瞳微微缩紧,他冷笑道:“本王原来不知,闻人公子竟是有这样的打算。” 闻人煌觉得他一冷笑,心情必然不是很愉快,讲话更加小心翼翼了:“王爷,您看……小人能走了吗?” “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霍宵沉声道,闻人煌立刻点头,霍宵想了会,说:“你可认识乌鸦?” 心中一惊。 “我们栖凰山上的人,自然是听说过乌鸦和秃鹫,孔雀这三位的,孔雀公子平时是小人照料就不说了,另外两人都是凤王的得力助手,也是栖凰山上其他凤凰们的榜样!”他信誓旦旦地挺起了胸。 霍宵看着他,不知在想什么。 “那你可曾见过乌鸦?” “听闻乌鸦前辈文武双全智勇过人,能见上一面也是我的希望!”他装作很期待的样子。 霍宵沉默了。 闻人煌心想快问完吧我现在一股脑全编给你,以后我们就山水不相逢,相逢打你脸。 霍宵仿佛知晓他心中所想,幽幽抬头说道:“我曾见过你佩戴过一把匕首的刀鞘,可否拿出来让本王一看。” 闻人煌一愣。 那刀鞘是栖凰山上精铁矿中的精品打造,无比坚硬却又使得轻巧,用来装小巧的匕首再合适不过,可是霍宵要看这个作甚? 他迟疑地站起身,从包袱里拿出刀鞘,其中不小心漏出一锭银子,他吓得赶紧收回去看霍宵的脸色,好在霍宵似乎并无什么反应,目光只在他手中的刀鞘上。 闻人煌心里七上八下,小灰还在里面呢,万一小灰被惊到了跳出来吓到这个王爷,他一怒又要打死我怎么办? 他突然后悔把刀鞘给王爷看。 霍宵接过刀鞘,却没有多认真的看了一眼然后问他:“你这刀鞘从何而来?” 一定要装作和这个刀鞘毫无关系! 寒枝低_分节阅读_11 “这是小人下山之前,栖凰山上的一个好友送的,”闻人煌艰难地编,他不敢说这是自己的,万一霍宵察觉出这材质金贵和里面稀有的精铁兽,再稍加推测,恐怕要推测出不少东西。 霍宵握着刀鞘的手不经意间一紧:“既是好友所赠,为何只有一个刀鞘?” 原本闻人煌都要忘记这茬,可霍宵一说他又想起来了,满脸愤怒地说道:“谁说不是呢!我那朋友说这刀鞘本来和匕首是一副的,可是他有天救了一只白眼狼,趁他不注意把匕首给顺了!” 说完然后他好像听见霍宵轻轻笑了一声,他震惊了! 霍宵眼中带着他从未见过的,一种难以言表的矫情。 闻人煌正被恶心到的时候,霍宵一口血喷了出来。 不偏不倚,喷了闻人煌一身一脸的血,还带着体温! “王……宵!”闻人煌惊恐地接住砸下来的霍宵,才发现霍宵浑身冰的和三月里的河水一样,在这种炎炎夏日。 这竟是受了重伤一路追赶至此吗! 闻人煌心里掀起巨浪,连忙扶起霍宵,看到他惨白的脸,已经完全昏厥过去。 他心里突然觉得一阵愧疚,如果不是为了帮自己出逃,乌鸦也不会一把火烧了他的王府,如今他人在这里,受了这么重的伤,自己虽不知为何,但是若就这样丢下不管,实在是……不忍心! 咬咬牙,闻人煌今生第二次决定救一个人。 他已经没有灵力了,如今想要给霍宵疗伤只有用内力,而他内力没有多深厚,勉强只能护住他一时,只要等缓过一阵再去找大夫,就能救回来了吧。 霍宵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一双手按住自己的胸口,一股暖流开始绕着心房流转起来,他神智有点模糊,想要努力看清是谁,却只能看见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 是你吗。 你又来救我了吗。 他伸手想要碰碰那个人,却被那人躲开。 闻人煌觉得特别烦,他想要用心给霍宵疗伤,这人本该是昏过去毫无知觉的,可现在不知为何却开始乱动起来,一双手肆无忌惮地在自己脸上乱摸。 “你再摸小心我丢下你不管了!” 霍宵虽然还闭着眼昏迷,可听见闻人煌这一声咒骂,竟真的安静下来了。 闻人煌看着他脸上又露出那种矫情的表情,脸色很复杂。 乌鸦气急败坏地指着龙啸营统帅周将军吼道:“周将军!如今王爷生死未卜你们这群士兵是吃白饭的吗!为何不出兵去寻找王爷下落!” 周安筹面无表情地看着乌鸦今天第三次到他的营帐里发火,说道:“乌丞相,我已经说过了,并非我等士兵不愿搜寻王爷下落,只不过没有兵符,我们镇守在栖凰山这一带的所有兵力都不能随意活动。” 乌鸦眯着眼大声说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没有兵符难道就能不顾王爷生死吗!” 周安筹从善如流地回答:“军令如山,王爷曾经下达过军令,就算他被人拿刀驾着脖子,只要他没拿出兵符命令我们行动,我们就不能有任何行动,哪怕亲眼看着王爷被人抹脖子。” 乌鸦一噎,顿时不知该如何回应面前这个一本正经的棺材脸,心里暗骂:好你个霍宵! 营帐外的沈琛面色沉静如水,一身夜行衣已整装待发,他贴着营帐听了听里面的动静,半晌之后接过士兵递过来的缰绳,再次消失在黑暗中。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求点击收藏↖(^ω^)↗ 如果对文有什么意见看法可以告诉我! ☆、第十一章 店小二觉得自己最近眼神不大好。 他看见之前那两个奇怪的客官房间里又走出来一个人,一个之前他没见过的人。 闻人煌脸上还有做贼心虚的尴尬未消,他走过店小二的时候甚至不好意思地对他笑了笑,店小二当场愣在原地。 这!是刚才那个破烂的小乞丐! 店小二连跪着哭的心都有了,原来这真的不是乞丐,他刚和那个少年打了照面的时候只见那少年面若桃灼俊美非凡,原来他本来是这样的。 闻人煌不知自己给别人留下了如此深刻的印象,他此刻心里焦急万分,在房内用内力护住霍宵心脉只是一时,若他长时间找不到大夫,恐怕霍宵还是会因为伤势过重而有危险。 他穿着从霍宵身上扒下来的衣服,尺寸非常不合适,必须拎起来才不至于踩到。可是情况特殊也没有别的办法,霍宵那一口血喷的正正好好,若他就那样出门了,可能还未找到医馆就被人当做杀人犯给绑了送衙门了。 匆匆忙忙的转过一个弯,正好看见一间医馆里的大夫在给人把脉。 闻人煌激动的一把抓过老大夫喊道:“大夫你救救命吧我大哥快不行了!” 若是霍宵尚有一口气听到这句话,可能就真的要断气了。 被突然冲过来的少年吓了一跳的老大夫连忙拍拍心口,责怪道:“你这小娃娃怎么这么急,真是吓死老朽了。” 闻人煌他还在给人把脉,不好意思地拘拘手道:“实在是不好意,我唐突了,可是我家大哥情况真的很危急,可否请公子让老大夫先随我去一趟!” 那老大夫把脉的人是一名青衣青年,生的儒雅,看起来竟有些熟悉,可闻人煌来不及辨认,只觉得他看起来应该很好说话。 他微微颔首,说道:“既然公子如此之急,那郭大夫你就先随他去吧,我在此等你即可。” 那郭大夫不好意思地拱拱手道:“既然如此,麻烦曲公子了。” 闻人煌一路连拖带拽,急了甚至要把郭大夫背起来,终于到了客栈。 他急匆匆地推开门,和光着身子坐在床上的霍宵四目对视。 “……” “王……哥哥你醒了!”闻人煌惊呼起来,他倒是没想过霍宵竟能这么快就醒过来。 霍宵被这个称呼惊的眉头一跳,默不作声地看着他,或者说是看着他身上自己的衣服。 闻人煌被看得不好意思,他看着霍宵坐起来的上半身,回忆起自己给他换衣服时看到的一片白花花的肉,支支吾吾说道:“还不是因为你……所以我衣服不能穿了,我……我给你留了条亵裤了。” 跟在他身后的老大夫一下没能接受得住如此大的刺激,就在凝水成冰的气氛中难堪地咳了好几声,老命都要咳出来了。 闻人煌连忙扶住老大夫说道:“郭大夫,你快来看看,我大哥早前喷了一大口血!” 霍宵皱皱眉头,依旧没有说话。 那郭大夫叹了口气,上前给霍宵把了把脉。 半晌,他惊奇啧道:“敢问王公子此前是否受过重伤?” 霍宵一脸不情愿和这个老大夫说话,但目光一转,看到闻人煌关切的眼神,闷闷道:“嗯。” 郭大夫啧啧称奇:“王公子这伤受的不轻啊,此前应是用了什么方法给护住心脉才得以续命,若是好好调息应不会再复发才是。” 闻人煌迷茫地看向霍宵,还未等他想出些什么,霍宵就开口道:“我曾路遇劫匪重伤心脉,后来得高人所救,之后再没复发过。” 郭大夫点点头,道:“那便是了,此番依老朽看,公子前些日子应该又是被人伤了一次吧?” 霍宵目光一冷,沉声回答:“被小人暗算。” 老大夫叹了口气,惋惜道:“公子这伤若是一般还好说,可伤及旧伤,老朽怕是无能为力啊。” 闻人煌别的都不大懂,但这一句却是把他戳的一跳:“郭大夫,你说这伤你不能治?” 老大夫摸了摸胡子道:“小公子,咱们小镇平日里一般是没遇过像这位公子这么重的伤的,老朽顶多给开几位药帮着公子恢复一下,可终究不能治本啊。” 寒枝低_分节阅读_12 闻人煌心想小爷我放弃自由找你来为霍宵看病,你倒好,一句无能为力就完事儿了? 霍宵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闭目听闻人煌拉着郭大夫喋喋不休,眉头不经意间舒展开来。 “这样这样,小公子你随我回趟医馆吧,老朽开几副药你给煎好如何?”大夫实在被闻人煌烦的受不了,提议道。 闻人煌眉眼一挑:“成!” 霍宵扫了他一眼,他立马感受到了一阵寒意:“王……哥哥,你还有什么要的东西就一并告诉我,我全给你办了!” “你身上的衣服。” 他简短的说出来,闻人煌眼角一抽。 真的不是我贪图你衣服舒服,真的是我的衣服已经不能穿了! 闻人煌站在那里无声的抗议,霍宵嫌弃地看了他一眼:“算了,带一套衣服回来吧。” 随大夫回到医馆的闻人煌仍旧看着大夫不顺眼,年纪一大把的大夫难道不应该是精通各种疑难杂症吗? 仿佛感受到闻人煌恶意的怒视,老大夫笑呵呵地一边抓药一边和他聊起:“小公子,你这样瞪着老朽也没用啊,那位公子伤的那般重,老夫最多为他吊着一口气,你们尽快找到人帮他疗伤才是上上策啊。” 闻人煌扭过头不开心道:“我当然知道他要尽快疗伤,可是我内力不济,现在他这副病怏怏的样子我到哪里找人给他疗伤啊。” 大夫一愣,似乎有点憋着笑:“小公子这么说,也不怕那位公子生气吗?” “哼,”他不屑一甩头,“就他现在那个样子,能站起来打我啊。” 大夫将药收拾好,交给身边药僮低声说了几句,转身对闻人煌说道:“小公子此言差矣,那位公子虽然现在重伤缠身,但老朽探他脉搏仍然稳健,可见功力深厚,一旦恢复想必还是……雄风不倒啊,咳咳。” 说完他不好意思地咳嗽几声瞥了瞥闻人煌一眼。 闻人煌的表情很微妙,这大夫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大夫哈哈哈大笑几声,继续说道:“刚刚老朽想到,老朽倒是认识一位功力尚且说得过去的朋友,若是小公子放心,老朽可以介绍你们认识一下,或许那位朋友可以帮到你呢。” 闻人煌一听,立刻亮了眼睛,若是霍宵身体恢复,他就能放心地离开了,他赶忙问道:“我放心我放心!大夫你快带我去认识一下你那位朋友吧!” 老大夫呵呵摸了摸胡子,冲他点点头道:“老朽那朋友小公子你应是见过,他就在你身后。” 闻人煌一脸惊喜地转过身,看到青衣青年站在他身后笑吟吟地挥着扇子,面若冠玉,温润儒雅,发髻盘的端端正正。 “闻人公子,好久不见。” 此时的医馆中已无人再来光顾,只剩下闻人煌呆立与曲宁对望,老大夫站在药橱前但笑不语。 半晌,闻人煌僵硬地转过脖子问:“郭大夫,你说的朋友,是他吗?” 老大夫撅起嘴,考究地点点头:“是啊,曲先生虽然武功不济,但内力深厚。” 闻人煌觉得周身冰冷仿若堕入冰窖,他不敢回头看曲宁的脸,曲宁笑盈盈地问道:“闻人公子怎么如此生分呢,早前你从我这里拉走郭长老的时候不是还客客气气的吗?” “你……”他咽了一口口水,不知该怎么说话,“你是之前的那个人……” 曲宁不说话,只笑着看着他。 那头又开始抓药的郭长老轻笑着摇摇头。 闻人煌觉得自己中计了。他不敢想曲宁是怎么从宁安外一路到这里的,他们的出现和霍宵一样,令人防不胜防。 霍宵知道吗? 他现在突然想到,他们是为了来抓自己还是为了抓霍宵,之前在客栈中还被郭长老探清了霍宵的虚实,太过草率! “曲公子,你这次可是又要将我绑回去?” 他退后一步,暗自警惕起来。 曲宁摇摇头:“闻人公子不必如此防备在下,在下这次绝不是为了你。” 闻人煌眼角一抽:“大胆!你竟敢想要对王爷下手!”这个时候他就要狐假虎威做足声势。 “非也非也,在下仰慕端王已久,这次有如此好的机会,在下只是想先请闻人公子来做个客,然后再请王爷过来。”曲宁真诚地说。 闻人煌喉咙一堵,霍宵现在身负重伤,能不能走路都是问题,他们想把自己当成人质再诱霍宵过来,目的是什么尚且不知,手段已经如此卑鄙。 “王爷千金之躯,岂是你们想请就请的?”他色厉内荏地呼道。 这时他身后的郭长老开口道:“小娃娃,你别急啊,王爷现在伤的这么重,请王爷过来绝对对他有好处的,黑鸾找出几个人帮他疗伤还是有的。” 他厉眼扫过郭长老,狠狠道:“真有你们的,趁着王爷重伤作此卑鄙之事!” 曲宁无奈一笑:“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还请闻人公子不要难为才是,这样于我们,于闻人公子和王爷都有好处。” 闻人煌绷着脸摇头道:“我不会让你们如意的,我不会做你们的人质!” 说完他纵身一跃,轻功闪过曲宁身边就要逃脱。曲宁见他要逃,脸上微笑收敛,迅速侧身伸手,手中折扇飞快地点上闻人煌的膝盖。 闻人煌没想到看起来这么书生的曲宁一记手这么重,点的他膝盖痛不能伸,他滚了一下,勉强挡住曲宁袭来的扇子。 找死! 他转身躲过,顺势抽出腰间的软剑,一剑划过曲宁的腰间。曲宁一惊,他身形算得上轻巧,这一剑饶是没重伤他,可来的这么快让他猝不及防,腰间隐隐露出血色。 一边的郭长老眉头一扬,没看出来闻人煌竟还有两下。 曲宁捂着手上的腰,咬牙挡住闻人煌去路:“郭长老,你是来看戏的吗!” 郭长老义愤填膺道:“曲先生难道看不出,我是在知己知彼看他招式吗,我看出这小娃娃的武功套路有点玄乎,似乎没见过!” 闻人煌嗤笑一声:“要是见过就怪了!”风天亲手早就了现在的他,这些人怎么会看出这武功套路。 曲宁冷笑:“不过是王府一个男宠,所学武功想必都是王爷教的吧,郭长老,你再不出手,别怪我回去不讲情义。” 一听这话,两人皆怒。 闻人煌愤怒地一剑刺过去:“去你的!” 郭长老则是急冲冲地扑过来:“曲先生莫慌,老朽这就来助你!” 作者有话要说:  给我点击收藏评论的都是小天使啊(╯‵□′)╯︵┻━┻ ☆、第十二章 太阳就要落山,暮色沉沉。 小镇白日里的摊贩都收拾的差不多了,晚上会再来一批,这时一般人都在家中做饭了,万家灯火闪闪通明。 青年就是这样一个人走在小镇的石板路上。 他脸色微白,似是身体不佳,可那双如暗夜星辰一般的双目却泛着凌厉。鼻梁高挺,所有轮廓都如同刀刻一般,嘴唇削薄紧抿,气魄凌人,看上去就像一个王孙公子,如果忽略他身上那件十分不合身的衣服。 这人正是现在整个大启都关心下落的端王——霍宵。 霍宵从闻人煌出门之后就病恹恹地躺下了,他很少生病,可经常受伤。 自从老将军霍知重去世,他就被皇上假意封了异姓王,实则剥夺了兵权,他父生时一生为大启带兵,而他却不能保住霍家的军功。 寒枝低_分节阅读_13 之后,他勤修武艺,每逢遇上边疆又动乱,都主动请缨,多少年,多少伤,他才赢回来多么点。 霍宵闭上眼,是自己躲在箱子里看着父兄被杀的场景。 他再一念,是自己在雪地里濒死的样子。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他缓缓睁眼,沉声道:“进来。” 脚步虚浮,不似练武之人。 “公子,小人奉我家主人之命来给你送药。”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 霍宵皱眉,一把起身盯着来人。 一个药童。 药僮一见男人如此生猛连个衣服都没穿,立刻吓白了脸:“公,公子,这是药!” 他见药僮举着一个托盘,上面摆了一碗熬好的药和一张字条,顿时眼一眯:“为何让你来送药?” 药僮顿时感觉到一股压迫感,他艰难地说道:“主人说,请公子服药,这里还有一张字条,公子看了便懂。” 他心里感到有些不舒服,一把掀开被子走了过去。 药僮看这男人身材竟如此高大,心里畏惧更甚,端着托盘的手不自觉抖起来,霍宵看了他一眼,直接拿过字条,看过脸色便沉了。 “公子,这药……”药僮小心翼翼地问,他见男人脸色黑的乌云压城,心里骂苦不迭。 霍宵冷冷地说道:“放着吧,回去告诉你主人我知道了。” 药僮如获大赦,放下托盘准备离开,却又被霍宵叫住。 霍宵脸色复杂地看着他,闷声说道:“把衣服留下。” 闻人煌被放在马背上一路颠簸颠簸,马停时几乎要吐出来,可他劳累奔波一天几乎都没吃什么东西,此时肚里空空什么都没有,吐出来的全是些酸水。 他的经脉被封,功夫都使不出来,只能任由郭长老喊人把他从马上拖下来,架上一艘富丽堂皇的大舫。 曲宁慢悠悠地停下马,眯眼看着闻人煌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曲先生,你先进去吧,老朽给你看看腰上的伤。”郭长老在马下对他喊道。 曲宁摇摇头:“端王没来我不敢掉以轻心,若是他带兵前来,我也好及时发现让你们收锚开船。” 郭长老想了想,慢慢说道:“依老朽看来,端王这次会按字条所说的只身前来。” “为何?”曲宁皱眉问道。 “因为闻人煌在我们手上,”郭长老老神在在,“我随那小娃娃去了客栈,你可知那端王身上竟不着寸缕?” 曲宁眉毛一挑:“他们?” 郭长老嘿嘿笑道:“若我猜测的不错,王府前日的大火是有人刻意放之,那人还打伤了端王,导致端王一直气血阻塞旧伤复发。而他们嘛,也不知做了些什么,端王喷血全是心绪不定导致……” 这一嘿嘿,说得曲宁脸一红,郭长老言下之意不难猜测,可是他总觉得有些不对:“照你说来,这闻人煌是深受端王宠爱,可既然如此当日他为何要出逃?” 当日出逃便是说闻人煌第一次被抓进黑鸾的时候,郭长老摸了摸胡子,眼珠一转:“可能是年轻人闹矛盾什么的,也有可能,端王的脾气可不是人人都受得了的。” 曲宁皱眉:“他的武功,真的是端王所教?”他腰上的疼是真切切的,他是知道那日为捉闻人煌损失了好几个手下,可他一直以为能打的只是孔雀,闻人煌顶多会个三脚猫功夫,可今日一见明显不是。 郭长老一梗:“我是随口说说,毕竟我没见过他的武功套路,也没见过端王动手,所以自然把他们两个联想到一起,毕竟端王若是宠他,教他一些功夫防身也在情理之中。” 他想了想,又继续说道:“端王府走水,端王没有留下主持大局,反而是和这个小娃娃一起出现在这里,不是更能说明他把这小娃娃看的重吗,他受了那么重的伤,身边也没别人照顾,只留小娃娃一个,说他不喜欢这娃娃老朽都不信了!” 曲宁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这样说来,端王岂不是爱死了这闻人煌了?” 郭长老一脸严肃地说道:“我猜就是,所以我让他自己一个人来,他断不会领兵前来。” 于是闻人煌饿的狼吞虎咽桌上吃食的时候,就看到两人一起从外走进舫内,看着自己的眼神……格外矫情。 郭长老笑眯眯地坐下问道:“闻人公子此番可舒服了点,要不要老朽给你开点舒缓肠胃的药啊?” 闻人煌看了他一眼,不说话。 曲宁苦笑地摇了摇头,轻声道:“闻人公子不必拘谨,王爷一会可能就到。” 闻人煌耳朵动动,听到霍宵可能真的要来,终于绷不住:“你们要他来要做什么?” 郭长老笑着给曲宁一个“看吧我就说”的眼神,说道:“哎呀小娃娃你不要这么防着我们,我们都说了我们不会对王爷如何,只是上面有命令请王爷回去喝喝茶聊聊天。” 闻人煌少有的冷笑了一下:“如果只是喝喝茶聊聊天,怎么不让你们上面的人去端王府找王爷,反而要用这种卑鄙手段请王爷去,明明就是要做些正常人都知道的坏事。” “哎哎哎小娃娃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郭长老急忙说道,“不管怎么说,我们还要为王爷疗伤呢,你这样一杆打死一船人不对!” “我没有想一杆打死一船人,”他愤愤说道,“我想先下船,再一杆打死你们这一船人。” 郭长老说不出话了,曲宁突然有些幸灾乐祸。 闻人煌实在想不通为何他们一口咬定霍宵会为了自己来赴死,至少在他看来端王进了黑鸾,就是要打的头破血流天雷勾地火了。 而且就算自己曾刻意让他们误会自己是端王的男宠,为何他们会把他区区一个男宠的地位看的这么高。 见气氛有点僵硬,曲宁少有的好心提醒道:“闻人公子,你不用为王爷担心,端王是大启支柱,我们虽不是什么名门正派,却也是顾得上国家大体,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事的。” 闻人煌一口气堵着,闷闷问:“如果王爷不来,我会怎么样?” 他们只想过万一霍宵带人来会怎样,可没想过,万一霍宵不来呢? 曲宁迟疑半会道:“你们闹矛盾了?” 闻人煌一口老血涌上来生生憋住,脸色涨红。郭长老赶紧拍了拍他的后背,关切程度直逼凤天,闻人煌有点感动,却听得郭长老说:“若是端王不来,我们就把小娃娃的一只手给他送过去,再不来,再寄过去一只手,再不来,四肢都寄完了,那时候我们就放小娃娃你走,我们跟上头说任务失败,大不了领个罚。” 闻人煌默默地躲开他的手。 他突然很希望霍宵马上就出现在他面前,就算死也好拉一个垫背的。 老天仿佛听见了他内心的呼唤,只听曲宁起身笑盈盈地拘手喊道:“恭迎端王大驾光临。” 闻人煌转头看见来人心中一凛,正欲开口呼救,郭长老早发现他脸色变化,点了他的穴道,顿时他只能对着舫外的霍宵做了一个看上去很是思念的样子。 霍宵站在岸边,看着舫内几人,面无表情。 曲宁和郭长老走出来笑着拱手:“刚刚才和闻人公子谈及王爷,王爷就到了,两位真是心有灵犀啊。” 霍宵眉头一挑:“他说我什么了?” 郭长老顿时眉开眼笑:“哎呀这让我这老人家怎么好意思说嘛!” …… 闻人煌远远听见,所以他到底是说了什么了让那个老怪物不好意思了? 霍宵森森一笑,看的郭长老心中一抖:“他为什么不出来?” 曲宁折扇一收,作了个请的姿势,微笑道:“鸾主想请端王殿下和闻人公子赴鸾殿一聚。” 霍宵目光只看着舫内瞪着眼看他的闻人煌,沉声道:“曲宁,你要知道,纵使本王受伤,你们两个也不过是跳梁小丑,不要试图闹出什么大动静。” 两人面色皆有一瞬的僵硬,不等他们说话,霍宵已经大步迈进舫内,把手上的包袱甩给了闻人煌,这才察觉闻人煌被点了穴,只能用动动眼珠。 闻人煌看他身上穿的竟是一见灰色的粗布旧衣,似乎在哪里见过,他想了想,似乎有点嫌弃地看了一眼霍宵。 寒枝低_分节阅读_14 霍宵面色一黑,转身随意朝进来的曲宁说道:“为本王准备衣服,本王要沐浴。”他暂时决定不解开他的穴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国庆要到了_(:з∠)_ 渣作者要回家了,姐姐结婚,目测国庆很忙 国庆内看情况更QAQ 小天使们给我点击给我收藏给我力量吧QAQ ☆、第十三章 这艘豪华的舫船离了河岸,顺着河流慢悠悠地启了程。 闻人煌被点了将近一个时辰的穴道,在舫边吹了一个时辰的夜风才被沐浴更衣回来的霍宵解掉。 饶是如此,他也浑身酸软的不像话了。算起来,从昨天夜里开始他就一路奔波逃亡,到现在都没合过眼,要勉强点算,他在客栈前被霍宵打昏算闭了一会眼。 霍宵坐在椅子上,面色平静不知在想什么。 闻人煌困得直打瞌睡,他不知道这趟去了还要什么时候才能到扬州,越想越疲倦,最后终于闭上了眼睡过去。 霍宵看着闻人煌在这么晃晃悠悠的船上也能睡着,脸上露出佩服的神色,不过很快就隐了下午,因为曲宁又笑吟吟地走了过来,手上还拿了一壶酒。 “王爷这么迟还在守着闻人公子,情深如斯真是令人佩服啊。” 霍宵看了一眼睡得天昏地暗的闻人煌,选择了闭嘴。他走到曲宁对面坐下,拿起酒杯闻了闻:“药酒?” 曲宁歉意一笑:“欺骗王爷上船,曲宁和郭长老心中已经万分愧疚,而郭长老在镇上实在是找不到可以替王爷疗伤的药材,所以现下只能奉上药酒替王爷舒缓一下堵塞的经脉。” “所以送去客栈的那碗药是假的?”霍宵指腹摩擦酒杯。 曲宁摇头:“包天之胆也不敢对王爷的药作假,那药的确是郭长老亲自抓配的,却只能起到活气化瘀的功效,所以这一路王爷若不嫌弃,曲宁可以先替王爷疗伤。” 霍宵眼中的不屑毫不隐藏:“不用,本王还没伤到这点时间都支撑不了。” 若真让曲宁给自己疗伤,霍宵倒真怕自己撑不到黑鸾殿。 曲宁笑了笑,仿佛早就料到会被拒绝,也不恼不怒,为霍宵斟酒道:“鸾主此次请王爷前去的是在京城中的鸾殿,不知王爷心中可有打算?” “呵,你们黑鸾的人倒是有趣,”霍宵面露讽刺,“你们鸾主找本王何事,本王现在又如何得知,你是那小子身边最亲近的人,现在来套本王的话意欲何为?” 曲宁面色不变:“王爷说笑了,曲宁哪有套话的想法,只是想提醒一下王爷罢了。” 霍宵斜眼看他,只见他面色镇静没有一丝不妥:“你想提醒本王什么?” 曲宁面带微笑:“栖凰山之事,鸾主心中已有不满,绑架杀害凤凰之事并非黑鸾所为。” 霍宵不动声色地听着,答道:“你凭猜测就抓捕过闻人煌,让我如何相信黑鸾不曾绑架杀害凤凰?” 曲宁苦笑一阵:“小人只是见他与孔雀走在一起,以为他是什么重要人物才起了心思,但鸾主却真的从未下达过捕抓和杀害凤凰的命令,所以还请王爷手下留情。” 霍宵尝了一口药酒,不出意外的皱了皱眉:“这等事就不用你多心了,本王自会与鸾主商议。” 半晌,他又喃喃道:“你们还真是把朝廷不当回事了,无冕之王有一个凤王就够了,黑鸾也来称个主。” 也不知曲宁听进了没有,他垂眸给霍宵倒酒,眼中闪着骇人的光亮。 舫船在河道上接连行了好几天,开始的时候曲宁和郭长老还会偶尔出来聊聊天说说话,可后来几乎都躲在房间里不出门了,闻人煌当时就怒了,说好的曲宁会给霍宵疗伤呢!霍宵伤势未好,他连逃跑的底气都没有! 再看霍宵,闻人煌更是怒火冲天,你不是王爷吗,你不是骨骼清奇武学奇才吗,现在都要被抓紧敌人老窝了你都不反抗一下,哪怕是做做样子? 仿佛感受到了闻人煌怨念的目光,霍宵坐在房内椅子上翻书的手顿了顿,然后翻了一页。 “你若是再这么盯着本王看,本王就把你的腿打断了扔下船喂鱼。” 闻人煌愤怒地转过头不看他:“王爷若是把我丢下去,他们一定会起疑,发现我不是王爷的男宠!” 霍宵挑眉:“发现又怎样,你死都死了,他们还能把你尸体捞上来再杀一次?” 对啊,不管怎么样好像吃亏的都是自己,闻人煌又不开心了。 半晌,他低声哀求:“王爷,你能把我内力解开吗?”他的内力自从上次被曲宁封住,直到现在都没人解开。 “再说吧。”霍宵又翻了一页书。 这已经是几天来第八次“再说吧”了! 刚开始霍宵说再说吧的时候,他以为过会儿霍宵就会大发善心帮他解开内力,可过了好一会儿霍宵都没有这个意思,于是他舔着脸又去问了一次,霍宵又是这一句。几天下来,闻人煌已经心灰意冷,再问几遍只为求出奇迹。 他突然有些惆怅,为何做人要这么善良,自己当初就该丢下这个黑心的王爷让他自生自灭,然后现在自己或许都已经到扬州见到秃鹫前辈了。 “闻人煌,”霍宵的语气波澜不惊,“你还是打消逃跑去扬州的念头吧。” 一下被猜中心思的闻人煌心神不定地看着霍宵:“王爷为何这么说?” 霍宵仍旧低头对着书,沉声说道:“本王不知你是从何听来秃鹫可以帮你找人,但在本王看来,五仙教行事方法诡谲,教众心狠手辣,你就算找到五仙教,也未必能活着见到秃鹫。” 闻人煌心道你当然不行,可是我有乌鸦的信,这句话他没有说,不过眼里表现出来了。 霍宵抬头冲他冷笑了一声:“若是你现在开始不去想着逃跑,本王倒是可以帮你解开内力。” 这是个巨大的诱惑。 闻人煌皱眉看着霍宵不知他打的什么主意。 “你希望秃鹫做到的事,本王堂堂大启王爷自然也能做到,”他深深看了闻人煌一眼,“作为交换,若是帮你找到家人,你要答应本王一件事。” “何事?”闻人煌迟疑道。 霍宵眯起眼睛:“等你找到家人之后再说,本王断不会让你做你做不到的事,你放心。” 闻人煌心里暗自思量,霍宵心思缜密,绝对不会做吃亏的交易,和他交易如果有诈那吃亏的必然是自己。 “王爷,若是你让我做的事有违什么江湖道义之事,比如泄露什么从前在栖凰山上什么密道给你,我也不会同意的!”他信誓旦旦。 霍宵嘲讽地瞥了他一眼:“你知道江湖道义吗,你知道密道在哪吗,你以为你有你自己说的那么有用吗。” …… 被说中的闻人煌涨红了脸,一语不发。 霍宵冷笑一声:“你好自为之。” 这么明显一副如果不答应可能自己就见不到明天太阳的架势,闻人煌思考许久,最终还是轻轻开口道:“不知王爷何时可以帮我找寻家人?”他起码想见明天的太阳。 霍宵终于放下手中的书,说道:“把你最后有关家人的印象与本王说一遍。” 闻人煌想了想,说:“其余很多都不大记得了,只听家中传来书信,说表哥曾在七年前生过一场大病,差点丧命,后来也不知是否……嗯,我也就知道那么多了。” 闻人煌自己也不知道那人后来是否还活着了,毕竟自己年幼时无法完全救他,他下山之后找没找到大夫,治不治得了,这些都不得而知。 霍宵皱了皱眉头,低声道:“你在耍本王吗,这些算什么,大海捞针不过如此,天下生过大病的人那么多,你难道要让本王把所有人都审一遍吗!” 闻人煌脖子一缩,委屈地听着霍宵的怒骂。本来也没指望你帮我找…… 霍宵本还想说什么,却突然一顿,目光死死盯住闻人煌:“你真的不是凤凰?” 寒枝低_分节阅读_15 这是什么转折? 闻人煌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不是。” 多说无益。 霍宵起身走过来,一把掐住闻人煌的脖子低声问道:“本王再问你一遍,你究竟是什么人?” “咳咳,王爷饶命!”闻人煌猛然被逼至墙角,霍宵脸色森冷煞气十足,“我,我是闻人煌啊!” 他到底在发什么疯! 霍宵双瞳充血,原本色淡的瞳孔突然通红看起来如同走火入魔。 “你当真只是孔雀身边奴仆,并非凤凰?”他的声音还有丝咬牙切齿的感觉。 闻人煌艰难地呼吸,一字一句说道:“我真的只是个普通人,我没有灵力!”他也想有,他也想找回灵力!他奋力地想要掰开霍宵的手,在霍宵的手背被抓出一道道血痕,连脸上都没能幸免地留下了好几道。 霍宵的瞳孔几乎都要缩成一个点,他立刻闭眼深吸一口气,松开手把闻人煌扔了出去。 “王爷,你到底要做什么!”闻人煌怒上心头,不管不顾地破口吼道。而霍宵没有理他,转身离开房间,并且闻人煌听见屋外的锁被“啪嗒”一声合上。 霍宵负手站在船舷边,夜风将他的长发撩到身后,脸上一道道红痕暧昧又清晰,火辣辣的疼,若是在平时,敢在他脸上乱画的人早被打的不成人形了,可是现在不行。 他握紧背后手掌,目光阴沉。 作者有话要说:  国庆倒计时就要开始了,提前祝大家节日愉快啪啪啪!!! ☆、第十四章 大启定都于金陵,秦淮沿岸美人美景,繁华似锦。正值夜幕降临,十里秦淮河上漂浮着很多船只。这些船无一不是做工精美的,或富贵霸气,或帷幕描金绣凤。 河的两岸皆是最有名的风月之所,所以为得美人一眸,驾船游于河中是最接近也是最浪漫的,若是哪家花魁看对了你,抛下一朵耳边簪花或是带着她身上脂粉香气的手绢,几乎是能顺手接住的。 而霍宵兜兜转转,几日后终是到了京城金陵。 他坐在舫内,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长衫,头发高高束起,比此前看上去多了几份文雅少了几份杀气。 那双凌厉的双目此刻平静如水,仿若经过的不是一派风月,是佛家净地,两边也不是红颜美人,是白骨骷髅。 郭长老看着这样的霍宵,又嘿嘿地看了一眼旁边的闻人煌。 闻人煌初次来到这种热闹的地方,惊奇的船舫两边来回跑来回看,对面楼上的姑娘朝他轻轻笑了笑,抛个眉眼,他喜不自禁地就朝着人家发呆。 霍宵也看了他一眼,发现他魂都快被勾掉之后眉头皱了皱,喊道:“闻人煌,过来。” 闻人煌一听霍宵喊他,万分不情愿地走了过去。 恰逢曲宁从舫内仓出来,他抬头看了看两岸风景,笑着说道:“我们已经到了,还请王爷和闻人公子稍作休整。” 走了几步的闻人煌立刻紧张了起来,他盯着曲宁道:“那你能解开我的内力了吗?” “何必费事?”霍宵抬眼说道,“你就留在本王身边便可,无人能伤你。” 曲宁笑吟吟道:“王爷既然如此说,曲宁也就不做多余之事了。”言罢,他又俯身回了船舱内,估摸着是取些东西。 闻人煌咬紧嘴唇,内力一日不解,他就要一日受制于霍宵,这几日霍宵软着硬着囚着他也不知到底是为何。 “小娃娃,别一副很委屈的样子啊,”郭长老一直是笑嘻嘻的,他这几日看着闻人煌总是气呼呼的样子,像是被霍宵欺负了又不敢说的样子,看得他离奇的起了一种护犊之心,“你内力被封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起码你不动手,就不会找打。” 闻人煌哀怨地看了他一眼,心想我不动手光动嘴也会被打你知道吗。 霍宵冷笑一下,起身整理了下衣裳,抬头看向舫驶去的方向,那里已经有了些许人在等待,这里人潮涌动,就算有些行为衣着特殊的也不会被起疑心。 岸边一个身着灰色长袍的老人恭敬地朝着霍宵做了个揖,没说话,不过众人心中都知晓,舫中穿着黑衣束长发的青年就是当今大启端王。 霍宵沉默地看着他们,点了点头以示问好。 而站在他身后的闻人煌却连呼吸都要停止。 他出来这些时日已经隐约有些知道黑鸾这个江湖帮派了,听孔雀一人所说远远没有自己亲身感受到别人对黑鸾的恐惧来的真切。 黑鸾,血,杀。 他们的目标是凤凰,这是整个大启都知道的,所以一般人都把他们当成歪门邪道。而闻人煌心中所畏惧的,正是他们对凤凰的态度,那是两派相见非死即伤。 “鸾主知道诸位大概近几日就要到,特意命我等在此等候。”那位老者声音苍劲,看起来身体十分硬朗。 曲宁上岸对他弯了个腰,十分尊敬,而那老者却冷冷看了他一眼不说话,反而转身冲他身后的郭长老说道:“鸾主今夜在凝霜楼为几位接风,请随我来。” 闻人煌心惊胆战地看着老人的眼扫过自己身上,如寒芒针刺。曲宁见他拘谨,连忙打断老者的凝视:“段长老,他是王爷的朋友。” 段长老看了霍宵一眼,见他没有反对,便收回了目光,在经过曲宁的时候,低声嘲讽道:“和你一样的朋友吧。” 曲宁目光一沉,面色难看。 闻人煌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霍宵即使是在一群陌生人中也毫无被威胁来赴宴的弱势感。他面无表情地跟着段长老走过长巷,路边的才子佳人纷纷给这一大群人让开了路,闻人煌觉得他们手上再拿着几把刀就可以大闹武当少林了。 郭长老站在闻人煌身边,他们都要吊车尾了,对他低声说道:“小娃娃,待会儿若是有人来请你单独作甚,你千万别就跟着去了,牢牢跟着王爷才好。” 没想到这个几日前还扬言要把自己的四肢斩下送给霍宵的老家伙这下竟会对自己好心提醒,闻人煌复杂地冲他笑了笑。 郭长老一看他露出这种笑,心里叹了口气,好好的一娃娃才几天怎么变成这副样子。 “来,小娃娃,把你的手给我。”他摇摇头。 闻人煌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伸出一只手。 郭长老看霍宵还在前面没有回头,连忙抓住闻人煌的手臂,飞快的在他的虎口上按了一下。 一股深厚的内力从虎口涌进经脉。 闻人煌差点没有惊呼出声! 他感激的看了一眼郭长老,从未想过这个老顽童居然会帮他解开内力,他激动地低声道:“多谢郭长老!” 郭长老笑眯眯地看着他,说道:“小娃娃莫不是一开始就把我当成了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了吧。” 他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心里在想难道你不是? 不管如何,内力恢复对他来说都是好事,就算他不是霍宵的对手,也能趁他不注意的时候逃走。 几人进了凝霜楼,满楼的宾客似乎都没有看见他们一样,依旧笑得笑,欢得欢。闻人煌一个没注意就被揽进一个软绵绵的怀里。 “小弟弟,怎么长的这么白净啊。”眉眼轻佻的女子笑嘻嘻地摸着他的脸,他当场就愣住了,长这么大没怎么碰过女人的闻人煌刷的一下脸红了。 “呵呵,刚说白净立刻就红了,真是个孩子。”女人戳了戳他的脸,笑得花枝乱颤。 霍宵走到一半,突然听不见闻人煌在背后窃窃私语的声音了,他一转身,看见闻人煌被女人圈在怀里吓得动弹不得,眉头一挑。 见端王停下,段长老也转身看了看,当即皱眉道:“凝霜,不要闹,这几位都是我们请来的客人。” 孔凝霜一听,立马收回了手,还娇嗔着推了闻人煌一把:“你们啊,一天到晚没事把我这凝霜楼当聚会专用场所,我同意了吗!” 闻人煌被推的太过突然,一个踉跄趴到了地上,他恨恨地爬起身,这才能正视刚刚搂着自己的女人的脸。 寒枝低_分节阅读_16 孔凝霜一双凤目笑的眉眼弯弯,看得他鼻头一热,不争气地留下两行鼻血。 段长老的脸拉的更长了,他正欲发作,郭长老又笑呵呵地站出来了:“哎呀,凝霜你看,这话说的多伤和气,我们来这里又不是不给你钱,这明明就是照顾你生意啊。” 孔凝霜摇摇头,苦恼说道:“谁稀罕你们这几个老头子来喝酒啊,我还是希望多来些像小弟弟这样的男子,看得我们也是赏心悦目,赚的也多。” 说完她瞟了一眼闻人煌,目光不经意往后看了看,看到霍宵杀气腾腾的脸。 “哎你这女娃娃说得好生气人,我们怎么就老东西了啊!”郭长老立刻双目瞪的老大,夸张说道。 “好了好了,郭岑,”段长老看不下去了,他随手扔给孔凝霜一张银票,“凝霜你见好就收吧,我们还有要事。” 收起银票,孔凝霜目光流连了一下,扭着纤腰走开了。郭长老摸着胡子嘿嘿笑着说:“老段啊,还是你会对付女人。” 段长老一双眼差点喷出火烧死他。 闻人煌还在孔凝霜那双勾人的眼眸子里深深不能自拔。 郭长老走过来拍拍肩膀道:“小娃娃,别看了,再看今晚你家王爷估计饶不得你。”他一抖,惊奇地看向霍宵,只见霍宵站在中间,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只用一种微妙的眼神看着自己。 他脸红,怎么了,小爷就没见过女人怎么了! 段长老大手一挥,作了个请,请霍宵上楼,霍宵垂眸,冲闻人煌低声喊道:“快过来。” 闻人煌认命地垂着头跟了过去,身后郭长老乐呵呵的摸了摸胡子。 孔凝霜顾盼生姿地扭回了房中,把手中的银票随意丢开,拿起笔匆匆开始写字。 她脸上已无在外人面前的媚色,那双凤目凌厉狠绝,红唇微翘。 她打了个响指,窗外突然响起了几声鸟喙击木声,紧接一个马尾少年从窗外一把翻了进来。 “凝霜姐姐!” 少年甜甜叫道,那双眼似乎比孔凝霜还要娇媚。 “雀儿乖,给姐姐去送个信。”孔凝霜将刚写好的信折好放进信封,交到少年手上。 少年拿着信,摸摸头问道:“送去哪里?” 孔凝霜想了一会,说道:“送去丞相府,若是丞相不在,就交给门房,告诉他们是秃鹫的信。” 少年点点头,可还是困惑的问:“凝霜姐姐,你为什么每次给丞相送信都说自己是秃鹫啊?” 孔凝霜莞尔:“这话在外可不能告诉别人,因为姐姐就是秃鹫。” 少年看了看她,摇头道:“这名字真难听,绝对不可能是姐姐。” 孔凝霜笑的更开心了:“那你觉得姐姐应该叫什么才适合。” 少年思考了一会,俊秀的眉头紧蹙,半晌他一拍掌:“孔雀!姐姐这么好看的,应该叫孔雀才对!” 她双眼间笑的泛出泪花,似乎是很高兴。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国庆快乐O(∩_∩)O~~ 介个,国庆姐姐要结婚,比较忙,可能会断断续续停更几天!!! 阿米豆腐我错惹!!! ☆、第十五章 闻人煌吸了吸鼻子,因为他觉得进了这间房就有股浓浓的药味,呛的很。 段长老把他们领进房就和郭长老一起守在房门口,房中只剩下他和端王,曲宁几人。 曲宁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个味道,带着歉疚说道:“还请王爷和闻人公子见谅,鸾主身体不适,所到之处都要事先点一会熏香,这香是药材调配的,对身体无伤。” 霍宵皱眉:“几年不见,鸾主的谱摆的更大了,连本王都要在这里等他了是吗。” 曲宁垂头不做声。 而闻人煌却惊愕地看向霍宵,听语气他们似是旧相识。 他心中盘算,既是旧相识,黑鸾“请”霍宵做客的方式尚且如此卑鄙,这相识的感情看来也十分有限,或许还是仇家。 黑鸾杀凤凰,估计早已与朝廷结下梁子,而霍宵身后就是朝廷,那两者结仇便说得过去,可怜自己现在受制于人被迫搅进这趟浑水! 苦恼了很久。 他深吸一口气,忍不住咳嗽了几声,这股药味十分冲鼻,粗略一闻,苏木和五灵脂的味道浓重扑鼻,他在栖凰山受了外伤时大夫就曾为他开过这种药,所以他自然是有些熟悉。 “王爷,你多闻闻吧,这药对你应该也有好处。”他揉了揉鼻子,闷闷说道。 霍宵白他一眼,厌恶地捂住鼻子。 曲宁低声笑了笑,说道:“闻人公子说得有理,鸾主几年前在栖凰山附近遇袭,伤势一直不得痊愈,所以才会在所到之处点燃着熏香,也是希望对身体恢复有些帮助,如今王爷身上也有重伤,这熏香也可说是为王爷准备。” 曲宁后面说的什么闻人煌已经完全不记得了,他只听到了那一句“几年前在栖凰山附近遇袭”。 自己当年所救,难道是他!? 他被自己突然想到的可能吓得脸色瞬间煞白。 “曲先生,请问鸾主今年多大?”他突兀问起。 曲宁一愣,鸾主年岁何许…… “未到而立?”他不确定地说道,也不知是不确定年纪,还是不确定是否能告诉他实话。 闻人煌心中细算,那日所救之人看起来也莫过十几二十岁,如今已有七年之久,而立未到,时间算的竟是差不多的。 曲宁奇怪地看了一眼低着头的闻人煌:“不知闻人公子问此作甚?” “没什么,我只是问问,奇怪现在的才俊怎么都这么年轻!”他惊起意识到自己这一问可能会导致怀疑,立刻笑起来说,转眼看到霍宵讳深莫测地眼神,张口便道:“王爷如此年轻有为,想不到鸾主也是啊呵呵呵呵……” 霍宵眯起眼,看他笑的十分虚假。 “王爷天资聪慧岂是常人可比。”曲宁认真说道。 闻人煌心想我已经拍了很违心的马屁了,你也跟着拍,你拍着拍着把你自己主子都比下去了,你比我狠。 霍宵充耳不闻这两人的废话,只淡淡看着闻人煌那双狡黠的双眼,目光深邃。 闻人煌察觉了两道来自霍宵的视线,如坐针垫般左挪挪右挪挪,压了压嗓子问道:“你们鸾主到底什么时候来?” 曲宁皱眉看了看屋外天色,低声道:“鸾主这个时候也该到了,还请王爷和闻人公子再等等吧。” 霍宵少有的好脾气道:“无碍,本王等着。” 有碍,小爷想溜! 闻人煌两眼刚刚一动,就听霍宵沉声道:“曲宁,你先去门口等着吧。” 曲宁目光流转到闻人煌惊恐地脸上,微微一笑:“曲宁遵命。”转身带上了门。 “王爷你有何指示……”他惴惴不安地贴近窗户站着。 寒枝低_分节阅读_17 霍宵眯眼说道:“本王和你说过的事,你考虑的如何了?” 他所说的事,就是帮闻人煌找到家人,而闻人煌要帮他做一件事,正是两人在舫上谈崩的那件事。 “王爷真的有把握能找到吗?”他看着霍宵反问,不禁想到,栖凰山不是普通人能进的,所以那日的少年受伤躺在雪地里绝不是偶然,或许就是黑鸾之主,若真是这样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根本不需要答应霍宵的条件。 霍宵笑了笑,如三月吹风拂过河边杨柳一般瞎了闻人煌的眼:“本王可以把全天下的人都抓来给你一个个审,你觉得这样够吗?” 若是这话是对一个女子说,改一改说成,本王可以把全天下你要的都给你,那个女人想必会像喝了雄黄的蛇妖一样瘫倒在霍宵怀里吧,他心里默默想着。 霍宵见他不语,又说道:“你若是还不放心,本王可赏你宅院府邸以防你找不到家人。” 所以已经在计算着找不到要怎么办了吗,闻人煌心中鄙夷,不过他同时也开始警惕,自己在霍宵看来应该是毫无可用之处的,可对自己这样一个无用之人,他偏偏要做这样的交易,他到底想让自己做什么? “王爷,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他字字掷地有声,郑重问道。 霍宵眉毛一抬:“你现在还不必知道。” 那你说个鬼! 他气笑了:“王爷若是不说出你想让我做的事,闻人煌庶难从命,就算王爷逼我也不行。” 霍宵坐着巍然不动,目光阴冷起来:“叔叔不敢说,本王倒是现在就可以让你见到你父母。” 这是□□裸的威胁逼迫! 闻人煌还刚张口回他一句去你妈,霍宵却立刻起身对他做了个打住的手势。 耳边一阵阴风吹过,闻人煌心中一凛,霍宵走到他身前对着门外之人说道:“鸾主好大的架子,在门外还想让本王请你进来吗?” 门外顿了半晌,有人笑着说道:“在下听得王爷在与好友论事,本想着不便打扰,等你们说好再敲门,不想王爷竟如此介意旁听。” 霍宵也不去开门,负手傲然道:“本王的私事自然不想让外人知道,但鸾主与本王所谈之事可以说的上是公事,曲宁既然已经走了,还请鸾主进门一议,不要再在门口听墙角了。” 闻人煌不禁上前一步,眼巴巴地望着门的方向。 霍宵皱了皱眉,眯起眼睛。 “恐怕这次是要忤逆王爷一次了,”鸾主的声音带着些许谦卑,“在下怕夜深惊了王爷圣驾,还是站在门口说吧。” “这是为何?”霍宵不悦地问道。 “在下自那日之后,逐渐丧失生机,如今面目全非,夜色深沉怕吓着王爷。” 闻人煌刚想问那日是哪日,又怎么个面目全非,霍宵已经开口:“既然如此,鸾主自便。” 你的无情无耻无理取闹呢! 你为什么不让他滚进来! 霍宵无视掉闻人煌那双都要喷火的双目,坐下轻轻端起杯茶。 “多谢王爷,”鸾主在门外轻声道,“在下此次贸然请王爷进京,想必王爷也猜测到是为何事了。” “本王只是王府被毁,正好进京向皇上禀告,与鸾主请不请,无多大关系。”他抿口茶说道。 闻人煌听了之后默默看了一眼独自喝茶的霍宵,原来是这样吗,怪不得一路都没想过要逃。 门外沉默了一会,低声笑道:“王爷真是什么时候都不会吃亏啊。”闻人煌对此表示很赞同。 “那是因为太多人想看本王吃亏,而本王……偏偏不想让那些人如意。”他轻轻说。 门外之人仿佛叹了口气,说道:“偏偏那太多人中,并不包括在下。” “鸾主今日只是为了和本王叙旧的吗?” 霍宵也不拖拉,眼睛盯着门外。 门外人顿了顿:“王爷您已经见过乌鸦了吧?” “几日前他只身到了安宁端王府,而端王府当夜就起了火,还真是玄之又玄啊。” 闻人煌心虚,偷偷看了一眼霍宵的表情,见他面无表情地听着心里咚咚地打着鼓。而霍宵也淡淡扫了他一眼,说道:“端王府大火才短短几天,不想鸾主远在京城已经知道了。” “何止在下知道,整个大启都知道端王府失火,王爷现下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栖凰山和朝廷动员所有能用之人在搜寻王爷的下落,而黑鸾正是他们借此打击的第一个。” “那真是有趣了,鸾主为何不放个话出来,告诉天下本王正在京城呢?”他若有所思。 “因为在下担心能力有限,此话一出,护不得王爷,惹得王爷和黑鸾一同成了栖凰山的眼中钉。”门外之人身影晃动,闻人煌隐约看见一个身材颀长的黑影。 “鸾主您和王爷是旧识?”他有种奇异的感觉,似乎这黑鸾鸾主和端王并无什么大仇。 霍宵看着他,动了动嘴唇:“关你何事。” “……” “哈哈哈哈,闻人公子真是坦诚的可爱,”那黑影竟真笑的颤颤巍巍,“在下与王爷虽立场相对,但相识却是不假。王爷胸襟豁达,不拘小节,我等虽为江湖中人,可对王爷却是钦佩有加!” 霍宵皱眉看着闻人煌,却对着门外人道:“不要和他废话了,你继续说栖凰山。” 闻人煌也皱了皱眉,几次三番被霍宵刻意忽略让他心中特别不舒服,只听得鸾主笑了会,说道:“我猜想王爷也听乌鸦说了,最近凤凰频频失踪,他们把矛头指向我黑鸾,说我们动作大了,到处屠戮凤凰。” 闻人煌心中鄙夷,若不是你们还有哪方叛党敢对栖凰山这么光明正大的下手? “依鸾主口气,此事难道与黑鸾无关?”霍宵仍旧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仿佛天塌下来他都不会有一丝惊慌。 “不敢说完全无关,”门外之人声音萧瑟,“黑鸾早前的确做过暗杀凤凰的事情,可是近些年来我却再未下过这样的命令。” “而栖凰山借凤凰失踪被杀之事开始对我派实施各种打击,此次王爷失踪他们也把矛头指向我们。” 闻人煌不屑低语一声:“说得王爷失踪和你们没关系一样,是谁把王爷绑架过来的。” “绑架?”霍宵眉毛一抬。 “请!”闻人煌立刻改正。 门外人对他们的互动充耳不闻,继续说道:“乌鸦前脚到王府,后脚王府走水,便此地无银诬赖是黑鸾之人为了将他和王爷一网打尽所以放火,而王爷,依您所见,真是如此吗,您身上的伤,又是从何而来?” 闻人煌呼吸一滞。 乌鸦当日纵火就当着他的面,他以为乌鸦只是为了制造混乱好让他逃跑才放火,竟没想过大火背后居然还混杂着如此多的陷阱,而霍宵所受之伤…… 他有点不敢往下想。 “那场火自然不简单,而有人想取本王性命也是不假,”霍宵双眼眯起,盯着桌上茶杯道,“打伤我的人武功不在我之下,招式也从未见过,若说是栖凰山之人我也不怀疑。” 他说着说着,突然侧目,闻人煌正在低头思考,错过了霍宵眼中幽幽的寒芒。 作者有话要说:  国庆事儿多啊事儿多QAQ 来更一章!!! ☆、第十六章 救人。 救人其实很简单,无须武功高强,无须身份高贵,无须杀人,无须放火,只须来一个人自称是他的家人,把他领走便可。 偏偏来救闻人煌的,是当朝丞相,是凤王使徒,他文韬武略样样精通,他放火已成,杀人待究。 寒枝低_分节阅读_18 这种种在当时看来都用心良苦。 这种种在现在细细想来都用心险恶。 闻人煌呆呆地低头看脚尖,不知所措。 霍宵看着他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意味不明地咧了咧嘴转过脸。 门外之人叹气道:“王爷心中明了便好,黑鸾绝不会伤王爷一分一毫,在下可以用身家性命作保。” “可鸾主是否能保证,大皇子既薨之事与黑鸾无关呢?” 霍宵低声地问,“虽然当年之事已经过去,但既然乌鸦向本王提起了,本王还是想知道一二的。” 门外人声音一顿,随即依旧温和清晰:“夜色已深,王爷旅途劳顿,不如早些休息吧。” 这就是变相的认同了吧,闻人煌心想,原来大皇子之死竟是黑鸾所为,这群无法无天的叛党…… 霍宵也不恼怒,轻轻说道:“鸾主,本王毕竟是大启端王,当年之事可既往不咎,但未来,还请自重。” “王爷提醒的是,在下自当严于律己,管教好手下。”门外黑影微微躬身,作了个弯腰姿势。 这时闻人煌才注意到,那身影身边似乎还有一人站立。他原以为鸾主到来其余人都会离开,想不到还有人在。 霍宵没有看向外面,只站起身说道:“就这样吧,若有事明日再议。” 门外人叹了口气道:“在下祝王爷好眠。”说完黑影正要转身离开,闻人煌地一把冲了过去拉开门,速度之快令人叹服—— “鸾主留步!” 他憋足了劲冲门外之人喊道。 一时间,正要离开的人愣住了。 原本转过身往床榻走去的霍宵愣住了。 站在鸾主身后面色灰白的曲宁也愣住了。 熙熙攘攘的凝霜楼里无人注意这一角落,房门外的人面色有一瞬的惊愣,不过很快恢复正常,他拢紧了斗篷的帽子,低头问道:“不知闻人公子还有何事?” 闻人煌张张嘴,看着面前这个人竟不知要说什么。 曲宁一把走上前来,把披着灰色斗篷的鸾主拦到身后,语气有些僵硬地说道:“闻人公子还有何事就和曲宁说吧。” 闻人煌的目光仍旧在他身后的鸾主身上不曾移开,仿佛要在他脸上盯出个洞。 被这样狠狠注视的人终于忍不住了,他拿出一条方巾捂住了眼睛以下,目光澄净地回应着闻人煌的注视。 闻人煌终于低下头,轻声回到道:“也没什么特别的事,还请……曲先生再为我准备一间房。” 霍宵眯起眼。 曲宁一想,他们在舫上是一人一间房的,看眼下王爷也没出言反对,于是点头道:“闻人公子稍等,是曲宁没想周到。” 闻人煌一个人坐在床上,脑子嗡嗡作响。 他开门看到的那张脸还在心头徘徊不去,如何描述,仿佛一朵亭亭玉立的莲花被一夜暴雨打伤了茎叶,被毁坏的太过明显。 他回忆帽子下面阴影中的脸,除去脸上沟壑纵横的伤疤,本该是个绝佳俊朗的男子才是,甚至……还有些熟悉的感觉,他说不出这种熟悉是哪里来的感觉,不是似曾相识,说不清道不明。 他对鸾主是否就是当年所救之人产生了怀疑,当年那个人虽被糊了一脸的血看不清长相,但他给人的感觉绝不是今日鸾主这样优雅从容甚至带着对自己面容的自卑。 这一晚给他的震撼太过猛烈,他默默从怀里掏出已经有些折痕的信。 这是乌鸦让他交给秃鹫的信。 他突然不敢猜想里面写了什么,是杀人放火的命令,还是震惊江湖的阴谋。他人生第一次对栖凰山起了这种不确信的念头,因为他怀疑乌鸦来救自己是假,烧毁王府才是他的目的。 若说栖凰山是朝廷的副手,是朝廷的武器,那朝廷不出意外就是栖凰山的靠山。虽说他闻人煌只是栖凰山中无名小卒一个,但时常在凤天身边,毕竟还是知道这些利害关系的。 然而出山之后以他所见,不知端王是否能代表朝廷,但至少端王对栖凰山的态度绝对称不上尊敬,从他平日里谈及到栖凰山的表情里甚至能察觉到一丝厌恶和敌意。 栖凰山在朝廷和江湖眼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他摸着粗糙的信封,紧紧皱起眉头,抬头看向门窗两处,都有站着笔直的人影。 次日,闻人煌一觉睡到了中午才睁眼。在来的舫上他一直不能睡好,摇摇晃晃的,到这里便一次睡了个足。 他起床后看到床边已经摆好了洗漱的盆,里面的水还温着,桌上放好了精致的菜肴,咋咋称奇:“想不到黑鸾的招待这么好。” 洗漱后尝了几口发觉味道很好,突然想起昨晚上了岸就没怎么吃东西,只在等鸾主的时候吃了些糕点,现在正饿的饥肠辘辘。 他一顿猛吃,几乎把盘中饭菜都要吃得干干净净时,外面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请进。”他连忙擦了擦嘴角,看着淡笑进门的曲宁。 曲宁今天穿了一件淡蓝色的里衫,外面罩着一层柔软的丝质白裳,看起来温温柔柔,他进来之后看了看闻人煌,说道:“闻人公子对这些安排可还满意?” 他想了想,点头说道:“很好,谢谢。” “闻人公子喜欢就好,只要等王爷身体康复,你们就能离开这里了。”曲宁淡淡说道。 他茫然地问道:“为何要等王爷康复才能走?” 曲宁皱眉:“王爷带伤离开的话,若是遇到危险,那之于王爷来说是大难,对于黑鸾来说亦是大难,毕竟王爷刚从黑鸾离开就遭遇不测,朝廷不会放过我们。” “王爷……有那么多仇家吗?”他不确定地问。 “你……”曲宁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真是一点都不关心王爷吗?” “曲先生为什么这么说?” 他本想微笑地嘴角抽了抽…… 曲宁叹了口气说道:“王爷作为大启支柱,手握重兵,重任在身自然也树敌无数,想要王爷命的人多不胜数,”他抬眼看了一眼闻人煌道,“而王爷本身警惕心极重,郭长老在舫内为他准备的药他都不曾服过,耽搁了这么久现在也不知到了什么程度,鸾主现在正在为他疗伤。” 他们正在独处! 闻人煌惊起,别的他都听得将将就就,只是这一句!朝廷和黑鸾在独处! 曲宁眉头暗暗一紧,嘴上却轻声道:“闻人公子不必急,鸾主内力深厚,王爷想必很快就会恢复。” “这怎么行!”他不悦地喊道,“他们两个怎么能单独在一起!”这样朝廷和黑鸾若是讨论了什么对栖凰山不利的事,他又不在旁边怎么行! 曲宁反而一愣:“他们两个……怎么不能单独在一起?” 闻人煌也愣住了,该怎么和曲宁委婉的表达自己不能让他们单独在一起又不会让他起疑。 “因为……我吃醋!” 他面红耳赤地低声咆哮起来。 曲宁一贯温文尔雅的表情绷不住了…… 他感觉脸都烧起来了,自暴自弃地开口说道:“昨夜我看王爷和鸾主似乎感情很好的样子,两人相谈我都插不上话,如今他们又共处一室,我怎么能安心!” 说着摆出一副委屈的样子,这副撒泼无赖的样子他在栖凰山对着凤天经常用,所以现下表演起来十分得心应手。 “闻人公子,你不要乱想啊!”曲宁被他突然的情绪变化惊的措手不及,他原本还一直怀疑闻人煌身份并不是男宠,而闻人煌现在的样子分明就是一个争风吃醋的典型。 闻人煌见他似乎有点信,心里好受多了,也不枉自己这么牺牲:“那我现在能过去看看王爷了吗?” 他期待地看着曲宁,湿润的眼睛印着曲宁复杂地神情。 寒枝低_分节阅读_19 “公子稍等,我先去看看吧。”曲宁沉声道,转身出门。 “呼……”他舒了一口气,好久没有这么大情绪波动了,还真是有点不习惯。 他细细回想刚刚曲宁的话,霍宵究竟是受了什么伤,居然严重到这个地步,甚至有被他人趁机取命的危险。 边想边整理衣服的他碰到腰间挂着的刀鞘,突然想起霍宵曾经问过他有关匕首的事。 该不会是…… 霍宵睁开眼,深吸了一口气,胸口的伤已经没有痛感。 “多谢鸾主,本王已经无碍了。”他舒展了一下双臂,朝坐在桌边的黑衣人说道。 那黑衣人正是穿着一件黑色斗篷的鸾主,他本不该在白天出现,黑鸾的人都知道鸾主身患怪病不能见太阳,这也是黑鸾名字里有个黑的原因,和黑夜有关,只在夜里才出现。 白天里的鸾主带着一张狰狞的面具,只露出了一双澄清的双眸,他起身走来,替霍宵把了把脉说道:“气息平稳了很多,应是无碍了。” 霍宵垂眸:“你第二次救了本王。” 鸾主却摇头:“王爷,救您的不是在下,是它”他伸手指着霍宵胸口曾有力量流动的地方,“您体内那股奇异的力量实则无害,您第一次正是因为有那股力量才能支撑到遇见在下,而在下只是顺应天意才救了王爷一命。” 霍宵皱眉:“可后来这股力量却是一直在拖累本王。” “王爷的经历可真是精彩,”鸾主苦笑道,“依在下看来,王爷身体里这力量,应该是凤凰身上的力量吧,有凤凰在您伤重即将不治时救了您。” 鸾主说完,见霍宵沉默不语,心中已有几分了然。 “王爷,这力量救了您,可终究不是您自己的,它和您的身体有排斥,所以近些年您才会一直觉得有不适。”他低声说完,去看霍宵脸上的表情。 霍宵面沉如水,问道:“鸾主可知,如何才能把这股力量逼出体外?” “在下不知,”他摇了摇头,“凤凰的存在本身就玄妙,黑鸾与栖凰山对立多年也无法探得其中奥妙,虽然很讨厌乌鸦那只老狐狸,但若王爷想要解决这个难题,在下还是建议王爷去找他。” “本王知道了。”他有些疲惫的揉了揉额角。 “在下尚有一事想请教王爷,”鸾主低声说道,“乌鸦求王爷出兵,不知王爷如何打算。” 霍宵闭目道:“他求是他的事,皇上答不答应是一回事,本王出不出兵又是另一回事,”他顿了一下,意味深长道,“何况,大启并非只有本王一个王爷。” 鸾主眼神一闪,笑了笑没再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求点击收藏评论_(:з∠)_ ☆、第十七章 翌日,京城附近突然重现大量兵马。 满朝肃穆,天子立于朝野之上,他年近花甲,眼中却透露一股精明和上位者的威压。朝下大臣均低头不语,侧目相交面带愁容。 “乌丞相,”隆宝帝声音低沉,氤氲怒火,“这就是你说的几队人马?” 被点名的乌鸦惶恐跪下道:“陛下息怒,微臣前去龙啸营,周将军以无兵符不能调军为由拒出兵马,臣恐时间不够会耽搁营救,才想到在京城周边的军营中调遣人马。而周边军营听闻端王身陷囹圄都纷纷自荐不止,臣实在是拦不住!” 一句话点名兵马数量不受自己所控制,又参了龙啸营一本。 隆宝帝冷哼一声:“乌丞相,你办事一向是有理有据不该鲁莽,若是此次营救端王出了什么岔子,该如何是好?” 乌鸦眸光略暗,低头说道:“臣定当竭力从那群江湖乌合手中将端王救出,若有差错,臣愿以命换命,以一己之躯换大启栋梁一命!” 字字千钧。 在场虽有不喜他的人,却仍是为他这番话所震惊。 满朝皆知黑鸾的凶恶,屠戮凤凰从不手软,而乌鸦这次却仿佛是铁了心要和他们正面交锋了。 “乌丞相可知这句话的轻重?”隆宝帝沉默了半晌,终于开口问。 乌鸦点头,依旧垂头说道:“黑鸾虽是江湖帮派,但其屠戮栖凰山众,藐视朝廷已有十数年之久,其心可诛。根茎盘旋错杂,在大启各处都有分布,如若再不铲除,只怕实力壮大后再难拔除这恶瘤!” 这也的确是隆宝帝的一块心病。黑鸾原本只是个无名无姓的小帮派,如今几年声势骤然扩大竟隐隐有了影响朝廷之力,若是普通江湖帮派那他自然不会多管,可错就错在,黑鸾谁不针对,偏偏针对的是和朝廷有渊源的栖凰山。 此番乌鸦的态度既是栖凰山的态度,栖凰山一忍再忍,如今已经忍无可忍了。 隆宝帝叹了口气:“那朕就允你三日之内解决江湖之事,还大启一个完完整整的端王。” 乌鸦领命跪拜:“臣定不负使命。” 庄亲王今日下朝和往常一样,乘轿逛了会热闹的早市,在轿中乐呵呵地看着大启百姓们最平常的生活。 卖药的老伯看见庄亲王的轿子过来,吆喝着让路上挡着的人给庄亲王让让路,他从轿子里探出脑袋笑道:“老伯你这几日是赚了不少啊。” 那老伯笑的脸上褶子一层层:“托王爷的福,那日来砸我老家伙摊子的恶人都不敢来了!” 庄亲王一哂而道:“就该是这样,天子脚下哪容得那些腌臜小人作恶!” 老伯手脚利索地从摊上挑选了好几颗上好的药材,拿到轿子边说道:“我老家伙也没什么报答得了王爷的,前些日子听说世子又受了寒,,这是我家儿子新挖出的首乌,想着哪一天给王爷您送去,您啊,就让人用这野生的首乌给世子用鸡汤炖了,补得很!” 庄亲王连忙说到道:“哎呀这怎么好意思,本王不过举手之劳,老伯你这些药材可都金贵着呢!” 那老伯连连摆手:“哪里的话,王爷你这么体恤我们,我老家伙这点东西根本不算什么!” 几番推辞后,庄亲王的轿子慢悠悠地离开了,卖药老伯乐呵呵地继续收拾摊上药材。 “老伯。” 一位年轻男子轻轻走过来,拿了一支成色上等的灵芝看着。 老伯顾不上他,一边收拾一边问道:“哎公子,可是看上什么药材了,你挑着啊,等老家伙我收拾完这包药就来帮你看。” 男子笑着说道:“不急,我只是看看,你先忙你的好。”他目光扫过摊头摆的药材,沾着泥土都还新鲜,这样的药材想必都是刚刚从地里从土中弄出来的。 那老伯也不拘谨,就放任那男子自己看药,自言自语道:“哎,王爷虽然没什么大功勋,不过到底还是个为民的好王爷,这大启到底怎么了,皇子世子一个个都这么命苦。” 男子侧耳笑道:“老伯你似乎对王爷家世子很了解啊。” 那老伯笑眯眯地说:“也不是对世子了解,只是这王爷经常在老家伙我这买药,他说我家的药品质好,真是个没架子的王爷啊。” “那老伯为何就说到世子了呢?”男子走近一步,眯眼问道。 老伯直起腰,转身摸了摸胡子笑道:“所以说王爷没架子啊,在我这里买久了药就和我聊天啊,不然我咋知道他买药是因为世子身体不好呢。” 男子笑起来:“果然是没架子的王爷,依老伯看,王爷买的这些药,是治什么病的呢?” 那老伯看着男子,笑了笑:“你这娃娃,莫不是要去王府送礼,来老家伙我这里套话的吧!” 男子羞赧拱手:“被老伯发现了,在下正是对王爷有事相求,却不知王爷平日里爱些什么。” 老伯摇摇头:“王爷多买的是三七红花之类的药,老家伙我估摸着世子是外伤,这有伤就有寒,王爷买了这么多日,大概世子这伤寒二症是并发了,才会迟迟不好。” 男子微微一笑:“在下懂了。” 老伯目光深邃,摸着胡子笑着冲男子点了点头。 这几日鸾主没有再来,闻人煌依旧被看守的严严实实,除了能见见霍宵之外毫无人身自由可言,可怜他还想出去见识见识京城风光,却被锁在京城里最风月的场所出不去。 自从开始怀疑霍宵就是他救过的人之后,他就有点不敢再继续追查下去了。好像一个追寻宝藏的人经历千辛万苦,最后发现宝藏藏在一个恶魔的巢穴里,你进去可能会找到宝藏,可如果没找到宝藏,可能就会一命呜呼。 寒枝低_分节阅读_20 闻人煌烦的揉乱了一头长发,他想不通,霍宵当年为何会一身重伤的出现在栖凰山,如果说是鸾主他还能假设是对方千方百计想要混进栖凰山,可霍宵呢?若要找的人真的就是在面眼前的霍宵,那又如何才能把他身上的灵力取回来。 他在霍宵的门前徘徊好久,最后咬牙敲了敲门。 “我以为你会像前几次一样,走几遍再回自己房去。”霍宵抬眼看了他一次,又继续低头在案前写着什么。 他仿佛没听见,忧心忡忡地站在霍宵面前:“王爷。” 霍宵皱了皱眉:“何事?” “我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里?”这几日他越发习惯对王爷不称您,对自己也不称小人。 霍宵也不恼不怒,放下手中的笔面无表情淡淡说道:“本王何事准备走,你才能和本王一起走。” “可是王爷也不嫌把我带在身边不方便吗……”他张了张嘴,浑身乏力。 “原来你也知道自己很累赘?”霍宵惊叹他的自知之明。 我不仅累赘,我还对你心怀不轨,闻人煌心里默默想,不过嘴上依旧温顺地说道:“我知道我什么本事都没有,王爷是大启栋梁,有太多事情要做,我跟着自然是累赘。” 霍宵冷冷笑道:“知道就好,所以你就不要添乱。” 他头一抬,不屈问道:“所以王爷到底为什么一直不放我离开!” 他发誓如果霍宵再说一句“与你无关”,他就立刻拔剑相对。 霍宵抬头看了他一眼:“本王有些事需要留着你确认,可以吗?” 你是否就是七年前我所救的人! 这句话呼之欲出,闻人煌想张口问他,却又一次硬生生咬住了嘴唇。如果那人就是霍宵,他当日重伤出现在栖凰山上,怎么想都是一件诡异之事,如果真的涉及到了什么秘辛,自己或许现在就会血溅当场也说不定。 霍宵见他脸色变化的厉害,不禁想到那日曲宁对自己所说的话。 “王爷还是多顾及一下闻人公子的感受吧,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王爷若是再待他不好,可就真的枉费他一路追随王爷的苦心了。我听闻人公子向我诉苦,他已有不满,若是真伤心了,可就留不住了。” “你不会……”霍宵眯起眼,难得心中有了一丝惊讶。 他不明地看了霍宵一眼:“我不会什么?” 肤若凝脂,唇红齿白,伶俐又娇憨。 霍宵心中猛然一动。 “没什么,等本王弄清楚一件事之后自然会放你离开,现在你只要不给本王添乱就好。”霍宵沉声稳住,勉强提起桌上的笔。 又是这句话,闻人煌呼吸都有些不顺畅:“王爷到底想知道什么?” 霍宵却未看他,只对着桌上案卷摇了摇头道:“现在你还不必知道。” 闻人煌皱眉上前:“王爷,我不知道你到底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但是你是朝廷的人,我曾在栖凰山,无论怎么说我们现在留在黑鸾的范围内都不是明智之举。”在这里他做什么都要被人监视,所以能离开他绝对第一个跑! 霍宵听他前一句,眉头皱了皱,而后一句那一个“我们”更是让他看闻人煌的眼神微妙了很多:“你放心好了,本王做事自有分寸。” 闻人煌咬牙切齿道:“王爷真是胸有成竹处事不惊!” 对方面无表情:“多谢闻人公子夸奖。”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努力更更更!!!求点击收藏评论QAQ ☆、第十八章 闻人煌感觉出来最近几天很不正常。 从他来到金陵起就一直住在凝霜楼里,纵是个第一次下山的雏鸟也知道这家楼的生意是红火的,他见过白日里那些绝色女子素颜淡妆的样子,也见过夜幕下她们妖娆妩媚的姿态,无一不是风姿绰约引人流连。 而最近几日,本该是到了晚上就人头攒动的凝霜楼,竟来者寥寥。他在房中几乎听不见外面有何响动。 这个情况很是诡异。 仿佛是山雨欲来前整个森林都陷入了一种逼仄的沉寂。 孔凝霜很久都没有出现了,闻人煌甚至都要忘记这栋楼里还有个风华绝代的老板娘,若不是她那日猛的占了一下他便宜,让他还保留着一点点印象。 