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嫡妃：殿下为我裙下臣》 第1章 第一章 含恨而终 元朔十九年，长安恭靖王府。 楚琼玉一身囚衣仰面躺在地上，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半边脸上蜿蜒着一条可怖的伤疤，从眼角延伸至耳后，绝色的容貌被硬生生分成了两个极端，她的膝盖上贯穿着两根手腕般粗的铁链，血迹斑驳。 她唇瓣微微张合，气若游丝：“我要见……尧郎……我爹是被冤枉的……” “姐姐，我带着卿儿来看你了。” 随着一道温婉动听的声音，身穿华服的俏丽女子走了过来，她五官清丽，怀里抱着一个婴儿，正是楚琼玉的庶妹，楚琼瑶。 楚琼玉身子一颤，眼睛里出现了一抹亮光。 她拖着破烂的身子朝着这边爬过来：“让我看看他……让我看看我的孩子……” 楚琼瑶却是把卿儿递给身后的丫鬟，她上下打量了楚琼玉一眼，笑道：“姐姐你可是高高在上的相府嫡女，怎么如今成了这个样子？” 楚琼玉挣扎直起身子，紧紧抓住楚琼瑶的手，她仰头看着她，眼含希冀急切道：“妹妹，尧郎不肯见我，你快去帮我把他找来，我爹我哥哥都是冤枉的，他们没有通敌卖国，这都是被人诬陷的！” 楚琼瑶居高临下看着她，挑唇一笑：“楚极泰父子联合太子刘衍意图谋反，相府中人已被收押大牢，圣上已下李令三日后处斩，你作为楚家嫡女，还以为能置身之外？你不会还以为你是太子妃吧？哈哈哈你真是傻的天真！罪臣之女还想做太子妃？尧郎的太子妃是我，汉国的皇后也只能是我，到头来，你还是比不过我。” 楚琼玉眼神震惊，抓着楚琼瑶的手慢慢落下：“你在说什么……你竟然说我爹谋反？他视你为亲生女儿一般，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楚琼瑶一步上前，狠狠踩住楚琼玉的手：“他们就算是对我再好也比不上对你一分，既然说把我当成亲生女儿，那为什么不一碗水端平？假惺惺的，做给谁看！” “事到如今，我也不瞒着你了，你知道你娘是怎么死的吗？她为了救我跳进河里，用尽全力把我推到岸上，自己却活活淹死，可我是会水的啊！唉，你娘和你一样，又蠢又傻！” 楚琼玉难以置信，心脏像是被人狠狠的揉捏，疼的她全身都在颤抖，她朝着楚琼瑶嘶吼，本就可怖的脸更加狰狞。 “楚琼瑶你还有良心吗！我们家待你不薄啊！！！” 她和楚琼瑶做了十几年的姐妹，把她当成这世上最信任的人，可她竟然害死了自己的娘亲！真是莫大的讽刺！可怜！可笑啊！ 话音刚落，石室门口响起了一阵脚步声，身着锦白长袍的俊美男子走了进来。 楚琼玉眼神一亮，升起一丝希望，她挣扎着伸手抓住他的衣服言辞恳切：“尧郎！我爹和我大哥是被冤枉的！他们没有谋反！” 刘尧眼神厌恶，一脚朝她的肩膀踹去：“刘衍谋反，你爹和你大哥是他的亲信，要说他们是清白的谁信？我杀了刘衍，保不齐他们会来给我添堵，我当然要先下手为强。” 楚琼玉被他踹的一个踉跄，膝盖上的铁链生生又扎进肉里几分，可这疼远远比不上她心里的痛苦，以至她的声音都在颤抖：“你说什么……是你诬陷我爹和大哥谋反通敌？是你诬陷的他们？为什么……为什么！” 刘尧讽刺一笑：“你未免把自己想的太重要了，还以为我是真心喜欢你呢？要不是为了扳倒刘衍，制约你爹，我会搭理你？先不说你是刘衍用过的破烂货，看看你那张脸，人鬼不如，我每次看见都犯恶心！” 楚琼玉疯狂摇头，不敢置信：“你说过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子你都喜欢我！还说就算我曾经嫁给刘衍，你也不嫌弃我！你看我还给你生了一个孩子啊！” “孩子？”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刘尧挑起唇角，“孩子？一个野种也配做我的儿子？！” 楚琼玉眼神近似呆滞，一股寒气从脚底飞快的蔓延全身，血液仿佛都冻结了：“你说…什么？那是你的孩子！卿儿就是你的孩子啊！” 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卿儿，给她活下去希望的卿儿，怎么可能不是刘尧的孩子！那一晚的入骨欢愉她到现在都记得，怎么可能是假！ 楚琼瑶挽住刘尧的胳膊，笑意岑岑的看着楚琼玉：“姐姐，那晚尧郎可是和我在一起的呢，至于你……谁知道你是在和哪个野男人苟合呢，连卿儿的爹都不知道，真是蠢笨啊。” 轻飘飘的一句话，砸碎了楚琼玉仅存的一丝侥幸，血淋淋的撕开了她早就丑陋不堪的伤口……卿儿竟然不是刘尧的孩子，那是谁的，那一晚的男人是谁……她竟然被刘尧和楚琼瑶给耍了个彻底！ 楚琼玉止不住的仰天狂笑，仿佛癫狂，脸上的伤疤狰狞紧皱，丑陋又恶心。 刘尧眼含冷光：“刘衍已死，相府已亡，你们一家人就去地底下团聚吧！” 楚琼玉喜欢了刘尧十几年，为了他不惜毁容从刘衍身边逃离，为了他不惜和父亲闹翻，可是没想到他竟然是把自己当成了制约父亲的筹码，把自己玩弄于鼓掌之间。 刘衍一死，他就是下任太子，可是他功成名就之时，竟然也是自己的死期。 自己被刘尧这般利用，竟还把希望寄托于他身上，她当真是这世上最蠢的人啊！ 楚琼玉心如刀割，一直以来强撑着的那口气突然散了，她猛地呕出一口鲜血，眼神恨恨：“刘尧你就是个狼子野心的东西！你和楚琼瑶一样没有良心！你们一定会不得好死！” “闭嘴！”刘尧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和嫌弃，他对着楚琼瑶道：“杀了她，狠狠折磨！” 楚琼瑶温婉应了一声，笑着看向楚琼玉：“你知道我在尧郎心中位置，你要是让我高兴了，我就替卿儿去和尧郎求情怎麽样？” 楚琼玉抬起眼皮，麻木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不管这孩子的父亲是谁，那也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她不能看着他跟着自己去死。 楚琼瑶从袖子里拿出一把匕首，砰一声扔在楚琼玉身边：“要是你想要他活，那你就再划自己的脸吧，划得越狠才越能表明你的爱子之心。” 楚琼玉慢慢的捡起匕首，眼神微动：“真的吗？” “真的。”楚琼瑶说道。 只要卿儿有那么一丝希望能活，她都要试试！ 楚琼玉毫不犹豫的拔出匕首，冰冷的刀身泛着寒光。 不知道划了多少刀，不知道流了多少血，直到没有力气握住匕首，直到她血肉模糊的趴在地上。 一张脸沾满了鲜血，只露出了一双眸子。 黝黑晶亮，像是上好的黑曜石。 楚琼瑶皱眉，冷声道：“把你的眼给我挖出来。” 楚琼玉没有半分迟疑，抓起匕首朝着自己的眼睛刺去。 “啊！” 尖利的惨叫骤然响起，疼得她几乎要昏厥过去。 她强撑着要再去挖另一只眼睛的时候，楚琼瑶却是制止住了她。 “姐姐等会，你再好好的看一眼卿儿吧。” 她抱过卿儿，朝着楚琼玉走来。 楚琼玉仅有的一只眼睛急切的朝着楚琼瑶手中看去，可是下一刻…… “不！” 随着这一声绝望惨叫，楚琼瑶把卿儿狠狠扔在了地上。 刚才还大哭着的孩子瞬间没了声响，殷红的血液慢慢把襁褓浸湿。 “楚琼瑶！你这个畜生！！！” 楚琼瑶原本就没有想要卿儿活！她就是想要耍弄自己！给了自己希望又让自己瞬间绝望，真是心如蛇蝎！毒妇！ 楚琼玉一声大叫，仅剩的眼睛血红一片，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竟然从地上站了起来，膝盖上的铁链哗哗做声。 她朝着楚琼瑶扑了过去，宛如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 “噗嗤” 楚琼玉下意识朝着自己小腹看去，上面朝着一把明晃晃的利剑，剑柄在楚琼瑶手中握着。 她看见楚琼瑶面上带笑，说：“你啊，真是傻的可怜呢！” “卿儿……爹娘……大哥……” 楚琼玉扑通一声瘫软倒地，血肉模糊的脸上看不出表情，眼中流出了一串血泪。 是她蠢……又笨又蠢……信错了人……爱错了人！ 楚琼瑶，刘尧，她会一直记着这笔账，下辈子，下下辈子！ 就算死后也要化作厉鬼报仇！ 天空突然传来一声雷鸣，大雨倾盆而下，洗涤万物，可也冲刷不掉无穷无尽的恨意。 第2章 重生十五岁 “大小姐额头上那么大的一个伤口，怕是要破了相啊，本来凭着这张脸还能混个妾室当当，这如今得变成个老姑娘了，老死家中了！” “哼，要是我是三小姐，我就把她扔在那里不管，让她死了算了！” “大胆！竟然敢编排主子？！信不信我去告诉花嬷嬷把你们一个个的都赶出府！” “大太太，你真是冤枉我们了！我们是担心大小姐呢，她也太不小心了，竟然从假山上掉下来……” 大小姐？大太太？ 楚琼玉感觉头疼欲裂，耳边的声音一会远一会近，她睫毛微颤，抬起眼皮就要用尽全身的气力。 “哟，大小姐终于舍得醒过来了，你这醒的也太巧了，大小姐和三小姐她们怕是早就已经到老太君院里了。”身穿一身桃红襦裙的姑娘靠在床柱上，大鼻小眼，此时满脸嘲讽。 楚琼玉愣住，这不是芸香吗，她未出阁时的丫鬟。 她怎么会看到芸香？芸香不是早就远嫁他乡了吗？ 看到楚琼玉一副懵懂呆滞的样子，于氏眼眶一红，赶紧过去抱住楚琼玉：“我的儿啊，你终于醒过来了，你可吓死娘了！” 记忆深处的兰草香第一次如此清晰的袭来，楚琼玉下意识的抬起手就去回抱，这是娘亲的味道。 她怎么会看到早已去世的于氏？楚琼玉身子一僵，环住于氏肩头的手慢慢收紧，心中翻起滔天骇浪。 这不是死后的幻觉，因为她清楚的感受到了于氏抽噎的身子，和她紧紧握住自己肩膀的两只温热的手。她没有死，她竟然重生了，楚琼玉紧紧抱住于氏的身子，压制住几乎要冲出喉咙的激动，她走过短短却命途多舛的一生，竟是带着无穷恨意回来了！ 这时候她还不是长安丞相公嫡女，只是荆|州楚家排行老大的嫡女。她的爹爹也就是未来的丞相公，是楚家的嫡子。从小饱读诗书，走上仕途，得到当今天子宣景帝的重任，派往西凉去交好关系，一走就是十年，这期间渺无音信，所有人都说他是交好不成，被西凉王杀害。 但是楚琼玉知道，一年之后她的爹爹就会回来，带着西凉要和汉国休战五十年的文书，还有做了十年质子的太子刘衍。爹爹会成为皇上的红人，升官加爵，荣耀满身，她也因此会成为丞相府的嫡女小姐。 她爹没有死的这个事情，现在只有她一个知道，就连宣景帝也不清楚。 而现在，于氏只是一个平民女子，身后没有显赫可撑腰的娘家，她爹又是“已死”所以他们大房在楚家的地位可想而知，甚是卑微，她和大哥楚泽复明明是楚家的嫡子嫡女，却过得还不如下人。 她的大哥楚泽复争气，从小就显出了不同于常人的聪明才智，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神童，而楚琼玉自己呢，就是个绣花枕头，除了一张脸出色，样样不出彩，自幼就被二房三房拿着和楚泽复比较，被他衬得像个呆瓜。 在二房三房的调拨下，楚琼玉对自己亲娘和亲大哥产生了嫌隙，抱怨于氏偏心大哥，好东西都给他，好本事都教给他，觉得于氏不喜欢自己这个女儿。 于氏性子本就内敛，不善表达，她有口难言，尽心尽力的去弥补关爱楚琼玉，可是楚琼玉说她是事后献殷勤，母女俩的关系越来越僵。` 直到后来于氏落水而亡，手里还紧握着楚琼玉的发簪，握的紧紧的，甚至都拿不出来。楚琼玉这才终于醒悟，于氏对自己一直都是爱的深沉，一直默默的在背后关心着自己，可是已经悔之晚矣。 楚琼瑶！楚琼玉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狠烈。 恨意汹涌，楚琼玉的指甲深深插入掌心，直到感觉有些湿润见了血。 这一世，于氏还在，她还没有去长安，楚琼瑶的阴谋还没有得逞，她还没有被皇上指婚嫁给刘衍，也没有遇到刘尧，一切都还来得及！ 既然上天给了她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那她一定会保护好自己亲人，手刃仇人，一个都不放过！！ 第3章 下人刁蛮 于氏心思敏感，察觉到了楚琼玉的不对劲，她试探的摸摸楚琼玉的脸颊，哽咽道：“琼玉，你怎么了？” 于氏的手微微颤抖，秀妍的脸上满是担心，楚琼玉喉中一哽，沙哑出声：“娘……” 于氏浑身一震，眼中瞬间又浸满了泪。楚琼玉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女儿，却跟自己不亲，六岁之后一直没有叫过自己一声娘亲。 楚琼玉眼眶也泛起了红，她握住于氏的手，借着她的力气坐了起来。 “大小姐，你不会是摔傻了吧？”芸香凑到楚琼玉面前，眼神放肆的在她脸上游荡，毫无下人的自觉。 楚琼玉眼色一冷，刚才面对于氏时的柔软瞬间收了起来，眼神像是寒刀一样甩在芸香脸上：“我摔傻了你很高兴？” 芸香是二房孙氏给自己的丫鬟，跟了自己好几年了，性子比她一个大小姐还要骄纵，说点重话就给能给你甩脸子。 现在，她已经不是那个软弱的楚琼玉了，不会再让这些人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 芸香被楚琼玉眼神看的心头一跳，猛地朝后退了一步。 楚琼玉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眼神，难道真是摔傻了？还拿着自己真当大小姐了？一个蠢货，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 “大小姐，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是关心你呢！” 楚琼玉嗤笑一声，毫不客气道：“是吗？我没看出来。” 芸香被楚琼玉不常规做派弄得喉头一梗，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恨恨的跺了跺脚，一脸怒气。 楚琼玉眼神从芸香腰间佩戴的荷包上一闪而过，隐约看见淡淡金丝闪烁。 她不动声色的转过头，朝着于氏柔声道：“娘，我待会再陪你说话。现在你能帮我去选一身干净的衣裳吗，既然醒过来了，我得去见祖母了。” 她已经想起今天是怎么一回事了。前几日，和祖母交好的叶家老太君过来了，面上说是两个老姐妹之间叙叙旧，其实是来给楚家下帖子的，想要邀请楚家的两个姑娘去赴宴，赴叶家嫡长女的生辰宴。 楚琼玉身为楚家的嫡长女，理应是要过去的，那就还有一个名额。 而除了楚琼玉，楚家还有四个姑娘，所以老太君今日是想叫着孙女们过去，想着从里面挑出一个人来。 可上一世，楚琼玉同样是从假山上掉了下来，因此也没有去赴宴，取而代之的是二房嫡庶女楚琼婷，和二房庶女楚琼瑶。 楚琼瑶也在这次宴会上艳压群芳，以一个庶女的身份成功进入了荆|州的贵女圈。 甚至还有人说，楚琼瑶这才是真正的大家嫡女风范，比她楚琼玉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事实上应该去赴宴的，是她楚琼玉，而不是楚琼瑶一个庶女，她原本就没有资格，只是顶了自己的缺。 如今想想，怕是自己从这个时候开始就已经被楚琼瑶给算计了，傻乎乎的做了她的垫脚石。 这一世，可不能让她再心想事成，事事如愿了，这个生辰宴，她去定了。 楚琼玉一直对老太君抗拒，往日里总是会寻借口不愿意去见老太君，于氏心里早就开始担心了。她们大房本就是孤儿寡母，儿子楚泽复年纪尚小，虽是嫡长子却还不能独当一面，如今她们必须要依附老太君，才能在楚家立足。可是楚琼玉却一直不愿意亲近老太君，这不就相当于把老太君活活的往外推吗？ 如今听到楚琼玉说去见老太君，于氏心中一喜，赶紧点头：“好，娘这就去给你挑一身漂亮衣裳！” 楚琼玉却是叫住她：“平日里穿的衣服就好，祖母喜欢简单的样式，不喜大红大紫。” 于氏愣了愣，忙说对，是她疏忽了，却没有注意到楚琼玉的异常，她平日里恨不得事事都跟老太君作对，绝不会这么贴心。 芸香听到楚琼玉说要去见老太君的时候，脸上就露出了一副鄙夷的神色。 楚琼玉只当看不见，当务之急是去见老太君，请去生辰宴的事情，回来之后，再收拾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下人。 她眼中寒光闪烁，堪比数九寒冬。 于氏给楚琼玉拿了一件月牙白素净袄裙，楚琼玉的脸型和嘴巴偏像于氏，小巧精致，可是眉眼和鼻子又随了父亲楚极泰，鼻梁挺翘，眉眼深邃，五官结合起来，明艳张扬，英气和美艳完美融合，令人见而忘俗。 如今穿上这一身素净白裙，竟衬得她有一种平日里不曾有过的感觉，最重要的是看着跟平常不一样，可是又说不出到底哪里不一样，明明人还是那个人啊…… 芸香眼含嫉恨，站在门口目送着楚琼玉渐渐远去的身影，她朝着地上啐了一口：“什么东西！” 第4章 祖母面前争表现 走在楚家熟悉的石子小道上，楚琼玉心绪复杂。 离她爹爹回来还有一年，明知道她爹还活着，但是却无法联系到远在西凉的他。大哥楚泽复这时候已经赶去长安武举考，还有三个月才会回来，楚泽复虽然年纪尚小，但是做事颇有楚极泰的风格，说一不二，雷厉风行，心有沟壑，在楚家也算是有一席之地。 如今他不在，楚家大房，于氏，也包括她自己，必须靠着她来保护。 她是楚家的嫡女，也过了十五岁的及笄礼，已经到了可以出嫁的年纪。如今的楚家是由二房二太太孙氏掌管中馈，大事小事都由她一手掌管，自己随时都有可能被她给找个人嫁出去，上一世要不是楚泽复回来，她差一些就被嫁给一个比自己大十几岁的秀才了。 按理说，府中中馈这些应该是她娘亲于氏的事情，但是于氏的性子说好听了是温柔不喜俗世，难听了就是没威严软弱。 想到这些，楚琼玉忍不住叹气，只能是她自己来保护她们娘俩了。而在父亲回来之前，她要想在楚家立足，必须要依附老太君——自己的祖母。 要知道，在楚极泰“去世”之前，她可是在一群孙女里面最得祖母喜欢的。 可是…后来她听信了楚琼瑶的挑拨，认为祖母不喜欢自己了，做了一些错事，把祖母越推越远，让她对自己彻底失望。 所以这一次，要想不重蹈覆辙，报仇雪恨，活的锦绣，就必须要把握好机会，让祖母知道自己是真心悔改。 …… 楚家老太君的院子——清晖园正厅。 楚琼玉还没进门，就听见厅里传来一阵欢声笑语。门口守着的嬷嬷看了楚琼玉一眼，进去通报，不一会就带回了老太君的命令，让楚琼玉进去。 楚琼玉对着嬷嬷行了个礼，恭敬走了进去。 正对着厅门口的正座上坐着一个穿着衿褂的年迈妇人，灰白的头发梳成狄髻，额上带着暗蓝抹额，内穿同色袄裙，外穿深青圆领对衿衫，衬得稳重威严，脸上布着深浅皱纹，看着慈眉善目，一双和楚琼玉肖像的眼睛精亮，不见一丝浑浊。 这就是楚家老太君，她的祖母。 “哟，大姐姐来了，你说你偏偏在祖母传唤的时候迟到，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又是不想过来给见祖母呢。” 说这话的，是立在老太君身边的楚琼婷，她身姿纤瘦，容貌虽说不上出挑，但也算清秀，一身鹅黄色襦裙衬得她像个明晃干瘪瘪的油菜花。 她明明知道楚琼玉迟到是因为从假山跌落，却绝口不提一个字，只是说她的错处，其心阴险。 楚琼玉不理会她的阴阳怪气，她低着头上前几步，双手交握掩在袖中放于身前，微微屈膝给老太君行礼。 “祖母，孙女有事耽搁来迟，还望祖母恕罪。” 她的眼睛低垂，眸子盯在她左边那人的白色裙摆上，上面绣着朵朵红梅绽放。 老太君看着面前的楚琼玉，眸色不明，这个嫡孙女的模样最像自己，但性子却和她是截然不同。懦弱又倔强，不知好歹不懂恩情，明明小时候那么讨人喜欢，怎么如今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这一次叶家嫡女生辰宴，本是想让楚琼玉出去露露脸，长长见识，可是她竟然还敢迟到，仍然是我行我素，把她这个祖母的不放在眼里。 算了，这般上不得台面，还是不要出去给楚家丢人了，让楚琼婷和楚琼瑶姐妹俩去吧。 她下意识的朝着堂下的楚琼瑶看去。她面容恬静的站在一边，脸上挂着得体的笑，虽是庶女，却气质如兰，不亢不卑，温柔娴静，知书达理孝敬，要出去说是嫡女也有人信。 “祖母，大姐姐给您行礼呢。”楚琼瑶笑着朝老太君柔声道。 老太君笑着看了楚琼瑶一眼：“就你这丫头机灵。”她朝着楚琼玉看去，语气淡淡：“起来吧。” 楚琼玉谢过祖母，站直了身子，余光也从楚琼瑶身上收了回来。 每次姑娘们聚在一起，楚琼瑶表现的最好，最惹祖母喜欢。 楚琼瑶不着痕迹的上下打量楚琼玉一眼，竟和自己穿着同样白色的衣裙。 她垂下眼，掩住眼中的不悦，不为别的，楚琼玉穿这一身，实在是太惹眼，衬得她倒像是个小丑一般。 老太君这时候也注意到了楚琼玉的穿着，不知道是不是乍然穿白裙的缘故，看着和平常不怎么一样了。 要是不探究她的做派，看着倒有几分自己年轻时的模样，唉，再怎么上不得台面，那也是自己的孙女。 她不由得语气放缓，问道：“为什么又晚到了？你的两个妹妹可是早就来了。” 楚琼玉知道祖母对自己颇有微词，但是对自己起码还是残留着一丝以往的情谊，所以她今日穿了祖母最喜欢的素净白衣，也是为了艳压同样爱穿白衣的楚琼瑶，让她知道庶女是永远比不过嫡长女的，不管是样貌，还是地位。 她刚要上前回话，就见自己身边的楚琼瑶大步走了出去，步子优雅，衣袂翩翩，楚琼玉冷眼看着她走到老太君身边，轻声笑道：“我们过来的时候，路过园子里的亭子，二姐姐提议说去上面看看，结果大姐姐不小心就从上面掉下来了。” 楚琼婷不悦道：“那你不是说登高望高，上面的风景好吗？” 楚琼瑶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道：“我这是为了附和二姐姐的话啊，我要是劝你不上去，那你肯定又要和我发脾气，我是不敢了，再说了二姐姐你当时听了不也是很高兴吗？” “谁要朝你发脾气！”楚琼婷有些慌张的看了祖母一眼，见她没有反应，心稍放缓，忍不住瞪了一眼笑意岑岑的楚琼瑶。 老太君拉过楚琼瑶的手握在手里，笑道：“你啊，看看把你二姐姐说的，小滑头！” 楚琼瑶娇憨一笑：“孙女才不是滑头呢。” “祖母……” 一道带着隐忍哭腔的声音响起，楚琼瑶诧异回头，就见楚琼玉上前一步，竟双膝着地跪下了。 老太君愣住，第一反应是楚琼玉这是又要做什么妖。 第5章 出席生辰宴 楚琼婷嗤笑一声：“大姐姐你又是犯的什么病？做戏呢？还没到上台的时间吧！” 老太君皱眉：“琼玉，你又想做什么？” 楚琼玉眼中闪着泪光，给老太君生生磕了几个头，哽咽道：“刚才孙女从假山跌落，差些没命，都说人接近死亡的时候，就会想明白一些事情，孙女以前不信，可是直到发生在自己身上，孙女才深有感悟。” 楚琼瑶眼中异样一闪而过，站起身来就要朝着楚琼玉走过去：“大姐姐你还是快起来吧，你这样……” “琼瑶，”老太君叫住她，目光沉沉的落在楚琼玉身上，“你继续说。” 楚琼玉像是看不见楚琼瑶脸上的不自然，她朝着她微微俯身，哑着声音道：“三妹妹，姐姐知道我不如你会说话，也不如你会讨祖母喜欢，可是请你允许我说完这些话，好吗？” 楚琼瑶被突然这么“会说话”的楚琼玉给问懵了，一时间竟也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只能讪讪的笑了笑：“大姐姐你说便是。” 楚琼玉抽噎点头：“多谢二妹妹。” 她抬起手抹了一把眼泪，眼眶通红，跪在那里看着楚楚可怜，楚琼瑶看着面色复杂。 “爹爹去世的时候，琼玉年纪尚小不懂事，因打击太大，一时钻了牛角尖，还把怒气发泄到了祖母和母亲身上，琼玉不孝！琼玉愧对了爹爹的希望和教导，愧对祖母和母亲的疼爱！” “琼玉知道错了，可惜知道的太晚了……琼玉也明白，无论我现在做多少事情，都很难让祖母改观，琼玉有自知之明，但是琼玉不会放弃，事在人为，我相信假以时日，祖母一定会看到琼玉的心。这次意外让琼玉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还梦见了爹爹……” 老太君心神一动，甚至微微往前伸了脖子，听着楚琼玉继续往下讲。 “爹爹训斥了琼玉一番，说琼玉没有长进，让他失望之极，还说琼玉辜负了祖母对琼玉一颗慈爱的心，小时候祖母是那么的疼爱琼玉，可是琼玉越长大越让祖母失望，实属不孝……” “琼玉醒过来后，深感愧疚后悔，立刻来祖母面前请罪，可是琼玉知道，祖母也不会想看见我……但是琼玉这次必须来，琼玉知道错了，以后一定会改正，加倍孝敬长辈，不让祖母和父亲失望！” 老太君不知不觉湿了眼眶，她拿起帕子轻轻拭泪，楚琼玉一番话情真意切，虽然她不知道楚琼玉是不是真的有心改过，但是能有这份心实属不易，浪子回头金不换，悬崖勒马为时不晚，就算她再对楚琼玉失望，可她也是楚极泰惟一女儿，是她的嫡亲孙女。 楚琼玉鼻尖通红，重重的在地上磕了几个头，身子跪伏在地上，肩膀隐忍抽动。 楚琼瑶复杂的看着楚琼玉，她在祖母面前提起早亡的父亲，还和祖母认错说是以后要改过自新，这要是以前的楚琼玉，是绝对不会说出这种话的，这摔了一下，开了窍了？ 楚琼婷性子简单，所有的心思都放在脸上，她看到楚琼玉这番做派，冷声道：“大姐姐说的太好了，我都感动了呢。” 楚琼瑶拿出帕子，朝着楚琼玉走过去，弯腰扶起她，给她擦了擦眼泪道：“大姐姐，大伯要是知道你有这份心一定很高兴，其实不管你是什么样子，你都是大伯最疼爱的女儿，是祖母心爱的孙女，不会有人说你任何不是的。” 楚琼玉却是摇头，认真道：“不，我爹是汉国的英雄，我是楚家的嫡女，一定要身正言行，不能给我爹丢脸，不能让家族蒙羞！就算府中的人不会说我任何不是，但是外面的人是会说我上不得台面，所以三妹妹，你这个时候应该鼓励我鼓励学好，跟着你学习，而不是让我停于现在，毫无改正。” 楚琼瑶有些尴尬：“大姐姐说的极是。” 楚琼婷看见楚琼玉多次把楚琼瑶给说的哑口无言，心中有些幸灾乐祸，她故意拍手道：“大姐姐就是大姐姐！嫡女就是嫡女，这庶女的见识，就是比不上！” 楚琼瑶低下头，掩住眼中一片狠厉。 老太君拿起帕子抹了抹眼睛，想起了自己英年早逝的大儿子。 楚极泰是她的长子，是她倾尽心血教导，剩下的二儿子和三儿子她从来没有这么用心过。他死了，还是死在了异国他乡，尸骨都没有找到，只能葬了一个衣冠冢，每次忌日，都是她最痛苦的时候。 他走了，留下了孤儿寡女。于氏不顶用，楚琼玉上不得台面，只有一个大孙子楚泽复争气，往后定是前程似锦，她这心里还稍稍的得到了安慰。 她本是不对楚琼玉抱什么希望了，可是楚琼玉却突然跪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说是梦到了楚极泰，痛说以往种种不对。 这人心都是肉长的，她怎么能没点触动！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她既然知道错了自己怎么能不给她一个机会？ 何况楚琼玉小时候那么讨人喜欢，聪明伶俐。 就算这次她是为了讨自己欢心说的场面话……那也罢了。 老太君平复了一下心情，对着楚琼玉道：“回去好好找个大夫看看，姑娘家脸上可不能留疤。” 楚琼玉行礼道：“谢谢祖母。”嗓音有些沙哑，是刚才哭的。 老太君心中一软，道：“这几日你好好的养伤，过几日叶家的小孙女要办生辰宴，你和……”她的眼睛划过楚琼婷和楚琼瑶。 “你和琼婷过去吧。”老太君视线落在了楚琼婷身上，假装看不见楚琼瑶微愕的神情。 楚琼瑶扭紧了手中的帕子，手指泛白，脸上艰难维持着笑。 楚琼玉看见了，心中嗤笑，叶家是大族，要是让一个庶女过去，怕是有人会说楚家不懂礼数，明明有嫡女，却还让一个庶女出面，甚至可能还会有人说，楚家看不起叶家，拿一个庶女出来侮辱叶家。 这是万万不能发生的事情，一番考虑之下，老太君就算再喜欢楚琼瑶，也不可能会因为她而去破坏楚家的名声，和叶家的关系。 第6章 收拾刁蛮下人（一） 楚琼婷对着老太君谢过，心中没有什么波澜，她是嫡庶女，是一定会去的。 老太君有些疲惫的扶额，今日这一早，实在是让她有些心累。 她遣着几个孙女下去，说要休息休息。 楚琼玉几人请安退下，离开了清晖园，到了院门口，楚琼婷叫住要走的楚琼玉。 她走到楚琼玉面前，上下嫌恶的打量了一眼：“大姐姐，去叶家的时候你能穿些新衣，佩戴一些好看的头面吗？你不要到时候给我掉链子，拖我的后腿。” 楚琼婷心大，竟然还没有看出楚琼玉已经不是以前她那个懦弱的大姐姐，还敢这么对着她说话。 楚琼玉这次没有和她一般见识，因为她瞧见后面的楚琼瑶，脸上都快挂不住笑了。 “二妹妹放心，我是楚家嫡女，一定不会给楚家抹黑的，”她朝着楚琼瑶看去，有些羡慕道，“我瞧着三妹妹往日的打扮就不错，清丽温雅，倒像个世家贵小姐。” 楚琼瑶心中一梗，像是吃了苍蝇一般难受，这次她本来都打算好了，借着叶家嫡女的生辰宴，给自己搏出一个好名声，要不然她一个小小的庶女，很难有出头之日。但是这次，却全被打乱了，致使她有些措手不及。 她勉强对着楚琼玉笑笑，没有作声。 楚琼婷嗤笑一声，白了楚琼瑶一眼：“大姐姐你莫要学她，整日里素的跟张白纸似的，难看死了。哦对了，我这还是第一次见大姐姐穿这种式样的衣服呢，真好看，比某些人好看多了。” 楚琼瑶看了楚琼婷一眼，飞快的别过了头，眼中阴鹜一闪而逝。 楚琼玉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笑着和两人道别。 致使楚琼瑶吃瘪让她心情稍稍好了一些，她心中自是清楚，这件事情楚琼瑶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生辰宴是她重要的一块跳板，错过了这次机会，谁知道还要等上几年，说不定那时候她已经被二房孙氏找个由头给嫁了，她可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主，不过没关系，随便楚琼瑶如何蹦跶，她都胜券在握。 楚琼玉嘴角勾起一抹妖异笑容，凤眼光亮摄人。 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是能奚落楚琼瑶的机会，她绝对不会放过。 听雪院门口。 于氏在屋里坐不住，索性直接到院门口等着楚琼玉，一来是女儿受伤醒来就直接去见老太君，这身子也不知道受不受得了，二来是她担心女儿惹怒老太君受罚，这种事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娘！” 楚琼玉拐过前面的小道，一眼就看见了于氏，心中一股暖意流过，快步朝着于氏走过来。 “我的儿，你没事吧？”于氏攥着楚琼玉的手，上下前后打量，“你祖母没罚你吧？” “我又没有做错什么事情，祖母为什么要罚我呢？”楚琼玉笑道，挽着于氏的胳膊朝着院里走，“祖母还说让我找个大夫好好看看额上的伤呢，说姑娘家可不能有伤疤。” 听老太君没有对女儿晚到的事情动怒，于氏这才松了一口气，她仔细看了看楚琼玉额上的伤口，道：“一会找个大夫过了瞧瞧，我看着伤口不大，几天就能好了。”她话音一转，语重心长道：“你祖母挂念着你呢，看你祖母多疼你，以后可不能再惹着她生气，知道了吗？” 楚琼玉乖巧点头：“我知道了，娘。” 这一声娘唤的亲热又柔软，于氏的心暖乎乎的，她轻拍楚琼玉手背，母女俩并肩走进房间。 楚琼玉扫了一眼屋中，皱眉道：“芸香呢？她一个丫鬟不在主子身前伺候，又跑去哪了？” 如今楚家中馈是由二房孙氏管着，大事小事她都是一把手，各个院落的下人分配都是她管着，听雪院的下人一直都是楚家几房中最少的，贴身大丫鬟只有芸香一个，粗使丫鬟也不过才三个，虽说大房只有她们母女两个，楚泽复有另外的院落不和她们住在一起，可是这只有一个大丫鬟，还是个比小姐还娇惯的大丫鬟，她和于氏都说不上到底是自己照顾自己，还是迁就芸香，主不是主，仆不是仆，让人笑掉大牙。 “你又不是不知她性子跳脱，一向坐不住,”于氏习以为常道，端起茶壶倒水，可只倒了堪堪半杯，一滴水也流不出来了，她对着楚琼玉笑笑，拿着茶壶朝外走，“我去叫人烧些水。” 楚琼玉制止住于氏的动作，脸色阴沉的从她手里拿过茶壶，用力掷在桌子上，大步走到门口，对着外面一个正在收拾花圃的小丫鬟道：“去把芸香找回来，就说我有事找她。” 小丫鬟战战兢兢的点了点头，飞快的朝着门口跑去，大小姐刚才的眼神……好可怕，跟要吃人似的，她还从来没有见过大小姐这样过呢。 看着小丫鬟跑出了院子，楚琼玉回头对着神态怔怔，还没有反应过来的于氏道：“娘，这都是下人干的事情，你是楚家尊贵的大夫人，除了祖母和我爹，你不需要向任何人放低身段。”她顿了顿，怕于氏被自己这陡然间的转变吓到，又补上一句，“这些都是小时候我爹教导我的，娘当时也在场的，你忘了吗？” “记得……记得……” 丈夫说过那么多话，何况还是那么多年之前的了，她怎么可能还会记得，不过……于氏眼眶一红，抬起手摸摸楚琼玉清瘦的脸蛋，“琼玉你长大了……” 楚琼玉握住于氏的手，语气坚定道：“娘，以后没有人能欺负我们，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保护好你和大哥。” 于氏笑中带泪的点了点头，心中又好笑又感动，她这么小的一个孩子能怎么保护他们呢，不过这句话她还是会记一辈子的。 第7章 收拾刁蛮下人（二） 芸香回来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她神态悠闲，对着楚琼玉敷衍的行了个礼：“大小姐找我有事？” 楚琼玉手中把玩着一鲜红亮色瓷杯，斜看芸香一眼，见她毫无知错之意，一如既往的把架子凌驾于主子之上，眼含不屑，还有些不耐烦，低着头摆弄她的指甲，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怎么？如今我都使唤不了你了？” 芸香抬起眼皮，皮笑肉不笑的扭着一张脸面：“这哪能呢，你可是大小姐，我就是一个小小的丫鬟而已啊，小姐你说什么丫鬟我就做什么，你让我去死，我也得屁颠颠的去啊！” 楚琼玉低笑一声，站起身来走到芸香面前，她个子随了她爹，身量高挑，比芸香足足高了半个头，压迫感十足，芸香忍不住往后撤了撤脚步，嘴中嘟囔一声：“说话就说话，离这么进干什么。” 楚琼玉低头看着她，眼神似笑非笑，芸香被她看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心底蔓延出些许不安，她刚要抬头让楚琼玉离的自己远一些，就见自己腰间突然伸过来一双白皙纤细的手，飞快把自己腰间荷包拽走！ “你还给我！” 也不知是从哪里升起的一股戾气，芸香张牙舞爪的就要扑到楚琼玉身上，想要夺回荷包。 楚琼玉早有防备，身子灵巧一转，眼看着芸香刹不住步子，朝着桌子扑了过去。 “啪！” 桌上的茶具给她扫到地上，芸香也被桌腿绊了一脚，身子站不稳当，朝着地上扑了过去，一声尖利喊叫，她双手被碎片扎得鲜血淋漓，疼的她脸都变了颜色。 楚琼玉！ 她扭过头朝楚琼玉看去，眼神怨毒。 楚琼玉倒吸一口凉气，不过却不是为了芸香被扎得稀巴烂的双手：“这可都是上好的官窑特制，是圣上赏赐给我爹的，芸香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楚极泰是皇上身边的重臣，要不然也不会被派往西凉，家中有皇上赏赐之物，实属正常。 芸香气的牙痒，尖细声音朝着楚琼玉怒道：“是大小姐你抢我荷包在先，要不是你我能摔倒！” 楚琼玉哦了一声，委屈道：“我只是想和你闹着玩，谁知你上前就要打我……” 芸香皮笑肉不笑的看了楚琼玉一眼，闹着玩？闹着玩就是要抢人东西的？她还没开口，就听楚琼玉继续道：“芸香，你可知你方才打烂的是什么吗？” 不过就是一套茶具，圣上赏赐给大老爷的东西不计其数，就是光摔也一辈子摔不完，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要是真拿着这些东西当宝贝，还这么明显的摆在桌子上？光那二夫人不也时常从大房这里顺东西，看上什么你楚琼玉就给什么，如今倒是拿着这些东西当成令箭了。 芸香敷衍朝地上看去，一个茶杯底的碎片的正好朝上，上面印着官章，镶印着几个大字。 “宣德……三十二年！” 芸香惊呼出声，本来的轻松神态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她难以置信的抬头朝着楚琼玉看去，“这……这怎么可能……” 这是她亲手从库房里拿出来的一套茶具，都是寻常瓷窑烧制的，怎么就成官窑了……还是宣德二十三年的霁红釉！宣德二十三年间，所有官窑因天灾停产，只烧制出了霁红釉，所以霁红釉就是宣德二十三年的代表物件，专供皇家和权贵使用。 楚琼玉眨了眨眼睛：“这怎么不可能呢，我爹是圣上近臣，是圣上信任足以托付大事的臣子，我家有霁红釉不奇怪吧？” 芸香如遭雷劈一般恍若未觉，身子瘫软跪倒在地上，布满鲜血的双手微微颤抖。 霁红釉本就是珍宝，更是被圣上赏赐给大老爷楚极泰的，如今楚极泰已逝，意义更加重大，这被自己打烂了，要是被别人知道……芸香狠狠打了一个战栗，后果不堪设想。 “是你先抢我东西的！要不是你我能撞到桌子！”芸香也算有点脑子，强把心绪镇定下来，混乱之际只抓住了一个念头，就是死不承认，本来就是楚琼玉抢自己东西在先，要是有错，她楚琼玉得占一大半！而且…… “你说这是霁红釉它就是霁红釉了？库房一直是我打理，我就从来都没有在里面见过霁红釉!” 芸香盯着楚琼玉阴狠冷笑，她待在楚琼玉身边多年，早就对她的性子了如指掌，就是个软蛋而已，今日醒过来不知哪根筋给搭错了，三番四次和自己抬杠，这八成就是她的什么小伎俩，可她算错了一点，自己可不是个能任由她搓圆捏短的主！今日这种把戏，她一眼就看透了！ 楚琼玉定定看着她，眸子阴晴不明，继而展颜一笑，削葱根一般的手指朝着外面指去：“既然你不信，那我就没办法了，只好让花嬷嬷评评理了。” 芸香顺着楚琼玉的手指方向朝外看去，一发丝花白老妇端站院中，脸上虽布着深浅皱纹，但眼神如炬，精神矍铄。 “花……花嬷嬷！” 第8章 越闹越大我越高兴 楚家除了老太君，还有一个德高望重的人物，那就是花嬷嬷。她跟随老太君几十年，一生共浮沉，老太君本是想给她找个好人家嫁了，可花嬷嬷不愿意，说她只想待在老太君身边，老太君感动，视她为亲生姐妹。花嬷嬷带大了楚家三个老爷，大老爷楚极泰更是恭敬唤她一声奶娘，因此她在楚家地位极高。 花嬷嬷眼神落在芸香身上，抬脚进屋，背脊挺得笔直。 楚琼玉恭敬福身：“花嬷嬷。” “大小姐。”花嬷嬷不亢不卑的还了个礼，从宽大袖中拿出了一瓷瓶，“大小姐，老太君让我来给你送些去疤痕的伤药，这药一日抹三次，早中晚不可拉下，三日方能见疗效。” 楚琼玉赶紧接过花嬷嬷手中的白玉瓷瓶，手指紧紧攥着瓶身，有些受宠若惊道：“劳祖母挂念了。” 花嬷嬷将视线落在芸香身上，锐利的眼神像是刀子一样插在芸香身上，直把她看的全身发抖，手冒冷汗，花嬷嬷的手段不是他们这种小丫鬟想象的到的，她一句话就能决定下人在楚家生死与去留，就连管家的二太太都要给她几分薄面，但她有什么可怕的呢，这事是楚琼玉先挑起来的，她还被连累受伤，再说了老太君和花嬷嬷都对楚琼玉不怎么上心，这事怎么也赖不到她头上。 可她却忘记了一件事，如果不上心，为什么花嬷嬷会奉老太君之命过来给楚琼玉送上药？ 楚琼玉手中握着瓷瓶站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花嬷嬷来了，就代表她赌对了，在祖母面前那番痛彻心扉的话也是起了作用，祖母让花嬷嬷过来看自己，说明祖母心里多少还是有些自己的，虽然这可能是看在了父亲面上，不过也足够了，往后她会让祖母看到自己真心的。 花嬷嬷方在门外听了几耳朵，她弯腰捡起地上一鲜红亮碎片，“宣德三十二年”几个白底红章的大字镶印在碗底，兀然出现在她眼中，饶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还是吓了一跳，原因无他，实在是这霁红釉太珍贵。 “这是……大老爷的？” 楚琼玉点头：“这是我爹出使西凉之前，天子赏赐给我爹，我爹喜欢这些玩意，收藏不舍得用。今日我见祖母用的那套白玉茶具上面有了裂痕，又见祖父思念我爹之深，就想着把我爹喜欢的这套霁红釉茶具给祖母送过去，不料却……”她欲言又止，隐晦朝着芸香看了一眼，惋惜摇头。 “不过没事，芸香也不是故意的，我娘那里还有我爹的一些贴身物件，我再给祖母送过去吧。” 方才还做出一副自己要大难临头的表情，这花嬷嬷一问，就说要饶过自己，这是看着花嬷嬷来了，怕闹到老太君那里，急找台阶往下跳吧，芸香讽刺看着楚琼玉，心底冷笑，不小心碰到自己的手，疼的她皱眉，一股怨气升腾而起，越烧越旺，你楚琼玉害我成了这样，还想全身而退？想得美！ “大小姐你摸着良心讲，我们大房有霁红釉吗？我在大房伺候了小姐和夫人多年，从来都没有听说过霁红釉，怕这是小姐你随便从哪里拿了一套，硬给它按上了天子赏赐霁红釉的帽子吧？” 楚琼玉震惊看向芸香，不可思议道：“芸香你说什么呢，天子赏赐的霁红釉是多宝贵的东西啊，我敢胡乱说？” 芸香挣扎从地上爬起来，摆着两只血手道：“大小姐你还有什么不敢的，你刚才不就是抢了奴婢东西，硬说成奴婢要打你，你借奴婢十个胆子，奴婢也不敢打啊！” 楚琼玉眼中泛起泪花，捂着心口像是站不稳，倒退几步，哽咽声音道：“芸香……你怎么能这么诬陷我……你，你……” 她这个样子在芸香看来反而是心虚说不出话来，芸香嘲讽勾起嘴角，楚琼玉就是这个样子，动不动就掉眼泪，她说的都是事实，楚琼玉还能反驳什么？ “花嬷嬷，您说这事怎么算？”芸香生怕事情闹不大一样，朝着花嬷嬷看去。 “大小姐，这霁红釉是圣上赏赐大老爷，绝非凡品，如今被损坏，老奴做不了主，只能把人交到老太君手中，听她定夺。” 花嬷嬷把手中的碎瓷片放在桌子上，公事公办道。 楚琼玉怯懦的看了花嬷嬷一眼，面上有些犹豫，但最终轻轻点了点头。 芸香轻蔑的看了楚琼玉一眼，有本事就再闹，闹得越大越好，让整个楚家，整个荆|州都看看，楚家嫡女小姐，偷下人东西，撒谎成精，上不得台面，反正老太君不喜欢她，无论她做什么，只会加重老太君对她的嫌弃而已。 第9章 还是早些寻个人家嫁了吧 花嬷嬷眼神复杂的朝着楚琼玉看了一眼，心中只道，朽木不可雕也，烂泥扶不上墙。 楚极泰是楚家三个老爷中，唯一一个叫她奶娘的，足以看出两人之间的情谊，她本是爱屋及乌，心里惦记着楚琼玉和楚泽复两个孩子，但楚琼玉不争气，对老太君多次无礼冲撞，做的事情也让老太君寒心，渐渐的她也疏远了这孩子。 今日在清晖园的事情，老太君在她回去之后也跟她说了，还特地让她送了伤药过来。如果楚琼玉真的知错就改，老太君对这个嫡亲孙女再次上心，她自是愿意看到，如若楚极泰泉下有知，肯定也欣慰。 但方才的事情，她心底多少也是有些怀疑的，一来她从未听过楚家有霁红釉，那实在是太珍贵，整个大魏不过才二十套，如果天子真的曾赏赐给楚极泰，怎么可能一点信都没有？二来……她也注意到了楚琼玉的犹豫不决，这不就是心虚表现吗。 花嬷嬷面上不显露分毫，带着楚琼玉和芸香朝着清晖园赶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煞是惹眼，最后跟着的芸香还双手滴血，不引人注意都不成。。 很快，这事就传到了二房孙氏耳中，此时她正给楚琼婷挑选三日后去叶家嫡女生辰宴的头面首饰，几个装着满满当当的匣子摆在桌子上，朱玉玛瑙，翡翠银镯，金丝闪烁，银光流转。 可她一件都看不上，当见过了真正的上品，这些东西在她眼里就是些破铜烂铁，先前她哄着楚琼玉从大房库房里拿出了些头面，那翡翠看着都能滴出水来，宝石红的跟血似的，那才叫金银首饰呢！可惜那都是天子赏赐圣物，她没资格哪。 想到这些，她不禁又嫉又恨，就于氏和楚琼玉那个窝囊样子，凭什么用那么好的东西，不就是有个为国捐躯的丈夫和爹吗？那是楚极泰赶到了好时候，要不然这等好事还能轮到他头上？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花嬷嬷带着大小姐和芸香朝着老太君院去了，好像是大小姐诬陷芸香打烂了什么圣物呢。”丫鬟立在孙氏身旁，绘声绘色说着方才在园子发生的一幕。 孙氏不屑一笑：“圣物？她楚琼玉也配用？走，去看看热闹。” 一来看热闹，反正只要能奚落大房的地方，就有她在，二是芸香是自己安插在楚琼玉身边的一个眼线，用了那么多年也习惯了，还是得保一下，不过说到底楚琼玉这种上不得台面的草包，怕老太君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走，去清晖园。”孙氏袖子拂过桌上的匣子，大步朝着外走。 几乎是楚琼玉一行人刚进清晖院，后脚孙氏就来了，看那她担心紧张劲，一上来就拉着楚琼玉的手嘘寒问暖，不知道还以为她是楚琼玉亲娘呢。 楚琼玉心中冷笑，孙氏一直说那她当亲生女儿一般，可在背后也没少捅自己刀子，还教唆自己说于氏看不上自己，上一世她和于氏之间寡淡母女情很大一部分就是孙氏导致。 可她面上还是温顺乖巧，和往日无异，紧紧拉着孙氏的手，哭诉芸香打烂霁红釉。 孙氏震惊又惋惜：“霁红釉？那可是贵重东西，我们楚家还有这等好东西？哎呀芸香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老太君盘腿坐在榻上，眼睛微阖，手指轻轻敲打椅背，老神在在，花嬷嬷立在老太君身侧，低头不语，方才她已经把在听雪院发生的事情和老太君说了，她相信老太君心中肯定有数，只不过二夫人来了，这府中的事情一向是交给二夫人打理，老太君是要听听二夫人如何处理，再说如何定夺。 芸香见孙氏前来，心中立马就有了底气，她跪在地上，背挺得笔直，说出的话更是言之凿凿：“二夫人你有所不知，听雪院的库房一直都是我在打理，可是我从未见过霁红釉，今日大小姐抢了我东西，引得我撞到了桌子，茶具摔在了地上，大小姐这才说那是霁红釉，说我打烂了天子之物，那套茶具是我亲手从库房拿出来的，就是寻常民窑烧制，怎么可能是官窑的霁红釉呢！” “二夫人你看我的手，就是大小姐害我倒地伤到的。”芸香伸手两只手，在众人面前晃了晃，特地朝着老太君的方向。 孙氏惊讶的啊了一声：“原来是琼玉你和芸香闹着玩呢，你看她这也是不小心呢，还伤了手呢，你就别和他一般见识，哎不过，我们家有霁红釉吗？” 她一副茫然神态朝楚琼玉看去，又转看老太君，她故意再三强调楚家是否有霁红釉，就是为了给老太君听，楚家要是有这种东西，肯定早就翻了天，楚琼玉为什么现在才说，不奇怪吗？ 楚琼玉憋红了一张脸，慌张解释：“那真的是霁红釉，我没有骗你们！那就是圣上赏赐给我爹的东西！” 老太君抬起眼来，不咸不淡的看了楚琼玉一眼，没有作声。 孙氏瞧见了心底嗤笑，本来今日她家婷儿回来说，去叶家嫡女生辰宴的人已经选定了，就是她和楚琼玉，并把在清晖园的事情说了一遍，她还以为楚琼玉是真的开了窍，老太君重新对她重视起来，如今看看，老天君只不过是想起了老大，这才对着楚琼玉一个废物软起了心。 孙氏安抚的拍了拍楚琼玉手背，温声道：“琼玉既然你说那是霁红釉，那你就给我们证明一下，你可不能因为我们没有见过霁红釉，就随口糊弄我们，尤其是当着老太君的面呢。” 芸香紧跟附和：“是啊大小姐，你说那是霁红釉，那你得拿出证据啊，难不成那是你胡乱找个东西假装是霁红釉，用来冤枉奴才，坑骗老太君的？” 楚琼玉无措看向孙氏：“不……祖母阅历多，肯定识得霁红釉，我……我小小年纪，怎么敢在祖母面前胡说……” 老太君斜睨了楚琼玉一眼，心中暗暗叹气，这个孩子，终究还是烂泥扶不上墙，今日在自己面前幡然醒悟也算是做了场好戏，把自己也蒙进了鼓里，她没有她父亲一丝气魄与品格，罢了罢了，等着这次生辰宴过后，看看是否有哪家夫人想看中了她，早些寻个人家嫁了吧。 第10章 真假霁红釉（一） 孙氏见楚琼玉推三阻四，心中已经有了判断，你个楚琼玉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是个傻子呢，还想诓骗众人？