手中的信被来来回回藏了很多个地方,最后还是觉得贴身保管最安全,他始终没胆子拆开信,如果他提前知道了乌鸦前辈告诉秃鹫前辈的秘辛,他觉得自己可能会承受不了。 就在他在进行每天一次的未来规划时,楼外传来一阵慌乱惊呼。 他一把将手中信笺塞进衣服,站起身冲到门边。门外守着他的两个黑影仍旧巍然不动:“请问闻人公子要去哪?” 不说出来是不会开门的。 闻人煌咬牙:“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如果你们敢告诉我与我无关,我立刻冲开门你们拦不住我!”他紧接着又加了一句,几日内,他被霍宵的一遍遍与你无关气的肝火大怒。 门外沉默了一会,答道:“朝廷派兵围住了凝霜楼,还请闻人公子不要惊慌,鸾主自有办法。” 他深吸一口气。 果然来了吗! 端王失踪已有数日,朝廷也忒慢今日才有动作。可他却不知,此次围住了凝霜楼的却不是朝廷亲兵,而是乌鸦领头的一支神秘军队。 乌鸦身着一身战甲,长发束起,身边站了一位带着整张面具遮住脸的男人。 他抬头看着漆黑的天色,众将士的火把已然烧红了天,将凝霜楼外围团团围住。 “黑鸾众人听着,朝廷兵马已围住凝霜楼,尔等若是想留条活命,就交出端王,放下武器走出来!” 他手中长枪重重敲落在地,引起一阵尘嚣。 身后众兵将无一不是武装整齐,手握兵戈,唯独他身边那个一身淡雅长衫的男人,负手而立,器宇轩昂。 听到乌鸦声音的闻人煌紧紧皱起了眉头,乌鸦前辈与霍宵一同在端王府内见证了大火,端王负伤出逃,并说打伤自己的人可能是栖凰山的人,是否打伤他的就是乌鸦呢。而朝廷这次来救霍宵的不是其他人,又是乌鸦…… 他手心沁出了些许汗,因为只在想到乌鸦的时候,他才意识到,栖凰山要对付的可能不仅仅是黑鸾,还有霍宵。 “我当是什么风,吹来了乌大人这尊佛……” 孔凝霜风姿摇曳地推开了凝霜楼的大门,她穿着一件薄纱齐胸襦裙,长发未挽,在夜风中飘散,说不出的潇洒和妩媚。 她一出场,闻人煌想应该是安全了些,毕竟凝霜楼是人家的楼,她看起来那么厉害想必不会吃亏。 正当他焦急想着的时候,面前的门被一把打开,他吓得猛然一退,差点被砸中脑袋。 霍宵皱眉看着和猴子一样跃出好几米的闻人煌:“跟我走。” “去哪? 霍宵眉宇间是一片阴郁:“离开凝霜楼。” “你要出去见乌鸦?”他张口便问。 霍宵目光瞬间冷下,反问:“乌鸦?” 说漏嘴的闻人煌顿时不说话了,他看着霍宵眼脸上变幻莫测的神情觉得自己再说错一个字就会被格杀当场。 寒枝低_分节阅读_21 楼外孔凝霜还在和乌鸦交涉,而这里霍宵却是冷冷盯着闻人煌。 “你如何知道楼外来人是乌鸦?”霍宵面若冰霜,声音都冷到了极点。 他有点口干舌燥:“猜的……” 霍宵眯起了眼说道:“看来闻人公子仍对本王有所隐瞒。”曲宁急匆匆地走来,未料到两人间气氛等若凝冰,焦急道:“王爷,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他咬牙说道:“曲先生说得对,王爷你还是先离开这里吧。”他现在也不确定乌鸦的目的是什么,但霍宵若是留在这里,他心中总有种淡淡的不安。 霍宵仿若未闻,只直直地盯住他:“你难道不跟本王一起走?” 他其实更想和乌鸦一起走,闻人煌心里默默说,嘴上却道:“我自然……是和王爷一起。”只要不是在这门窗都被看守的房间内,以他如今内力恢复的身手,等出了凝霜楼再逃也不迟,毕竟现在霍宵不知道他的内力已经恢复,不会有多少防备。 心里已经有了打算的闻人煌抬起头,强迫自己看着霍宵那张已经进入寒冬腊月的脸说道:“王爷,有事等安全了再说吧,楼外已有兵马,不大安全。” 霍宵深吸一口气,终于移开目光,对曲宁道:“带路。” 他紧跟着霍宵走下楼,隐约从凝霜楼阶梯前挡住的巨大屏风后可以看到楼外围住的黑压压的一片人影,他们手中火把的光让他想起那晚端王府的大火。 曲宁似乎是对这里很熟,他把两人带去了凝霜楼的后门,门外已有马车等候:“王爷,都准备好了。”曲宁低声说道。 霍宵皱眉:“鸾主现在身在何处?” 曲宁摇摇头道:“在下不知,只是鸾主前几日吩咐了教众,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保王爷安康,在下今日正好经过,便来看看王爷这里是否有事,没想到真出了事。” “好他个……鸾主,”霍宵说到一半顿住,接道:“这凝霜楼孔凝霜都有古怪,你们好自为之。” 曲宁点头:“多谢王爷提点,还请王爷安全之后莫忘鸾主的一片诚意。” 霍宵看了看他,似笑非笑道:“你倒是对他挺用心。” 曲宁咬牙道:“鸾主对在下有救命之恩,在下自然是对鸾主忠心不二!”说完他看了下正门方向,已经隐约传来打斗声,皱眉道:“王爷还是先上车吧,外面是支撑不了多久了。” 闻人煌心中一动,转头看去,火光已经逼近,嘈杂声渐响,孔凝霜和黑鸾如此熟悉的关系,却几乎没有起到一点阻挡的作用。 霍宵点头,踏上马车转身看了一眼闻人煌。 “你还在看什么?”霍宵皱眉。 他慢慢转过身,看着霍宵和曲宁都在看着自己。 走,或是不走。 这一走路上不知何时才能逃脱,而若是现在立刻逃走,身后就是栖凰山。 霍宵身上还有太多谜团,自己的灵力不知何时才能复原。 他咬咬牙,攀上马车的车辕,只盼早日功成身退,回到凤天身边! 霍宵在盯着他的手附上车辕的一瞬不自觉松了一口气,心中之前想,若是他此时敢转身离去,那么自己腰间利剑就会刺进他的胸膛。 曲宁有些不懂闻人煌眼中的犹豫,他见闻人煌已经快爬上车,转头对车夫说道:“段长老,辛苦你了。” 闻人煌一口血忍住,他竟没发现这马车前坐着的车夫竟是当日那个不给他和曲宁好脸色的段长老! 段长老看了一眼爬到一半僵硬住的闻人煌,怒道:“还不快点上车!栖凰山的人就要杀过来了!” 他被骂的一哆嗦赶忙抬腿往上爬,霍宵皱了皱眉,伸出手扶住他,将他提上马车。 “闻人……!” 身后一声熟悉的喊声把原本脸色有些微红的闻人煌惊住了,霍宵握住他肩膀的手感觉到他身体刹那间变得僵硬。 那身穿素色长衫脸带面具的男人手上握着一把血淋淋的剑,一步一步走过来喊道:“闻人,你过来。” 闻人煌猛地地回过头,他看到那个男人看着自己,面具下看到他的眼睛里是同样的震惊。 他张口欲喊,肩膀却被霍宵捏的生疼。 “他是谁。”霍宵冷冰冰地问道,可闻人煌却死死闭口。 那人带着面具遮住了整张脸,身形在霍宵看来却十分熟悉:“你是王府大火那晚打伤我的人?”他眯着眼问道。 来者显然把关注点太多的投入到了闻人煌身上,忽略了他身后的霍宵,走进了些才发现坐在马车帷幕阴影中的霍宵。 曲宁一听,立刻拔剑挡到车前:“段长老,你快走,这里我来对付!” 那男人轻轻笑了笑:“就凭你?” 他向前走了几步,剑上的血滴滴落地:“你们谁都别想走。” 霍宵冷笑道:“真是好大的口气,上次你趁火偷袭本王,这次你以为还是本王对手吗?”言罢不顾段长老慌乱的叫他,纵身跳下马车,直直向那人扑过去。 男人面具下的唇角扬了扬,轻声叹道:“黄毛小儿,何足挂齿。”竟不躲闪,提剑迎上! 闻人煌从长久的惊吓中回过神,看着两人已经打了起来更是心中慌乱。 “闻人公子,那人是谁!”曲宁厉声问道,他看出,闻人煌与这人的关系匪浅到让人心惊。 他心头也是一阵疑惑,那人虽然带着面具,但身形和讲话声音语气分明就是凤天不会错,可凤天远在栖凰山,比宁安还要远不少,为何他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转念想到刚刚霍宵所说,难道打伤霍宵的人竟是凤天! 这样一想,乌鸦所做便能说得过去,原本就是冲着霍宵下的黑手,再借机嫁祸黑鸾,这些凤天居然都知道并且可能就是凤天一手安排。 他看向那缠斗中的两人,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曲宁见他半晌都不说话,眼中寒光一闪:“你们住手!”他一把提住闻人煌衣领,袖中短刀狠狠架住了闻人煌的脖子。 面具男子身形一滞,被发现破绽的霍宵一掌推出,一下跪着连咳嗽了好几声。 “曲宁,你要做什么。”他转身冷冷地看着劫持着闻人煌的曲宁。 曲宁咬牙大声道:“还请王爷上车,若是王爷伤到哪里曲宁付不起这个责任!” 而闻人煌见凤天因自己分神被霍宵击退,心中一急:“凤天,你没事吧!” 霍宵眼中笼上一层寒意:“凤天?又是你栖凰山的人?” 他看着霍宵渐渐升起的怒意,心中竟慌乱不已,绝对不能让霍宵知道凤天就是凤王! “是与不是,都跟你无关!”他憋足劲咆哮出来,尽量显得自己气势逼人,可他吼完就后悔了,因为他看见霍宵整张脸都黑了。 同时,曲宁手腕紧了紧:“你给我闭嘴,不要说话!” 闻人煌眉头一皱:“我忍你很久了。”言罢,气力一转,曲宁没想到他内力竟已恢复,顿时被他缴了械反手制住,他武功没有闻人煌厉害,再挣扎都无用,脸上瞬间失了血色。 “小兔崽子你要做什么!”身后的段长老显然没想到竟还有这么一出,他怒吼一声正欲出手,闻人煌却地把曲宁推到身前,段长老一见立刻收手,骂了一句呸! 他这下估计是把人都得罪光了吧。 闻人煌心中想着,面上却绷着脸道:“王爷,多谢几日来的照顾,不过既然我朋友已经来了,还请王爷放我走吧。” 霍宵冷笑道:“你不找你表哥了吗?” 他看着霍宵心里默默道,我这不是找到你了吗,只不过我还没想好要怎么和表哥叙旧拿回灵力啊。 见他不说话,霍宵心中已经了然,他看向不远处的面具男子,却道:“好,真不愧是栖凰山的人,恐怕从本王见你的第一面起,你就在编故事了吧。” 他有点委屈,自己还是挺真实的,可是当着凤天的面又不能说出来,只能继续绷脸说道:“王爷多心了,现在的局势你们只有三个人,不管怎么说都是你们处于劣势,”他顿了顿,看向也在看着他的凤天,心想好王爷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我放你们走,算是报答王爷多日来的收留之情。” “本王用得着你放?”霍宵哈哈大笑起来,听得闻人煌垂下眼眸心里怪难受的。 寒枝低_分节阅读_22 凤天蹲在地上,声音温和,却带着杀意:“霍宵,你以为你出了凝霜楼就安全么,巷外是三千弓箭手,你觉得你能活过今晚?” 曲宁一梗,大声喊道:“王爷,请不要意气用事!”身边的段长老忌惮他对曲宁下手,纵然急不可耐也不敢上前,只能跟着附和:“王爷,今日还是先走为好。” 身边二人都无心再战,凤天此刻虽受了轻伤,但毕竟是曾经打伤过自己的人,武功不弱,身后还有乌鸦带来的兵马。 霍宵回头看了闻人煌一眼,轻轻笑了笑。 他难堪地垂下头不敢承接霍宵的目光,把腰间匕首拿出来递给曲宁,在他耳边低声道:“待会我拖住凤天和乌鸦,你们拿着这个应该可以免于弓箭手困扰,快点逃吧。” 曲宁诧异地斜光瞪着他以为他在说笑,却见他面色低沉不似说谎,只得僵硬地点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九章 活了快十八年,除去没有记忆的七岁前和自己独自在栖凰山生活的十岁前,闻人煌之后的时光几乎都是在凤天的陪伴下度过的。 凤天的关爱如同父兄一样贯彻了他几乎半个人生,教他读书认字,教他武功防身,吃穿用度无一苛责。 就是这样的人,在他下山后却似乎变了样。 他沉默地走到蹲在地上的凤天面前,陪他一起蹲下身。凤天摘下面具,也沉默地看着他。 两人就这样互相不说话,最后还是凤天先笑了笑,他一笑却牵动伤口,又咳嗽了几声。 闻人煌眉头一皱,替他轻轻拍了拍后背:“刚刚霍宵打的不重,你之前受伤了吗?” 凤天扯了扯唇角,低声道:“我在王府偷袭他的时候,把他打成重伤,我也中了他一掌。” 所以就是变相承认了你去偷袭人家了吗,闻人煌心道谢谢你告诉了我真相。 “你为什么要偷袭他,他不是王爷吗?”他垂着头问道。 凤天浅浅笑了笑,唇角还有一丝血样,看起来格外憔悴:“栖凰山不只为了朝廷活,很多事你不懂。” 他点点头。 凤天说他不懂,那他就不问。 “那我现在放走了端王,你会怪我吗?”他不确定地问,刚刚一时意气风发,竟不顾凤天意见,现在他有点后怕。 凤天又咳嗽了几声,勉强站起了身,疲惫说道:“没关系,你去告诉乌鸦,收兵回府吧。” 他轻哦了一声,起身刚要走出,凤天闪电般出手点中了他的穴道,他顺声倒下。 凤天轻轻把他抱起来,叹了口气。 他七岁前,应该是生活的很好,因为他睁眼有了意识的时候,看到自己身上的衣服虽然沾满鲜血,可布料柔软,刺绣精美。 他也曾想过自己为什么会在栖凰山,可他记不清了,自己的脑子应该是出了什么问题吧,从前的事完全没有印象,仿佛一睁眼就是七岁,生命是从七岁开始,没有父母兄弟,只有栖凰山众和凤天。 所幸凤天对他很好,填补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处空缺,让他觉得自己很幸福,对一切都感到满足,所以只要是凤天让他做的,他都会毫不犹豫的去做。 然而这次,他似乎忤逆了凤天,他坏了凤天的大事。 凤天那晚不仅带精兵围攻了凝霜楼,巷外还安排了三千弓箭手,是下了决心要灭端王的,而自己却放了他不说,还把凤天送自己的匕首刀鞘都给了他们。只因那匕首和刀鞘都极其稀有,整个栖凰山的人当年都知道是凤天送给闻人煌的礼物,若他们看到曲宁一行有刀鞘,想必会放他们一马。 他换了个方向侧躺把头埋进了被子里,心里堵的很难受。 自己为什么要违背凤天。 自己为什么要救霍宵。 门外传来脚步声,那是给他送饭的,他醒来之后就发现自己在这里了,内力未封,手经脚经也没被挑断,一切都好好的,可是那送饭的小童却和他说,凤天让他在这里好好想想,没想好不要出门。 于是他在房中呆了好几天没出门,脸色有多苍白都不知道,他没想通。 “公子,吃饭了。”那小童胖乎乎的,平日里负责给闻人煌送饭,闻人煌也不怎么和他说话,十句话回个一两句,都是他自言自语给闻人煌说很多。 “公子,你看都这么多天了,你怎么还不出去啊,我觉得凤王肯定都想你了。”他放下饭菜,又开始了自言自语。 “我呀,只要犯了错就和我老师撒娇,公子你要不和凤王去撒撒娇吧,”他说,“我看凤王好像很疼你的样子,我听我老师说你犯了大错,凤王都没惩罚你。” 闻人煌抱着被子躺在床上,眼皮都懒得抬,病恹恹问道:“你老师是谁?” 小童见他终于说话,立刻开心的回答道:“我老师是孔雀公子,比你好像大一点,长的可好看了,我要是惹他生气,我就一直撒娇啊,他心可软了。” 他扁扁嘴,孔雀啊,的确是个刀子嘴豆腐心。 小童继续说道:“我看凤王长的那么好看,你去撒撒娇,没准也就好了嘛,什么叫想通了再出来啊,要是我,我早就想通了。” 他苦笑,若是他小时候也该这样想,不说小时候,就算是没下山前,惹了凤天生气,不管什么事都会去撒个娇认个错就好了。但此一时非彼一时,他想到,若是那晚凤天没能杀了霍宵,以霍宵瑕疵必报的性格,栖凰山之后的路可能更加艰难。 从乌鸦火烧端王府,凤天偷袭霍宵那刻起,栖凰山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凤王和乌丞相最近在做什么?”心有担心,却只能在这一角房内轻声问旁人。 小童挠挠头:“乌丞相自然是每日上朝下朝啊,凤王很少来京,这几天老师在陪他四处游玩。” 那竟是相安无事?! 他一把从床上跳起,有些激动的问道:“那你可知,京中近几日可有什么大事?” “有啊有啊!”小童歪头说道,“我听说,端王回来了呢,乌丞相还因为救驾有功被皇上嘉奖了!” 霍宵竟然没有反击。 他心中稍微放了下点心,可立刻又提了起来。 霍宵这人经过几日相处,脾气不好,城府也深,差点命丧于凤天之手,这等大事他是不会轻易就算过的。 “那凤王……除了说让我想通再出门,还有没有说什么?”他有点担心。 小童粉嫩的小圆脸皱成一团:“哪来那么多事呢,你想通就出去吧,赶紧的,每日给你送饭真是累死我了,丞相府这么大,我要走很远的。” 他忍俊不禁,看着这胖嘟嘟的孩童不禁想到了几年前的自己。 蹲下身拍了拍孩童的脸颊,说道:“哥哥我要出门儿办事儿了,晚上不用等我回来吃饭了。” 小孩翻了个白眼:“谁要等你吃饭,你不在我就可以和老师一起吃饭了。” 真是一点都不留情。 自从端王被救出来,满朝大臣都纷纷喟叹天佑大启,连皇上都在早朝上对霍宵表达了充分的关心。 连着好几天下朝,霍宵都被大臣们堵着很久不能回家,他们握着霍宵的手,腆着自己的老脸,感天叹地珍惜这位大启栋梁此次能完好地回朝。 霍宵面色带着憔悴,动容道:“此次死里逃生,是大启天子庇佑,是众位大人心诚所致,”他看了眼在身边擦肩而过的乌鸦,略带深意,“更是乌丞相不辞辛劳带兵营救及时,否则现下,本王可能已丧命于那群贼子手中。” 乌鸦一顿,转头对上霍宵:“王爷过奖,就算没有臣带兵前来,以王爷料事如神,早早召来虎贲营精英,也可以全身而退的。” 霍宵面色沉静如水:“虎贲营毕竟不善营救,若不是乌丞相的精兵一举攻破黑鸾据点,本王可能都等不到虎贲营前来。” 乌鸦眸色拂过寒光,淡淡笑道:“王爷过奖。”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看上去气氛一片和谐。 寒枝低_分节阅读_23 “端王殿下。”一位宫人站在旁边躬身叫道。 霍宵扫过那人,微微笑道:“张公公,何事?” 那宫人正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张忠,身居内务总管一职,饶是平日里眼高于头顶的霍宵看到他也不得不挂上笑脸。 身边大臣们见张公公来此,心中几乎知道这是皇上要召见端王了,纷纷拱手与张公公打了招呼,找了借口散去,唯独乌鸦依旧含笑地注视着张公公。 张公公也是官场里打了多年滚的老油条,此番朝着乌鸦笑吟吟道:“原来丞相大人也在这里,真是巧了。” 乌鸦道:“本相正在和王爷谈论当日凝霜楼一事。” 张忠笑道:“乌丞相一战凝霜楼咱家已有耳闻,灭了那江湖贼子一个分舵,栖凰山人才辈出,丞相当居首位啊。” “不敢不敢,”乌鸦拱手道,“不过是皇上隆恩震慑贼子,才让本相可以一举捣破贼窝,与王爷里应外合,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张忠捂嘴笑起来:“哎呀丞相真是谦虚,咱家和皇上说起此事时,皇上对丞相此次行动十分赞赏,若是他日褒奖,还望相爷别忘了咱家啊。” 乌鸦垂眸笑道:“公公过奖,本相自会记得公公垂怜。” 张忠扫了扫浮尘,点头道:“那咱家就先走了,丞相保重,”刚说完突然笑着打了打脑袋,“看这记性,皇上让咱家来叫王爷去一叙,结果咱家和丞相说着说着就给忘了。” 霍宵面色不变:“张公公平日里公事繁忙,总有疏忽。” 张忠不好意思地甩了甩拂尘道:“王爷莫见怪,快随咱家去见皇上吧,这几日他总在念叨你。” 乌鸦淡淡笑道:“臣恭送王爷和张公公。” 霍宵轻声笑了笑,转身离开,留下乌鸦眯起眼紧紧握住了拳头。 隆宝帝已快到花甲,两鬓花白,眼神虽凌厉却也挡不住那日渐笼上的浑浊,眼角纹路也逐日加深,却依旧可见他年轻时英俊潇洒的面容。他坐在花园内轻轻呼吸雨后新鲜的空气,身后的宫女小心地为他遮挡太阳,扇风纳凉。 霍宵上前跪下低头道:“臣霍宵,拜见陛下。” 隆宝帝仿若未闻,目光看向遥远的天际,口中却喃喃道:“衰柳寒蝉一片愁,谁肯教白衣送酒……” “如今尚未入秋,蝉鸣依旧,陛下何故忧愁?”他未抬头,依旧跪在亭前。 隆宝帝笑了笑:“早晚入秋,柳衰蝉殁,如何不愁?” 莫非皇上又是心绪不佳,要来此抒发苦闷? 他想想道:“秋去冬来又一年,春柳发芽,新蝉重生,届时岂非又是一片欢愉景色?” 隆宝帝摇摇头:“景色依旧,故人不还。” 霍宵目光微动,他依稀记得,早些年快到重阳时,皇上都要同他父亲一起微服出宫,登高望远,那时他们都还年轻,有时还会带上皇子们和他兄长。 “衰柳寒蝉一片愁,谁肯教白衣送酒?古人愁,朕也愁,知重一去,竟再无人可与朕一同登高饮酒了……”言罢,隆宝帝轻轻叹了口气,“你起来吧,赐座。” 他沉默地坐下,看着隆宝帝已不再年轻的面貌,心中也被勾起感伤。 “臣父当年每到重阳,都会卸去平日所穿戴的兵甲,偶尔还会带着兄长出门,那时臣就非常羡慕兄长,总是能伴随父亲左右到处游玩。” 隆宝帝听他说着,唇边似有笑意。 “兄长回来,会与臣说他们的所见所闻,那时臣尚且年幼,心中除了羡慕竟还会有几分妒忌,”他说着,有些愧疚地摇摇头,“妒忌兄长不过大臣几岁,便可经常随父出门,而臣只能在家被逼看书,久而久之,竟还生了叛逆之心,与他顶撞。” 隆宝帝笑着摇摇头:“孩童之心,岂可曰叛。” “臣再大些,便也懂事些,不再顶撞,可心中还是有不满,直到陛下赐婚之后,”他顿了顿,“名璃公主贤惠大方,是为良人,她教导臣的甚至比臣父还要通情达理。她告诉臣,为人子当以孝为首,为人弟当尊兄长,为人臣当忠君王。” 这名璃公主,便是隆宝帝的三女儿曲名璃,当年赐婚给了霍宵的兄长霍宸。 隆宝帝忆起女儿,也顿时唏嘘:“名璃是个好孩子,你兄霍宸也是,当年朕看他们郎才女貌便同知重合计婚事,这两个孩子当真是天作之合。” “是,臣父常年镇守大启边疆,兄长又忙于朝中之事,臣年幼无知,家中琐事都是由名璃公主操办,若不是公主在臣叛逆时加以教导,臣也无今日成就。”他声音低沉,忆起幼时心中仿佛堵上一层棉絮,柔软,却碰触得不真实。 隆宝帝眼中泛起悲恸,摇头叹道:“朕觉老天不公。” 他抬眼看着皇上:“陛下,为何怨天?” “朕兢兢业业守大启江山数十年,从未怠慢百姓,从未苛待邻国,可老天却把朕身边的亲人故友一个个带走,最后只剩下朕孓然一身!”隆宝帝悲恸低吟,面有戚戚。 身边张忠立刻走上前,低声念叨:“陛下切莫大悲,恐伤了身体啊。” 他沉默半晌:“臣让陛下担心了,臣有罪。” 隆宝帝被张忠轻轻拍打着后背,苦笑着说道:“霍宵,朕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你身负着家仇,不比朕轻松,你父兄,朕爱女惨死景象这么些年从未从朕脑海中散去,坐拥天下却不能护得身边之人一寸平安之地,朕知,你也知。当日封你为王,夺你兵权,你可恨朕?” 他起身跪下,一字一句:“臣不敢,也不曾恨过陛下,”眼眸中精光闪现,“臣知,权力是块烫手山芋,陛下收回臣父当年所拥之兵绝不是为了防臣,是为了臣着想。” 隆宝帝欣慰地看着他:“你不恨朕就好,朕怕你年轻气盛,有了兵权树大招风反而为自己引来杀生之祸,便允你个异姓王位,收了你的兵权。” 他双手握紧,气息有些不稳地看着隆宝帝。 “你也不负朕所望,不负知重一身傲骨,短短几年就靠自己拿回了许多,”隆宝帝欣慰的眼神中渐渐带上一股决绝,“你长大了,是时候和你父亲一样,为朕分担这肩上重担了。” 他听着皇帝徐徐说出口,那一刻仿佛全世界都安静了。 他平静的心中被抛下一颗早已预料到的巨石,渐渐的,掀起了一场巨大的海啸。 这一刻,等的太久了。 龙啸,虎贲,远远不够。 他父是大启战神霍知重,曾以一人之力取敌军之首性命于敌营。 他兄是大启文臣之楷模,引人艳羡的驸马,当年以文战邻国才子,谈笑间毁阴谋于一瞬。 而他,他绝不是一个安于享乐一事无成的异姓王,他是霍家次子,霍家唯一剩下的血脉,背负着父兄嫂嫂一家人的血海深仇。 多次的请命出征,他一点一点拿回兵权,浑身浴血不足以平复他体内叫嚣的仇恨。他要的是全部,是当年父亲嘶吼着指挥的大军,是一呼百应的忠心,是他最终,要手刃仇人,在父兄坟前祭上的仇人首级。 他咬紧嘴唇,双目微红。 “臣,定不辱使命!” 作者有话要说:  国庆结束了,回学校了_(:з∠)_ ☆、第二十章 闻人煌一掌劈在一个扫地仆人的颈背上,念叨着“对不起啊,借你衣服一用”,熟练把人拖进了路边的小树丛。过了会,王府内多了一个面生的仆人。 他左思右想,觉得要把刀鞘拿回来,毕竟是栖凰山上唯一的信物,若是最终栖凰山真的决定和霍宵撕破脸,这也不能成为栖凰山的一个破绽。他要拿回刀鞘,还必须偷偷拿,霍宵最终离开的时候看他的眼神让他觉得,若是再遇见,霍宵会把他抽筋剥皮。 他在将军府外徘徊了好几天,各种有意或无意的打量清楚了霍宵在京城就是住在这里的,霍宵每日清晨上早朝,快到中午才会回府,所以他当机立断一早混入王府,要在霍宵回府之前把自己的刀鞘偷回来。 只希望那小树丛中昏倒的人不会被人发现。 他低头举着扫把假意清扫,等到周围没人就立刻换地方。不知霍宵是如何作想,京城将军府中的格局摆设都和宁安的端王府几乎相同,他走了几步就发现了,窃喜之余想到,平日霍宵在端王府的时候都是呆在书房,如今若是想找个重要东西,想必也是要去书房找的。 所幸书房位置也几乎相同,他不费多少力气就找到了。 清早有些凉气,书房前的几株小树上都蒙上一层露水,闻人煌抖了抖身子,把扫把偷偷藏在树下,推门进房。 重阳快到,早晚温度都有些凉,房内还有丝温暖的气息,想是霍宵才出门不久,他时间掐的还算准确。 寒枝低_分节阅读_24 案几上堆放着很多案卷,一眼看不出到底有什么,他皱了皱眉,环顾四周,光线略暗。 不作他想,先从桌上找起。 他随意翻起一本书,讲的是修身养性。 “切,都这么大年纪了,现在看还来得及吗。”他想起对方那差劲的脾气,不屑地放下,又掀开另一本,大多都是些没多大用的。 翻了整个桌子居然都没刀鞘的影子,他不禁后怕,霍宵是否当日靠着刀鞘闯出重围就发现了刀鞘的不一般,所以已经把刀鞘藏起来了? 若真是藏起来,这偌大的将军府他要去哪里找…… 再走几步,看到摆放古玩的檀木架上摆着各种玩物,粗略一眼也未看见。 他压低嗓子,小声叫道:“小灰……” 也不知这方法行不行得通了,可若是不试试,可能找到天黑都不一定能找到。他躬下身子四处低声叫喊小灰,企图从那灰蒙蒙的光线里找到一撮跳动的灰色。 “小灰……小……” “呵……” 一个轻声突然不适的响起,闻人煌脸色瞬间僵住。 他感觉撞到了一个人…… 努力抬眼看,眼中混入一抹熟悉的青色的衣角。 “曲宁。”他捂住嘴不让自己惊呼,曲宁双手高举被吊在房梁之上,在光线逼仄的房中突然看到吓了他一大跳! 曲宁缓缓睁开眼,脸色苍白。 “你怎么会在这里?”闻人煌强压下心头的慌乱,急忙问道,他发现曲宁现在的状态十分糟糕,似乎是这样被囚禁了很多天。 曲宁看了他一眼,又疲惫地闭上了眼:“闻人公子终是回来找王爷了吗?” 所以现在已经快死了还这么关心他和王爷的乌龙感情是吗,闻人煌简直感动地无话可说。 “王爷心情不好,若是闻人公子回来,想必曲宁就不会再被迁怒了吧……咳咳!” 他别扭道:“你说慢点吧,要咳死了,多久没吃饭了啊。” 曲宁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在下已经被王爷吊了三天了。” 三天…… “你到底哪里惹了他了?”他不忍心的问道,站起身来才看见曲宁的手腕已经被绳子勒出了紫红的伤痕。 曲宁双眸微颤:“黑鸾妄图谋害王爷,闻人公子你说我哪里惹了王爷呢。” 他下巴都要掉到了地上。 “可是鸾主还为王爷疗过伤!” 曲宁苦笑:“所以让人防不慎防。” 曲宁说的越是豁达,他就觉得这件事越奇怪,会有人坦然承认自己想杀人,但很少有人一边坦然还一边这么苦笑,如同在承认和否认之间来回徘徊不定。 不过这事他管不到太多,黑鸾毕竟是栖凰山的敌人,黑鸾的人若是要被霍宵诛杀,他总不能又一次头脑发热把人救出来。 “你可记得那晚我给你的刀鞘?”他心烦意乱地直切主题。 曲宁想了想:“那刀鞘上了车便被王爷发现,他拿了刀鞘就收起来了。” 他顿时炸毛:“收起来了?他没给巷外弓箭手看这刀鞘?” “我是告诉王爷闻人公子你的意思的,可王爷当时什么都不说,出了巷子也不曾有人攻击我们。”曲宁回忆起当时情景,不禁再次苦笑,“马车到一半就停下,原本是要将王爷送回将军府,可下车后我才看见王爷的虎贲营已经到了。” 他听到虎贲营三字,茫然看向曲宁,难道是这虎贲营竟将乌鸦准备的三千弓箭手全歼? 曲宁垂着眼眸低声诉说:“所以,他真是太傻,让端王真正的恨上黑鸾了吧,端王是何许人也,怎么可能身在敌营却不做好万全准备呢,龙啸虎贲,随便哪个营都足以……” 那口中的“他”想必是鸾主,曲宁说到后来声音越发微弱,他转眼一眼,只见曲宁两眼已然无神,嘴角笑容苦涩却冷酷。 “你……你怎么了啊……”他不忍心地问道,虽说他自诩不是什么善良之辈,可面前确实曾照顾过他一阵的人现如今落得如此狼狈,再露出如此神情,真是让他于心不忍。 曲宁摇摇头:“闻人公子此次前来是为何?” 他犹豫,是否要告诉他自己是来偷东西的,虽然那刀鞘本来就是自己的东西。 曲宁轻轻咧了咧嘴:“差点忘了,闻人公子当日是选择同栖凰山一道的,恐怕今早探王府的目的也不会简单到哪里。” 他心里有点别扭,曲宁话中明显的讽刺让他觉得有些羞愧。几天前他还在别人眼皮底下瞒天过海自称是端王男宠,可转眼谎言不攻自破,自己是栖凰山之人的现实是一巴掌打在了自己和霍宵的脸上。 “你管好你自己吧,”他闷声道,“若是你没见过我的东西我就走了。” “恐怕闻人公子进府容易出府难了。”曲宁垂下眼眸,低声道。 他一惊:“为何!” 曲宁苦笑:“这几日王府内已有无数黑鸾死士为救我而深陷泥沼了,端王对进将军府之人不加阻拦,但进了都是逃不出去的。” 他感觉到背后隐隐有一股寒意。 “每抓到一名黑鸾死士,端王都会告诉我,他们都没想到,我不在将军府的大牢,反被囚于端王的书房。” 曲宁低头说着不住又咳嗽了好几声,他于心不忍的看着这曾是浊世佳公子的人如今变成这副狼狈的样子,或许霍宵就是为了用他引出鸾主才故意对他百般折磨。那人的手段真是残忍,他不禁一哆嗦。 “闻人公子,你究竟是何人?”曲宁侧头淡淡问道。 他没精打采:“我真的只是一个普通人,你当时也探过我的气海,没有灵力。” “若是普通人,为何会认得乌鸦和栖凰山另外的人,又怎会有自认为可以退兵的信物?” “我或许……是个深受栖凰山喜爱的普通人。”除此之外,连他自己都想不出更好的理由。 曲宁笑笑,不置可否:“希望王爷也这么认为,这样待会闻人公子被抓住之后就不会受太大苦了。” 闻人煌觉得更难熬了,这种被人认定有来无回的感觉真的不怎么好,他皱眉道:“我不会被抓住的,你好自为之!” 曲宁低下头,轻轻笑了笑,仿佛已经看破一切般的随意。 闻人煌不悦地整了整衣冠,正要出门,突然门口传来几声脚步! 他呼吸一滞,几乎是本能的就看向曲宁。 这时晨色渐亮,曲宁面上表情已能看清,苍白中带着惊疑不定:“今日王爷回来的如此早!” “我运气是不是特别差!”他低声哀嚎着退到房内,四处找地方藏身。曲宁皱眉不语,根据这几天来他的观察,霍宵此时不该在王府,那外面动静究竟是谁弄出来的。 门外的脚步声由近及远,终于到了门前,来人一把推开房门,闻人煌险险躲进了书房内的一间衣橱。 他透过一丝缝隙偷偷看到,来人身披灰色斗篷,身手十分迅速地走到曲宁身边。 “你……”曲宁瞪大了眼。 那人并不说话,迅速出手想要解开绑住曲宁手腕的绳子。 “你不要碰!上面有毒!”曲宁突然挣扎起来,用尽力气想要离这人远些不让他碰到绳子。 那人有丝丝停顿,然后依旧不说一句话继续想要解开。“你疯了吗,你快走啊,端王很快就要回来了!” 寒枝低_分节阅读_25 被绑了三天的曲宁渐渐没力气挣扎,只能由得那人给他慢慢松绑。 “你为什么来这里,你明明知道端王就是在等你自投罗网。”曲宁双手一旦松绑,整个人都的瘫倒在那人怀中,恨恨说道。 闻人煌瞪大了眼睛,他似是看到了一张很诡异的脸! 鸾主脸上再无伤疤,浓眉剑目英气逼人,那日憔悴的摸样此番看来竟都是假装。 “坚持一下,我带你出去。”语气也与那日大有不同。 “何必这么急,世子来都来了,还是坐下与本王好好聊聊吧。” 正在琢磨此人究竟是不是鸾主的闻人煌猛然听到这个声音,吓得往后一靠,后背碰到了一个坚硬的金属。 作者有话要说:  近期有点事,要停更几天努力去咨询考证之类的事_(:з∠)_ 回来之后双更一次以表愧疚_(:з∠)_ ☆、第二十一章 霍宵慢慢走进房中,天色已经亮开,他身着一套暗色朝服,长发飘洒,深邃的眼眸不带感情,仿佛身在高处的大能无情地注视着房中惊呆的两人,一瞬间房中两人都感觉到了深深的压迫感和无能为力。 “端王今日下的好早的朝。”曲宁抿抿嘴,无力道。 “若不是因为世子大驾光临,本王又怎会提前下朝呢。”他勾起嘴角,房中两人在他看来如同困兽。 被称为世子的男人低下头,轻轻把曲宁安放好,起身道:“端王殿下神机妙算,承鸾佩服。” 曲宁一瞬间失神,盯着那自称承鸾的男人,眼神复杂。 “本王最近几天,抓了不少黑鸾死士,算算数量觉得世子也该沉不住气了。”他走几步坐下。 承鸾目光平静:“王爷既然知道我会来,还这么大张旗鼓是为何,想必沈琛将军在外布兵已久,就像此前在凝霜楼外一样。” 他漠然,黝黑的双目夹带丝丝戏谑:“既然知道会有鱼上钩,本王这个渔夫自然想要第一个看见鱼被捕时凄惨无助的样子。” 承鸾握紧双手:“还请王爷今日放承鸾一马。” 霍宵不答,另说道:“本王想问世子一个问题。” “……王爷请讲。” “鸾主曾说过,可用身家性命担保本王无伤一根毫毛,这可是真?”他侧目冷笑问。 承鸾咬牙:“王爷又是如何得知,我就是鸾主呢?” 霍宵更加嘲笑地看着他笑道:“曲家儿郎竟然敢做不敢当,曲承鸾,不单单说你自负将黑鸾取你名中一字,连乌鸦都能发现你就是鸾主,你当本王连那老狐狸都不如?” 曲承鸾,姓氏为曲,原竟是乃当今隆宝帝亲弟庄亲王的独子,大启唯一的一个世子。 他浑身一颤,厉声道:“若是端王只凭名字就断定我是鸾主,那普天之下名中有鸾之人何其之多,王爷为何只猜测我!” “那天下又有几人可以让乌鸦听信出兵呢,是世子,还是鸾主,亦或是两者皆是?” 曲承鸾目光微动:“端王身在凝霜楼,外界发生的事居然都能知晓?” “略知略知,恰好知晓乌鸦去了王府拜访世子,也恰好知晓随后几天鸾主暗中撤了凝霜楼附近的几道人手。”霍宵笑吟吟道,随即不等曲承鸾有何作想,接着问,“既然鸾主说过要保本王,又为何反水反的如此快?” “王爷凭何说我反水。”承鸾拧着头默认道。 霍宵不屑一哂:“好一个借刀杀人。” 曲宁目光微闪,抬头看着承鸾。只见他双拳紧握,眉目蹙着艰难道:“承鸾自认为没有加害王爷之心。” “是,你只不过是调开了你的人手,再将本王栖身之地告知乌鸦,”霍宵冷哼,“若不是早有准备,或许现在本王已经葬身在所谓营救兵马的刀枪之下。” “而他,”霍宵看着曲宁,“你也没想过他那晚会出现在凝霜楼吧,否则现在你也不会来我这将军府,如同深入虎穴。”他说完,深深看了一眼承鸾。 曲宁不可思议道:“鸾主……” 曲承鸾面色极差,他双手上沾染的毒慢慢发作,双臂无力。 “乌鸦找到我,和我说已经确认了我的身份,如果不想整个庄亲王府都被连累,就告诉他王爷你的位置。” 霍宵轻“哦”了一声,目光转到他身上:“所以世子无能为力只能告诉他,并且还助了他一臂之力。” 曲承鸾黑着脸不再说话,霍宵的推测几乎囊括了他所做的所有不义之事,此番曲宁虚弱而自己又中了毒,对方是可以带兵出征的猛将,局势如何一看便知。 “承鸾自知对不起王爷,可当时情况并非承鸾自愿,现如今栖凰山知道了我是鸾主,黑鸾日后之路会更加艰难,还请王爷手下留情,若有用的上承鸾的地方,承鸾自当为王爷赴汤蹈火。” 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他今日是不得不冒着巨大危险潜入将军府,他和霍宵之间的恩怨必须要了结,而且他也是仗着霍宵看在他庄亲王世子的身份估计不敢动他,可现下他觉得没那么容易了。 “七年前你为救本王身负重伤,这份情本王一直记得,七年后这次你想要本王的命,本王也知道。从此本王与你再无瓜葛,你是世子是鸾王都与本王无关,遇上黑鸾叛党本王依旧照杀无误,你遇见本王,也得恭恭敬敬跪下行礼。” 霍宵垂下眼眸,不带感情说道。 曲承鸾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王爷你是不计较这次承鸾的所为了?” “计较,所以日后让黑鸾的人都小心,本王不会手下留情。”他冷冷地看着曲承鸾。 这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在曲承鸾原本计划中,这次非得和霍宵做笔交易才有可能全身而退,想不到竟可以如此简单! “承鸾多谢王爷大人大量!”感动如斯,伸手将曲宁扶起。 “慢着,本王可以放你走,可没说要放他。”霍宵悠悠道。 曲承鸾和曲宁皆是一愣:“王爷是何意思?” 霍宵慢慢走到两人面前,低声问道:“世子,他是何人?” 曲承鸾看向曲宁,见对方眼中有着同样的疑虑,认真回答道:“他是我的左膀右臂,从小一同长大。” 霍宵笑了,那张一直绷着的脸笑起来有种说不出的魅力,连霸道都能融合交织的十分美好。 “有意思,一起长大,所以你赐他曲姓。”他大声说。 曲宁皱了皱眉道:“不知王爷有何指教。” 霍宵摇摇头,看着曲承鸾:“你可知,近日本王听到一个传闻?” 曲承鸾眉头一皱。 “听说……大皇子当年死在敦贺国与大启的边界领地。”他深深看了一眼曲宁,“而敦贺的规矩是,新君想要上位,必须做一件于国有利的大事。” 曲承鸾面色一变,他僵硬着转过头看向曲宁,只见曲宁面色依旧道:“在下也曾听闻,只觉太过苛刻,还是大启国家昌盛,也无那么些苛刻规矩,除了栖凰山那群妖言惑众的贼人之外。” 霍宵听闻,做了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如此说来,你是很不屑敦贺了。” 曲宁露出淡然的浅笑:“那是自然,曲宁自小和世子一同长大,世子心中是大启,曲宁心中自然也是大启。” 曲承鸾抬眼看了一下他,又垂下了眼眸。 “记住你今日所说,”霍宵冷笑,“你们的所为在本王看来不过小打小闹,但自己塌下终究不容他人酣睡,大启是本王的最后底线。” 曲宁垂眸,曲承鸾不语,世界那瞬间都安静下来。 寒枝低_分节阅读_26 “你是大启世子,年少时就敢立黑鸾与栖凰山抗争,本王敬你,你曾救本王于危难,本王谢你,但若是一朝昏了头做了错事,本王依旧照杀不误。” 霍宵转过身,一字一顿说道。 闻人煌呆呆地坐在一间密室里,对面是他掉下来的地方,可现在看来没有任何缝隙和出口,整个密室都是封闭的。 他无语地回忆起自己撞到一个东西,就无声地掉进了后面突然空掉的衣橱密室,中途撞到好几处铁壁撞的他眼冒金星浑身散架。 霍宵这种城府比潭水深的人的确做得出在自己的书房弄一件密室这种事,而自己最近的运气也可能是太差,才会无意间掉进这种地方。 他想了很久,开始起身找出口,他可不想被关在这里太久,这里光线昏暗,久了连呼吸都有些不舒服。 密室里有一面书橱,上面零散着摆放着很多藏笺,走进才发现上面已经积满了灰,看来霍宵已经很久没来过了。 他抓起一卷打开看,都是些说排兵布阵的,他未经过战事自然看不懂,否则他会惊叹这些书卷所写的都是精粹。 霍宵都是看这些东西的吗,怪不得会使那么多阴谋各种计策,闻人煌猜测着点点头,觉得自己找到了霍宵黑心的真相,教人如何离间如何声东击西如何调虎离山……简直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他随意翻了几卷,目光被一本薄薄的信封所吸引。 “吾儿亲启……”他拿过信,念出上面所写之字,不禁疑惑霍宵难道有儿子?仗着此刻身边没人偷偷拆开看看好了,他轻轻拆开信封,里面厚厚一叠,他细数一下竟有好几十张! …… 半晌,他脸色煞白的收起信纸,哆嗦着想要塞进信封,手忙脚乱还不小心弄掉在地,散的七零八落。 蓦地,对面的墙壁发出轻微声响,他刚把纸张塞进信封里就听见了。 “多谢闻人公子,本王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的密室被你一下就找到,这要本王如何感谢你呢?” 他还弯着腰保持着捡东西的姿势,手中的信就那么暴露在了霍宵眼中。 “那……王爷就让我出去吧……”他僵硬地转过头,仿佛都能听见脖子咯吱咯吱的声音和自己狂动不止的心跳声,门口那人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配上一身黑色朝服看起来就和僵尸一样。 霍宵当然不知英俊的自己此刻在闻人煌眼里等同一只僵尸,虽然他平日里也不大注意自己的外貌就是了。 “把信给我。”霍宵简单地伸出手对他说,不容质疑。 霍宵的声音有种不可违背的威严感,他一听就吓得想要跪倒在地把信双手奉上,可他一想到信中所写的东西,心跳的更快都要从嘴里蹦出来了,决不能让霍宵看见信中所写,尽管那本就是霍老将军留给儿子看的。 他僵着脸道:“王爷你先放我出去如何?” “把,信,给,我。”伸着手的姿势一直保持不变,霍宵的脸色有点差了。 这种东西怎么能给你看呢闻人煌都要想哭! “王爷你别急,我,我……”他一把将信塞进里衣,看霍宵的表情他根本没耐心同他周旋。 “啰嗦!” 霍宵彻底沉下脸,闪电般出手就要夺信。 他一见霍宵袭来,身后有了空位心中一喜,只要能出了这间密室,何愁逃不掉! 作者有话要说:  说好的双更=。= ☆、第二十二章 早之前,大启百姓心中都以隆宝帝这位爱民如子的皇上为尊,栖凰山是辅佐君王的一支强力臂膀,而黑鸾作为一个江湖帮派,屠杀凤凰藐视朝廷,形同叛党。 大启有两个王爷,一个是皇上的亲弟弟庄亲王,这个王爷平日里赏花赏鸟附庸风月,就是不做什么正事,但终归和他哥哥一样也是个爱民如子平易近人的好王爷。另一个王爷,就是几年前隆宝帝亲封的异姓端王,霍老将军的幺子霍宵。 提起端王,大启人都会骄傲起来,这可是大启的一根栋梁,他少年得爵位失兵权,此后多次请缨领兵护佑大启,同他父亲一样战无不胜,另敌军闻风散胆,有他在,大启百姓心里就有一道安全的防线。 而这位大启的栋梁,百姓心中的战神,在闻人煌眼里已经是一个名符其实的黑心煞神了,他心有余悸地飞窜在高楼之间,觉得自己幸好别的不行,轻功这种逃命的功夫练得不错。 霍宵的身手真是快的让人猝不及防,就算是一点点破绽都很难露出来——除非是他故意的。 闻人煌心窝还隐隐作痛,霍宵为拿他衣襟内的信出了极重的手,一下把他撞飞好几丈远,他憋着一口气才挣脱出来找准背后空位逃出了密室,未曾想书房中已经无人,曲宁不在了,而屋外也没有守卫之类的,简直方便他逃出。 一路飞上屋檐没命的逃跑,可跑了一路太过顺利让他慢慢放慢步脚步。 他气喘吁吁顿时一惊,莫不是有诈? 若是霍宵欲擒故纵派人在身后跟踪他的去处,就会暴露凤天所在,霍宵可能还不知道凤天就是凤王,一旦接触知晓,恐怕引起危险。 真是抓不到泥鳅还弄的一身腥! 当天,闻人煌为了防止身后有人跟踪,在金陵城内足足穿街绕巷花了一整天的时间,中途脚步时快时慢,走到小道上的时候忽左忽右,路人见久了之后看到他过来纷纷绕道。 回到丞相府的时候,他已经筋疲力尽了,他觉得就算有人跟踪了他一天,现在也和他一样累的浑身无力老眼昏花。 嘿……跟小爷斗…… 闻人煌走在回屋的小路上,迎面看见了正慢慢向他走来的凤天。 他停住脚步,抿嘴看向凤天。 “你这身衣服是怎么回事?”对方看了看他,眉头微微皱起。 自然是不敢说实话,若是凤天知道自己偷偷跑去见到了霍宵,估计会很生气,虽然他去见霍宵并无对栖凰山不利之心,反而被霍宵一掌打飞好几丈。 “我之前闹了太大动静,出门怕被别人认出来,就换了身下人的衣服。”闻人煌低头看自己脚尖。 他听到凤天轻叹了口气:“你知道你做错了吗?” 点头。 “错哪了?”凤天的声音温柔了很多,走近摸了摸他的头顶。 他慢慢道:“我不该在你要杀端王的时候,放走他。” 凤天摇摇头:“不,你错在从一开始就和他走到一起,不说他与栖凰山的关系如何,我之前是如何告诉你的?” 他一噎,想起从前凤天告知的。 “你说……不要和朝廷中的任何人,有过于密切的关系。” “那你为何刚刚下山,就结识端王,甚至一路相傍到了金陵?”凤天注视着他的眼睛,盯的他无所遁形。 “我有想过逃走,可是我打不过端王,又有黑鸾压制!”他只有别过脸,闷闷地说。 凤天垂下眼眸:“真的只是如此吗?” 不然呢! 他翻了个巨大的白眼,正想出口反驳,却听凤天说道:“霍宵身受重伤的时候,你本可离开,为何要为救他反而使自己深陷困境?” 为了栖凰山和朝廷的友谊。 虽然现在看来两者友谊岌岌可危。 “因为当时他快死了。”只好编一个上得了台面的理由。 凤天不知是何种心情的笑了笑,轻声问道:“是因为他是端王,还是因为他是霍宵?” 他目瞪口呆,这个原本是求饶借口的谎言一传十十传百已经传的连凤天都知道了吗,顿时明白了当日霍宵失踪的消息为何一晚就传遍了整个大启。 寒枝低_分节阅读_27 “凤天,我觉得,我还是比较喜欢姑娘的。”他伸了伸脖子,艰难道。 希望这样一来可以避免凤天继续误会下去,也能让他心里对凤天那句“他是不一样的”有个说法。 凤天怔忪了一下。 “所以,我绝不是贪图霍宵的美色才去救他的,我真的是出于救一个路人的心态,”他严肃地说,“并且,我觉得我看凝霜楼的老板娘都比霍宵看了顺眼。” “孔凝霜?”凤天挑眉,“你觉得她很好看?” 不明所以的闻人煌激动的点了点头,当时他被孔凝霜一把搂紧怀里那软绵绵的触感让他这个什么都还不熟悉的青年荡漾的不知所以! “好了,我知道了,”凤天疲惫地点点头,“我说过的话你要记得,过几天便是重阳,届时人多,若是出了什么事,不要再犯傻。” 他心中一动,重阳到了,莫非是栖凰山又要有什么动作了,可看凤天明显已经疲倦不想再多说的表情,他还是忍住好奇心道:“我懂了,你先去休息吧,你好像很累了。” 凤天微微一笑:“我们很久都没有同塌而眠了。” 闻人煌却微微一僵:“我……太久一个人睡,有点不习惯了。” 仿佛预料到他会这么说,凤天没有多少反应,依旧淡笑道:“如此,那我走了,不要让我再担心了。” “好……”他有点羞愧地回答,且不说到底是否喜欢孔凝霜,单凭那日所偷窥的凤天和孔雀在一起纠缠的画面,他都不大能接受再与凤天同塌而眠。 凤天转身欲走,他突然叫住对方。 “何事?”凤天轻轻转过身来,月光下一头黑发氤氲光泽,说不出地温柔。 “你当时……为何赐我闻人之姓?”他咬牙问道。 凤天平静道:“我见你第一眼就喜欢你这孩子,所以给了你我师父的姓。” 他垂眸点头,凤天也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与凤天道了别,他缓缓朝自己的屋子走去,而没想到屋前居然又有人在等他。 “乌鸦前辈?” 他不确定地喊道,那背对他的人转过身,微微笑道:“我等你很久了。” 又是一个等着自己的人,闻人煌心里堵得慌,觉得又没什么好事。 “我那日让你带给秃鹫的信,你可带在身上了?”乌鸦问道。 他一愣,差点忘记那封信。 伸手摸了摸里衣中,他微微僵住。 乌鸦见他神色有异,关切问道:“怎么了?” 他面色发白,嘴唇有点颤抖道:“前辈……我,我好像在被黑鸾追杀的途中,把信弄丢了。” 不料乌鸦表情未变,依旧笑着道:“这样,那信中所写你是否看过?” “没有……” “那便好,”乌鸦竟无丝毫怀疑,“丢了便丢了,本就是托他照顾好你,既然你现如今已经回到这里,那信也无关紧要了。” 他点了点头,勉强笑道:“多谢乌鸦前辈。” 乌鸦摆摆手道:“无事,我只是突然想起还有这件事,所以过来问问你,既然如此,那我便回去了。” 他点了点头,僵硬地笑着目送乌鸦离开。 回到房中,他立刻开始脱衣服,一直脱到里衣,呼吸几欲停止。 “信呢……”他颤抖地抓着那叠厚厚的信,霍宵探手进他里衣的时候没有拿走他父亲给他的信,反而拿走了乌鸦让他交给秃鹫的信! 那封信他还未拆开过,乌鸦说托秃鹫照顾他,可信里是否还写了其他东西,若是被霍宵拿到,那问题就大了! 他心中不知怎的,竟有种担心,若是霍宵知道了他是凤王身边的人,会不会更加恨他了,此前一路欺骗百口不认,现如今若是发现他了自己是凤王身边的人,恐怕下次见面会杀无赦的吧…… 还有那霍宵,可能就是几年前他救过的人,若是他们的关系真的已经僵到极点,自己还怎么想办法从他身上试验是否能拿回灵力? 想到关于自己灵力的事了,他立刻开始坐立不安起来。 这本就是自己一路冒死坚持的原因,若是最后连灵力的边都没摸到就要彻底失去,他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很多年前,当老将军还在世的时候,每年重阳隆宝帝都会带上几位皇子和老将军一起去登高。如今老将军过世,大皇子既薨,隆宝帝已经有好多年没有再在重阳出过皇宫了。 今年,由群臣进谏,建议隆宝帝趁着重阳佳节携家眷出游,也可抒发他多年来心中的郁结。此番出游,隆宝帝只带了常年不出宫的二皇子和端王霍宵。 二皇子身体不好,此次带他出来也好放松放松,终日呆在东宫不出身体也不见得好转,隆宝帝只有听大臣们的建议。而端王是老将军之子,算是隆宝帝的故人之子,又手握重兵,将带领虎贲营保驾护航,也算得上是个好人选,所以这一决定便定了下来。 闻人煌在路边听得路人谈起,灵动的大眼睛蒙上了一层灰暗。 霍老将军在信中所写的果然不假吗…… “栖凰山众狼子野心,现任凤王之师闻人离死于皇家命数之变,凤王定心存怨恨,宵儿你兄致力于文,你必将承我衣钵,接手大启之兵,届时定要小心防范栖凰山。” 他闻人煌之姓,就是取自凤天的师傅闻人离,凤天已经亲口说了,那这其余的,估计也多多少少有些根据。 他从前一直以为栖凰山是大启的臂膀,是皇家御用的智者,凤天在山上的时候也从未和他谈论过朝廷之事,而如今他自己知道了所有事情的真相,还真是难接受。 他喝着茶肆里劣等的茶水,苦苦笑起来。 “你个局外人,你苦恼个什么劲。” 他自嘲道。 作者有话要说:  双更来了~ ☆、第二十三章 重阳佳节,登高望远,饮菊花酒,佩茱萸饰。 从皇宫出发的浩浩荡荡的队伍慢慢行向紫金山,皇家龙辇六马驾驭,描金镶玉好不奢华,左右的虎贲营侍卫披坚执锐,目光刚毅而坚定,而在这列声势浩大的队伍最前面,是一玉面将军般的青年,身穿铠甲手握腰间之剑,面若潘安来形容并不为过,只是那凌厉的双目和飞扬的眉梢将他多笼罩上了一层淡淡杀气。 这就是由端王霍宵护卫的皇家一行。 沿途百姓纷纷跪拜轿中的隆宝帝和二皇子,一路上没有出半点岔子,一行人到了中午已经到了紫金山脚。 全军停下脚步,霍宵驾马走到龙辇边,躬身低声道:“陛下,我们到山脚了。” 隆宝帝缓缓睁开眼,抬头看向山顶。 “朕……已经好多年没来过这里了。” 霍宵垂眸不语,静静等着他发号命令。 “也罢,今日朕就再来登一次这紫金山,哈哈!”隆宝帝畅怀大笑,“来,霍宵,你带一小队人马随朕上山就好,其余人就在山脚下,让名琨也来!” 那琨儿就是大启的二皇子曲名琨,听到隆宝帝传呼,龙辇后面一顶轿中传来一声温润地回应:“儿臣遵命。” 霍宵淡淡朝后看去,只见轿中走下一名白衣青年,青年面色稍白,似是常年不见光日所致,他下了马低声道:“臣霍宵,见过二皇子殿下。” 曲名琨拱手道:“端王有礼。” 寒枝低_分节阅读_28 隆宝帝笑着道:“你们年纪相仿,今日这种闲暇日子里不用太拘泥形式了,随朕一同上山吧。” “儿臣遵命。” “臣遵命。” 隆宝帝笑着摇摇头,下了龙辇带头向山上走去。 霍宵眼神示意沈琛,接到目光的沈琛立刻了解,带着一小队人马跟了上去,其余虎贲营士兵都听到之前隆宝帝命令,纷纷自觉排列整齐。 “殿下请。” 霍宵作了个请,沉声说道。 曲名琨看了他一眼,轻笑不语,跟上了前面的队伍。 霍宵跟在其后,不经意间转头看了一眼,目光戏谑地勾了勾嘴角,随即走进了山中。 躲在树后面的闻人煌咻的一下把自己的身形完全藏了起来! 欺人太甚,他咬牙切齿地想。 凤天最近开始忙起来,忙的管不到他,只让他乖乖呆在丞相府,可是他心中永远有一个梗,不,现在有好几个梗。 自己的刀鞘在霍宵身上,若是能在他身上顺便找到匕首,那这人就是那日自己所救的人,如若果真如此,凤天再要杀霍宵,自己说什么都要拦下来,就算造一个假死的王爷,都要把他偷偷藏起来。 他握紧双手,霍宵已经拿了乌鸦的信,那自己也不必再隐瞒身份了,开门见山谈便是! 毕竟,这么多年的窝囊废,他再也不想做了。 孔雀曾经的奚落犹记在心,他不恨孔雀,只恨自己贪图享乐根本没有考虑到这么多,若是早点知道别人是这样看待自己,或许也早就下山闯荡了。 哼,霍宵,吃了我的我早晚让你给吐出来! 他向四周看了看,暗处已经没有人了,他昨晚听到凤天对乌鸦说暗处已安排了人手,想必栖凰山的人已经都在山中布置好了。 他不禁咬咬牙,凤天有反心,可毕竟是看着自己长大的人,虽不能阻止他,但自己终究是要尽自己所能做的保护他。 如此一想,便确定的了目标,阻止凤天杀霍宵,保护好凤天,至于那皇帝,他管不着!虽然他想想,自己这副样子除了给凤天当一次性的肉盾之外,也没别的什么用了。 闻人煌躬下身子,偷偷跟着前面的一路人马上了山。 山路总是崎岖的,幸好这几日天气晴朗,没有泥泞的小路,众人走起来还算方便。隆宝帝今日看来心情很好意气风发,好几次都要超过前面保卫的几人。 到了一处空旷地,隆宝帝终于有些喘了,他摆摆手笑道:“哎,果然是老了,当年和知重两人一口气能登上山顶。” 霍宵从后面走上来,面色依旧道:“陛下如今宝刀未老,只是长久不来被这山路所困罢了。” 隆宝帝道:“你比知重会说话,他当年和朕没大没小,说到老了朕这把老骨头只能看着他登上山顶咯……” 曲名琨看向霍宵。 霍宵默然,人生在世,哪能想到那么多未发生的事呢。 沈琛走上前来,递给霍宵一个水囊,霍宵垂眸双手递给隆宝帝道:“陛下,山中恐有瘴气,先饮些藿香散冲兑的茶水吧。” “不用不用,”隆宝帝摆摆手,“朕还没老到抵不过那点瘴气,再来,这下一鼓作气到山顶!” 霍宵抿抿嘴不再说什么,把水囊放在腰间,继续启程。 在山下还算好,越向上,温度越低,曲名琨身体一向不好,此时被嗖嗖寒气逼得脸色更白,身边下人赶紧给他披上一件厚裘。 霍宵眉头微皱,前方隆宝帝也发现了儿子身体的不适,回头说道:“琨儿,你就在这里先坐下歇息吧。” 曲名琨立刻摇头道:“儿臣无碍,只不过太久没出来过,再过一会就好。” “身体受不了就说出来,朕是你父亲,没什么不能说的!”隆宝帝威严道,他就这么一个儿子了,自然不能再让他受到些伤害,“这样,霍宵,你陪名琨在这里休息一下,待会儿若是他好些了你们再上来。” 霍宵眉头一皱,刚要说什么,只听曲名琨说道:“父王这么多年来一直怀念的紫金山之景就在眼前,不要因为儿臣的缘故不能尽心,王爷乃老将军之子,比之儿臣更加应在今日陪在父王身边。” 他语气温和诚恳,继续道:“儿臣稍作休息便可,过会随意找人为儿臣领路便可赶上你们。” 隆宝帝见他坚持,也不说什么,让霍宵为曲名琨安排了几个人保护,再次雄赳赳地往山上迈去。 霍宵让沈琛留下保护二皇子,自己带了几人随隆宝帝一道,中途隆宝帝兴致太过高昂,甩了士兵们好几十米,霍宵皱眉跟紧,一语不发。 两边树木已少,似是此地经常有人登高,草木都少,凸出来的小山坡站上去可以俯瞰到四周的景色,隆宝帝站在高处,负手而立:“霍宵,你感觉到了吗。” 霍宵抬头看向四周,低处的树叶入秋是红是黄,遥遥望去鲜艳缤纷,可风过林海,却被这冷意勾起丝丝肃杀,他缓缓问道:“陛下所指是何?” 隆宝帝注视着远方:“文人墨客,登高望眼看到的不过是这风光旖旎,而我们不能,我们要看到这片林海,脚下的土地,四周的江山,这些,都是我们大启。” “朕早年杀戮过重,登基之后终日惶惶不得安宁,你父知晓后,就在重阳的时候带朕来此,让朕知道,这天下大得不容朕多想,既然朕坐在王位上,就不能有半点退缩。” 霍宵再次看向四周,处在高岭俯瞰众生的感觉不容得退让。 “陛下,”霍宵看向隆宝帝,顿了一会道,“今日为何不带乌丞相一同前来?” 隆宝帝摇摇头:“你觉得我今日与你所说的这些,同他说合适吗?” 霍宵沉默。 “朕将你当做儿子,也当成朋友和帮手,你该看出朕对待栖凰山的态度,”隆宝帝看向霍宵道,“朕知道你心中也早对栖凰山有不满,而那栖凰山对朕,也是如此。” 霍宵顿时眯紧双眼:“他们敢对陛下不敬?” 隆宝帝舒了一口气道:“他们对我的,是恨。” “那陛下为何还一直留着栖凰山?”他声音沉闷,似是堵着一口气。 “栖凰山自大启立国以来就和朝廷相依相存,多少代先祖皇帝都是他们选出来的,根基之深岂是说撼动,都能撼动的了的。”隆宝帝叹息着摇摇头道。 霍宵双目微动,正欲说些什么,耳边突然传出一阵轻微地呼喊声。 “什么人!”他拔起剑,冷起脸朝不远处的树丛中吼道,山坡下的几名护卫也立刻警醒起来,飞快围住了树丛。 隆宝帝微微眯起眼,看着闻人煌从树丛中慢慢走出来,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又被瞬间隐去。 “你是何人?”隆宝帝问道。 霍宵一见他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嘴角顿时一抽,冲护卫们挥挥手让他们离开。 闻人煌原本被霍宵一声吼吓得差点轻功飞窜出去,可是转念一想,自己好不容易趁他们走路的时候一起跟过来,若是等下还想摸过来,不知还会发出什么声响,再被逮到一次就真丢脸丢大发了,只有十分不情愿得走出来跪下说道:“拜见陛下万岁万万岁,小人闻人煌……” 隆宝帝一听这名字,立刻眯紧了双眼打量起他:“你姓闻人?” 他愣了愣,呆呆答道:“正是……” 他抬头看了一眼狠狠瞪着他的霍宵,喉间一梗:“是王爷的朋友,他不肯带我出来,我就偷偷跟出来了。” 可看久了竟不因他行踪诡异失礼而生气,看到他心中就不自觉地喜欢,一听他说的这么委屈,隆宝帝不禁哈哈大笑道:“不肯带你出来,你就偷偷跟着,你倒是和霍宵小时候一样啊,那时候他爹不肯带他出游,他也偷偷跟过!” 闻人煌一听就乐了,他抬头看着霍宵,发现霍宵脸色黑的像碳似的,果然是一山更比一山高。 “陛下,您为何不问问臣呢?”霍宵挑眉道。 隆宝帝“哦”了一声:“你有何话说?” 他心里一惊,直愣愣地看着霍宵,这人该不会是要说不认识他,治他个惊驾之罪吧! “臣之所以不带他,是因为他话多,听着烦。”霍宵淡淡说。 寒枝低_分节阅读_29 另外两人皆沉默许久。 最终还是隆宝帝打破沉寂:“年轻人,总要活泼些,霍宵你就是太静了,身边需要这么个朋友。” 他没想到,居然连皇上都在帮自己说话! 忍不住偷偷抬眼看了一眼皇帝,发现这皇帝年近花甲,慈眉善目看起来十分亲切,不禁心生好感,冲隆宝帝感激一笑。 霍宵被如此一说,垂眸道是,又问道:“你今日来此是作何?” 他咬咬牙,带着些许期待的小眼神看向霍宵问道:“我把匕首和刀鞘丢在你那里了,你记得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四章 闻人煌所说的匕首是栖凰山玄铁矿再由工匠精心打造制成的,削铁如泥锋芒毕露,而保护这把匕首的刀鞘也是用了相同的材料,不过刀鞘比匕首略长,因为凤天有意在刀鞘中藏进了一只被点化过灵识的食铁兽,一可以日夜打磨匕首,二可以救闻人煌于危难。 此刻他惴惴不安地看着霍宵,企图得到对方肯定的答案,而霍宵却抿唇看着他,依旧面无表情。 隆宝帝见此情形,不禁疑惑问道:“霍宵,你拿了人家什么重要的匕首?” 他对这个一直帮自己说话的皇帝更加感激了,瞬间忘记了对方身份附和道:“对对对,你快想想,是不是有那么一次啊,我替你疗伤,然后你拿了我的匕首?” 话已经说得这么明白,若霍宵真是那日在栖凰山之人,必定能记起他,此刻他瞪着一双大眼睛期待地看着霍宵。 霍宵动了动唇,似乎有些地不确定问道:“你真是那个胖子……?” “……” 他万万没想到啊!!霍宵小心谨慎迟疑这么久不敢确定,竟是在怀疑自己的体型!!! “我有那么胖吗!”他咬牙切齿地朝霍宵叫道。 霍宵点点头:“胖的本王都不敢认。” “……” 所以,其实还是承认了吧,他心里难过的想。 隆宝帝一哂:“霍宵你别欺负他了,看着挺可怜的。” 皇上您还是闭嘴吧,您的安慰听起来让人更难过,他心里默默想着。 不过得到了肯定答案的闻人煌心里还是有点欣慰的,想不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下山前原以为自己为了找到那个人得上碧落下黄泉,可居然如此好运,一撞就撞到了正主!! 霍宵转过身拿出一瓶酒来递给隆宝帝,说道:“今日陛下心情甚好,臣为陛下准备了精酿的菊花酒。” 他哀怨说道:“我心情也好,我的酒呢?” 霍宵显然没有想到闻人煌的脸皮竟厚到如此程度,动了动嘴唇竟说不出一句话,倒是隆宝帝哈哈大笑起来:“你这孩子当真有趣,竟也不畏惧朕和端王。” 他眼睛一转,咧嘴笑道:“陛下宅心仁厚待民如子闻人煌早有耳闻,所以见到陛下没有畏惧,只觉亲切,至于端王,小人早已熟识,虽然面冷但心却不坏,何来畏惧?” 霍宵连连冷笑,心却不坏?看来是还没打狠你。 这番说辞隆宝帝听着却受用,他笑着摸了摸闻人煌的脑袋道:“你说你叫闻人煌,你父亲是姓闻人吗?” 他摇摇头:“我不记得我父亲了,是我……养父给我起的名字。” 隆宝帝抿住嘴,一时没有说话。 霍宵立刻道:“陛下,此人粗鲁,如有冒犯还请恕罪。” 隆宝帝摇摇头:“朕只是想到,若是名煌还在世,也应有这么大了。”说完,他深深看了一眼霍宵,眼神复杂。 霍宵僵硬了片刻,转头看向一脸莫名其妙的闻人煌:“你还记得多小的事情?” 他奇怪地看了霍宵一眼:“七岁……怎么了,名煌是谁?” 隆宝帝笑了笑,说道:“不是谁,今日风光不错,又巧遇小友,实在是快哉,你这孩子朕很喜欢,霍宵,你要好好照顾他。” 霍宵沉着道:“臣遵命。” 他愣了一下。 隆宝帝笑呵呵地打开酒壶,轻轻闻了闻:“好酒,霍宵你也是尽心了啊。” 霍宵低头道:“臣为陛下自然须尽心。” 他呆呆看着这副君臣其乐的场面,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那日同你所说,是朕口头许诺,终无凭据,今日,这三军虎符,都是你的了!”隆宝帝饮下一口烈酒,豪迈地从腰间拿出一块方正的令牌交到霍宵手中,“这就是你父当年最得意的千钧营,这些年朕从未让人指挥过他们。总有人说什么军权过重会让人利欲熏心心生反叛,可朕从不在意,朕就是知道,知重与朕一同征战过疆场,你霍家不会背叛!” 听到霍老将军,闻人煌眸色一暗。 霍家自是不会背叛,而霍宵却不一定, 他想到那日所看的信,心跳慢慢加快。 霍宵面色一凛,跪地接过:“臣誓死效忠!” 隆宝帝满意之余,侧目瞥见闻人煌惨白的脸色:“小孩这是怎么了?” 猛被提及的闻人煌吓了一跳,支支吾吾道:“没……没什么……” 就算有什么,现在提出来也是死路一条,他咬着牙盯住霍宵挺拔的背影,心里不是味道。 “啊——!”蓦地一声尖叫顿时惊到了三人。 闻人煌心中一动,猜到肯定是栖凰山的人行动了,立刻拔腿就跑试图阻止,尽管他不想违背凤天的意愿,可是他不能看着凤天一步步走错,这弑君大罪不是所有人都担得起的。 而霍宵早他一步,一把点住他穴道,低声吼道:“别犯傻!” 又是别犯傻…… 凤天让他别犯傻,霍宵也让他别犯傻! “我没犯傻!你放开我!”他少有的愤怒朝霍宵吼道,若是凤天真做了什么事可就来不及了! 隆宝帝轻轻叹道:“栖凰山终究是忍不住了……” 他心中一惊,难以置信地看向隆宝帝,他偷听的时候只知隆宝帝知晓栖凰山态度不端,可想不到这皇帝竟机敏如此! “小孩,这事你不要掺和了,交给霍宵就好,”隆宝帝淡淡说道,“我与那人之间的恩怨早晚得了结。” “你说的是谁……”他有点担心。 隆宝帝神色不变:“凤王。” 轰隆一声,心里有座坚固的城墙,坍塌了。 曲名琨看着地上死相惨烈的奴仆仿若未见,对来着轻轻笑道:“好久没见了。” 凤天面色沉静地看着他道:“没想到二皇子如此心狠手辣,连身边侍奉之人都能下此狠手。” “过奖过奖,比起对日日夜夜把心捧着给你的人都能下手的凤王来说,本宫不算什么。”曲名琨此时脸上之前的病色全退,反倒是生出一股咄咄逼人的气势来。 寒枝低_分节阅读_30 凤天皱眉头道:“你想说什么?” 曲名琨笑答道:“凤王在本宫寝宫中刺着本宫心口的伤,可是日日都在疼啊。” “没能一剑要了你的命是我失策,”凤天不屑道,“从此躲在东宫不敢再出现,可是怕我再有机会取你人头?” 曲名琨眼中闪过一抹哀色,却笑得十分豪迈:“凤王真是爱开玩笑,本宫在东宫从不为避难,只是只有在东宫,才能感觉到曾经有过的快乐。” “冥顽不灵,”凤天冷笑道,“大启若是到了你这最后一个皇子手里,恐怕也会衰落,不如让我帮帮老皇帝,留天下一个清净吧。” 曲名琨淡淡说道:“大哥三妹已死,四弟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你若是想要王位,同本宫说便是,何必要闹成这样,背负天下骂名?” “我就是要做这个佞臣,你能奈我何?”凤天眯眼叫道,“秃鹫,杀了他。” 从他背后走出的高挑女子蒙脸垂眸:“是。” 曲名琨深吸一口气:“你总是逼我,这次又逼我打女人。” 话未说完,秃鹫已经发动攻击,她手上拿着一把泛着绿光的剑,一看便知淬了毒,曲名琨神色暗淡下来,转身躲开迎面一剑。 “二皇子若是有空,不如多想想怎么躲开秃鹫的剑吧,就算是划上一道,也够毒死一头牛了。”凤天森然道。 曲名琨终于不再回答了,他许久不曾出手过,传言二皇子身体虚弱不适练武是真的,而他最后一次练武就是在和凤天的厮打中被刺中心脏,从此修养在东宫。 此番对上秃鹫倒是有些吃力的,秃鹫久行江湖,将栖凰山的武功和五仙教的毒功融合在一起,稍有不慎便会被她取了性命,看来这次凤天是真的想要他的命了。 想不到你竟是恨我的。 须臾间曲名琨被秃鹫逼至角落再无躲避之处,他愤然道:“栖凰山上有灵力的凤凰也想篡位,实在可笑!你想杀光曲家的人,自己也当不了皇帝的!” 凤天冷哼道:“我自然不会自己当皇帝,至于谁当,就不用二皇子操心了。” 曲名琨脸色微变,秃鹫趁他分神之际一剑刺中他右臂,随即抽身退回凤天身边。 “你什么意思!”曲名琨跌跌撞撞地站起身。 凤天面色嘲讽道:“死到临头也要问清楚,二皇子也很执着于皇位啊。” 曲名琨不顾取笑,脸上一片阴霾道:“凤天,我把一片真心都给你,你肆意践踏又狼子野心妄图窃取王位,你对我到底有哪里不满!” “我对你没有不满,你父亲做错了事,自然你们曲家这一脉要付出代价。” 凤天转过身,淡淡道,“看在我们年少时有过交情,我让你自己一个人死在这里,也不算拂了你二皇子的脸,秃鹫,我们走。” 秃鹫闻言看了眼目眦欲裂地曲名琨,低声道:“凤王,他还有半个时辰,不需要我在这里看着吗?” 曲名琨直直注视着两人,听到凤天冷漠地说:“本就是一个废物,不用多留意。” 秃鹫的灵力可以完美的融合在用毒上,她的指尖沾染过的毒不会侵蚀自身,却会在对手的身上种下,此刻的曲名琨舌根发苦,他不知道秃鹫对他用了什么药,伤口不觉痛,可浑身已经失了力。 他知道今日凤天定会出现,他杀光身边之人就是为了不把凤天泄露出去,却不曾想过凤天的出现却是真的为了要他的命,隐忍多年,一朝走错。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五章 曲名琨看着朝自己一步步走来的沈琛,沉默道:“你看了多久了。” 沈琛低下头道:“从二皇子命属下带人去查看陛下之后,属下未曾远离过。” “那你看着本宫这样很好笑吗?”曲名琨抬头很直接地问道。 沈琛一把跪下道:“不敢!” “如今你看都看了,可以去做你的事了。” 他拍拍衣服站起身,脸上颓败之色一扫而空,之前所有中毒之相竟都是装出来的,“给了他一次机会,他不珍惜,休怪本宫不讲情面了。” 沈琛沉默不语,身边尸体堆积如山,皆是二皇子身旁侍从,他斜光瞥过这些尸体,看向二皇子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 闻人煌终归没胆子和凤天正面碰头,他趁霍宵一个不注意甩腿就跑了,要在凤天找到霍宵之前找到凤天。 他不敢想凤天是不是真的会在今日做出些什么,栖凰山上温文尔雅的那个领袖心中为何要包藏如此祸心,等到他重新获得灵力,他们一起回栖凰山有什么不好? “凤天!” 他穿梭在树林中,一眼看到了一身素色长衫的凤天,他今日连面具都没有戴出来。凤天正在和孔雀说什么,他身后还有一个裹着厚厚面纱的女人,身形有些熟悉,他一时却认不出来。 此刻的凤天不同于往常,让闻人煌不敢就这样出现到他面前。 “你说他不见了?”凤天的声音突然提高,吓得他又缩了缩身子。 被他吼骂的秃鹫低头道:“我不放心回去看了一眼,发现地上的尸体中并无二皇子的。” 凤天脸上表情变化了一下:“他又骗我!” 秃鹫声音不变:“我的剑已经刺中他,若无解药他不可能安然无恙,或许二皇子被人带走了。” 凤天眯起眼道:“小狐狸果然和老狐狸一样令人防不胜防,他早就猜到我今日来时要他命的吧。” 秃鹫低头不语,孔雀今日依旧一身红衣,他皱眉从凤天身后走来道:“凤王,如今二皇子已警惕,乌鸦在皇宫内布下的兵力可以行动了。” “老皇帝和端王还在山上,现在布置是否为时尚早?”秃鹫迟疑道。 “若是正好能趁他们下山路中一网打尽难道不好吗?”孔雀抬了抬眉梢。 秃鹫不语,等待凤天的回应。 只见凤天面色沉静,看着来时的方向轻轻道:“孔雀,按兵不动,我觉得有诈。” 孔雀姣好的面容有些微变化,又很快恢复道:“是。” “栖凰山自古庇佑大启,与朝廷相依相存,我们行动虽然会让他们措手不及,可近日来兵权有变,若是正好撞上新将领的枪口,我们会得不偿失。”凤天面色阴郁道。 闻人煌心中一动,他口中所说的兵权有变,是否说的就是隆宝帝刚刚将那块兵符交到了霍宵手中?可霍宵作为现在大启的第一红人,兵符给他难道不是早就该猜到吗…… “哼,真是没想到,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也能和栖凰山和端王府较量。”孔雀不屑道。 秃鹫迟疑道:“是否要我这几日去查探一下那人底细?” 凤天道:“不用,直接挟天子以令诸侯吧。”说完他转身上马,拉了拉缰绳。 孔雀眼中闪过一抹精色,随即跟上。 闻人煌躲在树后将几人所做所说偷窥的一清二楚,不禁深吸一口气。 皇上明明将兵符亲手交到了霍宵手中,而他们口中的那个人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如今黑鸾才刚刚退出漩涡中央,竟又出现了一个人,到底是自己太过孤陋寡闻,还是现在的局势已经开始不受控制了。 远方的马蹄声渐远,闻人煌偷偷从树后面走出来,紧紧蹙着眉头:“挟天子以令诸侯……” 不是他们口中失踪的二皇子,就是现在和霍宵在一起的皇上。 “不找死就不得安生。”他叹了口气,朝几人离去的方向反向飞奔去。 霍宵眉头皱的紧紧的,他有些揣测不清皇帝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刚刚对闻人煌表现出来的那股兴趣是他多年来都未曾见过的,更加提及到死去多年的四皇子,这究竟是何目的,并且让自己好好照顾他? “霍宵啊,那孩子是栖凰山的人吧,你是如何认识的?”隆宝帝坐在亭子里笑吟吟地看着他。 寒枝低_分节阅读_31 霍宵浓黑的眉毛又揪到了一起:“回陛下,是臣……幼时所结交的一个恩人。” 关于闻人煌真的是那只小凤凰,他在预料之中,但肯定了之后却也一时难以接受。早在宁安第一次见到他被曲宁扒光了上衣,按在地上的那一刻,他心里就有种说不清的悸动。 对一个陌生人不知名的熟悉感。 随后带他回了王府,几番试探,发觉他身上真是没有灵力,除了功夫还能自保外没有一丝威胁,这让他对闻人煌是否是凤凰再次产生了怀疑。 从栖凰山而来,古灵精怪却无灵力,若不是那显眼的刀鞘挂在腰间,恐怕自己真要错过他了。 隆宝帝见他面色变了好几遍,问道:“我看那孩子,不似池中物,可是什么重要人物?” “不,他没有灵力。”霍宵摇摇头。 虽然不知道为何时隔多年他没了灵力,不过此刻栖凰山在朝廷江湖处处树敌,他没有灵力反而是件好事吧, “这可奇怪了,据朕所知,没有灵力的人是一辈子不能下栖凰山的。” 隆宝帝慢慢说道,眼睛眯起。 霍宵心中一梗,如何解释此事,他自己都不清楚更不知要怎么隐瞒,看来还是要抓住那个小崽子好好审一番才是。 “臣也不知,幼时臣还不懂事,不知如何探查凤凰灵力,不过现如今,他经脉和丹田中的确没有凤凰们都有的灵力的迹象。”他低下头沉声道。 “没有灵力呵……”隆宝帝声音慢慢低下去,眸中原本少见的神彩都逐渐暗淡了。 霍宵一时把握不住他的心思,便住了口,眼睛扫过亭外,沈琛正在为二皇子包扎伤口,原本他们带上山来的护卫,安排在二皇子身边的几人全部遇袭身亡。 沈琛沉默不语,只听二皇子叹息道:“真是没想到,紫金山上居然会有贼人特意奔着我们此行而来。” 隆宝帝摸了摸胡子道:“名琨,你看看,若是当年你听朕的话,勤修武艺,今日可能就不会因宵小来犯而伤的这么重。” 此时的曲名琨脸色惨白,苦笑道:“父皇,您不是不知道,儿臣是没继承您武术的天赋,最多提提笔写几个字,若要说武功儿臣真是无能为力。” 霍宵不语地看着他,沈琛替他包扎伤口时有意无意瞥了霍宵一眼,两人心领神会。 “唉……”隆宝帝叹了口气,转身看天。 曲名琨嘴角有意无意露出一丝浅笑,对霍宵轻轻点了点头。 “殿下,请问,你可曾知晓袭击你的是什么人?”霍宵徐徐问道。 二皇子想了想,说:“浅黄色长袍,年约而立。” 隆宝帝身形微动,没转身就问道:“那人可是抓着一把奇怪的武器?” 奇怪? 霍宵心中一动,浅黄色衣服他自然想到的是那晚闻人煌呼叫的“凤天”,而奇怪?那是什么奇怪的武器? 曲名琨点点头:“虽然那人没有亲自动手,不过是他指挥别人刺伤了儿臣,他手中的确握着一把奇怪的武器,儿臣分辨不出是什么。” 真的吗? 当然是假的! 曲名琨深知皇家和栖凰山的事情,此时老皇帝问他,他不过是把隆宝帝往他想要的目的上带去罢了。 “引天锤,”隆宝帝慢慢念道,“凤王亲自出马了。” 霍宵一愣,咬牙切齿地问道:“凤王?” 隆宝帝脸色也奇差无比:“历代先祖皇帝驾崩之后,都会送去栖凰山,由凤王用引天锤剁碎尸体,引来天物百禽啄食。” 曲名琨呆呆道:“原来这就是之前所听闻的天葬所用的东西。” 隆宝帝讽刺地笑道:“是啊,他们手上那柄锤子就是用来将皇族尸身剁碎的,这样的忤逆朕真是不知自古以来先祖是如何忍受并且还将他们奉为大启的神明。” 曲名琨皱眉:“那……父皇,他们此次到底是为何?” “为了大启,为了王位。”隆宝帝叹了口气。 霍宵双拳紧紧握着,眼中闪过的净是父兄惨死的场面。 这份恨,已经到了不能再容忍的地步了。 自从知道了父兄之死可能和栖凰山有关,他就处处搜索证据,而乌鸦似乎也有些发现他的意图,这些年给他使的绊子从不简单。 可他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他们,亲人已死,他们必须偿命。 “既然他们先等不及,那朕就成全了他们,”隆宝帝转身道,“霍宵,行动吧。” 曲名琨面色有瞬间僵硬,随即低声道:“父皇,儿臣愿随端王一起。” 隆宝帝闻言看了他一眼,目光复杂。 曲名琨毫不躲避他的视线,再次说道:“儿臣愿随端王一起,击退乱臣贼子!” 霍宵轻轻看了他一眼,低声道:“臣愿誓死保卫二皇子安全。” “随你们吧。”隆宝帝摇摇头,“沈侍卫,可以发信号让山下军队搜山了,如遇反抗,格杀勿论!”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六章(上) 再快点,要再快点。 耳边一大拨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闻人煌委身在茂密的树丛中艰难地向前跑着。 他不知道现在这么光明正大的人是朝廷兵马还是栖凰山的人。 可他左思右想,都没能想出来栖凰山哪里有能力和朝廷的兵马抗衡,凤凰虽比之常人厉害些,但终归人数稀少,遇上真刀真□□也会丧命,所以凤天如此就与朝廷碰了起来,真是勇气可嘉。 所以自己一定要想办法把灵力夺回来,起码能救凤天一命也是好的。 可一想到霍宵,他顿时又觉得头大了很多,从他身边来来回回这么多遍,愣是没想到该怎么才能把灵力取回,而他更担心的是,取不回! 这些大事压上心头,分分钟让他觉得人生太艰难,不如归去不如归去,转头看见一排排兵马又觉得还是保命要紧。 他从霍宵那里蹿出来,见到凤天却又不敢叫他,如今又想偷偷再潜回霍宵身边,自己想想都觉得自己在作死。 “你是什么人?”搜山的护卫拿刀对着闻人煌。 “我是坏人,我要见端王。”他被救站出来,诚恳地说。 于是,他就这么再次见到了霍宵,也自知,这一步踏出于他自己,于栖凰山和凤天,都是一笔浓重的裂痕。 正在和二皇子商议的霍宵觉得眼皮一跳,转头看见侍卫绑着闻人煌站在他身后。 “……” 二皇子看见霍宵不说话,转睛一看,眼神一顿。 “霍宵,这是谁啊?”曲名琨镇定地问道。 霍宵皱眉不答,走到闻人煌面前低声问:“你又回来作甚?” 寒枝低_分节阅读_32 他原以为又会遭到霍宵的冷嘲热讽,可霍宵突然一下这么温柔让他有点受惊吓:“我……我怕你们出事,所以回来看看……” 说点好听的总归比说我来考察考察你的身体来的容易让人开心。 果不其然,霍宵眼中又洋溢出了那股绵绵的矫情,二话不说亲自为他松绑! 曲名琨眯起双眼:“霍宵,这不会就是传说中那个你一直带在身边的人吧。” 原来自己已经成为传说了吗,闻人煌默。 霍宵眼神冷下来,转身说道:“殿下,你要求的事情臣已经都为你做到了,接下来臣可以走了吗?” 他眼神一动,眼前这人竟是大启的二皇子? 看着看着,竟不自觉的又觉得哪里怪怪的。 “黑鸾余党尚在,这就是你为本宫做到的?”曲名琨冷笑。 闻人煌惊了惊,听这话,黑鸾最近逐渐消声觅迹,竟和他们有关,这二皇子显然不是什么弱鸡,传闻里不出东宫身体虚弱的形象如今看来似乎有点不符,反而却看出一股气势凌人运筹帷幄。 “剩下的人臣若是动了,殿下担得起结果吗?”霍宵不为所动,淡淡说道。 曲名琨想了想,道:“那除却黑鸾,栖凰山的事你办妥了吗,原本可以完全交接的兵权,你却拱手让了一半给别人,现如今我们在紫金山说是抓捕叛党,稍有不慎兵力不够,就是叛党的板上肉。” 原来真的有人夺了霍宵的兵权,闻人煌心里暗自计较起来。 “殿下若是怕死,臣自可让殿下现行离开,”霍宵垂眸轻声说道,“至于兵权的事,陛下自有定夺,臣无法干涉。” 曲名琨面色一沉:“龙啸虎贲千钧就能满足你了吗,三军虽是精锐,但大启真正依靠的还是直属我父皇的镇疆军,如今父皇把军权交给一个突然□□来的人,你怎会甘心?” 霍宵道:“臣要的从来不是大启的全部兵力,臣只是,要把父亲当年失去的夺回来而已。” 他站在霍宵背后,看着霍宵挺拔的脊梁和冷漠的声音,突然有些佩服起他。 这真的是一个凭借自己厮杀出一片天地的人。 曲名琨似乎没想到他的目标竟然只是如此,梗了一下道:“你竟不想要更大的权力?” “要那么大的权力,像栖凰山一样等着谋反再被剿灭吗?”霍宵抬眼,不屑道。 闻人煌也梗了一下。 听得他心里好难受。 “真是个一心为国的好王爷,”曲名琨冷笑,“与本宫为伍恐怕还是脏了你的手,只是如今我们坐上了一条船,栖凰山一定要灭,黑鸾也一定要消失在大启,只有这样,大启才有真正的安宁。” 霍宵没有说话,闻人煌在他身后轻轻皱起了眉。 “端王,你之前愿意出手帮本宫处理黑鸾,是因为栖凰山的缘故,本宫后来查了查,然后发下了一些事。” 曲名琨淡淡笑了笑:“你年幼时,似乎曾去过一次栖凰山,并且身受重伤,是后来黑鸾的鸾主及时遇见并救了你,可是真的?” 闻人煌顿时瞪大了眼睛,急忙看向霍宵。 霍宵微微转头看了他一眼,镇定地回过头问道:“殿下你调查过我?” “本宫不曾有意调查,只不过抓捕过的黑鸾教众中有人曾供认出当年的事情,”曲名琨笑道,“这下,端王可也觉得,留着黑鸾太过危险了?” “无所谓,臣年幼时的事与现在并无瓜葛。”霍宵不在意的说道。 曲名琨笑了笑:“是吗,可本宫后来算了算,那段时间,似乎正是老将军和霍驸马遇难之后。” 闻人煌捂住嘴。 霍宵双眼瞬间迸发冷意,面若冰霜地盯着曲名琨。 曲名琨唇角扬了扬:“无事,本宫也只是说几句陈年旧事,想来端王如此憎恨栖凰山是有道理的。” “殿下,”霍宵冷冷看着他,“希望你懂一件事,成王败寇,若不能赢到最后,就不要太过放肆。” 曲名琨显然没料到他竟会有如此大反应,还当着一个闻人煌的面,顿时觉得被霍宵扇了两个耳光:“你什么意思!” “你在我看来,不足为惧。” 霍宵没有感情的目光注视着曲名琨。 他面色有些不佳,被霍宵如此轻视使得作为大启最后一个皇子的他觉得大为丢脸,可现如今除了霍宵,大启全国也再无如此强力的靠山了。 “如此,还请端王莫要在意本宫所说。”忍着心中怒气,曲名琨闷声道。 再没有什么能比得上在已经懂事的年纪,亲眼看着家人惨死更令人噩梦缠身的经历了。 曲名琨走远了,闻人煌这才小心翼翼地扯了扯霍宵的衣袖。 霍宵挑眉:“何事?” 他暗骂,你刚才那副死了爹的愤怒呢! “那个人,你是在为他做事吗?”他指了指曲名琨离开的方向。 霍宵皱眉:“你怎么会这么认为,他不配。” “那他说你为他办的事……” “笑话,一个一心权谋野心的皇子,也能驱使本王吗,不过是恰好有一样的目的,所以联手而已。”霍宵面无表情道。 所以你就死鸭子嘴硬而已。 他心里哼哼,嘴上却道:“那你现在在这里做什么?” “这话应该是本王问你,”霍宵目光一沉,“你三番五次接近于本王,到底有何目的?” 他委屈地控诉:“你对救命恩人就是这个态度的吗!我来看看我当年救过的人现在长什么样了有错吗!” “……” “你看看,就是因为救了你,所以我再也使不出灵力了,你知道我被多少人嫌弃吗!” 霍宵诧异地望了他一眼:“你说,你没有灵力,是因为救了本王?” “不然呢!我喝多了吐了吗!”他更委屈了,好似怀了一个人的孩子,那人却死活不承认一样。 见他声音越吼越嘹亮,霍宵眉头深深皱了起来,他抓起闻人煌的手就往别处走,他可不想谈了什么事就被这个大嗓门都给吼了出去。 被霍宵突然牵着走的闻人煌吓了一跳:“你做什么!你要打我了吗!” “……” “你放开我!我又没做坏事!” “……闭嘴!”几个守卫的士兵好奇地朝这边看了几眼,霍宵恶狠狠地把他们瞪了回去。 停下来之后,霍宵深吸一口气:“你告诉本王,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害怕地朝后面退了退:“我……我是栖凰山上的人……” 自从他知道了霍宵的父兄可能死于栖凰山之手,就尽量避免提到自己的身份。 “栖凰山上的什么人?”霍宵眯起眼。 “很普通的一……”他绞尽脑汁地应付道。 寒枝低_分节阅读_33 “很普通还能随意活动进出栖凰山自由?你当日下山时骗我的理由已经用不过去了,换一个吧。”霍宵无情地说。 “很普通的一只前凤凰!”他义正言辞,“虽然我现在很没用,但是我之前很厉害,能把当时快要死的你救了,你快点谢谢我!” 霍宵再次眯起眼。 他立刻缩起头:“我以后也能继续这么厉害!只要从你身上找回我的灵力!” 然后,就是一阵冗长的沉默。 半晌,静的他都有点沉不住气了,他抬头看了一眼霍宵,只见对方狭长地双目里有些暗淡。 “你怎么了?”他担心地问。 霍宵刀削般英俊的轮廓此刻挡住傍晚夕阳的余晖,不经意一看,看起来竟有些让人移不开眼…… 对方面无表情地移开眼:“无事,本王知道了。” 你倒是知道什么了啊…… “王爷,只要我找回灵力,我就能慢慢好好地用,到时候你要是再伤哪了,我包给你治!”他讨好般的谄笑道。 “是吗?” 霍宵淡淡看了他一眼,随即轻轻地抓住他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胸口处。 “你看看,你能感觉到吗?” 作者有话要说:  等下还有一更~ ☆、第二十六章(下) 手被握在另一张手掌中,不同于此前拉住自己行走的那般匆忙,此刻仿佛时间都要静止。 霍宵的手掌上有常年握兵的薄茧,按在他手背上蹭得并不觉难过,掌心炙热,不似他那个人一样冷冰冰。 “感觉到了吗?” 霍宵再次淡淡问道。 他咽了口口水,颤颤巍巍道:“心跳……强健有力……” “……本王问的不是这个。”霍宵皱了皱眉。 那你问的是哪个啊啊啊啊啊他心里已经开始尖叫着泛起了滚滚道不清的春潮了好吗!!! 霍宵见他面色已经微微泛红,轻轻笑道:“本王问的是,你感觉到你的那团灵力了吗?” 那团…… 他仿佛被浇了一盆冷水一样蔫了下来。 爪子在霍宵胸前随意探了探,略有占便宜嫌疑的四处摸摸,霍宵皱了皱眉,任他乱来。 “这里……”闻人煌微微怔住,见霍宵没有反对,把手伸进了对方衣服领内。 他的手有些冰冰的,霍宵感觉着。 闻人煌清晰的感觉到霍宵心脉周围有一层淡淡的灵力的痕迹,那是一股熟悉的力量。 “我的——!”他惊呼,却被霍宵一把捂住了嘴。 “小声点!”霍宵皱眉看了看四周,栖凰山党羽仍在山上,若是惊动了绝不是什么好事。 “就是你!就在你身上!”闻人煌喜出望外,多年不见的灵力突然一下被感知到,惊喜地攥住他的衣领跳起来,“快还给我!还给我!” 霍宵眉头跳跳,现在闻人煌整个人都扒在他身上,甩都甩不下来:“你下来。” “你还我!” “下来!” “还我!” “本王若知道怎么还,就不会一直被这东西拖累!”霍宵怒道。 他又是一怔:“我的灵力,会拖累你?” 霍宵道:“本王又非凤凰,身体里多了这样东西,阻碍内力,被内力反噬不止一两次。” “可是……我也不知道要怎么把它弄回来……”他咬着嘴唇道。 终于发生了最不想看见的事了,他们明明白白感知到了这股灵力,却只能看着一人嫌弃,一人渴求,但就是不能转移。 “那你就留在本王身边好了,等什么时候想到办法了,什么时候再把这东西拿走,”霍宵转身说道,“这次,你若再敢逃跑,别怪本王打断你的腿。” 他为难地看着霍宵:“王爷……我是栖凰山的人。” “那又怎样?” “我们阵营现在好像对立……” “原来你不傻。”霍宵淡淡说。 那就是你傻……“那我留在你身边,岂不是非常不安全?” 霍宵笑了笑,如同春风拂过二月柳梢:“本王不动你,谁敢动你?” 一直想着自己喜欢的是女人的闻人煌被这张英俊着微笑地脸闪了眼,呆立半晌不知该说些什么。 愿意做一次傻事,愿意烽火戏诸侯一次。 霍宵笑着看了看呆立的闻人煌,把这些话埋进心里。 “你不怕我对你不利?”闻人煌迟疑。 霍宵道:“你若对我不利,不会等到现在。” “若是我改变主意呢?” “那本王,就在你改变主意之前把你杀了。” “……” 他苦笑了一阵,不知若是霍宵知道自己是凤天身边的人,还会不会这么信誓旦旦。但既然对方先开口,那为何不从?留在霍宵身边,才能更好的接触到自己的灵力,也能早日想方法找回来。 “多谢王爷不顾往日我的欺瞒,”他垂下头,“我定不会让王爷有杀我的机会的。” “那是最好。”霍宵说完,负手走了出去。 闻人煌眼神复杂,突然给了他如此大的信任,他有点受之有愧的感觉。 夜色将至,这一天看似平静的重阳登高实则凶险异常。 闻人煌面色晦暗不明地站在霍宵身后,搜山的结果是:除了搜出闻人煌偷偷摸摸躲在树丛中,再没有搜到别人。 “如此,并无他人在紫金山中?”隆宝帝眯起眼道。 寒枝低_分节阅读_34 沈琛带领的人马已经沾满了拥挤的山道,明晃晃的火把照的闻人煌心中升起了奇异的错觉,似乎这场景在哪里见过,身边也是涌满人群。 “紫金山并不只有一条下山之路,或许贼人在伤了二皇子殿下未得手之后就迅速撤离了。”霍宵道。 曲名琨瞥见一旁默不作声的闻人煌,冷声道:“不知这位闻人公子,可否知晓?” 霍宵皱了皱眉,闻人煌抢先他回到:“回殿下,小人虽不请自来,但一直伴在王爷和陛下身侧,不曾见过别人。” 当然,他不会说出凤天似乎和这个二皇子之间似乎若有若无的一些关系。 隆宝帝似乎有些喜欢闻人煌,见此点头道:“的确,这孩子看着不似那些大奸大恶之徒,此事应与他无关。” 曲名琨眸色一暗,闭口不再说。 沈琛见此,低声道:“回陛下,臣带人绕山一周,再没见到那刺客,或许那人行次不成早已逃走了。” 隆宝帝摇摇头:“笑话,真是笑话……” “若那人真是凤王,此刻逃走也是说不过去。”霍宵也皱眉。 闻人煌心中一凛,嘴闭的更紧了。 “此番回宫,父皇定要好好休整一顿,休让那些叛党再扰乱朝纲了。”曲名琨低声道。 隆宝帝目光扫过曲名琨道:“是啊,不知现在宫中是何景象。” “若是真是他们所为,此刻事迹败露,他定是不会在留在京中了。”曲名琨道。 隆宝帝淡淡笑道:“若是他仍在,那就不好说了。” 若是他还在,就是以示自身清白,紫金山内发生了何事他都一概不知。山中又不曾抓捕到真正行刺之人,无法一口断定就是栖凰山所为,乌鸦身居高位,绝不是一个小小差错就能把他拉下马的。 提起到乌鸦,霍宵眼神又阴沉了些:“陛下,乌鸦不除,君侧难安。” 闻人煌心中记起,宁安的端王府正是被乌鸦放火所烧,看来这两人之间早有积怨,可乌鸦毕竟曾将自己放出过端王府…… 他犹豫的目光刚刚看向霍宵,就发现霍宵也在看着他。 “……” 挺不好意思的。 “乌鸦入朝已有多年,绝非一朝一夕就能拔除的,也不知栖凰山是何打算,如此惊动朕他们能有何好处?”隆宝帝说道。 闻人煌目光微闪,他知道霍宵在看他,可自己不能表现的太过关心此事,否则又会引起新的猜测。 “那只狐狸,越来越嚣张了。”隆宝帝苦笑,而闻人煌心中却愈发不安起来,他怕的是…… “臣愿为陛下分忧。” 霍宵抬头,坚定说道。 闻人煌心中的弦不知为何,觉得啪嗒断了,崩了心上全是血。 是夜,隆宝帝一行回宫,依旧风风光光不见任何不妥之处。 闻人煌随霍宵再入京城将军府,门口迎接霍宵的老管家霍汀见到闻人煌之后,眼中迸发出了一股难以言表的惊讶和厌恶,十分坦诚,毫无掩饰。 “咳咳,”闻人煌尴尬地打招呼,“管家大人,好久不见。” “不如不见。”霍汀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霍宵皱了皱眉:“汀叔,他是我的客人。” “老奴知道了。”霍汀叹了口气,自觉离开。 “他这么不客气对王爷你的客人,这样的下人该打!”闻人煌立马对霍宵严肃道。 霍宵看了他一眼:“他在本王年幼时就是家中管家,看着本王长大等同叔伯,你想让本王怎么罚他?” 闻人煌缩了缩脖子:“我什么都没说。” 霍宵勾了勾嘴角:“也不是不能罚。” 他立刻竖起耳朵看向霍宵,这老管家明里暗里给过他好多次脸色,若能让他吃吃瘪,那是最好不过! 霍宵注视着他,觉得更加有趣:“若是本王王妃看了不顺眼,本王自然不会阻拦。” 言罢,他看都不看闻人煌,笑着走开了。 说的有道理啊,若是一府主母说话了,那必定是极有分量的,可是端王府有王妃吗?左思右想都没明白这番话到底意义何在,他拍拍脑袋跟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更完~ ☆、第二十七章 果不出所料,京中现下与之前毫无差别,以乌鸦为首的栖凰山一派党羽在京中仍旧照常奉职。 而不久前拿回了三军军权的霍宵向圣上禀告了宁安端王府走水一事,圣旨一下,工匠整装待发,在一个月内必要修葺好端王府,而现在端王就居住在京城老将军曾经的将军府。 一时间,京城所有女眷家都疯了一般差人踏破了将军府的门槛。 端王常年居于宁安,京内达官显贵多半巴结不上,如今人回了京城,他们自然是想方设法想同端王拉上关系。 “王爷,兵部侍郎阮大人求见。”霍汀来来回回,一个早上已经报了好几人。 霍宵正在花园中同闻人煌下棋,闻言皱了皱眉。 “可是阮正泽?” 本以为又是随意打发走的霍汀停下脚步,回答道:“正是,他与前太子之师阮正清是兄弟。” “阮正清?”闻人煌抬头疑惑地念起这个名字。 “你有印象?”霍宵问。 他点点头,思索道:“我当年在栖凰山上曾听说过他,算是那一代的佼佼者,丹青功力巅峰造极。” 霍汀冷笑:“作画有何用处,老奴还以为凤凰都是可以操控灵力呼风唤雨之辈呢,若说琴棋书画,何人能比过大公子。” 闻人煌皱了皱眉,继续道:“阮正清画出的东西……沾上他的血,便能成真。” 三人静默了一会。 “带阮侍郎去前厅,本王稍后就到。”霍宵言简意赅。 管家走后,霍宵皱眉问道:“他的画,怎么个成真法?” “据说是,他画技高超,然后将自己的血滴在画纸上,便能成真,他曾在栖凰山上用此法变出过一只蝴蝶……” 霍宵默然。 前厅中,一贼眉鼠眼的男子已经坐下喝茶且在四处张望了。 他心中嘿嘿,听闻前来拜访端王的人大多吃了闭门羹,想不到他阮正泽竟然一来就被请进了王府,不禁喜上眉梢。 若是端王看上了自家妹妹,那自己从侍郎到尚书再往上都不成问题了,想着想着乐的不能自已。 寒枝低_分节阅读_35 闻人煌一来就看见那笑的极其猥琐的男人,心中顿时不能平静了,虽与阮正清并不熟悉,但好歹也曾远远看过那遗世独立的风姿,眼前这气质猥琐的男人真的是他兄弟? 阮正泽一见霍宵到了,立刻躬身拜见:“臣阮正泽拜见端王!” 霍宵面无表情地任人跪在地上,也不说让他起来,就这样尴尬地过了好一会。 “你是阮正泽?”霍宵问。 早已跪不住地阮正泽也发现了霍宵声音中的冷淡,颤颤巍巍道:“臣正是兵部侍郎……阮正泽。” “你和你弟弟还真是不像啊。”霍宵捧着热茶,想了想,递给了身旁的闻人煌。 他愣了愣,接过暖暖的茶杯。 站在一旁的霍汀仿佛没有见到一般,眼光瞥向远方。 依旧跪在地上的阮正泽颤声道:“正清是父母从小抱养回来的,自是和臣不相像……” 怪不得呢,闻人煌心中释然。 “好了,起身吧,”霍宵随意道,“你找本王有何事?” 本来已经准备好了一大番说辞的阮正泽一梗,没想到对方竟如此直接,近乎毫不客气。 闻人煌见对方一脸憋屈的神色,心中道好笑,可一转眼又是霍汀瞪死他的表情。 “……”他收起笑脸,低头喝茶。 阮正泽悻悻起身,霍宵随口一句坐吧让他感激得差点又要拜下去。 “所以,你来找本王,就是想拜一拜本王?”霍宵皱眉。 阮正泽刚要坐下,听到又吓得差点跪下,连忙稳住道:“王爷恕罪!是臣失礼了!” “何罪之有?” “不该……一直跪拜……”他自己都有些不确定。 霍宵眼角抽了抽:“无碍。” 阮正泽舒了一口气,道:“平日在朝上王爷公务繁忙,臣不敢打扰,只有趁今日王爷下了朝才敢过来拜见拜见王爷。” 闻人煌心道,在朝上恐怕是霍宵身边都围满了重臣你插不上话而已。 “劳烦阮大人记挂了。”霍宵淡淡道。 “哪里哪里!”阮正泽慌忙道,一脸悲伤,“王爷乃我大启栋梁,数日前听闻王府走水,臣真是忧心王爷安危啊!” 霍宵看了他一眼:“多谢阮大人关心。” 然后话题就再一次止住了,闻人煌心里默默想着,霍宵真是话题终结者。 霍汀突然开口道:“阮大人,您之前不是和老奴说了您妹妹来着?” 闻人煌眨眨眼,看向阮正泽,只见对方仿佛被鼓励了一样瞬间精神了起来。 “……” 原来老管家一直都在期待着这件事啊。 自己这几日一直陪在霍宵身边,估计老管家又在遐想一些可怕的东西,所以现在极其希望他的主人娶个女人吧,闻人煌默默想。 “哎呀,瞧我这记性,这么大的事儿都给我忘了!”阮正泽的那双小眼睛滴溜溜地转起来,嘿嘿笑道,“不知王爷此次是否会长留在京呀,再过几月就是年末,届时……” “阮大人是否关心的有点过了头?” “哈……啊?” 阮正泽一惊,发现霍宵正冷眼注视着自己。 “王爷恕罪!”他惊得再次跪到了地上,“臣只是,只是想着年末将至,王爷再回王府路途遥远不说,京城内毕竟也热闹些啊!” 霍宵眯了眯眼:“哦?阮大人真是心思细腻啊。” “……不敢!” 他一定不知道霍宵为什么就突然不开心了,所以他立即想要使出杀手锏,“臣妹年方二八,同臣一般也是十分关心王爷安慰,此番也是她特意许臣来看望王爷的!” 霍宵眉头皱的更深:“本王如何,与阮大人妹妹有何关系?” 话题终结者啊终结者!!! 闻人煌心里都要笑裂了,连忙出声道:“阮大人,你可带了令妹画像呀!” 霍老管家都这么卖力了,他自然也不能光看着呀! 而霍宵淡淡扫了他一眼,抿唇不语。 阮正泽被这么一说,立刻看向刚刚开始一直沉默不语的闻人煌,感激道:“多谢这位公子提醒啊,舍妹画像倒是真带来了!” 看看,觉悟多高,闻人煌喜滋滋地看了他一眼,转眼发现霍宵盯着自己的死人脸…… 难道自己又说错话了? 阮正泽换忙从之前座椅后拿出一幅画,当着几人面展开,毫不顾忌一个这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的画像。 惊鸿一瞥大底说的就是见到这样的女子吧。 画中女子恬淡地坐在平静的湖水边微笑着,一身淡粉色的齐胸襦裙徒增几分天真。面若桃李明艳不可方物,饶是霍宵这样心如顽石的人看到了也不免动容几分。 “她叫什么名字?” 霍宵突然问道。 老管家面露喜色,略带得意地看了一眼闻人煌,看到闻人煌的脸色不好,心中更加喜不胜收。 “舍妹单名一个涟!”阮正泽激动回道。 “又不是你亲妹妹?”肯定语气。 阮正泽尴尬道:“回王爷,这女孩子是舍弟有年从栖凰山回来途中捡到,带回家抚养的。” “阮正清带回来的孩子吗?”霍宵眯起眼道。 听霍宵提到阮正清,阮正泽愣了愣,立刻换上一副悲伤面孔道:“是啊,正清生性善良,却不想因为这特殊的身份而被叛党所害。” “真是有趣……” 霍宵盯着画中少女,低声说道。 闻人煌看了看画,又转头看了看阮正泽,心中想着:你真是个二愣子。 霍宵留下了那副画,看了又看。 “王爷,你可是看出什么了?”徘徊许久的闻人煌终于忍不住说道。 霍宵点点头:“本王虽与阮正清不熟,但毕竟是栖凰山的人,多少还是有些印象。” “这女子,同阮正清几乎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啊!”他抚上画中的脸庞,“我年少时远远见过阮正清一次,那时他也莫过十几岁,长的就非常好看,我甚至怀疑栖凰山是凭脸挑人上山的。” 霍宵挑眉:“你是在抬高你自己吗?” 寒枝低_分节阅读_36 “说正事!”闻人煌羞赧,“孔雀乌鸦哪一个不是英俊不凡的,我只是就事论事!” “美丑与否,不过一副皮囊罢了,”霍宵说道,目光停在闻人煌嘟起的嘴唇上,缓缓道,“若是喜欢了一个人,不管他什么样,都愿意接受他。” 闻人煌点点头,没有发现身边那道火辣辣的视线,依旧打量画中人道:“既然阮正泽说,他弟弟是从小被抱回来的,那长大之后再抱回自己的亲妹妹的可能性太小了。” 霍宵扫了一眼:“的确,一户人家怎么可能相隔十几年同时丢掉两个孩子。” 闻人煌咬咬牙:“王爷,我想知道,阮正清到底是不是死了?”来到京城之后,他所接收到的信息量明显要比在栖凰山上多的多,听闻到的小道消息也多太多。 霍宵摇摇头:“本王不知,当日还是乌鸦来到端王府告知本王他失踪的消息,本王到了京城之后再没见过阮正清。” “若是我猜得不错……这少女,并不是什么抱回来的野孩子,”他抬头看向霍宵,“可能,是他画出来,滴了他血的一个人。” 霍宵皱眉:“你如何得知?” “他既是凤凰,身在朝中,平日里接触到的乌鸦自然会和他谈论与栖凰山有关的事,而他的失踪,可谓是一举两得,让朝廷把矛头对准了风口浪尖上的黑鸾,又得以保存栖凰山上得力的一将,”他移过目光,“他日若是栖凰山有难,他换一种身份出其不意牵制住敌人,谁都想不到。” “你的意思是,这个女孩,可能就是他?”霍宵有点不敢相信。 闻人煌点头,又摇头:“我不能确定,毕竟我和阮正清不熟,不知道他究竟能不能做到这一步,但是我能想到的只有这种解释了。” 霍宵看了一眼那画中女孩甜美的笑颜,低声道:“想不到,栖凰山的凤凰如此精明。” “那是自然,”闻人煌点点头,“他们都很辛苦。” 他曾偷偷看过别的凤凰,刻苦的读书,习武,使用灵力,比自己辛苦的太多。 “那你呢?”霍宵注视他。 他抿唇:“我只是个失去灵力的……我努力了也没什么结果。”他觉得霍宵一直很介意他凤凰的身份。 霍宵眼神微微松动:“不过是灵力而已,待本王找到方法,定让你变成一个完完整整的凤凰。” “可是,王爷你不是……很讨厌栖凰山吗?”闻人煌艰难问道。 霍宵面色依旧:“本王是很讨厌栖凰山,但从未想过扼杀过任何人。”和任何感情。 “你只要乖乖呆在本王身边,不再动了回去的心,本王自然不会亏待你。” 霍宵再一次强调起来,霸道得让闻人煌不自觉仰头注视,那挺拔的鼻梁和刀削般英俊的轮廓…… 心跳竟猛然一下失了节奏。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八章 兵部侍郎阮正泽最近可谓是春风得意逢人便笑,连平日里在兵部负责打扫的下人都惊悚的收到了阮侍郎善意的微笑,虽然那张脸笑起来也不像什么好人就是了。 不出几日,整个京城都知道了,端王打发了绝大多数来将军府提亲的人,唯独召见了阮正泽,还留下了他妹妹的画像。 怪不得最近这么得意呢,众人艳羡。 若真是被端王看上,那真可谓是前途一片光明了。 那阮家小姐究竟长了张什么天仙之姿的面容,才能引得端王青睐呢? “这可真是,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啊,啧啧啧。”闻人煌大清早喝完早茶,在将军府的书房内对着阮涟的画像啧啧称奇。 霍宵面无表情地翻阅书目道:“这恐怕是你为数不多知道的几句诗了吧。” 闻人煌偷偷瞥见他的眉目俊美:“谁说的,我还知道,翠眉蝉鬓生别离,一望不见心断绝。” 霍宵皱了皱眉头,没再搭话。 “王爷,现在全京城都在传言说你看上了阮涟,下一步要如何是好?”没讨到好的闻人煌放下画,坐到椅子上问起。 “你说,若是本王去提亲,把阮涟娶进府内如何?”轻飘飘一句。 他顿时瞪大了眼,难以置信道:“王爷还真打算娶她?” 霍宵面若冰霜:“假的,不男不女,娶来恶心自己吗?” 心里不知名的松了口气,他笑嘻嘻道:“可是就算不男不女,可终归是秀色可餐。” 霍宵轻轻看了他一眼:“你也秀色可餐,还性别明确,不如娶你可好?” 娶你可好?娶你可好?!娶你可好?!! 门外正要进来送茶的霍汀眼神一厉,看了一眼闻人煌冷哼一声走开了。 他涨红脸道:“说正事呢!” 霍宵挑眉,不置可否。 “不用多久,乌鸦自会有新行动,现在圣上不动他,不代表他心里不清楚两方其实已经势同水火了。”半晌,霍宵徐徐说道。 “那朝廷,到底要怎么对栖凰山呢?”他有点担心。 霍宵想了想:“圣心难测,栖凰山这么多年都在阻碍朝廷,陛下自然不会轻易放过栖凰山。” 闻人煌心道,恐怕在陛下心里没几个是不阻碍朝廷的。 “你该不会还是在想着为栖凰山开脱吧?”霍宵冷冷问道。 他一惊:“没有没有!我绝对没有这个想法!” 的确,除了凤天,他根本不在乎栖凰山怎么样,他只希望凤天能好好活着就好…… “他们敢在紫金山上对二皇子下手,就已经是在对朝廷宣战了。” “可你们为什么就知道,那次伤了二皇子的人就是栖凰山的人呢?”他为难道。 想到这里,霍宵顿了顿,看向闻人煌慢慢说道:“凝霜楼那晚,那个叫凤天的男人,是什么人?” 也是打伤了霍宵的人…… “他是凤王。”闻人煌坦诚道。 房内气氛顿时压抑起来。 闻人煌心想,既然也瞒不住,不如现在就告诉你,也省的日后你自己发现再说我瞒你。 “所以说,你一直都是凤王身边的人?”霍宵轻轻问。 他艰难地点点头,再次看向霍宵的时候眼神极尽坦诚。 霍宵的目光顿时一紧,仿佛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雾霾。 “可是王爷……我在你身边,绝对没有任何对你不利之心!”他急忙说道。 霍宵抿唇不语,依旧沉默注视他。 “我只求能拿回灵力,也能帮王爷去除隐患……”越说到后来声音越低,心中也渐渐不平起来。 多日相处,霍宵对自己点滴照顾,是人都能看出其中真诚,除非真是铁石心肠,否则又怎会背叛这样一个人。 寒枝低_分节阅读_37 “既然这样,本王现在收你入麾下,助本王一句攻破栖凰山,你可愿意?”霍宵不冷不热地问道。 他心中一凛,又来了吗,原以为霍宵可以彻底放下下来的,结果霍宵还是过不了凤王这个称谓的坎! “王爷,我能问你一件事吗?”他没有回答,反而反问霍宵。 霍宵皱了皱眉:“何事?” “你如此憎恶栖凰山和凤王,是否因为老将军和霍驸马……?” 小心翼翼地看着霍宵的脸色,见对方眉头皱的更深了,立刻屏住呼吸作无辜。 霍宵眯起眼道:“本王以为,这是全大启都知道的事,想不到你还会问及。” 闻人煌深吸一口气:“可是王爷真的相信,这些是栖凰山作为?” “你什么意思?”霍宵冷眼看他。 闻人煌艰难地回忆着老将军的书信,说道:“霍老将军一生勤于练兵打仗,助陛下取天下,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继续。” “我听栖凰山上同僚说过,老将军其实是在为栖凰山护送凤凰的途中遇难的,同行无一幸免,”他看着霍宵,努力想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有信服力一些,“王爷为何不想想,有灵力的人本身就稀少,栖凰山向来视雏鸟为贵,怎可……为杀老将军一网打尽?” 霍宵眼中闪过一丝惊异。 闻人煌追问道:“当年之事,王爷可否有依据,就是栖凰山所为?” “本王亲眼见到那群叛党在栖凰山周围失了踪影,若不是栖凰山之人,那他们是去了哪里!”霍宵勃然大怒,“你要为栖凰山开罪也不用如此!” 闻人煌心道不好,霍宵又开始发疯了:“王爷!我没为任何人开罪,只是你从来都没想过此事蹊跷吗!” “本王当年才十四岁,却见到杀害自己父兄之人躲回了栖凰山,追上去却完全无人,你让本王怎么怀疑?嗯?”霍宵眯眼问。 那是你笨啊王爷! 闻人煌欲哭无泪:“王爷,他们杀了那么多人,为何唯独放过了你?” 这下霍宵真的顿住了。 闻人煌抓紧这份空隙赶忙道:“王爷,你想想,若真是叛党为何要留下你一个活口,正是这点,让你看到他们进了栖凰山,把你引进去得到这个猜测!” 霍宵垂眸不语,双拳慢慢握起。 “你是说,本王追究了七年的血案,到头来,竟然可能是本王一开始就想错了方向?” “不,不是王爷你想错了方向,是可能做了这件的事的人,迷惑了你的耳目,”闻人煌慢慢道,可他也说不清老将军之死到底是谁做的,只能稍稍诱导一下他,让他不要一个劲的仇视栖凰山,“这些都是我的猜测,当局者迷,你当时心中太过憎恨导致判断不清也是有可能。” 霍宵注视着他,轻声道:“是我父亲的信中所写,你才知道这些的吗?” …… “你,你怎么知道的……”他咽了一口口水。 “当日我从你怀中拿走的不是我父亲的信,所以信还是被你拿走了。”霍宵冷冷说道。 他欲哭无泪,霍宵的心情真是转换的太快让他不能好好应对:“王爷,既然是这样,那你信了吗?” “把信给我。” “……烧了。” “……” 闻人煌这下才发觉自己当时有多蠢了…… 害怕信被别人看到,直接一把火烧了省事,却不想……信中内容是一回事,而那可能是一个父亲给儿子的绝笔信又是另外一回事…… 此刻的霍宵可能真的被惹恼了,浑身都散发出了鬼神撤退的丝丝寒气,他眯起眼,一个字一个字地问:“你说……你把我父亲的信给烧了?” “呃,因为当时……情况比较特殊!” “本王倒是想听听,情况怎么个特殊。”咬牙切齿。 闻人煌面色一正:“因为我当时是住在乌鸦的丞相府中,信放在身上毕竟不安全!” “所以你宁可烧掉也不肯拿回来给本王?”声音越来越危险。 “闻人煌啊闻人煌,有时候本王真觉得,你要不是太过精明,就是蠢的无药可救,你自己说,你是哪一种?” 他谦虚道:“都有,都有。” “嗯?” “我蠢,我蠢!”几乎是哭出来,“可是当时我被吓得不轻,没工夫想这些了求王爷明鉴!” “本王……一直在信你啊。” 霍宵徐徐说道,目光中些许泛着料峭寒风的春意一纵即逝 闻人煌愣了愣,似乎没想到霍宵的怒火会这么轻易就降了下去,反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脆弱和无助。 他怔忪了会,慢慢说道:“老将军信中所写,当今圣上……弑父杀兄篡得王位,罔顾栖凰山上任凤王的指引,导致上任凤王遭天罚身亡,老将军随圣上杀尽当时的反对派,位极人臣,手握重兵,自知这种危险的荣耀可能会导致杀身之祸。” 霍宵双拳突然青筋暴起,沉声说道:“说清楚。” 他心里咯噔一声,咽了口口水道:“因为当时上任凤王选定的王位继承人并不是当今圣上,而老将军所述,他与当今圣上从小便熟识,为助圣上登基,不惜一同忤逆了当时的老皇帝……杀尽反对者。” 霍宵深深吸进一口气,没有说话。 闻人煌拿不定现在霍宵心里是什么想法,也后悔自己作死的闯进密室看见了这封信,心中原本伟大的霍老将军形象顿时坍塌。 按说这件事在多少年前也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可到现在,几乎没有人谈起,如此想来,或许知道当年之事的人,都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霍宵坐在书桌之后半晌不能说话,两只眼睛几欲眯成一道光。 “王爷……”闻人煌怯怯叫道。 霍宵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 “我是觉得……一朝天子一朝臣,老将军如此也只是因为效忠皇上,”他绞尽脑汁地想词来安慰深受打击的霍宵,“自古以来,没有哪次政变是不流血的!” “本王在意的是这个吗?”霍宵认真注视着他,“你以为本王在意的是本王父亲忠于谁吗?” “那……你在意什么?”闻人煌惊愕。 霍宵缓缓说道:“这下算是清楚了,若是原本就完全相信,何必再来人压制兵权,”他自嘲般笑了笑,“可笑本王还一直觉得圣上念及旧情,不曾斩杀我霍家一脉,想来不过是把本王当成了构不成威胁的孩子吗。” 闻人煌记起那日听到凤天和二皇子都曾说过,有人夺了另一部分兵权,不由问道:“皇上还把兵权给了谁?” “他亲弟弟庄亲王,”霍宵冷漠笑了笑,“草包一个,能成什么大事,唯一一个有点能力的儿子,还被儿女情长绊了脚走不长。” “是不是……鸾主?”他想起那天躲在霍宵衣柜里早些看到的那个青年。 霍宵挑眉:“你偷看到的?” 他面不改色地“哼”了一声,没有否认。 霍宵似笑非笑地说道:“原本相安无事的黑鸾,就是因为他犯了蠢,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难道不是你把他们赶尽杀绝的吗?”闻人煌一个没忍住就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寒枝低_分节阅读_38 “本王为什么要对他们赶尽杀绝,就算我父亲的死与栖凰山没有关系,也不代表他们不是大启的佞臣,有黑鸾在和他们对立,当然省了本王不少事。”霍宵说道。 闻人煌梗了一下:“王爷,你还没改变看法吗……” 霍宵冷笑了一声:“当年的事情,恐怕不是我们这样推理推理就能知道真相的,这不过让本王知道了一点。” “什么?”他立刻凑上去眼巴巴问道。 “皇上对本王的防备之心,对霍家的防备之心从未放松过。”霍宵冷声道。 闻人煌对这些不是很懂,只茫然地点了点头,霍宵见他如此懵懂,低声道:“既然你告诉了本王这件大事,那本王也还你一件。” 他一个机灵:“什么!” 霍宵从书案上拿起一封信,轻声道:“这是当日从你衣服中拿到的信,本王猜想,这是乌鸦当日放火前给你的吧。” 他一见那熟悉的信封,瞬间尴尬笑了笑。 霍宵回应了他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恐怕你看到了里面的内容,就笑不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九章 霍宵自从知晓老将军遇袭之事不那么简单之后,就再也没有上过早朝了,对外声称常年未居京城,一时水土不服病倒了。 闻人煌自从看过霍宵给他的信之后,就再也没有出过房门了,霍汀以为这两人闹了什么大矛盾,心里还有点开心。 其实并不。 闻人煌再次颤抖着握起信纸,上面的字很少,字字锥心—— “执信者,杀。” 他想起那晚回到丞相府,乌鸦还笑吟吟地问他可否看过了信,当时他只能说信丢了还未曾看过,也不知乌鸦到底信没信,总之后来乌鸦没有再想办法杀了他。 这封信是乌鸦让他交给秃鹫的,也就是说,乌鸦让他自己把诛杀令交到秃鹫手中,让自己亲自去领死。若不是中途遇上了霍宵,一路阴错阳差,或许现在自己已经是一堆死不瞑目的白骨了。 可是他怎么都想不通,自己第一次下栖凰山,第一次见到乌鸦前辈,为何就会引来对方杀心?脑海中依稀记得那晚在凝霜楼内,听见乌鸦在楼外的高呼时,心中还是有一瞬惊喜的的,他想的是他们同为栖凰山之人,总比霍宵来的安全些。 再想到在后门马车前,凤天叫出自己名字时的惊讶。 他抿抿唇,有些可能他不想去想的太多。 霍宵给他安排的住处离霍宵的卧房很近,只需穿过一面墙。深秋的清晨已经很冷了,他打开窗户,一口冷风就吹进来,冻的收了收衣襟,天才刚亮。 将军府一直都很安静,无论是早还是晚。霍宵是个喜静的人,从不会在府内安置太多下人丫鬟,不管是宁安的端王府还是这里,问他为什么,他只淡淡一个烦字就打发了闻人煌。真是个无趣的人,闻人煌撇撇嘴,热热闹闹才欢腾啊。 可却是这样一个什么都嫌麻烦,对什么都冷冷淡淡的端王一次又一次把自己从绝地里拉起来。 第一次在黑鸾的分舵里,自己被扒光了上衣,头一抬看见端王冷漠的眼光,心中还惊叹于怎会有如此气魄凌厉又生得英俊非凡的人,此后自己事事都与他扯上关系,真不知是什么孽缘。 而如此之久的相处,他未曾感觉到这个王爷有多计较于名利钱财,相反,端王行事多依赖着一个“忠”字,闻人煌曾经觉得这个王爷可以为大启鞠躬尽瘁,虽然好几日都不曾再去见他,不知现在他心中对隆宝帝的忠诚有没有减少就是了。 正想着这么久都没有出门,要不要早上去给霍宵请个安,就看见霍宵一身墨色绣云长袍从外走过,乌黑长发用一根簪子随意挽起,一眼望去尽显风流。若是他身后跟着的不是这个面色比他还僵硬地老管家,此时的风景倒是很养眼的。 霍宵仿佛感受到了他的目光,轻轻转过身,对他做了一个招手的姿势。 霍汀你这个老管家不要站在你主人身后对小爷瞪眼! 闻人煌心中怒吼一句,然后荡漾着荡漾着朝霍宵飞奔了过去。 “王爷吉祥!”他意气风发地朝霍宵绽开一个笑,霍宵面无表情道:“前几日为何不吉祥?” “因为前几日我怕我的悲伤气氛会让王爷感觉到不吉祥。”作悲伤状说道。 霍宵看了他一会,低声道:“本王说过了,你呆在本王身边,无人能动你。” 闻人煌觉得耳根热热的。 “王爷,这么一早你要去哪儿?”他岔开话题问道。 霍宵皱了皱眉:“阮府。” 阮府?阮正泽?阮涟?! “王爷你要去上门提亲吗!”他惊恐地跳出好几米外,心中同时委屈地想原来你今天穿的这么好看是为了去提亲! 老管家眼中简直要喷发出怒火了。 “太快了,”霍宵淡淡说道,“至少要先去看看,那阮涟到底是何方神圣。” “可是,王爷你不是身体不适在家休养吗?”艰难问道。 “带病前去,以示真诚。”霍宵答。 “……” 闻人煌觉得有些憋屈,具体哪里憋屈他也说不上来:“我能一起去吗,也能……顺便看看她和阮正清只见有没有关系。” 最终为自己找了个借口跟去的闻人煌沾沾自喜跟在了霍宵身后。 背对着闻人煌的霍宵嘴角有丝丝不易察觉的上扬。 霍汀一路都选择无视了闻人煌叽叽喳喳的跟随,三人出了将军府的门才看见沈琛已经在门口等候了,王府的派头果然不容小觑,不过是去随意出一次门,竟准备了一列长长的车队。 连沈琛都穿了一身便装,看起来比平常那样死气沉沉的侍卫装要俊朗了很多,他见闻人煌也跟在身后,微微怔忪了瞬,随即笑道:“闻人公子也一起吗?” 闻人煌被他突然的转型闪瞎了眼,还未回过神,闷闷回了一句:“就准你们去看美人吗,我也要去看。” 沈琛失声笑得靠在轿边不能自已,霍宵淡淡说道:“沈琛,沿路你负责好闻人的安全,就坐在马车里不要让他露脸。” 大家都惊呆了。 “王爷,你这是……要把我金屋藏娇吗!”闻人煌惊的口不择言,面带羞赧。 “王爷为何要如此?”霍汀也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霍宵从老管家手中拿过拜帖,平静道:“最近京城不太平。” 这句话一出,闻人煌和沈琛立刻知晓是何意思了。 闻人煌毕竟是栖凰山的人,如今京城两派明面上依旧和睦,可实际上已经势同水火内剑拔弩张,被朝廷或者栖凰山看见他和霍宵走在一起,必定都没什么好结果。 而他自己心中也清楚,这下算是和凤天撕破了一半的脸皮了,失踪了这么久都不曾和他打招呼,若是被凤天知道自己一直留在霍宵身边,估计就再也说不清了。 于是三人上了轿子,平稳的出了王府。 闻人煌透过窗看出去,街上已经有了不少百姓了,队伍浩浩荡荡十分不含蓄,如此一来到了晚上,端王去见了阮家小姐的消息应该就会传遍大启了吧。 可是没能如他们所预想的,队伍刚到阮府门前,阮正泽就听到消息迎了出来,他脸上并无多少喜悦,甚至脸上的表情带着丝惊恐。 “臣阮正泽,拜见王爷!” 闻人煌坐在轿子里想,他应该又是极尽诚恳地五体跪拜了吧。 霍宵显然是见过大世面的,坐在轿中不动道:“本王拜帖还未递上阮大人就亲自出门迎接,实在是太客气了。” 寒枝低_分节阅读_39 阮正泽却是连想死的心都有了,往日里千般万般地想要王爷看上自家妹妹,而现如今…… “王爷,王爷不要这么说……”他嘴唇颤抖着说道,不知该如何向端王诉说他心里的苦。 沈琛一个不耐烦,下了车说道:“阮大人,在下乃四品御前带刀侍卫沈琛,奉王爷之命来接阮涟小姐共赴裕华楼一聚。”他是正四品,而阮正泽只是个从四品官,所以他自然不必有多客气。 闻人煌顿时无语,抬头看霍宵脸上并无任何异样,心想这主仆二人真是简单粗暴的可以,人家姑娘家还未出阁你们便如此不着准备地邀请人家了,虽然他也不懂该是怎么个流程,但这样真的有点不对劲…… 阮正泽一听,更是欲哭无泪了,嘴唇颤抖还未说出些什么,沈琛便已经看出他脸色不对,当即面色一沉道:“阮大人,可否先让阮小姐出来?” 闻人煌差点又要一口血喷出来,沈侍卫你为什么这么厉害,再看向霍宵的脸色依旧平静,仿佛两人已经默契的交流好了眼前的场景对话。 “回大人,下官,下官这就去叫舍妹出来!” 阮正泽一看硬扛不过去,只有抛出这句话,把沈琛丢下奔回了府内。 “王爷。”闻人煌迟疑叫道。 霍宵如同他们第一次同乘一般在轿内闭目养神道:“何事?” “你们就算邀请阮姑娘出游,也未免……太过鲁莽了吧?”他还是斟酌了一下用词。 只见霍宵轻轻扬起嘴角,似笑非笑:“邀请一个根本不在府中的人,何必太过斟酌。” 闻人煌想不通了:“不在府中?” 霍宵睁开眼,轻轻看了他一眼道:“不信,你且等等看阮正泽出来,必定是说他妹妹今日身体不适,不方便出行。” 闻人煌将信将疑,偷偷掀开窗檐一角的帷幕观察。 不一会,阮正泽果然气喘吁吁地跑出来,苦着脸说道:“王爷,沈大人,实在不巧,舍妹今日身体不适,恐怕不能随王爷一同了。” 闻人煌当场就在轿中“噗嗤”笑了出来。 霍宵见他笑的眉眼弯弯,眼色不禁柔和了些许。 沈琛似乎没有想到一般瞬间瞪大了眼:“什么,不早不晚,偏偏王爷邀请的时候身体不适了?” 阮正泽急的双腿都打颤,王爷他自然是不敢忤逆的,可现在情况实在是由不得他。 “沈琛,莫慌,”见差不多了,霍宵拉开帘幕探出身说道,“阮大人,可否告知阮小姐是如何不适,本王也好送些药品过来。” 阮正泽抬头一看,看到霍宵一身俊朗绝伦的外形,心中更苦了,看来王爷今天是花了番心思打扮来的,却又恰恰出了这档子事儿! 他连忙说道:“回王爷,舍妹只是昨夜在院内赏花的时候受了寒,现在在屋内修养,不碍事!” 霍宵淡淡说道:“既然不碍事,那不妨让她来裕华楼修养,本王自然会好好照顾她。” 阮正泽没想到端王居然这么执着,简直和往常别人评论的冷情太不一样了:“王爷,这可使不得啊!王爷近来本身就水土不服修养在家,若是被舍妹的风寒传染了,可如何是好?” “以毒攻毒,或许皆有益。”霍宵认真说道。 闻人煌缩在在角落里笑的浑身发颤,他现在才发现,霍宵这张嘴不对着自己的时候还是很有用的。 阮正泽真的没话说了,他伸了伸脖子,筋疲力尽道:“王爷如此厚爱,臣不……不胜感激。” 霍宵难得客气:“阮大人不必感激,本王厚爱的不是你。” “……” 眼见实在演不下去了,阮正泽正要开口,却听得霍宵叹惋道:“算了,既然阮小姐如此不方便,那本王还是不要强人所难,以免唐突了佳人。” 这简直是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阮正泽连忙改了口,面露动容:“多谢王爷体谅,舍妹他日身体有好,必将登门向王爷赔不是!” 霍宵摆了摆手,抽身坐回轿中。 “王爷,你真是……”闻人煌佩服道。 “本王怎么了?”霍宵挑了挑眉。 “高……!”竖起大拇指。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章 端王带病心系佳人,清早带着大队人马赶往阮府,却不料阮小姐身体不适,端王吃了个闭门羹。 当然,这件事中不开心的人是有的,比如阮正泽,开心的人也是有的,比如全大启家中有面容姣好女儿的官员们。这样看来,端王并不是铁石心肠,只要功夫下得深,不怕端王不认真,这不,大清早的带病前去邀请可不是给足了阮府的面子? 只是那阮府太不识抬举,竟能如此拂了端王面子,真是不识好歹。 可怜那阮正泽是有苦说不出,频频受到同僚们奚落的笑眼,他心里愤愤道:他日真能让阮涟钓上金龟婿,看我不把你们这些杂碎的嘴角扯烂,让你们笑! 这边闻人煌可怜兮兮的擦着发红的鼻子,边像个傻子一样咧嘴笑不停。 “哈哈哈哈哈王爷,居然真的有人在可怜你不入佳人眼啊。” 霍宵冷冷扫了他一眼,手下之笔“啪”断为两截。 “这是王爷的一片良苦用心,那些凡夫俗子怎会懂得王爷心中所想。”他立刻正起身严肃道。 冷哼一声,不再看他。 “可是王爷,你到底是怎么知道阮涟那天正好不在,所以一早赶去的呢?”想了许久都想不出来,闻人煌还是问了出来。 霍宵换了支笔,蘸了墨汁轻声道:“阮正泽此人心术不正,也多亏了他,放阮涟出府私会乌鸦,彻夜不归。” 闻人煌梗了一下:“他们有□□?” “情不敢说,奸肯定有,”霍宵肯定道,“本王大张旗鼓表达了对阮涟的兴趣,若是阮涟和栖凰山有关系,那乌鸦必然会联系他商量对策,本王等的就是这个时机。” “那现在等到了,王爷下一步打算如何?” 霍宵放下笔,抖了抖未干的信纸,说道:“今日再来邀请一次,这次来的文雅些。” 闻人煌眼珠一动:“今日才请?她这么久才回府?” “本王这么多日无消息,恐怕阮正泽已经慌了,现在再请,恐怕就算阮涟不想来,阮正泽都会逼她来。”霍宵老神在在说道。 闻人煌心想,你不去强抢良家妇女真是屈才了。 霍宵挑眉:“你心里在骂本王?” 吓得一抖:“不敢!” 沈琛再次出现的时候,闻人煌依旧惊叹这美男子都是齐聚霍宵身边了吗,连侍卫打扮打扮都如此出类拔萃,他刚想说什么,便被霍宵一掌拍晕,挣扎闭眼前夕,他看见沈琛略带诡异的笑容。 于是,万家人翘首以盼的大启端王初次约请女眷的事件就此发生了。 今夜的裕华楼被端王包下,闲杂人等一律不能入内,侍卫统领沈琛带领了一队虎贲营精兵把楼中里三层外三层的保护了起来,这阵仗和多日前乌丞相带人包围凝霜楼营救王爷有点类似。 霍宵穿了一件黑色的长袍,上面依旧有做工精细的淡金色祥瑞云纹,外面罩了一件纱织的披风,看起来尊贵又威严。 他坐在桌边面色平静地注视着他对面的“女子”,心中却早已笑开了花,连一向内敛的沈琛都情不自禁的别过脸笑的颤抖。 寒枝低_分节阅读_40 闻人煌咬牙切齿地看着两人,再看看自己所穿的衣服,极尽努力地压下怒火。 “为什么我要穿成这样?” 在府中被霍宵一掌拍晕,醒来后发现自己已经被换了一套行头,若是和他们两人一样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也就算了,可偏偏却是——女装! 连面上都被丫鬟们化了精致的妆容,若不是他身材比之一般姑娘家要高大些,恐怕这样推出去真会有人信以为真的以为他是女子了,就算是这样,他下轿时皱眉嗔怪的样子都让不少人看呆了眼,论闻人煌那张俊美的脸。 “真是没想到,闻人公子打扮起来,真是不逊色于任何花魁啊。”沈琛由衷赞叹道。 霍宵勾了勾嘴角:“若不是怕栖凰山之人认出你,也不会让你作如此。” “难道我们不能好好商量一下吗!”闻人煌欲哭无泪。 “商量了你也不会同意,不如直接动手来的方便。”霍宵漠然道。 闻人煌苦着脸,连手指上都给涂了艳丽的颜色,窘的他一直缩手在衣袖里不好意思拿出来。 “何况单独约了阮小姐,也怕她一个女子在我们中间放不开,加上你就好多了。”霍宵认真地说,仿佛经过深思熟虑一般。 “王爷,我现在或许会比阮小姐更放不开的。”闻人煌真诚说道。 “无碍,你只须留意阮涟是否和阮正清有关系就好。”沈琛插话道。 闻人煌翻了个白眼:“当然有关系,不是妹妹就是傀儡。” 霍宵眯起眼:“那就看清楚,究竟是妹妹,还是傀儡。” 几人正说着,包房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很是缓和,一听就是姑娘家动作的声音,闻人煌立马收起翘在椅子上的腿整理了裙子,端庄地朝门外看去…… 沈琛忍笑涨红了脸,在霍宵一个淡淡的注视下,立马危襟正坐。 霍宵道:“请进。” 推开门,轻盈身姿入内,闻人煌仔细看过去,觉得自己脸都微微发烫了。 画中仙,大抵如此。 “民女阮涟,见过端王殿下。”声音轻柔毫不造作,轻轻朝霍宵做了个揖。 明眸皓齿,长发轻挽,不加多少繁杂的缀饰,却能让人眼前一亮,闻人煌张着嘴口水就差点流下。 霍宵轻轻咳嗽一声唤回了闻人煌的魂,道:“阮姑娘不必多礼,请坐。” 闻人煌目光紧紧盯着,只觉阮涟身形修长,眉若远黛面若粉霞,那双剪水眸晶莹剔透,楚楚生怜,可身高却是与自己这男扮女装的看上去竟差不多了,心中疑虑渐起。 “不知阮姑娘身体可好些,本王前些日子去到府前,听闻阮姑娘抱恙,实在可惜。”说完,刻意露出一抹可惜的微笑。 阮涟一直垂着双眸,轻声道:“多谢王爷记挂,阮涟已经好多了,为谢王爷顾及之情,特涟特意准备了一支老山参,为王爷平日里奔波疲倦时补些身体。” 闻人煌眉头一扬,会做人啊。 她身后的丫鬟上前递上一盒包装精美的礼盒,霍宵淡淡看了一眼:“阮姑娘如此心意,倒是本王疏忽不曾备上薄礼。” 阮涟轻轻笑起,仿若一朵梨花划过水面荡开一层涟漪:“王爷说笑,王爷愿为阮涟抱恙费心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 闻人煌彻底被这一笑打败了,前有凝霜楼老板娘孔凝霜妖冶妩媚,后又有阮涟淡然若梨花,虽然自下山以来见过的女子不多,可这两位都足够吸引全部人的目光。 可能是闻人煌的目光太过灼热,终于吸引到了阮涟疑惑地望过来。 “这位姑娘是……”阮涟瞳孔微微一缩,轻声问道。 霍宵盯着阮涟,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表情:“这是本王一位好友之妹,姓闻人,阮小姐有何疑问?” 阮涟脸色微微变化随即立刻恢复,笑道:“阮涟只是感叹这位姑娘双目澄明,仿若天上星辰般明亮。” 闻人煌:“……” 沈琛眼角抽抽,说道:“阮姑娘真是心如明镜。” 闻人煌心里哭着想道,你还是闭嘴吧……什么玩意儿啊就跟着瞎附和。 “阮姑娘莫非是善于看相?”霍宵轻声问道,举起茶水示意门外之人上菜。 阮涟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并非,只是感叹罢了。” 霍宵嘴角勾起:“那依阮姑娘看,这位闻人姑娘如何?” 如何?还能如何?闻人煌瞪大了眼睛,若不是怕一嗓子吼出来就漏了馅儿,他早就忍不住了。 阮涟看了看闻人煌,又看向霍宵,欲言又止。 “阮姑娘但说无妨。”霍宵不经意道。 感觉到了压迫的阮涟抿抿唇,慢慢说道:“闻人姑娘,眸若星辰,眉若远黛而修长,发色如墨,脸颊饱满,是为尊贵之相。” 听到如此称赞的闻人煌立刻变了脸,一脸谄笑地看向阮涟,再接再厉啊阮姑娘! 阮涟抬起眼眸,眸中水墨晕染的光泽闪动着晃了他的眼:“王爷可否让他人先出去,若是真要谈及看相之事,恐怕还是不要太多人在场较好。” 霍宵双目微动:“既然阮姑娘要求了。”随即挥了挥手,门外小二之类的纷纷撤去,阮涟回头低声对丫鬟说了几句,丫鬟点点头,出去关上了门。 “阮姑娘现在可否说了?”霍宵依旧是一副风度翩翩包容至极的样子,低声问道。 阮涟起身走到他身边,猛然跪下:“臣阮正清,拜见端王殿下!” 当阮涟一头乌黑飘逸的秀发在闻人煌眼前飘扬随人跪下的时候,他惊呆了,这突如其来的表态是怎么回事! 相对于霍宵和深沉来说,他的反应实在是太大了,这两人仿佛早就知道了一般。 霍宵收起了脸上的温柔,回到从前那副冷漠的样子:“不枉本王来来回回这么多次,起来吧。” “阮涟”实则是那阮正清苦笑一阵,说道:“臣知王爷用心良苦,臣今日这番作态也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知道你不容易,此事也的确匪夷所思,”霍宵沉声,瞥了一眼目瞪口呆的闻人煌,“想必你也认出他了吧,同在栖凰山之上。” 阮正清微微一笑:“第一眼见到还大吃一惊,不懂为何闻人公子会出现在王爷身边呢。” 闻人煌才大吃一惊,他抢先问道:“阮正清……你不是男子吗,为何会是……” “这个问题本王也很想知道,你那晚随乌鸦出了阮府,故意留下记号让本王的探子发现,到底有何目的?”霍宵面无表情地问道。 阮正清垂眸道:“正清自小被阮家收养回府,兄长的父母对臣都十分关爱,不想臣十岁那年身体有灵力被察觉出,为了兄长仕途被送上了栖凰山。” 闻人煌面露古怪:“你……上山之前是有记忆的?” 阮正清迷茫看向他:“闻人公子此话怎讲?” 闻人煌皱起眉头:“无碍,你继续吧。” 他没有记忆,看来并不是所有凤凰都是如此,此事还得慢慢考察。 霍宵若有所思地看了闻人煌一眼,又对阮正清道:“你继续,栖凰山上发生了何事?” “无事……”阮正清摇摇头,“臣在栖凰山多年,从未碰见过什么不妥。” 一直沉默的沈琛问道:“那阮大人,又为何会……分裂为两个人呢?” “正是因为栖凰山上太过平静,臣心中所记挂兄长一家,连同整个大启,自知身份特殊,日后定当是为大启效力的,”他叹了口气,“在栖凰山上日夜不休的努力,偶然想起幼时自己曾有过一个妹妹,便挥墨作了一张女童的画像。” 霍宵瞳孔微动:“莫非就是你现在这具身体?” 寒枝低_分节阅读_41 这太令人匪夷所思了,闻人煌原本只知道阮正清能绘图成真,但真没想过,他真的真的能创造出一个人! 阮正清抿唇,艰难地点了点头:“臣也没想过,这灵力竟能逆天至此,心中惊惧,便趁下山时机把这女婴送回家中,让父母兄长抚养。” “就像你自己在外面偷偷生了个女儿一样……!”闻人煌惊叹。 “如此作为却不曾声张,阮大人也是谦虚之辈。”沈琛也惊叹。 阮正清低声道:“正清本就未曾以这身灵力为荣过,只想着可以让一家人过着平定的生活,这般逆天之力实属恐怖,所以不曾向任何人提及。” “那照你这么说,你创造了现在这副身体,此前身体也是有意识存在,如此可如何行事?”霍宵皱眉问道。 阮正清道:“原本那女童是否有意识,臣不知,但当臣被袭击那日之后,臣的意识就在这身体中了。” 霍宵眉头一挑:“阮大人当日失踪之事,真的是遭了袭?” 提到此事,阮正清眉间笼上阴郁:“正是,因为臣终于堪破他们的阴谋,所以即便臣是栖凰山之人,他们也不会放过。” 闻人煌咬了咬嘴唇,犹豫问道:“你说的他们,是谁?” 阮正清转头看向他,冷漠道:“栖凰山。”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一章 “臣当时身在国子监,为二皇子之师,平日里只做些简单工作,为二皇子绘些画作模板,却不曾想过有日撞破乌丞相妄图派人刺杀二皇子。” 霍宵皱了皱眉:“如何撞破?” “国子监纸张不够那日,臣想着顺便再去购些画笔,便请了假打算出宫,”阮正清低下头,细细回忆当日情形。 “虽平日里只顾着丹青,但臣还是有些防身武术的底子,在二皇子东宫边察觉到了身形鬼祟之人便偷偷跟了上去。” 沈琛眯起眼:“鬼祟之人竟能出入皇宫?” 阮正泽点点头:“这也正是臣当时所疑惑的,于是臣便偷偷跟随那几人去了东宫墙外躲在树后看他们想要做什么。” “结果你发现了乌鸦?”闻人煌心中暗自紧张。 阮正泽幽幽道:“不,臣什么都没发现,连同那几人也在转眼间就失踪了。” “那你撞破了什么!”他低声叫道。 阮正泽注视着闻人煌,慢慢说道:“不知闻人公子可否知晓乌鸦的灵力为何?” “不知。”他诚实说道,不仅是乌鸦的,在栖凰山上那么久,除了听闻过阮正清有绘物成真的本领之外,其余人他一概不知,连凤天擅长什么他都不知道。 其实也不能怪他,身有灵力本就玄幻,众人平日里都不会多向他人描述自己,而阮正清不过是太出众被传道出来。 “那便是了,我来告诉闻人公子,乌鸦的灵力显现出来便是,遮天蔽日。”阮正清回过头,低声说道。 闻人煌瞳孔微微放大:“何为……遮天蔽日?” 沈琛摸了摸下巴:“莫不是,可以隐去身形?” 阮正泽带有赞许的看了沈琛一眼:“正是,所以臣当时见了几人身形突然消失,脑海中第一反应便是,乌鸦在此。” “为何……你想到的不是他们几人武功非凡,去来无踪呢?”闻人煌不解。 阮正泽笑着说道:“若是他们真的武功非凡,就不会被我这个三脚猫功夫的家伙发现跟踪了一路。恐怕是他们到了东宫之外,乌鸦要他们行动才会施展遮天蔽日。” 一直沉默的霍宵问道:“然后乌鸦发现了你,他立刻对你下手了?若是下了手,你又如何知晓他们接下来是如何施展阴谋的呢?” 对哦! 闻人煌立刻疑惑地看向阮正泽,若是乌鸦发现了他就下了杀手,那光凭几个鬼祟之徒能判断出什么呢? 阮正泽苦笑一声:“乌鸦没有杀臣,臣是为护二皇子而死。” “哦?”霍宵意味不明。 “臣发现那几人突然失踪,虽然想到了乌鸦,但第一反应仍是二皇子安危,二皇子久居东宫不出,这几人贸然出现不知意图,所以当下便立刻翻入东宫打算护驾。”阮正泽回忆着,眉头微皱。 闻人煌默默道:“这二皇子真是香馍馍,这么多人都想杀他。” 霍宵道:“那是自然,现在二皇子是大启唯一的储君,于敌国和叛党来说,自然是除之而后快。” 阮正泽低声道:“若不是那突然失踪的人让臣想到遮天蔽日,也未曾想过此事与乌鸦和栖凰山有关,毕竟,栖凰山在臣心中一直都是忠君爱国的强力臂膀。” 霍宵不耐烦地揉了揉太阳穴,安静听着。 “臣进了东宫,发现一路侍卫都已被杀,想来是此刻身形被隐,无法察觉,”阮正泽顿了顿,继续道,“当时臣心中一时大乱,立刻奔去寻找二皇子,找了很久未见二皇子,却在那时被不知何处过来的刀刺中了。” “拼劲全力回头看,臣最后看到的是乌鸦前辈手中拿着的刀。” 最后叹了一口气,阮正泽缓缓说道。 闻人煌呼吸一滞。 霍宵眼中透露出了一股了然。 “为什么……”闻人煌茫然问到。 乌鸦不仅想杀他,连阮正泽也未能幸免于难,明明同为栖凰山之人,可他如此作为和黑鸾有什么区别? 阮正泽淡淡笑道:“或许,因为正清挡了他的路吧,撞见这等阴谋自是不希望留下知晓真相的活口的。” 那他闻人煌又是挡了乌鸦什么事,才让他起了杀心的呢。 霍宵说道:“凤凰本就稀少,乌鸦自己又单方屠戮,恐怕这并不是凤王的命令,”他目光扫过呆滞的闻人煌,“他杀了你之后,也不曾找到二皇子,那只小狐狸没那么容易死。” 阮正泽点头:“正是,并且依臣估计,乌鸦没有找到二皇子之后又巧妙地整理了东宫现场,总之事后没有一丝东宫遭袭的消息传出。” “不是他做的好,是二皇子做的好,”霍宵目光戏谑,“既然他当日灭你之口,又为何前几日突然找到你这副身体?” 问到这里,阮正泽忍不住轻轻咳了几声。娥眉微皱,目似带怯,不管这身子里的灵魂是谁,这长相终究是无可厚非的。 “恐怕,听闻王爷对阮涟上了心,便打算让臣前来□□王爷了吧。” 不论前面谈论的多么伤感,一谈论到此,闻人煌还是被冲散了悲伤,和沈琛一起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霍宵眉头皱了皱。 阮正泽面不改色:“王爷留下阮涟画像的第二天,乌鸦趁夜到阮府,兄长……急欲加官进爵,也不顾已和王爷有约,便推了阮涟去应付,殊不知,那时的阮涟,其实已经不是阮涟,而是臣了。” “有趣,”霍宵似笑非笑,“竟什么方法都能用上。” “乌鸦不知阮涟与臣的关系到底为何,但见长相相似,便当做是臣的亲妹妹,与臣聊了很久,具体想必王爷的探子已经告知了。” “是,探子回报说乌鸦与你说了很多当年你们的同窗之情。”霍宵似笑非笑。 阮正清苦笑:“而事实却是,臣当年在栖凰山与乌鸦根本不曾有过多少交集,虽是年纪相仿一同下山入朝,但实则并无多少往来,他如此说,无非是想软化一个姑娘家的戒心,可惜,臣并非姑娘家。” 闻人煌听着心里怪别扭的,阮正清好说歹说也是一代风流才子,如今沦落到借尸还魂般,不禁问道:“你现在成了女子……可还方便?” 阮正清一愣,顿时红了脸不知所措。 寒枝低_分节阅读_42 霍宵挑眉看了看闻人煌,道:“不要废话,说正事。” “正是,”阮正泽尴尬道,“臣从不知道,乌鸦竟然可以说话做事那么温柔,虽然心中知晓是假装,不过他为了扳倒王爷也算是牺牲不小。” 闻人煌立刻来了兴致:“他对你做了什么?” 霍宵等了他一眼,阮正泽无视道:“他对阮涟许诺,若是能将王爷之心收拢,必将许阮涟荣华富贵……丞相夫人之位。” “噗——!”沈琛一个没注意,喷出了满口茶水。 闻人煌也莫名觉得好笑:“真是神了,他哪里来的自信,觉得丞相夫人能比王妃还有吸引力?” 霍宵眉头微挑:“哦?那你是觉得,王妃之位极有吸引力了?” 闻人煌大大咧咧道:“那当然,王妃听起来就十分霸气威武,一个夫人,怎能与妃比?” 霍宵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又立刻恢复平静。 阮正泽笑了笑:“若是一般想来,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而乌鸦对阮涟说的却是,端王树大招风,四处树敌,这个王妃恐怕当的不易。” 闻人煌心中开始渐渐讨厌起乌鸦:“哼,自己心怀鬼胎还血口喷人。” 见闻人煌开始为自己出气,霍宵心情莫名变好:“哦?这王妃当的不易,所以让阮涟改送他怀?” “所以他才说到与臣往日情分,若是阮涟投入他怀,必将好好照顾,但前提便是,先入端王身边,听候他差遣。”阮正泽说道。 这是何等的不要脸! 闻人煌简直要怒骂了:“用心何至于这么歹毒,若真是平常姑娘家经不住他几番甜言蜜语的,简直是毁了王爷又负了人家姑娘!” 阮正泽点头:“正是如此,几番下来,臣总算是看清了栖凰山的用心,不说良苦,但说险恶。” 沈琛也惊呆,坐在桌边一时无语。 霍宵不在意地咧了咧嘴,似笑非笑:“真是看不出来,乌鸦对女人居然这般会讨好。” 阮正泽点头道:“若非不是早先知晓真相,恐怕阮涟真是会被他骗到,那王爷下一步打算如何?” 霍宵道:“那得看他下一步让你如何,栖凰山反心已露,你的选择呢?” 阮正泽苦笑:“从始至终,臣都没有背叛大启之心,栖凰山虽赐臣异能,但不能改臣之心。” “说的好,这才是我大启良臣。”霍宵淡淡赞许道。 阮正泽垂眸:“乌鸦让臣安静等待王爷,若是王爷和臣说了什么重要的事就立刻向他汇报。” “那看来,今晚裕华楼一别,他又要深夜去见你了。”闻人煌同情道。 阮正泽一梗,幽怨地看向闻人煌。 “也不能做的太过明显,既然他信你,把你放在本王身边,那不如就将计就计,和他之间保持着联系,也好知晓他到底打算如何。”霍宵平静道。 “臣遵命。”阮正泽低声道。 “沈琛,今日起,你就贴身保护好阮大人安全,若有人问起,”他眯了眯眼。“你就说,是奉本王之命保护阮姑娘。” 阮正泽和沈琛二人同时呆了一下。 “是!”沈琛迅速回过神。 阮正泽半晌才反应过来,抿唇道:“多谢王爷。” 霍宵轻声道:“本王并非不讲理之人,凤王作乱生叛心可并非所有人都罪该致死,栖凰山,终究还是我大启的领地。” 这就是他的忠诚吧,闻人煌难过的想。 就算他还未弄清楚自己父亲到死是否死于栖凰山之乱,但心中还是痛恨着栖凰山,但终究不能以杀泄恨。 他不仅是朝廷的端王,还是大启的端王,即便心中没有名利权贵可终究还是有天下百姓。 当他还在伤春悲秋,门外小二已经轻轻敲门问了:“王爷,可否上菜了?” 霍宵心情看起来倒是不错了,不带一丝沉重地喊道上菜。 闻人煌却心中沉沉的,连吃菜都显得没精打采,倒是几番下来阮涟的谈吐愈发洒脱。 “早先刚发现身体变了之后,臣谁都不敢告诉,到处都小心翼翼生怕被发现,如今在王爷这里才敢放心下来,哈哈。” 阮正清心情却是十分舒畅,终于可以做回原来自己的模样,喝到尽兴,举起酒杯对霍宵说道:“此前一直听闻端王心高不问世事,大启栋梁不过恭维,现在看来原是他人误传,这世上除了王爷,恐怕再无人真心为大启了。” 霍宵平静道:“本王不过是做了该做之事,自古人言可畏,公道自在人心。” 阮正清眉间光影错动,杯酒下肚。 “对,还很毒,打人从来不手软……”已经醉倒在桌上的闻人煌嘟囔着。 霍宵皱了皱眉,眼见阮正清和闻人煌都喝得几近不省人事,对沈琛道:“你把阮大人送回去吧。” 沈琛也被两人的醉相惊的一愣一愣,此刻立刻起身架起阮正清。 “动作放轻,现在他至少是个女子。”霍宵淡淡说道。 本来下手马虎的沈琛猛然僵硬,回神过来才发现自己手中是个软绵绵的女子! 霍宵不明意味地笑了笑:“送他回去吧,注意安全。” 沈琛尴尬点头,转身出了门。 夜深,整栋裕华楼因为被端王包了场,依旧静悄悄却灯火通明。 霍宵静静喝着杯中醇酒,身边青年已醉得七晕八素满口胡言了。 “本王怎么毒了?”霍宵慢悠悠问道。 闻人煌眯起眼:“我只要一做错事,你就打我,打的每次都肿好久。” 霍宵觉得好笑,这家伙喝醉了竟不吵不闹,却像委屈炸毛的猫一般:“既然打得痛,那下次就放乖点。” “可是,我,我一直就是这样,改不过来!”闻人煌突然提高了嗓子,一身繁杂的女装早被他自己拽扯的不像话,此时就如同一个撒泼的娇小姐一般,“平时凤天都不打我,你凭什么打我!” 一簇火苗从霍宵眼中升起,他猛放下酒杯低声道:“你再说一遍?” 闻人煌还未察觉到危险,只觉身体里有股燥热,不禁抬起头迷茫地看向霍宵:“你又干嘛了,我好热。” 那一双澄清的眼睛此刻泛着水光,十分无辜地四处看了看:“这里是哪里?” 霍宵心中一口怒气未下,捏住闻人煌的下巴危险道:“你仔细看清,我是谁,这里是哪里?” 闻人煌燥热愈发强烈,他有些不适地摇了摇头想要挣开霍宵的手:“你走开,我不大舒服……” 霍宵眉头皱成了“川”,拧过闻人煌的手臂刚要发作,猛觉腹部一阵燥热。 他的动作瞬间停顿了半晌,闻人煌趁机逃出他的手心,一边迷迷糊糊叫喊着“好热”一边开始脱去身上凌乱的女装。 霍宵的瞳孔在短暂的失焦之后骤然缩紧,只剩下闻人煌纤细腰肢在晃动的烛光中摇曳生姿……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二章 寒枝低_分节阅读_43 谁也说不清醉酒之后还被下了药是怎样一个感觉,闻人煌只觉身体里有一团火在烧,脑袋也浑浑噩噩什么都不清楚,只想要快点把身上这些累赘的布料都剥干净,剥干净。 而正面迎来的男人带着急促沉重的呼吸,慢慢摸着他的脸。对方手上有一层薄薄的茧,应是常年练武执兵器摩擦出的茧,此时的摩擦竟让他觉得有点舒服。 “闻人煌。” 霍宵声音低沉略带沙哑,听起来有道不尽的魅惑。 他没经历过这种事情,长这么大唯一认识的两个女人还都是不能觊觎的人,唯一见过的性事就是凤天和孔雀这对男男之间,所以此次霍宵刚念出他的名字,他就像一个普通男人一样禁不住诱惑的……硬了。 霍宵虽然也被下了药,但终究定力强过他,他刚有反应霍宵就察觉到了他身体的僵硬,忍不住低声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闻人煌恼羞成怒。 霍宵把他抱上屏风后的床榻之上,伸手解开他半天都没弄下来的衣服。 冰凉的手触到皮肤的时候闻人煌冷的浑身打了个颤,勉强睁开眼看见身上面色平静却微微泛红的霍宵。 他觉得那手冷的要命,便一下子拽住霍宵的手把人拖进了窗内,霍宵猛然被拉下去脸色一变,刚要挣出却想到身下之人现在毫无抵挡之力,只能忍住被压住。 抱住了霍宵闻人煌终于觉得安全了多,只是身上燥热依旧难平,下身此刻也得不到舒缓——潜意识里是不能当着霍宵的面自己解决的。 而霍宵也被憋得眸色渐深,这药下的极为有技巧,并不猛烈,却逐渐深入,他呼吸愈发急促,闻人煌在迷乱中感觉到嘴唇碰到了冰凉却柔软的东西。 他试探性的张开了嘴,下一秒湿润的舌头就侵入了口腔,他顿了一秒,脑海中砰然炸开了一个事实:霍宵吻了他! 大启的端王,那个高高在上对所有人都不露感情的霍宵,居然吻了他! 如此想来,他像打了鸡血一样亢奋地回应起这个深吻,脑海中虽意识不清,但不反感这么做,并且他觉得自己应该这么做。 意识不清晰时所有的抚慰都是彻底且舒服的。 整整一晚裕华楼都亮着,辉煌的大厅里有小二和奴仆随时守着换下燃尽的蜡烛,唯独他们这一间房内灯火辉煌一时之后就渐渐暗下,无人替换。 直至天明。 闻人煌睁开眼便看见霍宵那张极其英俊到天怒人怨不足语言形容的睡梦中的俊脸。 眉目狭长棱角锋利,鼻梁高挺薄唇轻抿,睡梦中的霍宵依旧可以轻易霸占他的全部目光。 默默移开目光,心中却如同炸了一声惊雷。 不能自乱了阵脚,深呼吸,深呼吸…… 或许是他呼吸的幅度太大,让伏在他身上安眠的霍宵微微睁开了狭长的双眼。 死一般的寂静,闻人煌挪过头不敢看霍宵此刻的表情,他脑海中依稀还有昨晚他觉得很热然后忘情脱衣的场面,他觉得一定是自己把持不住勾引了霍宵。 一幕幕霍宵动情时的神态闪过闻人煌脑海,那微眯的双眸和勾起的唇角…… “王爷……吉祥……” 他嗓子干哑道。 霍宵显然比他镇定多了,完全睁开了双眼,死死盯住了他的脸。 闻人煌喉结动了动,努力把头偏向更里面不去看现在的惨状。 “没把你怎么样,无须不敢看本王。”霍宵淡淡说道,言罢伏起身子,闻人煌偷瞄一眼立刻扫到对方的上半身不着寸缕,虽早前霍宵受伤时他也见过对方的裸替,但情况不同,现在只一眼便足够他涨红了脸。 见闻人煌已经红到了耳根,霍宵不禁挑眉:“你不会认为……” “好了你不要说了!”闻人煌捂住眼大叫道,“我会负责的我会负责的!” 霍宵眼角抽搐的更加厉害了,起身不经意间摩擦到闻人煌□□的身体,对方惬意轻哼一声,却又硬是傻愣愣惹着也不敢动,让霍宵略有深意地勾起了嘴角。 霍宵刚刚穿好衣服,门外便砰砰砰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闻人煌原本偷偷伸出拿衣服的手又立刻缩回了被子,霍宵皱了皱眉:“何人?” 一夜不曾响过的门被人猛得推开,阮正泽立刻大喊道:“王爷您怎能如此,我阮正泽虽只是小小侍郎一名,但我妹妹终究还是个黄花闺女,你怎能如此对她!” 仙人跳?门口侍卫苦着脸道:“王爷见谅,这位大人一早就一直在门口叫嚷,小人们们实在不敢拦也拦不住啊!” 闻人煌心中立刻警鸣大作,难道昨晚的失礼竟是阮正泽下药想要成事? 霍宵也想到了这里,不禁沉下脸,冷声道:“阮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阮正泽痛心疾首道:“王爷何必明知故问,我妹妹一夜未归,现在正在您床上,还有什么意思呢?” 闻人煌眉头跳了跳,不会被抓奸在床吧!他浑身一颤立刻想起身穿衣,岂料刚一起身就双腿一软脱力地摔回了床上,屏风外的阮正泽听见内室的动静,立刻想要闯进去。 霍宵怒意渐起:“阮大人要做什么?” 阮正泽此时哪顾得上这些,只要套牢了端王,娶了自家妹妹,他就是王爷的舅子,到时只要不是什么叛国大罪,霍宵能奈他何? 他出奇胆大的一下越过霍宵,奔进了内室,看到床上的闻人煌第一眼,便觉天崩地裂! 他的妹妹呢! 他那如花似玉国色天香的妹妹呢! 闻人煌面色僵硬地坐在床上,衣服都还未穿,平坦的胸部和浑身的痕迹无一不在冲击阮正泽原本打好了如意算盘的大脑。 霍宵大步走进来,提起阮正泽的衣领把人一把丢了出去,怒吼道:“来人,给本王压下去!” 侍卫们立刻七手八脚把呆滞的阮正泽拖了出去,早前这人嚣张跋扈叫嚷要进来的时候他们就看不顺眼了。 闻人煌咬牙切齿:“王八蛋……” 霍宵怒火还未下,转头吼道:“骂谁!” “……” 最后闻人煌在霍宵沉默地帮助下沉默地穿好了衣服,算霍宵有良心,总算给他拿了一套正常的衣服,中途两人也没有再说话,仿佛有层窗户纸轻轻隔住了。 而闻人煌心中却惊奇地想到,他为什么不痛!为什么不痛! 他见孔雀在凤天身下的时候可是又痛又快的叫喊了很久,可是为何自己早上醒过来之后除了疲倦点之外毫无感觉! 莫非…… 他惊恐地看向霍宵。 霍宵瞪了他一眼。 脑海中闪过的可能简直吓坏了他,回将军府时一路都不敢再看霍宵一眼,莫非是…… 他上了霍宵……! 回府之后霍宵立刻召来沈琛,两人进了书房一呆便是一上午,中途老管家进书房给两人递了茶水也再未出来过,只剩闻人煌心思复杂地回到房中。 “为什么不痛呢?” 这个问题太困扰了,到底为什么呢! 但看霍宵早上的表情,既无痛苦也无愤怒……看来,是没有生气的,这么想想,他心中不自觉升起一阵诡异的欣喜。 呸呸呸,这有些不对劲啊,他揉了揉头发,揉成了乱糟糟的一团。 寒枝低_分节阅读_44 曾赤身坦诚相对,这算不算的上是互相心悦了,他难为情地想着。 触感还在,那种被拥入怀中紧紧抱着的温暖…… “所以,你送阮涟回府的时候也发现了不对劲,所以把她送去了医馆是么?”霍宵面色阴沉的坐在椅子上。 沈琛尴尬地点了点头:“大夫抓了些降火之药,幸好阮大人实为男子,否则真不好意思和他说明原委。” 老管家点头:“此事的确没想到,那阮正泽为搏名利居然连收养了这么多年的妹妹都能陷害。” “事后阮涟回府了吗?”霍宵皱眉问道。 沈琛回道:“不曾,我觉得此事有异,不敢再贸然待他回府,便留在医馆中,当下听闻王爷在裕华楼之事才把阮涟从医馆送回府,青天白日当有许多人见到,所以不怕再生事端。” 霍宵点点头,对他的处理感到满意。 而老管家的眉头却深深深地皱了起来,他刚要说话,却听霍宵缓缓说道:“本王,自老将军逝世后就懵懂扛下霍家,皇上多次明里暗里削弱军权本王都当做他是在保护霍家不给敌人眼红的机会,但近日本王才懂,从头到尾霍家不曾有任何支援,无人。” 沈琛和霍汀心中皆是一惊,霍宵眼中的冷意简直要冰冻三尺:“如今,三军终于收回,圣上也会更加关注本王的一举一动,稍有不慎,多年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敢问王爷可是想要娶了阮家小姐,定家稳君心?”老管家绷着脸问道。 霍宵看了他一眼:“不。” 老管家一梗,只觉要听到最害怕听到的结果了。 “本王现在只求,在本王做想做的事情时,无人拖本王的后腿。” 凉飕飕的声音吹过霍汀耳边,他睁大了双眼,王爷不曾把事情完全说出已经算是留了他面子,自从闻人煌来了这里他多次对闻人煌冷嘲热讽希望赶走对方,王爷虽面上不说,但其实心里还是介意的吧。 亲眼看着霍宵长大,从小小顽童到现如今威风堂堂的大启端王,连老将军都不如他上心,见霍宵小小年纪丧父丧兄他也是心力交瘁,可不想霍宵终是继承了老将军顽强的心智,以一人之力撑起风雨中飘摇的霍府,受封爵位远离京城,在边陲宁安重新开始。 这些年看着他一次次死里逃生换来军功显赫,倒是希望身边能有个人陪着,却未曾想过霍宵心里一直怀抱大仇不曾安宁过,更别谈儿女情长,这让霍汀愈发急白了头发,却又只能干着急无能为力。 闻人煌的出现简直是意料之外的惊吓。 这个青年是栖凰山之人,并且一出现就和王爷扯上了说不清的关系,这让霍汀对闻人煌的第一印象奇差无比,端王若是真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了,那霍家岂不是无后了? 而随后王府失火,闻人煌失踪,霍宵不顾王府追去,这更是令他对闻人煌全无好感,这样一个人,怎能伴在霍宵身边? 今日霍宵一席话,已经点名了立场,不希望他们干扰他和闻人煌的事,霍汀默默听着,见霍宵那副终年面无表情的脸在提到闻人煌时总是带有了异样的光彩,心中微微叹了口气,道:“老奴知晓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三章 阮正泽回到家中,发现阮涟正坐在厅堂内静静喝着茶,顿时怒上心头上前问道:“你一晚上去了哪里!” 阮涟轻轻看了他一眼,只一眼就还尽失望和悲恸。 “沈侍卫原本要送我回府,结果路上身体不适,便在医馆里呆了一晚。”他不冷不热地说道。 阮正泽一听更生气:“你和他走作甚,王爷请你吃饭你便让王爷送你回来呀!” “大哥,你是否太高估我了?”阮涟放下水杯,“还是,你太看轻我了,觉得我无关紧要可以为了你的前途牺牲所有?”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对阮正泽说话。 阮正泽噎了一下:“你这说的什么话,和王爷在一起有什么不好?” “不好,”阮涟一字一顿地看着他,“你若是想用下药的方式让我和王爷在一起,那就是不好,王爷是何许人也,若是逼得他紧了,阮家都可不复存在。” 阮正泽不敢相信这话是从他一向怯懦的妹妹口中说出:“你,你说什么?” 阮涟深吸一口气道:“你既让我讨好乌丞相,又何必让我失身于端王呢,这样最后我落得残花败柳一般有何好处?” 阮正泽瞪大了眼,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阮涟又缓缓道:“乌丞相毕竟……是二哥的同僚,比之端王是可靠些的,不如好好和乌丞相相处,听他安排啊。” “这……是你自己决定的?”阮正泽惊疑不定。 阮涟点点头,不再说话。 “哎哟我的好妹妹,你若是早能有这样的觉悟那我也不会勉强你去见端王了啊,端王脾气古怪阴晴不定可真不是什么好归宿,这不,今早去我还以为在他床上的是你,可一见竟是之前他身边的那个闻人公子,原来两人竟是这种关系!”阮正泽为讨好阮涟,顿时将霍宵抹黑的一塌糊涂,口不择言。 阮涟面色一变:“端王和闻人公子?” 阮正泽莫名道:“对呀,今早那闻人煌就在端王的床上,一身都是痕迹。” 看来昨夜的药到底还是起了作用啊,阮正清心中苦笑,闻人煌是凤王的掌中宝,这是所有凤凰都知道的,现在霍宵和闻人煌是这种关系了,恐怕以后路途会更加艰难了吧。 “啪——!” 茶水杯被打翻在地,凤天面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衣角被茶水沾湿都无动于衷。 乌鸦站在一边微微颤抖了一下,可姿态依旧强硬:“还请凤王不要顾念旧情,如此背叛栖凰山者当诛。” 孔雀站在凤天身后同样面无表情,只听凤天慢慢说道:“当不当诛,我心中自有分寸。” 乌鸦不甘道:“凤王,为何一而再再而三为了一个闻人煌而坏大事?当日若是直接让臣一把火烧了端王府就不会生出如此事端,为救闻人煌已经失足一步,现在又要如此?” 凤天眼眸一横:“你懂什么!他是不能动的人!” 孔雀身形微微一动,想说什么却还是闭了嘴。 “原本您宠爱他没什么,就算没灵力也能说得过去,可他不识好歹不仅逃开您身边还更加过分投靠了端王,如此包藏祸心怎可留他,若是他再向端王泄露了栖凰山上的事情那就挽不回来了。”乌鸦恨恨道。 凤天眉头紧紧皱起:“他与霍宵真的行过那事了?” 乌鸦道:“未曾亲眼所见,不过听闻兵部侍郎阮正泽想要用药撮成他妹妹与端王,可最后却是误让闻人煌与端王春风一度。” 凤天面无表情地脸上划过一丝狰狞,嘴上说道:“老皇帝的药还有多久?” 乌鸦一滞,皱眉算计道:“现在皇上已经开始防备我,药只能靠秃鹫侍寝时偷偷让他服下,禁宫中的侍卫也被调了很多批,很多都是新面孔,恐怕再难控制住。 “看来他也想自保,不复往日英勇无畏的隆宝王爷了,”凤天低声道,“早知会如现在兢兢战战度日,早年可还会逆天篡位呢?” “二皇子……”孔雀见凤天沉默许久,犹豫道,“重伤一直未愈,从紫金山回来之后一直修养东宫,可否需要……” 一听到“二皇子”这个称呼,凤天的眉头猝然皱紧:“为何还未痊愈?” 乌鸦漠然:“凤王为何不希望他早死?” 凤天的心猛然被揪了一下,低沉说道:“我当然要他早死。” 孔雀迟疑道:“可是东宫现在防备严密,恐怕不易刺杀。” “乌鸦也不能进了吗?”凤天皱眉问。 乌鸦轻轻舒了口气:“早前为刺杀二皇子已经在东宫施展过一次遮天蔽日,恐怕灵力还未恢复到可以再次施展的地步。” 凤天的眉头深深皱了起来:“算了,不要再动他了。” 乌鸦点头,可又不甘心道:“凤王,你当真不打算处置闻人煌?” 孔雀默默看了他一眼道:“为何你总是要王把话说两遍?” 寒枝低_分节阅读_45 乌鸦冷眼扫过孔雀俊美的脸颊:“关你何事?” 孔雀轻轻笑了笑:“你自己私做主张做了多少事就不说了,眼下连王的决定都要反对了吗?” 如此说来,好像他真的要功高盖主一样。 乌鸦面色不好:“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不明白?”孔雀立即反驳,凤天不悦道:“你们不要吵,同为栖凰山使徒丢不丢人?” “我实在不知道,孔雀到底是凭什么当上使徒的。”乌鸦阴测测道。 孔雀眼神一厉,瞬时乌鸦感觉到周身一黑。 “你做了什么!” 他大声叫道,可身边一人都没有,刚刚在丞相府中的一切现在都不见,只有一片黑暗。 凤天皱眉道:“孔雀,停下来。” 孔雀眼中漫上委屈,狠狠瞪了一下才收回附在乌鸦眼前的手,乌鸦瞬间瘫坐在地,惊疑不定地看着孔雀。 “别把所有人都看成是废物。”孔雀怒视他,转身离开。 乌鸦茫然看向孔雀远走的方向,不知该说什么,只听凤天淡淡说道:“整理好,我们去见见镇疆大将军吧。” 闻人煌最近一直有点心神不宁,说不清是小鹿乱撞还是感觉有事要发生,好几次看见霍宵他都咻一声把自己藏起来,生怕霍宵看见他。 大启的金龟婿霍宵前些日和一个男人厮混到了一起,这件事顿时又成了大启百姓茶余饭后的新谈资,无一不啧啧称奇。 传闻中爬上了端王床的那个男人俊美无双比起阮家小姐还要迷人,只一眼就将端王的心全部占据。闻人煌听了之后不禁哑然,为霍宵默默哀悼,和他扯上关系的两人居然都不是什么女人…… 那日之事,他几番试探霍宵,可霍宵表现出的一副“你要负责”的态度让他越来越模糊,他们真的做到底了? “见鬼了,难道我喝了酒之后竟这么凶猛。”他远远看到霍宵挺拔的身影,自我惊叹。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射出的光零碎的散在霍宵身上,光束仿佛来着神秘的远方,只一眼,就觉得这个人仿若天神,高大不可屈膝亵渎。 “王爷,抓到了!” 他隔着远远的空地听见沈琛老远就冲霍宵喊道,霍宵转头的时候斜光瞥见了闻人煌,闻人煌好像看见他对自己轻轻扬起了嘴角。 脸刷一下就红了! 霍宵心情愉悦,问道:“抓到那人了?” 沈琛停下来喘气:“不知道是不是栖凰山的人,是个没灵力的孩子。” “没灵力,孩子?”霍宵眯起了眼。 沈琛点头:“他从朝阳宫偷偷溜出来之后我们跟了他许久,终于抓到了,可是真的是个普通孩子。” “普通孩子怎么会有本事潜入皇宫再潜进贵妃宫内,其中定有问题,”霍宵总结,“栖凰山向来什么手段都有,不奇怪会利用普通人。” “王爷随属下去吧,人已经押到牢中。”沈琛道。 闻人煌看着两人嘀嘀咕咕不知说些什么,可霍宵就走了,心中疑惑,这几日就算听闻京城中再多闲言闲语,霍宵都镇定在府内四处闲游,仿佛这大启和栖凰山都不在他的思考范围内,可眼下他却步履匆忙地随沈琛而去。 霍宵到底是谁的人,闻人煌皱眉。 自从知道了皇上的另一个心思,除了刚知道的那会霍宵情绪失常了一会,之后再也无法从他脸上看出什么,闻人煌心想,若是自己真是个细作,恐怕也是最不称职的细作了。 当夜,本就奴仆稀少的将军府安静下来后,闻人煌偷偷的摸出了房门。 笑话,虽然为了解决灵力的问题留在霍宵身边,也对霍宵带了点奇妙的小心思,可不代表他真的如同在栖凰山那样在凤天身边什么都不做。他对周围人的眼神或多或少都带上了十分的敏感,他再废柴也毕竟是个男人。 “什么人!” 守在将军府大牢前的侍卫发现旁边的树丛中有了响动,立马抓紧手中长枪警惕问道。 风吹动树叶发出沙沙声,闻人煌心跳不变观察那两人,手指探出一颗石子破风呼啸着砸向对面。 趁着守卫追过去,他飞身一闪进了大牢,身影快的如同黑夜中一抹鬼魅。 若不是留了心思探寻,恐怕到现在还不知道将军府内居然还有一个地牢,闻人煌整个人攀附在地牢顶上手足支撑墙壁,心里虚虚的,不过是听闻地牢中抓来一个栖凰山的人,实在按耐不住好奇心又不好求霍宵,只能自己偷偷来了。 可这架势,恐怕不大容易进,他看着过道里阴森森燃着火把却无一守卫,心中七上八下。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四章 大启不准官员私下在宅邸中私设牢房,如有抗命不遵者,情节严重当斩。这些规矩自然是久居深山中的闻人煌不知道的,尽管他出山几个月已经了解到了很多大启的民情风俗,但远远还没深入到这些朝廷规矩。 他小心翼翼打量起四周,想要看出到底有什么蹊跷,竟无一人看守,莫非是他们抓到的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只需在牢门入口站两个侍卫就足够? 越是这么想,他就越想知道被抓住的是谁,若是真是栖凰山上与他熟识之人,或许还可以想想办法救人出去。 越来越接近走廊的最深处,火把的光明晃晃拉长了他的影子,看起来诡异的很。 尽头的牢房里一个纤细的人影仍在颤抖着,看到投射到自己身上的影子猛然一抬头,闻人煌就看到了一张看起来很眼熟的脸。 “孔雀?”他失口喊道。 那少年愣了一下:“我……我是雀儿,不是孔雀。” 人家一说话,闻人换立刻发现了不对劲,这声音分明还是个少年音,比自己还要小上很多,到底是谁家孩子竟能和孔雀相像到如此! “你和孔雀什么关系?你为什么会被抓过来?”他紧抓不放问道,和孔雀有关,或许就是和凤天有关,和凤天有关的消息他绝对不想错过。 那少年一听如此询问,立刻暗下了双眼警戒防备起闻人煌:“你是什么人,你也是来撬我话的吗?” 闻人煌哑然,眼见少年在这寒冬腊月身上衣服单薄还被之前拷打时弄坏了不少,心中隐隐有些不忍:“我,我不是这里的人,我是栖凰山的人。” 原以为说明自己栖凰山的身份这个少年就会放下警惕,却不想少年脸色微微变化,又皱起眉:“栖凰山?栖凰山又是什么地方?” 竟连栖凰山都不知道?!真不是栖凰山的人吗,闻人煌心里默默想着,不可能,长成这个样子就算不是栖凰山的人,也和孔雀有脱不了干系。 “那你认识孔雀吗?”闻人煌耐心问道。 少年皱眉:“我是雀儿,我不认识什么孔雀,你要是想从我嘴里套出什么话,无可奉告!” 连名字都有相似的地方呢,闻人煌思考着,冷不防一转身,看见背后的牢房中悠闲地坐着一个人。 “你们继续,不必管本王。”霍宵背靠着檀木雕花的座椅,悠闲捧着一杯茶,眼神冷冽。 他当为何没有守卫,原来正主就在这里吗!!! 闻人煌悲愤看向雀儿:“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他在这里!” 雀儿也懵了,他竟没有感觉到这里竟然还有第三个人的气息,那王爷所在的牢房中光线阴暗,若是他自己不想让他们发现,估计他们聊到明日清晨都不会发现他。 “你们不是一伙的?”雀儿有些迷茫。 闻人煌尴尬地看向那阴影中端坐着的男人。 霍宵刀刻般的脸上似笑非笑扯出一个表情:“闻人公子,你说我们是一伙的吗?” 寒枝低_分节阅读_46 “是,我当然是和王爷一伙的,还绑在一起,上刀山下火海!”他立刻严肃道。 雀儿听到这闻人公子,不禁抬头打量了一下闻人煌。 霍宵放下手中茶杯,走出牢房,高大的身影立刻笼罩了闻人煌,他低声道:“可是本王刚刚听见,闻人公子说自己是栖凰山的人。” 闻人煌心里就憋屈了,他本来就是栖凰山的人啊,可是这话打死也不敢当着霍宵的面说出来,只能继续严肃道:“那是自然,为了帮王爷问出想要的答案,我什么都能说!” 雀儿一听,嘲讽笑道:“果然是一伙的,我不过是皇宫内盗窃的一个小贼,竟让堂堂王爷如此上心,看来死也可瞑目了。” 霍宵眉也不皱:“有本事能混进后宫的当然不是等闲之辈,本王自然是要上点心,否则不是太对不起百姓对本王的期望了吗?” 闻人煌惊讶,这少年竟然混进了皇宫?! 雀儿咬碎了一口牙:“那你还不杀我,想问出些什么呢!” “平常人若是入宫行窃,必是会挑选库房之类的,而你倒好,哪里不去,偏偏去了如今圣上宠妃的宫中,实在令人难以捉摸。”霍宵负手说道。 “我都说过了,因为我初次入宫不分方向,哪里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道理?”雀儿嗤笑道。 “是了,不分方向,恰好进了璇贵妃的宫中,还能不惊动宫中侍卫进出自由,这小小年纪真是有通天本领啊。” 霍宵冷冷说道。 闻人煌难以相信地朝雀儿看过去,饶是他这样轻功卓群的也不敢说可以在禁宫内出入自由,这个少年比自己还小上许多,心性也没有多出色,绝无可能有这么大的本领! “他在宫中是有人接应的吗?”闻人煌皱眉问向霍宵。 霍宵轻笑:“本王以为闻人公子都知道。” 每当霍宵喊他闻人公子的时候就表示现在他的心情不是很美好,闻人煌清了清嗓子道:“我说了我只是来帮王爷问话的,我本身身居府内多日未出怎可知晓这些事呢。” 霍宵挑眉:“那你为何不同本王一起来,反而要深夜里独自询问他呢?” 闻人煌红着脸思考了一下,他能说其实见到霍宵他心里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吗,那夜两人相拥的画面还在他脑海中一段段出现。 “你们不必在我面前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了,”雀儿坐在牢房内的床上冷漠说道,“你们问的东西我听都听不懂,不要白费力气了。” 闻人煌真是怒其不争啊,不禁说道:“你以为你有多了不起吗,这样就算费力气了,你知道我当时被抓住的时候被王爷打的多惨吗!” “……” 雀儿瞠目:“你们,你们不是一对吗……” 闻人煌的脸刷一下彻底红到了脖子根,紧闭着嘴不发一声,反倒是霍宵眉目间舒展了很多,笑吟吟道:“所以你要知道,本王对你这么个陌生人,还有很多狠毒的手段可以用。” 所以……这是,默认了吗! 闻人煌瞪大了双眼,心中刹那间万马奔腾扬起弥天的风沙好不波澜壮阔…… “璇贵妃入宫不就就深得圣上宠爱,若是这个时候本王把你这个偷入宫中与贵妃私会的人送到皇上面前,你说,皇上会怎样?”霍宵转眼又恢复了淡漠,残忍说道。 雀儿呆了片刻,似乎没料到霍宵要把他交给皇上,回过神时悲愤道:“你这个小人!你想用我来陷害凝霜姐姐!” 闻人煌捂住脸,蠢货…… 霍宵冷笑了笑:“原来璇贵妃就是凝霜楼的孔凝霜。” 自知说漏嘴的雀儿已经白了脸,他颤抖说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本王不想做什么,本王只想知道,你的凝霜姐姐想做什么?”霍宵走进了牢门,低沉说道,“看来她的身份真是不简单,一个青楼的老板娘,结识黑鸾,如今竟能入宫为妃。” 雀儿咬牙切齿地冲到他面前:“才不是!凝霜姐姐是被逼的,她才不想当那个老男人的妃子!” 眼见有松口的迹象,闻人煌赶忙问道:“是谁逼她的,告诉我们我们或许可以帮你们!” 雀儿冷眼看他,冷哼道:“同为朝廷中人,你们怎么会帮我?” 霍宵顺手拂过闻人煌乌黑长发:“正是因为本王是朝廷中人,所以不会对某些险恶用心之人的计策视若无睹,若是孔凝霜真是被逼入宫,难保那些逼她的人没有什么目的。” 雀儿有些难以置信:“你真的会帮我?” 霍宵眯起眼:“你要先说,孔凝霜为什么会进宫?” 少年伫立在牢门前,犹豫了半晌,看着闻人煌又看了看霍宵,缓缓说道:“刚刚,这位闻人公子说到栖凰山,你们是否认识一个叫乌鸦的人?” 又是乌鸦!? 闻人煌心中一惊,这已经是多少次,遇事都会有乌鸦掺和了? 霍宵沉着道:“乌鸦乃我大启丞相,你问他作甚?” “当日我去凝霜姐姐房中打算找她聊天,结果房中有人,凝霜姐姐脸色很不好,她把我赶了出去,后来我才知道那天坐在房间里的人是乌鸦。”雀儿艰难说道,同时单薄的身体轻轻颤抖起来。 闻人煌终于不忍心,解开自己外衣递进牢中,雀儿看着他送来的衣服,咬紧嘴唇接过,轻轻说了一句谢谢。 霍宵淡淡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问道:“你怎知那人就是乌鸦?” 穿上了闻人煌衣服的雀儿明显感到了温暖许多,他低声道:“凝霜姐姐似乎早就与乌鸦有来往,她偶尔也和我提过她……是栖凰山的人。” 霍宵心里又对曲承鸾暗暗耻笑了一顿,将凝霜楼作为黑鸾的一个据点,岂料那孔凝霜竟是栖凰山的人,怪不得当日乌鸦攻破凝霜楼那么轻而易举。 “孔凝霜是栖凰山之人,也是凤凰吗?”闻人煌皱眉问道。 雀儿摇摇头:“我不知道,我根本不知道栖凰山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那些是什么人,我……我只是被凝霜姐姐收养的,如果没有她我可能已经冻死或者饿死在街头了。” “这么说,你只认识孔凝霜?”闻人煌问。 雀儿点点头,带着些怯懦看了一眼霍宵:“我见过你们,你们之前去凝霜楼的时候,凝霜姐姐曾让我去丞相府给乌鸦送信。” 原来乌鸦知道他们的动向竟全是因为孔凝霜在通风报信,当时的曲承鸾也是挺无辜的,闻人煌默默想。 霍宵眯起眼不知在想什么,雀儿难以捉摸他的想法,便看向闻人煌,说道:“凝霜姐姐并不是很喜欢这样的,我经常看见她一个人梳妆不语,有时候面对黑鸾的人和栖凰山的人她都在强颜欢笑。” 闻人煌也不知如何安慰他,低声道:“你怎么知道她现在不享受在宫中生活呢,如果她现在过的很开心,你又何必不放心……” “不可能!”雀儿面色一变,“她被乌鸦带走前还对我哭了很久,她说,她,如果她不是秃鹫不是栖凰山的人就好了……” 霍宵敏锐听到“秃鹫”这名字:“你说孔凝霜是秃鹫?” “她送信给乌鸦的时候,让我对丞相府的人说是秃鹫的信,”说到这里,雀儿眼中蒙上一层灰暗,“是不是,她也和乌鸦是一类人?” 如果孔凝霜就是秃鹫…… 那看来乌鸦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自己,闻人煌静静抿紧了嘴唇,他让自己去扬州找五仙教,再加上那封信,恐怕自己若真是去了扬州就要丧命了。 见闻人煌如此安静,霍宵轻轻看了他一眼,出乎意料地伸出手把他揽入怀中。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五章 从地牢中出来,满天星光璀璨,在院中站立的两人纷纷抬头望天,深秋很少能看到这样的星辰之景。 闻人煌的手还在霍宵手掌中被牵着,一时忘了抽出。 “你在怕什么?”霍宵回头问他。 寒枝低_分节阅读_47 他面色平静,说道:“王爷,若是皇上想杀你,你要怎么面对他?” 霍宵神色未变:“皇上难道没有想过杀我吗,连我父之死都可能是他所为,你看本王如今如何了?” 闻人煌愣了会,想起好像的确如此。 “你为什么不背叛他?”闻人煌对这两个字咬的很轻,仿佛想刻意忽略过去。 霍宵转过身,轻轻走近他说道:“本王所做的一切,从来都不是为了皇上卖命,或许本王的父亲忠于皇上,但本王不是。” 掌握着三军,却不曾忠诚。闻人煌似乎一早就猜到了,有点激动地看着他道:“你想谋反吗?” 霍宵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那手握重兵,又不再对皇上忠诚…… 看到闻人煌那眼神越来越复杂,只叹了口气,注视着他道:“他不动本王,本王自然不会反他,本王只想要一方净土,护身边之人周全。” 月色正浓,身边之人的影子笼罩了自己身边的一抹月光,霍宵喉结上下动了动,哑声道:“你呢,乌鸦想杀你,你又如何对待栖凰山?” 闻人煌有些为难地别过脸:“我不知道。” 霍宵鬼使神差般伸手抚上他的脸,朝自己转过来道:“本王告诉你。” 下一刻,闻人煌看到那张全大启女子爱慕之人的脸放大在自己眼前,平日里毫无表情的双眸此刻氤氲月色如水,浓浓的都是温情。 心跳就那么漏了好多拍,他仰起头接受对方柔软的双唇,温柔的亲吻,脑中原本应该掀起滔天巨浪,可此刻却安静到一片空白。 霍宵仿佛轻轻笑了一下,双手抱住了呆呆的闻人煌把人往自己身体里紧紧绑住,不管他反应过来之后会不会推开,至少自己不会轻易放手。 “王爷真是有兴致。” 正在闻人煌被吻的晕晕乎乎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猛地惊醒离开了霍宵的双唇,浑身僵硬地朝霍宵动了动嘴唇,作了“凤天”的口型。 被打断的霍宵本来就心生不悦,看到来人之后目光更是阴冷了很多:“凤王这么晚了还来本王府中爬墙,也是兴致不错。” “王爷能一眼认出在下,也是荣幸,恐怕我的闻人功不可没。”凤天站在树下,挂着似有似无的微笑,目光渗人。 闻人煌顿觉背后如芒针刺,原本在霍宵怀中放松的脊梁倏地绷紧不敢回头望去,他听到此时身后的凤天语气依旧平和,那句“我的闻人”更是轻柔无比仿佛在栖凰山时一样。可他心里知道,他们已经不能再像从前那样了。自从在紫金山上闻人煌没有叫他,没有和他一起回去而是选择了去找霍宵,这一切都变了。 “凤王何必自谦,从丞相府到镇国将军府都有您的身影,不用闻人告诉我也猜得出。”霍宵感觉到了闻人煌的僵硬,再次紧紧搂住了他,毫不示弱地对凤天说道。 凤天从树下走出,月光照到了他俊美的面孔上,闻人煌不用回头都知道现在的凤天肯定高贵如同神祗一般沐浴在月光中,用怜悯的目光看着自己,他曾见过凤天这样看着背叛者。 “想不到我的行踪竟然被王爷掌握的如此细致,”凤天不屑的笑了笑,眉目中的确满是怜悯,“不知王爷是否可以放开我的闻人了,你勒得他如此紧,会碍了他的路的。” 这句话让闻人煌听得莫名其妙,只是抱着和碍着路有什么关系,饶是如此,他依旧不敢回头指使凤天,就像犯了大错的孩子不敢直面父母。 “他的路由他自己选,凤王何必像护崽的畜生一样不分是非呢?” 霍宵淡淡回应道,瞬间引燃凤天眼中怒火。 闻人煌也被他的大胆吓了一跳,抬头着急看向霍宵,只见他对自己投来一个放心的眼神,继续说道:“凤王深夜造访,也能看到闻人我照顾得很好,总比在凤王手中担惊受怕还经常有杀生之祸来的安全。” 凤天眯起双眸,危险道:“什么意思?” 霍宵冷冷道:“凤王难道不知,乌鸦曾下令让人诛杀闻人吗?” 凤天僵硬了一下,目光放在那一直背对着自己的闻人煌身上:“闻人,你被追杀过?” 闻人煌看了看霍宵,轻轻低下了头:“不算追杀,但也是性命攸关,凤天,你是不知情的对吗?” “我当然不知道,”凤天沉声道,“若我知道,怎可能让他伤到你?” 闻人煌心中多日不着地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他艰难地从霍宵怀里转过身,看到的是凤天一人站立在月光下面色略带悲伤地看着他,他顿时心中一滞。 “跟我回去。” 凤天低声唤道,好像从未责怪过他不辞而别到了霍宵身边,这让他心中更加愧疚。 听到的霍宵双目一紧,手臂更加用力地抱紧了闻人煌似乎不打算放手。 “霍宵,你把闻人当做什么了?”凤天恨厉喊道。 闻人煌心中莫名一慌,刚想制止霍宵却听到背后男人胸腔起伏一字一字回答道:“伴我此生之人!” “霍宵!”闻人煌匆忙转头看他,眼中映入一片坚毅厚重的深情。 凤天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仰头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好个端王,行事果然不拘于俗世恣意而为。” “若是连所爱都不能承认,本王这王爷又何必再当?”霍宵看着闻人煌,轻轻说道。 闻人煌说不清现在是惊还是喜,心中所想竟与这人不谋而合,多日朦胧之情此刻突然得到验证是难以言表的复杂。 他的手在不自觉间握住了霍宵衣袖,轻微扯动霍宵微微露出一个浅笑,月华中熠熠生辉。 凤天冷眼看着两人,心中渐渐蒙上一层冰凉:“闻人,你是决定了吗?” 闻人煌回头看向凤天:“凤天,你告诉我,其实你一直都知道我的灵力该怎么恢复对吗?” 凤天眉头紧皱没有说话,闻人煌继续说道:“乌鸦想杀我是因为觉得我妖颜惑主,我的灵力是没了,但是我的轻功和武功从未曾生疏过,你们的谈话很多次我都会在经过的时候听到。也该谢谢……你从未防备过我,一直这么信我。” 凤天面色微变:“你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乌鸦要杀我我信你,因为乌鸦在你面前对我一直和和气气,”闻人煌看着不远处的凤天明显已经情绪不稳,不忍心继续说下去,而凤天却沉声吼道:“你说下去!” 他垂下眼眸,徐徐说道:“我听到乌鸦和下人说过,不要让我靠近你的院子,给我送饭的孩子是孔雀的徒弟,我问了他,他告诉我乌鸦让他不要告诉我你住在哪里。” 凤天眼睛瞪大,完全未曾想过乌鸦竟会这样。 “而我的灵力……”他轻轻举起手,在两人之间张开手掌,手中雾色之气在月光中缓缓升起,“虽不能完全恢复,但却是逐渐恢复了。” 霍宵顿了顿,似乎不敢相信一般一把握住他的手,手掌上的雾气被猛然一抖顿时消散,一点痕迹都不留:“何时的事你为何不曾和我说过?” 闻人煌难堪地抽回手,低声道:“我……我不好意思和你说话。” “……” 而他再看向凤天的时候,凤天已经惊得说不出话了。 “凤天,这些年,你是不是一直在抑制我的灵力恢复?”闻人煌艰难开口,似乎很不想说出这个事。 凤天深邃的双眸蒙上一层灰暗,寒风吹起他耳鬓的长发显得格外憔悴。 “我说不是,你信吗?”凤天声音低沉,疲倦不堪。 闻人煌抿了抿嘴唇,没有回答。 “不过,我的确不希望你恢复灵力,我也以为这样下去你的灵力一直不会恢复。”半晌,凤天突然低声说道。 闻人煌心情大起大伏,大声喊道:“为什么!我的灵力恢复了难道不好吗!我是个完整的凤凰才能帮上你不是吗!” “不,”凤天简短打断他,“不是,完全不是。” 他似乎有些不可置信,无法理解这几个不是的含义,霍宵敏锐察觉出凤天眼神已变,不带有任何感情地对他们说道:“我失策了,闻人煌,这么多年我错了。” 闻人煌。 凤天居然叫了他的全名。 他慢慢瞪大眼觉得呼吸都不能顺畅,只见凤天直起腰身,不似之前憔悴,反而浑身都开始散发出冷漠地威压:“我以为我对你够好了,好到我觉得你对我也一样,投入了这么多感情是离不开的。” 寒枝低_分节阅读_48 “你做什么我都依着你,信赖你,就算你离开丞相府到霍宵身边我也不怪你,甚至在一个时辰前我还觉得我孤身一人到此见到你就能带你回去!”凤天声音猛然放大,怒意全盛不带一丝温情。 他孤身立于两人对面,怒吼之后霎时狂风大作。 “凤天!”闻人煌惊恐叫他。 凤天却不再温柔地回应他,只是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冰冷无情地对他说:“结果你背叛了我,从心到身,彻底背叛我了。” 他的声音略有些嘶哑,在呼啸着的风中却掷地有声。 闻人煌紧张地握住霍宵的手,霍宵眸色一暗,怒道:“凤王,你还未和皇上正面起冲突,今晚是打算以本王的将军府为导火索吗!” 凤天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放肆地大笑起来:“霍宵啊霍宵,你还是太嫩了,你以为你捡到了个宝是吗,你以为我的闻人煌是你可以轻易拥有的吗!” 提到了闻人煌,霍宵整个人都被一层寒气所笼罩,闻人煌紧张地看着两人,大喊道:“凤天,你到底要做什么!” 凤天目光撇到他身上,打量了许久,轻笑道:“你们,果然都是没有心的。” 闻人煌张大了嘴:“什么意思?” 霍宵皱了皱眉,正在想要不要发信号让沈琛立刻带人包围这里,只见凤天张开双臂像在拥抱什么一样对天闭上了双眼。 闻人煌脸色一白:“凤天!你疯了吗!” 风越来越大,却诡异地只在将军府上空盘旋,一眼便能看出其中门道,凤天睁开眼,苦笑道:“闻人,你再叫叫我,像在栖凰山上一样。” “凤天你疯了吗!你现在想召唤天物做什么!这里没有尸体它们会攻击活人的!”闻人煌嘶吼道,霍宵神色顿变,这竟是凤凰首领在召唤天物,当下他从腰间抽出信号弹朝天扔去,顺着呼啸着的风在天上燃气放出巨大的火花! “你在关心我吗闻人煌?”凤天神色有一瞬间变化,就在这时闻人煌敏锐察觉到风势产生了变化。 霍宵咬牙切齿道:“你这个疯子!” “我当然关心你!你养育我十年,在我心里你无可取代!”闻人煌从未这么激动地对凤天说过话,可眼下他觉得是生离死别,如果再不说就没有机会说出口了。 凤天淡淡扫了他一眼,只觉心中怅然若失:“可是,你灵力已经恢复,对我来说已经没有用了。” 这句话是一道霹雳,打的闻人煌目瞪口呆。 霍宵再次从腰间抽出,这次是一把锋利带着寒芒的长剑一把朝凤天刺过去:“你口口声声爱护他,却还是在利用他!” 凤天面无表情,闪开那充满愤怒毫无章法的一剑:“太蠢了。” 风还在嘶吼,而天物却迟迟不曾到来。 闻人煌远远看着两人缠斗在一起却不能插手,握拳紧紧咬住了双唇。 凤天没有召唤天物,他只是……太愤怒了吧,闻人煌苦涩地想,什么利用不利用,或许完全是他气冲了头说出来的,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凤天如此失态过,今夜居然要以这种方式来泄愤,他是真的让凤天伤心了。 霍宵剑剑狠厉,完全不想给对方留下活命的机会,父亲之死尚未查明真相,面前的男人有极大的可能是真凶,这人还和闻人煌只见扯不清的恩怨,每一条都足够杀他千百回,霍宵当然手下无情。 凤天却只是躲闪,面无表情却有些恍惚,闻人煌心头千种万种不忍,冲过去一把抓住霍宵:“不要打了,不要伤凤天!” 霍宵面沉如水:“你不恨他?” 闻人煌拼命摇头:“我从来没恨过他!” 凤天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六章 孔雀站在凝霜楼前面无表情,来往行人纷纷对这个英姿飒爽的男子投来关注,这是不同于秦淮河畔任何一位名伶的气魄,一袭红衣似血染,眉间诡艳惊人心。 他等了许久都不见凤天回来,自从他对乌鸦动过一次手,他就不再呆在丞相府了,孔凝霜进了宫就把凝霜楼交给了他,现在他就是凝霜楼的新老板。 凤天今晚是去了将军府,想到这里他不禁低下头,将军府中的那个闻人煌是他的一块心结,是凤天始终放不下的一个人。 从他进入栖凰山开始他就知道凤王身边有一位精灵古怪的少年,这个少年从小就呆在凤王身边,凤王几乎做什么都带着这个少年。这些年来,他努力踩踏别人向上爬,发誓要占领凤天身边的位置,他知道这些是那个闻人煌从来不曾做到过的事。 如他所愿,他当上了栖凰山三大使徒之一,在三人之中是留在栖凰山中,常年陪在凤天身边的人,他该欣喜。 可为什么却无法真的开心起来,孔雀摸上胸口,胸膛中跳动着的心脏告诉自己还活着。 “孔雀,回去了。” 突然一张冰冷的手掌抚上他的头顶,他惊愕抬头看着不知何时已到他身边的凤天。 “你在发呆吗,我走到你身边才发现。”凤天扯起一个淡淡的笑,在孔雀眼中在这人潮涌动灯火辉煌的秦淮河岸是绝色的惊鸿一面。 “王……你的手很冰。”张了半天的嘴,孔雀喃喃道。 凤天不自觉,看了看手掌道:“是么?” 他的动作有明显的迟疑和延缓,孔雀紧张地握住他冰冷的手:“王,你有点不对劲,发生了什么事?” 凤天看着如此紧张的孔雀,瞳色流光转动,半晌轻轻说道:“你不会背叛我吧?” 孔雀一愣。 凤天转念低声笑了笑:“也是了,你自然不会背叛我。”说吧,牵起有丝不正常僵硬的孔雀的手,转身走进了凝霜楼。 几日后,宫中传来消息,隆宝帝身体抱恙,早朝暂停再议,如有奏折便交予皇帝身边的张公公。 这是自端王身体抱恙之后大启的第二件大事,素来亲民的隆宝帝此次身体不适立刻引来大批百姓的关心,这倒是自古少有的。 “难道真是个好皇帝吗。”多日未见的曲承鸾看天低声自语。 “自然不是。”曲宁从他身后走出来,谦卑道。 曲承鸾叹口气,转身从桌上拿起一块精铸的令牌:“就是这个吗?” 曲宁点点头,依旧低头道:“我趁那人不注意时偷来的,时间紧急,还请世子尽快决定。” 曲承鸾神情微变:“为何还是偷来?” 曲宁道:“将军恐怕是有意让我找到机会的,似乎他也并没有好好保管这块兵符。” “连他的镇疆军都不想保护他了吗?”曲承鸾握住兵符,语气森冷。 “承鸾!” 庄亲王突然进了院子,曲承鸾一把将兵符藏进衣袖,却不想庄亲王怒吼道:“你还藏什么,我都看见了!” 曲宁面色微变,快速挡到曲承鸾身前不卑不亢道:“王爷吉祥!” 庄亲王看都不想看他,直接说道:“曲承鸾,你若还是我儿子,还是大启世子,就把兵符还回来!” 曲承鸾咬紧牙等着他父亲,慢慢道:“父王,大启该换血了。” “胡闹!”一直温温和和的庄亲王此时是真的怒了,“该不该不是你这个兔崽子说了算的,皇上还未驾崩,二皇子势力暗地里盘根错杂,你想死就直说!” 曲宁眼中狠光一现,却被曲承鸾一把拉到身后,有瞬间茫然无措地看着这个男人傲然挡在自己前面,与他父亲说道:“父王,你要这样苟且到多久,现在全天下都认为你是个只知道享乐的闲散王爷。” 庄亲王瞪大了眼:“这样有什么不好吗,能好好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活下去?”曲承鸾面露嘲讽,一把扯开衣襟露出伤痕累累的胸膛,“父王,你觉得这样的活下去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寒枝低_分节阅读_49 站在身后的曲宁稍稍探头看去,瞬间白了脸,曲承鸾的胸膛之上密密麻麻布满了交错的刀痕,触目惊心。 庄亲王表情也微微变化,不过立刻恢复强硬:“这就是警告。” 曲承鸾死死盯住对方:“父王,你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儿臣这些年所受之苦?” 这一问充满辛酸,庄亲王强硬起来的立场被儿子这一问问的再也不能强硬,曲承鸾道尽苦痛,那道道伤痕刺激着他作为一个父亲的心。 “若父王还心疼儿臣,就让儿臣出兵吧。”曲承鸾盯着庄亲王,低声说出。 庄亲王嘴唇微微颤动:“你可知,为何父王这些年都不曾有任何动静,名利,兵权统统都不要?” 曲承鸾声音垂下眼眸:“不过是父王担心皇上。” 曲宁奇怪看了庄亲王一眼,此人乃是皇上的亲弟弟,皇上就算再狠也不会伤到他吧,可他转眼看见曲承鸾胸前的伤痕,眼眸一沉,他还是皇帝的亲外甥都能下此狠手…… “曲宁,你是承鸾身边最亲近的人,本王今日和你们所说的你们听过就忘,若有泄露,后果不堪设想。”庄亲王看向曲宁,意在警告。 曲宁立刻低头答是,庄亲王不再看他,坐下椅子徐徐道:“本王乃陛下亲弟弟,除本王之外还有一人或许你们从未听说过。” 曲承鸾疑惑道:“难道说,父王你除了皇上之外还有亲手足?”的确是闻所未闻。 想到那人,庄亲王脸色不是很好看:“他是我们的弟弟,比父王还要小上很多,恐怕只比你大一些。” 曲承鸾茫然道:“那与这人有何关系?” “当年那人深得本王父亲的喜爱,对皇兄的威胁恐怕胜过了别的任何皇子。”庄亲王木然道。 “难道皇上对他的亲弟弟下手了?”想到不无这种可能,曲承鸾一脸惊讶。 庄亲王点点头:“有过这种举动,但被他逃走了,深得先王喜爱又怎会是不辨人心的人呢。他在皇兄出手之前就逃出大启,可能是逃到了敦贺,才让皇兄登基之后一直对敦贺怀有敌意。” 曲宁皱眉听着,静静思考着这件事。 “先皇驾崩之后,因本王知晓那人同皇兄之间的过往,就知道若是同样出头威胁到王位,恐怕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曲承鸾奇怪地皱了皱眉:“可是皇位不该早就是栖凰山之人钦定好的吗?” 庄亲王目光幽怨:“你觉得你皇伯父那种人,会甘心听命于他人摆布的吗? 曲承鸾不敢相信地看向庄亲王:“父王,你的意思是……” “知道就好,不要说出来,”庄亲王简短道,“这件事多少年前在大启掀起腥风血雨,霍将军就是皇兄手中的利刃。” 霍将军,顾名思义,便是霍知重,大启战神,端王之父。 想到端王,曲承鸾不禁抿住嘴唇,似乎还欠了对方很大一笔。 “当年之事现在鲜有人知,你知道为何?”庄亲王问他。 他缓缓回答:“狡兔死,走狗烹。” “正是,老臣们如今死的死,病的病,除了还有几个机灵的还在朝廷里,可怜那端王,恐怕还觉得老将军之死是栖凰山的叛党作为吧。”庄亲王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感伤。 不光是端王,连他都以为霍将军之死是栖凰山所为,多年前他山下偶遇重伤的霍宵,正是霍宵尾随杀害父兄之人的那次。 “表面上是爱国爱民的皇帝,若不是父王委曲求全这么多年,恐怕现在曲家只剩他们一脉了。”庄亲王沉声道。 “想不到,皇上竟然……如此心狠,”曲承鸾咬牙切齿,“我身上之伤恐怕也不是警告,而是真正想要了我的命吧。” 庄亲王难抑不忍,颤抖道:“本王以为表面谦和不碍他的事,他会稍微放过。” 曲承鸾立刻道:“并不是,儿臣身上这些伤当时几欲致命!” “你当本王不知道你是因何才有这些伤的吗!”庄亲王看着他,“鸾主,你若是能守得住风平浪静过完这一辈子,可能也不会有这些事!” 庄亲王一语道破,他与去宁皆是沉默。 “父王……”曲承鸾艰难开口。 庄亲王挥挥手:“不用喊了,若不是本王千辛万苦替你遮掩,你以为你这自以为事的小把戏能瞒多久!” 竟哑口无言。 “幸好你这黑鸾还只是与栖凰山作对,恰好顺了皇兄的心思,否则你们早就出了大事!”庄亲王愤愤道,“所以如今你偷兵符想要调兵,本王才会极力反对,你以为那金銮殿上的人是瞎的吗,何况你动的还是他的亲兵!” “王爷……”曲宁低声叫道。 庄亲王瞪他一眼:“说!” 曲宁扁扁嘴:“小人觉得,镇疆军这么些年,恐怕心思也不在圣上身上了。” “你是什么意思?”庄亲王立马拉下脸。 曲宁慢慢回忆道:“我今早去拜访那位将军,若不是他有意将兵符放置在桌上,人又离去,小人是万万偷不到兵符的,甚至连兵符在哪都找不到。” 庄亲王听他说完,面色立即大变。 “你是说,他有意让你带回兵符?”声音似乎有些颤抖。 曲宁点点头。 “快!快把兵符送回去!”庄亲王猛然从椅子上跳起来,“他们怎会如此好心,分明是就要栽赃陷害了!” 被提醒了的曲承鸾面色未变,只道:“父王在说什么,为何儿臣根本听不懂?” 庄亲王深吸一口气。 曲宁走过来递上一杯茶:“王爷息怒,世子还不懂事,冲撞了王爷还请见谅。” “你们……”庄亲王有些懵。 曲承鸾轻轻说道:“如果真是这样,必定是受了皇上的指示,那恐怕是要灭定我们,还不如手握兵权有反抗自救的机会。” “平稳这么多年,为何偏偏如今他要一朝反目!”庄亲王咬牙切齿。 曲承鸾皱了皱眉:“或许,老皇帝身体不行,要为他的儿子扫清障碍了吧。” 庄亲王一愣:“现如今皇子中只剩下二皇子,不用说都是他,皇兄还在顾虑什么?” “恐怕,并不是。” 他眸色微微暗淡,不自觉想到多日前所见的那个少年,虽初次见面却面目熟悉。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七章 自重阳登高一事之后,明眼人都能看出隆宝帝开始有意疏离以乌鸦为首的栖凰山一派。而隆宝帝身体抱恙之后更是很少召见乌鸦,这让多少人纷纷猜测栖凰山是否已然失宠,不过在闻人煌看来,皇帝本来就不大待见栖凰山,自从紫金山凤天做了傻事暴露了态度,皇上不过是开始有所防备了。 霍宵的表白来的惊天地泣鬼神,当着凤天那句伴我此生如同天雷劈中闻人煌,都没有问过他想不想伴你此生啊!不过就算问了,估计自己也不敢反对吧,闻人煌暗搓搓醉心在他无形笼罩自己的霸气中无法自拔。 “闻人公子,王爷请您去前厅一见。”霍汀敲了敲门,恭敬道。 闻人煌正在清理重回手中的匕首,猛然听见霍汀如此客气的声音吓了一跳:“好的管家!我知道了!”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霍汀居然对他不再冷眉横眼,突然这么客气让他不怎么适应。别扭的将霍宵还给他的匕首重新挂在腰间,这种多年后失而复得的心情太美好。 寒枝低_分节阅读_50 到了前厅,只见一个笑眯眯的公公正坐在椅子上侃侃而谈,而与之对坐的霍宵脸色说不上好看。 “哎哟,这位就是那闻人公子了是吧?”张公公不经意一眼,立刻看见了闻人煌已伫立门前张望了。 霍宵眉头微皱。 张公公眉开眼笑起身迎至门前,闻人煌惊地连连朝后退步,从没见过笑的这么殷勤还有些发自内心的人:“你是谁?” 张公公伸出企图挽住闻人煌的手就那么尴尬的留在半空,随即立刻继续笑道:“闻人公子不认识咱家也正常,咱家平日里只陪在皇上身边。” 闻人煌顿时笑着握上手:“原来是公公,公公贵姓啊。” “……” 张公公对这个青年又有了新的认识。 “咱家姓张,闻人公子别站着,来来来,进来坐着咱们聊!”张公公将闻人煌扶进屋,一举一动极尽关心,这让霍宵再次深深皱起了眉头。 闻人煌看着霍宵,眼中充满救命信号,这公公一看就是深谙官场之道的人,此刻突然对自己如此客气究竟意欲何为? 霍宵收到目光,缓缓开口道:“张公公,小王已经召来闻人煌,您究竟想说什么呢?” 张公公笑眯眯道:“看我这脑子,见到闻人公子就乐的说不出话,这不是,上次皇上从紫金山回京,就一直和咱家说那日遇见了个可爱的公子,很是喜欢,这一直说一直说的,最近皇上身子不好王爷您也知道,咱家心里就寻思寻思,要不召来闻人公子让皇上见见,或许对皇上心情有好呀。” 闻人煌拘谨地瞥了霍宵一眼,见对方脸色不好,立马道:“我不去!” 张公公没想到他反应如此,怔了片刻问道:“闻人公子为何如此抗拒……” 霍宵的脸色倒是稍稍转好了些,定定地等闻人煌回答。 “因为……我光在王爷这里就因为行事鲁莽犯了很多错!若是到了皇上那里,可能不说几句话就要被斩了!”他诚恳说道。 霍宵适时帮他解围:“的确,此人口无遮拦,若是冲撞圣驾恐怕于皇上和小王都无好处,还请张公公三思。” 张公公奇怪道:“咱家不知……说句顶撞王爷的话,闻人公子为何一直住在将军府和王爷一起,还有这闻人公子怎样了,为何会关联到王爷?” 闻人煌脸一红,却听霍宵平静道:“闻人自下山以来一直与小王相伴,现在脱离栖凰山与小王结盟,小王自然要好生照顾。” 哎? 闻人煌瞪着他,和心里预料的不一样啊! 张公公微妙地哦一声,目光终于不打量霍宵那副正值的嘴脸,继续对闻人煌道:“闻人公子大可不必为此担心,皇上宅心仁厚又对公子您喜爱有加,就算犯了错也不会怪罪于你的。” 闻人煌心里却不是这么想,若是单单紫金山一见,那的确会认为皇上是个和蔼的老人,可见过了霍将军的信之后闻人煌对这个人心中只有畏惧。 见闻人煌不语,张公公再接再厉:“闻人公子才下山不久,恐怕对这俗世红尘还有诸多好奇,皇宫里应有尽有公子难道不想进宫游玩?” 闻人煌心里鄙夷,真当小爷是什么都不懂的土包子吗,宫内险恶不逊栖凰山,从隆宝帝当年弑父杀兄就能看出来,居然还用这种方法来诱惑小爷。 “咳咳,”霍宵轻轻咳嗽一声,“张公公的意思是,小王没有照顾好闻人公子吗?” 张忠急于把闻人煌带进宫,可眼下闻人煌自己首先不乐意,端王又表达了不悦,他头疼道:“王爷误会咱家了呀,咱家只是想让闻人公子见见皇宫内景象,毕竟皇上还是很期待见到闻人公子的!” “公公说笑了,闻人只是一介草民,若无圣旨怎能轻易进宫面圣。”霍宵老神在在靠到了椅背上。 闻人煌虽心有疑惑,可仍旧还是顺着霍宵的意思道:“正是,公公好意闻人心领,可终究还是不大合适。” 张忠张口,可见到闻人煌一脸诚恳又不知还要如何劝解,再强求就容易让人起疑了,竟有人不愿进宫不愿面圣,也真是难见。说了这么多都不能打动对方,看来光用这些东西诱惑恐怕是不行了。 “既然这样,那咱家也不劝闻人公子了。”张公公悻悻道。 送走了那位位极人臣的张公公,闻人煌立马小心问霍宵:“那人究竟来干嘛的?” 霍宵摇摇头:“他是不可能没事来请你进宫游玩的,只能是皇上的主意。” “皇上想让我进宫……”闻人煌咽了口口水,总觉这不是什么好事。 霍宵很随意地拉过他的手一路往书房走去,道:“皇上却又不曾下旨,只让张公公悄悄来请你,恐怕是不想让别人知道,这般偷偷召见你我更是不可能让你单独去面圣。” 闻人煌心中一暖,被牵着走在霍宵背后嘭嘭嘭开出无数朵桃花。 “如今京城内局势动荡的厉害,端王府再过几日就会休整完毕,到时你随沈琛一同回宁安吧。”霍宵道。 桃花砰砰砰碎一地。 “你让我走?”闻人煌当场就怒了,拽过霍宵的手不肯再走一步。 霍宵皱眉转过身,无奈地看着他:“如今你留在这里没有好处……” “你嫌我累赘!”闻人煌咬牙切齿 霍宵把他搂紧怀里:“皇上今日让张公公私下来请你,明日就可能让人偷偷将你打晕带进宫,明日不成还有后日,他今天只是来给本王提个醒罢了。” “那就去啊,怕他不成。“闻人煌把头埋在霍宵肩头,闷闷道。 “不可,”霍宵不留情地否定了他,“本王打不起这个赌,根本不知他要做什么。” 闻人煌闭嘴了,他眼角微挑,不置可否。 “再者,年关要到了,各地领军都要回京述职,今年必然会有大事。”霍宵轻轻说。 闻人煌眼睛眨了眨:“镇疆军兵符丢了,而镇疆将军是新任命的还未曾被封宅邸,就住在庄亲王府内,就在前几天。” 霍宵面无表情:“你又偷听我和沈琛说话了?” 闻人煌从他怀中挣开,耸耸肩:“太简单了,从门口随意经过就知道了。” 霍宵勾起嘴角:“本王忘了,你这轻功倒是厉害的很。” “所以,若是有人想抓我,也得看看他们的手有没有我的腿快。”闻人煌瞪着霍宵严肃道。 霍宵挑眉:“我怎么记得当日你被曲宁几人绑的死死的还被扒了衣服?” 一提到这事闻人煌立刻急了:“你能不老提这件事吗,马有失蹄人有失足,我一时未注意才被那群小人暗算的,若是放在现在他们一群人围着我我也不会被……” 他生气时两眼瞪的很大,虽然平时也经常用这双眼瞪霍宵,可不比现在眼中还闪着一抹古灵精怪地傲气,霍宵看着他,未等他说完就吻了过去,这才止住他的喋喋不休。 闻人煌别扭地挣扎几下,发觉无法挣脱,只得红着脸接受来自霍宵霸道的索吻,这几日霍宵经常趁他不注意就亲过来,防不胜防! “去书房。”霍宵压低嗓音,带着些许隐忍一把抱起闻人煌就跨进书房,正巧从隔壁走过的霍汀看见两人,惊愕片刻,瞬间转身对身后下人说道“走走走,我突然想起来前厅还未打扫,你们快去”把人统统轰走了。 再转眼看,书房的门已经被霍宵紧紧关上了。 霍汀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闻人煌虽然平日里说话不着边际还经常语出惊人,但真的属于容易害羞脸红的一类,此刻霍宵把他放在床上他已经整个人都红成了个柿子,还左左右右想避开霍宵亲近过来的身子,却被霍宵牢牢固定在身下无法再动了。 “王爷……”闻人煌闭着颤颤巍巍喊着。 霍宵抬起头:“嗯?” “你……硬了。”他好心动了动腿,蹭了蹭霍宵硬了的部位以示自己没有说谎,霍宵一个没忍住瞳孔猛然收缩起来,狠狠一口咬上他的喉结。 “啊……”他皱眉躲开,睁眼看见上方那双凌厉的双眸,咽了口口水,“……” “你要是再说一句话,我立马让你残废。”霍宵阴测测地说道。 “……” 而随后的一切都顺理成章起来,一个强硬进攻一个节节败退。闻人煌连防守都做不到,只能时清醒时迷茫地接受来自霍宵不知积攒了多久的热情,与他外表看起来迥然不同的火辣简直让闻人煌叫苦不迭。 寒枝低_分节阅读_51 从上午一直到傍晚,霍宵精神奕奕地穿好衣服推开门,闻人煌艰难从床上爬起来,禽兽……为什么他的书房里居然还能有张床! 霍宵回头看了他一眼,露出餍足的浅笑,在闻人煌眼里变成了一只吃饱了的大灰狼。 “你先休息一下,我让人去给你烧水洗澡。” 言罢,衣袖飞起人已不见踪影,心情多愉悦。闻人煌悲愤抱住被子,可怜自己现在就像板上肉,动都不能动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八章 镇国军兵符丢失,龙颜大怒。 听闻皇上召见了庄亲王和镇国将军于御书房内,大发雷霆。庄亲王苦口婆心解释道这件事他完全不知情,而那位在重阳节空降大启迅速当上了镇国将军的人却一言不发,听着庄亲王唾沫横飞说完自己是无辜的之后附和着嗯了一声。 隆宝帝更火,怒道:“你认为呢!” 那人淡淡说道:“庄亲王说的对,此事蹊跷,臣将兵符收得好好的却失了踪影。” 庄亲王心神一定,目光与对方交接了一下,见对方一脸正气毫无破绽顿时有了底气:“皇兄,依臣弟看此事还是莫要声张的好,镇国军乃是唯一一支不受统帅只听命于兵符的军队,若是让有心人知道了恐怕大大不妙。” 这就是隆宝帝最顾忌的。 他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坐在一旁气定神闲的新军统帅:“第五,你就一点都不着急吗!” 第五霆女原本想拿块糕点,被猛然点名尴尬的僵住动作:“皇上,这件事臣急了也没用,正如庄亲王所说,不能让别人看出兵符已丢,否则军心大乱。”言罢,手指行云流水地夹起一块雪白的糯糍糕塞进嘴里。 隆宝帝气结,却又不能反驳。现下各方势力蠢蠢欲动,若是镇国军此时有不利消息流出,真是下雨又逢屋漏,只能眼巴巴看着对方吃完一块觉得味道不错又吃下一块,一点都没有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这简直和意料中的太不一样了,庄亲王暗暗打量起这个将军,年过三十英俊不凡,却没怎么看出一个武将的戾气,反而有种浊世佳公子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像……端王一样。 “罢了罢了,朕尽快命人重铸一块兵符,之前那块在新的出来之后就明令作废!”隆宝帝揉了揉太阳穴,烦神道。 出了御书房,庄亲王被阳光刺得微眯起眼,身边的青年伸了个懒腰,满不在乎的打了个哈气,似乎并不介意这里是暗探包围的御书房,他的一举一动都会在随后传报到皇上眼里。 “第五将军真是个奇人啊。”庄亲王若有所指地对他笑了笑。 第五霆女扭扭脖子,不经意道:“在下听不懂庄亲王说什么,莫非是说霆女名字很奇特?那是了,本来前面有四个姐姐,家父是希望停下生女儿才给在下起了个这种怪名字。” “哦?居然还有这种典故,不知将军是何方人士?”庄亲王好奇问道。 第五霆女脚步未停:“敦贺第五楼。” 庄亲王猛然顿住。 “王爷还是尽快回府吧,现在京城内人多眼杂,处处不安全,还是自家最好啊。”第五霆女渐渐走远,只剩声音还回响耳边心头,经久不衰。 松下气来的庄亲王面露惊恐,难以置信看向他离开的方向。 敦贺第五楼。 “王爷,府外有位自称第五霆女的人求见。”霍汀恭敬道。 霍宵眼神一冷,霍汀又犹豫说道:“他说,若是王爷觉得他这样过来太过招摇,愿在裕华楼设宴等王爷大驾光临。” “到底哪样才更招摇,真是个怪人。”闻人煌擦了擦剑刃,将剑送回剑鞘中。 “他来路不明,皇上对他的态度也不似一般人,不可轻易得罪。”霍宵道。 霍汀想了想:“那老奴让他在前厅候着?” 霍宵起身散开衣摆:“本王亲自去。” 闻人煌惊奇地跟上,霍宵看他一眼:“你跟来作甚?” “我要看看是什么人能让王爷如此重视!”闻人煌紧追不放。 霍宵含笑不语。 府外紫衣青年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在过路商贩手中买过第三串儿糖葫芦的时候霍宵出来了,闻人煌惊呆了看着这个面无表情吃速飞快的青年眨眼间吃完了一串糖葫芦。 “端王好,”他挥了挥手中的糖葫芦,目光落在目瞪口呆的闻人煌脸上,迟疑一会递过手去,“你要吃吗?” 你为什么没有和我说你出来迎接的是这种奇葩,闻人煌默默转过脸看向霍宵。 霍宵习以为常,低声道:“将军请进府。” 第五霆女见闻人煌没要吃的意思,又往嘴里塞了一颗道:“不了,我是来请王爷前去赴宴的,世子在裕华楼已经摆好宴席等王爷前去了。” “曲承鸾?”霍宵玩味念道这个名字,“本王竟不知将军与世子关系已经好到这个地步,他设宴让将军来请本王。” 第五霆女快速吃下最后一个山楂,嚼了嚼就直接吞下去道:“毕竟在庄亲王府住了那么久,那小子还不算讨厌,一起做做事还是可以的。” 闻人煌终于忍不住说道:“将军……你吃这么快,不会噎到吗?” 第五霆女爽快地笑道:“不会,我嚼了两下了。” 好吧,闻人煌悻悻闭了嘴。 霍宵见来下午行人渐多,皱眉道:“不知世子想让本王何时赴宴?” “越快越好。” 这便隐约有些严重了。 霍宵当下喊人备轿,闻人煌皱了皱眉:“我可以不去吗?” 霍宵正真准备上轿,回头问:“你要做什么去?” “处理些私事。”他严肃道。 霍宵和黑鸾在谈事,那他若是想自由行动就再无人来妨碍了,霍宵皱了皱眉,第五霆女懒洋洋道:“王爷,别总把人圈着,对成长不好。” 闻人煌梗了一下,见第五霆女那副随性的样子真不知是怎么当上将军的。 霍宵沉默了片刻:“随你吧。”言罢头也不回的拉上了轿帘,唰的一声格外响亮。闻人煌怜惜地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屁股,觉得今天晚上又要遭殃了。 轿子走远,闻人煌叹气,向下人要来一匹马出了王府,不知霍宵几时回来,最好在自己回来时还未回来就好。 毕竟他要去见凤天,这让霍宵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如今镇国军看样子已经和庄亲王世子交好,今晚又约上了霍宵,明显这几人关系要胜过栖凰山,若是他们这几方做足准备攻打栖凰山,那至少他能在刀挥向凤天之前,把他推出去。 凝霜楼还未到开门时,整条街都冷冷清清,闻人煌勒马跳下来,急匆匆的敲了敲门。 “谁呀谁呀,才什么时辰赶着投胎吗!”小二骂咧咧地给开了门,闻人煌这样的年轻公子他见得多了,都是穿着精致相貌不凡的,所以他依旧没好脾气地说道,“这位公子,我们还没开张呢你急什么呀?” “我要见凤天。”他压低嗓子,拍了拍小二的肩膀。习武之人随便用力立刻让小二痛的连连求饶。 “哎哟哟公子你轻点!” 闻人煌收回手,警惕看向四周:“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凤天,快点让我进去!” 小二怀疑地看了他一眼:“你说的凤天是谁?” “……”难道找错了地方?闻人煌惊愕,他明明偷听到了沈琛告诉霍宵,凤天现在落脚在凝霜楼,为何这小二却如此疑惑? 寒枝低_分节阅读_52 “那,这里是否有孔雀?”他不确定的问道。 一提到孔雀,小二脸上顿时嚣张跋扈起来:“那是我们新老板!” 那就是了,听闻乌鸦与孔雀之间素有嫌隙,多日前终于撕破脸孔雀毅然离开丞相府,而凤天不知因何也跟着孔雀一起离开,闻人煌心中猜测,恐怕凤天是因为舍不得孔雀才一起离开的。 “那就是了,我要见孔雀。”闻人煌急切地说道。 小二狐疑:“我们老板也是你想见就能见的?你知不知道想见我们老板的人每天排队都能排完一条街?” 闻人煌深吸一口气:“怎样才能让我见孔雀,我有急事。” “这可不行啊……哎哎哎公子你做什么!”小二惊恐地被闻人煌反制住,闻人煌阴沉着脸:“孔雀住哪间?” “公子你何必为难小的啊!”小二苦着脸叫唤不停,无奈才下午楼中安安静静无一人出来。 “你告诉我孔雀住哪我就立刻放了你,我真的有要紧事!”闻人煌也没了耐心,手上稍稍用力小二呼声更高。 “你来找我何事?”孔雀清冷的声音突然想起,闻人煌立马松手,抬头看见那人站在二楼冷冷看着自己。 终于自由的小二连忙一溜烟儿绕开闻人煌朝孔雀哭诉道:“主子,这人就是个疯子啊!” 孔雀看了他一眼:“闭嘴。” “……” 连自家主子都不疼爱自己,小二默默闭了嘴退到一边不再说话。 闻人煌道:“我要见凤天,我有事和他说。” 孔雀抬了抬眉毛:“你这个背叛了栖凰山的人还有什么资格见凤天?” 对孔雀的嘲讽仿若未闻,闻人煌平静站在大厅中央说道:“我真的有要紧事,关于栖凰山安危。” “别告诉我你一直留在端王身边就是为了当栖凰山的探子。”孔雀冷笑。 闻人煌怒视他:“人各有志,我不曾背叛过谁,我喜欢他难道就不能和他在一起吗?” 孔雀哑口无言,深深看了他一眼:“你真喜欢他?” 闻人煌道:“这还能有假?” “好,”孔雀点点头,“我信你,你若只是单纯想和他一起,就别做什么让凤天伤心的事,这些年他对你可算是掏心掏肺。” 闻人煌垂下头:“我自然知道,现在可以让我去见凤天了吗?” 孔雀张了张嘴,慢慢道:“我是不会阻拦你了,可是凤天眼下不在这里。” “他在哪里?”心中莫名一慌。 孔雀看了他一眼:“我不知道,那晚他从将军府回来之后整个人就像变了,行踪也不再和我说。” 闻人煌心虚地张了张嘴,茫然不知所措。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九章 后背火辣辣的疼,被人敲了狠狠一闷棍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闻人煌泪眼婆娑自己究竟是做了什么孽,下山之后在绑架威胁各种事情中来回经历,如今手脚被绑嘴里还被塞了一块布,叫不出来又逃不开来。 明明是在和孔雀谈事情的不是吗,明明是在和他谈论凤天的不是吗!为何之前已经退到一旁的小二会突然在身后给他来一棍!!! 一路颠簸让他想起被曲宁绑架的那次,也是这样一路把他颠簸到了那艘舫上,不知现在孔雀要把他送去哪里。可是他想不通,明明已经和孔雀说明白自己喜欢凤天,按照孔雀对凤天的感情就不该再对自己下手了。 哪里不对呢,孔雀绑架自己为了什么? 难道是凤天? 想到有这个可能,闻人煌咽了口口水,凤天难道真的要对自己下手吗……回想那晚凤天看他冰冷的眼神心中一阵歉疚。 “停车。”他听到马车外孔雀不带感情的声音,不知自己已经被他拖运到哪里了,只见帘子被掀开,孔雀冷冷说道:“把他扛起来,送进去。” 闻人煌顿时挣扎起来,孔雀道:“你若不想吃苦就安静些。” 他怒视孔雀,自己为他带来栖凰山即将有难的消息,可他居然如此对待自己! 手下大汉把他从马车中拖出来扛上肩膀,他觉得中午吃的饭都要被颠吐出来了,被堵住的嘴发出呜咽的声音好不凄惨。 孔雀眉头微皱却不曾有什么举动:“把他带到东宫后门。” 这时闻人煌才反应过来,自己正在一堵高高的宫墙外,赤红的墙壁在傍晚的暮色中显出血腥的颜色,自己居然是要被送去东宫,东宫现在的主人是……二皇子? 他骇然,不敢相信地瞪着眼前那双绣着云纹的靴子,孔雀一向为凤天做事,那是不是代表,凤天和二皇子是一派的。 几人速度很快且低调,不一会儿就看到了一扇小门前站了一位公公焦急等着,孔雀动了动嘴,最终低声道:“闻人煌,你不要怪我,就算我不动你,也有人想动你。” 他挣扎起来怒视着孔雀,恨不得把嘴里的布吐到他脸上! “孔公子。”那公公一见孔雀,立刻快步迎上。 孔雀道:“快些吧,我不能留太久。” “是是是,小人这就带人去,公子速速出宫吧。”那公公弯腰恭敬道。 孔雀临走前看了闻人煌一眼,似有千言万语却不能言,转头咽下不再留恋的走了。 闻人煌怒火冲天,就这么把他丢这里了吗,耳边那阉人趾高气昂道:“你们,快点把人抬进来,动作轻点别惊动了别人。” 于是闻人煌就这么任人宰割地进了东宫。 这些人没有蒙住他的眼,他轻易扫了一眼东宫的景象,几个月前被乌鸦扫荡过的痕迹仍旧可以一眼看出,花坛边的石阶上道道剑痕还浸染着可疑的深红色,单凭这些,二皇子还可能同凤天合作吗? “殿下,孔雀公子送了个人过来。”那公公站在东宫大殿外喊道。 不久,里面跑出个书童:“殿下说了,手脚绑好送进来。” 闻人煌心里暗暗呸了一声,怕死的家伙有本事放开小爷手脚啊。 继续被人架着进了宫殿,毫不留情地扔到地上,台阶上的人轻声吸了一口气:“闻人煌,可弄痛你了?” 他眨眨眼,呜呜了两声,脚步声渐渐清晰:“你们都出去吧。” 一起来的人都退了出去,偌大的大殿里只剩下闻人煌躺在地上还有那个心怀鬼胎的霍宵。 “本宫原来觉得你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不过眼下看来你很有用。”曲名琨蹲下身子把他嘴里的布团拿出来,闻人煌整个口腔都酸的不行,无力地瞪了一眼他。 “倒是很倔,不愧是凤天带出来的人。”曲名琨笑了笑,把他扶起来。 “是凤天让你绑我的?”闻人煌刚能说话就立刻问他。 曲名琨扬了扬眉道:“你为何会这么想,你的凤天大人应该已经恨死我了,才不会与我共同谋事吧。“ “你别骗我,明明是孔雀把我带过来的!”闻人煌道。 曲名琨面部表情道:“见到本宫不说行礼,至少言辞也得放尊重些。” 寒枝低_分节阅读_53 去你奶奶的……闻人煌咬牙切齿地瞪着他,却又不敢真的再出言顶撞。 “对了,反正你也不能再出去了,告诉你也无妨,”曲名琨站起身,“孔雀从来就不是凤天的人。” 闻人煌愣了会才认识到他的意思,不敢相信问道:“你是说,孔雀是你安插在凤天身边的人?” “正是。”曲名琨负手俯视他,笑的一片谦和。 “你……你怎么能这么卑鄙!” 曲名琨弯腰紧紧捏住闻人煌的下巴:“都说了,和本宫说话放尊重点。”他的眼睛紧紧眯起,打量着闻人煌的脸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听说父王见过你,随后还让人偷偷请你入宫,被你拒绝。”他突然换了个话题。 闻人煌一把甩开他的手:“与你何干!” 曲名琨面色不变:“本宫只是觉得,你这张脸,有点熟悉。” 熟悉的有些诡异。 “不要莫名和我拉关系。”闻人煌臭着脸说。 曲名琨气笑了,作为大启最后一个皇子,这种大多是他对别人想的,今天居然有人跟他说这话:“你倒是不怕死。” “人生自古谁无死?”闻人煌反问他。 “若是你愿意为本宫做事,本宫至少让你不这么早死。”曲名琨道。 闻人煌冷笑一声:“不知二皇子希望我做什么?” 曲名琨眼神微动:“不需要做什么,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所知道的事。” 闻人煌道:“我知道的事可多了,你要听哪一个?” 曲名琨笑了笑:“你觉得我对什么感兴趣?” 闻人煌想起那日紫金山上此人同霍宵的讲话,言辞激烈毫不掩饰对权力的执着,小心翼翼道:“王位?不好意思我对这个真是一窍不通。” 曲名琨再次觉得胸闷,环顾四周无人真想不顾风度地痛打此人一顿:“告我本宫,霍宵最近都在做什么?” “□□做的事。”闻人煌平淡道。 曲名琨一脚踢过去:“闻人煌,你不要给脸不要脸,若是你配合本王,本王还能放你回霍宵身边,否则你就准备在奈何桥上等他吧!” 这一脚用了几成力,毫无还手之力的闻人煌被踢中胸腔整个人滚了几下:“咳咳!” 曲名琨平复下心情,沉声道:“本宫知道你同霍宵之间那点事,若是你不好好配合,恐怕明天就有道圣旨赐端王与兵部侍郎阮正泽之妹成婚。” 闻人煌慢慢坐起身,嘴角滑下血丝缓缓道:“可是殿下真的没问清楚,王爷每天做那么多事,我岂能一一具细地都知道呢。” 霍宵,小爷知错了……你快点和曲承鸾他们聊完来救我吧! 曲名琨面无表情的时候像极了当日在紫金山上沉默的隆宝帝,想来隆宝帝年轻时也是一代英武的男子。 “你同凤天这么久,可否听他说起过本宫?”半晌,曲名琨幽幽问道。 闻人煌心想他唯一一次听到凤天提起他,还是在紫金山上偷听到凤天几人商量怎么弄死他,想想还是别说,免得又遭罪。 “没有。”诚恳回答道。 曲名琨沉默了会,闻人煌奇怪地看向他,只见他一身淡黄色的锦缎长衫十分素雅,若不是脾气这么差恐怕又是位让人趋之若鹜的大启美男,而另一位嘛,自然是他心中所属的那位栋梁之才霍宵了。 早就听闻隆宝帝对自己亲生子嗣严厉,闻人煌瞧着曲名琨身体似乎真的有些孱弱,果然如传闻所言,那双细长的双眼不威而怒,像极了老皇帝。 “本宫知道了。”他喃喃道,似是十分失落地走回阶梯坐下。 闻人煌动了动:“那,殿下,是否可以放了我了?” 曲名琨抬眼看了他一下:“不,本宫要留着你,牵制霍宵。” “你牵制他一个外姓王做什么!”闻人煌心惊,想到现如今的霍宵手握三军,若是同第五霆女结盟,估计大启兵权就全在他手中了,曲名琨牵制霍宵无非是为了他的兵权。 曲名琨木然道:“本宫对他的爵位毫无兴趣,此人心比天高也从不把本宫放眼里,所以本宫和他之前从没有名义上的利害关系。” 闻人煌要紧嘴唇,只听曲名琨继续道:“你也不傻,本宫谅你能得他那个怪物的心不会杀你,但有你在我手上,交易就多了筹码。” 闻人煌道:“殿下看淡名利,那还要同王爷交易什么呢?” 曲名琨道:“兵权。” 果然如此! 他脸色难看:“恐怕殿下高估了我在王爷心中的地位了。” 曲名琨笑了笑:“闻人公子如此不自信是不好的,公子与王爷一路相傍,为救王爷舍身入黑鸾那腌臜之境,所经之事已在大启广为流传,如此深情怎可质疑?” 原本该让闻人煌开心的话从他嘴里出来就心塞的很,之前曲宁也曾用自己威胁过霍宵,那时两人之间并无多少感情,可现在饶是两人已定心意,闻人煌也不想霍宵为了自己身陷险地,他扭过头:“情爱不过个人私事,若是王爷定不会用兵权来和你交易我的。” 曲名琨皮笑肉不笑,目光透过闻人煌仿佛看向了另一个世界,道:“是吗,那本宫拭目以待,看看天下间到底是权力诱人,还是人心制胜。” 那目光清冷哀伤,若憎恨却又夹杂思念,闻人煌复杂地看着此人,觉得这表情看上去似乎有些可怜。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大家QAQ最近事儿多然后卡文!!!终于有了思路灵感,发文来!!! ☆、第四十章 “殿下,我们来好好谈谈可好。”闻人煌深吸一口气,喜笑颜开地对曲名琨说道。 这位二皇子真是久居东宫常年不出啊,被带到东宫来的很多天闻人煌都想找机会逃跑,可曲名琨像一尊幽魂一样每次在他想跑的时候总会幽幽出现,屡屡难以得逞,若说打晕,闻人煌不敢下手,堂堂二皇子若是被自己打出什么事,自己亡命天涯不说,若是连累霍宵就惨了。 曲名琨见他那张笑脸,冷冷道:“有何要说的?” “不知您通知了王爷没?”他谄媚笑道。 曲名琨挑眉:“怎么,几日不见就想他了?”本宫多少年未曾见到凤天,有谁能知。 闻人煌立刻摇头:“不不不,小人只想知道王爷有答复吗?” 曲名琨笑了笑:“慌什么,吊他几天。” 你心真狠,闻人煌默默想着。 “越是不知道你去了哪里,越是心急,拖得久了,把他逼得神志不清了才是最好。”曲名琨淡淡笑道。 闻人煌握紧手掌,他几次逃跑后就无意间发现被曲名琨下了软经散无法用功,缓缓道:“其实殿下大可不必如此费事的。” “哦?此话怎讲?” 闻人煌努努嘴,道:“于私,想必殿下此前与王爷是合作过的,若是殿下想再同王爷合作肯定也不是什么难事,不需要用我威胁王爷伤了和气。” 曲名琨道:“虽与他合作过,可本宫说了,此人心高气傲从不臣服,决不能成为本宫的刀。” 就你这种心术不正的人也想命令霍宵,闻人煌斜眼看了他一眼,可嘴上却道:“那,于公,殿下乃大启唯一的一个皇子,若是直接用二皇子身份命令他也决不能不从。” 曲名琨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这个说不定。” 闻人煌“啊”了一声:“难道还有皇子?” 寒枝低_分节阅读_54 曲名琨道:“这是皇家之事与你无关,本宫要等端王也不是你决定的,你就安安静静地呆在这里哪儿也别想跑,否则你知道后果。” 闻人煌欲哭无泪,本来气氛不是还很好还可以继续谈话的吗,为何突然就转折了,他垂死挣扎道:“殿下你真的不考虑考虑和王爷坐下来好好谈谈吗!” 曲名琨皱了皱眉,正欲说什么,之前那个带闻人煌进来的公公一脸惊慌跑进来:“殿下殿下!” “慌什么。”曲名琨抬眼看了下他,那位公公喘了口气,道:“殿下不好了,端王殿下不顾阻拦冲进来了!” 闻人煌惊喜地表情映入曲名琨眼中,他淡淡道:“多大事,请王爷进来。” 那公公一脸憋屈,闻人煌听见身后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不用,本王已经进来了。” “霍宵!”闻人煌转过脸只差没扑过去。 霍宵远远看见闻人煌闪闪发光的双眸,眼中怒意消下些许,可仍旧冷冰冰问道:“不知二皇子究竟有何要求,如此做法实在可耻。” 曲名琨起身笑道:“本宫如此做法是否可耻暂且不说,单说端王单方毁约难道就不可耻了?” 霍宵毁约? 霍宵冷冷笑道:“黑鸾已经消声觅迹,难道殿下还觉不满意?” 曲名琨道:“王爷,咱们明人不说暗话,黑鸾是谁的棋子我们都清楚,他们化整为零于原本有何差距?” 霍宵也毫不退让:“殿下真是好狠的心,既然知道黑鸾幕后究竟是何人还能让本王痛下杀手,真是长了见识。” 闻人煌张了张嘴,黑鸾之后的人是曲承鸾,按照关系应该同曲名琨是堂兄弟,想不到曲名琨竟想对自己的堂兄弟下手。 曲名琨笑了笑:“不要和本宫说这些有的没的,最后坐上皇位的哪个手上没有亲人的血,听闻王爷父亲当年也是为了父王征战杀敌,而那敌,可想而知。” 霍宵额头青筋暴起,闻人煌立刻跑到他身边道:“王爷你息怒。”转头道:“殿下,若是想合作为何不能好好谈,非要如此激怒王爷,于你也没有任何好处!” 那位公公见情况如此激烈,可附和道:“王爷稍安勿躁,殿下久居深宫不与人相处,自然是不大懂事,还请王爷海涵!” 闻人煌心里唾弃,一个皇子如此废柴,基本对待大臣的礼节都不顾还想争王位,若他是皇帝就算只剩这么一个儿子也不会把皇位给他,宁愿给自己侄子…… 这么一想他豁然开朗! 难道就是因为知道自身弱势,才想方设法打压对手? 霍宵阴测测道:“殿下,说句不敬的话,皇上杀伐果决有明君之风,家父追随情有可原,可是,呵呵。” 接下来的话不说别人也明白,闻人煌在心里默默给霍宵竖了个大拇指,而曲名琨居然也不恼怒,只淡淡道:“你们怎么看待本宫,本宫并不在乎,只是这王位,一定不能到曲承鸾手中。” 这反应倒是让闻人煌心里小小吃惊了一下,他又继续说道:“今日端王来此,若是还不能下定决心是否与本宫合作,恐怕你二人也无法出去了。” 霍宵眯起眼:“殿下在威胁本王?” 曲名琨笑了笑:“无破釜沉舟之心,岂敢轻易招惹端王?” 霍宵道:“本王前几日听说了一件事,恐怕与殿下如此着急有关。” 曲名琨不动声色地看着霍宵。 霍宵轻轻道:“听闻,此代凤王在未继位前,曾担任过殿下伴读,两人感情甚好。而曲承鸾之所以成为殿下的眼中钉,则是因为黑鸾对待栖凰山的敌对态度。” 空气开始渐渐压抑。 闻人煌皱眉,想起那日偷听到凤天说话,的确语气似乎同曲名琨很熟悉,却不想两人曾经是这样的熟悉。 曲名琨面色终于有丝破绽,他沉声笑道:“本事不小,这种事都能被挖掘出来。谁告诉你的?” 霍宵轻轻笑了笑:“谁告诉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此事为真就行。而殿下几年前的重伤,也来的蹊跷呢。” 曲名琨面若冰霜:“想不到王爷也是如此爱私查别人。” 闻人煌鄙夷道:“你还不是查了王爷?” 曲名琨双眼紧眯:“闻人煌,是否是你觉得端王在此本宫就不能对你做什么了?” 霍宵冷冷道:“我不在的时候你对他做了什么?” 闻人煌得意一笑心中无限自豪,有人当靠山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曲名琨道:“既然想牵制王爷,自然不会对他太差,“顿了顿,勾唇一笑,“也不会太好。” 闻人煌隐约觉得不妙,难道他除了对小爷下软经散之外还做了别的小动作? “腐骨散再由本宫亲手调了几种成分,可还有资格让王爷出手?”他淡淡一笑,二月春风似砍刀。 霍宵猛然跃去令人猝不及防,可曲名琨也丝毫没有要躲闪的意思,只站在原地等着霍宵的手掐上他的脖子。 “你敢用这种东西!”霍宵怒火喷发,可台阶下的闻人煌还在迷茫中,什么腐骨散,自己又是什么时候被下了这种东西? 曲名琨被紧紧勒住脖子,面色有些僵硬,可依旧不卑不亢道:“若没点筹码,我又如何有信心控制得住王爷呢?” “你就不怕本王杀了你?” 曲名琨咳嗽了几声,艰难道:“若王爷不想让闻人公子陪葬,大可动手!” 闻人煌咬牙切齿道:“你怎么这么卑鄙!” 霍宵怒视着曲名琨,一把甩开他道:“如你所愿,倒是到时若不能交出解药,休怪我不仅不让你得王位,甚至连命都不给你!” 曲名琨笑了笑,也无所谓皇子的尊严,瘫在地上道:“方法虽差,但达到效果便是好的,端王若能为本宫出力,他日必将同老将军一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闻人煌深吸一口气,看向霍宵微微颤抖的背影。 “那本王,就多谢殿下厚爱了。”霍宵阴测测谢过,转身牵过闻人煌的手,不顾他脸上难堪的表情,低声道,“回去。” 最后一眼那可怜的二皇子,闻人煌复杂道:“你知道孔雀和凤天的关系吗?” 曲名琨微怔,立刻道:“不要告诉本宫,本宫不想知道。” 闻人煌还想说什么,只见霍宵沉默地看着他,于是马上闭了嘴。 两人一路出来没有说任何话,闻人煌心中不安地偷偷看了霍宵好几眼,他的侧面冷峻严肃,薄唇紧抿,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 这次是自己找死,拖了他后腿了。 “哎哟,咱家没看错吧,这不是王爷和闻人公子吗?”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尖锐响起,闻人煌刚道不妙,只听霍宵淡淡道:“张公公恐怕已经等了很久了吧。” 闻人煌吓得甩开两人原本牵着的手,也不知那张公公是否看见了,只听张公公尴尬道:“王爷这是什么话,咱家只是没事在这宫中转悠转悠罢了。” 闻人煌拘谨道:“既然公公无事,我们先回去了,闻人身体不适还想早点回去。” 张公公眼睛微眯,不知在思考什么,只听霍宵道:“公公,今日恐怕真没什么时间,还请公公禀告皇上,恐怕……要抓紧了。” 原本还有些别的心思的张忠一听这话突然显得有些惊讶,他立刻道:“咱家懂了,多谢王爷提点,咱家这就回去禀告陛下。” 霍宵点点头,转头就走,没有再牵过闻人煌,闻人煌尴尬对张忠笑了笑,转身追去。 他心里默默想着,要抓紧的事事什么,本来以为霍宵不再会对隆宝帝尽忠,可眼下他却在提醒皇帝,与曲承鸾和第五霆女相约,又答应了二皇子的条件,虽然是被逼。所以,到底他在做什么? 看着前面那挺拔的身影,闻人煌不安的低下头。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一章 寒枝低_分节阅读_55 再过几日就是各地军营的将军上朝述职的日子了,距离霍宵的端王府重建也有好一一段时间,再数着日子就要过年了,金陵城中卖年货的多了起来,外出的人回家,开始逐渐有了过年的气氛。 闻人煌裹着厚厚的夹袄缩在墙角下,天上下着微微小雪,他捧一壶热茶等了好久。 “公子公子!” 一个小乞丐从旁边悄悄走过来,低声叫他。 闻人煌精神抖擞地冲他招招手,道:“你打听到了吗?” 小乞丐道:“那是自然,我们人脉多广,整个金陵都有我们的人!” 闻人煌失笑:“好好好,厉害,快告诉我吧。” 小乞丐理了理思路,道:“那个人是不定时的才会回凝霜楼,你之前让我在凝霜楼守点简直是失策。” 他点点头,小乞丐继续道:“然后我就跟着他,看他不在凝霜楼的时候去了哪里,公子你胆子也是大,恐怕这人来头不小。” 废话,小爷让你跟踪的是大启神明之首,当然来头不小。 “那人进的是第五将军府,”小乞丐挤眉弄眼道,“本事真是不小,听说皇上才刚刚封了第五将军府邸,那人就能进出自如了。” 他有些反应不过来,重复问:“你说,他进的是第五霆女的府邸?” 小乞丐道:“是的,平时一般都在第五府,偶尔去一趟凝霜楼,真是个达官贵人啊。” 闻人煌心中一片惊涛骇浪,表情镇定道:“多谢你了,这些银子拿着,以后有事还会联系你。” 小乞丐拿了银钱笑嘻嘻地道了谢,朝他说了句公子新年快乐就溜了,只剩他在墙角微微发怔。 凤天与第五霆女还是联系的,而第五霆女却又和曲承鸾霍宵有约,他们之间这些千丝万缕的关系另闻人煌震惊了,他疑惑地慢慢走回街上。 今天借着出来采购之名才得以出王府,自从和凤天照面过他再出入王府已经不那么困难了,也不需要再便装,闻人煌只要想起上次被霍宵和沈琛二人合伙扮作女子便一肚子恼火。 “闻人公子?”一个声音试探性的喊起。 闻人煌抬头一看,顿时傻了眼:“阮……姑娘?” 阮正清穿了一件雪白的狐狸裘,明眸皓齿隐隐露着笑意,若不是他身后还跟着沈琛真怕这么个大美人走在路上被人劫持回家作老婆了。 他眼神古怪看着这对组合,当日也是深沉送了阮正清回家,这两人该不会…… “喂喂喂,闻人煌,你那么是什么眼神?”沈琛好笑道。 闻人煌清清嗓子:“自然是正直的眼神。” 阮正清好笑的摸了摸他的头,不得不说这位美人即便做了女子也是极高的…… 沈琛哼了一声:“阮姑娘,这小子就是欠揍。” 阮正清笑吟吟道:“我看闻人公子倒是自小就聪明伶俐。”沈琛见两人相见如故,便说去别处看看,让两人好好聊聊。 沈琛走后,闻人煌面色不变,低声道:“阮大人,你可知凤王最近所落脚何处?” 阮正清愣了愣:“难道不是和孔雀一起?” 果然,孔雀和凤天的关系是全栖凰山都知道的,这不是秘密的秘密。闻人煌摇摇头,两人找了个街角的茶肆,点了暖手的茶汤,闻人煌低声道:“我找人跟踪了凤王,他现在几乎不怎么回凝霜楼了,你也知道,现在凝霜楼是孔雀在打理。” 阮正清皱眉道:“我听闻乌鸦和孔雀不和,现在如何了?” 闻人煌想起此人之前曾与乌鸦熟悉,便道:“你可知……孔雀的身份?” 阮正清茫然:“不就是……三使徒之一,凤王宠臣?” 果然,这些事他们都不知道,不知曲名琨让自己知道这件事也不怕走漏风声?他思考了很久,犹豫道:“孔雀,其实是朝廷的人。” 阮正清瞪大眼:“你说什么?” 闻人煌心一跳:“小声点!” 阮正清慌张四望,见没什么可疑之人立马低头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闻人煌皱了皱眉:“二皇子为了胁迫我,曾抓捕过我。” 阮正清深吸一口气,道:“我当年曾在二皇子身边多年,此人……棘手。” 闻人煌心想那么阴险毒辣的当然棘手,自己身子里还有不知名的毒药,虽不知何时发作,但总不敢放松警惕。 阮正清继续道:“他自小似乎是与凤王一起长大,当年的凤王还未继承栖凰山,不知后来发生了什么,凤王回了栖凰山继承,而他就是那次被重伤了从此深居东宫。之后我与他共事时也的确发现他身体不好,似乎是受过重伤久不得愈的。” 闻人煌想了想,似乎的确没见过他有过什么大动作,平日里看他脸色不好也以为是久居深宫不出才导致的,原来是受过伤。 “我猜测,他的伤应该不像平日所说,是习武中的意外,”阮正清慢慢道,“而是凤王动的手。” 闻人煌耳朵一动:“为何?” 阮正清道:“因为他随后一直表现出来了对凤王的极大看法。” 闻人煌古怪看他一眼:“难道就因为他对凤天看法古怪了,就认为他的伤势凤天所为?” 阮正清摇摇头:“我曾偶然见过他的伤口,在背后,整齐一划,丝毫没有挣扎的伤痕,试问,当年谁能接近他?只有凤天,还能趁他不注意,在他背后捅一刀。” 闻人煌惊讶地张了张嘴,没想到还能有这一茬:“那难道孔雀就是二皇子为了在凤天不注意的时候在凤天背后给他插一刀的棋子?” 阮正清缓慢摇头:“我也不知道,孔雀居然是二皇子的人,那人现如今恐怕比当年还要用心险恶了,他未满年岁时曾因为担心隆宝帝再添子嗣而暗暗毒杀怀有身孕的妃子导致流产。” 闻人煌心中一悸。 “这也是我无意中发现的,”阮正清垂下眼眸,“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当年我是二皇子之师,却也不能眼睁睁看他入狱,所以没有对任何人说起,他应该以为这件事没有任何人知道吧。” “他竟这么容不得别人?”闻人煌难以置信。 阮正清点点头:“瑕疵必报,为得皇位不择手段。” 他默默惊叹,皇家果然是个深不见底的泥潭,连未出世的孩子都下毒手,何况是还隔了一层血缘的堂兄弟曲承鸾。 “大启终是不得安宁了。”阮正清抿了一口茶汤,低声说道。 闻人煌好奇问道:“乌鸦最近还有找你吗?” 阮正清笑了一下:“都传出王爷与闻人公子共赴巫山云雨,我已是弃子,他还找我作甚。” 闻人煌尴尬笑了笑:“既然如此就好,少了那个坏蛋你也能安全不少。” 阮正清道:“也是,不过是家兄烦扰,我正在想方法看能不能脱身。” 闻人煌暧昧朝着远处走过来的沈琛道:“那个不错。” 阮正清面上一红,却没有说什么,两人心照不宣笑了起来。 沈琛过来见两人笑得十分默契,不禁问道:“你们在聊什么,这么开心?” 闻人煌眼珠一动:“没什么,大过年的你要保护好我家阮姑娘,少了根头发都要拿你是问。” 阮正清配合的面上羞赧一笑。 沈琛愣了愣:“什么时候成你家的了?” 闻人煌得意地翘起腿:“我是他家的也行啊,我自小他就看着我长大了当然是一家的。” 寒枝低_分节阅读_56 沈琛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两人离开后,闻人煌孤单的喝了一口剩下的汤茶,冷风瑟瑟中裹紧身上的夹袄,来来往往的行人脸上都洋溢着快要过年的喜悦。 他们牵手结伴,好不快乐。 闻人煌呵出一口雾气,眨眨眼睛。 “闻人公子原来你在这里!” 仆从匆匆忙忙跑过来,道:“王爷问你东西买好了吗,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闻人煌坐在椅子上茫然看了他一会,道:“我知道了,我过会就回去。” 那人点点头,又跑回去传话,闻人煌坐在椅子上发了好一会儿呆,好像想到什么一样,飞快结了钱离开了。 凝霜楼的店小二最近很怕有人在白天大家都休息的时候来敲门,因为上次有个眉目俊美的小哥来敲门让他轻了敌,对方把他打的身上淤青一个月都没消。 他不耐烦地开了门,然后立刻关上。 “给爷开门!”门外之人愤怒大喊。 小二哆哆嗦嗦奋力堵住,这开什么玩笑!怎么还敢让这个煞神进来! 孔雀正好从房中走出,看见小二在楼下满脸铁青地抵挡着门,皱眉问:“发生何事了?” 小二一见老板出来,正欲出口呼救,身后之人一个用力直接撞门进来,可怜他就再次被人踩在了脚下。 孔雀双眼锁定破门而入的闻人煌,沉声道:“你居然还活着回来了?” 闻人煌皮笑肉不笑:“拜你所赐,随时可能丧命。” 身上那种乱七八糟的毒药他到现在都无法感知,但从当时霍宵听到这个药名的表情时他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孔雀冷冷一笑:“多活一时便好好珍惜一时吧。” 闻人煌道:“这也是我想和你说的,最好收好你的狐狸尾巴别被凤天发现了把柄。” 孔雀冷哼一声不语,心中却不知对方今日是来作甚。 “不过你不用怕,我不会告诉凤天你的身份,毕竟他也不信我了吧,”闻人煌自嘲道,“我只是想在我离开前告诉你,端王府里囚禁了一个人,他曾深夜闯过璇妃宫,和你长的极像。” 孔雀完全被他后面“闯过璇妃宫,和你长的极像”所吸引,忽略了“在我离开前”,他皱眉问道:“什么意思?” 闻人煌耐心解释道:“王爷抓了一个孩子,和你长的很像。” “那又如何?”孔雀皱眉问。 闻人煌动动嘴:“他说他是秃鹫的人,我就知道这些了。我知道你也不会让我见凤天的,我就说这么说,以后有缘再见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二章 金陵城到了冬天就不如夏秋那般繁华了,萧瑟的风裹着阴冷的湿气比起北方要让人冷得多,最出名的秦淮河畔也因河水结了冰而无法游船玩乐,失了一大乐趣。 而毕竟是京城,不繁华也是相对于往日,比起其他地方,快过年的金陵仍旧是别处无可比拟的京城。 熙熙攘攘的人群洋溢喜悦,闻人煌脸上挂着淡淡笑意看着他们,心中竟有瞬间的安宁。 霍汀从府中走出,看他背对着王府远眺长街,心中不明察觉出一丝悲凉,然后想了想,王爷要把他送走明明是个好事,为何要感到悲凉? 于是霍汀板着脸走上前道:“闻人公子可准备好了?” 闻人煌转头道:“都准备好了,管家放心。” 霍汀点点头,招手呼来车夫道:“好好地把闻人公子送回宁安,在除夕之前你们再赶回来,不得有误。” 车夫点头哈腰,伸手对闻人煌作了个请,闻人煌一直平静的面色终于有了一丝涟漪,他转头看了看这住了几个月的将军府,沉默半晌,转身踏入马车中,不再回头。 霍汀目送车队在人来人往的长街中渐渐远去,深深叹了口气。 府门关闭的那一刻,他嘴角露出一丝奸笑,躲在街角的那些人,以为我人老了眼也花了吗。 车队出了金陵城就开始颠颠颇颇的了,霍宵不仅要把闻人煌送回宁安,还顺道拖回了很多车的字画古董,所以车夫们各个都小心翼翼生怕摔坏了端王的宝贝。 闻人煌倒是不大在意,他自小衣食无忧,对这些东西从来不看重,所以也未曾去仔细打量过,他一直偎在马车里,手中抱着一个熏着安神香的暖炉。 也没人去打扰这个神秘的青年,虽然有传闻说这是端王这二十多年来唯一宠幸过的人,不过这么快就把人打发走,也怕是失了宠的。 恐怕金陵城中这一年又会格外热闹吧,旁人心中想着,没了这个障碍,估计媒婆又要踏破将军府的门槛了。 闻人煌听到马车外有人在讨论着自己失宠与否的问题,不禁哑然失笑。 好你个霍宵,这下小爷真成了大启最可怜的人了。 他瞧瞧掀开马车的帘幕朝外看去,已经离金陵城好一段距离了,现在下了官道,路面不平,马车摇摇晃晃的。 他心中暗暗算好时间,把香炉打开,洒进一包事前准备好的药粉再关上,深深吸了一口气等待着。 他们是中午吃过饭出的门,现在已经接近了傍晚,冬天的天总是暗的比较快,车队渐渐慢下来,路边正好有一家驿站,于是他们便打算今晚在此歇脚了。 闻人煌下车后冷的一哆嗦,赶紧跺了跺脚,车夫笑道:“小公子你快进去吧,免得在着了凉。” 闻人煌感激一笑,进了驿站。 晚饭吃了不少,吃的饱才能暖,这是他从小就知道的,栖凰山常年都那么冷,若是不吃的饱点真有可能哪天走在路上就被饿死。 回到房中打开窗,发觉驿站的二楼不过尔尔,跳下去不会跌死,随即关了窗,点了火盆取暖,也不顾外面车队中的人是如何安排的。 不一会儿,一阵更加嘈杂的声音在楼下响起了。 紧接着传来碗碟摔碎的声音,闻人煌竖起耳朵仔细辨认,只听见破碎声中隐约有着“禁军”、“特别”之类词汇。 他笑了笑,在脚步声逐渐传来时飞身跳出窗外,脚步轻到没有一点声音! 来人打开门,发现屋内无一人,面色一沉朝外喊道:“没有人!立刻在周围搜!” 只躲在窗外踩着窗檐的闻人煌一哂,叫那么高,生怕小爷发现不了是吧,随意轻轻一跃轻功顿时飞上了房顶。 他在屋檐上轻轻揭开一片瓦,发现原本同行的车夫随从们都已经倒下,手中还握着筷子和碗,看来果然猜得不错,事先服下了解药。 不知是谁不经意间扭头,发觉屋顶上诡异的缺了块瓦多了只眼,大叫到:“在那!” 闻人煌心中一惊,立刻放下瓦块飞奔,岂料在驿站外面的人立刻收到信号,在闻人煌跳下屋顶打算飞奔出去之时迅速赶到拦住了他。 “闻人公子还请随我们回去。” 闻人煌猛地停住脚步,对方清一色深紫色飞鱼服亮着明晃晃的尖刀,明摆着是皇家禁军的身份:“不知诸位如此兴师动只为带回在下,是否有些小题大做啊?” 他略带奚落地问道,可对方公式化不带一丝感情道:“闻人公子是重要之人,就算吾等身死也要把闻人公子安然带回京城。” 闻人煌低声道:“不知是哪位大人想见我?” 对方道:“等闻人公子回去就知道了。” 闻人煌低声笑道:“有什么好隐瞒的,不是二皇子就是皇上,到底是谁呢?” 寒枝低_分节阅读_57 对方面面相觑,可还是不告诉他,闻人煌皱起眉道:“既然你们连是谁都不能说,我又怎知你们是不是骗我,这年头骗我这种英俊的青年打晕了带去山里给人做什么儿子太多了,我可不能掉以轻心。” 对方集体沉默了,十几个大男人心中皆叹,这么不要脸的人真的是他们主子要找的人吗? 闻人煌见对方集体沉默,立刻拔腿就跑! 十几个人追他十分容易,不一会就在驿站外的小森林中把人团团围住,就算不中迷药都不大容易轻易逃过吧,闻人煌苦恼的想,大冬天的晚上这么冷还要飞来飞去的逃命,他也真是命苦。 “闻人公子,你跑不掉的,还是乖乖和我们回去吧!”带头之人还是和之前一样公式化的说道。 闻人煌静静等着。 三。 二。 一。 破空一支箭矢从侧面直直穿过那领头之人的头颅,飞鱼服上溅射到鲜血,之前还在冷着脸威胁闻人煌的人瞬间倒下,鲜血和脑浆飞溅迸出。 闻人煌瞪大了眼,双拳猛得紧握住不让自己崩溃得呕吐。 他在屋顶上的时候发现了不远处有了代表栖凰山独有的鸟鸣,那是凤天才能使唤的鸟,所以他知道凤天一定就在附近,所以他毫不畏惧地在这里和这些禁卫军交流。 不曾想,曾经温柔待他的凤天竟是如此出场! 耳边蓦地发出了嘈杂的千山鸟鸣,与现下静谧的冬夜格格不入,闻人煌微眯双眼看向远方,一袭浅黄色身影踏着鸟背往自己的方向飞速冲过来…… 这么大的变故来的如此突然,可毕竟是训练有素的皇家禁军,死了头领的他们只愣了一会儿便立刻警备起来嘶吼道:“有刺客!” 他们迅速把闻人煌包围起来在中间,这下闻人煌垂下眼眸,看来他们是真的来保护自己的。 来人从疾驰的鸟背上飞身降落,一头乌发飞散,身形轻盈飘逸,若是忽略手中那柄形状怪异的尖锐武器,恐怕都要以为他是谪仙了。 凤天冷着脸看向对面,目光一眼锁定了被团团围住的闻人煌,道:“把他交给我,我饶你们不死。” 声音清澈低沉,如寒潭中缓缓流动的水流,闻人煌咽了口口水,只听周围人道:“你是何人,暗杀了统领还敢如此放肆!” 凤天面无表情道:“你们不配知道我是谁,我亲手杀他是他的荣幸。” 的确,他亲手杀的一般都是皇帝。 闻人煌夹在中间又不敢轻易开口翻译,来来回回委屈地不知所措。 而凤天这句话明显激怒了禁军,只当是不知何处而来的嚣张反贼胆敢如此:“想死!”纷纷挥剑朝凤天刺去! 闻人煌心悸一瞬,只见凤天嘴角泛起轻蔑笑容,轻轻挥动手中长柄划开一道无形的领域,冲过去的禁军顿时身形被停住,仿佛胶着在一片泥潭里。 这是他的绝对领域,闻人煌慢慢退后一步。 凤天面无表情道:“你若逃跑,这些人都得没命。” 闻人煌咬牙道:“凤天,你到底为何变成了这样?” 凤天道:“若是你一直呆在栖凰山,我就一直是你心中原来的样子。” 闻人煌恍惚见他仿佛笑了一下,道:“你是否是想杀了皇帝然后篡位?” 凤天昂首将武器转了个弯,那些禁军竟毫无反抗之力的也同时在空中被转了个弯,各个面露惊恐,他看着这些人,缓缓道:“凡人,在凤凰眼中是脆弱的,可是凤凰身上的禁咒却是无法为王,我们世世代代遵守这个承诺,否则,这些君王如何敌得过我们?” 闻人煌看着面前诡异景象,道:“那你做这些是为了什么?” 凤天看着他,缓缓道:“我曾以为你可以。” 黑暗处一只白骨之爪狠狠握住他的心,闻人煌道:“你说什么?” 凤天笑吟吟看着他:“你可知,这些人为何要来追你?” 闻人煌呼吸渐渐不能平稳,可他不能慌乱,他假装镇定:“为何?” 凤天道:“因为,那老皇帝比我想象的要聪明,他认出了你是他的儿子啊。” 白骨猛然一握,闻人煌只觉心中一阵绞痛! “真是想不到,你七岁时我把你带回去,都这么多年了他还能一眼就认出你,果然血缘羁绊是割不断的,”凤天自嘲笑了笑,“可惜啊可惜,你是个凤凰,虽是折了翅膀的凤凰,可终究是凤凰。” 闻人煌面色惨白跪倒在地:“你对我做了什么?” 凤天看着他,缓缓道:“这下你知道,为何凤凰无法为王了吧,因为凤凰拥有灵力的同时,灵力里也带有了禁止凤凰为王的禁咒,纵然你是皇子,也无法为王。” 闻人煌难以置信道:“你说我……是皇子?” 凤天低声道:“是啊,我的四皇子。” 四皇子,曲名煌。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三章 十几人的禁军小队已经完全丧失了行动力,只凤天一人就让他们毫无还手之力,而凤天却也未杀他们,收回手后低声道:“滚回去,告诉曲秉隆,栖凰山反了。” 曲秉隆乃当今隆宝帝名讳,多少年都不曾有人提起了,他刚刚说出口时那些惊慌未定的禁军还未反应过来,后来听到后面那句“栖凰山,反了”之后立刻吓得飞奔走了。 闻人煌蹲在地上面色晦暗不明,他捂住心口渐渐平复下来的伤痛,痛心道:“凤天,既然我已经不是你的筹码了,你还想做什么,推翻了……皇帝,你又不能称帝。” 凤天看向他,带着不明的情愫:“皇帝可以随便换,我是凤王,我说谁是,谁就是。” “荒唐!”闻人煌怒吼道,“你为何变成现在这样,从前你不是喜静不争权势吗?” 凤天侧过脸轻笑一声:“这才是荒唐,我韬光养晦二十载从不是为了好好安守一隅无所作为,若是你一直乖乖的,我也不会伤害你,哪怕你是那个人的儿子,可你却想着怎么离开我怎么和我作对。” 闻人煌喉头一梗,心头大乱无法言喻:“你,你从来不曾和我说过……” 凤天看着他:“有些事是不用说的,就比如现在我知道你的心已经不在我这里。” 闻人煌张了张嘴,明知无法反驳却不想任由他这么说下去。 凤天笑了笑:“不用解释了,不过他也不是不要你了吗,只要你和我认个错,我就带你回栖凰山,我们可以和从前一样。” 和从前一样。 闻人煌看着他,半晌道:“你真的认为,是这样吗?” 凤天面色未变:“不然呢?” 闻人煌深吸一口气,颤颤巍巍站起身:“你今晚和我说的这些,我就当做没听见。” 凤天道:“你以为你的身份是你装作不知道就能改变的吗,你那父王已经认出了你,除了我,还有谁敢再留着你?” “本王敢!” 怒吼声响彻空林,早已按耐不住的霍宵从那一列车队的不知哪一处纵身跃出,空中长剑已出,直直逼向凤天。 凤天猛然一颤,第一反应竟不是躲剑,而是震惊看向一旁的闻人煌,只见闻人煌眉目哀伤却坦然,仿佛这根本只是一场设计好的局。 霍宵目光绝杀,英俊面容冷峻残忍,如修罗般从空中凌风破过道道凤天慌忙间设下的防备,一剑刺进了凤天的胸膛! 寒枝低_分节阅读_58 闻人煌呼吸一滞,亲眼看着凤天喷出一口血,染红了那身从不沾尘的锦绣长袍,双唇微颤,却难以发出一字。 凤天退后数十步,踉踉跄跄跪倒在地,阴狠望向挡在闻人煌身前的霍宵。 “原来端王也使得如此卑劣的计谋来要我的命。”猛地咳嗽几声,血流更多,闻人煌面色煞白握紧双拳。 霍宵面无表情:“凤王太抬举自己了,若是你不出现,本王自会解决刺客,只是想不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凤王竟会亲自出马。” 凤天嘲笑道:“原来如此,假意分离让人以为王爷你对闻人无心了再引出暗中的人,可若真是王爷,可敢为了闻人煌与朝廷作对?” 霍宵根骨奇佳武学精湛,在马车中已经将两人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对闻人煌是四皇子的身份也震惊了许久,而他静下心,低声道:“本王既然说了相伴一生,自然是谁都不能阻碍,无论是你,还是皇上。” 凤天低头轻轻笑起来。 他笑的很低沉很凄惨,闻人煌觉得心里被揪着无法呼吸,而随着他笑的越来越大声越放肆,闻人煌却慢慢硬起了心肠。他看着这似乎都已经接近了疯魔的男人,他与自己记忆中那个在自己睡梦中为自己摇扇,为自己准备冰糕的男人已经不一样了。 这样活着,或许并不是他的本意,他并不快乐。 闻人煌从霍宵手里拿过沉甸甸的剑,慢慢走向凤天,低声道:“我不曾想过我为何会没有记忆,我也不在乎我此前是什么身份,为何会来到栖凰山。是你让我活下来看见世界,让我有了自己的想法,让我想要寻求快乐。” 剑尖划过地面一路来到凤天眼前,凤天狼狈抬头:“所以,四皇子,你现在嫌弃我碍事,想要杀了我吗?” 闻人煌道:“我不想你不快乐,你现在,不快乐。” 凤天挑眉。 “回栖凰山,活。继续你的事,死。” 闻人煌举起剑,缓缓说道。 “哈哈哈哈哈,毛头小儿居然也敢来教训我!”凤天放肆笑道,笑中扯到胸前伤口又是一阵狼狈的咳嗽,可依旧不屑坚持道,“要不现在就杀了我,否则你父皇必须死!” 闻人煌心头一寒,拼命挥剑吼道:“那你就去死吧!” 那一瞬间,希望他真的就死去,放下所谓的凤王身份,放下栖凰山,就永眠于世。 而凤天那一瞬也真的闭上了眼。 然而一抹艳丽的身影如同闪电般匆忙挡到了他的剑前。 剑破虚空,刺入骨肉。 “孔雀——!” 凤天嘶吼出来,刹那间天空响起一道惊雷,闪电照白了孔雀那若女子般姣好的面庞。 剑落地,闻人煌茫然无措看着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已经气息不稳的孔雀。 霍宵原本就担心他可能会犹豫不决,可没想到他真的动了手,此刻立刻将他拉回自己身边,看着他已经陷入呆愣,心疼的抚上他的脸。 而一旁的凤天也如他一般抚上孔雀的脸,不同的是他自己也身受重伤,他手上沾满了血,不知道是孔雀的还是自己的:“孔雀,你看看我,孔雀……” 他颤抖地摸着孔雀的脸。 闻人煌也颤抖起来,他不敢看身后的场面,他不敢想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他想杀人,他想杀了凤天! 孔雀用力撑开眼皮,看见凤天惊慌失措的脸,努力挤出一个笑脸道:“幸好……赶上了。” 凤天抿住嘴唇,抑制不住浑身的颤抖。 霍宵冷眼看着两人,正想着要不要再一剑解决这两个祸害的时候孔雀低声道:“闻人公子,你真是凤王的心头肉啊。” 闻人煌回头,见到孔雀勉强冲自己一笑,笑面如魇,他猛地捂住嘴,眼泪奔涌。 孔雀,你明明是二皇子的人,为何要为了凤天挡剑! 孔雀似乎知道他的疑惑,依旧笑着不语。凤天双目血红,抱着他低声道:“闻人煌,求你……救救他。”你和你父皇一样,你们曲家的人都是一样的!心脉恐怕还是能救活,可孔雀却挣扎:“不……不要……” 凤天怒吼道:“闻人煌我让你救他!我回栖凰山!” 闻人煌愣住了,孔雀也愣住了,他们都没想过凤天竟会以此为代价。 闻人煌跌跌撞撞地走过去,却看到孔雀哀求的眼神,他的生命没有多少了,再不救他就真的回天乏术。 凤天红着眼紧紧抱着孔雀,两人的血染红了冬天干枯的草地。 霍宵抿住嘴唇,见闻人煌朝自己投来求救的眼神,轻轻点了点头。 闻人煌转过头,对孔雀轻轻伸出了手。 而孔雀眼中弥漫了太多的悲伤,未等闻人煌施展灵力,便自己以内力冲破心脉防护,筋脉尽裂! 这变故来的太过突然,孔雀转过头轻轻吻过凤天双唇,惊鸿之眸满足的闭上,再也唤不醒。 闻人煌的手还在他的胸膛上,而他却选择自己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凤天被吻过,瞬间感受到了怀中生命的消逝。 他似乎有些懵,轻轻晃了晃孔雀,可孔雀却再无丝毫反应。 霍宵面色不变,可手掌却微微握了起来。 “他……去了。”闻人煌艰难道。 凤天小心呼吸着,缓缓抬起头,问道:“他,救不回来了?” 闻人煌心里一片空白,点点头。 凤天又是一笑,笑的肝肠寸断:“闻人煌,你和你父皇一样,你们曲家的人都是一样的!” 霍宵察觉到他的情绪有些不对,立刻将闻人煌拉回身边,低声道:“凤王,如今你还想继续行那谋逆之事吗?” 凤天却不理他,只顾着笑道:“曲秉隆害我师父,曲名琨断我经脉,而如今你又杀我挚爱,我们何曾对不起你们过,掏心掏肺待你们,可你们,终究是没有心的。” 霍宵顿住,立马想起当年上任凤王闻人支离在隆宝帝上任之后暴死之事,虽被平息但在朝臣中却是密不可宣之事,现在才知原来当年之事竟是皇上下的手? 闻人煌正欲告诉凤天孔雀是二皇子身边的人,可想到孔雀是不希望活下去的,便住了嘴。他必是不希望再以这样的身份继续下去,所以才选择以死来尽自己最后的忠诚和爱,这个真相,就永远都不要告诉凤天了吧。 他垂眸道:“我对不起你,可我与曲家无关,不要把我和他们扯到一起。” 凤天冷冷道:“你以为不承认就不是了吗,你们流着一样的血,我养了你十年你都可以对我刀剑相向,你就不会对别人这样吗,那么,端王呢?” 他嘲讽看向霍宵,霍宵皱起眉头:“你若不逼他,何至于如此?” 凤天惨惨一笑:“报仇是我毕生所追求之事,怎可轻易就放弃。如今你二人才是逼我至此,你们给我记住 ,只要我凤天活着一日,大启,曲氏皇族,端王府就永无宁日,不死不休!” 永无宁日,不死不休。 闻人煌攥住霍宵的手,大气不敢出,背对着凤天都能感受到那滔天的恨意,他似乎有些绝望的闭上了眼。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四章 隆宝帝日渐衰败的身体已经被越来越多的人知道,朝廷上下都心照不宣,皇帝已经支撑不了多久,更多的人平日无事都会和大启仅剩的二皇子曲名琨私下来往,局势似乎已经开始明了。 璇贵妃一如既往亲自从御膳房为皇帝炖了补身子的汤,隆宝帝唯一的皇后多年前既薨便再未立后,如今她偏受宠爱的程度在后宫已经等同后宫之主,所到之处无人不卑躬屈膝尊敬至极。 寒枝低_分节阅读_59 眉眼带着妖娆,有人说她是从烟花之地被皇上带回宫的,只因为她在人群中那无双的风情引得皇上垂眸。 “啪——!” 原本好好端在手中的盘子碎到了地上,精心准备的燕窝粥也被打翻,下人们纷纷惊慌道:“娘娘,您可否有事?” 璇贵妃那张好看的脸变得煞白,无神地摇摇头。 闻人煌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偎依在霍宵怀里,一夜已经过去,身上还盖着一件厚厚的皮裘,若不是两人在马背上颠簸了一路恐怕是很舒服的。 阳光照在他脸上,他微微动了一下,看见身后霍宵的脸色很好,丝毫不见倦色。 “早上好。” 霍宵低下头,对他轻轻说道。 闻人煌点点头,回了一句:“早上好,”他们昨夜很晚才启程,自己在马背上小憩了一会想不到睁开眼竟已天亮,“我们要去哪?” 霍宵极目远望,道:“宁安。” 难道他说把自己送回宁安竟不是作假? 闻人煌呼吸不畅起来:“王爷你还是要把我送走?” 霍宵一贯没什么表情的脸变得凝重起来:“原本不打算,可现在却有这个打算。” 闻人煌问道:“为何,难道京城已经危险到这个地步了?” 霍宵调转了个方向继续慢慢行着,低声道:“京城危险是一回事,你的身份又是另外一回事。” 闻人煌这才想起昨晚发生的那些事,自己亲手杀了孔雀的景象涌上心头,他呆愣半晌恍然道:“王爷是说,凤天说我是四皇子的事?” 霍宵失笑,揉了揉他的头发:“正是,想必皇上也是知道了所以之前才让张公公来府中请你,若是你继续留在京城,虽他口头不说,但一定会想方设法把你弄到身边。” 那面上慈祥的隆宝帝竟会是自己父亲,这么大的冲击闻人煌仍旧不能适应,他看着道路渐渐开阔,问道:“那王爷要怎么对……他说明我不见了呢。” 霍宵挑眉:“我毕竟也是个王爷,他总不会为了一个还未正名的人与我直接对立。”他心中对皇上的看法随着老将军的那封信渐渐变化,如今已经不知这皇帝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了,都说伴君如伴虎,却不曾想过这个看着自己长大的和蔼老人竟可能就是自己的杀父仇人。 闻人煌看着他紧抿的双唇,道:“如果,我说如果,皇上真的就是……王爷当如何?” 霍宵目视远方,握着缰绳的手轻轻摸了摸闻人煌的脑袋道:“若是栖凰山,那杀我父亲就是乱臣贼子的胡作非为。而若是皇上做的,只能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纵心中怀有十多年的憎恨,但臣子终究是要为君王生为君王死,想必父亲心中早已知道这结局。 “可是,王爷你能吞下这口气吗?”闻人煌问道。 霍宵笑道:“吞不下吞得下又如何,若在这个时候我也倒戈相向,我与栖凰山那些叛贼又有何区别?凤天为报皇上害死闻人支离才起心谋反,我若再因此起了二心,岂不是与他们同流合污了?” 闻人煌张了张嘴,无法反驳。 闻人支离是上一任的凤王,凤天的师傅。他原来从未听说过这个人,也是前段时间才知道自己姓闻人竟是凤天给了他师傅的姓,这份情……也是至深的。 霍宵继续道:“身在大启,君王不曾亏待过他们分毫,他们起心谋反是为不忠不义,而就我本身而言,恐怕皇上一直不曾和我说过这些,也是不想我心中对他有恨吧。” “可杀父之仇,真能放得下?”闻人煌问。 霍宵皱了皱眉:“若不能放下,你要本王与皇上宣战,再如何把你娶进王府呢?” 闻人煌惊愕侧身看他,满脸不可置信。 男人颀长的身体迎着阳光无限俊朗,冰冷的脸上也被熏着了些红光。 “王爷……你怎么不自称本王了?”闻人煌咽了口口水。 霍宵挑眉:“本王忘记了。” 两人各自心带甜蜜暂时忘却了忧愁,一路慢慢走过,终于到了有人接应的地方,换上马车一路奔驰回宁安。 皇上得到消息端王带着闻人煌回到宁安的时候两人已经在修葺好的端王府里过了好几天了。 “简直胡闹!” 曲秉隆气的将手边水杯一把摔到地上,身边的璇贵妃立刻过来安抚道:“陛下,发生何事如此动怒?” 书房前跪着述职的第五霆女懒洋洋抬起头道:“陛下息怒,莫要伤了龙体。” 曲秉隆瞪了他一眼:“朕的臣子拐带了朕的儿子,你让臣如何息怒!” 璇贵妃平淡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不知……陛下说的儿子,是哪位皇子?” 大家都知道京城中乃至大启,只有一个二皇子是明着的,可眼下这情况明显不对,第五霆女看了她一眼,不明意味的笑了笑。 曲秉隆也未回答,只道:“你现在立马带人去宁安把闻人煌给我带回来,霍宵若是有反抗,把他也给我绑回来!” 听到“闻人煌”这个名字璇贵妃身形微动,她的一举一动皆落在面对着他们的第五霆女眼中,而对方只笑笑,道:“陛下,臣比较好奇,为何比起栖凰山已经开始调兵正式同陛下唱反调,陛下还是比较关心宁安那边呢?” 隆宝帝冷笑一声:“乌合之众,真当我大启无人可以任他们揉捏吗?” 第五霆女好奇问道:“不知陛下有何对策?” 隆宝帝看着他道:“第五,你又何苦与朕打太极呢,这么些年若是镇国军连这些人都无法战胜,你还想用什么迎回你的荣主子?” 一向没多少正经的第五霆女猛然僵住身子。 璇贵妃暗暗注视着这人奇怪的反应,只听隆宝帝低沉沧桑的声音响起:“你们都以为朕冷血无情弑父杀兄,却可曾想过,若非朕,现在的大启会成什么样子?” 第五霆女身形颤动,道:“先皇……溺爱所有皇子。” 隆宝帝笑着闭目道:“正是因为他的溺爱,所有皇子皆文不能提笔舞不能杀敌。不说现在的庄亲王,就算当年你的主子未曾逃走当了大启的皇帝,他能做什么?风花雪月,夜夜笙歌!” “不是的!”第五霆女激动大喊,却猛然意识到身前之人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个大皇子,而是大启的皇帝,声音渐渐弱下来,却坚持道,“主子不是那样的人……” 隆宝帝对这个人似乎并不在意他的鲁莽,睁眼道:“是与不是你心中自有个判断,朕不会抹杀掉你对他的忠诚,但你毕竟是我大启的臣,朕是大启的皇帝,只要这一天不变,你就要一天为朕效命!” 他的声音憔悴不堪,那最后苍劲一声仿佛用尽他的力气,最后脸色泛白地盯着第五霆女道:“这大启是曲家的大启,名琨心胸狭义终不能胜任天子之位,若名煌不能回来,恐怕再难支撑了。” 第五霆女怔怔看着眼前憔悴的皇帝,他很小的时候曾与主子瞧瞧探讨过,大皇子平时沉稳严肃,与其余人都不同,每次看到他都会有点怕,甚至比老皇帝还要吓人。那时候他们还不大懂,这个就是气势,这就是未来为王必须有的气势。 而现在这个当年意气风发雄霸四方的皇帝现在已经老了,他双鬓花白目光浑浊,除了那气势尚存,整个人都不复当年了。 “臣……遵旨。”他低下头,恭敬回道。 璇贵妃看着这个年轻的将军走远,打笑着问道:“陛下,不知此人究竟何人,您为何如此纵容他?” 隆宝帝也不看她,徐徐道:“他也算是朕看这长大的,一个顽劣的孩子吧。” 璇贵妃见他并未打算细说,便也作罢,当下似无聊地给皇帝捏着肩膀道:“臣妾不知,陛下的臣子居然都是这么任性妄为的。” 隆宝帝微眯起眼:“爱妃何意?” 璇贵妃想了想,温声道:“陛下您看,前有端王出京还拐带皇子,后又有着第五将军出言不逊。” 隆宝帝道:“此二人都是我大启得力之才。” “不知端王回了宁安,这京城可否还回来?”她似无意地问起。 隆宝帝睁开眼:“他,已经很多年不曾在京中过年了。” “每年?”璇贵妃问。 隆宝帝点点头:“自他父亲去世之后,他便不再回京过节了。” 寒枝低_分节阅读_60 说完此句,他轻轻叹了口气,起了身不再说话,璇贵妃站立学究,眼中似有无名精光闪耀。 当夜,沈琛院内无聊饮酒,身边还陪着一位旷世的佳人,可若仔细一看,那佳人居然是个男的。 “哎,真想不到,原来阮大人还能变回来。”沈琛惊讶道。 阮正清穿着一件绣着青竹的白袍,系着一件厚厚的大氅看着温润如玉,笑道:“本身就是由画变为女子,只要时间足够精力充足,正清再作画一幅又有何难?” 沈琛想到什么,突然笑道:“恐怕阮正泽现在真的是哭着找妹妹了。” 想到那利欲熏心的哥哥,阮正清脸色不好:“恐怕,他哭着找的,只是一个能为他带来名利的皮囊,若是达官显贵看上我,就算我是男子他也会想法设法把我送去吧。” 沈琛道:“男子有何,若是喜欢自然不能阻拦,若是强求便是女子也不该!” 阮正清微微一笑,若有所指:“看来沈统领并不介怀男子相爱?” 沈琛颇为无奈道:“怎敢介怀,王爷和闻人公子天天粘着腻着,我若是介怀王爷恐怕早把我丢出京城了。” 阮正清噗嗤一声笑了,想到端王那天神般的人居然会和闻人煌这样古灵精怪的青年相爱也是十分惊奇的:“他们倒是一对璧人,恐怕现在已经回了宁安享乐了吧?” 沈琛点头:“谁说不是呢,留下烂摊子让我解决。” 阮正清好奇问道:“什么烂摊子?” 沈琛正要回答,却低头瞥见对方闪着水光的双眼,喉咙一紧。 “阮大人不能总是从我这套话都没表示的,来干一杯如何?” 阮正清微微愣住,随即笑着饮下,看他一眼道:“这下沈统领可以说了?” 地牢那边突然传来吼叫声——“来人!抓刺客!” 霍宵笑道:“便是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五章 除夕夜就在众人带着微妙期待的感情中来到了,当天早上霍汀准备了满满一桌子的早膳。闻人煌不知道霍汀是什么时候来的,他记得这老管家明明在京城的时候还一脸惆怅的送别他,转眼间他也回了宁安,还带回了大批下人。 霍宵习以为常地坐下,还特意为闻人煌拉开一把座椅,闻人煌面色别扭不看他,身体也僵硬着坐下。 老管家视若无睹,为两人盛了粥。 “沈琛何时回来?” 霍宵抿了一口热粥问道,霍汀站在一旁道:“沈侍卫前几日来信说将军府等的人落网了,就在这几日他就要回来。” 闻人煌动动耳朵:“什么人落网了?” 霍汀道:“宫中的璇贵妃娘娘。” 闻人煌一口粥喷出来:“你们抓娘娘?” 这种心思还是微妙的,自从知道隆宝帝是自己的父亲,这些皇后娘娘们也间接成了他后妈之类的。 霍宵也想到这里,笑道:“就是那位璇贵妃,孔凝霜,别号乌鸦。” 纵无多少感情,可闻人煌现在反应过来却是有丝紧张:“查出她为何进宫为妃了吗?” 霍宵沉默,不过答案估计很明显。 闻人煌深吸气,不顾身体不适站起来。 霍宵回头道:“你去做何?” 闻人煌头也不回:“胸闷,睡觉。” 霍汀喃喃道:“闻人公子才起床……今天是除夕。” 霍宵皱了皱眉,不知作何想法。 天冷的特别快,从下山半年来闻人煌觉得这里的天气真是让人捉摸不透,本该慢慢变冷,却中途又一热,原以为还会暖个几天,谁料第二天起来又冷,就和人心一样难以捉摸。 回了宁安的这几日他恍恍惚惚不知今夕何夕,若不是霍宵还在身边与往常一样他真的以为自己堕入了另一个世界。 可霍宵也与从前不尽相同。 说不上哪里不对,可自己却真的感觉到了心慌。 身体里的毒药一直未发作,也不知霍宵到底有没有在为他找寻方子治疗。他紧了紧领口,抬头看向暗仄仄的天空。 沉闷的说不出话。 “你最近怎么了?” 霍宵出现在身后,身披着一件黑色的大氅,给闻人煌披上一件白色的。 闻人煌喃喃道:“天气变得真慢。” 霍宵抬头看了一下,不喜欢这个天气,道:“栖凰山上的天不是这样吗?” 闻人煌摇摇头:“那里九个月的夏天三个月的冬天,现在估计也是很冷的了。” 霍宵道:“可是你不能一辈子只呆在栖凰山,就算你不是大启皇子将来继承皇位,你也是要下山的。” 闻人煌点了点头:“王爷,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有想过杀了我吗?” 霍宵眯起眼:“你说你第一次被曲宁脱了衣服按在地上那次?” 闻人煌脸一红。 霍宵忍俊道:“只那一次,我便觉此人必定不凡。” 若是有人脱光了在我面前,我也会觉得那人不凡的吧,闻人煌默默想着。可霍宵却不是这意思,他轻轻抱着闻人煌道:“那时我还在为二皇子除黑鸾,听闻你被黑鸾劫持便立刻动身去营救,怎会杀你。” “二皇子为何要救我?”闻人煌问道。 霍宵低声说:“你知道孔雀是二皇子的人吧。” 闻人煌道:“我以为你不知道。” 霍宵摇摇头:“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孔雀是二皇子很多年前就安插在凤天身边的人了,只作暗探,却从未有过什么举动,我最初在知道你被黑鸾所掳前后不过一天孔雀还给我报了信。” 闻人煌惊异道:“我为什么觉得二皇子对凤天有意思?” 霍宵被他这么一说,也猛然想起这些日子来发生的一连串事:“这……” 闻人煌伸了伸脖子,不敢相信。 若是二皇子是对凤天有意,那就不难解释他前后行为的反常,在东宫内他也曾问过闻人煌凤天在栖凰山时的状态,现在看来,他对凤天有意并非全无可能。 霍宵想了想,笑出声:“怪不得前面死死护着栖凰山,后来又发狠妄图攻打,原是这样。” 闻人煌看了他一眼:“二皇子要你攻打栖凰山?” 霍宵看着他:“所以我回了宁安。” 寒枝低_分节阅读_61 宁安是整个大启距离栖凰山最近的地方。 闻人煌皱眉:“你要何事动手?” 霍宵挑眉:“你真以为我要动手?” “难道你不听他的?” 霍宵都不知道说什么了,无奈地揉了揉他的头发:“走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原本懒洋洋的闻人煌不想动作,却被霍宵直接扛起来,惊呼着被带出了门。 天色阴沉隐约有几片轻盈的雪落下,两人同骑一匹马,纵然闻人煌再没劲骨头软,都能被霍宵稳稳的抱住,加上身上披着霍宵给的大氅,现在他看上去无比温暖,惬意的眯起眼都要睡过去了。 可他心里并不像表面这般,甚至有些恐惧。 霍宵为何要答应帮二皇子行事,这其中原因他自己问心有愧,若不是想去给凤天通风报信也不会被孔雀抓住送去东宫二皇子面前,不会给二皇子机会向自己下药。 他在马背上微醺,耳边传来霍宵强健的心跳声,这个人会救自己吗。 全大启的女子都爱慕的人,几乎掌握了大启四分之三的兵权,天子骄子,这样的端王与自己相识不过半年多,就真的会为了自己任人差遣? 对着凤天的时候霍宵亲口说出相伴一生这种话,他是被突如其来的幸福冲昏了头而忘记这其中究竟有多少真了,这些中毒之后他却没有什么动作。 闻人煌轻轻换了个姿势,霍宵担心他坐的不舒服还特意在马鞍上垫了一层锦缎。他毫无动作,是不想为自己的解药寻求解决方法还是怎么样呢,可他若是真按照二皇子的要求去做……那必然是要他最后杀了凤天。 闻人煌自己都迷糊了,究竟怎样做才是对的。 殊不知,两人同骑一匹白马,在宁安城外荒芜的旷野上看起来宁静又幸福,不知道的人看着两人的背影都会以为这是某个英俊青年带着自己心爱的女子来外赏景,看着他们都会觉得是一副赏心悦目的画面。 天上开始渐渐飘雪,仿佛除夕就该有一场雪,不管早晚终归是下了。 闻人煌抬头看了看雪落在霍宵的长发上,对方的面容在暗沉的天色下更加显得出落的华丽。 霍宵沉默许久,终于道:“我们到了。” 下马后霍宵抖落了大氅上堆积的雪花,坐在前面的闻人煌反倒是身上一片整洁,他看着霍宵带他来的地方,皱了皱眉。 “这间屋子…不知王爷带我来作甚?” 眼前的屋子坐落在一处比周围平地稍微高些的小山坡上,十分简陋,刮风下雨的时候甚至都可能起不到遮蔽的作用,实在猜不出霍宵用意。 霍宵道:“我对都不称本王了,你还喊我王爷吗?” 闻人煌想起的确不知从何时起傲气的霍宵对他就开始自己“我”,当下心中百味交集,反正他本来就称霍宵称的随意,有时王爷有时你的,也无多大区别,便低声道:“知道了。” 霍宵见他如此顺服,轻轻道:“你最近既然不开心,我便带你出府走走,带你来看看我曾经所生活的地方。” 闻人煌顿时傻了眼:“你住这里?” 怎么看都不像! 霍宵这种穿金戴银连鞋子上都绣着纹路的贵胄竟会在这里生活? 见闻人煌分明不信的大眼,霍宵走过去道:“我父亲是我十七的时候遇袭的,那日他带着了我大哥,本来是为了帮栖凰山护送新找到的孩子们。” 闻人煌想了想,觉得这并无什么差错就没有打岔,继续听着。 “他们出门一向不带我,也有很多次了,但是恰好那次我偷偷跟着他们,躲在了随性的仆人队伍里。”霍宵站在那件破败的小屋前,轻轻推开了门。 闻人煌随他走进去,发现这间屋子里面并不像外面看起来那样破旧,干净整洁,床铺都像日日有人睡的一样整理的好好的。 “我曾名命令过下人,就算我不在这里,也要好好打扫。”看出闻人煌的疑惑,霍宵说道。 闻人煌了然,果然不是他自己收拾的。 “那次,就是跟到了这附近,”霍宵打开窗,一口冷风灌进来,他看着远处道,“站在这里就能看见我父亲他们遇袭的地方。” 闻人煌看过去,一片空旷的大地中寒风卷着雪花:“老将军一生戎马,竟是在这里……” 霍宵道:“来人自称劫道,车队中暗藏的侍卫高手都打不过他们,怎可能是普通劫匪呢,”想着苦笑道,“若不是我后来被大哥发现,死死按住,可能也同他们一样了吧。” 看着自己的亲人死在自己面前是何等的悲伤,闻人煌虽未经历,但同凤天的决裂也让他似乎能感同身受这种再也不能见面的悲伤。他牵起霍宵的手,默默看着他之前看的那块地。 “可是,你看那里,”霍宵示意他往另一个方向看,“认出来了吗?” 闻人煌仔细一看:“迷踪林!” 竟是栖凰山最外的一道屏障迷踪林! “这里不远处就是龙啸营,你可有印象了?”霍宵低声问道。 闻人煌惊讶地张大了嘴:“你竟不怕危险,在这里活动?” 霍宵嘴角淡开一抹微笑,看着他道:“若非不离得栖凰山近,又如何能离你更近呢。” 闻人煌心跳漏了半拍:“你说什么?” 霍宵道:“被你救过,本想带着你一同下山,可是当时我已自身难保,只好拿了你的匕首以望来日寻你。下山后我被路过的曲承鸾所救才得以真正活下去。我欠了曲承鸾一个人情,自然欠了你更多。” 他握紧了闻人煌的手道:“回京之后……皇上夺我霍家兵权,霍家再难在京中自保,我便自动请缨调离来到宁安,在这里建了这个小屋子,希望有朝一日能亲眼看着你从栖凰山中下来,就算我不在,我也会安排人守在这里。” 