楚琼玉越是这样，她就越痛快，一个草包占着个嫡女的位子，没有任何出彩地方，还压了她嫁婷儿一头，这样的人你怎么不和你那个短命爹一块死了呢？ “琼玉你就别磨蹭了，快些说说吧，你可是我们楚家的嫡女小姐，这么多下人看着呢，你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人家不就会说你不拿着丫鬟当人看，随意欺辱吗？我们楚家的脸还往哪里搁呢？” 听到孙氏的话，老太君不悦朝她看了一眼，有些小题大做了，楚琼玉到底是楚家嫡女，要是这个名声传出去，以后就不要想嫁个好人家了，这件事大可以说成是一个误会，事后给这个丫鬟一些补偿，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孙氏逼得太紧了。 楚琼玉噗通一声跪下，泪眼模糊：“祖母，二娘她……” 老太君心中轻叹一口气，孙氏话在前，已经摆在了明面上，这么多人都听着，她这时候要是不按着孙氏的话往下说，那可能还会落一个糊涂口实，更严重一些就是包庇小辈刁难下人，她用了一辈子营造的好名声就没了。 她视线在楚琼玉脸上落了一瞬，很快移开：“我年轻时候有幸见过霁红釉，可那也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了，这人啊一老就容易忘事，细节已经想不起来了，既然你说这丫鬟打碎的是霁红釉，那你就给说说原因吧。” 楚琼玉垂下眼，掩住眼中一片锐利光芒，她哑着声音道：“琼玉在祖母面前班门弄斧，实属于理不合，但是祖母已经发话，再是今日这事态如若琼玉不证明清白，那琼玉以后就再也无法做人，给祖母和父亲也丢了脸，那琼玉……只好献丑了。” 她抬头朝着花嬷嬷看去，方才脸上的怯懦慌张早已被笃定自信代替，眼中光芒胜过万千繁星：“嬷嬷，还请你把从听雪院带回来的霁红釉碎片拿给我吧。” 花嬷嬷下意识朝老太君看去，得到她会意之后，这才叫人呈上来。 芸香看着楚琼玉把鲜红亮色碎片摆在桌子上，嗤笑一声：“还是想给老太君看那杯底几个大字吗？那些东西是要是个会写字的就能假装，小姐你能不能拿出些花样来？” 楚琼玉没有理睬，低着头整理桌上碎片，侧脸沉静，芸香嘴角讽刺，都到这个时候了，竟然还在装，她还真是小看她这大小姐了，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楚琼玉上前一步，用手帕托着其中一块碎片递到了老太君面前，她很小心的包裹住了尖利边角，生怕刮伤老太君。 “祖母想必您也知道霁红釉来之不易，宣德皇帝钟爱红釉，命大魏陶工烧纸一批独一无二的，但是霁红釉烧制过程苛刻，先皇最爱的妃子‘投火祭红’这也才烧制出了二十套，往后不管陶工如何尝试，再无新的霁红釉，因此这二十套也成了绝迹。” 老太君嗯了一声，这些事情她也有所耳闻，都是放在大路边的事情，连三岁孩童都知道“容枝妃投火祭红”的凄惨传说，但是…… “琼玉的故事说的真好，我都入迷了，”孙氏笑着像是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问出了老太君也想说的话，“但是你这又能说明什么？这些事情我倒着都能给你说一遍呢。” 楚琼玉却是淡然一笑：“二娘你别着急，这好东西总是要有个艰难过程，方知塔珍贵之处。这霁红釉是由铜作为底色，再加入黄金、玛瑙、玉石这样的宝物，在窑火中烧制而成，温度呢还特别有讲究，多一分少一分，那红釉都不纯正，只有颜色下像是朝霞一样的，这才赔叫做霁红釉。” 楚琼玉声线平和，清丽婉转，宛如一汪清泉从人的心底流淌而过，让人不自觉入迷，跟着她的话走。 孙氏拾起一块碎片，仔细打量：“我看我屋里的红釉八宝瓶颜色就跟这一模一样，难不成我那也是霁红釉？” 芸香震惊模样，道：“原来二夫人也有霁红釉呢！” 孙氏捧腹大笑：“那是我家婷儿亲自给我绘出来的呢，用了好几盒子颜料呢！” 两人一唱一和，配合绝佳，明里暗里说这霁红釉是个假货，画画都能调出这样的颜色来，保不齐这也是涂抹颜色上去的。 第11章 真假霁红釉（二） 老太君也是连连摇头，这实在不能说明什么。 这时楚琼玉走到桌边，从里面挑出一块，把它放置眼前，迎着从窗口照射进来的阳光眯着眼看：“容枝妃子‘投火继红’感天动地，那晚下了一夜的雨，生生浇灭了窑火，而霁红釉必须一次烧制而成，就算陶工门加紧采取措施补救，可也晚了一步，二十套霁红釉的顶口均出现了大小不一的裂痕，再高明的陶工也遮掩不住，都说这是容枝妃子舍不得宣德帝，生怕他忘记自己，所以才在他钟爱的霁红釉上留下了自己的痕迹。” 众人表情各异，不知道是被容枝妃子的痴情打动，还是被楚琼玉的声音迷惑住。 芸香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她一点都不信楚琼玉说的话：“大小姐，既然霁红釉出现瑕疵，那宣德帝还会用？你就算是编故事，也要编造一个靠谱的吧。” 话音未落，楚琼玉猛地朝芸香看去，眼神锋利似寒刀：“你这话的意思是说，容枝妃子不配‘投火祭红’？她对宣德先帝的真情是假？” 霁红釉上面的瑕疵是容枝妃对宣德帝不舍留下的，如若这不是两人之间深情难诉，帝王无情，且后宫佳丽三千，那为何只有容枝妃子愿作出这番举动？ 揣摩帝心，真是好大的胆子！ 芸香后知后觉，等她反应过来楚琼玉话中意思，背后立马出了一身冷汗。 楚琼玉似笑非笑的看了芸香一眼，朝着老太君道：“祖母如若不信我说的话，那大可请叶家夫人前来，叶家老爷的父亲曾被先皇赐予霁红如意耳尊一枚，至今仍被供于家中，但凡霁红釉都有瑕疵，两者大可比较看看，就知我话真假，有没有撒谎。” 老太君沉默，霁红釉是圣上赏赐之物，叶家的霁红釉如今被供于家中，而自己家的却被打破，连圣上御赐的东西都怀疑真假，而且还是在破坏之后，免不了会被被人觉得楚家眼高于顶，连圣上之物都看不在眼里，而且这事情本是家中丫鬟打碎，下人那是什么人，嫡女又是怎么人？因为一个下人反而去怀疑楚家主子？这还不得让人笑掉大牙，楚家的脸面就别要了。 她主意打定，开口道：“老身突然想起来了，这二十套霁红釉确实不是完美无缺的，容枝妃子对先皇真心实意，感天动地，这便是霁红釉的珍贵之处，这一套就是霁红釉，极泰和我说过一嘴，霁红釉珍贵非常，他又是一个不愿意张扬出风头的心，和我打了声招呼之后，就小心存放了起来，老身年纪大了，一时竟然想不起来，反而还差些误会了琼玉。” 楚琼玉连忙道：“祖母不要这样说，我知祖母谨慎公平，不管是府中小姐少爷还是下人，祖母均是一视同仁，霁红釉事关重大，不可随便定义。” 孙氏一脸不可思议，这真的是霁红釉？！楚家既然有霁红釉！？这芸香下贱蹄子，竟然把这么个好东西给摔烂了！真是天杀的啊！她朝着楚琼玉看了一眼，这一局没想到竟然让她给躲过去了。 一股淡淡叫尿骚味从芸香身下传来，原来她竟然已经被吓得尿了裤子，身子抖如颤栗，完了，那真的是霁红釉，自己竟然打烂霁红釉？？就算她死十次也不足惜啊！巨大的恐惧笼罩下，她紧紧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是小姐先抢我东西的！要不是她抢我东西，我怎么会撞到桌子，打烂霁红釉！老太君您英明，一定要还给奴婢一个公道啊！” 等着就是这一句，楚琼玉噗通一声跪下，朝着老太君道：“祖母，确实是我先拿芸香东西在先，但是我不是偷，我只是看着那荷包眼熟，就想着仔细看看，哪里想到芸香竟然想要打我，我自然是要躲开，难道有人打我，我还不能躲的吗” 花嬷嬷冷笑：“原来如今楚家的下人这么硬气，连主子都敢打了。” 孙氏一怔，芸香是自己给楚琼玉的丫鬟，楚家大小姐的丫鬟定然是要比其他小姐的丫鬟出色，她给了一个骄纵性子的芸香，老太君免不了要找自己麻烦。她立马朝着芸香训斥：“你这贱婢好大的胆子！主子和你闹着玩，你就要伸手打人了！谁借你的胆子！” 芸香拼命摇头，像是一个拨浪鼓，根本就不是这样的，她没有想打楚琼玉，她只是要拿回自己的东西而已！可是这话她不能说，因为那荷包……但她真的没有想到楚琼玉竟然弯曲事实，颠倒黑白！ 第12章 分权 楚琼玉低垂着眼，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有苦难言的芸香，她当然知道芸香不敢说，就算说成芸香要杀了自己，芸香也绝不会反驳一句，因为那荷包根本就不是芸香的东西，金丝闪烁，织金手艺，一个小小的丫鬟就不配用这么好的东西！ 上一世芸香对自己的哥哥楚泽复生了不该有的感情，甚至还试图勾引楚泽复，楚泽复心善，没有告诉老太君，也没有对芸香如何，只是以后和她保持了远远距离，但是芸香不知道为何竟然把楚泽复对她的疏远归到是自己挑拨而导致，对自己态度更加恶劣，同时她还对楚泽复不死心，一而再再而三的越界，甚至还在楚府传谣自己楚泽复对她情根深种，要娶自己为正妻，彻底败坏了楚泽复名声，再后来，她搞臭了楚泽复名声之后，发现即使这样楚泽复也不愿迎娶自己，她直接勾搭了一个富商，挤走了正妻太太，做了正室，跟着富商远走高飞，过好日子去了。 她先前注意到芸香腰间挂着的荷包，整个人几乎要气的颤抖，这个芸香，原来从这个时候开始，就抱着这种龌蹉的心思！ 上一世她惹了那么大的祸，甩甩胳膊一走了之，这一世遇到了重活而来的自己，她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孙氏眼珠一转，脸上也露出了些许焦急，她没有想到芸香竟然这么胆大包天，还敢打主子，楚琼玉性子一向软弱，绝对不会主动招惹芸香，芸香性子一直娇蛮无礼，要说她信谁…… 她隐晦朝着旁边楚琼玉看了一眼，一贯瑟缩着脖颈，下巴抵着胸膛，垂在身前的手紧紧揪着袖子，还是那个熟悉的怂包楚琼玉。 不过芸香即使真的打了楚琼玉，她也要把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原因无他，芸香是她安排在大房眼线，隐藏多年，如果要是再安插一个新的眼线进去，怕是要费不少功夫，老太君还会不会信她都说不定，芸香，她必须要保住！ “老太君，芸……” “祖母，二娘说的对，这件事还是算了吧，是琼玉不懂事，这么点小事也过来叨扰祖母安宁。”楚琼玉上前一步，软着声音看着老太君道。 孙氏一喜，还不等她上前夸两句懂事，就听楚琼玉继续道：“是琼玉看着芸香荷包眼熟，这才想要看看的，可芸香一直躲着不让我看，琼玉被勾起了好奇心，这才动手抢了过来，所以才导致了后面的事情发生，要是芸香有罪的话，那琼玉也有罪！” 她砰的一声跪下，哽咽道：“但是祖母，您能不能饶过芸香？这件事情因孙女而起，孙女甘愿受罚，但是芸香不能，我娘身子不好，还需要芸香照顾，孙女笨手笨脚，比不得芸香心细手巧。” 似乎是听见楚琼玉声音里带了哭腔，老太君这才抬起眼来，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一个下人也值得一个嫡女小姐这么求情？你的恩泽到底是多么轻贱，也能给一个下人用？” 花嬷嬷心中轻叹，大小姐实在是不该给芸香求情，好不容易在老太君这里留了些好感，这不又败坏完了吗。 楚琼玉眼中含泪，道：“孙女实属无奈之举，听雪院只有芸香一个贴身丫鬟，其余的三个都是粗使下人，我和我娘都由芸香伺候，我倒是无所谓，但是我娘身子不好，芸香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娘怎么办呢。” 老太君皱起眉头：“听雪院只有四个下人？” 她抬头朝着花嬷嬷看去，眼带诧异，花嬷嬷同样面带不解，这不应该吧，听雪院是楚家大房，里面住着的是大夫人和嫡女小姐，就算比不上老太君院子里的下人数量，也不该是单单四个，那姨娘庶女院子还有七八个呢。 花嬷嬷回想了一下，似乎她去听雪院的时候，里面好像也真的没几个下人，这些事情都是二夫人管着，她不知道吗？ 看见花嬷嬷朝自己看过来，孙氏心中一惊，方才楚琼玉一开口，她就觉要坏事，刚要开口解释，可又被楚琼玉给截了胡，气的她牙痒，可还不能抢话，要不然就显得自己心虚。 “年前我因为下人的事情去找过二娘，二娘和我说，府中下人已经够了，近一两年就不从人牙子那里买了，二娘还说，每个院中的下人都已经固定了，要是再调人，就不是那么容易，而且听雪院我和我娘只有两个人，四个下人就够了，而且祖母身边也只有四个。” 楚琼玉哑着声音说完，余光瞥到孙氏脸上，见她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老太君身边是四个丫鬟，但那都是贴身的，打扫粗使的下人另有其他，这能一样吗？”花嬷嬷面无表情的朝着孙氏看过去。 孙氏一急，刚要上前解释，就见老太君淡淡瞥了自己一眼：“二媳妇，你这做的就有些欠妥当了。” 孙氏干笑两声：“大嫂说不习惯身边有那么多人，我就按着她的性子给听雪院配了四个，本来是打算四个贴身照顾的，再四个是粗使打扫的，可不知这怎么就变成了只有四个丫鬟……老太君你也知道我管着府中大大小小所有事情，这有时候就忙昏了头，我实在是对不住大嫂和琼玉，回头我立刻给重新安排上！” 第13章 芸香毙命 老太君示意花嬷嬷去扶楚琼玉起来，这才对着孙氏道：“我知道儿媳妇辛苦，可有的事情马虎不得，要是你真的忙不过来，我让老三媳妇帮帮你，花嬷嬷年纪大了，我也不忍心她跑前跑后，想拉着她在我身边多说说话，你觉得怎么样？听雪院的下人，就从我院子里调过去吧，我都是一个老太婆了，也用不着那么多。” 她好似看不见孙氏焦急神态，转头对着花嬷嬷道：“等会你从院里挑出四个粗使丫鬟，再把春白、从秋和又冬叫出来，给琼玉和大媳妇做贴身丫鬟，我身边有你和绿夏伺候就足够了。” 花嬷嬷搀扶着楚琼玉的胳膊站在堂下，应了一声好。 楚琼玉心中惊讶，赶紧道谢。春夏秋冬是祖母身边伺候多年的丫鬟，忠心耿耿，这一下子就给了自己三个，只留下了一人，看到祖母面上虽看不出端倪，但看来心里还是挂着自己，虽然这份情谊是看在亡故的楚极泰面子上，但是这也足够了，而且她相信，假以时日，她的祖母一定会真心喜欢自己。 孙氏掩在袖中的手紧攥成拳，尖锐的指甲深深插入掌心，老太君竟然把自己的丫鬟给了楚琼玉，谁不知道那三个丫鬟琴棋书画样样在行，自己想要讨要一个给楚琼婷，老太君都不愿意，这如今就这么轻易的给了楚琼玉？！更可恶的是她竟然因为楚琼玉被分了权！以后她就要和张氏一块管家！？张氏那个货色，她多看一眼都嫌烦！ 可她面上不能表露分毫，还是要笑着夸一句老太君英明。 楚琼玉站在一边冷笑，她视线朝着倒地芸香看去，这事情还没完呢，我不止要分你的权，还要拔了你的爪牙！ 花嬷嬷听老太君说完，刚要出去安排，突觉自己脚下踩到了一个软和东西，她低头一看，弯腰捡了起来，“大小姐，你的荷包掉了。” 楚琼玉连忙低头，看了一眼道：“这是芸香的荷包呢，我就是瞧着眼熟，也没看出所以然来，劳烦嬷嬷还给芸香吧。” 花嬷嬷应了一声，刚要去交还给芸香，面色却是一凛：“这瞧着和大少爷的荷包有些像啊。” 老太君猛地睁开眼睛：“拿过来我看看。” 花嬷嬷一边送过去一边纳闷道：“可大少爷是住在流年斋的啊” 楚泽复不住在听雪院，而是住在流年斋，离着听雪院有小段距离，楚泽复近些日子不在家，去长安考武举，而芸香身上竟然有楚泽复的贴身荷包，因为被楚琼玉发现这荷包，恼羞成怒想要对着楚琼玉大打出手，那就说的通了。 楚泽复是老太君看重的嫡孙，是疼爱的儿子留下的子嗣，自从楚极泰去世之后，她对楚泽复尽心呵护，对他的一切样样上心，比于氏还要仔细三分，这荷包一捏在手里，她立刻就认出了这确实是楚泽复的东西。 她深居内宅多年，见过不少试图爬上主子床榻的下人，做着一飞冲天的美梦，可这如今，竟然有人把主意打到了她心爱的孙子身上！而且还毁坏了她儿子心爱的物件！ 实在是可恶至极，不可饶恕！ “花嬷嬷，立刻给我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贱婢拉出去，打三十大板！” 芸香一惊，立马朝着孙氏爬过去：“二夫人救我啊！” 三十大板，对成年男子来说都不一定能扛得住，对女子来说更是能直接要了她的小命，三十大板下去非死即惨！ 孙氏心中本来就憋屈，如今她自己烦心事一大堆，被老太君产生了嫌隙，她可不能错上加错，不过是一个眼线，没了就没了，她在培养新的就成。 她正愁气没出撒，狠狠一脚朝着芸香踹去，直接踢在她的心窝：“小贱蹄子！自己是个什么货色心里还没数了？大少爷也是你能肖想的！” 楚琼玉心中嗤笑，指桑骂槐的下流手段而已，除了膈应人，还有什么用？ 花嬷嬷叫来几个婆子，像是拖死狗一样把芸香拖了出去，她紧紧捂着心口，脸色苍白，刚才孙氏那一脚可不轻，几乎要了她半条命。 片刻后，院中响起了芸香凄厉哭喊声，撕心裂肺。 第14章 下人忠心 老太君年轻时是个雷厉风行的人物，等到了现在这把年纪，虽是对有些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只要涉及到她在乎的人，那她就绝不会手软。 三十大板下去，直接要了芸香的命，婆子进来禀报的时候，老太君只是微微点头，眼中冰霜不见消融。 孙氏掩在袖中的手悄悄攥紧，心中有些后怕，老太君把楚泽复视为眼珠子，不容许一丁点的闪失，如果这些年，自己没有教唆挑拨楚琼玉和老太君，以及于氏的关系，那楚琼玉在老太君心中的位置势必是和楚泽复一样，大房的地位和现在相比更是天壤之别，那二房在楚家就绝无容身之地。 这次的事情也是芸香倒霉，先是打碎了霁红釉，后是被发现身藏楚泽复荷包，楚琼玉今日不过是讨了个巧而已，孙氏心下稍安，楚琼玉也算是歪打正着，先后借了楚极泰和楚泽复爷俩在老太君心中的势，要不然今日这事还不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 不过……孙氏蛇蝎般的眼神在楚琼玉身上滑动片刻，悄无声息的垂了下来，但楚琼玉千不该万不该去触自己霉头，牵连自己分了管家之权，以后自己如何在府中方便行事，如何一房称大，还要忍受三房张氏，这笔账，就要算在楚琼玉的头上！ 还想要去叶家嫡女生辰宴？做梦！ 老太君捏了捏眉心，花嬷嬷眼尖，低下头问要不要去房中休息，老太君微微点头。 楚琼玉见状，便不再打扰，率先福身告退，孙氏恍然回过神来，连忙照做。 出了清晖院，楚琼玉和孙氏告别，带着老太君赏给她的三个丫鬟，均是亭亭玉立，赏心悦目。 孙氏嫉妒的咬牙，先让你嘚瑟这一阵，以后有你好看！ 楚琼玉带着三个丫鬟回了听雪院，一进门还吓了于氏一跳，她知道老太君身边有四大丫鬟，个顶个的伶俐乖巧，如今老太君一下子给了三个，于氏表示有些惶恐。 楚琼玉把春白给了于氏，因她年纪在三人之中最大，为人稳重，她自己则是留下了从秋和又冬，她二人年纪较小，相对春白来说，比较好调教。 过了不到一盏茶功夫，花嬷嬷又领着四五个小厮丫头过来，说是以后就留在听雪院，听于氏和楚琼玉调遣。 于氏艰难吞咽口水，老太君和花嬷嬷对大房的态度转变，让她有些不安，自她的夫君楚极泰去世之后，老太君眼睛就像没有大房存在一样，这陡然间存在感十足，她还有些不适应。 听了于氏的顾忌，楚琼玉又难过又想笑，她们大房以前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啊，连多个下人都能让她娘这么惶恐不安，她稳住心神，和于氏解释道：“快到父亲生辰了，怕是祖母想起我爹来了吧。” 于氏一怔，今日一大早楚琼玉就从假山不甚跌落摔伤，急的她晕头晕脑，还真就把这事给忘了。 以往楚极泰生辰，她们一家人总是要热热闹闹的聚在一起吃顿饭，那时候琼玉才四五岁，调皮可爱，楚泽复七八岁，正在启蒙的年纪，跟着夫子学的像个小大人，她和楚极泰依偎在一起，笑着看着一双惹人怜爱的儿女。 于氏眼睛有些酸，她借口说自己有些累了，想要回去休息休息，楚琼玉知道于氏又想起了父亲，安慰几句，让春白伺候着于氏回房。 看着于氏消瘦的背影，楚琼玉暗暗攥紧了拳头，还有一年，一年后父亲就会回来了。 “大小姐，需要我们做些什么吗？”从秋上前一步，轻声问道。 楚琼玉回头，两个丫鬟站在自己身后，微垂着头，两手相交放在身前，不管心里有没有认定自己这个主子，但起码表现的都很恭敬。 二人是祖母给自己的丫鬟，她知她们对祖母忠心耿耿，一时半会的估计也很难接受自己，她的身边人必须是和自己一条心，而交心，不能急在一时，老话讲，日久见人心，这话不会错。 “我曾年少不懂事，不曾承欢祖母膝下，深感愧疚，如今我想尽力弥补以往犯下的过错，而你们在我祖母身边伺候多年，知我祖母喜好，了解我祖母习惯，往后如果我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还请你们能提醒我，我也知道你们初来听雪院，一定还有很多不习惯的地方，如果有难事，一定要和我讲，还有你们如果想念祖母了，可以随时回去清晖院，只需和我说一声就行，要不然我一下子找不到你们，我会着急的。” 从秋和又冬相视一眼，一直都是听闻大小姐生性怯懦，不好言语，可今日在清晖院，她和传言中一点都不一样，能说会道，会讨老太君喜欢，还很真诚，孝敬母亲，怀念父亲，而且还知体恤下人，这样好的大小姐，怎么会有人要那般诋毁呢。 “多谢大小姐，老太君把我们三个给了您，以后您就是我们的主子，您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绝不会背叛大小姐。” 从秋比又冬的年纪要稍大一些，甚至比楚琼玉还要年长一岁，说出的话掷地有声，带着坚定。 又冬听见从秋这样说，连忙道：“是啊大小姐，以后您就是我们的主子了！” 楚琼玉微微一笑：“以后大家就是听雪院的人了，有什么就说什么，如果我有不对的地方，你们一定要说出来，如果我觉得你们有什么不对，我也会和你们说，这样我们才能有好好相处呢。” 二人赶紧应是，对楚琼玉的好感更上一步。 楚琼玉要二人去收拾一下她们以后在听雪院的住处，她这里先不需要人伺候，安静的回了房间。 又冬给楚琼玉关上门，跑回她们三人以后要入住的西厢房。 “秋姐姐，我瞧着大小姐人这不是挺好的吗，那芸香怎么还说大小姐苛责她呢？” 从秋回想了回想，今日芸香的刁蛮样子，忍不住哼了一声：“那个丫头，正是欺负小姐性子软，好说话呢，这种人，还敢肖想大少爷，打死了活该！以后我们啊，可不能辜负了大小姐对我们的一番真心，要对她尽心尽力伺候呢。” 又冬点头：“姐姐说的是，以后大小姐就是我们的主子，我们一定要好好伺候。” 楚琼玉还不知道，今日经过芸香一闹，自己又被两个丫鬟恩泽并施，不知不觉间就让两个丫鬟的心倾向了自己这边。 第15章 楚琼婷失声 打发走了从秋和又冬，楚琼玉自己回了房间，她快步走到床底，弯腰从里面拖出了一个匣子，拿出帕子轻轻擦拭了一下上面的灰尘，楚琼玉把它放在了桌子上。 小心打开盖子，里面赫然摆着一套精美茶具，如血一般鲜红，颜色醇厚，要是芸香在这，肯定要指着这套茶具，声嘶力竭的喊，楚琼玉你就是个蛇蝎毒妇！ 楚琼玉哼笑一声，白皙手指轻轻拂过里面的瓷杯，没错，这才是霁红釉，这才是圣上赏赐给她爹的圣物，她也没有那么蠢，用真的霁红釉去收拾芸香，一是她不配，二是不舍得。 今日芸香打烂的那一套，不过是一套仿制霁红釉的赝品，自己只不过是稍做了些手脚而已，但她在清晖院说的话全是真的。 这一局，她还要谢谢上一世的刘衍呢。自己被刘衍囚禁别院，里面有一件屋子，专门存放刘衍的藏书，自己闲来无事，只好以看书打发时日，有一本名叫《真迹录》，名字起得响亮，可里面的内容却是大相径庭，和“真”完全不沾边，讲得全部是一些造假技巧。她觉得这书有趣，比那些伦理纲常迂腐的东西好多了，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还专门朝刘衍要了一些书房里没有的相关书籍。 刘衍一向不管自己做什么，只要不出这个院子，自己的要求他就全部满足，楚琼玉也图的省事，不问更好，省的自己看见他就烦。 