闻人煌难以置信道:“你……难道等了我七年?” 霍宵莞尔:“若是今夜过去,便是八年了。” 闻人煌暗暗吸了一口气,还未能完全消化霍宵所说。 “这些年,有时好几年都无凤凰下山,有时一年会出现好几个,原本这里只有我的龙啸营,后来黑鸾的人来此,我为了给鸾主一个面子便允了他们在这里建立分舵,同时也能多些眼睛帮我留意,果不其然,终于让我等到了。” 闻人煌当即明白当时曲宁对他那又畏又惧的态度是怎么回事了,别扭道:“那我不过是和小时候长得不太一样了,你还不是没有一眼认出我。” 霍宵皱眉:“不……你和小时候长得是太不一样。” 闻人煌炸毛:“你以为你当时很好看吗,我都差点被你丑哭了!” 霍宵失笑,当时狼狈他又怎会不知,一身泥泞加血迹,恐怕真能吓哭孩子:“那现在这样,你还满意吗?” 闻人煌抬眼,看见他面容无双眼里满的要溢出的情意,心中一软顿觉鼻头发酸:“不满意!” 霍宵挑眉。 闻人煌紧紧抱住他:“长的太好看大启那么多姑娘觊觎你,我怎么放心。”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六章 风雪涌动在大启的边陲,千家万户关着门窗,屋内灯火通明,整个宁安都沉浸在除夕夜的喜庆中。 吃过了王府的厨子精心烹制的年夜饭,众人等到凌晨,簇拥着让霍宵打开新年的第一次大门,霍宵似乎已经习惯这群人在今日的放肆,面无表情地推开王府大门,虽里外夹击风雪冻的人连连哈气,可还是抑制不住新年带来的喜悦! 闻人煌不大懂这些,只看着大家今日都带了些兴奋和少许的放肆,若是平日他们是决计不敢如此靠近霍宵甚至还叫嚷大声。 爆竹声响起来一声,随即千万声跟着起来,噼里啪啦响成一团惊得小孩子们又笑又闹四下乱跑,大人们笑着也不去阻拦,到处都是热闹。 霍宵走到闻人煌面前,趁他没注意往他嘴里塞了一颗糖。 寒枝低_分节阅读_62 “这是干嘛?”闻人煌脸红道。 霍宵道:“这是你今年吃的第一个东西,来年都要这样甜甜蜜蜜一整年。” 这算是……少有的情话了。 闻人煌趁他不注意,迅速垫脚在他唇上印下一吻,嘿嘿道:“那你也是甜甜的了。” 霍宵挑眉看着他,道:“甚好,不如今晚就甜一下。” “……” 果然一夜甜腻。 新年伊始,端王府虽处边陲可终究是大启内炙手可热之人,前来拜见的人多不胜数,霍宵忙于应酬这些千里迢迢赶过来也不知是何居心的人一晃过去好几日。 闻人煌心中一块大石定下,自然也过的惬意多了,可这份安定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沈琛的到来给他们带来了不好的消息。 那日闻人煌正在院中运气练拳,恰巧沈琛风尘仆仆地冲向王爷书房路过了他的院外。 原本该早到几天同他们一起过年的沈琛正是因为被京中的事物绊住了脚才不能及时回来,此刻他说出现下情况,霍宵皱紧了眉毛。 “前段时间丢失的镇国军兵符突然出现,领头之人带领十万军队已动身朝向京城出发,再不出一月就要抵达京城了。” 霍宵眯起眼道:“皇上不是说已经重铸了兵符,此前那个无效了吗?” 沈琛疑惑道:“王爷如何知道的?” 霍宵看了他一眼,沈琛立刻自知问了不该问的,继续道:“皇上之前的想法卑职不知,但总归这次镇国军突然的调动是他不知道的。王爷回了宁安之后皇上本想派人前来请你们回去,可就是因为这些事被耽搁了。” 霍宵眼神一动:“你是说,皇上从始至终都未曾派人来过?” 沈琛点头道:“王爷同闻人公子回去之时恰巧整个宫中都传来了栖凰山已反的消息,乌鸦已经离开了金陵不知所踪,秃鹫被我们抓住逃脱不得,所以本该无须多大事,可恰逢几日后又听到了镇国军有了调动,皇上似乎有些忙不过来。” 霍宵暗自猜想他们重伤凤天的那夜,凤天对那群禁宫侍卫说了栖凰山反,恐怕真的下定决心了。闻人煌那夜所受刺激不小,而凤天却无收手打算。 正想着,突然看到闻人煌站在屋外。 沈琛见霍宵面色微变,不禁回头看了一眼,道:“闻人公子……好啊。” 闻人煌道:“承蒙沈侍卫关心,我很好。” 沈琛一梗,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位主子,只听闻人煌低声道:“沈侍卫这趟回来,可知栖凰山的人马在哪?” 霍宵抬眸看着他。 沈琛想了想道:“还不知,只有这样的说法,并且乌丞相也消失了。” 闻人煌看了一眼霍宵,缓缓道:“王爷,此地……恐怕不宜久留了。” 霍宵瞬间懂了他话内的意思,却有些吃惊:“本王镇守栖凰山下如此之久,为何从未发现过?” 闻人煌暗了暗眼眸:“我住在栖凰山上十年之久,也未曾发现过。” 一来二去,沈琛脸色变了:“莫非,栖凰山的人马……就在栖凰山上!” 闻人煌皱了皱眉道:“在不在山上不敢确定,但终归是在那个方向了。” 霍宵面色不好看:“他是如何在本王的眼皮子底下招兵买马的。” 闻人煌也想到这点,霍宵在宁安这里少说已驻扎了七年之久,七年都未察觉出什么异样实在说不过去,可他顿时又想到了些什么,犹豫问道:“第五霆女,他是什么身份?” 霍宵张口便答:“据说也是两朝臣了,在先皇那一代曾是现在皇上弟弟的侍卫。” 想了想,问:“你问他作甚?” 闻人煌尴尬道:“我曾然人偷偷跟踪过凤天在金陵城中的去处,别人告诉我,他经常出入第五将军府。” 霍宵面色骤变。 闻人煌以为他是吃醋,正欲解释却听霍宵猛地拍桌怒吼道:“栖凰山简直无法无天!” 闻人煌惊呆了,还不明所以的沈琛也小心翼翼问道:“王爷想到了什么?” 霍宵阴测测道:“栖凰山连同敦贺与大启,在大启境内他若有兵马本王不可能不知道。而第五霆女本就是敦贺的人,若他们关系拉近,以第五霆女在敦贺所在的第五楼的势力,帮他安置军队根本不成问题。” 闻人煌呆呆问道:“第五霆女是敦贺的人,那我……皇上为何还留着他养虎为患?” 霍宵道:“我只知他与皇上只见曾有一段很深的渊源,皇上对他一直放肆纵容,如同庄亲王一样,不想他竟然如此辜负圣恩。” 沈琛喃喃道:“那也能解释为何镇国军突然的调动了,本来镇国军是在第五将军手中的,他心思有变那军队自然岌岌可危。” 霍宵目光阴沉:“若镇国军落在他们手中,联合栖凰山本来的军队,那可真是一场鏖战。” 闻人煌也想到了这里,不安道:“王爷,你打得赢吗?” 霍宵看着他,表情终于放了柔和些,沉声道:“打不赢就没有以后,所以我一定会赢。” 沈琛惊奇看着这两人的互动,似乎他不在的时候两人的关系已经突飞猛进得到了质的变化啊! 于是,沈琛回来的第二日,整个端王府就开始了搬迁。 很多人都摸不透端王心里怎么想,多少年前自己请命到了宁安这块边陲地带,每年年末进京述职一次,又在年关赶回宁安,年复一年,白白损失了很多功名利禄,而这次又是过了年又急急忙忙带着整个王府迁回去,与往常每次都不同。 听闻霍宵和闻人煌已经在归途,隆宝帝浑浊的双目泛上了些许湿润,他突然的激动引得身体又是一阵不适,咳嗽几声才发觉手帕上的鲜血鲜红刺目。 霍宵临走送给他的礼物就是,帮他揪出了宫内的栖凰山奸细,那个一直深受他宠爱的璇贵妃竟就是栖凰山的秃鹫。 隆宝帝坐在空旷的书房里笑了笑,那女人平日里给他炖的补品他都不曾喝过,可身体却始终是一天一天衰败了下去,或许是老了吧,这几年身体一年比一年差。他想了想,呼人披上件厚实的披风,入狱。 孔凝霜在一片庸脂俗粉里脱引而出不是白来的,此刻的她一个人坐在牢房中与周围的一切都格格不入,依旧美艳不可方物,但眼神无光如同死物。 皇帝走到门前,低声问道:“这段时间,你过的可还好?” 孔凝霜过了好一会才缓过来,看到皇帝的身影不觉浑身僵硬,道:“多谢陛下挂念,凝霜带罪之人还能让陛下前来探望实在是……” “朕待你不薄,”隆宝帝道,“虽未给你更高的名讳,可各种赏赐从不苛刻。纵然你进宫时是身不由己,可在朕如此对你之后,你仍不思悔改,你给朕炖的补品,是怀着怎样的心思端上来的?” 孔凝霜茫然看他,蓦地笑了笑,道:“陛下,凝霜是栖凰山的人,濒死时候是凤王救下这卑贱的性命让我苟活至今,您以为什么都是可以用虚名钱财收买的吗?” “朕不在乎你心中所想所忠,朕只想知道,这些事情都是凤天让你做的?”隆宝帝问。 孔凝霜皱眉:“如今凤王已率兵起反,陛下还问这些有何意义?” 隆宝帝咳嗽了几声,背后的张忠赶忙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他木然道:“凤天如此曲折做法,为何不直接让你在朕松懈时行刺?” 孔凝霜道:“凤王如何作想当属下的自然不知,只须照做。” “那你潜进将军府又是为了何?连累你被抓,恐怕不是凤天的命令了吧。”他停止了咳嗽,挥挥手意张忠无须紧张。 孔凝霜猛然闭上眼。 “栖凰山这些年一直在暗地里准备些什么,朕并非什么都不知道,正如霍宵等着你们自投罗网。” “陛下,罪人孔凝霜有一事相求。” 隆宝帝看着她:“何事?” “可否,让凝霜最后见一见那个孩子?” 隆宝帝微不可查地皱皱了眉。 寒枝低_分节阅读_63 孔凝霜这才转过身正对着牢房外,站在后方的张忠看出这女子与当日光鲜的璇贵妃已经判若两人,虽依旧美艳,但却神情恍惚面露悲戚。 “陛下,那孩子自小被凝霜收养,并不知凝霜身份如此,此番也是因为担心凝霜安危才会被端王抓获,恳请陛下让凝霜见一见那孩子。”孔凝霜步履铿锵,走到牢门前,护在隆宝帝身边的侍卫立刻警觉地拔出腰间佩刀。 隆宝帝轻轻说道:“朕听闻,那孩子名雀儿,而你去救他的时候,恰逢孔雀使徒命陨之后。” 孔凝霜浑身颤抖起来,泛着惨白的嘴唇喃喃却发不出声。 隆宝帝看了她一会,似乎明白了什么,摇摇头道:“如今孔雀秃鹫皆死,只剩乌鸦随凤天逆我大启。”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七章 一路颠簸,闻人煌裹着厚厚的大氅望过沿途的城镇。 这次回京霍宵是做足了准备了,刚修葺好的端王府现在已经空无一人,在这漫天的风雪里看着格外凄然。 霍宵到底没有带走龙啸营,周安筹接到命令后瞪大了眼,端王给他的命令不是撤退不是出击,而是让整个龙啸营化整为零,埋伏在栖凰山四周,只要稍有动静就立刻马不停蹄回京告知! “为何不让周将军随我们一同回京护驾呢?”闻人煌一直对霍宵此举不是很明白,“现在已经知道军队在敦贺,那我们为何不一同对着那边进攻?” “龙啸营是我手中兵马中人数中等的一支,和我们一同回京是赶不上我们现在的速度的,不如留在这里,守着栖凰山的动静及时回报,也免得若是镇国军目的不明让我们腹背受敌。” 霍宵声音低哑,整个人都包在一件银白的狐狸大氅中,映衬着面色雪白森冷,双眉浓重飞入两鬓,目光清冷。一头乌发用一顶金丝镶玉冠束起,雍容华贵丝毫不像一个武将。 闻人煌偷偷瞥了一眼就收住目光,正经道:“难道整个京城都在坐以待毙等着王爷你回去?” 从沈琛带回来的消息里就给闻人煌这样的错觉,整个京城都在坐以待毙翘首以盼霍宵的拯救。 “自然不是,你当皇上这些年的布置都是开开玩笑的?”霍宵笑了笑,如冬日梅花绽放开,他侧目闻人煌,“此番回京,陛下肯定会同你把事情说开,届时你要如何应对?” 闻人煌答道:“若他不提,我就不会提,若他提了,我也当他未提。” 霍宵挑眉:“你便如此不顾及你父亲?” 闻人煌道:“我不懂,被凤天带回去时应该是弄坏了脑子,我对七岁前发生的事都不记得了,所以现在他如何对我来说并无多大关系。” 霍宵道:“那我便说了,他多年来从未松懈过对大启兵力的监督,我父亲的千钧营在他手中操练的比之从前更加精锐,相反,对于他自己的镇国军,没道理会完全脱离他的掌控。凤天久居栖凰山,也不过是养精蓄锐打算对抗他的兵力。” 闻人煌眨眨眼:“你的意思是,镇国军的异常可能并不是栖凰山的手脚?” 霍宵道:“我不能确定,因为这么多年他手中就只有两支军队,一支是我霍家的,另一支他自己的他没道理不好好用点心。” 闻人煌想了想也有道理,没有哪个皇帝是真的软包子任人捏的,可若是自己……他不敢想了,赶紧摇摇头把这个可怕的想法甩出大脑。 “大启是曲家的,从我父亲开始就坚定了这个想法,我……不会违背,”霍宵徐徐说道,“曲名煌。” 闻人煌一把扑过去狠狠吻上他的薄唇。 马车在铺满了雪的官道上颠簸前行。 果不其然,不出数日,当霍宵身居将军府,审视军队部署图的时候二皇子主动找上了门。 两人回京之后隆宝帝并未找上门来,只让张忠偷偷给闻人煌送去一枚出入禁宫自由的令牌,其余便没有,于是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不点破,静待发展。 对于这个曾对自己拳脚相向并且下了毒至今未给解药的兄长,闻人煌是一点好脸色都没给。 曲名琨披着一件厚实的披风风尘仆仆地从将军府的后门进来,门口还守了一对看上去很凶悍的护卫。 霍宵面色平静,没带上厌恶,也无喜悦,丝毫不像对着现在朝中炙手可热的二皇子——毕竟知道闻人煌就是四皇子的人屈指可数,也无人泄露这个秘密,连同皇帝自己。 闻人煌站起身,面露防备地瞪着这个人。 曲名琨却丝毫不在意,解开披风淡然坐下,一派凛然仿佛之前那些卑鄙之事不是他所为。 “镇国军兵符已经造出来了。”他坐下后第一句话便是如此。 闻人煌满脸随便:“哦。” 曲名琨看他一眼,继续道:“父王肯定会继续让第五霆女掌管这个兵符,但上一块兵符就是在他手上消失,所以这次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接手。” 霍宵淡淡道:“你如何就知皇上会让第五将军接手呢。” 二皇子看他一眼。 其意不言也知晓。 纵是如此,霍宵看了闻人煌一眼,只见那没心没肺的四皇子权当在听别人家的事,不禁有种诡异的感觉:“既然如此,为何二皇子不直接向陛下进言,反而来找小王,小王位卑言轻,黑鸾和栖凰山流落的余孽尚且艰辛何况朝中兵权?” “端王,事已至此我们还是明人不说暗话,若你此刻帮了我,来日我登基定不会少了你的功劳。”连这种话都说出口了。 闻人煌幽幽道:“我只知,狡兔死,走狗烹。”他看着霍宵,意在指老将军之事。 霍宵横他一眼:“你说本王是狗?” 闻人煌立刻赔笑道:“哪能,王爷英明神武。” 如此说来便算得上是拒绝的干脆了,可二皇子丝毫不担心,端坐道:“闻人公子今日身体可还好?” 这不问还好,简直是闻人煌的一块心病。 闻人煌自从恢复了些许灵力,普通毒药对他来说几乎无用,可他每日感受着体内的毒素被灵力清空,总觉有哪里不对劲。 “所以,二皇子这次是要开始交易了吗?”霍宵阴沉问道。 闻人煌狠狠瞪了曲名琨一眼,恨这阴险的兄长给自己下了毒,也恨自己枉费这一身救人的灵力却无法查清自己身体内到底有何异常。 曲名琨笑答:“王爷若说是交易,如此生分那本宫也没有办法,其实本宫更愿意把这个叫做互利互惠。” 闻人煌闷声道:“你的单方面。” 曲名琨道:“并非如此,本宫只是想让王爷再次剿清黑鸾余孽而已,这种鱼龙混杂的江湖门派不该再逍遥下去了。” 闻人煌瞪大眼:“殿下你没弄错吧?” 霍宵也皱了皱眉:“二皇子在这种时候,还要针对黑鸾?” 各路兵马接踵而来敌我不明,而黑鸾之主是谁大家虽口头不说出来可其实都知道是谁。 曲名琨目光坚定:“这就是本宫的条件,若是端王做到,那剩下之事本宫保证一帆风顺。” 霍宵抬眼看他:“不知二皇子所为的剩下之事,是为何事?” 曲名琨慢慢说道:“现在你们担心的,无非是栖凰山动乱。” 闻人煌有些惊奇于这个皇兄对叛党如此的轻描淡写一笔带过,可他转念一想,觉得似乎是哪里不对。 霍宵轻轻抓住他后背着的手,安抚低声道:“二皇子的意思是,只要小王彻底剿灭黑鸾,您就能制止栖凰山的那群叛党?” “恐怕,是的。” 曲名琨沉思片刻,肯定道。 闻人煌奇怪地看着他,只见曲名琨的气势自来时就不复几个月前气势凌厉的样子,面色也有些苍白,这样的他哪来如此大的胆量说出这些话。 “你们也不必奇怪,”曲名琨垂下眼眸,“本宫毕竟是大启的二皇子,总不会做什么损害了大启的傻事。” 寒枝低_分节阅读_64 这点闻人煌也不信,从此前看来这位二皇子一直都不大靠谱。 而霍宵却道:“好啊,既然二皇子如此保证,小王也不好推辞,不过是一介江湖帮派而已。” 曲名琨漠然:“不,不是他们的帮派,而是每个人,包括鸾主。” 包括他的堂弟,曲承鸾。 闻人煌心中一惊。 霍宵低声道:“事情做完之后,可否交予小王闻人煌身上所中之毒的解药?” “我不要!”他小声挣扎道,甩开了霍宵的手怒视他。 “闻人公子不用担心,王爷做这件事没有一丝危险。”曲名琨冷冷道。 闻人煌深吸一口气,转身对他说道:“我自然是自己王爷处理这些事是易如反掌的,可殿下自己心里心知肚明鸾主的身份,在有外敌来犯时还一心只想着窝里反,若是将来……” “闻人煌你够了。” 霍宵一把拽住他的衣领把人扯回去,下半句话就这么生生被打断。 闻人煌怒气更盛,挥手打开霍宵,恶狠狠道:“国之不幸。” 说完,他不顾两人面色如何,径直走了出去。 曲承鸾虽然曾经暗算过他们两人,但这人却一眼就能看出不似曲名琨那般阴险狠毒,而现在曲名琨竟不知为了什么,要在这紧要关头手足相残,着实让人心怀不满。对自己的堂兄弟尚且如此狠毒,若是真当了皇帝,那必定…… 闻人煌猛然一顿。 他在想什么呢,现在的皇帝不也是如此过来的吗! 踏着自己兄弟的白骨一步步登上王位,恐怕是每个当天子的人都经历过的事情,自己没资格对他们品头论足。 可若真是让霍宵就为了自己去杀曲承鸾,他于心不忍! 虽然他对自己这个便宜皇子的身份还没有承认,但仅仅对于那个目光中透着坚毅,做事从不下死手的兄长,他不想让他死。 纵然自己什么都不是,纵然自己几乎没什么能力,可也不想让身边的人轻易就遭遇到危险! 霍宵面色冷漠地送走曲名琨,刚转身准备回书房,却听天空中闪过惊雷轰隆作响。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八章 夜里静悄悄……当然是假的,寒风呼啸拂面而过都能刮下来肉一样。 闻人煌咬牙从温暖的房内偷摸出来,被冷风糊了一脸鼻子都酸了,要不是心系苍生,谁愿意受这个委屈呢。唉,他心里叹息。 白天和霍宵明着闹僵,今晚趁机把霍宵关在门外不让进,方便他半夜行事。 就是不知这次自己好不容易想办个正事能不能成功了。 一路偷摸着从房顶上运气掠过,刚过年关的巡夜还是很严的,他得不被发现地摸进庄亲王府。如今朝廷明面上朝廷已经和黑鸾闹翻,所以江湖上所有和黑鸾有关的人或物都消声觅迹,如今想找曲承鸾恐怕除了王府也没有别的地方了。 闻人煌搓了搓手,在屋顶上偷偷看下去,只见庄亲王府内巡夜的侍卫真是看了头皮发麻,一个个穿着黑色的飞鱼服提着灯笼来回巡逻丝毫没有死角。他挠了挠头,想起萧瑟的将军府,霍宵冷清到连自己住的地方都不多设置侍卫。 正当他苦于不知在何处落脚时,一道青色身影从地跃起飞身离开了王府,而那些守卫只看了一眼,纷纷继续巡逻毫无反应! 闻人煌目瞪口呆! 其实这些巡逻的都是些木头人吧! 他细细回想刚刚那人身影,修长,青色衣饰,竟是于记忆中曲宁的形象差不多,难道这些家丁侍卫都是已经熟悉了曲宁如此的来去匆匆? 闻人煌脸色精彩起来,想不到这王府内竟有如此门道。 他看了看自己今日正好穿出的内衬也是青色,便有了主意。他偷偷摸到刚刚曲宁飞去的方向,然后深吸一口气,猛一下朝下跳去,恰恰好冲进了刚刚曲宁出来的那件屋子,果然身后无任何刀枪动静! 屋内放着一盆火盆,暖暖的终于让闻人煌感觉重生过来,他站起身拍拍衣服上的灰尘看到屋内只有一个穿着白色长衫的男子,一头黑发显得有些凌乱的披散到腰间,幸好身形看起来还十分颀长,否则闻人煌真以为自己遇见了一个疯子。 那人听闻这么大的动静,身形一颤,怒吼:“你还回来做什么……!” 闻人煌尴尬的与他四目对视,看着那张同自己有几分相似还吓到过自己的脸,最终勉强笑道:“世子……晚上好啊。” 曲承鸾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好不精彩,他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闻人公子为何突然出现在我端王府?” 闻人煌挠挠头:“深夜猜测世子寂寞……来找世子,谈谈心?” 曲承鸾脸色直接变黑:“若是闻人公子实在无趣,恐怕端王很乐意同你促膝长谈。” 其意是我没工夫陪你说话。 闻人煌笑道:“世子先不要这么果断,不如先听听我是来说什么的可好?”说完,他很自觉地关上了刚刚冲进来撞开的门,还上了个锁。 “……” 闻人煌坐下之后左右看了看,只见只是间书房一样的地方,可屏风后还放了床,心中默默把他同霍宵归为了一类:禽兽! 曲承鸾被这种不请自来还随遇而安的举动气笑了,他随意挽起长发终于形象好转了些,沉声道:“不知闻人公子深夜前来到底何事?” 闻人煌答非所为:“你和曲宁吵架了?” “……闻人公子!”曲承鸾的怒火简直要从眼睛里喷出来了! 闻人煌连忙摆手:“好好好我说我说!” 曲承鸾这才稍微怒火消减。 “不知……世子同二皇子关系如何?”闻人煌问。 曲承鸾皱了皱眉,不知为何他要问这种皇家感情,不过是人都知道,皇家情如纸薄,他淡淡道:“堂兄弟,不曾有过多言语。” 意思很明显,关系并不多好。 闻人煌默默对他竖了个大拇指,和那种卑劣皇子关系不好才是好样的。 “那……世子可否知道现如今朝廷局势?”他小心翼翼发问。 这一问另曲承鸾警惕起来:“这是端王让你来问的?” 闻人煌连忙摇头:“不不不,别告诉他我来过,我是背着他来见你的。” 曲承鸾垂眸,为何有一种背着端王和他的小情人私会的感觉呢。 闻人煌见他并未反驳,便起身靠近他耳旁,轻声道:“二皇子要杀你。” 曲承鸾看他:“你又知道了?” 这是什么态度什么语气! 闻人煌气结,刻意压低的语气也掩盖不住他的不满:“你什么意思,你不信我是吗,他用我威胁霍宵来杀你!”随即,他顿了一下,“当然,霍宵自有打算,肯定不会杀你。” 曲承鸾微妙看他一眼:“这是你说的还是端王自己说的?” 闻人煌挺起胸膛:“当然是小爷。” 寒枝低_分节阅读_65 曲承鸾眯起眼:“你被端王宠上天了。” 闻人煌“啊”了一声,表示不解,曲承鸾笑道:“端王是决计不会说这些无用的,也只有你敢不顾他想法随意出牌。” 这说的好像无限抬高了霍宵,却又贬低了他闻人煌。 闻人煌脸色不好看,却见曲承鸾眨眨眼,问道:“闻人公子,你与王爷……真是那种关系吧?” 那种关系…… 他难道不是从下山之后就被传闻和霍宵是那种关系了吗! 曲承鸾见他脸色,终于笑道:“果然,之前那些谣言成了真,恐怕这真是一次胜利,端王从栖凰山手里把你抢了过来啊。” 闻人煌冷着脸:“严肃点,难道我们不是在谈论你堂兄要杀你的事情吗?” 曲承鸾点点头:“的确,多谢闻人公子前来告知。” 这什么态度!什么语气! 闻人煌一把拍上桌子:“你怎么一点都不急,他要杀你啊,要杀你!” 门外传来一阵兵戈声,闻人煌惊慌收手看向门外,恐怕是声音太大引起了守卫的注意:“世子,您没事吧?” 曲承鸾应道:“无事,你们继续。” 门外便没了响动,闻人煌愕然看他这副自在逍遥的样子,觉得今晚趁夜来告诉他这个消息一点价值都没有。 曲承鸾似是看出他心中所想,不禁动容道:“无论如何,曲某多谢闻人公子此番好心告知。也请闻人公子放心,堂兄之事我已有了对策。” 闻人煌却是丝毫不信,看他刚刚进来这人失魂落魄的样子,再联想到曲宁头也不回的轻功出府:“你是不是儿女情长已经弄坏了脑子了?” 曲承鸾面色一阴。 闻人煌不察,继续道:“虽然我也看出来了些端倪,但眼前明明是大事当头,儿女情长理应放一放……” “若是这是有人以大启为重劝服端王抛弃闻人公子,不知情况该如何?”曲承鸾冷冷道。 果然如此! 还记得当日他与霍宵二人被曲宁和郭长老押送至金陵的时候那位接风的段长老曾言语讽刺过曲宁,正好被闻人煌看在眼里。 段长老说曲宁和鸾主的关系是他同霍宵之间的关系,他同霍宵什么关系?当时所有人都认为他是霍宵的男宠,段长老自然是嘲讽曲宁是曲承鸾的男宠了。 他刚只是拿话稍稍诱导一下,这世子果然以为自己是知情人便把大实话说出来了!原本曲宁看上去淡漠,他是不信的,可如今他这一激,曲承鸾自己说出来了,这也不难解释为何当日曲宁被抓是曲承鸾亲自来将军府朝霍宵要人了。 闻人煌语重心长道:“世子,恐怕你这路,比端王难走。” 曲承鸾面色更阴沉,转过身挡住了烛光和火盆里燃烧的火焰:“此话怎讲?” “端王他已再无顾虑,若说有顾虑,也恐怕只有……皇上了,而你呢,你能为了曲宁违抗亲王殿下?何况现在你自身难保……”他深深的为这个迷途的青年感到担忧。 他的父亲的确是个难题,这是曲承鸾和曲宁的一块心病,今晚曲宁负气出府也差不多和他父王有关,而今闻人煌点到这一点是真的戳到了他的痛处。 “那闻人公子今夜前来可是有什么方法可以告知曲某?”曲承鸾看他。 闻人煌见他终于上钩,笑嘻嘻地勾了勾手指,道:“你靠过来点我便说给你听。” 曲承鸾皱了皱眉,不过还是靠了过去。 闻人煌抓紧时机,在他最贴近的一瞬闪电般出手,朝他嘴里塞进一颗药丸,曲承鸾还未明白是怎么回事便被闻人煌死命摇晃捶打,囫囵吞下了那颗药! “你!” 曲承鸾眼中怒火简直要烧死闻人煌,他用力一掌将闻人煌打飞出好几尺,一点都没留情。 毕竟是个江湖大帮的帮主,这位世子兼鸾主的一掌直接将闻人煌拍吐血,可他虽然吐了血,可精神却好的很。 “你要是打死了我,就没人帮你医治了!”他兴高采烈地跳起来,不怕死的又凑了过去! 曲承鸾深吸一口气:“你给我吃了什么?” 闻人煌面色突然变得沉重:“栖凰山上秃鹫独门毒药,肠穿肚烂丹。” …… 什么破名字! 感受到了曲承鸾更大的怒火,闻人煌连忙道歉:“哎哎哎,世子你别生气,你先听我说!” 曲承鸾压低嗓子怒吼道:“你说!” 闻人煌悻悻道:“我是凤凰的事情,你们恐怕还不知道吧。” 曲承鸾呼吸一滞,觉得今晚真是糟透了。 眼见他面色越来越差,生怕被再一次打飞的闻人煌立刻双手举起道:“你先听我说完,别动怒!” 怎么会这么呱噪,曲承鸾恨不得双手掐住他的脖子怒吼道你说啊你说啊你说啊! 闻人煌咽了口口水,确保他不会再次突然出手后缓缓道:“我是栖凰山的人不假……可是,我并不曾参与凤天的这些密谋。” 曲承鸾不置可否,只冷冷看着他。 “你爱信不信,反正你现在吃了毒药,我的能力是治疗,我曾经救过濒死的霍宵,当然恢复你也不在话下,没了我你就真的死路一条了,”就是代价有点大,不过闻人煌聪明的没有说出来。 曲承鸾问:“你既然喂我毒药,再准备救我,定是有事要让我做了?” 闻人煌笑嘻嘻道:“的确有事让你做,而且绝对不会亏了你。” 曲承鸾才不信,狐疑道:“你让我做什么?” 闻人煌收起那副玩笑嘴脸,抬起头意味深长道:“不想做什么都被拘束,想护大启安好,想和曲宁好好在一起无人打扰,想避免二皇子的追杀,那就成为人上人吧。” 当曲承鸾意识到闻人煌要他做的事是什么之后,惊恐地瞪大了双眼。 闻人煌见他这么快领悟,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让我……谋反?!” “呸!”闻人煌立刻反驳道,“什么叫谋反,你说话能不能好好组织一下你那和调情手段差不多的语言!” 曲承鸾万万没想到闻人煌竟这么大胆,一时间又认为这是栖凰山的阴谋:“你到底有何目的?做内应?帮栖凰山扰乱我大启内部?” “呸!”闻人煌又是一脸鄙夷,“小爷是那种人吗,小爷是那种为了别人让自己身处危险的人吗!” 曲承鸾满眼复杂,的确闻人煌的性格做不来这种事,可他究竟有何用意? “哎,你这个死脑筋,你怎么都不会转转,我让你做这个事你又不吃亏!”闻人煌苦恼地叹气。 曲承鸾冷声:“作为臣子,要忠于君主,忠于皇家,忠于皇位上的皇上和他的皇储。” “哪怕皇储为了巩固确立王位要杀你?”闻人煌抬眸,“你们怎么一个个都死脑筋,为了这种忠诚连自己的命都不顾?” 曲承鸾深吸一口气。 他当然不是。 他也私下准备了兵马,他也看不惯坐在皇位上的那一脉,可他想的不过是皇家无望不如自己带兵剿灭栖凰山叛党,再夺回父辈本该有的权力不再做一个闲散王爷,可他从未想过要取而代之。 父王光是对他想夺回些权力都有微词了,若是知道他敢……他脑海中从没有过打算。 寒枝低_分节阅读_66 “自己塌下其容他人酣睡?”闻人煌眯起眼在他身边轻轻踱步,如果他嘴角和衣服上没有被打出来的血迹,看起来就像个诱导人犯罪的老神棍,“就算如今除不了你,他日等二皇子登基,你年少才俊不比他逊色,也不似你父亲同皇上一般是亲兄弟,他还会继续容忍你吗?” 见曲承鸾面色已有变化,他心里暗暗给自己加油打气,继续说道:“若换个方式,他不杀你,留你个后路,让你也当个闲散王爷毫无实权,你觉得你甘心?届时别说曲宁,恐怕你的婚姻都由不得自己了。” “老王爷年纪也大了,再受不得这些颠沛争斗,不如就来一次,一次就彻底,有何不好?”闻人煌再接再厉,死死盯住曲承鸾的表情似乎要把他的脸都盯出一个洞。 步步紧逼,环环紧扣,最终闻人煌在曲承鸾的脸上发现了一丝松动。 “接下来,怎么做?” 曲承鸾仿佛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瘫坐在椅子上低声道。 闻人煌满意地扬起嘴角。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说明一下,大启里的文臣比武臣要多一点,因为隆宝帝当年上位的方法大家也能猜到很血性暴力,所以他上位之后就大大削弱了大启武臣的实力,导致现在人家想随便某个反都找不到兵力,也就是现在大家都想争霍宵手中的兵权的原因~ ☆、第四十九章 闻人煌小心翼翼打开房门,准备悄无声息地出府,再悄无声息地回来,不带走一丝云彩…… “你终于回来了。” 闻人煌刚关上门,突觉后背一阵寒芒战栗,霍宵冷冷的声音近在咫尺! 若这是个陌生的声音还如此冰冷,闻人煌肯定已经被吓得惊魂大叫了,可现如今他只有胆战心惊地慢慢转身装孙子。 “王爷……这么晚还不睡来找我聊天,真是好兴致啊。”他干巴巴地笑道,只见床头点了一盏幽幽的灯火,窗前的火盆还氤氲暖气,映照着那坐在床头捧着本书卷的青年格外温柔,如果他的声音也能变得温柔些就更好了。 霍宵放下一头墨黑的长发,抬眼默默地注视着站在门前的闻人煌:“本王是觉得白天里你心情不好,所以的确准备来和你说说话。” 可没想到这一等几乎就是一整晚,外面渐渐泛白的天色和他的脸一样灰暗。 闻人煌听他说了本王,自然知道他是生气了。 他穿了一件单薄的白色里衣,衬的肤色也白如凝脂,若不知道定不会猜中这人竟是大启带兵入神上阵杀敌从未退让的端王,他目光冷清,眼梢扬起却让闻人煌看出了他的精神并不多好,如此俊美之人显出如此憔悴之色让他心中刹那间如同被刀刺。 “我……我没有在外面乱来,也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闻人煌嘟囔着,走到霍宵面前拿开那本书,“你在这里看书看了一晚?” 霍宵仰起脖子:“等了你一晚。” 那双平时冷冽,包藏着无限城府的眼眸中此刻全是闻人煌的身影,高挺鼻梁下的薄唇微抿,似是有莫大的委屈。 闻人煌垂下头,轻声道:“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偷偷跑出去了。” 霍宵点点头,坐起身握住闻人煌的手:“真凉,以后有事白天做吧,做不到可以找我帮忙,不要再这么乱来。” 闻人煌鼻子一酸,觉得万分对不起霍宵。 本来,这王爷在大启等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要什么有什么,可就是如此迁就自己,连曲承鸾都看出来他自己又如何不知。 他心中各种感情纷杂,不管还穿着衣服就朝霍宵压过去,红着眼都要亲吻这个男人。 霍宵一把搂住他,轻轻笑了一声翻身就压倒,随手灭了灯火,整个房中就只剩下窗前的火盆发出微弱的光。 闻人煌突然觉得自己像个欲求不满的毛小子,呼吸急促一心只想着缠紧了霍宵哪还管身上这些繁杂的衣服。 而霍宵却蓦然顿住。 闻人煌不明地又蹭了蹭,霍宵强压下心头的愤怒,低吼道:“你为何只穿了一件里衣?” “因为我怕被人追杀!”闻人煌也怒了,被这张天仙似的脸勾引的身体内一团火乱窜,偏偏这个时候还在纠结这些有的没的,伸手一把勾住霍宵的脖子把人拉下来狠狠吻住。 带了些怒意的欢爱更加激烈,霍宵修长的手指只需轻轻撩拨就解开闻人煌说身上仅剩不多的衣服,触手是带着屋外的寒冷却细腻的皮肤。 闻人煌只被他轻轻碰触便更加动情,长久以来一直如此,霍宵只需轻轻一动他便整个人都不能自已。 “你这个小浪货。”霍宵带着些怒意咬住他的耳朵,轻轻骂道。 闻人煌迷离着双眼微缩了下脖子,霍宵很少在床笫间说这些,可今天却像故意一般每每在他耳边说起,弄得他既觉得羞赧,又隐约有些兴奋。 “王……” 霍宵拧了一下他的大腿间嫩肉,咬着耳朵道:“叫名字。” 闻人煌羞红了脸闭眼呻吟道:“霍宵……” 霍宵一个挺身,应了一声引起闻人煌更动情的呻吟。 夜色将尽,晨光起初微弱,可渐渐形成大势以不可抗拒的力量慢慢吞噬了最后的黑色。 皇上终是赌不过这口气,亦或是人老了渐渐看重了感情。 张忠再次出现在将军府中,只不过这次他手上拿了卷明黄色圣旨。 整个将军府的人都跪在大厅等候听旨,闻人煌跪在霍宵身边面色泛白,他大约猜到了那圣旨里写了什么,偷偷瞥眼霍宵,见他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天子遗嗣,流落民间。” 闻人煌表情迅速变了,他没想过皇上居然真的敢给他正名,甚至比栖凰山还让他感到措手不及。 张忠抬眼看了下身形未动的霍宵,见他并无多大反应,便径直念了下去。 “陛下感未曾对四皇子曲名煌尽到关爱,如今寻得爱子理应召回宫中。朝廷江湖局势动荡,多方不安,望四皇子领旨之后尽快入宫一家团聚。钦此。” 他念完这段,笑吟吟道:“四皇子,还不快快接旨?” 闻人煌少有的冷着脸起身,毫不惊讶地接过道:“多谢张公公前来宣旨。” 霍宵也起身吧,不过他不曾说话,只是静静看着。 将军府中一干下人纷纷傻了眼,特别是一直看闻人煌不顺眼的霍汀,他再次看向闻人煌的眼中带上了深深的考究和疑虑。 张忠道:“真是想不到,这么多次和闻人公子打了照面只觉面目可亲,想不到竟是四皇子殿下呀。” 闻人煌垂眸:“多谢张公公多日的提点。”心中不禁暗骂这是只老狐狸,比霍汀还让人讨厌。 张忠道:“哎呀咱家什么都没说也没做,四皇子这话可是折煞了,不知四皇子决定何时回宫啊?” “不知,皇……父皇可有为儿臣公布身份?”闻人煌突兀问道。 张忠想了想,道:“这倒还没听过,不过依咱家猜想,恐怕陛下是想等四皇子回了宫,再向天下人宣布这件喜事吧。” 闻人煌暗自舒了口气,心道幸好还没说出来,否则那二皇子处心积虑想除掉的人恐怕又多了一个,听闻二皇子的生母只有他一个儿子,所以他没有一点侥幸觉得二皇子会对他手下留情。 “张公公,请问您可知道,父皇准备何时为我正名?”他有些急切地问道。 这话落在别人耳朵里就不是味道了,仿佛他急着想回到皇宫当上皇子一样。 张公公摇摇头:“圣意不敢多加猜测,还是请四皇子先挑个日子入宫为好。” 闻人煌咬紧嘴唇,心中焦急逐日剧增,他看向霍宵,只见那挺拔的青年也微微皱了眉头沉默不语。 “那……让我再想想吧。” 送走了张公公,闻人煌拉着霍宵跐溜一下钻进书房,踌躇许久终于说道:“我那晚偷偷出府……是去找了曲承鸾。” 霍宵眉头一挑,正欲发问,闻人煌说道:“给他下了毒。” 寒枝低_分节阅读_67 “……”霍宵彻底没了话。 “他若是死了,曲名琨让你做的事也就结束了对不对?”闻人煌追问。 霍宵沉默许久,轻声说道:“我本就未打算除掉曲承鸾,当日所答只为安抚他现在已经有些失常的情绪。” 闻人煌问:“他怎么了,我也觉得有些不正常,这种紧要关头他还在窝里反。” 霍宵皱了皱眉:“第五霆女说,他最近和凤天又联系上了。” 闻人煌呼吸一滞,带着些许犹豫道:“你可知,凤天曾经住在过第五霆女的府中?” 霍宵不屑道:“第五霆女和凤天之间有不足为外人道的交易,可他不会昏了脑子,毕竟他是……” 就在闻人煌期待着他说些什么的时候,他顿住,然后再未说话。 “他是什么?”闻人煌亮闪闪着眼睛问道。 霍宵瞥他一眼:“他是不会背叛大启的,你知道这个就行。” 闻人煌失望的样子就像头上耷拉了两只兔耳朵一样楚楚可怜,霍宵看都不看。 “……” “那毒药可还有救?”霍宵沉声问道。 闻人煌看他一眼。 “我觉得,你不是那么冲动的人,说吧,你什么计划。”霍宵似乎明了,稍稍靠在了椅背上淡然问道。 闻人煌有些尴尬,抬起头手足无措道:“我,我哪能有什么计划……不过是希望让他假死一下,然后你任务完成,我解了毒,再把他弄醒。” 霍宵眯起眼:“只是如此?” 剩下的那些他有些不敢和霍宵说,可他见霍宵那副狐狸看鸡的眼神实在让他心慌!!! “我……我让曲承鸾……”他颤颤巍巍说完这几个字,小心看了一眼霍宵的表情,发觉对方的眼睛眯的更细长了,心中更加没谱。 “让他夺王位,对吧?”霍宵接了下去。 他居然知道! 闻人煌张大了嘴:“你怎么知道!” 霍宵瞪他一眼:“若不问你,我还真不知道你还给他下了药!” 闻人煌脖子一缩:“他跟你通风报信的?” 霍宵不忍心打击他:“亏你那么辛苦深夜给他通风报信!” 这他妈的谁能想到啊闻人煌心中难忍悲愤,亏他那么冷的天大晚上的给人家通风报信,原来曲承鸾和霍宵早就暗结珠胎……啊呸暗中勾结啊! “那你不和我说!让我误以为你真的要杀他!”闻人煌指着霍宵控诉! 霍宵揉了揉太阳穴,苦恼道:“这些放一边,告诉我你要如何救他?” 闻人煌伸出手掌,凝聚出一抹银白色。 霍宵深吸一口气:“你下了什么毒竟然要用灵力救他?你的灵力恢复了多少?会不会又像此前救我一样把自己弄的狼狈不堪?” 闻人煌剜他一眼:“你以为我还是当年的小孩子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和你在一起之后我的灵力就恢复的特别快,我觉得我已经完全恢复了。” 霍宵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给他下的……是一般药店里的几种药的混合,估计难以查出究竟如何解,我不打算给他解毒。”闻人煌犹豫道。 霍宵道:“不解毒,让他死,然后你起死回生??” 闻人煌迟疑地点点头:“若是解了毒就不算杀了他,曲名琨也不会放下心饶过我,只有让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我再救活他,才能杀的他们措手不及。” “若是你没有把握好度,最后不能救活他呢?”霍宵有些不放心,还是觉得此举太过冒险。 闻人煌郑重地点点头:“我能,我曾经救活过已经死凉的了人。” 霍宵眼神一紧:“何时?” 闻人煌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立刻噤声不语,奈何霍宵已经察觉:“你十岁救一个濒死还未死的我就已经脱力晕倒,那十岁之前是更不可能救死人的,而你的灵力也是和我在一起之后才恢复的,这之后,你救过谁?” 亦或是问,这之后,死过谁? 一瞬间两人都不再说话了。 一个人的名字呼之欲出,可两人都没有叫出那个名字。 “他人现在在哪?”最终,霍宵冷冰冰地问道。 闻人煌咬紧牙关。 风暴在无形中酝酿形成,即将呼啸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章 闻人煌终究是进了宫,而老皇帝对这个失踪了多年的四皇子也表现出了无与伦比的重视。本以为不会为这么快为自己宣布身份的机会却一早就到来了,册封典礼在这个尴尬的时候显得尤为抢人关注。 外有身份不明的军队逐渐入侵大启内部,若无人阻拦不出半月便能到达金陵,内有二皇子这样虎视眈眈的兄长在侧,闻人煌被张公公请上金殿的那一刻竟生出了些许胆怯。 隆宝帝身体逐渐衰弱,这些日子来更加明显了些,若不是离得近,闻人煌绝对想不到几个月前在紫金山上那个意气风发精神奕奕的老人现在竟变成了这样。他脸上的斑纹逐渐增多,眼眸中也多了些浑浊,浑身都散发着一股被倔強掩饰的气息,身负妙手之灵的闻人煌垂下眼眸,他知道那种气息是死气。 殿下臣子三百余人,满庭皆寂,自从闻人煌被请上殿之后众人眼中闪过了太多情绪。 曲名琨眯紧了双眼,狠狠盯住那站在皇帝身边的青年,闻人煌身上一袭御赐的四爪蛟袍生生刺的他眼睛痛。 “放轻松。” 低沉的声音调侃而来,曲名琨斜眼望去,只见身边的第五霆女脸上依旧挂着玩世不恭的笑脸。 “众卿稍安勿躁,”隆宝帝缓缓从皇位上站起,目光扫过众人,见到久久不曾在早朝上见到的霍宵,眸色暗了暗,“今日朕有一桩喜事要宣布。” 底下一阵低声攒动不安,曲名琨和霍宵少有的同时握紧了拳头。 闻人煌面无表情地看向曲名琨,那位兄长连同他身后的派系看自己的眼光都带上了凶狠,再看向霍宵,那人同自己一样,除了紧握的双拳能昭示着心中的复杂,再无什么表示。 隆宝帝走到闻人煌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叹息道:“皇家不幸,多年来积压在朕心头。” 众人都明白他在说什么,大皇子战死边疆,三皇女心中郁卒随亡夫而去,四皇子在多年前就被残杀在避暑山庄,如今只有身体虚弱的二皇子尚健在,维系着皇室这一脉的最后一丝血统。 想到这里,有些人目光有些不明的看了看闻人煌,又看了看曲名琨,甚至有人看了一下那脸色已然发白的庄亲王。 “如今,朕找回了十年前遭到奸人所掳的皇儿,现在他就站在朕面前,站在你们面前,是朕失而复得的四皇儿曲名煌!” 他激动的一把拍上闻人煌的背,闻人煌一个踉跄差点没有一头栽下去,险险收住脚,对殿下众臣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满殿沉寂。 “名煌多年前被奸人所掳,如今终于回我朝堂,在这中内外皆患之时,实为我大启之福!”隆宝帝越说越激动,最后一字落控制不住的咳了好几声,吓得闻人煌尴尬转身看他,却不及张忠快速的拍了拍他的后背,给他递了一片方巾。 寒枝低_分节阅读_68 隆宝帝咳了好一会,殿下的大臣们都间接忽略了闻人煌,转而纷纷叹道让陛下多注意身体才是大启之福。 倒是第五霆女似笑非笑地大声道:“所以,现在这危急时刻,四皇子是回来替大启分担忧愁了吗?” 闻人煌僵硬着身子把隆宝帝扶回龙椅上,隆宝帝握着闻人煌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可眼中拨开混沌却闪耀着坚持。 闻人煌心中默默叹了口气,转身面向一干朝众。 霍宵双拳握得更紧,只是几日不见这个混小子的身影在心中愈发勾勒的深刻。 “众位大人,名煌十年在外,不敢说历尽千辛,但终是见了风雨。不敢说九死一生,但也是见过生死别离,”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掠过众人,看到霍宵那双细长冷冽的双眸,不自觉语气柔和了很多,“大启这么多年,少我一个不少,多我一个不多,但我此刻站在这里,事实已无法更改,我是失而复得的人,本该在十年前就命丧黄泉,可是老天眷顾,让我苟活回到我的家,第五将军说的对,我不为争权夺势,只为为父王和大启分担。” 第五霆女没想到他如此坦然地接下去,脸色不好看但却不好表示,只是阴测测地笑了笑,意味不明地对着曲名琨。 闻人煌继续道:“我十年在外,不瞒诸位大人,是被凤王收进了栖凰山,洗尽记忆,赐名闻人煌。想必在座诸位都知道,闻人这个姓的来历。” 不知名的恐慌逐渐蔓延,突然冒出的四皇子本就一时难以让人接受,更何况他自己承认了自己是栖凰山的人。 隆宝帝双眼一紧,低声道:“名煌,够了。” 闻人煌仿若未闻,隆宝帝这一声说的轻,殿下大臣几乎都没听见,可身负不凡武功的第五霆女和霍宵倒是听的清清楚楚。 两人面色皆变。 “上一任凤王,名为:闻人支离,”闻人煌不顾隆宝帝越来越重的咳嗽声,大声吼道,“凤王为我赐姓闻人,便是眷怀他已逝去的师傅!他没有选择杀我,是因为他本心里并未想要把曲氏皇族赶尽杀绝!” “闻人煌你在胡说什么!”曲名琨怒吼起,不顾阻拦走过前去仰视着这个突然变成自己弟弟的人。 闻人煌盯着他:“皇兄,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凤王难道真的十恶不赦?” 隆宝帝不顾张忠苦苦奉劝,起身喘道:“名煌,不要在这里胡言乱语,今日朕只是要给你个名分,让你重回到皇家。” 朝堂上的大臣大多没有经历过多年前凤王逆天逝世的时期,所以对于他们口中所说的闻人支离并无多少回忆,只是知道曾经有这么一位凤王罢了,可眼下架势,皇家这三个人最尊贵的人之间却仿佛有了不共戴天的大仇。 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有些大臣觉得今日这状况有些不对。 闻人煌毫不松口,把仇恨的语气对准了曲名琨:“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皇兄,我是不是又破坏了你什么计划,你要不给我解药了是吗?” 此话一出,比闻人支离的名字更加令人震撼,二皇子对四皇子下了毒! 隆宝帝彻底没了话,只是怒视着闻人煌。 没错,是闻人煌。 曲名琨死死地瞪着他,凌厉的目光恨不得爬出两条蛇把闻人煌活活绞死:“都说了,在朝堂上岂容你胡言乱语!来人,把四皇子给我带下去!” 话语刚落,金銮殿外突然涌进了大批侍卫,武装的格外整齐握着刀剑就踏进金銮殿不容人有丝毫考虑的时间。 一个胡言乱语的四皇子已经让隆宝帝气的说不出话,如今一贯温润身子虚弱的二皇子竟然公然亮出了他的獠牙,更让他措手不及。 “名琨,你这是做什么,这些是你的人?” 隆宝帝颤抖着问道。 曲名琨阴沉着脸:“若非父王事先避过儿臣,忽然册封了名煌,儿臣绝不会如此贸然惊动父王的。” 言下之意,若是隆宝帝事先同他商量了闻人煌的事,他可以考虑慢些行动。 闻人煌的脸色未变,转身慢慢把浑身发抖的隆宝帝重新扶回了座位,低声道:“……皇上,稍安勿躁。” 隆宝帝难以置信:“你叫朕什么?” 闻人煌垂下眼眸,他又从来没叫过他父王,为何这下叫一声皇上他的反应这么大呢。 隆宝帝悲恸地闭上眼,喃喃道:“报应,都是报应。” 闻人煌虽有丝丝愧疚,但此刻却什么都做不到。 满场的人都被突然出现的侍卫惊到,大启重文,所以武官极少,像霍宵和第五霆女这样的都是位高权重的才上得了朝堂,隆宝帝早年通过武官登基,自然是对武官极为忌惮的,所以大部分武官都不在金陵,如今二皇子突然率如此多的侍卫——或许不能称之为侍卫,军队才是正确的,突然闯进金銮殿,心里清楚的人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政变! 第五霆女只在最初面色变了变,可立马恢复了他以往的笑脸,慢慢踱步出了人群,与曲名琨对视道:“想不到二皇子手脚这么利索,皇宫内外恐怕都已经打点好了吧?” 曲名琨面若冰霜转过身:“你现在能多说几句就多说几句吧,免得以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第五霆女啧啧道:“我真是好怕,你们曲家篡位还真是个传统,让我看看,你今日是不是就要把闻人煌杀了?” 这句话戳中了隆宝帝的痛脚,他双唇颤抖着坐在龙椅上,张忠忙上忙下可谓操碎了心,连忙低声道:“皇上,您别激动,这些小的们再闹能闹什么,只要您还在他们可不就得安安分分吗!” 隆宝帝摇头:“就算朕在,依名琨的性子也能让朕不在。” 张忠是他身边的人,跟了他数十年,第一次听到他如此说自己的儿子,不禁大惊,隆宝帝看着殿下大臣都被侍卫以刀剑控制,而第五霆女站在曲名琨对面与其对峙,眼中漫上深深悲恸:“张忠,听好了,若是朕有不测……这皇位,定要……” 张忠咬紧牙关,多年的主子此刻已然意识到命不久矣,这种失去依靠的茫然和当年他刚入宫时一样,多年的主仆之情竟让他哭了出来。 “张公公,带皇上回寝宫,若非情况稳定下来,不要让任何人接近。” 闻人煌突然走近,少有的严肃说道。张公公正悲悯中,听闻人煌如此说,再看看眼下局势,便咬牙起来尖声道:“护驾回宫。” 这一声叫的明目张胆,若是曲名琨阻拦那便是当着全朝的面拂了他父王的面子,就算再有篡位的心也不能做的如此明目张胆,那堵不住天下人的口。他做不到像他父亲那样真的能杀那么多人,于是曲名琨站在层层兵甲包围的侍卫中冷眼看着张忠扶着隆宝帝缓缓退去。 “真是父慈子孝啊闻人煌。”曲名琨冷冷说道,此刻的他一点都不似平时那般温润儒雅,收拢的锋芒此刻完全绽放,笔直的躯体更是毫无虚弱的迹象。 闻人煌面无表情道:“这话说的,皇上难道不是你的父亲吗,真是可以,为了篡位连亲爹都不认。” “你放屁!”曲名琨被他说得连脏话都忍不住,“除了挑拨离间你还会做什么,真是想不到你居然会是我四弟,防来防去还是没防住你这个小人!” 若不是有刀剑架在脖子上,朝臣真是要喟叹今日所受惊吓之大了。 闻人煌满面阴霾:“那你呢,你除了知道为凤天死去活来,你还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一章 闻人煌略带嘲笑地看着他,不顾私下众人对他们之间关系的猜测,其中也就只有第五霆女和霍宵的脸色稍微正常些,其余人不是惊慌面对武装的侍卫,就是面色阴沉的猜忌着他闻人煌和曲名琨接下来要做的。 闻人煌第一次觉得自己身处一个漩涡中,一举一动都能引起万千瞩目。 “都给我闭嘴!” 曲名琨蓦然转身,神情冰冷地宣布,“从现在开始,父皇身体欠安,由本宫代理朝政,若有异议可以对本宫提出来,当然,听不听由不得你们决定。” 这左一句本宫右一句本宫彻底让大臣们黑了脸,连同最后一句“听不听由不得你们决定”彻底把所有人打闷了不出声。 “二皇子出息真是大了去了。”第五霆女独自笑笑,不顾众人慢悠悠地转身出了大殿,手抓刀剑的侍卫还欲留住他,却被曲名琨挥了挥手放行。 “二殿下,那您现在让这些人出现在金銮殿上,究竟想做什么?” 终于,一位老臣实在气不过,愤愤发问。 曲名琨看向那位老臣,的确是为数不多能活到他父王这朝的人:“王大人,若我没猜错,当年我父王登基之时你也是在的吧?” 年近六旬的王持疆努力保持着镇定:“回二殿下,正是。” 曲名琨露出一抹复杂的笑容:“那还请王大人好好保重身体,本宫期待见证过父王登基的老臣见证本宫登基的那天。” 寒枝低_分节阅读_69 王持疆脸上皱褶微动,当着众多不知当年之事的臣子面前不能说出一句话。 他又看向站在龙椅边的闻人煌,那少年之身刚踏入青年的年纪,面上稚气尚存却依稀可辨皇家的血统和那一抹威势。 “霍将军当年辅佐父王多年,本宫也将端王爷视为知己,”他生怕漏掉任何一个人,目标直指从开始就一言不发的霍宵,“他日本宫荣登九五,定少不了端王一份大功。” 霍宵一双比他还冷冽的双目随意看了他一眼便移向了别处,似乎一点都不为之所动。 闻人煌眯起双眼,沉默了许久终于张口道:“自说自话了这么久,二皇子,你口渴了吗?” 这个人简直是一个惊天的意外,曲名琨眸色一暗:“本宫觉得,父王年若思子心切,恐怕还没弄清你身份就当做了当年的四弟了。” 闻人煌站的比他高,略带怜悯的垂眸看他:“那恐怕二皇子你也没遗传到皇上什么聪明的地方。” 这副言辞放到平时就是真正的大逆不道了! 曲名琨阴沉着脸:“本宫如何还轮不到你这个身份不明混入皇家的人来定夺,来人,给我把这乱臣贼子给我压下去!” “当着皇上的面还叫我四皇子,现在皇上一走你就直接叫我乱臣贼子是吗?”闻人煌嗤笑道,看着包围住自己的刀剑不屑,“曲名琨,我一直觉得你是小人,想不到你竟然小的这么不要脸!” “放肆!” 这一声怒吼竟是霍宵喊出的。 闻人煌嘴角不经意露出一丝得逞的笑意,只见身边那些畏缩的大臣们纷纷给端王让出了一条路,仿佛这个时候就该有这么个救世主来主宰这个已经混乱的早朝,而那个救世主并非皇家的皇子而是这位冷峻如山的异姓王。 曲名琨面色明暗不定:“端王有何想说?” 霍宵冷眼看着身边防卫着冲自己举剑的侍卫,闪电般出手一把带过两人衣领扔出了十几尺大殿外,转身气息不乱:“大启历朝都不准执兵器上朝,就连本王父亲都未曾带兵威胁过先皇退位,二皇子这次做的真是越发出格。” 此话一出,满朝哗然,就连闻人煌都恍惚一阵。 刚刚霍宵自己亲口说了他的父亲…… 同为老臣的王持疆难堪地看了一眼霍宵,只见霍宵直接从衣袖中拿出四块令牌,氤氲着满腹的怒气一把举起手低声吼道:“大启兵符在此,全给本王放下手上兵器滚出大殿!” 曲名琨原本阴沉的面色一亮,紧紧盯住了霍宵手中的兵符。 庄亲王却是面色一白:“端王爷,镇国军兵符为何会在你手中……” 霍宵冷冷看了他一眼:“乱臣贼子,虽远必诛。” 由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端王只是亮出了兵符二皇子就立刻撤下了自己的侍卫,所有人都惊惶飞奔回府,只道,这京城中要开始变天了。 曲名琨眼中闪烁着骇人的狂热,不顾刚刚在朝堂上硬撑出来架势引起了巨大的不适:“霍宵,你真的把镇国军兵符弄到手了?” 霍宵冷冷看了他一眼:“如何?” “如今四军皆在你手中了,很好,很好!”他来回踱步,东宫不留一人,脚步声略显空旷。 霍宵笔直的身影对着曲名琨,面若冰霜。 “你要的本王都做到了,现在能把闻人煌的解药交出来了吗?” 曲名琨猛一回头:“解药自然会依照承诺交到你手中,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他是四皇子?恐怕你和我父王都是知情的吧?” 霍宵眼露一丝嘲讽:“告诉你又怎样,他无心争夺王位,皇家这一团乱的争斗本王也不会让他参与,你大可放心。” 曲名琨冷哼一声:“是吗,那今日他又是为何会出现在早朝杀我个措手不及?” 霍宵侧目:“但凡有任何变动对你来说都是威胁,或许这皇位你根本就吃不下。” 语毕,长袖一挥,看都不看身后之人瞬间煞白的脸色转身离开了东宫,宫外那颀长俊秀的青年正在不耐烦的挠着头发,阳光下等着他回来。 霍宵走过去,摸了摸闻人煌头顶:“解药就有了,我们回府。” 闻人煌为难道:“那……皇上那边呢?” 霍宵看向遥远的禁宫深处:“他很快就不是了。” 闻人煌握着他的手不经意紧了一紧。 他不知道霍宵感受到了没有,可是他突然觉得心慌一阵:“曲承鸾找到凤天的人马了吗?” 霍宵没有表情的脸终于裂开了一丝阴霾,还不等他作答,宫外突然爆炸出一声巨响,闻人煌被吓得往后一跳连忙拉着霍宵就要往前跑。 “不用跑了,”霍宵停下步子,沉静地看向城门前,“凤天的人马到了。” 闻人煌不知是被霍宵拉住,还是听了这句话才顿了一下,难以置信地回头看向身后的霍宵:“已经到了?曲承鸾干嘛去了?周安筹干嘛去了?还有……什么千钧营呢?” 霍宵沉着脸一言不发,闻人煌脑海中闪过无数种可怕的可能,可都不敢说出口,生怕触怒了霍宵这尊冰山。 “凤天,是凤天来了!” 远远的曲名琨从东宫仓皇跑出,失神地看向远方已经燃起硝烟的城门口中不住的念叨着。 “曲名琨,注意你的言行举止!”霍宵转身怒骂,引得侍卫们终于注意起这边。皇宫内顿时乱作一团,原本曲名琨身边的那群人迅速得到消息赶来东宫把曲名琨好好的保护起来,而另外隆宝帝一边则更是保护的飞鸟都进不去。 可是光是保护着天子又有何用? 闻人煌不过眨眼就发现霍宵已经只剩个背影,手中还残留着他刚刚紧握的温度。 “闻人公子,王爷吩咐了,现在情况有些危急,请您跟着我们马上从偏门出宫。”身边不知何时多出了两名看上去就非常厉害的侍卫,对闻人煌恭敬说道。 好你个霍宵,你当小爷这时候能坐的下来等结果吗! “霍宵让你们来保护我的?”闻人煌厉声发问。 那两人尴尬地看着闻人煌,不曾想过这位小公子看着脾气挺大。 “那你们现在给我听着,我有重要的事情做,不做完我是不会回去的,你们要不陪着我做完,要不现在自己麻溜的回将军府!” 说完这么一串,闻人煌心虚的挺起胸膛显得自己气势凌人,转身就走。 那两人互相看看,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还是跟去了。 闻人煌斜眼瞥见两人跟过来,心中终于有了点底气,舒了一口长气,他是要去找曲承鸾的,现在霍宵不在他身边,自己武功并不多好只够逃命,在这种危机关头显然不够看,能多些帮手自然是好的。 该死的曲承鸾,还能不能做大事了!闻人煌抬眼看天,烟火已经弥漫了大半个金陵的天空,皇宫城门恐怕已经被毁的不像样了。他一路轻功却又顾忌身后两个侍卫跟不上,好一会儿才到城门边。 怎样一个惨不忍睹的景象啊! 围绕着皇宫外沿的城墙被捣毁了尽大半,白日里火光冲天烟熏的暗无天日,虽是冬天却有灼人的痛苦。 靠近皇宫的街道房屋也被波及到,巨大火药弹捣毁了普通百姓的家,房屋着了火还不知里面的人逃没逃出来,刚过完年的大街还未消退喜庆的气氛,便遭遇了灭顶的悲痛。 街上是流离失所的人们哭喊声与救火声此起彼伏,而站在这些人群中,一人决然而立,一身浅黄色的丝绸系着圆润的腰带,发色如墨虽盘了发髻,发冠上那只玉琢的凤凰飞天造型栩栩如生,贵气逼人。 而闻人煌却不为这样的气质折服,他看到的是凤天脸上决然冷漠的神情,仿佛在这天地间,万物为刍狗,唯有他一人独尊。 凤天感受到他绝望的目光,转眼过来两人对视,皆是沉默。 闻人煌遥遥地看着他,最终艰难地张了张嘴:“为什么?” 凤天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便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作者有话要说:  差点来不及更==好吧,其实是作者S`B了。。。渣剑三渣的神志不清了,今晚跟别的团合伙打QHL,一路坑到安禄山,最后犯错了,好了我真的不是故意找借口,我真的是已经眼花了,我还没洗澡= =打了这么久一直坑坑坑,好了我真的是在给自己手残脑残找借口。。。我觉得我的智商告别这游戏了。。。 ☆、第五十二章 寒枝低_分节阅读_70 曲承鸾一口血咳在地上,内伤未愈加之行军紧迫让他越发觉得不适。 “世子,要不要再休息一会!”周安筹担忧的驾马绕回他身边,却见他苍白着脸摇了摇头:“端王一人在京城中恐怕守卫的艰难,若是栖凰山那群叛党趁机做出些什么动作,王爷一人难以应对,我们必须尽早回京。” “可是……世子你这样恐怕未到京城就……”剩下的话不说也明白,累死途中的送信的多不胜数,可这位可是世子不容的半点马虎。 曲承鸾皱眉低声道:“周将军,现在不是计较我身份的时候了,若是被贼人夺得江山,我也无颜对着这个世子的身份。” 周安筹抿抿双唇,调转马头吩咐继续行军。 曲承鸾在马背上尽力调动内力维持周身气息平稳,极大地静下心来,一遍遍在脑海中过着未来的景象。 只要大启不倒,只要曲家不倒…… 第五霆女怒视着新来的大夫:“你能不能医?你能不能啊!我这条胳膊是要上阵杀敌的你给我说不能治?” 老大夫眼神躲闪,畏畏缩缩道:“回,回将军,这伤……不似一般火焰,老朽这药止不住血!” 第五霆女更是怒极,出手一掌就拍过去,把老大夫拍出门外半晌不能动弹。 “将军不要怒啊,这怒火攻心恐怕对伤势更不好!”下人们急忙上前安慰道,可是第五霆女的怒气哪是一两句话就能消下去的:“你们这一个个的平时都挺厉害,现在给老子找个大夫治伤都找不到!” 下人们也纷纷委屈,将军早朝出去,末了带伤匆匆回来,找了好几个大夫都治不了,他们有什么办法啊。 “回,回将军,门外有人求见!” 第五霆女瞪了他一眼:“又是来求救的人?不见!” 下人急忙道:“不不不,将军,那人自称闻人煌,说是可以帮将军治好身上的伤!” 第五霆女眼角一跳:“他来做什么!” 下人被吼的浑身一抖:“那位公子说,说他是栖凰山的人……” 第五霆女双眼微微眯起:“好,让他来。” 闻人煌走进来时随意看了一下门口那慌慌张张正收拾药箱的大夫,只觉有些眼熟,可一看到屋内第五霆女那张快拉倒地上的脸也不得不加快了步子。 “闻人煌见过第五将军。”他有些不自在的朝第五霆女拱手。 第五霆女两条长腿岔开坐在椅子上,桌上摆放着那条众多大夫都治不好的手,看起来煞气逼人:“岂敢让四皇子行李,末将身有不适不能朝四皇子行李倒是失礼了。” 闻人煌也不去理会这话中的刺儿,只扫了一眼便低声道:“这是……凤天的灵力燃火灼烧,怪不得普通大夫医不好。”言罢,手掌附上他手臂上那块止不住流血的伤口。 第五霆女见闻人煌丝毫没有犹豫的为自己医治起来,掌心凝聚起的乳白光晕环绕伤口,不禁皱眉:“你真是栖凰山的人?” 闻人煌低声道:“我以为王爷已经同你说过了。”那伤口看上去虽然严重,可并未伤及骨头,看来第五霆女并非是对上了凤天才受的伤,可能只是他下朝之后不小心被城门口的暴动所波及。 第五霆女单手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目光瞥见门外还有两人笔直站立:“他们是谁?” 闻人煌头也不抬:“王爷派来保护我的人。” 第五霆女眯起眼,另一只手随意挥挥撤了屋内的人,而门外两人紧张起来更加注意起屋内的一举一动。 “四皇子你屈尊来此,恐怕不是为了给末将治病的吧?”第五霆女托着腮,人畜无害地笑道。 闻人煌为他输送完最后一抹灵力,抿唇直起身道:“将军也不蠢。” 第五霆女顿时嘴角抽一下,只听闻人煌继续道:“我想知道,你与凤天到底有什么交易,而镇国军兵符你又为何在最后交给了王爷。” “四皇子这问的好直接,末将都不怎么敢回答了,”第五霆女笑着收回放在桌子上的手,眼中露出惊讶,那些庸医轮番上阵都手足无措的伤口竟在这短短瞬间被闻人煌医好个七七八八,“好手段,栖凰山的人果然不一般。” 闻人煌面色一沉:“将军,我有本事治好你的伤口,也有本事让它在再也好不了。” 第五霆女听了倒是表现的一点都不怕,反而一脸好奇:“怎么了,你还能让伤口再变化?” 闻人煌咬牙切齿:“将军你是真的一点都不关心外面发生的一切吗,我要是没猜错,你这伤口也是因为和栖凰山正面碰上了得来的吧?” 他猜得不错,早朝第五霆女看曲家政变看得无聊便提早下了朝,结果出了进宫的门便看到了凤天风姿绰约站在那里,用第五霆女的话说,那就是看起来就是个危险角色。 第五霆女不说话,闻人煌自顾自地起身道:“将军,如果我没记错,年前,你和凤天的关系应该还是不错的吧。” 第五霆女终于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我还真以为没人会注意到这些。” 闻人煌心里咯噔一声,面上不露惊慌:“什么意思,你难道真的和他勾结还卖了王爷?” 若是他是苦肉计故意离去又假装碰上栖凰山受伤,把挡住凤天一事全然推给霍宵,自己袖手旁观,关键时候……闻人煌不敢想! 第五霆女看他极力想隐藏却又全然藏不住的担忧,不禁笑道:“你若是担忧端王就直接去找他,何必在我这里旁敲侧击呢?” 闻人煌看着他,第五霆女又是一哂,眼神放远到门外湛蓝的天空:“你以为我会用自己的身体做借口吗,还是你觉得,我本是敦贺之人,在这场大启的内战中想背地里做些小动作啊?你放心吧,曲家这些破事儿,我早就不想管了。” 闻人煌从第五府出来之后没有理会那两个仍旧跟在自己身后的人,他现在心中只有一个恐慌,要马上去找到霍宵告诉他。 城门被毁的慌乱已经波及了大半个京城,路人都在逃荒一样匆忙的行走,闻人煌驾马一路飞驰,路边随处都能看到哭喊的百姓,或许他们在早晨那场突然而至的大火中失去了亲人,又或许他们的房屋被毁从此将流离失所。 闻人煌握着缰绳的手狠狠嵌进掌中,寒风流过眼尾似是划出了道道伤痕。 这本该是和自己毫无关系的,半年前才从栖凰山下来,脑海中也没有在山下生活过的记忆,可为何看到这些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人受到自己亲近之人一手造成的苦难,心中会有如此大的波澜。 “站住!” 守在城门的士兵两把长枪一把拦住闻人煌的马,“你是何人胆敢擅闯皇宫!” “小爷出来的时候也没见你们拦啊,我要见端王爷!”闻人煌赶忙勒住受了惊的马。 这是一道偏门,只有两人守着。闻人煌担心皇宫正门已经布满了栖凰山的人,所以特意绕开正门准备走个小门,可万万没想到这两人平日里没见过闻人煌,此刻见到他如此嚣张的态度不禁面面相觑,随后张牙舞爪超闻人煌扑过来! 闻人煌心中恼怒,从马上纵身一跃直接点过两人肩头,他腰间的软件已经被霍宵还回来,此刻熟悉的再次抽出依旧英姿飒爽划过那二人眼前:“我不想跟你们浪费时间,端王爷现在在哪?” 那二人又是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人问道:“你可是闻人煌?” 闻人煌眼神一转:“如何?” “王爷吩咐了,如果见到闻人煌就告诉他,王爷在太医院。”那人对着闻人煌的剑刃,一本正经道。 闻人煌瞬间紧张:“他去太医院做什么?” 那人有些迷茫的张了张嘴:“卑职也不知,只是听人这么传话了,现在守城的人都知道。” 闻人煌大脑停顿了好一会,才意识到或许霍宵出了什么事才让他去太医院找他,毕竟自己的能力就是如此。 他收回对着两人的剑,道了声谢便又转身赶赴太医院。 那二人看着闻人煌的身影逐渐远去,互相交换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然后熟练的扯下身上衣服转身飞速离开。 若是刚刚闻人煌不是那么匆忙,仔细看看就能看到那侧门内躺着两具被扒了外衣的尸体,而那两人内里穿着的玄色劲装绣着灰白浅淡的凤凰图样。 他心中万分焦急,听到霍宵的名字和太医院连在一起就整个心都抽起来。他体内的灵力在霍宵身体中还是一个不稳定的因素,若是霍宵真的在这个关键时候受了伤他真是难辞其咎。 皇宫里现在已经没什么人了,偶有神色匆匆的宫女太监走过都带着惊恐,闻人煌面色沉了沉,不知凤天的人是否已经侵入皇宫,人心真是好揣测,只需炸了皇宫的门就能让整个京城人心惶惶。 当他气喘吁吁感到太医院门口的时候,太医院内几乎都没什么人了,大大的敞着门也不怕里面的珍贵药材被偷。 “王爷!” 他踏进太医院的院子里,空无一人让他有些心慌,四处喊起霍宵可无人回应,找了好几间屋子都是空的。 “不会是已经换了个地方了吧。”闻人煌不安地转转脖子打量这里,见还剩一间屋子紧闭着门,便想也不想推门而入。 寒枝低_分节阅读_71 他吸入迷烟闭上眼最后一刻看到了一个人影,那人影似乎在哪里见过,健朗的抚着胡须朝他笑盈盈。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三章 “或许很多人都不知道,我一个敦贺人为何在大启忠心耿耿呆了这么久,你别这样看我,我真的算忠心耿耿,我起码没和你那凤王或者二皇子一样时刻都盯着皇位,”第五霆女将手腕收进衣袖,不满地用他那双狭长双眸瞪了闻人煌一眼,“既然你也是曲家人,我告诉你也无妨。” 闻人煌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见此人眼眸深邃鼻梁高挺,的确是敦贺人的长相,对他的好奇逐渐加重。 “皇上,曲秉隆是你爹是吧,”第五霆女毫不在乎的念叨着皇上的名讳,就算是一向不怎么重视礼节的闻人煌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他有两个亲弟弟,一个是现在的庄亲王,还有一个恐怕现在很多人都不知道了。” 闻人煌立刻察觉到了秘辛:“是谁?” 第五霆女的表情在提到那个名字的时候,难控的显示出了一抹思念:“曲秉玉,若是此刻他还在大启,恐怕就是个荣亲王。” 