时间一长，她还就真的捉摸透了这本书，按照里面的方法，做出的东西和真物一模一样，连刘衍都分辨不出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今日她造假霁红釉，模仿真迹在赝品下面细细描绘了官章，这对她来说是小事一桩，再用同样的手段，用皂角水在瓶口画出裂纹，看着和真的一模一样。 芸香到死也不知道，原来她的命只值十个铜板。 楚琼玉嘴角冷冷上挑，她说了，芸香这一世没有那么好的运气能躲过这一劫。 孙氏被分权，芸香被除，大房被老太君重新看在眼里，那她肯定是要把这账算在自己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从背后给自己一击，像一条阴险见不得天日的毒蛇。 而最近的一次大好机会，就是叶家嫡女的生辰宴，孙氏要不然就是阻止自己前去，要不然就是让自己在宴会上出丑。 她把自己当成了蝉，以为她是螳螂，殊不知背后还有一只黄雀在虎视眈眈，注定她的计谋不会得逞。 有人把这次生辰宴看的那么重要，老太君说不让她去，还真的以为能难住她？ 楚琼玉眸色一暗，端起茶来喝了一口，微烫的茶水顺着喉咙流到胃里，整个身子都舒服的松张。 接下来，就看楚琼瑶的手段到底如何了，看她能不能抓住这次机会，自己还期待她能和自己一起去宴会呢。 晚饭楚琼玉陪着于氏一起用的，吃了饭又和于氏说了一会话，这才回到自己房中休息。 不知是不是因为重回一世，给了自己了却遗憾的机会，这重生而归的第一个夜晚，楚琼玉睡得又香又甜，她已经好久没有睡过这样的好觉了，一不留神，直接睡到日上三竿。 “要不要叫醒小姐啊……”这是又冬的声音，听着有些为难。 “出了这样的事情，我觉得还是要让小姐知道比较好吧。”这是从秋的声音，透着一股子坚定。 …… 楚琼玉睁开眼睛，有些迷蒙的看着床帐，缓了好大一会才回过劲来，劫后余生，失而复得，这世上最好的两件事全被她赶上了。 “小姐，您起了吗？” 听到屋中的声响，从秋舒了一口气，轻轻敲了敲房门。 楚琼玉应了一声，伸了个拦腰就要下床，可接下来从秋的话却让她顿住了动作，一双玉足垂在半空。 “小姐，听说二小姐那边出了事，情况有些不好，花嬷嬷也过去了，您要不要也过去看看？” 第16章 横有什么用 从秋一边给楚琼玉梳妆打扮，一边把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原来是今早楚琼婷一醒来，竟发现自己发不出声来，声音嘶哑难听，像是从胸腔里挤压出来，只会啊啊说话，旁人根本就不知她是什么意思。 孙氏急红了眼睛，连忙派人去找大夫过来，可大夫过来问楚琼婷昨晚是否吃了什么东西，孙氏还没发火，下人们就先惶恐跪了一地，生怕这事情牵连到自己身上，一问三不知，大夫也没了法子，只好先给楚琼婷开了一些去火的药，看看这是不是由于体内肝火旺盛引起的。 “听说这会子，二夫人正在院子里发飙呢，发了狠的要把二小姐身边的下人一个个打死。” 从秋从梳妆匣里拿出了一只白玉簪花，插在楚琼玉发间，美人面庞如玉，娇俏又明艳。 大小姐长得可真好看，从秋心想。 楚琼玉对着镜子微微颌首，下巴小巧精致，杏眼柔媚不俗，上一世她被刘尧虚假真情蒙蔽了眼睛，为了他不惜亲手毁了自己容貌，心中又悔又恨，这一世她不会再为了任何人而去伤害自己。 “小姐？小姐？”从秋见楚琼玉走了神，忍不住轻轻碰了碰她的肩膀。 “怎么了？”楚琼玉回头看去，杏眼懵懂泛着水光。 从秋笑了：“小姐，这时候也不早了，我们也去瞧瞧二小姐吧。” 楚琼玉嗯了一声，站起身来，明日就是叶家小姐生辰宴，楚琼婷偏偏在这个档口得了怪病，这是巧合呢，还是有人特意为之呢？ 主仆三个顺着石子小道朝着楚琼婷的清芷院走，二房老爷，就是楚琼玉的二伯，除了明媒正娶的孙氏，还纳了一方妾室，就是楚琼瑶的母亲——王氏。 清芷院前头住着楚琼婷和她爹娘，后面住着的就是楚琼瑶和王氏，孙氏看不上王氏，连带着她生下的女儿，她总是说，这是一对狐媚子母女，天生以弱勾引人，动不动就掉眼泪，看着就晦气。 还没进院子，就听见里面传来女人的尖利嗓音，在外面站着的下人满脸惊恐，不知所措，二房的人已经听说了昨日楚琼玉在清晖院的事情，不止被老太君赏了三个大丫鬟，还牵连了二夫人分了权。 二夫人这如今火气这么大，她竟然还敢来？这不是羊入虎口吗。 楚琼玉面不改色，迎着众人或是惊讶，或是幸灾乐祸的眼神朝着房中走去，刚把一只脚迈入门槛，迎面就飞来了一只花瓶。 “啪！” 花瓶结结实实砸在了地上，碎片四溅。 楚琼玉下意识的别过眼，身边的从秋上前一步挡在她面前，替她遮挡了大部分的碎瓷片。 “小姐你没事吧？”从秋紧张问道。 楚琼玉心中一股暖意流过，“我没事……” “谁扔的花瓶啊！没看见有人进来了？” 又冬刚才被吓得魂都要掉了，见楚琼玉和从秋都没事，她庆幸又后怕，一气之下冲进去就要找人。 楚琼玉一把拉住她，微微点头，抬脚走了进去，“二娘火气怎的这么大？这生了天大的气，二妹妹难道就能好起来了？二娘要保重身子，不要二妹妹还没好呢，你也给倒下了。” 她此次过来，确实是送温暖的，不过这温暖纯不纯，暖不暖，要看她心情，方才还没进门就给了自己一个下马威，她这心里还真是有些不得劲。 孙氏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楚琼玉，“今儿是什么风，倒是把我们大小姐给吹过来了？哟，从秋和又冬也过来了。” 她本想刺挠两句，但是想想这二个丫鬟是老太君身边的人，老太君她还得罪不起，一股子恶气只好咽下。 从秋和又冬朝着孙氏福身行礼，乖巧站在楚琼玉身后，楚琼玉下巴微扬，看着还真像个主子模样。 孙氏瞧着心里就憋气，本来她家婷儿的就够让她心烦的了，这楚琼玉还偏偏又凑上门来，她更加闹心了。 楚琼玉像是看不出孙氏脸上的不耐，她朝着内室望了望，只看到绣床上微耸的被子，“二妹妹好些了吗？” 孙氏不愿意搭理楚琼玉，哼了一声别过头。 倒是一直在角落里站着的楚琼瑶说话了：“二姐姐……还是开不了口，花嬷嬷已经去回禀祖母了。” “什么叫开不了口！我家婷儿是没有长嘴吗？她刚才说话你没听见？！” 对付不了楚琼玉，可楚琼瑶孙氏还是能收拾的了的，逮住楚琼瑶的话茬就是一顿训斥，吐沫星子满天飞。 楚琼瑶一动不动，任由孙氏对着自己指手画脚，等着孙氏说完了，她拿起手帕，轻轻擦了擦眼睛，声音里有些委屈，却还强撑镇定，懂事的楚楚可怜：“要是母亲这样能够舒心，那就多骂琼瑶两句吧，只要二姐姐的病能好，琼瑶这条命都能不要。” 孙氏冷哼一声：“我家婷儿是嫡女，谁要你一个下贱庶女的命！” 楚琼玉掩手立在一边，冷眼瞧着这二人，说实话，孙氏这人别看着横，要是论起手段来，还真比不上一个小丫头，楚琼瑶怎么说也是你的小辈，她关心姐姐，你却对着人家一番训斥，把人家的好心当成驴肝肺，还牵扯上了嫡庶问题，说到底，你一个二夫人，还不如一个小辈来的大气。 楚琼玉心中微叹，楚琼瑶这人，深着呢。 第17章 谁下的毒 很快，院子里响起了匆匆脚步声，花嬷嬷回来了。 “二夫人，老太君已经派人去请薛神医了，说让薛神医过来给二小姐看看。” 孙氏眼睛一亮：“对！薛神医！薛神医肯定能治好婷儿的病！” 看着花嬷嬷一丝不苟的脸面，楚琼玉恍惚间走起了神，薛神医那可是荆|州赫赫有名的大夫，什么疑难杂神都能治，就算是濒死的人到了她手里，也能起死回生，不出三日活蹦乱跳，想要找她看病的人不胜其数，有人还专门从大老远的地方赶来，可薛神医性子古怪，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给人看病的，有人说，薛神医是看心情的，有人说，薛神医是看眼缘的……说什么的都有，反正找薛神医看病那是得看运气。 不过老太君和薛神医是几十年的老姐妹，老太君发话，她是一定会过来的。 楚琼玉朝着一脸喜色的孙氏看过去，不过会不会给楚琼婷看病医治，那就不一定了，谁知道她和楚琼婷有没有缘分呢，孙氏高兴的太早了。 不过她今日过来，可不是单单只为了看楚琼婷的。 楚琼玉朝孙氏看去，面上现出了许不安：“二妹妹昨日还嘱咐我，要我好好打扮一番，明日和她一起去叶家嫡女的生辰宴上给楚家争光，但今日怎么就……如果二妹妹去不了了，那我也不去了，我自己一个人害怕……” 她的眼睛余光不着痕迹的落在楚琼瑶身上，见她面色如常，可一只脚却是微微向前迈了迈，却很快又收了回去。 听到楚琼玉的话，孙氏心里咯噔一声响，她光顾着婷儿的病，却忘了明日就是叶家嫡女的生辰宴，这个怪病偏偏生在这个时候，这是有人故意不想让婷儿去叶家？ 这个念头一起来，就疯狂的在心里生根发芽，她昨日还打算着要拖住楚琼玉不让她去，没想到今日就落在了自己女儿的身上。 孙氏心里又惊又怒，竟然还有人敢在她头上动土？可这人是谁呢，是谁不想要琼婷去叶家？难道是楚琼玉，昨日在老太君面前出了风头，踩了自己一脚还不够，还要再害自己女儿一把？ 她朝着楚琼玉看去，见她瑟缩着肩膀，低垂着头，一贯的胆小怕事。 这个想法一出来，孙氏就自我否定，楚琼玉的腰板是昨日被老太君撑着才稍稍起来了那么一点，也是芸香那个死丫头倒霉，接二连三犯了老太君霉头，而楚琼玉的性子是她亲手培养成的懦弱不堪，几斤几两自己最是清楚，她没有这么大的胆子要去害琼婷。 屋中众人神态各异，楚琼瑶朝着内室看了一眼，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能看到楚琼婷安静躺在床上，一张小脸被折磨的煞白，明日爬起来去叶家，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她看了对面的楚琼玉一眼，见她眉眼垂着，双手不安搅动，刚才听见她说不去叶家了，自己差点冲出来劝说，还好忍住了。 好不容易有了去叶家的机会，怎么能就这么白白错过。 楚琼瑶急着想要好好劝说楚琼玉，在这里怎么也待不住了，她抬脚走到楚琼玉身边，轻声道：“大姐姐，二姐姐的病需要静养，而且一会薛神医就过来了，她看病最不喜有人在旁边看着，我们还是先回去，等一会再过来吧。” 楚琼玉小声嗯了一声，朝着孙氏福身道：“那二娘，我和三妹妹先回去了。” 一阵白光忽然在孙氏脑中一闪而过，如果琼婷这次去不了叶家，那会是谁去？三房的两个丫头年纪尚小，还不能出席这般场合，那就只剩下…… “楚琼瑶！你竟然敢害你二姐姐！”她大步上前，一把抓住楚琼瑶的胳膊，怒视着她。 楚琼瑶在楚家这几个姐妹面前，最后讨老太君欢心，要是婷儿去不成了，那八成就是她去叶家出风头！ 楚琼瑶身子一哆嗦，杏眼瞬间氤氲雾气：“母亲你怎么能冤枉女儿？！二姐姐待我那么好，我怎么会害她？！” 孙氏朝地“呸”了一口：“别在这给我假惺惺！你给我听着，要是婷儿有什么万一，我非要了你的命！还真以为我婷儿去不了叶家，就是你顶上这个缺？做梦！你一个下贱的庶女还想去叶家那样的高门大户？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麻雀还真当自己是凤凰了？” 楚琼玉暗自咂舌，这个孙氏还真是骂人好手呢。 楚琼瑶眼眶通红，身子摇摇欲坠，像是下一秒就要晕过去的模样：“母亲，你……你怎么能如此说我？” 孙氏一见楚琼瑶这个样子，心里的火蹭一下烧了上来，每次要教训她，她就摆出这一副白莲花的模样来，惹得她家老爷就开始心疼，劝着说算了算了，数数都多少次了！这次害了自己的女儿，还是这个样子！ 孙氏怒火中烧，拉着楚琼瑶的胳膊就朝着外走：“走！我们去找老太君评评理！让她做主!” 又冬眨眨眼，终于反应过来，刚才跟做梦似的……怎么二夫人一下子就说是三小姐害的二小姐了？ 从秋看着花嬷嬷也跟着出去了，悄声询问楚琼玉是否也要跟过去看看。 楚琼玉摇头：“芸香的事情刚过去不久，我怕祖母看见我就想起昨日的闹心事，而且这是二娘房中的事情，我怕过去了，她又要把气撒到我的身上，方才那一个花瓶我是真的怕了。” 从秋心中一酸，芸香打碎了大老爷的霁红釉，偷了大少爷的荷包，接连触犯了老太君心中最重要的人，可大小姐又有什么错呢，她还差些被芸香给冤枉，二小姐的事情和大小姐更是一点关系都没有，可二夫人还冲着大小姐大脾气。 她的大小姐怎么就那么委屈呢。 “那我们就不过去了。”从秋放缓了声音，轻声道。 楚琼玉点了点头，朝着床上的楚琼婷看了看：“我过去看看二妹妹，你们在这候着。” 从秋又冬应是，乖巧站在原地。 楚琼玉走到楚琼婷身边，细细端详她的脸面，除了面色白的吓人之外，她是什么都看不出来，毕竟她除了《真迹录》之外，可是什么医书都没看。 到底楚琼瑶是做了什么手脚呢，是哑药吗？ 楚琼玉皱眉，在床沿坐下，伸出手查看楚琼婷的脸。 这一幕在又冬和从秋看来，就是长姐在关切抚摸妹妹的脸，温情又感动。 楚琼玉不知道从秋两个丫头想的什么，她撩起楚琼婷耳边的碎发，惊讶发现她的耳侧竟然泛着浓重青紫，她赶紧看了看另一边，也是同样。 这是……中毒？楚琼瑶会下毒？ 楚琼玉生生打了个寒噤。 第18章 楚琼瑶的本事 从秋和又冬跟在楚琼玉身后，朝着听雪院的方向走。 方才看完二小姐，从清芷院里出来，大小姐就是这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是太担心二小姐的病了吗？ “大小姐，你不要担心了，老太君不是让人去请薛神医了吗？薛神医医术高明，肯定能治好二小姐病的。” 楚琼玉点头，她才不是担心楚琼婷的病，她是死是活都跟自己没有关系，让她忐忑不安的是，楚琼婷的病症像是中了剧毒一般，楚琼婷得病，最直接的受益者就是楚琼瑶，因为楚琼婷去不了叶家，那最大可能就是楚琼瑶。 她想了好几种楚琼瑶会对楚琼婷用的计策，却独独没有想到是下毒，她知道楚琼瑶一直都恨楚琼婷，但是万万没有想到她竟然这么心狠，不！楚琼瑶就是这样一个心狠的人，她曾经亲手杀了一个不足满月的孩子！ 楚琼玉眼神狠冽又悲痛，她可怜的卿儿！ 上一世，她从来不知楚琼瑶会下毒，楚琼瑶在她面前隐藏颇深，竟不知她还会这一手。除了心惊胆颤之外，她必须要更加小心提防楚琼瑶，防止她对自己，和娘亲大哥做什么手脚。 “小姐，你看那是什么？” 又冬一声惊呼，不等楚琼玉回过神来，她就朝着不远处的海棠树下跑了过去。 “小姐！你们快过来看看！”又冬不知看到了什么，对着二人回头惊讶喊道。 楚琼玉和从秋对视一眼，快步走了过去，见到树下的东西，两人也是吓了一跳。 一地的红色细末，洋洋洒洒铺在地上，从远处看像是流了一地的血。 又冬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 楚琼玉安抚看了又冬一眼：“没事，应该是哪个下人图省事，偷懒把脂粉扔到了这里吧，你俩快去院子里拿着扫帚和簸萁过来，把这里给清扫了，要不然还会吓到旁人的。” 从秋和又冬应了一声，赶紧朝着听雪院走去。 楚琼玉若有所思的看着地上的红色细粉，眼波微动。 好在听雪院离着这处不远，从秋和又冬很快就回来了。 “小姐，这些东西扔到哪里去啊？”又冬端着簸萁看向楚琼玉，抱怨道：“也不知道谁这么缺德，胭脂不要了就放在盒子里就成了，随便洒出来这不是吓唬人吗！不过这胭脂，我闻着怎么和坏了似的？” 从秋也点头：“我闻着也一股怪味，有些刺鼻。” 楚琼玉笑道：“怕是买了过期的了吧，反正这也是胭脂，就把它埋在这树下吧，省得扔在哪也是吓唬人。” 又冬高兴道：“还是小姐你聪明！” 楚琼玉笑了笑，三人一起合力在树下挖了个小坑，把红色细粉全部撒了进去，埋上土，用脚擦了擦，都弄了一身的泥土。 等着回去院子正好被于氏撞见，免不了又挨了一顿说。 时间不知不觉过了晌午，二房那边还没有传过来消息，楚琼玉耐得住性子，可又冬不行了，非要出去打听小道消息，惹得从秋骂她好事精，楚琼玉看着好笑，怎么以前就不知道又冬还有这样一个癖好。 楚琼玉吩咐人搬了躺椅到院子里，仰头看着天，数着飘飘荡荡的云朵，心绪不知不觉的飘远了。 “从秋，我出去一趟，”不知想起了什么，楚琼玉站起身来，对着屋里收拾的从秋说了一声。 从秋连忙跑出来，放下手中的抹布道：“小姐我陪着你吧。” 楚琼玉笑着摇头：“上午回来的时候，我看着园子里的虞美人开花了，我娘喜欢这花，我就想着去摘几朵，这几日就是我爹的生辰了，她心中不免难过，我就想着能让她开心开心。” 从秋赞赏点头：“小姐你能有这份心就实属难得，夫人一定会高兴的。” 楚琼玉：“所以啊，为了讨我娘开心，我还有别的事情要交代你呢，我听又冬说你的杏仁酥做的好吃，我想请你做一些，我娘喜欢吃这些。” 从秋赶紧道：“我是小姐的丫鬟，哪有什么请不请的，小姐吩咐什么，我就做什么！小姐你以后不要这么客气，我和又冬被老太君给了你，以后你就是我俩的主子，我们什么都听小姐的。” 第一次见面时说这话，一半真心一半客气，她们是奴婢，要听主子的话，老太君说让她们伺候谁她们就伺候谁，哪有什么自己的立场，这短短两天，大小姐不管是说话还是办事，都是一顶一的好，从不拿着她们当下人看，她们自然是心生感激，主子能拿着下人当人看，这是最难得的，所以方才这话，她说的是情真意切，绝无半句虚假。 楚琼玉听出了从秋话中的认真，心中微微有些触动，她褪下手上的镯子，走到从秋面前递给她：“我们大房的日子你也看到了，贵重东西不多，有的还是圣物，不能随意动，这个镯子是我大哥送我的，我带了好几年了，你要是不嫌弃就收下吧。” 从秋赶紧摆手：“这是大少爷送给小姐的，从秋怎么敢要！小姐的心意从秋明白！从秋一定时刻记在心里！” 楚琼玉把镯子硬塞到从秋怀里，开玩笑道：“你是不是担心又冬瞧见了，说我偏心？你就放宽心吧，你有，又冬有，春白也有，你心里明白是你的事，我想送你东西是因为我喜欢你，难道我不能喜欢你吗？” “大小姐你就不要逗奴婢了！你能喜欢我，我心里高兴的不得了呢！” 楚琼玉握住从秋的手，加重语气道：“那你就不要和我客气了，收着吧。” 从秋一怔，重重点头：“谢谢大小姐!” 楚琼玉笑笑：“快去忙活吧，我一会就回来，要是看着你的杏仁酥还没做好，我可是要生气的，我很凶的！” 从秋忍不住笑：“小姐你可凶不起来。” 楚琼玉眉头一横，还不等说话，从秋率先跑走，银铃般的笑声悦耳极了 第19章 嫡庶有别 清芷院周围种着碧绿的竹子，这时候正是长得茂盛的时候，翠绿的颜色象征着勃勃生机。 微风吹过，竹叶哗哗作响，长得稍矮小一些的竹子也跟着左右摇摆，正好掩住了竹林里一条娇小的身影。 楚琼玉走到清芷院的院墙外，目光冰冷。 良久之后，她从怀中掏出帕子，被包成了鼓鼓囊囊的一团，楚琼玉小心解开，里面赫然是一小把红色细粉末，跟被埋在海棠树下的一模一样。 她和从秋二人说这是胭脂，遣着她们去拿工具的空档，小心藏起了一些，又冬说这胭脂有一股子怪味，但这不是坏了的胭脂，而是红色的铜粉，她当时看见这些东西的时候，一眼就认了出来，不过里面好像还掺杂了一些东西，但她瞧不出来。 铜除了能做瓷器，比如霁红釉，更是能杀人于无形的毒药，长时间用铜制食皿能够致死，这些东西，也是她从《真迹录》中看到的。 她抬头看了看一人多高的围墙，里面就是清芷院的后院，住着楚琼瑶和王氏。 楚琼玉解开帕子，小心的把铜粉洒在围墙下面的缝隙里，用脚小心的拨了拨周围的杂草，此时就算她不掩饰，不是用心寻找的人，绝不会看出这里的不对劲，因为这地方又脏又连，杂草丛生，没有人会过来。 做完这一切，楚琼玉拍了拍自己的手，大步朝着园子走去，她说了要给她娘摘些虞美人，逗她开心呢。 拿着一大捧虞美人的楚琼玉回到听雪院，就见从秋和又冬头对头凑到一块，嘀嘀咕咕的不知说着什么。 楚琼玉轻咳一声，引得二人回头。 “小姐，你回来了！” 又冬跑到楚琼玉面前，神秘兮兮道：“小姐你猜二小姐的病怎么样了？” 楚琼玉把虞美人交给从秋，让她找个花瓶装起来，放到于氏的屋子里去，从秋接过来，无奈的看了又冬一眼，对着楚琼玉道：“小姐你可要好好说说又冬，这丫头越来越没个分寸了，一下午正事没干，光跑去听墙角了。” 又冬不服气，冲着从秋背影道：“我才不是去听墙角呢！我是去干正事！” 楚琼玉坐到院中的躺椅上，笑问道：“那你说说，你去干什么正事了。” 又冬蹲下，趴在躺椅的把手上道：“我听清晖园的小红说，二夫人拉着三小姐来见老太君，被老太君狠狠训斥了一顿，说她一个长辈，不想着照顾二小姐，还到处冤枉人，三小姐像是会害人的吗？老太君还说，既然二小姐生了病，那就去不了叶家了，让小姐你一个人去呢。” “我又听清芷院的小绿说，薛神医中午的时候来了，看了二小姐一眼就走了，二夫人拉了拉不住，急的都哭了，薛神医从清芷院出来之后，又去了清晖园，待了一个多时辰才走的呢。” 楚琼玉瞥了又冬一眼：“看不出来，你的消息还挺广的。” 又冬有些不好意思的，还有些得意道：“没办法，人缘好呗！” 楚琼玉却是正色起来，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头：“以后这些事情还是少打听，没必要的东西听了也没用，还容易惹祸上身，知道吗？” 又冬马上点头：“知道了！” 楚琼玉眯起眼睛，望着院外出神，孙氏白长个脑子，楚琼瑶在老太君面前多受宠她又不是不知道，一点证据都没有就拉着人去老太君面前，这不是自己往枪口上撞吗？ 虽然老太君对楚琼瑶好，但这次楚琼婷生了病，她宁愿让自己一人去叶家，也不让楚琼瑶一块，看来这好是一回事，规矩又是另一回事，老太君心中清楚着呢。 她有些不明白的是，薛神医到底有没有看出楚琼婷是中了毒，她又去和老太君说了什么？ 不过这不重要，她已经知道楚琼婷是中了毒，还发现了“凶手”留下的把柄，等着明日从叶家回来，她再好好的做回“官老爷”找出这凶手来。 如今最重要的是…… “又冬，你去和从秋说一声，让她把杏仁酥单独装出一份出来，我记着祖母也喜欢吃这个，我想着一会给祖母送去，有些事情想要和她说说，如今二妹妹患病，我身为长姐，还出去热闹做客，怕是有些不好。” 又冬不如从秋心思细腻，注意力只放在了前半句话：“小姐你对老太君真好，还记着老太君喜欢吃杏仁酥呢。” 老太君如今年纪大了，牙口不如前几年好，只能吃一些绵软的东西，但是有一样东西，老太君是怎么也不愿意戒掉，那就是杏仁酥，她都是含在口里慢慢化掉。 楚琼玉莞尔：“少贫嘴，快去吧。” “好嘞！”又冬应了一声，朝着厨房跑去。 楚琼玉也跟着站起身来，理了理裙摆，上面不知何时沾了些花瓣，星星点点的，好看极了。 怕是这时候楚琼瑶正躲着发脾气吧，她在人前一直维持着贤良温顺模样，发脾气这种不符合她形象的事情可是不能被人给瞧见。 第一次，祖母指定她和楚琼婷去叶家，因为她和楚琼婷是楚家的嫡女和嫡庶女。 第二次，楚琼婷因病卧床不能前去叶家，老太君还是不让楚琼瑶去，宁愿让自己一个前行，要知道自己可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瑟缩又懦弱的蠢货大小姐。 既是明知自己有在叶家宴会上出丑的可能，老太君仍然不考虑楚琼瑶，这是打了楚琼瑶一记多大的耳光啊，生疼生疼的吧。 楚琼玉勾起一抹阴狠笑意，嫡女庶女之间，原本就是横着一条无法跨域的鸿沟，任凭你计谋再高深，任凭你再出色，庶就是庶，永远变不成嫡。 既然庶办不成事，那就让自己这个嫡来助一把力吧。 第20章 楚琼玉说情 清芷院后院。 “啪！”清脆一声，花瓶在地上碎了一地，碎片四溅。 “哎呀，我的小祖宗，你这是干什么呢。”王氏推门进来，一块碎片正好蹦到她的脚上，吓了她一跳。 楚琼瑶眼眶微红，眉眼狠辣：“为什么！为什么祖母这么不公平！我也是楚家小姐，我日日去请安，讨她欢心，比楚琼婷去的多的多，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楚琼婷如今都爬不起来了，她还是不愿意让我去，宁愿让楚琼玉那个蠢货去给楚家丢人？” 王氏拉着楚琼瑶手坐下，叹了一口气道：“瑶儿，你祖母对嫡庶规矩重视的很，你……” 楚琼瑶朝着王氏看去，眼神冰冷，王氏心中一惊，剩下的话自动咽下，不敢再说。 “嫡庶？嫡女就是楚琼玉那种蠢货？就是楚琼婷那种货色？我哪点比楚琼玉楚琼婷二人差？娘难道你也觉得，就因我是庶女，所以就上不得台面了？”楚琼瑶眼中带着一丝疯狂，偏执，哪里还有平日里在人前的温良恬静模样。 王氏心头一跳，赶紧道：“不不不，我没有这么觉得！