闻人煌回味着这个名字,的确是从未听过的:“那这个人,为何就是销声匿迹了呢?” 第五霆女的双眼似是蒙上一层白雾:“这与你那心狠手辣的父王脱不了干系,皇家内的亲情虽说是薄如冰层我们都知道,可我真没想到,连同父同母的亲弟弟都能下得去手。” 闻人煌一梗:“你说……皇上杀了他的亲弟弟?” “没有,”第五霆女吸了口气,“不过也差不了多少了,若不是凤天相助把他送出了大启,恐怕就是真的没命了。” 又是凤天…… 这个敏感的名字一出现,闻人煌就握紧了双手:“为何凤天会理会这些?”在他印象里,凤天虽温柔,但很少出手管一些栖凰山外的事。 “当年凤天的师傅,闻人支离预言的王储就是荣主子,而你父亲逆天篡位引得闻人支离遭受天命反噬吐血身亡,凤天遍通过各种手段和我里应外合将濒死的荣主子送出了大启,若非当时他出手相助,恐怕荣主子就已经死在你父亲的王位下了。”第五霆女不带一丝感情的描述这件事,仿佛他从头到尾只是一个旁观者,可他颤抖的双手却暴露了他面对这件往事时的悲伤。 怪不得……怪不得连作为左右手的霍老将军都难逃一死的命运,这样连亲弟弟都可以下得了手的人,什么人是他不忍心杀的? 想到这里,闻人煌不禁感到鼻头一酸,越接近真相就越难以接受,虽然早前就知道了皇上是自己的父亲,也知道这是个心狠手辣的皇帝,可听着他身边的人说着这些,心中还是很难过的,更何况,他还爱上了那个被自己父亲害死了父亲的霍宵。 第五霆女看着明显低落下去的闻人煌,叹息道:“还没完呢,我可不是无聊了想和你聊聊这些皇家秘辛。” 闻人煌勉强打起精神:“将军你继续说。” 第五霆女道:“之前你不是怀疑我心怀不轨吗,我确实是敦贺人并且不喜欢皇上,但是我毕竟从小就生活在大启,在大启这么多年,是大启的臣子,你可知道我在敦贺的身份?” 闻人煌皱眉摇头。 “我是敦贺第五楼的幺子,第五楼之于敦贺就相当于栖凰山之于大启,不过关系没大启和栖凰山这么差就是了,”第五霆女讽刺道,“我从小被送来大启,同大启皇子一同长大,也算是个质子的身份。” “这么复杂?”闻人煌别扭道。 第五霆女满不在乎道:“这就复杂了,真不敢想你父亲还对你抱了挺大期望呢。看来凤天没把你教成一个合格的皇家人。” 闻人煌瞪了他一眼以示不满。 第五霆女才不理这毫无杀伤力的目光:“我来到大启的时候才几岁,大启就是因为我是第五楼最小的儿子,才觉得我最受宠并且好控制,所以朝敦贺点名让我来当这个侄子。” 原来这流氓小时候也挺可怜,闻人煌同情地想到。 “打住,收起你那恶心人的眼神!”第五霆女猛地拍了下桌子,“我在大启还真受了不少委屈,你们这些大启人真是太龌龊了,不敢欺负得宠的主子,只敢欺负我这种外来的质子。” “又关我什么事了……”闻人煌委屈道,这第五霆女现如今也是三十好几的人了,可行为说话还是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咄咄逼人。 第五霆女哼声道:“你这眼神就像曲秉玉第一次看到我的时候一样,他也觉得我可怜,所以就把我带回了他的寝宫。那之后我们就一直在一起,他受老皇帝宠爱,有他在,我就再也没有被欺负过了。” 他说到曲秉玉的时候,纵仍旧是一副不可一世的表情,可那眼中要溢出来的温柔却要把人淹没。 闻人煌沉默地看着他,只觉得已经猜到了一些。 “那时候你父亲还没现在这么坏,他对弟弟们还是不错的,只是有些严厉,就像他现在对你们这些不成器的儿子一样。可自从透出了栖凰山隐约已经做出预言之后,他就开始越来越暴躁,我猜想他可能也在挣扎吧,”第五霆女苦笑了一下,“曲秉玉从小娇身惯养,只受到些许伤害就是不得了了,他受伤,身系天命,闻人支离也一起受牵连,后面的你应该也知道了。” 闻人煌艰难地点点头:“那你把……荣亲王送出敦贺,为何不随他一起回去照顾他?” 第五霆女笑了笑:“我和曲秉玉之间的感情,在这些高位人的眼里只是儿戏,我若未经两国协商就回了敦贺,于大启我会被通缉,于敦贺我是叛国,我纵然千万不忍让他独自去敦贺,可也无能为力。” “所以你就一直留在大启,心中愤恨又能如何化解?”闻人煌不忍心地问。 第五霆女摇摇头:“我心中愤恨从未消失,兄长对于亲弟弟所下的毒手我也不能体会。或许曲秉隆也是有愧疚的,他知道事情之后没有杀我,也或许他不能杀我,毕竟我是第五楼的人。” 闻人煌倒吸一口气:“你不是要为自己洗白吗,现在还说在恨他是什么态度!” 第五霆女抬眸看他一眼:“我虽恨他,但我敬他,他是个好皇帝。” 闻人煌又是一梗,这个人的想法他跟不上啊! “这么多年来,大启这个国家在他手下被治理的井井有条,我觉得栖凰山的预言有点怪,他们决定的荣主子是未来的皇上,可我知道荣主子并不适合当皇上,他治理国家的才能甚至不如你爹的一半。” 闻人煌疑惑地瞪大了眼:“所以……你就很君子的一直尽自己的责任帮他守护大启?” 第五霆女白了他一眼:“我看着很小人?” ……很小人,但是闻人煌不敢实话实说。 “这大启,终究是曲家的大启,终究是曲秉玉的家,”第五霆女垂下眼眸,“纵然我不能陪他回敦贺,但我可以在这里守护他的大启,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割裂它。我沉寂多少年苦练镇国军,哪怕这朝廷上已经有多少人不记得不认识我了,可我就是愿意这样守护大启,可是……为什么他不明白……” 闻人煌觉得喉咙发干:“他是谁……” 第五霆女却在这时抿住了双唇,蒙上白雾的双眸失去了往日嚣张跋扈的光泽,只余暗淡恍惚狠狠冲击着闻人煌的心。 “他恐怕是恨我,恨我没有陪他一起,所以连这么大的事都没有和我商量,却是找了凤天,”第五霆女苦笑一声,便闭上双眼,低声道,“你走吧,该知道你都知道了,你们曲家的事情我真的不想管了。” 闻人煌好几次想开口说几句安慰他的话,可却发现自己想不出什么能让人舒心的话。 第五霆女就像经历了一场大难一样苍白着脸靠在椅背上,他手上的右手明明已经被自己医治的只剩外伤口了,可他的表情看上去却还是非常痛苦,闻人煌只看了一会便觉心中堵塞眼睛也有些酸涩,低声说了一句好好养伤便冲了出去。 闻人煌是被渴醒的,喉咙里有一团火在烧,他艰难睁开眼□□道:“水……” 不知道是谁粗鲁的把他架起来喂了一碗水,粗鲁到他只喝到一小半,其余都顺着嘴角淌完了,冷的闻人煌浑身一颤。 “这谁连喂个水都不会啊……”闻人煌迷迷糊糊地怒道,却又冷不防被泼了一脸冷水,这下他才极其不愿意的完全睁开眼,只见一个熟悉的老朋友笑盈盈地看他。 “郭长老……?”闻人煌呆滞了片刻,转头看了看周围,之前泼了自己冷水的婢女冷冷整理了碗具出了门,他发现自己手脚被缚,整个人被塞在一堆稻草里,“你绑架我?” 闻人煌不可置信地瞪着郭长老,这老人家当日为他解开被封的内力,这恩情他还记着呢,可眼下这又是哪一出! 郭长老呷了一口茶水,唉了一声:“小娃娃,咱们又见面了。” 闻人煌费劲地从地上坐起来:“郭长老,我现在没空和你叙旧,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为什么把我绑起来!” 郭长老放下茶杯起身走来,叹息道:“本来我这老家伙也不想和你们这些小辈儿过不去,可是上面发话不能不从啊。” 闻人煌耳朵一动:“曲承鸾让你抓我?!” 这有点说不过去啊,他心里一阵狂跳地看着郭长老眯起双眼也不回答,只依旧笑眯眯地看着他,过了好半天才道:“哎呀小娃娃你就不要猜了,好好休息等着人来把你领走,老家伙我呢还是挺喜欢你的,要是别人抓了你就不会这样对你了。” 闻人煌阴着脸:“把我骗去太医院的人是你?” 郭长老倒没否认,直接说道:“否则还能有什么方法能安然的抓住你呢?” 这倒是……有点脑子啊,闻人煌不禁气恼,自己早该小心点的,霍宵怎么可能没事去太医院呢!就算他受了伤也有大批的人围在他身边啊! 他这副气恼的样子让郭长老又叹了口气:“小娃娃,你莫难过,我估摸着想抓你的人不会怎么伤你的。” 寒枝低_分节阅读_72 闻人煌看他一眼:“你又知道了?” 郭长老嘿嘿笑了一声,便不再和他说下去,走至门前道:“晚饭会有人送来,至于明天的早饭嘛你应该吃不到了。” 闻人煌声音都有些发颤:“你还说不伤我……” “因为,大概今晚就会把你送走了吧。”郭长老深深一笑,出去关上了门。 闻人煌回味着他的那个深深的笑,陷入深深沉思。 自从他趁夜见过曲承鸾一次之后曲承鸾就没在京城中出现了,就连一直和他一起的曲宁也再也没路过面,此番郭长老的动作会不会是他以黑鸾鸾主的身份指使的呢? 若真是曲承鸾指派郭长老抓了自己,他究竟有什么目的,在这种时候。 闻人煌看着绑住自己的绳子也是傻了眼,这穷的,他们就不能用铁链子捆住自己吗!腰间匕首寂寞的悬着发挥不了任何作用……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四章 “陛下……端王来了。”张忠颤抖地对着龙榻上的人恭敬报道,那声音中的颤抖说不出是悲伤还是畏惧。 龙塌上的皇帝身形艰难动了一下:“朕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张忠几番想说些什么,可却还是忍住,眼中蕴含着数不清的悲恸沉默转身为霍宵开了门,门外的霍宵只淡淡看了这辛苦服侍皇帝的老奴一眼就走了进去。 养心殿的门“吱呀”关上,霍宵一路沉默,缓缓跪下道:“臣霍宵,拜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隆宝帝的呼吸声有些沉重,似乎压抑着很多痛苦不得抒发,他缓缓开口喊道:“霍宵啊……” 霍宵纹丝不动地跪着:“臣在。” 隆宝帝轻声道:“终于要到这一天了,朕以为,这一天来的时候,陪在朕身边的人会是你父亲。” 霍宵回道:“臣的父亲,十年前就丧命于栖凰山脚了。” 隆宝帝沉默了一阵,似乎对这个场面感到了一丝悲凉,半晌之后,他颤颤巍巍地起了身,那副枯朽的身体在帷幕后越显动作吃力,拉开帷幕说道:“来,霍宵,起身坐下。” 霍宵迟疑会,还是起身坐在了龙榻对面的椅子上,静静等着皇帝下一步命令,那样疏远却知礼。 隆宝帝苦笑了一下:“怎么名煌未随你一起来?” 霍宵道:“这里不安全了,臣让人先送他回将军府了。” 隆宝帝点点头,也不追究他私自把闻人煌从皇宫中又弄回了将军府,只是轻声道:“名琨心胸不够宽阔,可在我找到名煌之前却也不能拿他作何,朕毕竟是老了,不再像当年那样什么都无所顾忌了,若名琨再有什么意外,朕不知道还能怎么办……” 霍宵双眼微动,沉默听着。 “朕第一次看到名煌出现在紫金山,真就知道名煌是朕的儿子,朕一念妄动想让他取代名琨,不至于让天下在名琨手中收到残暴的对待,”隆宝帝靠在床榻边,声音嘶哑道,“可时间久了,朕发现不可以,名煌心性单纯,最可怕的栖凰山却未将他教导成可怕的上位者,或许朕还要感谢凤天,没有让名煌变成另外一个名琨。” “他的确……没什么坏心。”霍宵别扭道。 隆宝帝露出一抹笑容:“是啊,朕的儿子,还是有一个是好样的。” 霍宵心中默默想着,若是曲名琨听到这里会不会暴跳如雷,而隆宝帝接下来的话却令他一直绷着的脸出现了一道裂缝: “你对名煌,可是真心?” 即使对面坐着的不是一国之君,便是只是普通的一位父亲,这句话的分量也是极其重的,霍宵皱起眉头道:“陛下是何意思?” 隆宝帝咳嗽了几声,也不知是尴尬还是身体撑不住:“朕不希望你对待这件事拐外抹角,朕知道名煌无心王位,这些日子以来张忠也和我说了很多你们之间的事。” 霍宵又归于沉默,似是默认,不时抬眼看一下用力喘气的隆宝帝,只见他把自己半条命都要咳完之后,苦笑道:“朕这么多年没怎么看着名煌长大,以后可能也不大能见到了。” 霍宵看了他一眼:“吾皇洪福齐天,岂会不能。” 隆宝帝也不知是真的信还是假的信了,呵呵笑了一声,舒了口长气:“朕老了,不复当年,现在对什么都看得开,也放得下,看着名琨这么多年,知道他有足够的力量保护自己就放心了,可名煌不同,从小不在朕身边,恐怕,除了大启,他便是朕现在最放不下的了。” 霍宵双眼轻颤:“臣……自会好好对他,还请陛下放心。” 似是终于得到了想要的回答,隆宝帝的笑终于不似看上去那么苍白无力,他看着霍宵,喃喃道:“朕信你,你和你父亲一样,让朕安心。” 霍宵原先波澜心绪又瞬间归于平静,他直视隆宝帝:“可陛下,终是容不下臣父。” 隆宝帝面色未变,仿佛早就料到生命的终结前会面对这曾经发生过一切带来的后果,他轻轻道:“就算你不说,朕也会告诉你。” 霍宵抿唇,似在忍耐。 “若是朕说……你父亲早就知道会有那么一天,你可还会一直记恨着朕呢?”隆宝帝惨淡一笑,末了又摇摇头,“现在说这些好似给自己脱罪,又有何用?” 霍宵双目紧眯:“陛下……” “你父亲,他比之你更加热血冲动,他以为就算他自己卸甲归田,原先他刀刃挥及的那些姓氏就会放过他吗?”隆宝帝双唇微颤,“朕从登基之后,就再未那般恳求过别人,唯独你父亲,他还是不听劝阻执意要离开。” 霍宵觉得有些呼吸困难:“陛下的意思是,并非是卸磨杀驴是吗?” 隆宝帝哈哈哈大笑了几声,仿佛把余生所有的不甘都夹在在其中:“世人皆道君王无情,可朕没有!” 他看着霍宵,徐徐道:“朕从来把你父亲当做手足,比之庄亲王还有那个人都有过之而不及。你父亲护朕从太子一路至登基,在朕最无助最危急的时刻他都愿以命相拼来保护朕,朕登基之后所杀之人皆为当时摇摆不定妄图看朕笑话之人,而对你父亲,朕敢说从未有过间隙!” 霍宵握紧手掌:“那为何……又会有那样的结果!” “朕说了,朕并非有意为之……”隆宝帝颤颤巍巍地闭上眼,“那日是你父亲最后一次为朕出征,未带骁勇战士护航只带了普通家丁侍卫去栖凰山护送雏鸟,临出发前,朕问他,今日之后是否他就不再为朕守护这江山了,他说……他前半生是为朕,而这后半生,他为他所爱的大启和他的家人……” 霍宵双目通红地看着那枯朽的老人:“所以呢,他有什么错?他心中永远有大启,他没有背叛过你,为何你要断了他的后半生!” 冷漠的面上溢满了悲戚,隆宝帝怔忪看着霍宵目眦欲裂地呼喊,也忘却计较这话中的忤逆和冲撞:“朕……不知!” “他一生为你未大启,连我娘生我难产时他都在为了你的大启戍守边疆不能回来!我这一生所有的亲人命丧黄泉都有你!” 霍宵倏地起身一掌拍碎了桌案,巨大声响引得隆宝帝周身一颤却不曾阻止。 他双眼赤红,手掌捂住,颤声道:“可我和他一样,纵然知道这些却依旧不能做什么,因为我们是大启的臣,而你是大启的皇上,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么多年我一直以为杀我父亲的是栖凰山,其实我只要好好想一想就能想出来差错,可是我不敢,也不愿!我印象中的皇上是个慈祥的人,”他放下手,悲戚道,“可是我错了,皇上,终究是皇上,是龙,就始终有逆鳞。” 隆宝帝闭上眼没有反驳,可眼角却是流下液体。 霍宵深吸一口气,笔直的身体随时都像要倒下一般虚弱:“臣莽撞了,还请陛下好好休息,臣告退!” 隆宝帝轻轻点了点头,霍宵转身便离了大殿,门外的张忠捂着嘴哭道:“奴才……恭送王爷!” 刚出了养心殿的霍宵双目仍旧一片血红,而紧随赶来的侍卫一个消息更加让他撕心裂肺:“王爷,闻人公子被不知哪方的人所劫了!” 闻人煌蹭了半天,终于把背后捆着手腕的绳子给蹭断了,可手背也被蹭脱了皮,一片火辣辣的疼。 “嘶——给小爷知道是谁,非要他好看!”闻人煌愤愤道! 花了接近一个时辰终于把绳子蹭断了,闻人煌赶紧又解了帮助腿脚的绳子,还真得感谢郭长老看得起,没派个人看着他。 闻人煌松动了下僵硬的身子,此前吸入的迷香让他的腿还有些发软,真是好迷香…… 透过窗户隐约可以看见外面站了一排看守,个个身姿挺拔看上去功夫不凡,恐怕直接出去很难突破,自己轻功是好,可若正对着这么多人恐怕还没来得及撒腿跑就被打倒了。 他双眼一转,看这间破屋子里的稻草顿时有了个主意。 门外那清一色的看守皆穿着浅色劲装,大白天的看着一腔正气,呸!干出绑架这种人的还穿得这么正气真是不要脸! 那些人似乎并未注意屋中动静,直到传出闻人煌的尖叫:“救命啊——走水啦!” 寒枝低_分节阅读_73 火光冲的快的不正常,侍卫们惊慌打开门锁只见里面的闻人煌经刚才那一声尖叫估摸已经呛了一大口烟晕了过去,赶忙跑去把闻人煌抬出了房门,另找人再去寻医打水来扑水。 闻人煌偷偷眯了一条缝,看见这院子里忙来忙去的全是人,心底里嘿嘿笑了一声赞叹自己真是好手段!趁着这些人忙的天昏地暗,闻人煌一个挺身抖开握在手中的绳索,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际一溜烟儿蹿出了房顶! “来人,给我追——!” 身后咆哮声传来,闻人煌本还沾沾自喜这下立马脸色一变全力逃命。 被关了几个时辰现在肚子饿的咕咕叫,加之虽躺了半天可迷香的劲儿还是没过多少,不一会儿闻人煌便觉得体力不支起来。 眼中景象逐渐模糊起来,闻人煌不回头都知道那群追兵已经快赶上来了,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对人马在这密林中简直就是天降的救兵! “何人——!” 惊叫声响起,闻人煌冲到队伍中的轿子前面,用尽全力喊出:“救命……”眼前一黑,再也没了知觉。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_(:з∠)_求收藏点击评论嘤嘤嘤 ☆、第五十五章 闻人煌在昏迷中觉得受到了极温柔的对待,细腻的绢布在脸庞上擦拭,还沾了水湿润嘴唇,舒服的他不禁呢喃道:“霍宵……” 那擦拭嘴唇的双手一顿,继而继续擦拭着,闻人煌仿佛听见有声音轻柔地哼着歌,那歌是他从未听过的,仿佛是从山那头传过来带着异域的曲调,听得人心中平静。 紧接着那歌声渐远,外面传来嘈杂的吵闹声,闻人煌皱紧了眉头蜷缩起来不想理会,过了好一会儿声音才消下去,然后他便被一人轻轻唤醒。 “名煌,醒醒。” 闻人煌勉强拉开眼皮,迷迷糊糊看见身前一个修长的人影轻轻晃动,脑海中还一片混沌,是什么人在叫他名煌? 待他真正看清这人长相时,脑海中情不自禁有了一个名字: “曲秉玉……” 那人一愣,直直看向他说道:“名煌倒是聪明,只一眼便认出了我。” 闻人煌没想到自己随便一猜就猜中了,瞬间有些尴尬地起身道:“你真的是……皇上的弟弟?” 曲秉玉轻轻笑了一声:“我还是你的皇叔。”那一笑明眸皓齿皆收入闻人煌眼底,自己与他长的还有几分相似,却没他眉眼间的那抹年岁带来的成熟与老练,虽然他看上去也不过比霍宵大了几岁。 闻人煌一梗,这个场面来的太突然了他还没有做好准备,结结巴巴道:“我,我怎么,不对,不对你怎么在这里!” 曲秉玉如同长辈一般摸了摸他的头:“别紧张,我是你叔叔你看到我慌什么。” 闻人煌心跳的和打鼓一样,就是因为你是我叔叔我才慌,你都打算带兵打进来了好吗叔叔! 曲秉玉看闻人煌的脸色愈发难堪,摸着他头发的手也微微僵住,半晌后收回道:“是栖凰山的人在追你吗?” 闻人煌紧忙问:“栖凰山?” 曲秉玉抿了下嘴唇:“看来你还不知道追你的人是谁啊。” 闻人煌脑子里轰隆隆地天人交战,他一直以为绑架自己是曲承鸾指使的,看来他显然不够相信自己的盟友,可郭长老他什么时候成了栖凰山的人了! “你,你怎么知道的?”闻人煌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 曲秉玉似笑非笑地眯了眯眼睛,如同一只狐狸成了精,闻人煌顿时了然,曲秉玉和栖凰山早就有了联系,若是想抓自己的人是栖凰山之人,他必定一眼就能看出,那自己现在还好好在这里没被抓回去,恐怕自己这个皇叔也是有功劳,他不禁想到自己睡梦中听到的那些嘈杂声,恐怕就是栖凰山来抓人却被曲秉玉给挡了回去。 凝霜楼中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若郭长老是栖凰山的暗探,那当时他和霍宵两人的情况还真是处于水深火热,一个孔凝霜原本就已经令人想不到了,若是曲承鸾知道自己的长老也是栖凰山的探子,他恐怕会直接崩溃吧。 曲秉玉看够了闻人煌脸上变了好几种颜色,心情愉悦道:“我倒是听说过你,自小被凤天带回栖凰山,现在看来,倒没被他教的多离谱。” 闻人煌想了想,温声道:“凤天一直对我很好。” “哦?”曲秉玉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不禁坐到床边得趣地看着闻人煌问道,“既然他对你一直很好,为何我还听说,你背叛他了呢?” 这段对话一点都不像叔侄两初次见面的对话,闻人煌心中默默叹气,可他也不知道叔侄两第一次谈话是什么样的,不自觉想到第一次见到隆宝帝时,他慈爱地问自己多大了叫什么,这一想他不禁觉得鼻头有点酸。 曲秉玉见他一副要哭的样子,连忙拍了拍道:“怎么哭了,若是不想说皇叔自然不逼你。”他自然而然把闻人煌的伤心归于回忆到了凤天。 闻人煌反正也不想回答他,便草草应了,半晌小心翼翼问道:“皇叔,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在他看来,若事情真的严重,曲秉玉不该出现在这里,而是应该在敦贺操纵着这里的事情。 曲秉玉靠在床边道:“总要来见见故人啊。” 他说的极其平淡,可闻人煌却能感觉到他话语中包含的冷意,不禁往后缩了缩道:“那皇叔接下来要去哪里?” “我们现在在金陵城外,自然是要进城的。” 闻人煌彻底闭嘴了。 “你放心好了,你既是我侄儿,我定会好好照顾你,”曲秉玉不经意的笑了笑,“不过我不希望你像对凤天一样,在我背后又捅我一刀。” 闻人煌心跳漏了半拍,眼前突然浮现那夜惊雷下他的剑刺进孔雀身体的景象,曲秉玉起身走出去说不出一句话。 也不知道霍宵发没发现他失踪了,他抱起腿寂寞地想着。 第二天天一亮一行人就出发了,闻人煌这才发现曲秉玉的人马中几乎都是敦贺人,这种队伍到底是怎么一路畅通无阻已经走到京城的,闻人煌汗颜。 曲秉玉似是看出他的疑惑,笑着说道:“别想得太复杂,这些都是普通的敦贺商人,这些年敦贺与大启只见并无战事,所以他们已经做两国只见的通商很久了,我只是顺路和他们一起进了大启而已。” 闻人煌点点头,曲秉玉示意他同自己一起进轿子里。 闻人煌坐下之后问道:“我们两个顺路的反而坐着轿子,他们在外面骑马这样好吗?” 曲秉玉莞尔一笑:“敦贺人没那么多讲究,他们觉得我们看上去像文弱的书生,就让我们坐着轿子,都是很热情的人。” 闻人煌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看着曲秉玉说起这些人的时候脸上露出的微笑:“我知道敦贺人都很豪迈,比如说第五将军……”他小心翼翼地提起这个名字。 曲秉玉面色未变:“的确,他也是个奇人。” 闻人煌讨了个没趣,原本以为曲秉玉会再说出点当年的事,结果他却闭了嘴只字不提,只偶尔掀开帘子看看车外的景象,除此再无别的动作。 当车队要进城时闻人煌坐直了身子,门口的守卫在仔细盘查他们带来的箱子里所装的东西,闻人煌不知道他们是做什么生意的,便也跟着曲秉玉一同紧张起来。 “奇了怪,他们说平时不会盘查的这么严,为何这次这么仔细?” 曲秉玉放下帘子,皱眉自言自语道。 闻人煌想了想:“应该是两天前凤天炸了皇宫城墙的原因,现在整个京城都戒备的很严。” 曲秉玉皱了皱眉头没再说话,只是略显焦躁的深呼吸了几口,闻人煌默默看在眼里,心道这次曲秉玉来金陵的目的绝对不单纯。 盘缠了好一会,闻人煌听见外面的侍卫问轿子里坐的什么人,敦贺的商人们纷纷说是顺路搭便车的大启人,不信可以看看。 侍卫们掀开轿帘,只见里面坐着两位长相清秀端正的公子,略显贵气,似乎还有点相似,正如一同出行的兄弟俩,于是略显疑惑的放了行。 闻人煌心有余悸,若是刚刚那侍卫认出了自己,不知在这城门口会不会被曲秉玉当场杀掉,若是没认出来……那霍宵还能知道自己已经回了金陵了吗,他手心紧紧攒紧衣角,不自觉紧张。 曲秉玉似是轻松了不少,意味不明地轻笑了几声:“大启这代人才辈出,若是有幸,倒想会会呢。” 闻人煌依旧沉默不附和,他实在没揣测清楚这个叔叔的性格,毕竟人家是被自己亲爹当年打出大启的,这仇恨一上来保不准会父债子偿什么呢! 曲秉玉见他不说话也没再说什么了,马车一路行驶,车外不复当年热闹,曲秉玉似乎有点疑惑,闻人煌这才适时的开口道:“凤天炸毁皇城,很多百姓被波及,所以今年虽然才刚开春但是京城却不似往昔那么热闹。” “毁城……伤百姓……”曲秉玉默默重复着,直到马车停靠路边,闻人煌别别扭扭喊道:“叔叔,到了吗?” 曲秉玉恍然,面色有些难看地点点头:“下车吧。” 寒枝低_分节阅读_74 而闻人煌走出马车,头顶着“第五府”的牌匾狠狠揪了一下他的心! 这他妈都什么事儿啊自己叔叔带着谋反的心回了大启顺道掳了自己回金陵第一件事儿居然是会见老情人! “名煌,别发呆了,进来。”曲秉玉转身催促道,闻人煌茫然道:“我也要去?” 曲秉玉眉头一挑不置可否,一身白衣傲然立于将军府前宛若谪仙,闻人煌突然就想到了曲宁,感觉若是曲宁再修炼个几年恐怕就和他这叔叔一样了,摒却这种怪念头,闻人煌小心道:“叔叔,既然你已经到了,我能不能离开一会儿,我要去找个人。” “你觉得呢?”声音骤然冷下,闻人煌浑身一抖,立刻狗腿地跟了上去,十分委屈。 曲秉玉这人仿佛就是天上突然掉下来的一样,不过他自然不是脸先着地,仔细看看,曲家这一辈的所以子嗣竟都与他长的很像,而他还有他们这些年少人不曾有的成熟味道,放一起活活欺负后辈。 他礼貌的敲了敲门,第五霆女因为受了伤,此番所有家奴都不再出府,故连大门都紧闭无人看守。 “来咯——” 内里小厮打开门,看到一排谦和的曲秉玉和他身后的闻人煌愣了会,他是认得闻人煌的,前几天正是这个人治好了家主的伤,可他前面这人又是谁? “请问,你们找谁?”小厮小心发问。 曲秉玉微笑道:“我们想见第五霆女。” 闻人煌心里叫苦,叔叔你也太嚣张了吧,当着他家中奴仆的面都直呼其名,果不其然,那小厮面色变得很难看,估计没见过这么没礼貌的人:“你是谁啊怎么可以直呼我们将军的名字!” 曲秉玉面色不改:“叫他名字还是给他面子,让他给我滚出来,否则灭了这幢新宅子。” 气场全开,小厮被震惊的半晌说不出话,闻人煌心中叫苦不迭,赶忙给他使去喊第五霆女,那小厮半惊半气地转身就跑。 “皇叔……你这是否太嚣张了点?”闻人煌苦着脸问道。 曲秉玉面上露出一丝迷茫:“嚣张吗,我们小时候就是这样的。” 闻人煌心道,看来第五霆女也是个受虐狂,听第五霆女之前所说,还以为自己这小皇叔是个温润如玉的人,小时候对他极好呢,现在看来…… “好吧。”他摆摆手,实在弄不懂他们之间的关系。 正在闻人煌心中天人交战,第五霆女连呼带喊从里面扑出:“阿荣!阿荣真的是你来了!” 门前站着的两个曲家人,皆是面若冠玉神情冷清,乍一眼他慌神的还没看出谁才是曲秉玉,之前怎么没发现闻人煌和曲秉玉长的这么像呢! “是啊,我怕我再不来,你都不记得我了。”曲秉玉从容一笑,话语绵绵藏针,第五霆女脸色霎时一片苍白,闻人煌不忍地在曲秉玉耳边轻声道:“他此前受了凤天灵火之伤还未痊愈好,皇叔你……手下留情。” 背对着闻人煌的曲秉玉闻言面色一狰,而第五霆女看到的却是他对着自己露出了如此神色,心中顿时一片凄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六章 第五霆女颤抖地接过茶杯,似乎还能从这美梦中醒过来,闻人煌都快看不下他那副求之不得思之若狂的表情了,可偏偏那渴求之人一脸淡然地坐在对面,连看都不看他。 “阿荣……”第五霆女茶杯拿起又放下好几次,终于忍不住叫道。 曲秉玉依旧未曾看他一眼:“我当不了荣亲王,这声阿荣叫得我心里不舒服。” 第五霆女双拳紧握:“你,你并不在乎这些,不是吗?” “曾经不在乎,”曲秉玉清呷了一口热茶,“可当我一个人被送出了大启之后,我就在乎了。我没有家,没有朋友,没有亲人,一个人孤零零的只有每日每月等着可能有谁来接我的时候,我就觉得,我曾经不在乎的那些东西,开始慢慢在乎了。” 闻人煌听着觉得有些悲凉,当时的曲秉玉估摸着也就十几岁,那么小就被迫害至逃出大启在敦贺生活,一个人孤苦伶仃。 第五霆女眼睛一红,高大的男人竟这么容易就脆弱起来:“我若不是第五楼的人,我定会随你一同回敦贺,可是如果我离开了,大启便会找到理由同敦贺开战,届时那大启敦贺都再无我们两个的立足之地。” 闻人煌同情的点点头:“也是。” 曲秉玉看他一眼,意思是大人说话小孩子别多嘴:“罢了,这些往事我自是不计较。” 呸!不计较个鬼!闻人煌心底里鄙视这种口是心非的人! 第五霆女自然也不信,可他熟悉曲秉玉的脾气,当下闷声道:“你此来大启,是要做什么?” 曲秉玉目光落在他身上:“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闻人煌深吸一口气。 “呵,倒是有些想法了,”第五霆女蓦然苦笑了一声,“你是和栖凰山那只老狐狸一起的吧,他曾在我这里呆过一段时间,也是野心不小的主。” 曲秉玉只是挑挑眉没说什么,闻人煌想了想,凤天在第五霆女府上应该正是自己发现的那个时候,恐怕第五霆女也是看在曲秉玉的面子上才款待的凤天。 “的确,野心不小,不过也算的上是个好合作的主,多少年前他把我送出大启的这份恩情,我一直都想着报答。”曲秉玉随意说道。 闻人煌坐的老远都能看到第五霆女浑身僵硬住的一瞬,于心不忍这两人之间千丝万缕的爱恨情仇,只听得第五霆女压抑着情绪,低声说道:“你要如何报答他?” 曲秉玉无所谓道:“各取所需,互帮互助吧。” 第五霆女双目微红:“你所需是何?” 曲秉玉目光撇到别处,笑着不语。 “你又怎知,那把你送出去的人就是凤天呢。”半晌,第五霆女幽幽问道。 曲秉玉看他一眼:“若不是他,难道还是你不成?” 第五霆女不说话了,闻人煌想了想,这问题也实在蠢,第五霆女之前就曾告诉过他,曲秉玉被送出大启是有凤天出了一份力的,这样想来他们里应外合,自然是第五霆女在里,凤天在外了。 “罢了,叙了一下午旧也是时候告辞了,”曲秉玉起身理了理衣服,“多谢第五将军茶水款待,若有朝一日第五将军来我处,秉玉也会好好款待将军,名煌,我们走吧。” 闻人煌脸色一苦,拼命朝还坐着发愣的第五霆女使眼色,怎奈何此人眼神都空了估计心也被掏空了,闻人煌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他都看不见。 曲秉玉不耐烦地回头看他一眼:“曲名煌你快点,再晚点连饭都不给你吃!” 闻人煌心里哭成了一片河流大海,谁要和你这个老光棍吃饭,霍宵都不知道该急成什么样了。 这倒是心有灵犀,他心中刚想着霍宵何时才能把自己带离这苦海,门外就传来嘈杂声,闻人煌放眼看去,在一片亮闪闪的兵甲中一眼就看到那个高大俊朗的身影,顿时两眼放光地大喊起来:“王爷!” 这一声惊起曲秉玉和第五霆女两个人。 霍宵听到闻人煌的呼喊,整个人都振奋了一下,立马快步朝这边走过来,闻人煌这才发现霍宵身上穿着一套繁琐的铠甲。以往时候霍宵一直都是锦服盘髻端的一副贵气王爷的样子,今天突然看到他打扮的似个武将让闻人煌一时没反应过来。 霍宵一把将闻人煌从曲秉玉身后拉过拥入怀中,不顾屋外还有他的侍卫以及屋内面色都有些阴暗的第五霆女和曲秉玉,只顾得身前这好几次失而复得的青年。 霍宵抱的很紧,似乎生怕他眨眼间又不见了,鼻中嗅着闻人煌发丝上的温热才能感受到些许安全。 “是我不好,不该把你一人丢在皇宫里。”霍宵的喉咙有些嘶哑,可在闻人煌听来却格外好听,好听的让他竟有些许哽咽。 “霍宵……我好想你。”差点就落到栖凰山手中也不知道回不回得来了呢。 这一幕第五霆女和门外的侍卫们似乎都见怪不怪了,可苦了曲秉玉,亲眼看着自己亲侄子被别的男人抱在怀里,还口口声声的“我好想你”! “你们给我放开!” 曲秉玉怒吼着想上前把两人拉开,可他毕竟不是自幼习武的霍宵的对手,刚刚碰到闻人煌的衣服便被霍宵一把避开,霍宵抱着闻人煌闪过身,面色不善地朝曲秉玉指过去:“你是何人?” 第五霆女赶忙挡在曲秉玉前面道:“霍宵,别冲动!” 闻人煌拉了拉霍宵的衣袖,小声道:“别指着他,他是我……叔叔。” “……” 寒枝低_分节阅读_75 霍宵狭长的双目瞬间瞪大:“你说什么?” 闻人煌尴尬地把他的手臂拉下来道:“他是……我父王的三弟,自然是我皇叔。”这一说,霍宵面色蓦然变化了一下,可他立马恢复过来,沉稳面对着眼前之人。 曲秉玉面色阴沉的不像话,冷冷问道:“你是霍老将军的幺子霍宵?” 霍宵直视道:“正是。” 这般豪迈坦荡!闻人煌简直爱死他了! 曲秉玉道:“身为臣子,竟与皇子关系如此,你可知对你对他都是一种伤害!” 他说完这句,看到挡在自己身前的第五霆女身形微微僵硬住,不禁有瞬间大脑空白,不过他立马把那些奇怪的念头抛开,继续说道:“霍老将军就是如此教导你的?我大哥他就如此放任不管吗!” 霍宵微微眯起双眼,想来这皇叔倒是个麻烦人,虽没怎么听过名讳却管的宽,当下深深勾起嘴角,将怀中之人搂得更紧,凝视他道:“我忘记告诉你了,我前些日子见了皇上,他已经同意我与你之间的关系了。” 这下不仅仅是曲秉玉了,闻人煌第五霆女连同门外一干侍卫都觉得天黑了啊呸世界亮了,闻人煌吓得结巴道:“你,你,你……” 霍宵笑了一下,薄削的唇角和狭长双眼眯起来勾住了闻人煌心中的一潭春水:“对,你父皇知道了,他同意了。” 没什么事能比父母同意更让一个恋爱中的人感到幸福的了,虽然这父子感情并不深,虽然他同意自己和霍宵在一起不知道目的究竟是什么,但闻人煌此刻真的觉得这份认可来的恰到好处,来的让人觉得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一颗流离不安的心终于可以安定下来。 曲秉玉半天没反应过来,还是第五霆女担忧地拍了拍他才把他从震惊中拖回来,当下双唇颤抖道:“你说,我大哥准了你们?” 霍宵再看向他,目光好不避讳道:“正是,这位应是当年的荣亲王吧,既是闻人的皇叔,那也是霍宵的长辈,刚才的冒犯还请见谅。” 曲秉玉深深呼吸了一下:“好,很好,我大哥一直就是个不拘于世俗之人,他准了你们那我也不做多余的事儿阻了你们,呵呵!” 他那最后一笑笑的极为阴狠,看的闻人煌心头一紧:“皇叔,多谢你的关心……可是我自幼流落在外,结识王爷之时我们都不知道对方的身份,所以我们在一起从未曾有过什么其他想法。” 曲秉玉此刻已经收敛好情绪,漠然道:“反正你又不是我儿子,你爱如何便如何好了,既然你不愿和我走,那我就走了。” 说完转身便要离开,第五霆女默默为他让开路却一言不发,而霍宵却沉声道:“不知荣亲王在京城可有落脚处,若不嫌弃可于霍府歇下。” 第五霆女暗暗瞪了霍宵一眼,霍宵当做没看见。 曲秉玉没好气地回头道:“不劳烦你了!”随即头也不回地出了门,闻人煌见此立刻想到此前想找霍宵说明的事,可霍宵却用眼神制止,挥手招来一名侍卫在他耳旁说了几句话,那侍卫机敏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就出了门。 “你放心。”霍宵看着闻人煌担忧的眼神,露出一个微笑,那微笑之下汹涌着的爱意和安全感将闻人煌完全淹没,足以给他架成一座城。 “第五将军,”霍宵转身对还在魂游的第五霆女喊道,“醒醒了!” 第五霆女方才回过神:“怎么了?” 霍宵又好气又好笑,足足顿了半晌,才轻声道:“皇上那边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可以行动了。” 第五霆女慢慢转过头,闻人煌看到那双深邃的敦贺人的眼睛氤氲着不知名的风暴,能随时把人吞噬:“末将第五霆女,听候端王差遣。” “什么意思,皇上准备了什么?”闻人煌疑惑地问道。 霍宵看了看远处曲秉玉走远的方向:“换血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七章 大启隆宝帝在位六十年整,新年伊始开始了一场史无前例的政变。 栖凰山一向作为朝廷爪牙或者是智囊存在,此次政变中却将矛头对准了曲氏王朝,他们的军队出其不意的从栖凰山外侧的敦贺边境越过栖凰山,一路向皇城金陵进发。而本该守卫在栖凰山下的龙啸营似乎早就得到了消息,极早撤离了他们进发的路线避免直接相遇造成损失。 而隆宝帝自从在早朝上被自己两个儿子气了一顿之后就一直卧病在床,他拟好的传位诏书经由大内总管张公公之后送至宗人府,其中内容无人知晓,而胆大妄为的二皇子却在这个节骨眼再也按耐不住,派人夜谈宗人府妄图修改诏书被守卫拿下,那夜探之人受不了酷刑一口指出指使他的人是二皇子。 此下二皇子被逼到绝路,瞬时皇城中近乎一半的兵马换上了二皇子东宫的标志,以示皇城已被二皇子控制。 而这一番下来,早朝都上不成了,整个皇宫都被二皇子的兵马包围,此前多恭维二皇子的那些朝臣此番说不出有多得意,反倒是庄亲王府门前冷冷清清,若非庄亲王世子此刻行踪不明,恐怕世子就是二皇子动手的第一个对象。 而另一个在朝堂曾公然和二皇子对抗过的四皇子——曲名煌,却不知何时入了端王霍宵门下,并通过隆宝帝允许这两人结为同性夫夫,失去了王位的继承权,好命的逃过一劫——这是百姓心中所想,实际上闻人煌已经昏迷多日了,曲名琨曾对闻人煌下的毒药此刻竟发作了。 “回王爷,周将军送来前方战报!”帐下小兵送来传书之后迅速地退了出去,临走前似乎看到端王营帐内里似乎躺了一个人,他心中一惊赶忙转回了头。 霍宵这几日接连收到好几封捷报,心情终于好了些,差人喊来了第五霆女和沈琛二人。 “王爷,何事?”沈琛浑身脏兮兮地仿佛从泥地里滚了一遭回来,想必第五霆女依旧风度翩翩一点都不像在军营中。 “龙啸营这几日挡住了栖凰山的好几次进攻,但本王想他们损失也挺大,沈琛你即刻启程,带上龙啸营五万人马前去支援,定要在他们到达宁安之前将他们阻挡住,折杀他们三成兵力。”霍宵沉声道。 “遵命!” “另外,”霍宵眼神微暗,“你到了龙啸营同周将军汇合之后,让曲承鸾立即回来本王这里。” 第五霆女这才发话:“此时战事紧急,世子颇有治军之才,何不让他留在前线多加锻炼呢?” 霍宵低声道:“我怕他再不回来,曲名琨就会要了闻人的命。” 沈琛瞪大眼珠子:“王爷,你真的要用世子的命去换闻人煌的命?” 霍宵抬眸:“有何不可?” 于公,闻人煌是皇子,而曲承鸾只是个世子,于私,闻人煌是霍宵的心头肉,这么想来沈琛竟无法反驳,只得依旧瞪大着眼。 反倒是第五霆女略有些意外的看了下他,不置可否。 霍宵没有多说关于这些,同沈琛说了些赶赴前线要注意的事情之后便让他即刻动身了,只剩第五霆女还在帐中。 “他这是多少天了?”第五霆女随意坐下,意指在床上昏迷的闻人煌。 霍宵翻动着案上兵书卷章,头也不抬道:“有半个月了。” “倒是难为你忍了半个月,”第五霆女笑道,“若是我,恐怕他闭了眼的第一刻就要动作起来了。” 霍宵冷冷笑了一声:“你愿意行动,别人愿意躺你怀里闭眼吗?” 这可是戳中了第五霆女的痛脚,他炸毛道:“别给老子提这件事!” 霍宵似乎并不在意他这番无力的言辞,淡淡问道:“曲秉玉这些日子以来都出没何处?” 第五霆女没好气地回到:“还能在哪,自然在凝霜楼。” 这是他的一块儿心病,凝霜楼曾经是凤天的落脚点,可现在凤天显然不在皇城内,而曲秉玉却自然而然地住进凝霜楼,可见这两人之间早就有联系并且一直联系! “那可查出了他是如何同凤天联系的吗?”霍宵支着下巴若有所思。 “也就这里奇怪了,我们的人几乎天天盯着他,可是愣是没查出他和谁有过联系。”第五霆女不开心道。 “这倒是奇了,本王不信他回大启只是为了追忆当年。”霍宵冷冷说道。 第五霆女不自在道:“你要如何?” 霍宵睨着他:“本王能如何?皇上当年对他不是光明正大的打击,现在他回来本王自然也要捧着供着当个亲王。” 第五霆女暗自舒了口气,而霍宵接下来的话却又让他紧张起来。 “可若是让本王抓住他私通栖凰山叛党的证据,就别怪本王了。”霍宵似笑非笑道。 第五霆女心中咯噔,面上勉强笑道:“若真有这么回事,我必定会在你之前行动。” 他转身要走之前,霍宵在他背后幽幽道:“栖凰山既然敢出兵,就代表皇城中已有他的内应,那个人究竟是曲名琨,还是别人,还得仔细查探查探呢。” 寒枝低_分节阅读_76 第五霆女身若堕入冰窖,僵硬转头道:“放心,我定会尽力彻查。” 当营帐中只剩霍宵一人,他起身掀起外面的帐帘,门口两个守卫立刻恭敬叫了他一声,他点点头道:“辛苦了,好好守着吧。”两名侍卫似被鼓舞一般,激动道:“是!” 他轻声走回帐中,天气逐渐变暖,而这帐中更加氤氲暖气,躺在床上的闻人煌身上只着一件单薄的里衣,却被霍宵细心的盖好了被子。 “还真是玩过火了,让你躺了这么久。” 轻声细语,定无人听过端王霍宵会这么温柔的对谁说话,饶是闻人煌本人清醒时可能都没见过霍宵此刻的样子,他双目微微泛红,平日里看起来格外冷清的狭长双眼写满了不舍与哀伤。 “就快了,很快就让你醒过来。”霍宵俯下身轻轻吻在沉睡之人的额头上,庄重而虔诚。而被亲吻的闻人煌却丝毫没有反应,似乎并不似作假,霍宵亲吻完这沉睡的青年之后,眼中露出一抹坚毅和狠绝。 栖凰山的兵马来势汹汹,其中不仅有大启人,甚至还有一些眼窝深邃的敦贺人,只要有些门路的人都知道了这次栖凰山的反叛来的不单纯,可无人敢怎么宣扬,毕竟大启朝廷中还有一位骁勇善战的敦贺将军。 端王霍宵指使手下龙啸营率领的军队于边陲小城宁安奋力抗击了栖凰山的军队数日,折损了数千将士,终于拖慢了军队向金陵进发的速度。捷报频传终于让大启人的心中好受了些,他们只盼着王爷和将军们把这些作乱之人平定,至于那朝廷上是谁坐着王位,其实很多人并不在乎。 二皇子控制了整个金陵,而端王却没有做出反应,无论是反对或者是赞同。这也让很多人奇怪并加以揣测,可大家揣测出的结果无非是什么“二皇子留了四皇子一命,端王有意报答”或者是“二皇子以四皇子相要挟端王出兵”之类的,不得不说人民的智慧还是无穷的,这不就是猜中了些眉目吗。 霍宵本以为以闻人煌的灵力是不会畏惧一般毒药的,而那药在他身体里那么久也的确没任何发作的迹象,想不到当日回府两人多日未见,刚想亲热亲热,闻人煌就面色煞白地瘫软倒下,震惊的霍宵足足拉来两条街的大夫,可大夫们纷纷表示,这位公子昏迷的原因他们查不出来。 闻人煌以自身的灵力无法排解,大夫也查不出哪里不对劲,这下真的让霍宵伤脑筋了。而曲名琨闻言赶来,见闻人煌面无血色地躺在床上,似乎也有些吃惊,不过很快恢复过来,告诉霍宵,若想让闻人煌醒过来就要遵守约定帮他了结黑鸾后患。 霍宵的愤怒简直要掀翻屋顶,他怒指着这位二皇子道“大敌当前栖凰山即将进犯,你还在这里以自己亲弟弟的命要挟本王去杀你堂弟!”而曲名琨丝毫不为所动,坚定地告诉他,必须这样做,否则闻人煌就醒不过来。 隔日,霍宵冷着的脸冻煞了所有与他迎面走来的人,端王一声令下,龙啸虎贲千钧三军全部撤离金陵,驻扎到了金陵城外靠着栖凰山的那一方,其意为,若栖凰山要进犯金陵,就要首先诛灭三军。 而那支行踪不明的镇国军此时又不见了踪影,说来也是奇怪,这并非什么一人一马,而是数万大军说来就来说没就没,实在让人心中担忧。 曲名琨愤恨询问霍宵之时,霍宵只是轻轻看他一眼道:“你只想要皇位,管这么多作甚?” 本宫虽想要王位,可也要有命,得到一个有实权的王位!他狠狠握紧了双拳,似乎已经打算好了若有朝一日他登基,必要这骄纵的异姓王不得好死! 回忆一幕幕涌上眼前,霍宵在马背上勒紧缰绳,远眺着山河草木,春风这时才来的温暖让人微醺,波动了远方的一片林海。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八章 “好久不见了秃鹫,我还以为你被那个老皇帝杀了呢。”一个身材高大的黑袍男子不知何时突然出现在孔凝霜身后,不同于以往那般沉稳拘谨,显得十分随意。 孔凝霜心口一紧,并不是第一次知道乌鸦的功力如此了得,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接近自己的,而她却故作镇定地转身笑颜如花道:“你就这么想让奴家死吗?” 乌鸦黑漆漆的双眼深深看了她一眼,未点破什么,只转口道:“你既然无事,为何不回凤王身边,你该知道最近起风了,该回林了。” 孔凝霜依旧浅笑:“我自然知道,这不让你出来接应了吗,我趁乱从皇宫中逃出来费了不少事,也怕后头有追兵所以没有立即来找你们汇合。” 乌鸦也不疑有他,当下轻轻叹了口气道:“你可有受伤?” “未曾,”孔凝霜摇摇头,“那老皇帝还是念着旧情的,没有对我下死手,若不是他没下手我也没机会逃出来。” 她转念一想:“现在战事紧急,我多年在金陵谪守倒是不知凤王何来的兵力同朝廷正面对抗?” 乌鸦一哂:“这是凤王的事,我们当属下的纵然是心腹也无须什么都知道,只须按他吩咐办事便是。” 孔凝霜想了想,觉得乌鸦的话不无道理,终于放下心来:“如此,辛苦你了,带我去见凤王吧。” 乌鸦勾起唇角:“我告诉你凤王在哪你先去吧,我这里还有他交代的一些事儿要做。” 孔凝霜眼中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阴冷,继而展颜笑道:“随意。” 待她身影消失在黑暗中,乌鸦朝着她闪身的方向静静看了许久,最终轻声道:“凤王,你看他可信吗?” “可惜我不是孔雀,不懂看人心。”凤天从他背后的黑暗中渐渐显出身影,乌鸦恭敬一拜,凤天摆摆手,目光望向孔凝霜消失的方向深不可及。 “王爷,千钧营人数已点,同十年前老将军所在时无异,人员替补没有出差错。”霍汀送上花名册,这位老管家终于回到了当年同老将军一同征战时的意气风发。 霍宵接过名册随意翻阅了几眼,便指出其中一处问道:“我记得这名将士当年深得我父欣赏,也未曾听过他殉职一说,何来被换下不知所踪?” 霍汀眯起眼也不知其中道理,只听得第五霆女笑声渐起:“霍宵,你竟还能沉得住气?” 霍宵淡看一眼却不作声,依旧翻动着手中名册。 第五霆女叹了口气:“你这闷性子到底是好还是不好,我们之前所做的交易竟有这么为难吗?” 霍汀一听交易这词,立刻充满敌意地看向第五霆女,而对方目光坦诚毫无愧疚之色。 “不需要。”霍宵淡淡道。 第五霆女咬咬牙:“好,那算我单方面求你了吧。” 霍宵这才勾起嘴角:“既然第五将军要求如此恳切,那本王不妨听听。” 第五霆女却也不恼,只轻轻皱眉道:“当日与你在裕华楼所说的,用我所知的大启兵权内幕与你保一人……” 霍宵老神在在地听着:“现在本王算是知道你怎会如此轻易为一人担保了,只是那人……” 第五霆女心中一乱打断道:“你究竟还有何不满还!千钧营收归朝廷之后不服从新将管教,可那蠢皇帝却也没下令做出什么惩罚,这些变动的兵力,十年间的流向你就不想查清楚?别跟我说你不想,你背地里的那些动作瞒得过所有人,可瞒不过我,毕竟镇国军在我手中已经有十年了。” 霍宵眼神变了变,靠在椅子上打量着对方。 第五霆女深深吸了一口气道:“镇国军和千钧营,不管你信不信,甘不甘心,其实已经融为一体了。” 霍汀大骇,失手打翻了案几:“你,你说什么!将军的千钧营为何会和什么镇国军混到一起!” 霍宵也瞬间瞪大了眼:“说清楚!” 第五霆女哼笑一声:“当年老将军去世,满朝都措手不及,游离在皇城外的虎贲龙啸还有你在压制,而皇城内的千钧营一时间无人能号令,他曲秉隆自己给自己找的苦果,削弱武官,导致当时无人敢接手,只有还在训练镇国军的我接手了千钧营。” 霍宵双拳不经意间握紧:“你的意思是,这十年间,千钧营并非是皇上亲自打理,而是交由了你,连同镇国军?” 第五霆女似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嗤笑道:“别用你那官僚的思想来揣测我,你们大启的人就是心眼多,我若真有谋反之心,现在还有你蹦跶的机会吗?” 霍汀却还不能冷静,跌跌撞撞地揪住第五霆女的脖子道:“你把将军的千钧营怎么了,你说!” 第五霆女看着癫狂的老人家,面上浮现一丝不忍,强忍道:“千钧营不愧是大启军神的直系亲兵,我指挥不动,而我看到镇国军还未形成风骨,便想到,把两支队伍拆分再组合,以镇国军的新纪录来重新规定千钧营,再用千钧营的气氛来捏造镇国军。” 霍宵低声道:“为何那些老将都不曾告诉我!” 第五霆女笑了笑:“我把他们拆分的时候自然没告诉他们我要做什么,他们不知道实情很正常。” “那我手中现在这支,是千钧营,还是镇国军?”霍宵镇定下来,看着他道。 营帐外忽然传来了一阵纷乱的马蹄声,霍宵面色一变以为栖凰山突袭来了,第五霆女俊朗面容在灯火下熠熠生辉: “现在,他们都是你的了。” “你如此作为究竟想得到什么?若为了那么一个人,你大可以把他绑了带走,用你所有的兵力和关系,本王不一定敌得过。”霍宵沉着地站在营帐前问他,只需掀开帐帘外面的景象就会映入眼帘。 第五霆女安抚下已经有些失神的霍汀,低声道:“非也,我早就想这么做了。你们大启的兵,我顶多帮你们练练,可带他们,还是要你。” 霍宵有瞬间失了话,愣了半晌转身一把掀开帐帘,帐外的老兵们时隔十年再次相见已经无比惊讶,再次见到当年的少主,更是惊愕不知所措,灯火辉煌的营地中那么多人头攒动,在此刻居然鸦雀无声。 霍宵动了动嘴唇,眼前有众多熟悉的面孔,甚至是小时候抱过自己的老兵在此,这种失而复得地踏实感让他堂堂七尺男儿瞬间红了眼。 “众位……辛苦了!” 瞬间,男儿们的嘶吼响彻了这片边城外的营地,血性在身体中涌动喷发,如同醇酒被时间酝酿的更加甘醇,激荡人心。 寒枝低_分节阅读_77 霍汀泪眼纵横看着曾经的老朋友们,激动地双唇颤抖一句话都说不出,第五霆女在营帐中怅然看着外面热闹的景象,这些人曾在自己手下接受了新兵的训练,自己带他们从老兵新兵之间转换,这些军人都是百里挑一的,可只有面对着霍家后裔他们才真的展露出开心的表情。 “老奴……之前误会第五将军了!”霍汀颤颤巍巍走到第五霆女身边,含泪抱拳道,“多谢第五将军!” 多谢的内容不言而喻,第五霆女微微笑了笑:“老管家追随老将军多年,其心意第五懂的。” 霍宵从火光中转身感激地看向第五霆女,这些感谢的话他说不出口,但霍汀代他说了,他遥遥看向第五霆女,第五霆女同样回了一样的微笑。 如此一来,连霍宵都埋在心中不敢妄加猜测的巨大难题就这么引刃而解了,镇国军既已同霍家的千钧营融合,那么以霍宵的名义这两支大启的虎狼之师定能在这场风暴中占据中心之地。 “报——” 一片欢笑声中突兀响起惊慌呼声,众人望去,只见一浑身浴血的骑兵从军营入口前一路奋力驰骋过来,还未至主帅营帐便已摔落下马,落地后才发现他的背上已经中了一箭,血浸透了军装一摸都是湿的。 “发生什么事了。”霍宵眼角一跳,立马过去扶起那个重伤的士兵,士兵双唇不住发抖已然快支撑不住,他断断续续道:“西北……西北出现大量……栖……栖……” 话未说完那士兵双眼一瞪,气息再也不够支撑便一口血沫涌上,再也不能吐出一字。这气氛转变太快,开始还在欢庆两军重逢的众人瞬间意识到此时正是敌军向金陵进发之际。 霍宵眼眸暗了暗,起身问道:“世子回来了吗?” 霍汀摇了摇头,为难地低下头。第五霆女上前搭上霍宵肩膀,面无表情道:“这时要做的不是集结兵力一同防守吗,栖凰山主力部队从西北一路向金陵挺进,沈周两位将军都陷在前方不知生死,王爷还请尽快决定。” 言下之意,是责怪霍宵还一心为了闻人煌而不顾大局。 霍宵面色平静不变,众目睽睽下被第五霆女如此说来,既不反驳也不恼怒,却也没有丝毫羞愧,大手一挥:“本王自有定夺,信得过本王便听军令行事,如有违反,军法处置!” 回到帐中,第五霆女一改在外那副不赞同的神色,低声询问:“怎会突然就被栖凰山破了防线,是你有意为之?” 霍宵眯起眼微微摇头,第五霆女更惊:“你也不知情!” “不,招曲承鸾回营势在必行,他若不会京城里那位主会不得安宁,腹背受敌这种事情本王不希望发生。”霍宵冷冷说道。 第五霆女也皱起了剑眉:“这皇家子弟怎么如此不懂事,这都什么时候了。” 霍宵不曾接话,只甩出一封密函,第五霆女打开一看脸色瞬间变了:“秉玉为何会和曲名琨在一起!” “你该庆幸他不知道你同荣亲王之间的关系,”霍宵道,“如今还不知道京城情况如何,若不先让他觉得安稳就麻烦。” 第五霆女犹豫:“难道真的要……” 霍宵唇角勾起:“本王已让人快马加鞭让人请沈琛回来了,他回来,阮正清也会一起。” 第五霆女问道:“阮正清?那个栖凰山上挥笔成真的凤凰?” 霍宵意味不明的点点头。 “他怎会归顺你们,又怎会和沈将军一起……”他呆呆问起,却似乎明白了些什么,恍然看向霍宵,霍宵也不知道他究竟明白了多少,只回道:“知道就好,本王和曲名琨之间的过节大了去了。” 第五霆女担忧地看向还在昏迷中的闻人煌,低声道:“他怎么办。” 霍宵声如闷雷:“本王定会让他安好无损的醒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九章 若有人一直在等你,无论你之前做过什么伤害彼此的事,他都一人扛下所有罪责,至死不渝地等你,于这样的人,你将如何待之? “王,前方守军似乎有了破绽,我们的人马轻易就破了防备向前进了不少路程。”乌鸦一身深灰的夜行衣利落降身于凤天面前,他刚从前方刺探回来身上还沾了不少灰尘,可天生带着蛊惑的双眼依旧深邃有神。 凤天睁开眼:“这等小事何须你亲自去查探。” 乌鸦抱拳:“但凡乌鸦可以做的,都愿为凤王鞍前马后,事必躬亲。” 凤天点点头,脸上没有更多表情,起身走到营帐中的地图前缓缓道:“只须再有半月,按照目前形势我们便可抵达金陵城郊。” 乌鸦略有迟疑:“王,我总觉得哪里不对,按说端王不似如此就妥协之人,为何自从我们进攻开始他手中的龙啸和虎贲就没有多少动作,若说他们在戍守,我觉得完全都是过家家的把戏。” 凤天淡淡看了他一眼。 乌鸦顿时低头道:“属下并非妄自菲薄,只是……” 凤天打断道:“我知道。” “我们的人马从栖凰山下来之后几乎畅通无阻,与我们交战的虽说是霍宵的龙啸营,但他们的确没有多尽心。”凤天垂眸看着地图,那里每一道路线都是经过了精心思量的,可这般顺利却也实在让人有些不安。 “所以属下担心,会不会有诈?”乌鸦皱眉道。 “诈是肯定有的,霍宵此人深不可测,整个大启把他看得比我栖凰山还重,不是白来的,”凤天面无表情,修长的手指拂过地图上一道道山谷沟壑,“我与他之间,必须死一个。” 乌鸦默不作声,孔雀之死他略有耳闻。 凤天叹了口气:“今年生辰在这种时候,恐怕又是要一人过了。” “王,乌鸦永远追随您。”乌鸦低头沉声道。 “又吃了败仗?”曲名琨接到探子递回来的消息忍不住心里骂了霍宵几句,在他看来霍宵如今这般逶迤拖延时间实在令人气愤。 “殿下,您看,莫不是端王在向您示威啊。”身旁之人忍不住多了几句嘴,让曲名琨思绪展开,想到那闻人煌的身上,不禁冷笑一声:“好一个多情的端王,还真为了那个便宜弟弟来跟本宫作对。” 他看了看手中的药,心中也有些矛盾,那人给他药的时候的确未曾想过竟有如此大的反应,竟让闻人煌足足躺了有十余天都没能醒过来,不过这样也好,只有闻人煌的命在自己手中才会让霍宵不敢轻举妄动。 “城郊外的兵营里有什么动静吗?”曲名琨收起药瓶,随意问道。 “回殿下,端王前几天派人召回了庄亲王世子,眼下这几日怕是要到了。” 曲名琨深吸一口气:“我父王那边呢,诏书着人打开了没有?” 手下小太监畏畏缩缩看了他一眼,低声道:“尚没有,那诏书用了精铁浇筑开启处,还没想到好法子打开,若是强行损毁,恐怕里面的诏书都会被毁掉。” 而隆宝帝此刻被他囚禁于宫中,再损毁诏书,那日后若他登基也会为人诟病不耻,实在担不起这臭名。 曲名琨自己心里清楚,这诏书里的储君十有八九不是自己,只能趁还没公布前把所有有威胁的人都杀掉他才能高枕无忧,他才能…… “殿下,”小太监询问起,“要不要去城郊一趟,适时鼓舞一下士气?” “去是自然要去的,若是不去,还不知我让他做的事得拖延到什么时候呢。”曲名琨思量片刻,满怀心事地摆驾出宫,直至此番,京城中已经有接近七成的兵力在曲名琨掌控之下了,其余三成皆是霍宵派遣千钧营精锐守卫皇城安全的,可即使如此也不见他强行入宫解救被二皇子软禁的隆宝帝,所以也有人猜测,是否端王已经默认了二皇子所做的一切,并且入了二皇子的大营? 这些普通人不得而知的事,不代表曲名琨自己不知道,霍宵多少次对自己阳奉阴违,这样的黑历史太多了他已经不能完全相信,所以在军营中他安插了眼线随时监视曲承鸾是否回了营以及霍宵的反应,这次,若是霍宵再来点小把戏,他就亲自了结了曲承鸾,断了庄亲一脉继承皇位的可能。 二皇子出行的规模俨然逼近帝王级,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路遇百姓纷纷让行,曲名琨乘坐在轿辇中心情复杂,突然轿辇摇晃一下。 “殿下!” 曲名琨压着怒气问起掀开轿帘一角的小太监:“发生了何事如此惊慌!” 那太监也满脸焦急:“殿下,那日,那日给你送药之人,挡在路前!” 曲名琨呼吸一滞,总是在节骨眼上出意外! 想起那人的那张脸,曲名琨脸色又是阴沉了些许,低声道:“将那人请上轿,本宫要与他谈谈。” 于是,曲秉玉就这么光明正大上了他侄子的轿子。 “先生此番来得不巧,本宫正欲出宫鼓舞士气,恐怕不能好好招待先生了。”曲名琨笑道。 曲秉玉依旧一身白衣,眉目平静而透露贵气:“二皇子哪里的话,区区不才怎可让皇子费心招待。” 寒枝低_分节阅读_78 那一颦一笑都像极了的面目让曲名琨越看越心惊,可面上却不能暴露:“不知先生如何称呼,上次一别多谢了先生的药,极为好用。” 曲秉玉看了他一眼:“二皇子谬赞了,若不嫌弃呼在下第五即可。” 曲名琨不经意皱了皱眉:“第五先生……是敦贺第五楼的人?” 曲秉玉但笑不语,曲名琨那怀疑的眼神如此直白,面容的相似是骗不过任何人的,他也没有做任何遮盖,就是为了让曲名琨心惊。 “第五楼真是个神奇的势力,我大启还有位将军乃第五楼幺子,神勇非凡。”曲名琨笑道,时刻观察对方表情。 曲秉玉听闻一笑,点头道:“的确,霆女少爷乃楼主心头之肉,人中龙凤。” “那第五楼主也是敢取舍之人。”曲名琨略有深意道。 曲秉玉笑了笑:“没有取舍,哪来的结果。二皇子不也是懂得取舍之人吗,用了我的药,直接了了两位皇家之人的命。” 曲名琨面色一白:“先生说如何?” 曲秉玉道:“当日赠药,只为让二皇子身陷囹圄之时可以脱困,却不曾想到二皇子竟把药用在了胞弟身上,又威胁了端王杀世子以换得解药。” “本宫不知,当日先生言语与本宫一见如故,所以赠药,若非不是想助本宫登基,何必多此一举?”曲名琨咬牙道。 曲秉玉垂眸:“可是,草民不知殿下竟是要如此手足相残。” 这一句道尽委屈,往日景象浮现眼前尽是伤心事,他定定地看着曲名琨道:“成皇虽然必定要经历过厮杀,可手足毕竟是至亲。” 曲名琨眯起眼道:“第五先生是否管的太多,先生赐药本宫感激不尽,可这宫廷内可有真正亲情?若本宫不动手,难保下一刻本宫的脑袋不会悬于皇城顶上,走错一步满盘皆输。” 轿中气氛落入冰下,曲秉玉多次变了脸色,最终还是归为一片宁静:“如是,是草民鲁莽,皇家之事自然由不得人。” 曲名琨眯紧双眼:“本宫有个问题想问问第五先生。” “殿下请问。” “本宫观先生面相并不似敦贺人,而第五楼乃敦贺之楼,先生倒更像是我大启之人,不知先生可否告知其中缘由?” 曲秉玉深深看了他一眼:“草民只是个普通人,与殿下与大启更无丝毫关系。” 下车后,曲秉玉遥望了一眼曲名琨驶去的方向,端王军营。脑海中回响着曲名琨所说:“本宫这一生最恨有人负本宫,有人背叛本宫。因人都只有一颗心,本宫亦然。” 他看着车队慢慢行远,眼神渐渐涣散。 “我又何尝不是只有一颗心呢,想不到皇兄的儿子与皇兄你竟竟如此相似。”回顾金陵遥远的皇城中,那位听说已经被自己的儿子气的下不了床的隆宝帝若此刻能看到他,恐怕会立刻断气吧,曲秉玉自嘲想到。 这趟浑水,他是无论如何都要淌进去了。 曲名琨大步进了军营,遇到带兵的将领都回以尊敬微笑,一路步至主帅帐前,有人通报道:“二皇子到——!” 霍宵自不会出帐迎接,闻人煌一事上不揍他一顿都是好的,曲名琨自然是心知肚明,不过面上还是要做给别人看看。 可他不知的是,这军营中所有人都是霍宵和第五霆女的直属亲兵,对于上位者之间这些事都是略有耳闻的,所以眼下二皇子故意摆出这副尊敬的姿态在他们看来更加令人不屑。 “殿下远道而来,本王有失远迎。” 霍宵坐于椅子上丝毫不动,说出的话也不见得多有诚意,冰冷的双眼直勾勾盯着曲名琨。 “王爷说笑了,现在敌军来势汹汹,本宫还指望王爷驰骋疆场护我大启,哪还会在乎这些虚礼,”曲名琨不在意般坐下,打量四周道,“怎得不见第五将军和其余人?” “既然殿下知道前方战事紧急,那第五和沈琛他们自然是去了前线抵挡叛党,哪还会像殿下一样悠闲的可以到处闲逛呢。”霍宵不留情地嘲讽道。 曲名琨双手于袖中握紧,笑道:“王爷此言差矣,本宫是看着王爷多日来连连战败让栖凰山那群人已经向金陵进发了不少路程,必定使得军心不稳,特来鼓舞士气而已。” “士气并非殿下一句话说鼓舞就鼓舞的,若是不小心说错了话,就不知到底是鼓舞还是泄气了。” “大胆!我们殿下特意从东宫赶来,你不拜见还敢用话中伤殿下!”曲名琨身旁太监尖声道,怒视着霍宵。 霍宵只淡淡一眼,随意道:“军营重地岂可容你等阉人放肆喧哗,来人,带下去重打二十大板,教教他规矩。” 这军营中的“重打”可不等同于宫内,下手的都是些平日里上战场的战士,那一记军棍下去,别说是个阉人,便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也得给打出泪来,那太监一路哭喊着被带走,曲名琨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怒斥道:“住嘴,乖乖受罚!” 下马威未给霍宵,反让他驳回给了自己,曲名琨面子上过不去,表情都阴郁了许多。 霍宵却是舒服了不少:“前方战事频频告急,本王自会全力与叛党斗争到底,还请殿下放心。” “那本宫就放心了,王爷心中自知轻重,”随即他勾起嘴角,仿佛想到什么有趣的事,“不知世子是否回了大营?” 这便是要谈正事了,其他那些其实都是铺垫。 “世子殿下已于前几日回了大营,可路上偶感风寒,加上行军过急,已经昏迷了好几日了。”霍宵却似有些不在意道。 作者有话要说:  0.0昨天打JJC打的太迟了忘记更了,抱歉 ☆、第六十章 第五霆女收回银针,细细打量起枕头上泛黑的色泽,这不是他第一次起疑心了,如今终于有机会让他接近到昏迷了多日的闻人煌,他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他是中了什么可怕的毒,竟至今都无法苏醒。 而如今他终于皱起眉头,霍宵动用了所有能请到的大启的大夫都无法治好的毒,源自敦贺。 他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曲秉玉,然后立刻惊出一身冷汗瞬间将手中银针挫为灰烬,还在昏迷中的闻人煌神情坦然,已依稀可见眉眼间的凄怆。第五霆女深吸一口气,不敢想象若是霍宵察觉之后会如何对曲秉玉,掀开营帐快马离了大营。 “他出营了?” 霍宵擦拭着佩剑“惊鸿”,剑锋寒芒刺眼,沉声问道。 来报的士兵清楚描述了第五霆女进了营帐中对闻人煌所做的一切就退下了,余下霍宵一人眯起双眼,细细回忆着那些细节。 半晌,他手中惊鸿清脆归鞘,眼中风雪呼啸:“来人,备马!” 前方战事紧迫的消息已经蔓延到了京城,整个金陵都人心惶惶。早前凤天以灵力催动天火砸毁了皇城就是一根毒针刺进了大启百姓和朝廷的心,如今破损的皇城大门时刻提醒着所有人,对于这场战争,天都落难于大启。 曲秉玉这几日留在金陵城中见到了无数百姓流离失所,坐在酒楼的隔间看窗外凄惨景象紧紧握住了酒杯。 他虽流离敦贺数年,心中憎恨亲哥哥的无情,却未曾想过如今的大启竟饱受栖凰山的阴谋战乱陷入如此颓然之境,皇城尚且如此,更不用说正值战乱的那些城镇村庄。 “凤天……”自言自语中,充满恨意。 “曲秉玉!” 隔间的门被猛然推开,门外第五霆女高大的身影立马出现在他眼前,骄纵若狂,目眦欲裂。 曲秉玉没想到居然会被第五霆女找上门,匆忙起身一脸防备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第五霆女脸色阴沉走进来:“闻人煌的毒,是不是你下的?” 曲秉玉脸色一白。 “果然是你!”第五霆女咬牙切齿,“你也开始和你那个哥哥一样,学会这样对自家人下手了吗!” 第五霆女口不择言步步紧迫,把曲秉玉逼到桌案前一个没稳住就要摔倒,幸亏第五霆女伸手揽住。 “你给我放开!”曲秉玉气急败坏。 第五霆女阴沉着脸色道:“若我不放呢。” 两人动静太大惹来楼下众人纷纷抬头观望,这一望不得了,竟是平日里一直笑眯眯的第五将军黑了脸! “将军,将军你……” 寒枝低_分节阅读_79 小二慌慌张张爬上楼站在隔间门口颤声道,“将军,将军您怎么来了……要不要……” 还未等第五霆女发话,被搂在怀中的曲秉玉早已羞红了脸顺手砸过去一个茶杯吼道:“滚出去!” 第五霆女也吼道:“把门关上!” 小二苦着跌跌爬爬关上了门,这一顿火发的无名却凶狠,楼下众人也不敢再光明正大抬头看了,第五将军难得凶狠却吓人的紧,他牵制的那个男人竟比他还凶。 “你还要闹多久?”第五霆女离得极尽,盯着曲秉玉道。 他的心跳如此有力地接近自己,曲秉玉几欲失控地想推开他,可一想到多日前闻人煌说道他备凤天灵火所伤,还未痊愈,伸出的手便缓缓放了下去。而第五霆女一把抓住他的手,步步紧逼:“阿荣,不要一错再错了,凤天的兵马是你从敦贺放过去的对吗?”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曲秉玉愤怒吼道。 第五霆女用力勒住他的手腕道:“凤天的人马一半都是敦贺人,除了你还有谁能帮到他,老头子允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反过来咬大启一口?” 曲秉玉原本困惑的脸上渐渐充满怒气:“你说凤天的人是我带来的?” “不然呢,栖凰山连着的敦贺那一角就是第五楼的地盘,敦贺朝廷那群竖子一直都老实听着我爹的话,我爹早就想进攻大启了,恐怕这兵马招来的也十分简单吧!”第五霆女嘶吼道。 曲秉玉被吼的发愣,来不及作任何解释就听得第五霆女继续愤恨道:“若不是为了你,我何苦这么多年死守大启,而你倒好,这次回来做足了准备吧,若不能继位是不是就要把大启整个都毁了?”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曲秉玉难以置信道。 第五霆女一把握住他的衣领,深深道:“闻人煌身中剧毒大启无人可解,可是我知道,那是敦贺的毒,来自第五楼!” 曲秉玉心中发虚,垂眸不语。 “你和凤天真是好手段,用毒药先害了闻人煌,以曲名琨的心思肯定是要用解药威胁霍宵把曲承鸾杀了,一下没了两个皇家人,到时候只需再解决一个曲名琨,恐怕这大启不是你的就是他凤天的了,连我爹都能分到一杯羹!” 曲秉玉默默听着,中途神色瞬间惨白,整个人在不知不觉中已被第五霆女揽在怀中。 “你说完了?”曲秉玉冷冷道。 第五霆女一通脾气发出,恨恨瞪着他。 曲秉玉抬头:“你这脾气这么多年都没变。” “我在和你说正事,别和我扯这些没用的!”他一怒,用力将怀中的人又勒紧了几分,曲秉玉不适地低哼了一声,这一哼才唤起第五霆女几分清醒,他这才发现曲秉玉整个人都在他怀中了。 曲秉玉不自觉露出一抹笑,看着这个来自敦贺的高大男子脸上露出少有的羞赧,可他硬是倔強的不松手。 