你是娘的好女儿，你是娘的希望，在娘心里，你比大房那个和楚琼婷强了一百倍！” 她的女儿才情出色，知书达理，秀外慧中，却硬是被一个庶女的名分给遮挡住了锋芒，她怎么会不心疼呢。 楚琼瑶定定的看着王氏，直把她看的心中发毛，说实话，她心里是有些忌惮自己这个女儿的，她太像自己，但是又远远超过了自己，她比自己还想要往上爬，不顾一切的往上。 王氏不安的吞咽一口口水，刚想开口劝两句，就听楚琼瑶冷笑一声：“如果当初你再加把劲，把孙氏从正室的位置上拉下马，如今你就是二房夫人，还会是个妾？你一直说我比楚琼婷强，让我去讨父亲和祖母欢心，但是你心里明明清楚，我是个庶女，从我出生开始就已经注定了我的身份，你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偏偏让我去争取！你明知那有多艰难，可你还是逼着你的女儿去！你自己为何一开始的时候不努力！” 她已经被老太君连番两次的无视冲昏了头脑，她急需有个人去承担一切的罪责，她需要把造成这一切的原因，让她丢脸的原因推到别人身上，她是楚琼瑶，楚琼瑶绝对不会做出这般丢脸面的事情！ 王氏被楚琼瑶的话扎得心口有些疼，但是她理解楚琼瑶如今的心情，她眼眶通红，想要去牵楚琼瑶的手，却被她一把甩开，“啪”的清脆一声，她手背上立刻红了一片。 楚琼瑶眼波微动，但还是强忍着不去看王氏，这一切就是王氏的错！全部都是她的错！是她先当了父亲的妾，给了自己一个庶女的身份，如果她不是妾，那自己不就是嫡女了？那去叶家还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瑶儿，你别担心，我这就去和老太君说，我去求老太君，让她同意你去叶家好不好？”王氏拉住楚琼瑶的袖子，哽咽道。 看楚琼瑶没有作声，王氏以为她是同意了，抬脚就朝外走：“娘这就去，这就去求老太君……” “你就不要去给我丢人了好不好！”楚琼瑶一把拽住王氏的胳膊，恶狠狠的看着她。 王氏哭了，哭声压抑。 楚琼瑶深深叹了一口气，坐到桌边垂着头不再言语,她要怎么办……这次叶家的生辰宴是自己唯一一次搏出头的机会，如果错过了，那何时才能等到？ “小姐小姐！花嬷嬷来了！”这时门外响起了她的贴身丫鬟玉枝声音。 王氏一惊，下意识朝着楚琼瑶看去，花嬷嬷来了？这么晚了花嬷嬷怎么会过来？ 楚琼瑶也是面色微动，眼神中的慌乱一闪而过，但还是很快镇定下来，薛神医今日又没有给楚琼婷看病，怎么会知道她是否是中毒，就算知道了，又怎会怀疑到自己身上，老太君都已经发话维护自己了，连带着孙氏都训斥了一顿，老太君那么要脸面的一个人，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脸吧。 心绪理齐，楚琼瑶抬脚朝外出去，快走到门边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眼眶通红，还挂着泪痕的王氏：“你不要出去了，被花嬷嬷瞧见你这个样子不好。” 王氏赶紧点头，目送着楚琼瑶出了房门。 “三小姐，老太君让您好好准备准备，明日和大小姐一起赴叶家小姐生辰宴。” 轻飘飘一句话落了下来，砸在楚琼瑶的身上却有万般重，她欣喜若狂，这个消息来得实在是太意外了！ 她强忍住内心狂喜，朝着花嬷嬷福身道：“琼瑶一定好好准备，定不会给楚家丢脸！但是琼瑶斗胆问一句，”楚琼瑶顿了顿，说出了心中疑问，“祖母不是让大姐姐一个人去吗？怎么又会让我也去呢？” 花嬷嬷一贯严肃的脸上现出了一抹笑意：“这事三小姐还要好好谢谢大小姐，是大小姐去老太君面前说和，说她自己一个人去不安，三小姐才情出色，是我们楚家最有贵女风范的一个，有你跟在她身边，她才安心呢。” 楚琼瑶勉强扯了扯嘴角：“是吗，那我明日一定好好谢谢大姐姐。” 她才情出色？最有贵女风范？可她不还是一个庶女，借着楚琼玉的光才能去叶家的！ 花嬷嬷朝着楚琼瑶行礼道：“时候也不早了，三小姐早些休息，老奴告退。” 楚琼瑶回头神来，连忙吩咐玉枝送着花嬷嬷出去，她心中虽有气，楚琼玉说的那些话比她祖母办的事情还要直白，让她丢人！但她是一个理智的人，忍辱负重，卧薪尝胆，她这十几年哪一天不是这样过的，只要明日去了叶家，自己在荆|州贵女圈中出了彩，楚琼玉？楚琼婷？还不是一样被自己踩在脚下！ 往后大家都会只知道，楚家有一个三小姐楚琼瑶，说起楚琼玉和楚琼婷的时候，只会说，那是三小姐的姐姐，她们得借着自己的名声才能被人熟知！ 只要等着过了明日，她楚琼瑶就能在荆|州大放光芒！ 第21章 谁代表着楚家脸面 深夜，听雪院的院门吱拉一声响，一个人影急匆匆进了院子，朝着楚琼玉的房间走去。 “小姐，”从秋推门进来，“花嬷嬷刚从清芷院离开，二夫人这时候正在房间里破口大骂呢。” 楚琼玉叹了一口气：“本来是二妹妹该和我一同前去，可却不幸身染恶疾，二娘觉得是三妹妹害了二姐姐，可却被祖母训斥一番，如今还要三妹妹顶替二妹妹去叶家，二娘这心里啊，憋着一口恶气呢。” 她语气虽无奈心疼，但心里实则笑开了花，孙氏啊孙氏，她怎么上一世不知她这么蠢呢。还有楚琼瑶，恐怕这心里不是滋味吧，借了蠢货大小姐的光去叶家，这对她来说难道不是一种莫大的羞辱吗？但她是绝对不会拒绝的，楚琼玉实在是了解她这个三妹妹了。 从秋忍不住笑，笑到一半可能是觉得这样不合规矩，连忙压下嘴角：“二夫人……二夫人这次实在是太冲动了。” 楚琼玉一直都是一个体恤下人的好主子，她笑看从秋道：“想笑就回去好好笑个痛快，这时候也不早了，明日还要去叶家，早些回去休息吧。” 从秋福身道：“是，小姐。” 房门被从秋从外面关上，楚琼玉脱下外衫准备上床休息，今日虽小小整治了楚琼瑶和孙氏一番，但是不可掉以轻心，明日才是一场重头戏呢。 一夜无梦。 听雪院的人早早起来，从秋和又冬收拾妥当，马上去叫楚琼玉起床，伺候着她梳洗装扮。 楚琼玉看着铜镜人儿一头乌发，光滑顺亮，忍不住上手摸了摸，“绑一个简易的发髻就好了，今日叶家小姐是主角，可不能抢了人家的风头。” 从秋应了一声，心里感慨楚琼玉的知礼。 她听从楚琼玉的吩咐，给她绑了一个简单但是精致的朝云近香鬓，脸上略施粉黛，淡扫蛾眉，唇上抹上少许胭脂，本就红润的唇瓣更加丰满水润，她的眉眼本就深邃，眸色幽深，鼻梁挺翘，只是稍稍打扮一下，就能令人过目不忘。 又冬捧着两件襦裙过来，一宝石蓝一月牙白，问楚琼玉想要穿哪个。 楚琼玉视线落在月牙白襦裙上，上次去见老太君，她故意和楚琼瑶穿同样的，就是为了膈应她，这次是去叶家大场合，怎么也不能草草了事，如果为了和楚琼瑶置气，自己打扮的太素净，本就是热闹场合，那不是自讨没趣吗。 纤纤玉指指向宝石蓝，又冬应了一声，伺候楚琼玉穿上，宝石蓝这颜色很挑人，肤色黑的人穿上只会更黑，但是肤色太白的人穿上，反而会压不住，容易被衣服给抢了风头，可楚琼玉穿上却是恰到好处，身量纤细高挑，被宝石蓝衬得华贵大气，贵气逼人。 这才是楚家大小姐该有的风范。 从秋和又冬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出了惊艳。 楚琼玉和于氏吃了早饭，于氏不放心，一遍遍的嘱咐楚琼玉，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细致入微，楚琼玉一一应下。 于氏看着楚琼玉带着从秋和又冬出了院门，双手合十朝着上天祈祷：“老爷，你要保佑琼玉这一次要平平安安的啊。” 她怕楚琼玉出丑，但是她更怕楚琼玉受委屈，这次叶家请的都是一些达官显贵的姑娘，荆|州有头有脸的都来了，她怕楚琼玉受了她们的排挤和欺负啊。 春白安慰道：“夫人，大小姐不会有事的，三小姐还跟着大小姐呢，您就放宽心吧。” 于氏轻叹一口气：“但愿吧。” 楚琼玉带着从秋二人直接去了府门，花嬷嬷已经等在那里，门前停着一辆宽敞马车。 楚琼玉朝着花嬷嬷福身行礼：“花嬷嬷，有劳了。” 花嬷嬷回礼道：“大小姐客气了，这次老奴虽送着大小姐和三小姐去叶家，但不能进内院，只能在外面等着，老太君让老奴告诉小姐，一切都要谨言慎行，您和三小姐代表着的是楚家的脸面。” 楚琼玉郑重点头：“琼玉谨记。” 花嬷嬷赞赏点头，她朝着府中看了一眼，还没有楚琼瑶的身影，她有些不悦，本来这次三小姐能去叶家，还是大小姐在老太君面前求情，可三小姐不仅不知感激，还让大小姐在这里等她，真是一点分寸都没有。 “大小姐，您先上马车吧，老奴这就催人去叫三小姐。” 楚琼玉笑道：“花嬷嬷还是不要让人去了，三妹妹怕是在梳妆打扮呢，叶家嫡女生辰宴，这种场合可是难得去一次，就让三妹妹好好准备准备吧。” 花嬷嬷点了点头，吩咐从秋和又冬扶着楚琼玉上了马车，她不悦回头看了府内一眼，对楚琼瑶多了些微词，这是叶家嫡女的主场，你一个庶女打扮个什么劲。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楚琼瑶带着玉枝终于姗姗来迟。 一身娇艳红装襦裙，乌发半披肩后，在头上挽成了繁复精美的发髻，发间朝着鸟衔玉珠金钗，佩戴者金饰，额间点着红色桃花形额钿，小脸精致娇俏。 花嬷嬷上下打量了楚琼瑶一眼，眉头微皱，和楚琼玉一身打扮比起来，三小姐实在是太夺人眼球了，但她什么都没说，让玉枝扶着楚琼瑶上了马车。 车夫小心赶着车，生怕颠着了两位姑娘，花嬷嬷和三个丫鬟跟在马车两侧，一行人终于朝着叶家方向前进。 马车里，楚琼玉拉起楚琼瑶的手，忍着肚里的恶心赞叹道：“三妹妹今日真好看，我本以为我已经是盛装打扮了，想不到三妹妹比我还上心，今日我们楚家的脸面就靠你了。” 楚琼瑶羞赧低头，垂下的眼睛里却是一片得意，能不好看吗，她昨晚大半夜没睡，一直在研究妆发和衣服，一不小心今早就给起晚了。 她握住楚琼玉的手，表情真切道：“大姐姐你才是我们家的嫡女，要不是你为我在祖母面前说清，我还去不了呢，琼瑶在这谢过大姐姐了。” 楚琼玉笑道：“我还要谢你呢，你肯愿意陪我去叶家，我这心里不知道多高兴呢，要是我自己去的话，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丑呢。” 楚琼瑶嗔怒道：“大姐姐莫要这么说，大伯为汉国英勇就义，连天子都敬佩，你是大伯的嫡女，今日宴会上的那些人，都得敬着你，尊着你，就算大姐姐你出了丑，我看谁敢说什么！敢嘲笑汉国英雄的女儿，要是不怕掉脑袋就尽管说！” 得亏楚琼玉不是上一世那个糊涂蛋，要不然听到楚琼玉这一番情真意切的话，说不定就感动的眼泪哗哗的。话里话外教唆自己一人为大，还给自己垒了一个高高在上的位子，汉国英雄的女儿，这话确实没错，但是要放在今日这个场合，就是大错特错，她们是来干什么的，是来做客的，给叶家嫡女道生辰之喜，她不单代表着她爹的颜面，还代表着楚家的颜面，如果她在这次叶家宴会上喧宾夺主，那免不了会被人说仗着她死去父亲的名声耀武扬威，自己娇蛮的形象就立起来了，到时候不就衬着楚琼瑶更加平易近人，知书达理吗。 果然楚琼瑶还是一贯的笑里藏刀，就算自己给了她这一次去叶家机会，她也毫无感激之意，心里还得骂自己虚伪呢，幸好她也没指望楚琼瑶能转性对自己感恩戴德，她要的可不是这些。 楚琼玉对着楚琼瑶笑了笑：“昨晚太高兴，半宿没睡觉，我先眯一会，别一会在宴会上打起呼来了。” 楚琼瑶温婉点头：“大姐姐你睡吧，一会到了我叫你。” 楚琼玉感激笑笑，靠在车壁上小憩。 看着楚琼玉闭上了眼睛，楚琼瑶毫不掩饰的直勾勾上下打量。 嫡女？楚家脸面？配吗？ 今日就让你看看，到底谁才是楚家脸面！ 第22章 生辰宴（一） 马车行了半炷香的功夫，终于到了叶家。 门口已经停着不少马车，都是今日过来给叶家嫡女叶溶月贺生辰的，马车样式各有不同，最引人注意的，还要数停靠在叶家正门前的一辆，四匹枣红色高头大马，黑色车厢稳重大气，车身上镶刻着繁复花纹，彰显着这马车的主人，非富即贵。 花嬷嬷对着两位下车站定的小姐道：“老奴就不进去了，从秋又冬还有玉枝，你们要照顾好两位小姐，眼睛都给我放亮些。” 三个丫鬟点头应是。 花嬷嬷告退，和车夫一道牵着马去了不远处等着，楚琼玉收回视线，转头看着楚琼瑶道：“三妹妹，我们进去吧、” 楚琼瑶点头，姐妹俩并肩朝着叶家府门走，三个丫鬟垂着头恭敬跟在身后。 门口有专门的指引下人，带着楚琼玉一行人朝着花园走。 正值四五月份，百花争奇斗艳，姹紫嫣红，可和满园的俏生生姑娘们比起来，还是略显逊色。 又冬凑到从秋跟前，小声咬耳朵：“没想到李家姑娘也来了，她年前不是和吴家姑娘打了一架，说以后绝不再同一场合出现吗？你看看，那二人不是聊得挺欢的吗？和好了？” 从秋瞪了又冬一眼：“花嬷嬷说了，谨言慎行！” 又冬嘟嘴：“我只是好奇嘛！” 玉枝不屑瞥了又冬一眼：“这都不知道？今日据说当今六皇子也要过来，六皇子是什么人物，当今天子最宠爱的皇子，长相俊美，风度翩翩，我们汉国最儒雅的皇子，这样的人物要过来，你说那李吴两家姑娘，能不出现？” 又冬惊讶：“这事我怎么不知道？”她自诩消息灵通，无所不知，怎么会不知这爆炸性的消息？ 玉枝神情倨傲：“你也配知道？” 她家三小姐才是楚家最得体的姑娘，剩下的几个均是上不得台面的，六皇子过来，她们知道与否又能如何？反正六皇子的眼睛会一直黏在她家小姐身上，连施舍都不会施舍给楚琼玉。 “哎，你这人……”又冬脾气直，听见玉枝这话就要撩起袖子上前，从秋一把拉住她，低声警告：“别给小姐丢脸！” 又冬只好压下心中愤怒，狠狠瞪了玉枝一眼，跟着从秋快步朝着前面的楚琼玉走过去，玉枝哼笑一声，紧随上前。 楚琼玉还不知道方才几个丫鬟间说了什么事起了什么争执，她此时正惊讶于今日叶家来的这些客人。 上一世她并没有来叶溶月的生辰宴，只是听回去的楚琼婷说过，来的人多多，多尊贵，生辰贺礼多少多少，可把她给羡慕的不得了，后悔自己没去。 这一世她亲眼所见，即使心中多少有些准备，可也被面前的场景微微震慑到。 先不说那在园子四周摆着的八一十盆名贵花种，光那中间摆着的几十张桌椅都是黄花梨木的，每个桌子能坐四人，每个位置上都摆着送给客人的包装精美沉香木，她嗅觉灵敏，一闻就闻出来了。 桌上摆着的茶具虽不如霁红釉珍贵，但也是价值连城的和田玉制成，一块和田玉才能打磨出几个杯子，这光园子里数数就多少个了。 再瞧瞧今日来的这些人，和叶家夫人说笑的，是二品诰命夫人，她的夫君未告老还乡之前，可是朝中尚书，还乡之后，在朝中也是颇有威望。 被人群拥在中间的姑娘，容貌娇艳，虽不如楚琼玉模样大气，但也是艳丽至极，一身明红襦裙更衬得她娇媚可人，可惜…… 楚琼玉不着痕迹的朝着身边的楚琼瑶看去，两人衣衫颜色撞了。 此时楚琼瑶也是一脸尴尬，她哪想到叶溶月也会穿红衣，虽两人红衣装扮各有千秋，但今日总归是叶溶月主场，自己也不能喧宾夺主，方才一踏进园子，她就察觉数道幸灾乐祸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叶溶月的祖父是朝中一品都督，舅舅是仪鸾司掌卫，皇帝面前的红人，她爹爹是荆|州知府，她又是叶家独女，全家的宠爱都在她自己身上，难免被宠的性子娇纵。 自己今日过来是想要搏出彩，让大家知道楚家的三姑娘是顶好的，可是没想要和叶溶月为敌啊！ 楚琼玉凑到楚琼瑶耳边，轻声道：“三妹妹，我瞧着叶小姐总是往我们这边看呢，我们要不要上前打声招呼？” 楚琼瑶：“……” 能不去吗？ 不去行吗？！ 第23章 生辰宴（二）礼轻情意重 楚极泰在汉国名望极高，虽是死后出的名，但谁也不能不服，毕竟有些人活了一辈子，死了几十年，骨头都化成靡粉了，后人还不知道他是哪根葱哪根菜呢。 因此作为楚极泰女儿的楚琼玉，自一进叶家园子，所有人的目光都似有似无的落在她的身上。 一方面是折服于她的美貌，另一方面是惊叹她的气度，落落大方，淡然恬静，低调却存在感十足，不愧是汉国英雄的女儿。 反观她身边的楚琼瑶，打扮花枝招展，一双眼睛不安分的四处扫望，一副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 楚琼玉带着楚琼瑶朝着叶溶月走去，莲步轻移，步伐轻盈赏心悦目，美而不自知，最是迷人。 当快到叶溶月面前时候，楚琼瑶步伐加快，好巧不巧的超了楚琼玉半个肩头，她笑盈盈的看着叶溶月道：“叶妹妹今日生辰，我和大姐姐有幸被邀请前来，心里……” 叶溶月瞥了她一眼，眼神轻蔑，一个庶女也配叫自己妹妹？ 她一步上前握住楚琼玉的手，亲热道：“一直听闻琼玉姐姐容貌绝色，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她以前并没有见过楚琼玉，只是听闻楚极泰留有一儿一女，今日她是第一次见楚琼玉，两人之间虽不熟悉，但是因为看着楚琼瑶生厌，她就想要膈应膈应她。 楚琼玉低笑一声，真切道：“叶妹妹这话，我真是愧不敢当，谁不知这整个荆|州叶妹妹身份尊贵，今日又是妹妹生辰，人逢喜事精神爽，这整个人看着都不一样了，光彩夺目呢。” 叶溶月咯咯直笑，看着心情颇好。 楚琼玉叫过从秋，让她把一直抱着的匣子递给叶溶月的丫鬟，“这是李大百师父的《秋日游园图》我听说叶妹妹对李大百师父的画作颇有研究，就派人去寻了一幅过来，小小心意，还望叶妹妹不要嫌弃。” 叶溶月眼睛一亮，爱不释手的摸着画卷：“多谢琼玉姐姐，这幅《秋日游园图》我寻找了那么长时间都没有找到，想不到竟然被姐姐给找到了。” 楚琼瑶面露尴尬，叶溶月的态度明眼人一目了然，今日还未开场，自己就先因妆容打扮触碰了叶溶月的霉头，实属失策，她昨晚实在是太激动，迫不及待的想要表现自己，考虑不周全，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还不如现在马上补救，要不然接下来，叶溶月要是心中不痛快给自己使绊子，那她好不容易才争取到来叶家的机会就要白费了。 她朝着身后的玉枝使了个眼色，玉枝会意，不知从哪拿出了一个手掌大小的精致木匣，送到了楚琼瑶手里。 楚琼瑶双手托着木匣送到叶溶月面前，笑道：“叶小姐，今日是您的生辰，这是我送给您的小小礼物，虽比不上大姐姐的《秋日游园图》，但还是希望您不要嫌弃。” 叶溶月似笑非笑的看了楚琼瑶一眼，她垂着头低眉顺眼，模样乖巧，今日出席她生日宴的都是荆|州有头有脸人家的嫡女，她给楚家送去的帖子上面，并未明说是楚家的哪两个姑娘，毕竟楚家可是有三个嫡女，两个庶女，她原本以为，三个嫡女，随便来一个，或者是两个都绰绰有余，但是她未想到，今日来的竟然是嫡长女和一个庶女，楚家这样安排，是因为这个庶女有什么过人之处？要不然就是楚家存心要打自己脸了，但这个可能性不大，楚家最有本事的楚极泰已经过世，他那两个弟弟资质平庸，混了个不高不低的官职过日子，楚家还没有那个胆子能力要和叶家抗衡。 心中百转千回，她心不在焉的打开木匣的盖子，惊讶看到里面竟是放着一只百花拱玉金步摇，金钗制成，顶上雕刻大大小小精致栩栩如生半开花，所有花朵看似杂乱无章，但实则有序围绕中间一直红玉圆润明珠，虽只有红豆大小，但光芒温润，种质通透，虽不是价值连城之物，但是造型取巧，因为叶溶月小名就叫红珠，平日里只有家里人叫，外人没有几个知道，这个礼物是真的用心了。 叶溶月难掩喜爱之情，她惊喜对着楚琼瑶道：“我好喜欢！” 楚琼瑶温婉笑道：“叶小姐喜欢就好。” 玉枝上前，轻声道：“叶小姐有所不知，这步摇是我家小姐昨晚亲手制成，不知道熬灭了多少盏油灯呢，光那手上的伤口就好几道呢。” “多嘴！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楚琼瑶不悦回头看了玉枝一眼，慌张把双手掩到袖子里，她有些局促的对着叶溶月笑笑，“小玩意而已，叶小姐不嫌弃，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我知今日这场合，我的身份并不适合，本该是我二姐姐和大姐姐结伴前来，但我二姐姐昨日身子有些不适，匆忙之下，大姐姐和祖母请求让我陪她一同前来。如果我的身份碍着叶小姐的眼了，我可以马上就走。” 她的姿态摆的低微又谦逊，我知道今天不该过来，但是因为家中二姐姐身子不适，大姐姐一个人害怕，主动去和祖母请求，我事先并不知道，这礼物是我慌忙之中赶制出来的，我是被赶鸭子上架的，我是无辜的。 听着楚琼瑶这一番感人的言论，楚琼玉微不可见的扯了扯嘴角，“弱女子”这三个字放在楚琼瑶的身上，实在是不为过，弱小，楚楚可怜，多惹人怜爱。 果然叶溶月脸上出现了些动容，她是家中的独女，虽然备受宠爱，可是家里人对她也是要求严格，很多事情都不是她的初衷，是家里人吩咐她去做的，在那种时候她的意见总是显得不那么重要，就像这次楚琼瑶来家里，不也是楚家二小姐身子突然不适，她也是依着楚琼玉和老太君的命令匆忙过来的，连礼物都是连夜赶制出来的，虽然身份低微，但是该有的礼仪一个都不少，或许这就是楚琼瑶的过人之处吧，谦虚知礼，知体统。 她拉起楚琼瑶的手：“琼瑶姐姐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会让你走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呢，今日你和琼玉姐姐就好好玩，等着一会宴席散了，我再过来找你说话。” 楚琼瑶感激点头：“谢谢叶小姐。” 叶溶月点了点头，带着丫鬟离开去招待其他客人。 楚琼玉似笑非笑看了楚琼瑶一眼，礼物送的讨巧，话说的也讨巧，恰到好处的抓住了叶溶月的心理，整个事情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就像她没有费尽心思要来这宴会一样。 楚琼玉心中微感慨，上一世自己被她耍的团团转，其实除了自己太蠢太相信她之外，总归她也是有些本事的。 第24章 生辰宴（三）他来了 宴会开席本来是定在午时一刻，却不知为何迟迟没有开席，听前来上茶的丫鬟说是在等什么贵客。 楚琼玉和楚琼瑶，还有另外两家小姐坐在一张桌子上，一个姓吴，一个姓刘。 吴刘两位小姐似乎是早就认识，头对头在一起咬耳朵，不时发出几声低笑，脸颊还悄悄飞起了红霞。 楚琼玉把玩着手中的沉香木并不在意二人的小动作，她此时在想着宴会后的击花鼓游戏中，楚琼瑶要以一曲《拓枝舞》搏出一个才情俱佳的好名声，成为这宴会上最瞩目的世家小姐。 《拓枝舞》是早年从西凉流传进来的舞曲，伴奏以鼓为主，舞姿变化丰富，刚健明快又婀娜俏丽，舞者要身带金色铃铛，随着快速复杂的舞步，铃声清亮激昂。 楚琼玉瞥了一眼楚琼瑶身上的衣裳，长袖紧腰，显然是早就准备好了。 说实话她活了两世，从未见过有人的《拓枝舞》比楚琼瑶跳的还要好的，所以今日这一场她是绝对不能错过，而且还必须要促成，好一饱眼福呢。 楚琼瑶摸着袖中手腕上缠绕着的丝带，内心有些激动，她早就准备好了一支足以让众人惊艳的舞蹈，她要在那当今最尊贵的人面前表演，如果她有幸被他看中，那她就可以…… 她深吸一口气，暗暗给自己打气，六皇子，就是自己今日最大的目标，就算没有被他看中，退而求其次也要在荆|州贵女圈中打下属于自己的地位。 “三妹妹你怎么了？我瞧着你好像有些紧张呢。” 楚琼玉看着楚琼瑶低声道，眼含关切。 看着楚琼玉一双湛亮明眸，楚琼瑶的心里突然有些不安，她生的实在是太好了，就算她什么都不做，单单坐在那里也是赏心悦目，让人挪不开眼睛，如果六皇子…… 楚琼瑶不敢想下去了，自己费劲了那么多功夫，才让楚琼婷来不了叶家，又花了一番心思，让叶溶月对自己化清敌意，《拓枝舞》她从半年前就已经开始准备，如果花了这么一番功夫，可六皇子却注意到了楚琼玉，那她哭都来不及。 不可以，楚琼玉绝对不能在六皇子面前出现！她不能冒这个险！ 楚琼玉稳下心来，对着楚琼玉笑笑：“大姐姐我没事。” 楚琼玉点了点头：“没事就好。” 看着楚琼玉别过脸去，露出如玉般精致侧脸，楚琼瑶悄然握紧了手。 大约又等了半盏茶的功夫，宴席终于开始了，据说是那位贵客此时和叶溶月的父亲——叶家老爷正相谈甚欢，让大家先开席，不用等着他。 吴刘两位小姐这次说的悄悄话声音有些大：“想不到六皇子还挺体贴的嘛！” “那是自然，他可是我们汉国最儒雅的皇子！” “啪嗒！” 