见第五霆女一直不松手,曲秉玉也不去计较这个姿势,只咬牙道:“你不要凭着自己的想法来揣测这次的事情,我承认曲名琨的药是我给的,可我并不知道他会用它做什么,我……没想过要害我们曲家的孩子!” “那你怎么解释凤天的兵马,嗯?”第五霆女的脸都要贴过来了,曲秉玉扭过头道:“这是你第五楼和敦贺的事情,我又如何得知,我不过是听闻我大哥要不行了,所以才偷偷回了大启!” “我能信你吗?” 曲秉玉怒道:“你还反了天,不信我你还能信谁!” 霸道之气全开,一把将第五霆女推倒在案几上,恶狠狠道:“别以为你现在是将军了我就不敢动你了,你给我记着第五霆女,只要我曲秉玉还活着一天,你就得听我一天!” 第五霆女显然没料到曲秉玉会爆发出如此力量,呆愣愣被他扑到在案几半天无法动弹,心跳不自觉地猛然加快了。 做出这项壮举的曲秉玉也被自己吓了一跳,不过直到这份难得的小悸动,在被推开门后所站之人的一句话打破。 “我是不是打搅到两位了?”霍宵手持惊鸿,对着曲秉玉冷冷道。 第五霆女顿时脸上一红,翻身挡在曲秉玉身前道:“王爷,你跟踪我?” “一军主帅,还需要本王提醒你,这种时候应该坐镇军营吗?” “王爷,你跟踪我?”第五霆女眯起眼道,他的所有无措和天真,都只表现给了曲秉玉一人,对别人,他一向是骄纵的第五楼幺子。 霍宵毫无愧色,面上冰冷,举着剑的手也没有丝毫动摇:“此人前来大启居心叵测,第五将军身为一军主帅与其私下会见难道本王不该找人监视吗?” 曲秉玉被这一个“居心叵测”气红了脸,推开身前的第五霆女道:“王爷好记性,前些日子当着我侄儿的面还一口一个荣亲王,如今直接说我居心叵测?” 他口中侄儿自然就是现如今躺在病榻上昏迷不醒的闻人煌了,霍宵脸色更阴:“托你这个亲叔叔的福,你的侄儿现在还昏迷不醒呢。” 曲秉玉咬紧嘴唇,犹豫半晌问道:“名琨是何时给名煌下了药?” “已有快半年。” 第五霆女心中算计,恐怕曲秉玉半年前就回到大启了,那时隆宝帝身体还健朗,可见刚刚曲秉玉所说的,他是听闻隆宝帝身体不行才回了大启,是骗他的。想到如此,他的眼眸暗了暗。 曲秉玉没注意第五霆女的表情变化,只急匆匆道:“名煌已经中毒半年了?不曾服过解药?” 霍宵眯了眯眼睛道:“恐怕只有本王把庄亲王世子杀了送到二皇子面前,才能换来解药。” 竟与第五霆女所说一致! 曲秉玉面色煞白,颤抖道:“我,我不知道他竟要如此。当时他在紫金山受伤颇深,伤口淬毒遇到了我,我一眼就看出他是曲家的孩子,所以我才给他解了毒,又给他毒药让他自保,我真的没想到他竟然想如此手足相残!” 霍宵沉默地看着,似乎在辨别这些话的真假。毕竟曲秉玉是被他们的父亲驱逐出的大启,眼下若是因此而对付大启的皇族也不无可能。 “那毒药若不曾服用过解药,很快就会毒发身亡,最多坚持三个月,为何名煌如今才发作?”曲秉玉想了想,又急忙问道。 霍宵眼色微变,可依旧镇定道:“这些歪门邪道本王又如何得知?现在世子也受了伤昏迷不醒,荣亲王,你倒是告诉本王,要如何取舍?” 曲秉玉进退两难,霍宵的剑自来时就一直不曾放下过,而身后那人的双眼也蒙上了一片凄怆。 “我跟你去营里。” 他咬了咬牙。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一章 “王,听闻秃鹫来报,闻人煌已经昏迷了好些日子了。”乌鸦站在凤天身旁不经意说道。 正在布阵的凤天眉头一皱,放乱了一枚军旗。 “可是因为曲名琨?” “正是,听闻那位远在京城的二皇子用闻人煌的命威胁端王杀了世子,也不知杀了世子之后会不会让闻人煌醒过来呢。”乌鸦轻轻说道。 凤天面色恢复平静道:“谁知道他们曲家人脑子里都装的什么。” 乌鸦也笑了笑道:“是啊,不过王,若是真有人拱手河山,您当如何?” 这次是一盘军旗都给掀翻了,凤天起身道:“点兵,争取在我下山一年之际攻下金陵。” 他掀开营帐的帘子,转身对乌鸦道:“还有一点你记着,我们凤凰,是当不成皇帝的。”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乌鸦坐在帐中对着满地散落的军旗沉思不语。 孔凝霜正在操练将士,坐在一边擦拭着她淬毒的长剑,黑发恣意绑起,面容冷艳。当凤天走到她身边的时候,停下脚步: “这剑上的毒可有换过?”凤天随意问起。 她立刻起身回到:“未曾,铸剑师铸剑的时候就淬了毒,属下担心换了毒会同原来的毒性相抵,所以不曾换过。” 凤天点了点头,鼻尖微动,半晌道:“你身上有孔雀曾经的味道。” 孔凝霜垂下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平静道:“孔雀已经死了,想必您是思念过重才会产生这样的感觉。” “我猜也是,他就死在我怀里,我还亲手葬了他,就在我前去敦贺讨兵的路上,”凤天自嘲般笑了笑,“没想到,如今竟会如此思念他。” 寒枝低_分节阅读_80 孔凝霜浑身都僵硬了,她抬起头看着凤天,俊美的男人眉宇间有一抹怅然若失,她失口问道:“王,您是真的爱孔雀吗?” 她激动的神色映入凤天双眼,却似乎看的不是她:“恐怕是吧,这么多年来只有他陪在我身边,终归没那么容易放下。” 凤天走后,孔凝霜一直呆呆地站在那里,如果有人路过就会发现她的眼中噙满泪水,一向阴险狠厉的秃鹫此刻如同豆蔻少女一般脆弱无助。 乌鸦远远看着她身影颤动,皱了皱眉,终于没说什么就转身离开了。 这些人太过执着于感情,终究会误了大事的。 “名煌现在的状态,我说不清,他所中的毒虽然可以验得出,可似乎在他的身体中并未发作,就同刚刚中毒那段时间的状态相同,而他现在却一直昏迷不醒,我试了很多种方法都没用,实在不知是何原因。”曲秉玉对沉默的霍宵解释道,身旁躺着的闻人煌面色安详。 第五霆女一直紧张的护在曲秉玉身旁,生怕霍宵出尔反尔伤到他。 “那世子呢,又是什么原因?”霍宵沉声问道。 曲秉玉思考了一下,缓缓道:“他不似简单手上昏迷,我在他的身上查出了另一种毒,不来自大启,也不是敦贺的。” 第五霆女吸了一口气:“栖凰山?” 曲秉玉丧气地摇摇头:“我不知道,太过刁钻了,下毒的人真不知道是何方神圣,这么厉害的毒却依旧吊着一口气不死。” 霍宵眉头微挑,那“何方神圣”正躺在病榻上昏迷不醒,恐怕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竟会被亲叔叔如此称赞。 “那闻人可还能醒过来?”霍宵垂下双眼看着那沉睡的青年。 “还有一个方法,不知可否能让他醒来。”曲秉玉的神情有些怪异。 霍宵没有任何怀疑问道:“只要有可能,本王愿意一试。” “王爷不怕我耍手段?”曲秉玉立刻反问。 霍宵淡淡瞥了一眼道:“若是荣亲王耍手段,罪罚都让第五将军来受,本王说到做到。” 曲秉玉一口气堵在胸口。 而当霍宵听到曲秉玉所说的方法之后,冰冷的表情瞬间崩塌:“你什么意思?” 曲秉玉也满脸通红道:“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其他方法了,他自幼被凤天洗去记忆,就算他父皇也换不醒他,而以现在他和凤天的关系来说,就算凤天愿意来救他,他就真的会因为凤天而醒吗?你答应吗?” 霍宵阴沉的几乎可以凝结空气:“继续说。” 曲秉玉很想告诉他自己才是长辈,可当着霍宵的面他实在挺不起胸,况且闻人煌现在的状况跟自己脱不了干系,只能认命道:“你现在是他最亲近的人了,我虽不知他为何可以避免毒药侵体却无法苏醒,但若是你倾尽全力取悦唤醒他,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若是再拖得久了,他无法再抵御那毒药,我就真的无能为力了,我已经给他配制了解药,尽快给他服下吧。” 霍宵握紧拳头,还在权衡这方法的可行度,在他看来……这简直是人生最大的挑战。 “你和王爷说了什么方法?”一直被晾在一旁的第五霆女在霍宵离开后赶紧凑上来问道,“居然能让那个冰山脸作出那么多表情!” 曲秉玉轻轻瞟了他一眼,只见他眉目深邃鼻梁高挺,一贯桀骜不驯却唯独对自己马首是瞻,心中不禁感概万千:“没什么,能救名煌的法子罢了。” 第五霆女皱起眉道:“希望起到效果。” “若这样都没效果,恐怕我曲家就真的多劫难救了。”曲秉玉似笑非笑轻轻呢喃。 军中将士原本就畏惧霍宵冷面无情的样子,纵然是熟悉的霍老将军之子,心中虽有尊敬和亲切,猛然间看到这张阎王脸也实打实的发颤。 此刻他从第五霆女那里回来,脑海中还在不断回想曲秉玉教他的方法,简直是天方夜谭闻所未闻! 路人见他脸色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地难看,纷纷绕道避开,生怕不小心触了王爷的霉头,一时间军营中人自发给他让出了一条路,而他自己低头思考竟未察觉。 回了自己的营帐,霍宵沉默着走进内室,他每日都要亲自给闻人煌梳洗整理,若是闻人煌是有意识的他定要吃惊或者大笑着得意,可如今他只躺在那里静静地毫无察觉。 “你若还不醒,恐怕你那堂兄都要支撑不住了。”霍宵坐在他身边低声道,整了一把热巾为他细细擦拭脸庞。 “你叔叔说,这毒药未能侵入你的心脉,虽不能苏醒,可还有意识,恐怕是你身体里的灵力在坚持着护你。我想了很久,你年幼时乱用灵力,将灵力全部注入我身体中换得我一命导致自己身体里的灵力一直不能恢复,和我在一起之后虽有恢复,可也不知到底恢复了多少,还能支撑多少时日。” 他缓缓说道,语气温柔不似寻常,可闻人煌依旧毫无反应,霍宵苦笑几声,握住他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上:“怎么还不醒呢,非要我求你吗。” “你叔叔说,要我用能让你印象最深的方法来唤你,你说,我当如何做?” 霍宵自嘲道:“你当日一直好奇那日在裕华楼我们究竟发生了何事,你当我真会趁人之危在你中了□□之时要了你吗,你的小动作太多,以为自己的怀疑掩饰的很好吗,简直是我见过最蠢的人了。” 嘴上如此嫌弃,可眼神不掩眷恋:“你一直傻傻不知灵力如何恢复,恐怕到现在还不清楚吧,若你现在醒过来,我便告诉你缘由,我已猜到了些许。” 他轻轻拨开闻人煌前额的刘海,一一吻上他的前额和眉眼,低声道:“自我们相遇后,你灵力并未开始恢复,真正的时间,算来当是,我们第一次有了肌肤之亲开始,你的灵力只有通过我们的交合才能从我的身体回到你的身体中。” 若闻人煌知道是这样,定会羞愧的满脸通红,正如此刻的霍宵,他很少会一次性说这么多话,况且还是如此情意绵绵,虽然听的人不会有任何回应,可依旧让他冷着脸微微泛红。 他双手微颤地解开闻人煌的衣衫,仿若朝圣一样虔诚地注视着闻人煌沉睡的容颜,颤抖着说道:“你定是以为当日在裕华楼是你轻薄了我,鬼鬼祟祟跟在我身后看了那么久我还能不知道你的心思吗,你若醒来,我便任你处置,你醒不醒呢?” “你那么怕痒,从不让我轻易挠到你,如今你倒是快点醒来阻止我啊。”霍宵脱下闻人煌的里衫,入目的肌肤白洁似玉,看在他眼里却是硬生生的心疼。 他起身缓缓解开自己的衣服,身形修长结实,逆光而来每寸皮肤都夹杂着在疆场厮杀的野性。 “每日每夜同你说这些,你都不醒来,今日你叔叔提点了我一句,看来是不得不趁人之危一次了,”□□的霍宵俯下身轻轻吻了一下闻人煌,“你若醒来后知道今日的事,不要太得意,否则我会教训你的。” 昏迷中的闻人煌被霍宵冰冷的双手拥在怀中却没有丝毫挣扎,霍宵极尽温柔的抚慰着他的爱人,就算只有一丝可能,就算他也不知道曲秉玉所说的闻人煌可能还有知觉是不是真的,他都要去试试。 霍宵脱下闻人煌的亵裤,怔忪半晌突然开口道:“你可还记得,当年你从王府中连夜逃出,我追赶你至临镇然后伤重昏过去,你出去替我寻大夫,还算好心给我留了条亵裤呢。” 他声音轻柔,忆起曾经又心中发苦,呢喃细语似爱人正在听着,这般又哭又笑的样子活脱脱疯了一样,哪还像平日里矜贵的端王。 轻轻咬弄闻人煌的前胸,霍宵不精于□□却知平日里如何才让闻人煌颤抖尖叫,他动作十分小心生怕弄痛了闻人煌,一只手覆上另一边寂寞的拨动,抬头想在闻人煌脸上发现除了安静之外的其他表情。 可令他失望的是,闻人煌没有任何反应。 他咧嘴笑道:“这辈子所有的话都在今日说与你听了,你不醒可别怪我。”说完再次俯身,依稀可见双眼蒙上一层水汽。 他的舌尖轻轻舔舐着闻人煌的身体,从上到下,遍布了他所记的的每一处可以让闻人煌尖叫的地方,最终停在了最重要的部位。 霍宵怜惜地看着这处鲜嫩的摸样,闻人煌是个专情且胆小的人,从不会让霍宵有额外的担忧,这个人是他的,从心到身完完全全都属于他。 所以,就算自己吃亏一次,也无所谓。 霍宵笑了笑,轻轻含住拨弄。全部占有他,或者被他占有吧。 闻人煌的下身被霍宵挑弄的终于起了反应,霍宵呆滞了片刻,立刻更加卖力地讨好起来,一头乌黑的长发散落在两人身上,似遮挡实则又勾引了他自己。 “你还是很舒服的吧。”霍宵得了空,颤抖道,同时僵硬着坐起身,慢慢为自己开拓起来…… 这是他的决定。 既然交合能使灵力来回流动,想必让闻人煌上他一次也是差不多的,毕竟灵力是闻人煌自身的,只要有机会都会向着原主人身上流去。而闻人煌现在虽有只觉,却不能告诉自己是舒服还是痛了,万一再伤到他,霍宵宁死。 正当他用手认真为闻人煌纾解欲望之时,一声轻微的□□传进了他的耳朵。 霍宵正已一只手在前一只手在后的为难姿势跨在闻人煌身上,惊愕地抬头,发现同样神情惊愕的闻人煌正在瞪着自己,对方脸上有着还未退去的潮红。 “……” “王爷……你……你好兴致啊……”想了半天,闻人煌干巴巴憋出。 霍宵沉默地坐在他身上,周身□□,动作可疑,对于闻人煌的疑问竟无法反驳,张了张嘴觉得自己喉咙似乎被堵住,哽咽半晌,低声道:“你醒了。” 闻人煌却没有多大感触,他感觉自己是在睡梦中被爽醒的,睁眼后霍宵这么香艳的模样映入眼帘简直是一剂强心剂让他的心噗通噗通猛跳了起来:“我我我……” “啊——!”闻人煌一声尖叫起,因为霍宵突然更加用力的握紧了他最脆弱的部位,后者随即压上来重重吻上他:“我好想你!” 昏迷了数日的身体被如此刺激,立刻起了更大的反应,闻人煌颤声抱紧霍宵,感知对方强健的心跳和强烈的思念,顿时化作一滩春水:“我,我也很想你……” 正当霍宵已经控制不住自己要进入的时候闻人煌突然浑身僵了一下,他接了个空隙推开霍宵支支吾吾道:“你,你,你刚开始的时候……是不是准备让我上一次你……” 寒枝低_分节阅读_81 霍宵薄唇紧抿不语,双眼微微眯起像一只危险的猎豹。 闻人煌顿时危机感四起,眼神游离不定道:“我,我也不知道,我看你的样子……啊啊啊我错了我错了——!” 霍宵猛地一挺让闻人煌彻底从昏睡中生龙活虎了起来,两眼通红不住□□着紧紧扣住了霍宵的肩膀,细微的痛楚让霍宵感受到了这个人的存在。 “王爷,王爷!慢点!”闻人煌细细的哀叫起来,伸长了脖子难以抑制的发出让人脸红的声音。 霍宵眼眸越发深黑,将自己全部的热情和精力都一股脑地投入了进去,愈战愈勇。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二章 距离上次二皇子来军营已有半月之久,随后第五将军亲自带人赶赴前线终于取得了几场不易的胜利,还有人在第五霆女出征前阴阳怪气地说什么敦贺人,而打了胜仗这些不合的声音才渐渐消退。 闻人煌醒过来的消息依旧无人知晓,除了霍宵几人知道他昏迷原因的,所以这几天算是把他憋死了,每日都只能躲在营帐中不能见人,不过唯一让他感到欣慰的是同样被软禁起来的还有同沈琛一起从前线归来的阮正清。 “不对不对,我比你熟一点,他的鼻梁要再挺一点!” “阮大人你一定没仔细观察过世子,他的眼睛明显要再长一点!” “阮大人……” “殿下你能闭嘴吗,让属下安安静静画完这副可好?”阮正清忍无可忍,放下画笔给闻人煌打开了门。 “……”闻人煌委屈的咬着小手绢。 “这幅画是王爷吩咐了今晚之前必须作好的,殿下你在一旁恕属下真的画不出来。”阮正清叹气道,满脸都是无奈。 闻人煌被隆宝帝接回宫就宣布了身份,所以阮正清也不得不尊他一声殿下。 “你也赶我走了吗,你们怎么都用完了就把我丢弃了呢!”闻人煌泪眼汪汪。 “……”阮正清心想他什么都没听见。 “若你这画没我在一旁指导,你画的不像曲承鸾反而像曲名琨怎么办!”闻人煌声声控诉! 阮正清深吸一口气,重新提笔。 “殿下说的是,还请殿下继续指点。” 闻人煌乐滋滋地凑了过去。 是夜,金陵外帅营中灯火通明戒备森严,特别是主帅营帐外围了好几层守卫任何闲杂人等都不能进入。而在这主帅营帐中正发生着一件违背常理的变故。 沈琛眼巴巴地瞪着画中人变为现实中的人,沉睡着躺在床榻之上叹为观止。 “阮大人这真是……妙笔丹青!”沈琛结巴半晌,感叹一句。 闻人煌嫌弃一眼,接道:“我看是笔下生花!” 一直默不作声的霍宵终于起身道:“阮大人辛苦了,画中人成真今日终于得以见识,果然名不虚传。” 阮正清谦虚一笑:“王爷过谦,正清本就这一项本领拿得出手,自然要练得熟一些。” 闻人煌看向那没有生气的“曲承鸾”,问道:“就这样给曲名琨送去,会不会显得有些敷衍了?” 沈琛点点头:“的确来的太轻易了些。” 霍宵思量片刻,举剑一猛子扎进了“曲承鸾”的心脏,虽是个假人却有着皮肤血肉,瞬间鲜血四溅,正中心脏! 闻人煌惊得往后一跳:“这样会不会……太惨了些?” 阮正清却笑道:“属下认为,这样足以表达殿下在王爷心中的分量。” 闻人煌面上一红,霍宵平静道:“明日沈琛随本王上京。” “属下遵命!” 翌日,在京城中的二皇子又想通了什么,下旨将麾下十万精兵派入端王军营,一同抗击栖凰山,而京城此刻才是真正的不设防了。 曲名琨将解药交到霍宵手中时,霍宵紧紧盯着那瓶解药问道:“殿下是否敢保证,闻人服了药便能醒来?” “本宫又如何得知?”曲名琨冷笑一声,“王爷办事如此拖拉,隔了这么久若是解药药性过了可怪不到本宫。” 霍宵刚要发作,沈琛立马上前按住低声道:“王爷,息怒。” 东宫的守卫们纷纷箭弩拔张警惕关注几人的动作,霍宵强压怒火道:“殿下,你心中所想的难道是一石二鸟吗?” 曲名琨侧目笑了笑:“王爷说笑了,若能兄友弟恭那本宫自然是求之不得的,但现在的大启谁能与本宫如此呢?”这么说的仿佛是别人希望他死一样,不过沈琛心中默默想着,自己的确希望他死。 霍宵发怒的样子真不像糊弄人的,沈琛低下了头暗暗赞叹自家王爷的演技高超。 “殿下,你最好祈祷闻人煌能醒过来,否则栖凰山不灭,你的皇位也不一定能坐稳!”霍宵一口气怒吼完,转身离了大殿,曲名琨神色未变,语气却似颠若狂道:“恭送端王——” 他独自一人坐在东宫,只须再有几日,这大启就会是他的了,那个人也会是的他了。他捂住心口咳嗽了几声,身体日渐被这深宫的怨气和太过繁复的心思所累及掏空,可他毫未察觉,差人取来笔墨,颤抖着写下他的思念,他脑海中的雄图大业,他对未来的描绘…… 他要让那个人知道,他曲名琨不是无情之人,他从未想要伤害过他,他可以把自己最好的东西都和他一起分享,只要那个人愿意。 而现在,曲承鸾已死,他那个怂包父亲就算跳起来也不会跳破天了,闻人煌能不能醒来还是个未知数,就算醒过来借口他是栖凰山之人也能让他陷入万劫不复之地,直到现在自己的前路上再也没有绊脚石了。 他笔尖颤动,目光近似痴狂。 “你说,名琨往城外送了封信?”隆宝帝坐在椅子上抬头看屋外的太阳。 张忠点点头:“二皇子这几日一直在关注前线和王爷军营中的情况。” 隆宝帝浑浊的双目微微闭上:“名琨心中……竟为何有如此大的怨念。” 张忠赶紧低下腰道:“恐怕,还是因为殿下至今都未能打开您的传位诏书的缘由。” “无论过去多少年,无论哪一辈,对皇位都无法抗拒,这就是人心。”他伸出一只手,窗外的蝴蝶竟从指间飞过。 “皇上……”张忠低声喊道,“您是否要出手让他们停止了,老奴眼看着,都是皇子啊……” 曲秉隆呵呵笑了一声:“张忠啊,你也老了啊,当年随朕一同在这宫中厮杀时可没这么心软啊。” 张忠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深宫多年不变,可是寂寞,张忠啊,你去将名煌叫来吧,朕也许久没同他下棋了。”隆宝帝半晌之后,静静说道。 张忠闻言退下,心中叹了一口气。 曲名琨刚刚遣走了送信之人便得了皇上的传召,父皇多日不传却挑在了今日,他心中已有思量。 “儿臣参见父皇。”他垂眸道。 隆宝帝在花园中摆了一盘棋,微微笑道:“多日不见,皇儿看来消瘦了些,起身坐吧。” 曲名琨起身道:“栖凰山作乱,儿臣自当竭尽全力,消瘦又有何干。” “这些俗世纷扰也扰够父皇这些年了,到头来,不过一场空,皇儿来,我们来下一盘。”隆宝帝挥挥手,身旁侍卫婢女纷纷退下,只余张忠一人服侍。 曲名琨看了一眼棋盘,疑惑道:“父皇,这是一盘残局?” 隆宝帝笑呵呵道:“正是,昨夜朕一人摆弄许久,竟发现自己不能出了这自己布下的残局,所以今日想请皇儿来试试。” 寒枝低_分节阅读_82 曲名琨微微眯起眼,不知在思量什么,棋局上的棋子不多,可黑棋将白棋的每一条路都堵的甚严,简直是他父皇特意来耍他的。 “父皇,您亲自堵住了白棋的生路,这盘棋又如何能解呢?”曲名琨不解道。 隆宝帝惊讶道:“为何你会觉得朕堵住了白棋生路?” 曲名琨皱了皱眉,止了几处道:“父皇您看,这几处虽有明显生路,可只要移一步,黑棋立马就能彻底堵死了所有口,全盘皆输。” 隆宝帝仔细听着,赞同的点了点头。 张忠抬头看了一下那棋盘,心中已有了算计,当下道:“皇上,老奴去给您和二殿下拿些糕点上来。” 四下无人后,曲名琨一直紧绷的神经似乎有些松懈下来,再来仔细看棋。 隆宝帝笑而不语,随他一同计算着哪一步才能真正救了白子。 “父皇,恕儿臣愚昧,这白子纵能得救一时,可黑子部署太过严密,终会被堵进死路的。”曲名琨看了半晌,最终只能放弃道。 隆宝帝笑了笑,摇头道:“果然这残局布的刁钻了些,算不上好残局啊。” 曲名琨立刻低头道:“儿臣一面之词,父皇不要放在心上。” “不啊,名琨,这不是一面之词,这是事实,”隆宝帝缓缓道,“看起来似乎四面楚歌,其实还有生机。” 曲名琨浑身僵硬,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今天突然变得和蔼的父皇对自己说道:“可这生机也来的危险异常,能不能生还说不定,生还之后还有什么等着它也无从知晓。” 曲名琨感觉到背后流下冷汗,明明隆宝帝已经称得上被自己软禁在宫中了,可如今的他还是有着令自己畏惧的城府和威严,以及那突然厚重起来的可笑的父爱? “父皇您在说什么,儿臣不懂。”他撑着笑,轻轻问道。 隆宝帝深深看了他一眼,伸手随意拨动几个黑子扔出棋盘,道:“可是,朕是皇帝,朕想让黑子生,他便能生,朕想让白子生,那黑子便是抠,也得给朕从棋盘上抠下来。” 被扔出去的黑子在地上滴溜溜地滚了几下,最终安静地躺在了草丛中,剩下的白子俨然布满棋盘,形式一片大好。 曲名琨静静坐在凳子上听完这些,然后起身从草丛中捡起了那几枚黑子重新坐回来,笑道:“父皇说笑了,您可以把他扔出去,若儿臣把他捡回来,再放回棋盘呢?” 说完,他落子,将原本残局中形式的大好的白子全部堵死,比之前的还要不留活路。 “父王您看,儿臣也是可以决定一盘棋的输赢的。”他露出一抹笑,未达眼底,却已经透露出了凶狠残忍。 隆宝帝看着儿子的表情,终于闭上了嘴。 是啊,他如今已经老了,身处宫中四周都是亲生儿子给他布下的眼线,看上去仍旧自由,可已经被架空,只要他一死,曲名琨马上就可以宣布登基。 他已将宫中所有兵力都调派给了霍宵,连同西南边疆驻守的所有武将都得听从端王调遣,此次若不能让栖凰山叛贼毁灭,那毁灭的就将是大启。 他轻轻说道:“朕乏了,你退下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三章 “简直是……胡闹!”乌鸦气急败坏地怒吼道。 “你们这些一个个的,之前不是和我说大启军和包子一样可以任你们揉捏吗!现在我们损失了五万人马你们告诉我,是谁在捏谁!” 第五霆女赶赴前线接连打了好几场胜仗,打的军心大振,也打的栖凰山灰头土脸。凤天坐在帐中一言不发,只剩乌鸦气急败坏地数落一干将士。 乌鸦说的口干舌燥,平日里温润如玉的形象不复存在,凤天终于开口道:“众位将军,凤某也不多说无用之话了,今日情况诸位都看在眼中,我栖凰山和敦贺联手,竟接连损失了五万兵马实在是说不过去。” 帐下一名将军咬牙道:“凤王明见,大启军领头之人乃是霆女少爷!” 凤天眸色一沉:“楼主既然与凤某联手,那必定是已经考虑到了这点,楼主都能明白的事,为何众位将军不明白?” 那些将军们脸上都白了些许,其中一人鼓起勇气道:“凤王的意思是,楼主已经将霆女少爷视为弃子了?” 凤天微微一笑:“凤某可是什么都没说。” 而将士们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第五将军在大启出汗出力,可曾为他那一心向着敦贺的父亲考虑过?”凤天循循善诱,“楼主一心为敦贺着想,各位将军都是楼主的死忠,楼主为了攻下大启甚至不惜让原本保护他的各位将军跋涉至此,可见其心坚。而霆女少爷身为楼主独子,不能感受其父志向,反而反其道而行,实在是……煞费了楼主的一片苦心!” 众人的脸色变了好几轮,这个事实摆在眼前还不能迅速接受,凤天嘴角微微勾起,的确是事实,可他也添油加醋了些。第五楼主没说要除掉这个儿子,可他多次和第五霆女沟通都未能得到他的帮助,第五霆女若不除,终会成为他的心头大患。 当营帐中只剩下他和乌鸦之后,乌鸦笑道:“王之计高明。” 凤天揉了揉眉间:“毕竟,不能让第五楼一家独大,免得到时制衡不了敦贺。” “王可有想好最后让谁来管理大启?”乌鸦漫不经心道,似乎这天下已经归他们所掌握一般。 凤天皱了皱眉头。 乌鸦面色微微变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一些事,立马打岔道:“属下想起还有一些杂务未处理,先去了。” 凤天阴沉着脸色看他快步离开,目光移到了桌上的一封信纸上。 那是曲名琨送来的信。 “此水何时休,此恨何时解。”他喃喃念道。 曲名琨啊曲名琨,你还要多久才能明白,你我之间早无爱恨,只有生生不息的你死我活。纵然你在东宫内为我挡下一剑让我顺利逃脱,后对外谎称自己是练武受的伤,可你父亲是害死我师父直接的凶手,这一恩一仇早已抵消。 他轻轻拆开信封,里面的字迹潦草可见书信人的心绪不宁,他目带怜悯地扫过这一行行字迹,最终略显惊讶地看到上面写下: “愿与君携手,坐拥江山。” “若无彩凤双飞翼,心不系启身无依。” 凤天脸色大变,怒极变色吼道:“来人!” 营帐外的士兵很少听见主帅如此动怒,忙不迭奔进来,只见凤天攥着一封信,面色阴沉到了极点。 “告诉乌鸦,今夜发动突袭,必要在天亮之前,攻破皇宫!”他咬牙切齿道。 那士兵愣了一下,可转念一想,他们已十分接近金陵了,一直在与启军正面对抗,若突然来个突袭也并非什么不可行的主意,立马精神抖擞道:“是!” 凤天死死盯住手中那封信。 “殿下,你既然这么想同我一起坐拥天下,那就把这天下送给我吧!” “殿下,殿下!”凤天抱着一大兵书进来,只见年幼的曲名琨已经累趴下在桌面上了,他连忙放下手中的书跑过去,伸手一摸,发现这孩子的温度烫得吓人。 “凤太傅……” “殿下,你别说话了,臣扶你去休息!” 他扶起曲名琨,可曲名琨已经烧糊涂了,站都站不直,心急如焚的凤天也顾不上礼仪,一把抱起皇子便冲出了书房。 事后,因冒犯皇子被宫女看到了的凤天在东宫门外当着二皇子的面被杖责三十。 “他们为什么要打你……” 曲名琨哭着抱着奄奄一息的凤天,嘶吼道:“他们都不敢管我生死,我都要死了只有你敢来照顾我!” 凤天无奈地笑了笑,虚弱地说道:“殿下说的哪里话,您……您是皇孙,他们怎会……” 曲名琨泪水肆意流淌着:“你不要说话!我,我立马给你找御医!” 寒枝低_分节阅读_83 少年人去的匆忙,在冗长的走廊中回响着悲恸的脚步声。 步履匆匆,一晃就是好多年。 “太傅,你看,这套剑法舞得如何?”青年眉间带着狡黠,得意地收回剑。 花园中的落叶被少年舞剑带起的风刮落下来,飘零不止,美不胜收。 被称为太傅的男人几年间也出落的更加颀长英俊,他看完青年舞剑,眉头轻佻笑道:“殿下这套剑法也就舞着好看,若真要上阵杀敌,恐怕还未取到敌军首级,就在回眸一笑的时候被敌军给缴了械了。” 曲名琨不屑的哼了一声:“本宫这套剑法,本身就不是为了上阵杀敌,若要上阵杀敌,自由太傅护着本宫,本宫又如何会被敌军所制呢。” 凤天失笑:“既不为上阵杀敌,那殿下苦练这套剑法足有一月,是为何呢?” 曲名琨负剑而立,垂眸轻轻挑起嘴角:“古有痴情人作曲凤求凰,今有少年郎,舞剑求情郎。” 斜阳照在青年脸上,泛起微微红光。 那一刻风起,落叶萧萧,可他们觉得四周静谧的只剩两人的呼吸和心跳,其余什么都没有。也是从很多年前起,二皇子就下了命令,他身边不允许有其余人侍奉,有凤太傅一人足矣。 “太傅,太傅,你冷静一下……”曲名琨不知所措的站在他身边,这个男人自从听到了一个下人给他带的一句话之后就疯了一样试图冲出皇宫,可他也不知道眼下是什么情况,宫中戒备森严,守卫守住了宫门让他们不能出入。 “太傅,你到底怎么了……”他心疼地问道,凤天从来不会如此失态,肯定是遇到了什么大事才会让他如此难过。 凤天双手紧紧攥紧,眉目间毫无神采,也不回答曲名琨的话,这让曲名琨更加担心,太傅从来都对他宠溺有加,别说不理他,就算有时候回他的话稍稍迟了些都会连连哄几声生怕自己生气。 当曲名琨正要再拍拍他的时候,凤天突然背对着他站起了身。 “太傅……凤天?”曲名琨觉得有些不对,小心翼翼地喊道。 “别叫我——!”凤天猛然转身,一把将他推开好几丈! 凤天内力深厚,这一掌足足让曲名琨吐了一口血:“你做什么!” “好你们曲家,我栖凰山为你们付出那么多,你们究竟还有什么不满足!”凤天笑骂着,看起来情绪极度不稳定。 曲名琨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只道他魔障了,顿时怒气:“你疯了吗,有什么事不能告诉我,为何对我一出手就这么狠!” “狠了吗,我下手狠了吗?”凤天喃喃道,举起手掌轻轻笑了笑,“我有多狠?我竟能比你父亲还要狠吗?” 曲名琨心里升起疑惑,父王怎么了? “他想杀我师傅的时候,可曾想过他下手狠了啊?”凤天哈哈大笑,带着哭腔嘶哑钻心,“栖凰山代代为朝廷做牛做马,到头来竟落得这么个结局,你们可曾有心!” 依旧一头雾水的曲名琨被凤天这般失控的样子吓到了,顿时觉得情况有些不妙,可当他想要制止他继续发狂的时候宫外的侍卫已经冲进来了。 “来人,凤凰狂化了!快点杀了他!” 曲名琨惊愣地看着这些变故,这些侍卫的目标也太过诡异了,没有第一时间想要保护皇孙而是先杀了凤天—— “你们住手!” 果然,他的话一点作用都不起! 曲名琨目眦欲裂地看着这些侍卫以多欺少将凤天缴械围住,眼见就要把剑刺进他最爱的那个人的胸膛了! “你们给我滚开——!” 他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冲进人墙,将全部的后背留给了凤天,而自己的胸膛被来不及收回的长剑贯穿,此前凤天的那一掌加上这一剑,让他顿时觉得眼前一片黑暗,胸口都要裂开了! 身后的凤天正准备向前刺去的一剑也大巧不巧刺中了夹在中间的曲名琨,感受到剑来的方向,曲名琨咬紧牙关怒吼道: “给我……滚开!” 几欲失去意识的曲名琨奋力举剑,他的眼睛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一片黑暗,全凭毅力支撑,将身前所有活着的事物统统斩杀,他会的剑法不多,自小便身体不好,此刻偏偏以一己之力要护身后之人安危。 凤天已被此前的守卫打成重伤,他听闻声音抬头一看,只见曲名琨在一群畏畏缩缩不敢上前的守卫中大力厮杀,而他的剑法……凤天瞳孔骤缩—— “古有痴情人作曲凤求凰,今有少年郎,舞剑求情郎。” 那日落叶下舞剑的少年俨然已经成为了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他的心脉受到了凤天一掌的威力和一剑刺穿的剧痛,恐怕很难再恢复,而照他目前毫无人性的样子看,他已经失去意识了,双眼流下竟是两行血泪。 就连凤天都以为他没救了,心中说不出是什么味道,却听他嘶吼道:“你快走!” 那些守卫同时一惊,只顾着这发疯的皇孙了,不想那真正危险的凤凰还在一边呢,他们立即转过身想要对付凤天,却发觉自己动不了,而恐怖瞬间弥漫上心头。 曲名琨后来什么都不知道了,他听不见声音了,身边似乎陷入了一片可怕的宁静,没人来扶他,也没人来告诉他发生什么事了,他就那么静静地当了很久的瞎子,累的坐在地上直到第二日被宫人发现。 凤天逃出之后浑身都颤抖着,他不敢回头看那间曾经生活了好几年的宫殿,还有宫殿里不知生死的青年,曲名琨好像瞎了,或者命不久矣。 他们曾在那里有过无数美好的回忆。 凤天握着剑的手沾满了血,他要小心不能被任何人现在,现在整个皇宫里都是他的敌人,任何人都会要了他的命。 突然,一声小声的咳嗽声传进他的耳朵,他警惕举剑,却惊愕的发现了还尚存着一丝气息的三皇子。 “你……你是我侄子的太傅对不对?”曲秉玉抬起头,浑身都是剑伤,可目光却无比坚定。 凤天双眼紧眯:“三皇子,你为何在这里?”言罢,手中利剑紧紧握起。 这是一件废弃的偏殿,一般无事的人很少会来这里。 曲秉玉笑着咳了几口血:“凤太傅说笑了,秉玉如今不过一介死人,已非皇子了。” “想不到隆亲王竟如此歹毒。”凤天漠然道,多少恨,都深深埋进了心里。 曲秉玉默不作声。 “如今,恐怕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凤天轻轻道。 曲秉玉苦笑:“我这前半辈子逗过不少蛐蛐蚂蚱,想不到如今自己成了这蚂蚱。” 凤天没有回答,他的脑海中有一个人的身影在火光中起舞,与眼前人的眉目极像,甚至连性格都有些像。 “殿下,我送你出大启吧。” 半晌,他轻轻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要完结了呢!!!有没有什么要求的!!! ☆、第六十四章 “王爷!栖凰山的人马从西北绕了道妄图直奔金陵!”探子匆忙来报,霍宵还未发话,闻人煌已经激动地站了起来:“终于来了吗!” 霍宵沉声道:“沈琛。” 沈琛立刻起身。 “你派人将闻人和阮大人保护起来,记得远离金陵,不要让栖凰山的人发现他们。”霍宵下了这样的命令让闻人煌瞬间不满了起来。 “又让我走?”他惊呼。 霍宵皱了皱眉:“凤天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心而来,你们曾属栖凰山,无论胜败都与他关联极大,不容马虎。” “霍宵,我告诉你,你不要每次都说为了保护我就把我送的远远的!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凤天是把我养大的人,大启是我的国家!”闻人煌愤怒吼道。 坐在沈琛身边的阮正清却只是皱了皱眉,未说一字。 寒枝低_分节阅读_84 “……” “你别说话!”闻人煌仗着自己刚从鬼门关绕一道回来霍宵对他千依百顺地打断了他的话,“这次我是说什么都不会走的,我比你了解凤天,有我在胜利的机会也会大一些!” 他信誓旦旦道,同时又道:“何况,如果我走了,曲承鸾怎么办,他现在可是个香馍馍千万不能出事!” 曲承鸾自他醒后也被救治醒了,那药本就是闻人煌乱七八糟下的,普通大夫还真治不了,非得让他用灵力慢慢医治。 霍宵觉得头又开始疼了。 “其实,卑职觉得殿下说的不错,毕竟比起平日里不怎么和栖凰山接触的王爷和沈将军来说,我们算的上是离凤王最近的人了,所以关键时候还能出点主意。”阮正清终于发话,有理有据。 沈琛也觉得是应如此,点头道:“王爷,闻人公子说的也有些道理。” 霍宵面无表情地看向沈琛:“你的意思是,本王对付不了凤天,还要靠别人?” 沈琛对着霍宵那张冷冰冰的脸,瞬间后悔马后炮了一把。 最后,闻人煌还是没被送走,他表示要坚定的陪在霍宵身边,堂堂端王在点兵时脸色都有些发红。 这次点的是急兵,栖凰山的人马行踪不定却突然开始全力出击,若不出意外应当是想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夜袭皇城,所以霍宵点兵点的十分仓促,沈琛带领五万虎贲营跟在霍宵身边,一路疾驰。 皇城此刻毫无防备,这是致命的危急,若是让栖凰山占领了金陵,那必定会导致军心大乱,等只等皇城守军能坚持多久,以及他们的行军速度能赶到多快! 闻人煌一边在马背上飞奔,一边不放心地朝后方频频探视。 “你在看什么?”霍宵离得近些,低声问道。 “没有,你注意前方。”闻人煌立即回他。 那后方有个修长的身影追随在大军后面,闻人煌皱了皱眉,似有心疼也有无奈,终于转过头不再回看。霍宵默默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却未曾做声,只深深看了一眼那个身影便追了上去。 若是正面碰上,闻人煌心中没底。 一个是养育了他八年的兄长一样的人,纵然他的动机,他的心思自己似乎从未了解过。一个是从小便结下缘分,如今难以割舍的挚爱。 晚风还是微凉的,残缺的树叶被风吹落冰冷的可以割破脸颊,虎贲五万兵马加上镇国千钧二十万人马,虽然距离不远,但如此多的人马一时间还真不好调转。这些时日第五霆女一直在金陵西面同栖凰山胶着,没人敢猜测第五霆女那边发生什么事了,竟会让栖凰山如此突围。想到这里,闻人煌的心情不免沉重了些。 金陵城外城门静悄悄,似乎并未受到什么影响,霍宵一把拉住缰绳,大声叫道:“守城之人何在!” 他的声音在黑夜中高亢嘹亮,立马惊起守城之人,城门上的士兵一见城下已然汇聚如此多的兵马顿时吓破了胆: “王爷!” 霍宵的马焦躁的来回踱着步。 “可有什么奇怪响动?”霍宵继续问。 “回王爷,一切正常,可要开门迎接!”那人也拉开嗓子吼道。 霍宵面色一沉,闻人煌也感觉到了诡异之处,说好的栖凰山大军不知位于何处,城门外如此多的都是霍宵带来的人,马匹们都显得有些焦躁。 “不必开门!”霍宵突然吼道,“无论发生何事,都不要打开城门!” 他声音刚停,城门上那些守军突然清一色溺水窒息一般吼叫着坠下了城楼。 战马嘶鸣起来!霍宵立刻吼道:“保持移动,不要停下来!” 从那些坠落的守城士兵身上絮絮落落爬出无数细小的爬虫,战马一见这些纷纷仿佛受了惊吓,闻人煌一眼便看出那些是栖凰山的毒虫,叫道:“踩死地上的虫子!” 战马此时本就焦躁,踩死虫子再简单不过,不过稍有不慎就会有虫子沿马腿爬上士兵的身体,那些士兵被咬到的纷纷痛苦坠马。 “可恶,”闻人煌惊慌的躲闪,眼睛四处寻找,“秃鹫,是你吧!” 毒虫数量不多,不一会就被尽数消灭,可也有很多将士被咬的不能上马,闻人煌面色微变,看来秃鹫是留了情面,未曾下狠手,他的目光又不自觉望向后面,可月光照耀下的城外一片整齐的军列,再也没有单独出来的身影。 有了这么一手,众人终于相信栖凰山的人就在附近了,只不过那么多的人马究竟身在何处? 沈琛连同整个虎贲营都显得有些愤怒。 “你带着虎贲营分开行动,守好外十八城门,每门都要分人驻守,记得不要让人开城门。” “王爷,分散了五万兵力,若是你们碰上栖凰山怎么办?”沈琛皱眉问道。 霍宵抬眼望了下月亮:“他们借夜色隐藏,现在刚过未时,不出两个时辰天就要亮了,到时他们便无可藏身,在这段时间内我们守好城门便是重中之重。” “遵命!” 调走五万人马,剩余十五万人马中还有受了伤的将士,霍宵命人就地整顿,不可放松警惕,而正在他们做完决定之时,天空传来凄厉的鸟鸣。 闻人煌面色惊变:“是天物!” 霍宵冷笑一声:“不过牲畜鸟禽也敢出来丢人现眼,给本王统统射下来!” 闻人煌看着天上盘旋的鸟类,发觉哪里蹊跷,等有人射下之后他才惊觉不妥:“停手!” “王爷,这是障眼法!”闻人煌急急忙忙道,“这些鸟禽不是攻击类的天物,不要浪费箭矢!” 而他话音刚落,只听天上盘旋着的鸟儿们发出了凄厉的鸣叫,刹那间围绕着整个金陵都不得安宁! “居然是……喜鹊?”阮正清惊讶道。 闻人煌担忧地看向远处,只见城内渐渐亮起灯火,被鸟鸣声惊扰醒来的人越来越多。“王爷,我觉得有点不妙。” 霍宵挑眉,似乎想到了什么,目光落在身边张大了嘴巴的闻人煌身上,微微变了些脸色,不过最终还是化作无奈。 “我就说,当初你该留下的。” 闻人煌睨着他道:“我也说过,你一定会需要我。” 鸟鸣声在灯火逐渐旺盛中缓缓消退,闻人煌抬头再看天空时发现已经上空已经没有呱噪的东西盘旋了,可更呱噪的事情马上就要发生了。 果不其然,不出半个时辰,城中便传出人声,闻人煌心中默默数着:一,二,三…… “本宫不知,三更半夜,端王与吾弟不在营帐中休息或是练兵,带领如此多的兵马围攻京城是为何事!” 曲名琨阴沉着脸出现在城门之上,他斜眼还能瞥见躺在城墙上未坠落的守城兵哼唧的痛苦摸样。 他将自己的十万亲军调入霍宵麾下,当着全部朝臣的面,就等于向全天下宣布如今的皇城是不设防的,在这个情况下霍宵带着四皇子趁夜乱入京城还未曾带上他曲名琨的亲军,于情于理,都是一副要篡位的架势。 城墙上沾满了禁卫军,举着火把明晃晃地照亮了天,也照亮了曲名琨阴沉的脸色,照亮了城门下的万千大军。 “好你个曲名琨,血口喷人的本领越来越厉害了。”闻人煌不客气道,他自从在朝堂上和曲名琨撕破了脸,之后便再也不想客气说话了。 “注意你说话的语气,不要让人以为我们皇家都是这么没教养的人。”曲名琨鄙夷道。 闻人煌气结,没想到这个时候他竟还会同自己争论这等事—— “那是自然,我自小没人教养,本就是没教养的人,怪我咯!”他呸声道。 曲名琨冷冷一笑:“不怪你,怪我这个做哥哥的没教好你!” 霍宵皱了皱眉:“殿下,本王接到消息,今夜栖凰山会夜袭金陵,担忧城中守卫不足所以才赶来守城。” 曲名琨的身影在城楼之上轻轻颤动了一下,微乎其微。 “栖凰山一直与王爷你的人马在前方胶着,如今突然夜袭,到底是你们防守不力,还是另有隐情呢?” “呸,这种时候还在这阴阳怪气。”闻人煌低声咒骂道。 “无论殿下如何作想,本王只需殿下记得一点,这大启,是曲家的大启。”霍宵握紧缰绳冷声道。 寒枝低_分节阅读_85 “所以无论是曲名琨还是曲名煌都无所谓了是吗?王爷,请您不要妄图以一己之私来决定一国之君的位置!”曲名琨怒吼道。 闻人煌觉得太丢脸了,为何自己会和这样的人是兄弟,当着城外十几万大军和城内数万百姓的面居然能大言不惭地说出这番话。 好在他已经见过了曲承鸾的“尸体”,不然此刻他再加上一个曲承鸾,连带着所有曲家子孙的脸都要被他丢的不见。 “今夜端王率二十万兵马围城,究竟是为了防止栖凰山夜袭,还是想来夜袭的本身就是你们?” “本王不想与你多费口舌,殿下还是尽快回宫睡觉吧,这里有本王守着变好。”霍宵烦躁道。 曲名琨冷笑几声:“王爷真是目中无人太久了,我父皇念及老将军旧情宽容待你,你却不知好歹攒动皇子夺位。” “曲名琨你够了没有,凤天可能就在这附近,你难道想让你那副嘴脸被他看见吗?”闻人煌实在受不了他满口的胡言乱语了,恰当的说了这一句,效果出奇的好。 曲名琨一听凤天可能就在周围,立马咬紧了嘴唇。 闻人煌见此有效,深吸一口气道:“曲名琨,我心中仍敬你为兄长,你休要做出令天下人不耻之事!” “不耻?”曲名琨冷笑,“本宫这个当哥哥的倒不知道,本宫久居深宫,究竟是做了什么令人不耻之事好让你带人妄图攻下京城?是父皇当年未照顾好你让你多年流落在外,可本宫没想过你竟心胸如此狭隘!” 这分明就是颠倒黑白! 闻人煌气结,他万万没想到曲名琨这般不要脸当着如此多众人面都能信口开河。霍宵却习以为常地低声道:“莫要动怒。” “他真是太不对劲了。”闻人煌嫌弃地朝城楼看了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五章 城墙上下僵持不休,曲名琨俯视众人,只等一个时机。 鸟鸣中逐渐消退,把黑夜还给了焦躁的马蹄声,曲名琨胸有成竹道:“王爷,再过一个时辰就要天亮了,你真的要一直守在这里吗?到时全京城之人都会看到如此阵仗,到时他们心中会怎想?” 霍宵眯起眼道:“不知为何,本王总觉得殿下你现在想下一盘很危险的棋。” 曲名琨突然想起那日在御花园中的场景,心中突然生出一丝怪异:“人生如棋,每个决定都是一步棋,王爷所说的危险又是何意?” “纵能得意一时……”霍宵露出少见的笑容,于城楼之上的曲名琨展露无遗,“若一步走错,终会被堵进死路,全盘皆输。” 曲名琨心中大骇,后退中慌乱踏翻了城墙上的火炬,火把掉落下城墙,瞬间燃起城边干草,火光冲天而起。 “来人,护驾!” 不知谁在黑暗中大声高呼道,那一瞬间气氛突然转变了,不知从何处传来的箭矢破空而来,一箭射中了曲名琨身边的侍卫,惨叫声响起! 曲名琨呼吸一滞,难以置信看向箭矢飞来的地方,远处的高坡上隐约有着一个修长的身影,然而转眼间那身影竟突然消失不见了。 “……”他动了动嘴唇,颤抖地不知该喊谁的名字,身旁立即有人围上来,一切都按照计划好的朝下大呼道—— “护驾!端王反了!” 刹那间底下大军哗然,闻人煌瞬间瞪大了眼,转头看向霍宵时霍宵投以他一个放心的眼神,怒吼道:“皇子尚且年幼易被奸人所哄骗,众将士无须惊慌,随本王守好城门,不要放任何人进城!” 曲名琨血气翻涌:“霍宵,你好大的胆子!” 抬眼望去,城楼高处依稀可见军营处已升起了狼烟,他眼中泛过一丝狠厉,大笑道:“霍宵,还不束手就擒,该让汝等叛贼知晓厉害了!” 话语刚落,狂风平地卷起,战马这一晚受了不少惊,悲鸣混着风声传去好远,闻人煌定睛一看,只见不远处的高坡上若隐若现地浮动着些许身影,猛然惊道:“凤凰!” 霍宵立刻调转马头不顾城楼,巨剑高呼道:“随本王上!” 憋屈了大半夜的将士和战马同时亢奋起来,霍宵的吼声是一剂强心针,众人呼啸而去马蹄声震彻苍穹! 遮天蔽日退去,广阔的平原上暴露了另一支精良的兵马,为首的一人墨发黑袍,脸色苍白的如同黑夜中的鬼魅,赫然是施展过了遮天蔽日的乌鸦,趁着他的灵力弥漫之际栖凰山的军队已经将霍宵众人包围住而众人居然都未曾察觉。 闻人煌随着将士们一同冲锋,眼中将乌鸦已经设为了一个焦点,多久以来的仇恨误解有多少是因此人而起,若不是他,转身便能与凤天重聚,偏偏是这个凤天最器重的臂膀,给他一封催命书让他去领死,让他们走到现在这个连话都不能再说一句的地步! 一剑挥下! 乌鸦拔剑硬生生挡住,残忍一笑:“闻人煌,想不到当初没能杀了你,竟让你今日有机会向我来举剑。” 闻人煌见剑锋偏了,立刻抽身再向前补了一剑! 乌鸦先前施展过遮天蔽日,此刻正值最虚弱的时候,再接下一剑明显脸色更白:“你这一剑剑砍的真是好啊,每一剑凤王都会看在眼里的!” “你住嘴,若不是你从一开始就挑拨离间凤天也绝不会走上今日的道路!”闻人煌怒吼道 乌鸦冷笑一声,深吸一口气刺向闻人煌:“你懂什么!凤凰的使命是辅佐君王,可那王位之上你们这一支都是逆贼,你们生,凤凰便不得生,若再不杀你们,凤王也会死!” 闻人煌微楞片刻便被乌鸦的剑刃伤到一处:“你说凤天会死?” 乌鸦却不回答,满眼血红只为取他性命。 死吧,死吧,你们都死了,我们才能活下去啊! 闻人煌在震惊中来不及躲避,幸而身旁一位将士一把推开他替他逼退乌鸦一次:“殿下小心!” 那士兵不过十几岁,闻人煌见过他在军营中爽朗的笑容,而眼下他连同所有人都在浴血杀敌,所谓的敌人是自己曾经的亲人,他们有他们自己的生存法则,若不能杀了同敦贺密谋的他们,整个大启都会陷入无边的黑暗。 “多谢!”闻人煌匆忙回到,咬牙举剑再次振作起来。 乌鸦已经消失不见,闻人煌心中暗暗后悔,一边斩杀着靠近身边的人一边寻找着熟悉的身影。 霍宵也在同一个熟悉的人厮杀,惊鸿剑剑狠厉可耐不住对方轻盈矫健的身姿。 “多日不见,王爷依旧如此不解风情!”秃鹫,也就是孔凝霜哈哈大笑着,一个闪身又移到了霍宵身后,她手中的剑上还泛着幽幽绿光,霍宵皱眉纵身翻过她的剑光。 回身瞬间便是一剑划破孔凝霜的后背,皮开肉绽。 孔凝霜面上浮现出一抹痛苦的神色,可容不得她再停顿便要拼命窜出去,霍宵真的不是怜香惜玉的人。 霍宵眯起眼看着她逃走,心想是不是下手轻了些。 曲名琨焦急地握紧了手掌,情况似乎有些变化,原本派去驻守阵营的亲军此刻应该已经解决了营地里的人马赶来城下了,可为何半天都无动静! “殿下!为何还未到……援军呢?”那手下人有些察觉到曲名琨的计划,那口中的援军也叫的极为别扭。 曲名琨阴着脸,远处狼烟还在燃,却一点动静都没有,联想霍宵所说的那些话竟和他父皇的一模一样,这让他心中不得不恐慌。 “来人。”他嗓子似乎有些发哑。 他看着远方那袅袅狼烟,低声道:“去养心殿,送我父皇归去吧。” 将士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殿下!” 曲名琨抬头一剑刺破那人胸膛,一字一句道:“不要,质疑,本宫。” 城楼之下的战场逐渐进入白热化,训练有素的千钧镇国两军不费多少时间便将栖凰山的大部分兵马控制住,毕竟是敦贺人,对大启的地形不甚熟悉,不消一会便露出明显的破绽可让霍宵带军一举击破。 乌鸦的怒吼声听的人胆颤,可他面对的是霍宵这个冷血的阎罗,虚弱的乌鸦对着闻人煌还能构成威胁,在霍宵面前直接被一剑刺破丹田,那里是凤凰的灵力汇聚之地,到了这一刻,乌鸦算是彻底废了。 闻人煌惊讶于霍宵竟如此直接且心狠手辣,稍有迟疑之时竟被一个冰冷的手臂环绕住了。 “王爷如此心狠,也不怕遭到报应吗?”孔凝霜笑盈盈道。 闻人煌看清了眼前闪着绿光的剑刃,心中也起了寒。 寒枝低_分节阅读_86 “放开他,我不杀你们。”霍宵冷冷道。 孔凝霜抬眼看到城楼上的曲名琨,嗤嗤道:“谁不知道你们男人的话不能信,若我放了他,下一刻我恐怕就和乌鸦一样了吧。” 她戴着手套的手轻轻摩挲着闻人煌的脸,叹息道:“小公子,这一幕,曾经多么熟悉啊。” 凝霜楼一别,那风华绝代的女子现如今是一柄利剑,碰都碰不得。 “凝霜姐姐。”闻人煌低声喊了一句。 在嘈杂地厮打声中这一句让孔凝霜紧紧勒住了他:“不要逼我!” “雀儿还在等你,你就不想回去见见他吗?”闻人煌呼吸困难道。 不远处的霍宵看到孔凝霜骤变的脸色似乎猜到了什么,大声道:“秃鹫,回头是岸!” 孔凝霜双手微微颤动,乌鸦已经废了,她若再生犹豫那这一场他们栖凰山就是彻底输了,凤天就在这里,只要自己稍有不轨行为,很可能不被霍宵杀死而被凤天杀死。 她颤动着双唇在闻人煌耳边道:“小公子,算奴家不耻,最后求你一次……” 闻人煌不安地动了动:“凝霜姐姐你是什么意思,只要你现在回头一切还来得及!” 孔凝霜笑了笑,冷艳之下难得露出一抹脆弱的神色:“来不及了小公子,凤天就在这里,我不能改变他的想法,三个使徒中我是最不懂他的人,可是我知道他想覆灭大启这一代朝廷的心是不会撼动的。” “你别冲动。”闻人煌咽了一口唾沫,孔凝霜心底不坏,从此前在城楼中布下的毒物没有伤及人命他就知道。 “若我死后,那孩子孤苦无人照顾,还请小公子代为照顾,也算,是凝霜最后的请求了。”她凄凄一笑,还未等闻人煌答应便抽身而去,速度竟是难以衡量的快! “曲名琨你这小人,竟将我们骗至如此困境——!” “秃鹫!” 孔凝霜爆发了全部的力量,几发轻功竟借着树木笔直跃上城墙,一柄毒剑破空飞旋势要夺了那人的性命! 可就在那一刻,一个黑影猛然出现,伴随着剑入骨肉的声音,女子凄厉的叫声传进了所有人的耳朵。 孔凝霜的剑离曲名琨不过区区数尺,而她面前所站之人却挡住了她的去路,将一柄短剑刺进了她的胸膛,面无表情。 孔凝霜震惊地变了脸色,嘴角流下乌黑的血,那是她身体里本身就带着的毒。 “孔……雀。” 闻人煌惊愕地捂住了嘴,被霍宵废掉的乌鸦也变了脸。 孔雀垂下双眸,低声道:“对不起了,我不能让你伤到殿下。” 他拔出短剑,有些嫌恶地甩了甩手上的血,秃鹫的血有毒他早就知道,可时间太过紧急也由不得他先戴副手套。 孔凝霜愣愣地后退几步,心脏处的伤口潺潺流着黑血,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这场面。 “来人,把这妖女拿下!” 有人尖着嗓子惊叫道,闻人煌双腿如同灌铅一样,他知道孔凝霜对孔雀的感情,也知道孔雀是二皇子的人,可他不知道孔雀竟会如此无情。 孔凝霜被制住的那一刻,挣扎让血流的更快了些,她忘却了疼痛一般抬头看向这个黑夜中的魅影,低声笑道:“真好,原来……原来你,还活着……” 闻人煌他们在城楼下听不到上面的人说了什么,可他觉得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场面,那个美艳的孔凝霜跪在她爱了一辈子都得不到的孔雀面前,笑着流干了最后一滴血。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六章 曲名琨打量着失而复得的手下,目光微动,半晌道:“你回来了。” 孔雀低下头道:“殿下。” “凤天呢。”曲名琨动动喉结,艰难问道。 “……不知。”孔雀垂下双眸。 曲名琨深吸一口气:“无妨!” 他大步迈到城门前,大声道:“王爷,您应该已经看到了,本宫也在拼劲诛灭宵小,从未曾有过什么被奸人所误!” 霍宵一边斩杀掉敌军,一面抬头望去,他战甲浴血面色狰狞,阴冷吼道:“既然如此,还请殿下好自为之,守好城门!” 曲名琨轻轻一笑:“为何守门,这天都要亮了,栖凰山的大军也尽数被斩杀,何不按照往常一般让百姓正常出行呢?” 他话音刚落,只见霍宵的军营方向传来一阵嘹亮的号角声,闻人煌皱眉回望,天际微微泛起鱼肚白,那远方的阵营中似乎经历了一场厮杀,余下部众终于摆脱了追兵一路向城门处奔来。 闻人煌眼尖,一眼看到那几万人马举着的是二皇子的标志! “啊,本宫就说,怎得本宫的亲军未曾一同来此,若是他们在的话,斩杀栖凰山叛党恐怕也来的快些啊。”曲名琨轻轻说道。 正在这时,宫中方向响起了一声巨大的钟响! 霍宵脸色□□! 众将士的脸色都变了。 曲名琨呆滞片刻,咬紧牙关低吼道:“父王,驾崩了!” 举国哀丧! 闻人煌还在那队人马的突袭中不能回神,转眼间听闻自己的爹又驾崩了,他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说时迟那时快,黑夜中顿时亮起一道天光! 有人认出那和毁了皇城城墙的前兆一样的光,大叫道:“天火!天火来了!” 曲名琨不惊反喜,出乎所有人预料道:“这是天意!父王驾崩,四皇子携端王意图攻城篡位,我大启之臣还不变速速将这些乱臣捉拿!” 闻人煌迷迷糊糊又被重新冠上了这顶帽子,悲愤地难以表达,霍宵僵硬着脸色一把抱过他躲过乱砸下来的灵火。 城门下的兵马四散逃窜,这般天罚来的太过诡异,闻人煌在霍宵的怀中不住颤抖,忍不住落泪问道:“我……我爹,死了?” 霍宵抿唇不语,他的脸上糊了很多血,当是别人的,一滴滴落在闻人煌脸上。 “凤天!” 那人一身明黄色的长袍立于城楼顶端,漠然看着曲名琨和他身后的孔雀,手中幽幽的蓝光昭示那天火的由来。 孔雀看向凤天,生生压抑住止不住的思念和渴望,只能以冷漠回应。 曲名琨咬紧牙关,城外的亲军马上就要到了,届时什么闻人煌什么霍宵都不在话下,他们只剩战了一夜的疲劳之将,根本不费吹灰之力便可拿下,熊熊火光映入他的眼帘,而他眼中的欲望毫不逊色于这火光。 “殿下借着端王打压我栖凰山,再扣他们个反贼的帽子问罪,真是好手段。”凤天一步步走下台阶缓缓说道。 “你可曾懂过我为何要做这些?”曲名琨激动道,不顾身边侍卫的阻止奋力上前道。 凤天似有些厌恶地避开,翻身落在孔雀面前,一把掐住他的脖子! “孔雀啊孔雀,你可让我好心疼。” 凤天旁若无人地看着孔雀咬牙切齿道。 孔雀涨红了脸却不作任何解释,这在曲名琨眼中又是一道刺。 “当日你死的时候我可是沿途为你祭了一路的哀悼,好不悲哀啊。”凤天沉迷于孔雀这张姣好的面容呢喃着。 寒枝低_分节阅读_87 曲名琨面容扭曲一把冲过来推开孔雀,愤怒地对着凤天吼道:“你为什么不看看我!” 凤天眼中杀机四起,曲名琨微楞,随即笑道:“是啊,你怎会看我一眼,你一直都想杀我,多少年前不能得手,半年前也未得手,今日呢,今日你还想杀我吗,我费尽心思想得来这天下赠与你,你竟还想杀我吗!” 凤天将目光移到他身上,讽刺一笑:“阻我路者都要屠戮干净,此前殿下毫无用处自然可杀,可如今殿下既然想要将江山双手奉上,那凤某却是要好好保护殿下的。” 没料想会听到这句话的曲名琨脸色一白,凤天毫无开玩笑的意思,说的如此真诚,把利用他的意思直直刺进他的心。 “你……你……” 他颤动双唇,努力想说出一句话来软化他的心,可他就站在自己面前,自己依旧像多年前一样什么都说不出,做不了。 城楼之上演着一场生死离别的闹剧,而城楼之下却是一场血肉相搏的厮杀。 亲军原本被皇帝和霍宵留在军营中的人压制着无法来救援曲名琨,皇上驾崩之前亲军就敢出营了,这分明就是已经预料到了皇帝要驾崩了。 想到这里,闻人煌心如刀绞,他爹的死亡,或许和他那兄弟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他抬头往上城墙,赫然发现凤天就站在曲名琨对面,而孔雀站在曲名琨身后神情黯然。“咳咳,王爷!”他冲到霍宵身边一剑挑开一个亲军,“凤天,和……孔雀!” 霍宵听到孔雀这个名字的时候深深看了他一眼,问道:“你还能撑多久?” 闻人煌低头看见自己好像是从血水里捞起来一般的衣服,苦笑道:“我死不了,王爷若是死了我还能再救你一次。” 一直紧紧绷着神经的霍宵听到这一句突然觉得放松了不少,他定定地看着闻人煌,突然一把抱住他低头吻下。 这般天空还黑着的夜幕下,凤天降下的烈火还在熊熊燃烧,他们的敌人就在身边,就在不远,他们在城楼上,在疆场上,所有人都能看见他们拥抱着亲吻,血浆从霍宵的脸上蹭到闻人煌脸上,闻人煌恍惚觉得霍宵霸道的亲吻都带上了血腥味。 这是血腥味,还是绝望的味道。 孔雀侧目看向战场中,他的眼睛在夜间也能看清事物,此刻他看向那拥吻的两人,心间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羡慕。 凤天顺他目光看去,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是他救了你,对吗?” 孔雀立刻垂下头,曲名琨漠然看着这两人,心脏像被捅了一刀似的疼,幽幽退了好几步,这时才发现整个天下都没有一个人是真正属于他的。 就当镇国千钧两军快要支撑不下去的时候,天光渐渐放亮,从东方日升之处奔腾着万千大军杀气汹涌而来! 曲名琨脸色更白,他本就身体不好,此刻猛地攀上城墙眺望忍不住重重咳嗽了好几声,这让一直漠然看他的凤天眼中划过一丝异样。 “龙啸……龙啸营!” 他难以置信地自言自语道:“不可能,不可能……第五霆女不是死了吗,第五先生不是去杀他了吗……” “第五先生?”凤天嘲讽地扬起眉。 曲名琨猛然回头道:“若他未死,敦贺人又怎会冲破防线的!” 凤天愣了半晌:“是你动了手脚?” 曲名琨惨笑几声:“是啊,我说了我要把这天下送你,要与你坐看江山,当然要你进的来我的江山啊。” “可这天下,终于还是落不到你手中。” 凤天抬头缓缓道,那缕白色长发在满头黑发中格外显眼。 曲名琨疯狂地摇头道:“不,这天下终归是我的,我有诏书,我有禁军!” 而城门下的守军迎来了援军,形势大好,第一缕阳光照进金陵城中的时候所有亲军都束手投降。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为什么龙啸营还回得来,为什么他们不死!” 曲名琨抱着头嘶吼道,霍宵抱着闻人煌走上城门时身边还跟着本该已经死去的第五霆女,还有曲名琨口中的“第五先生”。 曲秉玉看着发狂的曲名琨,叹息道:“你父亲摆了我一道,如今我还给你,也算报了仇了。” 曲名琨红着眼问:“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你父皇的亲弟弟。” 曲秉玉似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顿了半晌,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了一会又开始咳嗽,反反复复当着所有人的面。 “是啊,我输了,就算全部的曲家人都死了我都赢不了!”他猛然起身,“身为皇子皇孙又怎样,若不能得权,这深宫就能吃了我,如今我得不了权,便等同于已死了!” “你是疯子吗,人活着非要有权有势才开心吗?”闻人煌鄙夷他道。 曲名琨轻轻抚着心口道:“你还记得七岁前的自己吗,你还记得自己曾经生活在什么样的环境中吗,凤天对你太好了吧,对啊,他很会照顾人的,他一定什么苦都没让你吃。” 说完他对着一脸漠然的凤天笑道:“凤太傅,对不起,我食言了。” 凤天皱了皱眉头。 孔雀立马挡在曲名琨身前,做好了防备的姿势。 “孔雀,我是不是救错你了?”闻人煌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问。 孔雀终于抬起一直垂着的眼睛,细细一看竟已红了:“闻人煌,我这辈子最恨的人就是你了。” “栖凰山上你抢走了王所有的注意,我在两难中求死又是你将我拖回来,我最恨的人就是你了!”他哭着挡在曲名琨身前,怒吼着咆哮着。 曲名琨憔悴地笑了笑:“罢了,这都是些什么事啊,罢了罢了我输了,你们真烦,我累了。” 霍宵刚道不妙,就见曲名琨从袖中掏出一柄匕首顺势要刺进自己的胸膛! 而比他更快的是凤天的手,他一掌打飞匕首,将曲名琨紧紧搂在怀中吼道:“你疯了吗,我不杀你你却要自己寻死了!” “我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不是吗。”曲名琨神情坦然,而眼中竟流下了血红的液体,凤天心中一惊,双手不自觉颤抖着在他面前挥了挥,可曲名琨没有丝毫反应。 霍宵冷冷看着这幅场景,道:“本王听闻二皇子当年在宫中练武却被反噬,心脉受到重创导致了一段时间失明,自那之后他的身体就容不得太大伤害或者刺激,现下看来,恐怕是旧伤复发了吧。” 曲名琨像个破旧的娃娃一样无神的躺在凤天怀中,听闻霍宵说完也没多大反应,只淡然道:“王爷神通广大,竟什么都知道呢。” 凤天双眼充血,脑海中是那青年在一片血海中身中数剑却舞着求爱的剑法,让自己逃走。 “对不起,我最终还是没能君临天下,没能让你可以自由地呆在我身边,”曲名琨颤颤巍巍地合起双目,“杀了我吧,我不想活了。” 凤天心惊地抱着怀中人,他竟丝毫未觉这青年这么多年来所遭遇感受的,他给他的只是一次次伤害和背叛。 闻人煌难过地看着这场景,他看了眼霍宵,走上前道:“凤天,让我看看他吧,或许可以治好。” 孔雀讽刺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在嘲笑他的多管闲事。 而这次凤天却没有像那夜一样哀求他救孔雀,他轻轻抱起曲名琨,低声道:“多谢你救了孔雀,我遵守承诺,你若救了他,我便回栖凰山停止这一切,永不下山。” 孔雀和闻人煌都愣了片刻,似乎无人还在坚持要他兑现这个承诺。 “曲名琨我带走了,你们应该也不想再看到他了吧。” “孔雀,你我主仆恩尽,也不用再跟着曲名琨了,天下之大,你好自为之吧。” “从此天下不会再有凤凰,闻人煌,但愿,从此,山水不相逢。” 最后一句,他引锤唤来天物,巨大的雄鹰挥翅带动巨大的风向,负着两人消失于天际。 作者有话要说:  都要完结了!!!点击收藏还这么少!!!真的好吗!!! ☆、第六十七章 寒枝低_分节阅读_88 听闻,在某个夜黑风高的晚上,皇帝驾崩了,自幼体弱的二皇子受不了这个打击也一命呜呼。而呼啸而来的栖凰山抓准时机准备攻城时,英勇的世子和四皇子协同端王带军一同顽强抗敌,终于打败栖凰山叛党,还了百姓一个完整的大启。 故事都是人编出来的,添油加醋出现了无数个版本,说那夜皇帝驾崩引得天火又降是为哀悼,又说那夜百鸟哀鸣预示着皇上驾崩,有多玄幻就传的多玄幻,可始终不变的是王爷带兵打了胜仗,老百姓的日子还是乐呵呵地过。 “所以说,我还在昏迷,你们为何又要硬把我带上去!”曲承鸾青筋暴起地控诉闻人煌。 闻人煌正在品着春日里刚上的龙井,惬意道:“这不是为了让你更得民心吗?” 曲承鸾头痛道:“我爹最近已经开始四处笼络人心了。” 闻人煌赞同地点点头:“国不可一日无君,你爹有远见!” 曲承鸾瞪他一眼:“我爹是你叔叔!” “叔叔真是有远见!”闻人煌立马束起大拇指。 曲承鸾若有所思地看着闻人煌,想说些话可是又给他憋了回去,看的闻人煌最后都不耐烦起来:“你有什么事就说吧,还能从我脸上看出朵花吗!” “你说,你就这么把王位让出来,甘心吗?”曲承鸾认真地问道。 闻人煌白他一眼道:“若不是因为我们是兄弟,我还真不和你说,我真后悔趟进这趟浑水!” 曲承鸾无语了半晌,问道:“为何?” 闻人煌抱头看着屋外湛蓝的天空,轻松道:“你是不知道,每天无所事事,休闲惬意,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是多么开心的事,我恨不得每分每秒都如此,怎么还能抽出来时间当皇帝呢?” 他多希望完了这里的事情,就同霍宵回宁安,在他那个富丽堂皇的端王府里夜夜笙歌啊! 或许是他脸上的表情太过猥琐,以至于曲承鸾都不想告诉他端王来了。霍宵一身武官袍大步跨进厅堂,只见闻人煌仰着头一副魂游的表情。 他眼角抽了抽,上前一把扭了一下闻人煌的脸。 “啊——!” 闻人煌摸着脸控诉情郎下手之重,当着曲承鸾的面就没上演一场“你坏你坏你好坏”的剧情了,只一副幽怨的目光全程盯着霍宵,恨不得把对方直接生吞。 “所以,本王此次前来只是要通知世子,登基大典要尽快举行了。”霍宵简洁说明完来意。 曲承鸾点点头:“多谢王爷提醒,也多谢王爷和殿下做了这么多,这些,不仅仅是为了我自己,也是为了全大启的百姓。” 说完,他单膝跪下,朝霍宵深深一拜。 霍宵没有阻止,算是受了他这一拜了,一拜过后他们便再无瓜葛,这样曲承鸾这个皇帝也能当的安心点。 送走了两人,曲承鸾立于厅中环视四周,真是没想到有这么一天。 “曲宁,现如今,你还肯回来吗。”四周一片宁静,下人们都被庄亲王喊去招待宾客,所以此刻他孤身一人。 明明是春夏之际,可为何显得有些冷呢。 登基大典举行在即,闻人煌在将军府内悠闲地来回走动,这下他可一点都不怕霍汀了,偶尔没事还能和老管家唠唠嗑,聊聊霍宵小时候的事情。 只要等京城中的烦人事一结束,他们就能搬回宁安了享受幸福生活了,这样的好日子他天天掰着手指数,终于要给他等到了。 又一次他累趴在霍宵胸膛上,闻人煌强撑着打架的眼皮问道:“王爷,我能生孩子吗?” 霍宵眼皮一跳:“叫名字。” “霍宵,我能生孩子吗?” “不能。” “我想给你生个儿子。” “好。” “可是你说我不能生孩子。” “那不生。” “可是我想生。” “……” “你为什么你不说话了,你是不是烦我了,你现在烦我以后肯定会不爱我。” “……” “你……啊——你做什么!还,还做!不行了!”闻人煌瞬间精神了起来,原因是霍宵兽性大发又来了。 霍宵眼中闪着危险的光,低声道:“既然你真想给我生个儿子,那就开始每天都努力吧。”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