手中玉筷毫无征兆的落在了地上，楚琼玉一张俏脸陡然间煞白如纸，她紧紧盯着吴小姐，“你……你刚说谁？” 吴刘两位对视一眼，对于楚琼玉的反应有些莫名其妙，还有些鄙视，堂堂楚家嫡女怎么这么不矜持，听到六皇子的名号就这般激动？ 但她们还是客气回道：“当今六皇子，刘尧。” 话音刚落，她们惊讶看到，楚琼玉竟然猛地弯腰干呕起来，从胸腔中挤压出来的嘶哑声音听得人心惊肉跳，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而视。 楚琼瑶飞快的皱了一下眉头，这样的场合，竟然做出这样的举动，果然楚琼玉来这里，就是给楚家丢人的！ 从秋和又冬早已上前搀扶住楚琼玉，紧张道：“小姐你怎么了？” 楚琼玉痛苦的闭了闭眼睛，拿起帕子小心擦拭了一下嘴角，方才她什么都没有呕出来，她听到刘尧这个名字的时候，从内心深处就泛起一阵恶心。 她慢慢摇了摇头，强撑着不断从肚里泛上来的恶心，对桌上众人抱歉道：“各位不好意思，我自幼对沉香味道过敏，这次我原本以为没事的，想不到竟然……实在抱歉，打扰大家了。” 楚琼瑶眼睛一转，楚琼玉对沉香过敏？ 吴刘两位恍然大悟，连忙道没有关系，并还好心安慰，这奇奇怪怪的过敏症状多多了，有人还对花香过敏呢。 楚琼玉对着她们感激笑笑：“这还没上菜，我先去一边园子里走走，等着舒服一些我再过来。” 楚琼瑶关切的拉起楚琼玉的手：“是妹妹对大姐姐不够上心，竟不知大姐姐还对沉香过敏，要是早知道的话，我就提前把沉香给收起来了。” 一股更汹涌的不适感涌了上来，楚琼玉只觉不能再看到楚琼瑶这一张姐妹情深的脸，要不然她可能还真的没有办法保证自己会不会一巴掌给甩过去。 “你在这安心待着，我一会就回来。” 楚琼玉不着痕迹的抽出自己的手，对着楚琼瑶勉强笑笑，带着从秋和又冬沿着石子小道朝着另一边走去。 看着楚琼玉纤细的背影，楚琼瑶眼神若有所思。 ~ 等着热闹的喧嚣声终于听不见了，楚琼玉主仆三人也已经到了园子一处隐蔽的石亭中，周围竹子葱郁，清脆的竹竿碰撞声悦耳，清风徐徐。 楚琼玉坐在亭中石凳上，深吸一口清香空气，这才觉得稍微舒服一些。 “小姐你没事吧？要是小姐你难受的紧，我们去和叶小姐说一声，先回府吧。”从秋看着楚琼玉的脸色还是苍白吓人，不禁担心道。 楚琼玉轻轻摆手：“我没事，缓一会就好了。” 是的，她没有因为刘尧在叶府而想要落荒而逃，她恨刘尧，但不是害怕刘尧，她之所以能重活一世，就是因为心中翻天恨意，她是回来报仇的，不是逃避的。 又冬轻轻给楚琼玉抚着后背顺气，有些生气道：“方才玉枝说六皇子也会过来，我还以为她是骗我的，这所有人都知道了，独独就我们小姐不知道，三小姐也真是的，她怎么也不跟小姐说一声！” 楚琼玉垂着头没有作声，看着有些闷闷不乐。 又冬看着楚琼玉这个样子，心中酸涩，她只要一想她家大小姐专门为了楚琼瑶去和老太君求情，好让她能一同过来，六皇子来叶府这么大的事情，三小姐明明知道，却选择隐瞒不说，那六皇子可是汉国所有女子最想嫁的夫君，怪不得三小姐打扮的那么好看，这般行径实在是太可耻了！ 从秋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殊不知，楚琼瑶营造了十几年的温良娴淑已经在又冬和从秋两个护主的丫鬟心里崩塌瓦解。 第25章 生辰宴（四）竹林中的黑衣人 楚琼玉不知两个丫鬟在为自己打抱不平，她低着头，感受着微风拂面，心中有些凉。 当她知道刘尧会来叶家之后，楚琼瑶所有的行为都有了一个更加合理的解释，上一世她费尽心思做了刘尧太子妃，这一世也必定会不惜任何代价爬到一个高高在上的位置。 她虽很清楚自己这一世不会对刘尧产生除了仇恨之外别的情感，但是楚琼瑶这人的心思阴暗歹毒，她肯定会因为自己的外貌而感到备受威胁，把自己当做她前进路上的绊脚石，从而不惜用尽一切代价让自己消失在刘尧面前。 作为一世的宿敌，楚琼玉实在是太了解楚琼瑶了，要不是因为她自己有了上一世的记忆作为最大的优势，说不定她还不能和楚琼瑶抗衡。 楚琼瑶的心思直接赤裸裸摆在面前，她想要往上爬，踩着她楚琼玉的肩膀，叶溶月的肩膀，今日众多贵女的肩膀。 楚琼玉唇角冷漠上扬，好啊，那自己就成全她。 现在她还不想见刘尧，一方面是厌恶，另一方面也是小心起见，上一世她喜欢刘尧喜欢的发疯，知道刘尧一切喜好，那时刘尧虽对她只有利用，但却也是真的欣赏她的容貌，所以这一世为了不让自己被他纠缠上，她必须要以防万一。 楚琼玉抬起头来，看向从秋：“我的脸是不是苍白的吓人，你去帮我找个丫鬟借一些炭笔和胭脂吧，我想重新上妆。” 从秋立刻应了，起身离开。 又冬守在楚琼玉身边，主仆俩心思各异，静静等着从秋归来。 不远处的竹林深处，一双幽深黑眸正看着石亭中人，准确来说，是盯着楚琼玉，锋芒毕露，宛如利剑。 像是察觉到一般，楚琼玉突然转头朝着这边看过来，杏眼迷蒙懵懂，泛着潋滟水光，直勾勾的看进了黑眸深处，黑眸的主人不为所动，黑布遮掩下的喉结却稍稍上下滑动，他知她看不见自己，可是那一瞬间，两个人的眼神像是纠缠在了一起，周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万物失掉颜色，只剩下了那一双明眸。 从秋很快就回来了，手里拿着崭新的炭笔和胭脂，她家小姐身份尊贵，怎么能用别人用过的东西，这是她花了银子从丫鬟手里买来的。 楚琼玉屏退二人，说自己想要亲自来，因今日楚琼瑶的事情自己心里有些难过，而且沉香过敏让她身子有些难受，她想要自己待一会。 从秋又冬二人没有丝毫怀疑，立刻推到十步开外，可还是紧紧看着亭子里的楚琼玉，生怕她有个好歹， 楚琼玉给了二人一个安抚笑容，转过身去背对她们，她先拿出炭笔，在石桌上小心磨了磨笔尖，从自己发间拿过一支银钗，用笔尖在胭脂上轻轻点了点，就这银钗窄小的倒影，在自己脸颊上小心点处几处红色印子，她不舍得对自己脸用太大力气，只是蜻蜓点水一般，然后她从袖中拿出帕子，围在自己脸颊上，从脑后系过去，挽成一个结。 炭笔和胭脂是为了能给自己造成过敏起红点的假象，其实她只需要在脸上系个手帕，说自己过敏了就成，但是做戏要做足，而且楚琼瑶这人不好糊弄，为了以防万一，她必须要准备充分。 收拾妥当，楚琼玉站起身来朝着从秋和又冬走过去，主仆三人低低说了几句话，开始往回走。 三人离开后不久，竹林里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一道高大黑影现身而出，身姿挺拔如松，剑眉星目，眸子幽深如墨。 他看着楚琼玉三人离开的方向，忽而转身朝着相反方向掠身而去。 楚琼玉回到席上，对着楚琼瑶三人解释一番，吴刘二人表示理解，并且告诉楚琼玉，说她的好妹妹楚琼瑶已经把她们这桌上的沉香，还有旁边几桌的沉香全部收了起来，只是为了能让楚琼玉能舒服一些。 楚琼玉表示很感动，就差涕泪横流。 楚琼瑶笑的温温柔柔：“都是自家姐妹，应该的。” 席面上都是姑娘，还都是高门大户，对自己形态要求严格的姑娘，吃东西如小鸟啄食，尝尝味即可，所以这顿晌饭吃的很快，大家喝了一些清爽茶水消食之后，由叶溶月领着，朝早已经准备好的花厅过去。 掩在绣帕下的红唇勾起，楚琼玉朝着身边的楚琼瑶看了一眼。 亲爱的三妹妹，击鼓传花游戏要开始了，你做好准备了吗？ 花厅宽敞，绣墩排成了一圈，中间的桌子上放着一三角支架，和一根铁棍，是作为游戏开始和结束的信号。 众人落座后不久，花厅门口突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还有男子温润笑声，如清泉潺潺，悦耳动听。 贵女们顿时起了一阵骚动，楚琼瑶这般不动声色的人，也微微扬起了脑袋，朝着门口期待又紧张望去。 只有楚琼玉，眼睛冰冷至极，藏着无穷无尽的恨意。 第26章 生辰宴（五）你敢无视我 叶溶月听到门外声音，脸颊泛起红晕，本是该在原地等着，竟因为心中克制不住的激动走出去迎接，她的十五岁生辰，最大的惊喜，最好的礼物，就是当今六皇子刘尧前来给自己贺生辰。 宣景帝有六个儿子，刘尧排行第六，都说父母最疼爱的往往是家中老幺，天子也不例外，除了被送往西凉十年做质子的太子刘衍，宣景帝最宠爱的就是这个小儿子，可以说刘尧是如今汉国最尊贵的人，甚至有人说储君之外早晚有一天易主。 这话说的不是没有依据，太子刘衍去西凉十年，除每年一封问候书信，基本音信全无，他的母妃去世多年，娘家日渐衰微，可以说刘衍在汉国人脉势力基本全无，再反观刘尧，他的母妃是宣景帝宠爱几十载的宜妃，身后娘家势力显赫，他又待在宣景帝身边多年，父子情深。 圣心难琢磨，宣景帝到底怎么想的谁都不知道，但是大家却是能看到，宣景帝对六皇子越来越宠爱，总之，能和六皇子结好关系，是一定不会错的。 虽这次叶溶月是沾了自己舅舅的光，她的小舅舅沈镇南和六皇子刘尧交好，小舅舅前来荆|州给自己贺生辰，六皇子也随他一同前来，游山玩水，顺便来到叶家，但是这份殊荣在整个荆|州已是独一无二了。 叶溶月出去后，花厅内起了一阵小小骚动，或是羡慕，或是嫉妒，但更多的是期待，期待那嫡仙一般的人物进来。 “六皇子能够屈尊前来，溶月感激不尽。” 随着叶溶月难掩欣喜的声音，一道白衣身影率先走了进来，他眉目俊朗，挟着星星点点笑意，他偏头对着身后笑道：“我这还是第一次听我们家溶月说这种话呢，真是长大了。” 叶溶月嗔视他一眼：“小舅舅！” “镇南，今日可是好日子，你就不要惹着叶小姐讨嫌了，小心叶小姐生了气，把我们再给撵出去。” 一道带笑的温润声音响起，黑衫织金长袍，白底黑靴，面容英俊不失温润，玉树临风，遗世独立，当真是君子如玉，他一出现，花厅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被他吸引。 楚琼玉随着贵女们起身，掩在手帕下的唇瓣却始终紧紧闭合，任凭周围是整齐划一给刘尧请安的声音。 再一次见到刘尧，说心中没有触动是假的，当看到刘尧的一瞬间，她就会想起自己曾经是多么的愚蠢，看着刘尧和大家问好的儒雅模样，她心中嘲讽，刘尧和楚琼瑶真是天生一对，天生的虚伪。 刘尧到来之后，击鼓传花游戏正式开始，叶溶月本是吩咐一个小厮去敲信号铁架，那是她早就安排好的，等到花束传到自己手里的时候，“恰好”停下，她软磨硬泡，从沈镇南那里得知六皇子喜好狂草书法，她整整苦练几个月呢，就为了能在六皇子面前大展手脚，这当然不能错过。 却不料沈镇南凑到刘尧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就见刘尧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叶溶月正在好奇，就见沈镇南朝着自己道：“溶月，这‘信使’就让我和六皇子来吧，六皇子说看着好玩呢。” 叶溶月有些不高兴的瞪了沈镇南一眼，她好不容易安排好的机会，这不就是被搞砸了吗，但是碍于刘尧在场，她也不能表现的娇蛮无理，这就是一个小小的事情，要是自己拒绝了，那不就显得自己太过小气，甚至还有可能会引人怀疑自己不愿意让这二人做‘信使’是因为自己从中做了手脚。 为了在六皇子面前保留一个好印象，她只好表现出一幅惊喜的样子，点头同意，却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她悄悄朝着沈镇南使了个眼色，希望她亲爱的小舅舅能明白她的意思，可沈镇南却好像是没有看到一般，径直和刘尧走到了场中。 叶溶月心里快气炸了，可她只能忍着，走下场找个地方入座。 “叶妹妹，你过来我旁边坐下吧。” 楚琼玉朝着叶溶月招招手，指着自己左边的位置道。 叶溶月此时心里又急又气，反正她的计划已经被沈镇南给破坏掉了，那她坐在哪里的区别都不大，因为她的小舅舅是一个正直的可谓迂腐的人，帮理不帮亲，这种场合要是能指望他能给自己走个后门，那还不如寄托希望于明天的太阳能从西边升起来。 看着叶溶月在楚琼玉身边入座，坐在楚琼玉右边的楚琼瑶微微皱了皱眉头，但又很快舒展开，没关系的，花束从她这边开始，拿着花束的姑娘和她之间隔了十五个人，鼓声虽捉摸不透，但是她有信心鼓声能在她这边停下，只要自己的动作慢一些，递不到楚琼玉的手上，或者是递到了楚琼玉的手上，也没关系，因为楚琼玉毕竟对她来说没有什么威胁力。 为什么她这么确定鼓声会在自己这边停下呢，因为从六皇子进厅开始，他的眼神就一直落在自己这边，楚琼玉脸上个围了个丑陋的帕子，根本窥见不了模样，那就只剩下了她了。 楚琼瑶抬起手来，矜持的理了理自己鬓角的碎发，含蓄朝着刘尧看了一眼，没想到竟和他的视线对上，楚琼瑶一怔，心口狂跳。 此时刘尧站在场中，稍站在沈镇南肩膀后的位置，刚才沈镇南提议说做‘信使’，他本来是要拒绝，这种事情对他来说真的是没有什么意思，这是一场对于他来说司空见惯的场合，他在长安什么样的姑娘没有见过，虽说荆|州出美人，今日一见也确实如此，但是美人美的都是千篇一律，没有一个能合他心意，但是…… 他抬起头，朝着正前方望去，那边端坐着一位身穿宝石蓝襦裙的姑娘，气质恬静，宛如深夜悄然绽放的百合，给人一种神秘的感觉，虽围着的帕子遮住了大部分的容貌，但眉黛远山，杏眼似有水波涌动。 别的姑娘见到自己，哪一个不是眼含秋波，含蓄又热烈，但只有她，淡然不为所动，甚至她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如看到身边的沈镇南时来的热切。 堂堂汉国六皇子，何时受过这般对待，连一个仪鸾司掌卫都比不过了？ 沈镇南不知为何，突然觉得背后发凉，他忍不住回头，“六皇子？” 他看见刘尧对自己笑的异常友好：“时候不早了，快些开始吧，镇南兄。” 第27章 生辰宴（六）姑娘，你会才艺吗 听到刘尧发话，沈镇南不再耽搁，笑着对众贵女高喊一声：“击鼓传花，现在开始！” “叮咚！”一声，三角支架清脆响起。 第一个姑娘故意把花束搂在怀中不撒手，意图明显，惹得大家一阵催促，估计要不是六皇子在场，骂的人都有了。 沈镇南朗声道：“这位姑娘，我知你是有备而来，想要把你的才艺展现给大家，我也相信你这样有自信，那你的才艺肯定是精彩绝伦的，好的一般都是压轴出场，要不这样，等到游戏结束，咱们专门给你加一场？这所谓的游戏，大家伙都开心才是最重要的，你说是不是呢？” 话音刚落，笑声就起，姑娘红着脸把花束传给下一人，游戏终于正式开始。 楚琼玉带着探究和欣赏的目光朝着沈镇南看去，他方才一番话，不止给姑娘一个下来的台阶，把原本众人心知肚明的原因换了一个逗趣的说法，大家的关注点或多或少的就会被转移到这番话上，保留了姑娘面子，而且也给大家事先说明了规则，花束是不能抱着不撒手的，如果不撒手，那就是想游戏后展示才艺，但是那时候谁知道六皇子还会不会有兴趣看呢，而且这抱着花束不撒手实在是有些难看，两相权衡之下还不如好好的玩个游戏碰个运气呢。 不愧是以后的“镇南大将军”，沈镇南的情商实在是高，其实自沈镇南一入场，她一半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他的身上，这可是以后赫赫有名的大将军啊，平复蛮夷，扩充汉国疆土，名垂青史，虽然他和刘尧的关系走的近，但是为人刚正不阿，一身正气。 刘尧眼神稍暗，她又朝着沈镇南看过来了，这次眼神比刚开始还要热烈。 他朝着花束看了一眼，已经快传到她的手里了，他嘴角微微上挑，微不可见的上前迈了一步。 眼看着花束就要到自己手里，楚琼瑶的一颗心激动的都快到跳出来了。 还有两个人…… 一个人…… 到了！ 拿到花束的一瞬间，楚琼瑶下意识朝沈镇南和刘尧看过去，快敲啊！ 后面的姑娘看楚琼瑶抱着花束发呆，还痴痴的朝着六皇子看去，立刻明了，这不就是和第一个人同样的企图吗，方才沈公子都说了，可还是这样干，这是不是有些太不要脸了？ “姑娘？” 沈镇南朝着楚琼瑶颌首，示意她继续，刘尧面无表情，眼睛低垂不动声色。 楚琼瑶的心突然有些慌，刘尧刚才看的不是她？难道是叶溶月？要不然他怎么会不喊停呢。 她不情不愿的把手中的花束递给楚琼玉，眼含嫉恨的看了一眼叶溶月，不就是有个和六皇子交好的舅舅吗，仗势欺人，实属可恶！ 楚琼玉接过花束，漫不经心的递给下一个叶溶月，这种击鼓传花游戏，除了有内幕，要不然就是凭着眼缘，反正不管哪一种，都不会轮到她。 可事实偏偏就是这样意想不到。 就在叶溶月的手即将碰到花束的一瞬间，清脆一声响起，传花结束。 楚琼玉心中一震，不可置信的看向拿着铁棍的沈镇南，他是手滑，敲快了？还是看错了，误以为花束已经到了叶溶月手里？ 此时沈镇南心中也是一片懵，因为刚才的声音压根就不是他敲的，是他身后那人，是当今六皇子刘尧以瞬雷不及掩耳之势，用手指敲响的。 面对沈镇南质疑的目光，刘尧面不改色，笑着对拿着花束的姑娘道：“姑娘，你有什么才艺吗？” 看着刘尧用那种温柔的眼神看着楚琼玉，楚琼瑶的心中快气死了，就只差那么一点！那花束也不过是刚刚从自己手里到楚琼玉手里而已！ 叶溶月虽也是觉得可惜，但并不觉得嫉妒和生气，沈镇南手拿铁棒，什么时候停都是他一人说了算，方才她还在想，为什么沈镇南突然自荐要去做“信使”，他怕是想起了自己前段时间死缠烂打和他打听六皇子的事情，他是一直不同意自己和刘尧之间有什么事情发生的，而且他的为人她自己再清楚不过，所以即使她心中真的有气，那也是对着沈镇南，而不是对着楚琼玉。 楚琼玉有什么可恨的呢，她不过是被当成了沈镇南警告自己的道具而已，所以她对着明显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楚琼玉道：“琼玉姐姐，六皇子问你话呢。” 楚琼玉此时心中五味杂陈，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袭遍全身，但最大的感受就是，果然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狗皮膏药是永远甩不掉的。 她深吸一口气，在众人或是嫉妒，或是羡慕，或是幸灾乐祸的眼神中站起身来，朝着场中二人盈盈一拜：“民女楚琼玉，见过六皇子，见过沈公子。” 刘尧上前几步，虚扶楚琼玉胳膊：“楚姑娘客气，花束落到你的手上，这就是缘分，不知楚姑娘准备了什么才艺呢？” 楚琼瑶心中冷笑，稍稍缓解了一下方才的愤懑之气，才艺？她楚琼玉会什么才艺？她就是一个蠢货！ 刘尧饶有兴趣的看着面前的娇小女子，两人之间的距离近了，他能更加清楚的看到她细腻白皙额头，根根睫毛分明黑亮，眼睛里真的像是藏着一条涓涓小溪，眼神波动之间卷起了层层涟漪。 他突然想知道这张帕子遮挡下的一张脸是什么模样。 楚琼玉飞快的看了刘尧一眼，垂下眼睛温声道：“民女今日有幸被叶小姐邀请前来叶府，所以才有了这般机遇能够得此一见六皇子，心中万分激动，但民女今日身子有些不适，怕是不能展示才艺，还望六皇子恕罪。” 话音刚落，厅内响起了一片唏嘘声。这楚琼玉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拒绝六皇子，而且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怎么，这大好的机会竟然就这样白白错过。 楚琼瑶眼睛一转，站起身来搀扶住楚琼玉的胳膊，朝着刘尧福身道：“还望六皇子见谅，我姐姐今日身子真的是有些不舒服，怕是不能展示什么才艺了。 刘尧眉头一挑，虽然有些可惜，但是他也不能强求，他在汉国的名声可是贤良儒雅，而不是霸道不讲清理，他刚要说算了，就听楚琼玉再次开口。 “如果六皇子觉得不好的话，那民女恳请六皇子能够应允，让我的妹妹楚琼瑶替我展示一曲。” 楚琼瑶心中一喜，她从未如此觉得楚琼玉竟然这么上道，竟然主动给自己请求机会，这次来叶家也是，她什么时候和楚琼玉的感情这么好了？ 听到楚琼玉的话，刘尧却是心中冷笑，他终于明白了，原来这位不是真的身子不舒服，而是为了她的妹妹而“身子不舒服”，她是看不上自己，要把自己往别人那里推？ 他刘尧竟然还有被嫌弃的一天？ 第28章 生辰宴(七）你说算谁的 刘尧掩下心中汹涌情绪，对着楚琼瑶微微一笑：“这位楚家小姐，我知道你们姐妹感情深厚，但是本皇子不是不讲道理之人，这身子不适也不是自己想要的，所以本皇子不会生气，但这游戏是游戏，大家都有着相同的机会，不能因为你姐姐今日身子不舒服，你就替你的姐姐展现才艺，这对其他人来说，是不是有些不公平了？” 众人赞叹点头，沈镇南也是，他上前对着楚琼玉和楚琼瑶道：“六皇子说的有道理，这事事都要讲公平，这次本是楚小姐接到了花束，而不是你的妹妹，如果你要把这展示才艺的机会给你的妹妹，这是不是就有悖了击鼓传花游戏的初衷？” 楚琼瑶面露尴尬之色，她没有想到这事情竟然会这么发展，对啊，游戏就是游戏，你怎么能随便就违背公平，你的机会就是你的机会，你为什么要给我？！楚琼瑶有些怨恨的看了楚琼玉一眼，真是个蠢货！这种时候你充什么长姐作风！？ 楚琼玉眼露惶恐，她连忙对着六皇子福身道：“是民女考虑不周全，还望六皇子和沈公子不要见怪！” 刘尧大气摆手：“没关系，小事而已，不要破坏了大家玩游戏的心情就好，”他抬头环视一周，“既然这次楚小姐放弃了机会，那我们就只好从楚小姐继续开始了。” 众人连声应好。 楚琼玉入座，愧疚朝着楚琼瑶看了一眼：“真是对不住了三妹妹，我不知道六皇子竟然……” 楚琼瑶恨的牙痒痒，但还是只能笑着说道：“我知大姐姐的心意，莫要再说。” 真是蠢货，自己丢人还要拉带着自己！ 楚琼玉感激笑笑，拉着楚琼瑶的手不放：“三妹妹能明白我的心，我就很高兴了。” 楚琼瑶忍着心中恶心，笑着点头，再次狂骂蠢货。 接下来两局游戏，接到花束的姑娘各自展示了刺绣和绘画，虽说不上是出色，但也算是可圈可点，赢得了刘尧和沈镇南的称赞。 楚琼玉隐晦朝着刘尧看了一眼，方才自己当着众人的面折了他的面子，依着他的做派，肯定是要报复回来，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一两局游戏之内，就要轮到自己了。 果然，楚琼玉是了解刘尧的，在第三局游戏中，刘尧和沈镇南接过了铁棍，而且为了公平起见，他用一方锦帕遮住了自己眼睛，所以这敲击铁架完全是抓瞎看运气了。 “开始！” 花束开始传递，传到楚琼玉手中的时候，信号声没有响起。 这次的传递似乎是格外长，但是没有一个人敢掉以轻心，楚琼瑶是，叶溶月是，所有人都是，只有楚琼玉一人老神在在，心不在焉的看着那在众人手中跳跃的金色花束。 “叮咚！” “啪！” 信号响起的同时，花束也掉在了地上。 众人不可思议的看着那花束旁边二人，怎么又是楚家姐妹？这是有缘？命中注定？ 刘尧解开眼睛上的方帕，似笑非笑的看了楚琼玉一眼，果然，她是故意的。 楚琼玉杏眼微睁，朝着对面的楚琼瑶看了一眼，又转头朝着刘尧和沈镇南看去，有些不安和疑惑道：“这要算谁的？” 沈镇南也有些为难，方才右边姑娘要把花束递给左边的楚琼玉，就在楚琼玉的手碰到花束一瞬间，信号声响起，可这乍然之间响起的声音似乎是吓了楚琼玉一跳，她手一抖，花束从两人手间待在了地上，那时候两人的手指都接触到了花束。 所以，这要是在公平的情况下来说，要算谁的呢？ 楚琼玉面露不解，朝着刘尧直视，眼神却是怯懦，你不是说公平吗，那你来评评这公平到底是该算谁的？ 她自问是个平凡人，身有七情六欲，对着刘尧的时候还多了一些恨，她能掩饰大部分的恨意，却还有一些悄无声息的跑出来化为了敌意，除非她是个无情无欲的人，要不然是如何也掩饰不住的。 刘尧看着那在二人脚边的花束，又朝着二人看了一眼，左边的楚琼玉一脸为难，右边的人却是一脸难掩的兴奋。 他方才看的一清二楚，那花束到了楚琼玉的手指尖，她却用手指轻轻一挑，整个花束像是不小心掉下，最后落在了地上，他原本就是故意想要刁难楚琼玉，那帕子是自己亲手系在眼睛上面的，故意在底部留了一条缝，为了不那么明显，他还专门延长了一些时间。 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有过人敢这么接二连三的拂了自己面子，打了自己脸。 很好，刘尧眯起眼睛，这个楚琼玉，已经成功引起自己注意了。 第29章 生辰宴（八）献舞 沈镇南来到刘尧身边，轻声和他打着商量，声音虽然小，但是大家都能听到，毕竟沈镇南就从未打算避着大家商量这件事，刚才第一轮的时候，刘尧率先用手指敲击铁架，他以为是刘尧兴趣上来，所以这次他也没有怎么在乎这次又是楚家姑娘，只是一个游戏而已，用不着那么上心，何况这又不是他的外甥女，他管着那么多做什么。 刘尧饶有兴趣的看了看面前的两位姑娘，忽而转头朝着叶溶月看去：“叶小姐，你说这事该如何是好？” 突然被点名的叶溶月表示有些受宠若惊，她斟酌再三道：“楚大小姐和楚三小姐同时碰到了花束，按理说为了公平起见，两位同展示才艺才好，但今日楚大姑娘身子确实有些不适，这个我可以证明，六皇子仁厚，应该不会强人所难，那依我的看法，不如就让楚三姑娘来吧。” 这话其实她隐藏了一半私心，虽说的确实是事实，但其实她更倾向于楚琼瑶多一些，方才在院子里说的那些话，她感触颇深，对楚琼瑶存了些惺惺相惜的感觉，一个庶女日子过的艰难，就算是来叶家也是临时补缺，但就算如此，她的心底依旧美好，连夜给自己赶制礼物，虽然匆忙，但是很用心，还合自己心意，好不容易能出来见见世面，难道就不能表现一下？ 之所以敢让楚琼瑶出来展示才艺，其实叶溶月的心里也是有底气的。一是因为楚琼瑶的身份远远配不上六皇子，二是楚琼瑶绝对不是六皇子喜欢的类型。 听到叶溶月的话，楚琼瑶心中狂喜，看来自己送给叶溶月的东西没有白送，只是简简单单的一番话，就收了叶溶月的心。 楚琼玉微微垂着头，叶溶月现在有多维护楚琼瑶，一会就会有多厌恶她。 叶溶月紧张的看着刘尧，刘尧面色平常，看不出喜怒，也不知道对自己刚才的建议是什么态度。 刘尧迟迟没有开口，叶溶月有些慌张了，她求助似的看向自己的小舅舅，这次沈镇南接收到了外甥女的信号，他对着刘尧笑道：“六皇子，这时辰也不早了，我们一会不是还要去荆|州的六角巷吗？” 六角巷是荆|州有名的贫困人家聚集地，六皇子这么尊贵的人竟然去那里，视察民生疾苦，可见品行绝佳，众人朝着刘尧投去欣赏或是爱慕的目光。 刘尧似笑非笑的朝着沈镇南看了一眼，这话是在变相的提醒自己呢，沈镇南一向如此“含蓄”。 “好，既然楚大小姐今日不舒服，而且楚三小姐也接到了花束，那就由楚三小姐来吧。” 他朝着楚琼瑶笑道，“那我们就拭目以待了。” 楚琼瑶看着刘尧温润如玉的眸子，一颗心怦怦直跳，“多谢六皇子。” 刘尧转头看着楚琼玉，话却是对着众人说的：“那接下来大家就有眼福了，楚三小姐开始吧。” 众人入座，不知是不是有意，刘尧在楚琼瑶空下的位子上坐下，旁边就是楚琼玉的位子，楚琼玉眼神微眯，抗拒入座，她已经连番两次拒绝刘尧，如果这次依旧刻意换了位子，那估计大家就会看出端倪来，更重要的是刘尧绝对不会再对自己摆出表面的忍耐，这时候她还没有能对付刘尧的能力，只能忍着。 楚琼玉抗拒入座，目不斜视的看着场中的楚琼瑶，刘尧虽是面对着场中，眼睛余光却是盯在楚琼玉身上，脸上的薄帕在鼻梁处微微起伏，能想象得到她秀鼻的挺翘，刘尧放在膝上的手微微握拳，忍住要把薄帕扯下来的冲动，以窥真容。 场中的楚琼瑶已经准备好，她含蓄朝着一边的击鼓师傅微点下巴，待鼓声渐起，柔软的腰肢也开始扭动，鼓声激昂处，她的动作更加激烈，女子的柔美和刚健完美的融合在一起，令人挪不开目光。 一曲完毕，楚琼瑶胸膛微微起伏，脸颊微红，她手中握着红绸，朝着六皇子行礼，声音有些令人心跳的颤抖：“民女献丑了。” 刘尧站起身来，鼓掌道：“这是我看过至今为止看过最好的一支《拓枝舞》，楚三小姐深藏不露，舞姿堪称一绝。” 楚琼瑶心中激动不已，但面上还是一副淡然神色，她不亢不卑的福身行礼：“六皇子谬赞，民女愧不敢当。” 楚琼玉朝着场中扫了一圈，众人表情各异，但无一不是含着嫉妒的神色，能被六皇子夸赞，还是这么高的评价，就算是个庶女，以后也能在荆|州搏出一个好名声了，甚至还能找个好人家嫁了。 其中数叶溶月的表情最耐人寻味。 楚琼玉薄帕遮掩下的唇瓣勾起，估计现在叶溶月快后悔死了吧。 自楚琼瑶之后，击鼓传花游戏就算结束了，沈镇南和刘尧离开，他们二人本就是走个过场而已，而且接下来还有事情，本就不打算多待。 叶溶月邀请大家共进下午茶，下午茶之后就可以各自回府，叶家嫡女的生辰宴就算正式结束了。 一舞成名的楚琼瑶人缘开始变得好起来，和上午不同，她的身边围满了人，看似亲热交谈，但是否话中有话，绵里藏针就不知道了。 楚琼玉别开眼，转了一下袖中的镯子，跳了跳了，风头也出了，接下来就要为她的行为付出代价了。 “从秋又冬，我们去花园里走走吧。”楚琼玉对着身后二人道，从秋又冬应声。 主仆三人离开花厅，被叶溶月看在眼里，她面色复杂的看了一眼被众人围绕着的楚琼瑶，又看了一眼楚琼玉，原地踌躇片刻，终于抬起脚来，朝着楚琼玉离去的方向走了过去。 第30章 生辰宴（九）事实其实是这样的 叶府不少，花园也大，加上楚琼玉还是第一次来此处，兜兜转转的竟然迷失了方向。 看着已经来过三次的百合花圃，从秋终于淡定不了了：“小姐，这要怎么出去啊？” 楚琼玉却是面色镇定：“怕什么，一会自然会有人过来寻我们。” 她本想来花园里走走，去去刚才见到刘尧的晦气，却意外迷路，不过这周围的景色确实不错，能驻足停留片刻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这叶府这么大，就算碰不到一两个来这里的下人，那刚才在花厅那么多人，肯定有人瞧见自己出来了，见自己迟迟未归，肯定会来寻找。 她隐晦朝着对面看了一眼，这不人就已经来了吗。 可能是楚琼玉太过气定神闲，从秋焦躁的心情也慢慢平静下来，她和又冬对视一眼，轻轻点了点头，示意稍安勿躁。 从秋看着楚琼玉淡然的眼睛，犹豫再三终于开口：“小姐，刚才三小姐跳的舞真美。” 她本是想说，三小姐只是一个庶女，却大出风头，把大小姐都给压了下去，楚琼玉虽然身子确实抱恙，但是人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看热闹的，只会说楚琼玉比不过楚琼瑶，被一个庶女完胜，这对楚琼玉的名声来说，实在算不上是一件好事，而且还可能在老太君那里的印象会大打折扣。 楚琼玉淡淡的点了点下巴：“确实好看。” 从秋：“……”自己是要和大小姐讨论三小姐舞跳的好不好看的问题吗？ 又冬心直口快，忍不住道：“小姐，你能接到两次花束是多么幸运的事情啊，那可是六皇子啊，我觉得……我觉得小姐你就这么放弃了，实在是有些可惜。” 从秋同意点头。 楚琼玉心中觉得有些好笑，但还有些感动，刚才从秋的意思她其实是懂得，这两人都在关心自己呢。 她抬起头来，朝着二人看去：“你们真的觉得在六皇子面前露面是好的吗？” 从秋和又冬异口同声反问道：“难道不好吗？” 楚琼玉眨眨眼睛，杏眼潋滟：“今日是叶小姐的生辰宴，她是主，我们是客，而且今日六皇子也是来给叶小姐贺生辰，人家是为了叶小姐前来，六皇子是什么人你们又不是不清楚，你们可曾听说过他何时给别家小姐去贺生辰的？” 又冬表情一惊：“小姐你的意思是？”是六皇子对叶家小姐有意？ 恰好一阵微风拂过，吹动不远处的葱郁树叶，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楚琼玉不经意的朝那边看了一眼，对着又冬和从秋掩嘴道：“六皇子是什么人，我们怎么能在背后议人是非呢，不过你们想想，我和琼瑶同时接到花束的时候，六皇子可是问的叶小姐意思，而且最后还采纳了，他为什么要问叶小姐的意思呢？明明他的身份尊贵，当时在场众人可都是要听他的话，六皇子虽贤名在外，但是身为皇子，能没有自己的骄傲？而且当时六皇子最后还犹豫了不短时间，最终却还是同意了叶小姐的建议。我和琼瑶只是小小楚家姑娘，他完全可以自己决定，可六皇子最终却把机会让给了叶小姐，你们自己好好想想，这是为什么？” 从秋和又冬听的一脸兴奋，眼中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六皇子来给叶小姐贺生辰，是汉国独一无二的事情；六皇子有自己的想法，一番犹豫之后，却采纳了叶小姐的建议，宠溺又尊重。 这要是说六皇子对叶家小姐无意，谁信？！ 楚琼玉看着二人恍然大悟的神色，对着二人笑道：“又冬你说，如果我明明看出了这件事，可还是要在六皇子面前表现，抢叶小姐风头，你说这事对不对？” 又冬狂摇头：“不对！”话音刚落，又冬皱起眉头，“但是小姐，你既然明知道这件事，为什么不告诉三小姐呢，还要推荐三小姐呢？” “又冬！”从秋呵斥一声，不安朝着楚琼玉看去，主子和下人之间有着严格的界限，不能碰的东西就坚决不能碰，不能问的就绝对不能过问，不能揣摩的就坚决不能揣摩，大小姐明知道六皇子对叶小姐有意，却不仅不拉着三小姐避锋芒，却还要主动把她推荐出去…… 大小姐虽然对她们不错，但是她们心中不能没有数，三小姐一直以来都是最受老太君宠爱，大小姐明明是嫡女却背后冷落，如果换成她处在大小姐的位子，心中能没有怨怼？ 所以如果大小姐是故意为之，那她也能表示理解，不会因为这件事就对小姐改观，毕竟人无完人，七情六欲谁都不能避免，所以她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闭上嘴什么都不问，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可偏偏又冬却…… 从秋恼怒瞪了又冬一眼，这就是个呆瓜！ 又冬不知道从秋所想，只看到了从秋对自己翻了一个巨大白眼，她有些不解，还有些莫名其妙：“你瞪我做什么？！” 从秋：“……”不想和这个傻子说话了。 楚琼玉在一边看着二人互动，把从秋的微小表情尽收眼底，从秋懂分寸，心思细腻，确实是个做大丫鬟的料子，也是能做她心腹的绝佳人选，至于……她朝着又冬看了一眼，又冬心思单纯没有心眼，属于那种就算被人卖了也给人数银子的那种，这种人待在身边也是放松。 她像是不知道从秋的想法，看着又冬突然叹了一口气：“来叶府的路上，三妹妹求我了……” 从秋和又冬一惊：“三小姐求大小姐了？” 楚琼玉慢慢点头，站起身来走到一株百合面前，伸手轻轻碰了碰那娇艳的花瓣，嗓音清亮，随风飘扬：“祖母本是让我和二妹妹前来，但二妹妹却在临行之际身染重病，二娘说是三妹妹害的二妹妹成了这样，是因为三妹妹想要来叶府，说实话，我不相信三妹妹会做这种事情，看着二娘那么说三妹妹，我心中实在是不好受。” “我主动去和祖母请求，让三妹妹陪我一起来叶家，这样的机会对她来说，实属难得，出来见见世面也好，祖母终于同意了，答应让三妹妹和我一同前来，我心里高兴啊，所以当今早看到三妹妹艳丽装扮时，我心中虽觉不合适，但还是忍下没说，因为三妹妹好不容易来叶家一次，盛装打扮也是应该的，但是我心中还是有些别扭，毕竟二妹妹这时候还卧在病床……” “来叶府的路上，三妹妹和我说，今日是她第一次，可能也是最后一次机会了，所以想要我帮帮她，不要和她抢风头，我劝她说今日不能喧宾夺主，这是对主人的不尊敬，但是她和我声泪俱下，说她和她的姨娘在二房是多么不容易，我听着心中难过，她毕竟是我的亲妹妹，日子过的艰难，我心疼，虽然知道这对叶小姐不公平，但是我不能不答应，我之所以在花厅里坐不住了，想要出来走走，是因为我觉得对不住叶小姐，我想要和她说声抱歉，却不知道该如何说。” “如果我早知道六皇子回来叶府，如果我早知道六皇子对叶小姐有意，那我绝对不会答应琼瑶。” 第31章 生辰宴（十）可怜有你这样的一个妹妹 楚琼玉脸上悔恨又害怕，杏眼中泛起水雾，看着楚楚可怜。 她不安看着从秋和又冬，谨慎道：“你们是不是觉得……我是故意设计陷害琼瑶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看着她可怜，她在二房的处境你们也是知道的，她和她姨娘被二娘欺压多年，抬不起头，我看着她就很容易能想到我和我娘大哥这些年过得艰难日子……如果我知道六皇子也在此处的话，我一定不会这样做的！” 从秋心中一软，还有些自责，她怎么能那么怀疑大小姐呢，大小姐当听到六皇子在这里的时候，当时表情也是震惊，她们主仆三个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大小姐送给自己她佩戴多年的镯子，还贴心告诉自己只要想回清晖园，就可以随时回去，而且她孝敬母亲和祖母，善良美好，可自己竟然怀疑她设计对付三小姐？！从秋觉得自己没脸面对楚琼玉了。 又冬心疼道：“小姐，我觉得你比又冬还要傻呢，三小姐明知道六皇子来了叶府，却没有告诉我们，还要让小姐帮忙，让她能在六皇子面前表现，这实在是太可耻了吧。” 楚琼玉深深叹了一口气，晶莹泪珠顺着眼角滴落：“我现在觉得对不住叶小姐，我想要和她道歉，为我的行为道歉，也为了琼瑶和她道歉，我希望她不要怪罪琼瑶。” 从秋皱眉思索道：“刚才三小姐跳舞的时候，我瞧见叶小姐的脸色了，不是那么好看，我估计她的心里是在憋着气呢，小姐你这件事没有错，你也是被三小姐给诓骗了，小姐好心带着她来叶家，但她不止不感恩，还把小姐当成了一块踏脚石，小姐你也是无辜的，估计这时候叶小姐也已经缓过劲来了，应该是生着气呢吧，小姐你这时候还是不要去触叶小姐的霉头了，她要是把气撒到你的身上，那小姐你多冤枉啊！” 又冬也跟着点头：“是啊是啊，小姐你先不要去找叶小姐了，等着这事情先过去再说吧。” 楚琼玉还有些犹豫，但是架不住两个丫鬟的规劝，最终她决定过几日的时候再来找叶溶月，亲自给她道歉。 此时，葱郁的树丛后面露出了一抹红色裙摆，红裙的主人面色通红，眼睛里泛着水光，贝齿紧紧咬着红唇，已经失去了血色，一双小手在双腿两侧紧握成拳，要不是身后小丫鬟紧紧抱着她的腰身，恐怕她早就已经冲了上去。 “小姐莫要冲动啊！这件事楚家大小姐也是被楚琼瑶给欺骗了啊！她事先不知道楚琼瑶的这些小九九，只是看着楚琼瑶可怜兮兮，她是楚琼瑶的姐姐，一定是向着楚琼瑶的啊！小姐你可不能冲动，不能上去找楚家大姑娘的麻烦，她是有错，可是也是情有可原的，如果小姐你真的去找了楚家大姑娘，这不就是让楚琼瑶那个狐媚子看笑话吗！” 这个小丫鬟脑瓜子灵泛转的快，片刻间已经给叶溶月分析清楚了局势。 叶溶月慢慢镇定下来，这件事里，楚家姐妹都有错，但是楚琼玉情有可原，她也是一个和自已一样被楚琼瑶楚楚可怜的外表给欺骗了的人！ 楚琼瑶和自己说她是家中庶女，说没有权利能决定自己的事情，来叶府都是赶鸭子上架，但是她却是给了自己一个很讨巧的礼物，准备了精彩绝伦的舞蹈，而且她事先就知道六皇子会来叶府，这一切的一切，都和楚琼玉说的有巨大的相悖之处。 如果说自己原本是应该怀疑楚琼玉所言真假，她和楚琼瑶是姐妹，家中姐妹争宠夺势的事情多了去了，谁知道这是不是楚琼玉给楚琼瑶下的一计，而且还是借助自己。 但是她现在选择无条件的相信楚琼玉，因为楚琼玉说的句句话都是事情！ 楚琼玉以为六皇子对自己有意，她看到六皇子采纳自己的建议，楚琼玉是这样认为的，花厅中的大部分人都是这样认为的，自己是唯一一个六皇子前来贺生辰的，在整个汉国是唯一一个。 她叶溶月性子骄傲，自尊心强，难道她要亲自去和这些人解释，其实六皇子前来是看到自己小舅舅的面子上，而且六皇子采纳自己的建议，是因为沈镇南替自己说了话？这些事情她绝对不能说，任何人都不能说。 她叶溶月必须在众人眼中，是六皇子唯一一个特殊对待的人！ 楚琼瑶以一曲惊艳《拓枝舞》被六皇子高度称赞，被众多贵女巴结，这就是在狠狠打了自己的脸！ 亏她还觉得楚琼瑶是真的可怜，给她机会，却不想她是踩着自己的肩膀往上爬！叶溶月一双美目怒瞪，眼含怒火，她要让楚琼瑶知道，她叶溶月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走，回去。” 她低声道，转过身子往回走，小丫鬟松了一口气，连忙跟上，回去之前，她朝着不远处还在低头抹泪的楚琼玉看了一眼，心中微叹。 有这样的一个妹妹，这个楚家大小姐也真是可怜。 第32章 小姐你为何如此淡然 主仆三人在这里待了一盏茶的功夫，果然有人寻了过来，来人是叶溶月身边的丫鬟，她朝着楚琼玉恭敬福身道：“我家小姐看楚小姐这么久都没有回去，特地派我出来寻找，我家小姐说我们府上的景致不错，楚小姐一定是流连忘返了，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楚小姐可以过来找我家小姐喝茶。” 楚琼玉笑着点头：“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多谢叶小姐美意。” 小丫鬟笑笑，领着三人往回走。 到了花厅，众人已经散了，只留下了两三个人聚在一起相谈甚欢，楚琼玉找了一圈，没有看到叶溶月的身影：“叶小姐在哪？我还想和她打声招呼呢。” 小丫鬟客气笑道：“楚小姐你和我家小姐还真是心有灵犀，我家小姐说，您八成离开之前就要和她说一声，但我家小姐身子有些不适，回房休息了，她告诉奴婢说，她和楚小姐一见如故，瞧见您就亲近，不用那么客气，改天我家小姐去楚府找叶小姐玩。” 楚琼玉笑道：“那琼玉自是热烈欢迎。” 小丫鬟瞧着楚琼玉真挚热情的脸面，心中有些酸涩，这位楚家大小姐怕是现在也不知道她已经被她的庶妹当成了垫脚石吧。 小丫鬟送着楚琼玉出了叶府，花嬷嬷已经在府门前等候，看见楚琼玉终于出来，花嬷嬷一步迎了上去：“大小姐？” 她上上下下打量了楚琼玉几眼，见她身上无碍，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不禁松了一口气。 楚琼玉看见花嬷嬷这个样子，忍不住笑道：“嬷嬷你是怎么了？” “三小姐都回来好一会了，大小姐你还不出来，我还以为你……”花嬷嬷顿了顿，肃着一张脸道，“我还以为大小姐你是冲撞了叶家小姐。” 楚琼玉笑着摇头：“嬷嬷你未免太小看我了，我怎么会得罪叶小姐呢，她还约着我有空喝茶呢。” 她的声音清亮，并没有刻意压低，马车里面的楚琼瑶自是听的一清二楚。 叶溶月约着楚琼玉喝茶？楚琼玉无声嗤笑，两个蠢货凑在一块最是合适，今日她的目的轻轻松松就已经达成，不仅搏出彩，而且还被六皇子夸奖，不枉费她费了那么多功夫来到叶府。 楚琼瑶抬起手来，放到心口上，那里跳动的有些厉害，以至于她的脸颊上也起了淡淡红晕，眸子里兴奋至极，六皇子…… 看着日头不早了，一行人也不耽搁，马不停蹄的回了楚家。 楚琼玉和楚琼瑶回了各自院子，梳洗打理一下就要去老太君面前回禀今日发生的事情，花嬷嬷看二人离开，走了相反的小道，她先是朝着楚琼瑶看了一眼，又朝着楚琼玉看去，眉头微皱，快步朝清晖院走去。 听雪院里，从秋打了一盆温热的水端进来，伺候楚琼玉梳洗，楚琼玉已经在又冬的伺候下，换下了身上的衣服，摘掉了头上沉甸甸的首饰，这一下子重量卸去了不少，她舒服的伸了个懒腰。 从秋把湿帕子递给楚琼玉，看着她对着铜镜细细擦去脸上的脂粉，露出了凝脂一般的肌肤，从秋叹了一口气：“小姐，估计花嬷嬷这时候已经把今日的事情告诉老太君了，一会你过去了，可要怎么和老太君说呢。” 花嬷嬷虽是没有进府，但是依旧是有的手段能打听到叶府里发生的事情，对楚家两位小姐的表现知道的一清二楚，大小姐两次婉拒六皇子，虽六皇子仁厚没有计较，但是要是老太君知道了，那肯定会说大小姐不识抬举，再和三小姐一比较，那她们的大小姐可就真的是要被衬到泥巴里面了。 楚琼玉对着镜子仔细看了看，觉得差不多了把帕子递给从秋，或许是卸掉眼妆和清洗过眼睛的缘故，她的一双眸子比往常还要水润湛亮，她挑选着一会去见祖母要佩戴的首饰，头也不回道：“该怎么说就怎么说，我就算是撒谎，祖母也能看出来，何况还有花嬷嬷。” 从秋有些头疼，她们的这位大小姐怎么能那么淡然，拒绝六皇子是这样，去见老太君也是这样，丝毫不担心后果是什么。 “又冬。”从秋朝着又冬使了个眼色，希望她也能劝劝小姐，她一个人的话可能不会被小姐诶重视，要是两个人的话，那小姐总该是注意到了吧。 又冬把手里的胭脂递给楚琼玉，一脸痴迷的看着楚琼玉轻抿唇瓣，哪里听得到从秋的话。 从秋又气又无奈，除了愤愤跺脚，还什么都说不了。 第33章 傻子孙女？ 清晖院。 “你说两次花束都传到了琼玉手里？”老太君盘腿坐在榻上，手里盘着黑漆核桃，垂着眼睛看着地上。 花嬷嬷站在老太君面前，低头道：“是，第一次是沈大人敲的，第二次是六皇子敲的，六皇子还是蒙着眼睛盲敲的，结果都被大小姐给赶上了。” 老太君漫不经心的笑了一声：“赶上有什么用，她不都拒绝了，”她抬起头来，眼神探究，“琼玉对沉香过敏？她小时候在我身边，不是天天用沉香吗？” 花嬷嬷没有答话，只是头垂的更低了，过了一会她才道，“或许是大小姐这一两年才添的毛病吧。” 老太君哼了哼：“你这意思是怪我这近些年对琼玉关心不够？” “老奴只是随口说说，您怎么还认真了。”花嬷嬷笑道，上前轻轻给老太君揉着肩膀，“大小虽然拒绝了，但是三小姐可是上场了，听说那一曲《拓枝舞》美轮美奂，连六皇子都说是一绝呢。” 老太君脸上浮现了些欣慰笑容：“琼瑶一向优秀，是这几个姑娘里最让我省心的。” 话音刚落，院门口就响起了楚琼瑶的声音，她在和看门的婆子说话，让她通传后再进来。 老太君抬起下巴指了指：“去把那丫头叫进来，进自家祖母的院子还那么多规矩。” 花嬷嬷应了一声，快步出去。 看着花嬷嬷出了院门，老太君不知想起了什么脸色却是沉了下来，直到楚琼瑶进了屋子，脸色这才恢复如常，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孙女给祖母请安。”楚琼瑶施施然福身行礼，声音轻快宛如黄鹂，一点都看不出一日之前对老太君的怨怼之情。 老太君朝楚琼瑶招招手，待她过来亲热拉着她的手道：“我的瑶儿长大了，知道给楚家争光，给你祖母长脸了。” 楚琼瑶羞涩低头：“祖母莫要笑话孙女了，孙女只不过是跳了一支舞而已。” 老太君拉着她在自己身边坐下，欣慰摸着楚琼瑶柔顺长发道：“我孙女能在这当今最尊贵的六皇子面前跳舞，这多长脸啊，听说六皇子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夸你呢？” “六皇子只是客气点评了几句而已，算不上夸。”嘴上虽是这么说，可楚琼瑶还是不由自主的弯起嘴角，是啊，她在荆|州贵女面前被六皇子夸赞，这么一件多么爽的事情，那么多嫡女，可只有自己一个庶女入了六皇子的眼，这给那群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贵女打了一记多么响亮的耳光。 祖母这时候倒是夸奖自己了，当初不还是看不起自己，不让自己去叶家，楚琼瑶心中讥笑，但是这话可是不能在老太君面前说的，这得了便宜卖乖的事情只有楚琼玉那个蠢货干的出来。 “祖母，大姐姐这么晚没有过来，是不是身子还是不舒服？”她担心道，“都怪我，没有提前收起桌上的沉香，让大姐姐过了敏，这好不容易有了能和六皇子接触的机会，却白白错过。” 老太君眼神微暗，松开了握着楚琼瑶的手：“你大姐姐没有你聪明，也没有你有福气，各自造化而已，” 楚琼瑶急急拉住老太君的袖子，低声道：“祖母你说什么呢，这话要是让大姐姐听见，她得多伤心啊。” 老太君望了楚琼瑶一眼，看着她慌张担心的表情，扑哧一声笑出来：“你这小棉袄，好好好我不说。” 楚琼瑶娇笑着靠在老太君肩上，软着声音道：“我就知道祖母最好了。” 楚琼玉过来的时候，楚琼瑶正坐在榻上和老太君下棋，看见楚琼玉进来，她放下手中的棋子立刻起身过来：“大姐姐你没事吧？” 说话间，她细细端详了一下楚琼玉的脸面，细嫩丝滑，连毛孔都瞧不见，那她今日为什么脸上还要围着帕子？楚琼瑶微微皱眉。 楚琼玉对着楚琼瑶笑笑，朝老太君福身道：“孙女给祖母请安，不知是不是因过敏缘故，孙女老是觉得昏昏沉沉，竟然不知不觉睡了过去，故而来迟还望祖母恕罪。” 老太君上下看了楚琼玉一眼，见她面色红润精神，精神气十足，哪有什么生病的症状，本来她心中就有一些打鼓，小时候楚琼玉整天待在她身边，那时候屋里不时点着沉香，楚琼玉就抱着小香炉不撒手，说这个味道好闻，那时候都没有什么事，怎么这到了如今就成了一闻沉香就过敏了？ 察觉到老太君探究的目光，楚琼玉不闪不躲的站在那里，脸色如常。 老太君的心沉了下来，冷声对着楚琼瑶道：“琼瑶你先回去，我和你大姐姐有些话说。” 楚琼瑶一怔，先是有些奇怪不过很快就明白过来，怕是祖母瞧见楚琼玉这个样子气不过，要和她算算今日这账呢，也是，一个不起眼的丫头竟然敢拒绝六皇子，这是谁给她的勇气呢。 楚琼玉盈盈一拜，临走之前给了楚琼玉一个担心的眼神，楚琼玉假装没有看见，眼观鼻鼻观心的低着头。 假惺惺，有这功夫还不如担心一下你自己。 等着楚琼瑶离开，老太君屏退身边人，只留下了花嬷嬷。 楚琼玉在堂中站着，脊背挺得笔直，丝毫没有今日所做之事的愧疚和知错。 老太君猛地一拍桌子：“跪下！” “噗通!”楚琼玉直挺挺跪下，双膝在石板上发出沉闷一声，可她面色不改，就像什么感觉都没有一样。 “你三妹妹今日在众人面前给给我们楚家长了脸，争了气，对于这件事，你有什么想说的吗？”老太君盯着楚琼玉，冷声问道。 楚琼玉垂着眼睛，不亢不卑道：“几个孙女之中，祖母最喜欢的是三妹妹，既然祖母喜欢三妹妹，那肯定是因为祖母早就看出了三妹妹的出色，所以今日之事，我早就有了心理准备，知道三妹妹肯定能在众位贵女中拔得头筹，这也是当初我为什么要来和祖母请求，让三妹妹前去的原因。” 老太君被她气笑：“你倒是还有理了，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原本就是打算要你三妹妹代替你出头？你拉着她去做了本是你该做的事情？琼玉啊琼玉，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我们楚家的嫡女难道是见不得人吗！” 楚琼玉抬起头来，看老太君被气得手都在发抖，她赶紧跪爬着到了老太君面前，伸手给她顺气：“祖母你误会我了，我哪里是这个意思，难道你看我长得见不得人吗？” 她偏过头，眨了眨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老太君，眸子晶莹剔透，宛如上好的黑曜石，老太君心中一酸，这双眼睛和她儿子楚极泰的实在是太像了。 老太君深深叹了一口气，放缓声音道：“那你和我说，你为什么要装病，为什么要拒绝六皇子？你真以为那花束两次到了你手里是凑巧？” 楚琼玉心中感慨，她的这位祖母一贯睿智，轻易的就能看清背后的东西，要不是自己活了两世，怕是也糊弄不过她。 “我就是因为知道那不是凑巧，所以我才拒绝六皇子。”楚琼玉一字一顿，认真说道。 老太君一怔：“你说什么？” 六皇子那是什么人，但她的孙女楚琼玉竟然不想和他有牵扯？！ 第34章 我们大小姐是很好的人呢 楚琼玉跪伏在老太君脚边，双手攀在她的双膝上，仰着头看着她道：“祖母，我之所以拒绝六皇子是因为我爹，我知道我爹是汉国英雄，我确实也以他为豪，我知道我不该以妇人之心揣度天子，但是我年幼没了父亲，这对我和我哥哥，还有我娘来说就是天塌了的事情，我爹是为了汉国，但是也是为了刘家的天下，我依旧臣服天子，尊敬天子，敬畏皇家，但是我不会原谅刘家，我心中依旧是存在芥蒂，我只是一个没有什么见识，心机狭小的女子，祖母你不该指望我有什么宽阔的胸襟，远大的抱负。” 老太君心中震惊，她没有想到楚琼玉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她第一个反应是要狠狠训斥她的大逆不道，但是她不能否认的是，她也的的确确是恨着刘家，是刘家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是刘家导致他们如今孤儿寡母的境况，所以最终她什么都没有说，眼含悲切的看着楚琼玉。 楚琼玉眼眶泛起了红，她深吸一口气，继续道：“祖母，即便如此，你还是要我去和六皇子交好吗？” 老太君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眼角微微湿润：“这些话你和我说说就行了，以后出去莫要再提知道吗？他们都不知道我们身上遭受的痛苦，反而还会以为我们是亵渎天家，到时候我们整个楚家都会遭殃，你知道吗？” 楚琼玉重重点头：“祖母我明白，我今日确实是有些不妥，不该装作身子不舒服去糊弄六皇子……我也不知道六皇子有没有看出来，他要是知道我骗他，他……” 老太君无奈的戳了戳楚琼玉额头，佯装生气道：“这个时候知道害怕了，早知如此你又何必当初！不过那六皇子贤名在外，应该不会因为这种小事计较，再说你三妹妹不是也在六皇子面前舞了一曲吗，据说六皇子还挺高兴，这有功有过，功过相抵了。” 听到老太君的话，楚琼玉不止没有半点轻松，反而还带上愁容：“祖母……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说，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想错了……” 老太君皱眉：“什么？” 楚琼玉压低声音，把今日和从秋又冬二人说的话又说了一遍，只不过上次是说给叶溶月听的，这一次是说给老太君听的。 听着楚琼玉的话，老太君的脸色越来越沉，眼睛几乎要瞪出来。 楚琼玉瑟缩着身子，不安道：“祖母……应该是我多想了，你先不要生气，叶家小姐还没有说什么，这事应该不是问题不大……如果，如果琼瑶真的有错的话，那我也是帮凶，我不该装病，也不该不去阻止琼瑶，是我这个长姐没有管好妹妹，但是我也是看着当时琼瑶实在是开心极了，她练了那么长时间的舞曲终于能展示出来，我觉得我不应该扫了她的兴致……” 老太君胸膛剧烈起伏，抬起头来和花嬷嬷对视一眼，花嬷嬷微微摇了摇头，老太君缓下心神，揉了揉楚琼玉脸蛋：“你这孩子说什么，你又不知道叶小姐对六皇子有意，琼瑶也是，这是人家叶家小姐的生辰宴，她瞎出什么风头，这不是摆着让人讨嫌吗！” 楚琼玉垂着头像是不敢说话，眼神却是一片淡漠，她当着叶溶月的面，说六皇子对她有意，就算真的是无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叶溶月也绝对不会主动跳出来打自己的脸，所以她听了自己的话，会联想到大家也是同样的想法，觉得六皇子对她有意，但最终楚琼瑶却表演了精彩的舞曲，还赢得了六皇子的称赞，这不就是明摆着没把她放在眼里，当着她的面和六皇子示好吗。 当和祖母说起的时候，她说叶家小姐去六皇子有意，楚琼瑶一曲独舞跳完，叶家小姐的脸色就有些奇怪。 她说的这些全部都是事实，只不过说出的话不一样就成了两个意思，但是共同点都是，楚琼瑶有错，错在了出风头，喧宾夺主。 老太君突然叹了一口气：“琼玉你回去吧，这件事先不要和旁人说，毕竟这只是我们的猜测，不一定是真的，我看着你身子又清瘦了不少，回去多吃些好的，不要亏了你自己。” 刚才摸楚琼玉的脸蛋，都能碰到骨头了。 楚琼玉站起身来，给老太君行礼告退，花嬷嬷送着楚琼玉出去，看着楚琼玉走远之后，她叫过在外面守着的绿夏，吩咐了几句，绿夏了然，快步离开。 “你说琼瑶那孩子平日里那么机灵，会看不出叶家小姐对六皇子有意？她行事谨慎，为什么偏偏要在……”老太君唉声叹气，说不下去了。 花嬷嬷上前给老太君斟了一杯茶水送到她面前，抬起手来给她揉着额头，轻声道：“论起三小姐的品行端貌，在我们府上几个姑娘中是排第一的，可惜天不逢人愿，三小姐却是个庶女，她的心气儿一直都高，肯定心中也是难受。” 老太君叹了一口气，没有作声。 其实楚琼瑶的目的很容易就能猜到，但是她只是不愿意相信，不相信她的琼瑶会成这个样子，这和她一直以来印象中的孙女完全不一样。 ~ 楚琼玉回到听雪院不久，绿夏就带着人送来了赏赐，说这些都是老太君心疼她，专门送来给她养身子的。 于氏感觉就像做梦一样，几天之前，老太君眼睛里就像是没有她们娘俩，可这短短几日之后，老太君即使送丫鬟又是送东西，还让自己琼玉也叶府那么尊贵的地方，这反差太大，让她都有种恍惚的感觉，不切实际的感觉让她愈加心慌，自从楚极泰去世后，她谨慎惯了，她习惯性的害怕。 对于于氏的惶恐，楚琼玉心中明白，如今她说什么都是不管用的，只能用时间证明给于氏看，这才能让她彻底的放下心，心安理得接受老太君对她们大房的好。 因着绿夏过来，所以楚琼玉放了从秋和又冬，还有春白的假，让她们四个小姐妹好好的出去叙叙旧。 从秋三个高兴的和楚琼玉道谢，表示会早些回来，绝不耽误事。 绿夏对于楚琼玉的体贴有些惊讶：“大小姐一直都是这样？” 又冬狂点头：“是啊，大小姐人可好了！” 从秋和春白也跟着附和。 于是在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里，绿夏成功被三人给洗脑了。 第35章 黑衣人来袭 听雪院。 从秋几个丫鬟走后，楚琼玉和于氏坐在院里喝茶，聊着聊说起了楚琼玉的哥哥楚泽复，他离家去长安已经快两月有余，期间来了几封信报平安，信中均提到了楚琼玉，让于氏多多照顾她，都是一家人，何必要搞得那么僵。 这些话于氏以前不该对着楚琼玉说，但是这些日子她也看出女儿的改变，那都是能看在眼里的一点一滴存在的，母女俩的关系也日渐融洽，这个时候她也能把这些话拿出来当做笑话和女儿说了。 “你大哥疼你呢。”于氏握住楚琼玉的手，笑眯眯道，“等你大哥回来看到你，并不知道得有多高兴呢，到时候我们家就是双喜临门了。” 楚琼玉笑：“大哥肯定能考中的。” 楚泽复从小习武，在楚极泰“去世”之后，他越发刻苦，在十四岁的时候已经打遍荆|州所有的武师傅，鲜少有能和他打过三招的，这次武举考，要是不出什么意外的话，他肯定能和上辈子一样拔得头筹。 说起儿子来，于氏有些想念，念叨起楚泽复还有一个多月就要回来，他的流年斋这么长时间没有住人，也不知道下人打理的怎么样，说着说着，就要起身去看看。 楚琼玉拉住于氏，道：“娘还是我去吧，这流年斋和听雪院距离可是不近，走路都要一盏茶的功夫呢，你今早不是说你的腿疾又犯了吗，我去给你敷上药，你好好睡一会，一会从秋她们回来了，就让她们准备晚饭，等我回来了我们一块吃。” 于氏的双腿本是康健，后来楚极泰丧礼举行的时候，于氏痛不欲生，跪在棺材前整整两天一夜，后来还是老太君强行让人把她带回房间，她的双膝就是那个时候留下毛病的。 听着楚琼玉的话，于氏略一思索，点头答应：“那你早去早回。” 楚琼玉应了一声，先扶着于氏回屋，细心的给她双膝敷上大夫开的药膏，伺候着于氏睡下，这才出门。 楚泽复喜静，因此他的流年斋在楚家最安静的地方，有时候这个安静又可以称之为僻静，周围种着青枫树，高高大大，叶子葱郁，这个时候是四五月份，叶子还没有变红，不过也别有一番滋味。 楚琼玉脚下踩着绵软的枯叶，朝着流年斋走过去。 院门敞着，老远就能看见里面正在打扫的小厮，小厮看见楚琼玉过来，赶紧迎上去，恭敬道：“大小姐。” 这几日楚琼玉的事情他也听说了，老太君今日还给楚琼玉送了赏赐过去，今日大出风头的三小姐都没有，反而像是只鹌鹑一样闷声不做响的大小姐，所有人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但是所有人都无法忽视的是，楚家的大小姐和以前不一样了，连老太君都对她宠爱起来的，几个大丫鬟说送就送，这楚家几个姑娘之中哪有这个待遇。 楚琼玉嗯了一声，草草用眼睛扫了扫院子，地面干净，打理的井然有序，楚琼玉抬脚朝着屋里走，一边头也不回道：“我大哥马上就要回来了，这几日你就辛苦一下，等着大哥回来高兴了，自然会给你赏赐。” “谢大小姐！谢大少爷！小的一定……” 声音戛然而止，像是只被掐住脖子的公鸡一样，发出短促急烈一声。 楚琼玉伸手推开门，听着身后没了动静，刚要回头去看，眼前掠过一团黑色，还来不及反应过来，一双宽厚的手掌袭过来捂在她的嘴上，拖着她的身子进了房间，砰的一声踹上了房门。 小厮安安静静的躺在门前，像是睡着了一样。 第36章 黑衣人的古怪要求 楚泽复的房间虽然长时间没有住人，但是干净如常，桌上的花瓶里插着一束青竹，叶子生机勃勃，楚琼玉吞咽了一口口水，深知这个时候注意力不应该放在此处，她的后腰处抵着一个能让她全身泛寒气的东西，只要她身后的人轻轻一用力，立刻就能血溅当场。 她强自镇定，缓下心神，用一种很轻的声音问道：“请问这位大侠，我家小厮他……” 黑衣人黑眸中划过一丝笑意，说道：“死不了。” 他的声音很冷，还有些低沉沙哑，就像是从砂纸上刻意摩擦过的一样。 楚琼玉轻松一口气，还不等说话就听黑衣人问道：“这个时候你不多想想你自己，还有心思管别人的死活？” 楚琼玉尽量忽略身后迫人的气场，用轻松的语气说道：“都这个时候了我想我自己有什么用呢，如果你要杀我，那我喊破喉咙也无济于事，还趁着这个时候还不如多积些功德，好让我下了地狱也能过的舒服些。 “多积些功德？你真的以为你这个时候关心别人，那地底下的阎王就能把你的罪行从功德薄上划去几笔？” “我的罪行？我犯了什么罪？”楚琼玉下意识回头，却感觉到匕首往自己身上更近一步，她瞬间不敢再动，立刻老老实实回过头来，她还不想死，还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去做。 “你设计你的妹妹，这还不算是罪行吗？”黑衣人在她的耳边一字一顿道，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耳侧，让她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是楚琼瑶派来的！？”楚琼玉厉声道，心下泛起了寒气。 黑衣人嗤笑一声，语气狂傲至极：“这世上还没有人能指使得动我。” 楚琼玉皱起眉头，这人不是楚琼瑶派来的，那是谁？难道是刘尧？这个念头刚起来，立刻又被楚琼玉给压了下去，不可能，先不说刘尧是不是知道这些事情，光说这个人的气场如此强大，刘尧在他面前也能矮上三分，刘尧怎么会那个指使的动。而且听这个人的语气，自己在叶府里做的事说的话，和老太君说的话他知道，他摆明了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黑衣人看着楚琼玉晶莹粉里透明的小巧耳垂，忍下要去触碰的冲动，放肆的目光移到她如玉的小脸上，秀美，翘鼻，还有那丰满的唇瓣，大气明艳，但不失精致，宛如精心镌刻，每一处都耗尽了心神。 果然楚老头说的不错，他的闺女定出落成世间罕见的绝色。 “所以你是打抱不平来了？” 楚琼玉清冷的声音拉回黑衣人的飘远了的思绪，她以为他是路见不平一声吼的人了。 黑衣人讽刺一笑，利落的把楚琼玉腰间的匕首收回入鞘，砰的一声拍在桌子上：“我还没有那么闲。” 他确实没有那么闲，他从长安办完事，本来是应该马不停蹄的赶回西凉，半路上心血来潮来到荆|州，想要替楚老头看一眼他日思夜想的妻儿，本是打算看一眼就走，但却莫名其妙的留了下来，跟着她去了叶府。也是托了楚琼玉的福，这次他还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知道了叶家和他之间的谋划。 不过最让他觉得惊讶的，反而是这个楚琼玉。楚老头天天在他耳边讲，他的闺女琼玉人美心善，聪慧恬静，知书达理，可他一看，确实容貌是顶好的，但这人美心善恬静哪一个沾上边了？明明是狡黠腹黑，两面三刀，善于给别人挖坑的主。 楚老头以为他的闺女定是大家闺秀，款款有礼，却没有想到半路长歪，和他预想的大相径庭。 不过很难否定的是……黑衣人上下打量楚琼玉一眼，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就算是西凉那边民风开放，可女子也是以男子为天，鲜少能这样为自己谋划。不错，他能理解楚琼玉，楚老头这人太过天真，以为他的妻儿在楚家生活的很好，但大宅门里面哪有那么多善事，勾心斗角不比宫里差，楚琼玉这样做只不过是为了自保和为了家人，他已经调查过了，大房自楚老头“去世”之后，日子过的甚是艰苦，他本想帮一把，但却无从下手，幸好楚老头的闺女不是个软柿子，厉害的紧，让他放下心来，能安心回西凉。 毫不过分的说，楚琼玉这样的女子，不比男儿差。 见黑衣人目光在自己身上游走，楚琼玉皱起眉头朝后推了一大步：“那你想做什么？” 不知为何，在她心里她认为这人不会杀她，这种直觉来的很莫名其妙，但却让她安下心来，但是看到黑衣人这样，她又有些不确定了，不要她的命，那是看上了她的色？！ 黑衣人突然站起身来，朝着楚琼玉走了过去，黑眸沉沉，像是化不开的墨，他的气势逼人，每朝着这边走一步，都让她的心跳不可控的强烈一分。 “砰！” 楚琼玉的身子撞在了身后的书桌上，她没了退路。 黑衣人终于来到楚琼玉面前，眼眸似笑非笑，里面清晰的印出了一个小小的楚琼玉，他身姿修长，宽肩窄腰，虽不如那些肌肉膨胀的大汉，但是却感觉比他们还要强健，宛如一堵密不透风的铜墙铁壁，把楚琼玉的身子完完全全的遮挡住。 楚琼玉双手挡在身前，警惕的看着面前的黑衣人，杏眼中的怒气宛如两簇燃烧剧烈的火焰，黑衣人心中一怔，就像有只小手轻轻抓了抓自己的心口，有些痒，还挠的不过瘾，渐渐有愈演愈烈的架势，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看着黑衣人低下头，朝着自己脸颊越来越近，楚琼玉一惊，仓皇别过头，紧紧闭上了眼睛，可一会却听到了压抑的笑声。 她慢慢睁开眼睛，黑衣人早就已经坐到了书桌后面，手里拿着一支狼毫笔，见楚琼玉诧异的看过来，他朝她努了努下巴，让她去椅子上坐好。 “干什么？” “作画。” 楚琼玉一怔，不知黑衣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愿意动，黑衣人狰狞笑了一声，砰的一声把匕首扔到桌子上：“你要是不乖乖听话，我就去杀了你娘！把你做的事情去告诉你祖母！” 楚琼玉怒瞪而视：“你！……” 黑衣人得意一笑，朝着椅子点了点头，催促楚琼玉快过去。 不能否认的是，黑衣人确实是抓住了楚琼玉的命脉，她在乎的娘亲，和她谋划的事情，就是她最大的弱点。 楚琼玉不情不愿的在椅子上坐下，黑衣人让她做出什么姿势她就摆出什么姿势，表面看配合的很，其实那眉头却是狠狠颦着。 但渐渐的，她却被黑衣人给吸引住了目光，他端坐在那里，虽然看不清容貌，却贵气逼人，黑眸专注，里面闪着能夺人魂魄的亮光。 不知道过了多久，轻轻的吱拉一声，黑衣人把宣纸换了一张。 楚琼玉皱眉，刚要问是怎么回事，就听黑衣人淡淡解释：“不好意思手滑，给你脸上点了个媒婆痣。” 楚琼玉气的咬牙，狠狠瞪了他一眼不再理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楚琼玉昏昏欲睡的时候，听到了开门声，她迷糊的睁开眼睛，就见黑衣人的回头看了自己一眼，俯身关门，他的身影渐渐在门缝中消失不见。 楚琼玉打了个哈欠，一股浓浓倦意袭来，趴在桌子上沉沉睡了过去。 第37章 楚琼婷是中毒了吗 自黑衣人出现已经过去了两日，那就像是做的一场梦一样，楚琼玉专门重回流年斋看过，被黑衣人说是画错了的那张宣纸都没有留下，任何痕迹都没有。 这两日楚琼玉做什么都有些心不在焉，因为她在想那黑衣人是什么人，自己又怎么会同意让他给自己作画？！未出阁的女子让陌生男子画像，这要是传出去，她的名誉不就被坏了吗？！可当时那种情况下，黑衣人已经摆出了威胁她的姿态，她只要不听话，他就能做出让她绝望的事情，她丝毫不怀疑他的话。 楚琼玉叹了一口气，这人到底是谁呢？ “小姐小姐！叶小姐来了！”从秋急急忙忙的跑进屋，对着楚琼玉说道。 楚琼玉一怔，但很快回过神来，站起身来大步朝着外边走：“叶小姐在何处？” “在老太君那里呢。” 这两日叶溶月越想越气，她都不敢出门，只要一出去，就好似能听见有人戳着她的脊梁骨嘲笑，你看这个傻子做了别人的垫脚石呢，叶家嫡女被一个小小的庶女给利用了，还拿着人家当好姐妹呢，真是傻到家了啊！ 重点是这个事情还不能声张，她有口难言，一肚子的恶气和委屈，终于她思索再三，决定来楚家一趟，她决定要找一个和自己一样的“可怜人”——同样被楚琼瑶利用了的楚琼玉，两个人互相发散怨气，还有机会能一起整治楚琼瑶一番。 于是，叶溶月就这样来了，她先去拜见楚家老太君，无论怎么样，长辈为大，礼数不能失，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楚家老太君对自己热情极了，嘘寒问暖的，和她去世的祖母一样关心她，让她不禁对老太君多了些亲近之感，拉着老太君的手不松开。 殊不知，其实老太君在听到叶溶月登门消息的时候，一颗心就高高提了起来，她以为是叶溶月缓不过被楚琼瑶压了一头的这口气，上门算账来了，叶家势头正强盛，可楚家却是日益渐微，楚家对叶家根本就是得罪不起，叶家只需动个小小的手指头，就能让楚家载一个不少的跟头。惊恐担心之际，老太君对楚琼瑶也是更加不满，当即便让绿夏去把楚琼瑶给叫过来。 还没等到楚琼瑶过来，楚琼玉却是过来请安了。 “我听说叶家妹妹过来了，我还以为是过来找我喝茶的呢。”楚琼玉福身行礼，朝着叶溶月莞尔道。 叶溶月一看到楚琼玉，立马朝着身来朝着楚琼玉走过去：“琼玉姐姐，我过来就是想你了呢，这不是打算和老太君说会话，就去找你的嘛。” 楚琼玉笑道：“我们俩还真是心有灵犀呢。” 叶溶月也笑，只不过笑着有些苦涩，何止是心有灵犀，还是同病相邻呢，不过楚琼玉到现在还不知道楚琼瑶做的那些事情，也是真真的可怜。 这时候，绿夏回来禀告，说没有见到三小姐的面，便在门口被二夫人给打发了回来，二夫人说二小姐的病还没有起色，三小姐体贴姐姐，正在衣不解带的照顾呢。 老太君听后皱眉，孙氏这不是添乱吗！贵客来了，她还不放人走，这还有没有点分寸了！ 她刚要开口缓和两句，就听楚琼玉道：“叶妹妹，你还记得琼婷吗，上次重阳节的时候你们庙里见过的，那时候你们聊得可开心了，当时我们楚家的姑娘也都在呢。” 叶溶月一怔，重阳节那么多人，她哪里还记得，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不能说不记得，要不然总显得不够礼貌，所以她立马点头道：“记得记得，所以这次我还纳闷，怎么琼婷没有和你一块来我家呢。” 楚琼玉叹了一口气：“本来是我家二妹妹和我一同前去的，可二妹妹突然身染重病，到现在都没醒。” 叶溶月微微皱眉，她娘天天给她灌输御人之道，作为当家主母要具有的眼力和能力，所以这件事当时听楚琼玉第一次说，她就抱有很大疑惑，楚琼婷怎么偏偏就在这个节骨眼上生病，改为了楚琼瑶去叶家，再联想到楚琼瑶给自己的百花拱玉金步摇，和让人惊艳的《拓枝舞》，她就不得不往那一处想。 她当即握住楚琼玉的手道：“琼婷生病我一直担忧的很，琼玉姐姐陪我去看看她吧。” 楚琼玉没有当即答应，而是朝着老太君看见，见老太君点头应允了，她才回叶溶月的话：“那我们现在就过去吧。” 叶溶月点头，二人朝着老太君行礼告辞，出了清晖院。 看着二人离开，老太君重重叹了一口气，看叶溶月的这个样子，好像也不是过来找麻烦的，这一下子情绪大起大落，老太君有些受不住了，本来年纪就大，身子到处都有毛病，情绪还波动的这么厉害，脸色都苍白起来。 花嬷嬷赶紧让绿夏去把薛神医给请过来，绿夏转身就走，老太君却叫住她：“此事不要声张，叶小姐就不要让她知道了。” 绿夏点头，急急出门去寻薛神医。 再说回楚琼玉和叶溶月到了清芷院，孙氏一听叶家小姐过来看望自己女儿，立刻喜上眉梢，热情的把人给请进来。 “叶小姐有心了，还记着我们家婷儿。” 叶溶月笑了笑，朝着旁边的楚琼瑶看了一眼，对着孙氏道：“二夫人客气了，我和琼婷早就认识了，她患了病我本该早些过来，可这几日我的事情多，反而给拖到了这时候，还往二夫人不要和我这个无礼小辈一般见识。” 孙氏赶紧道：“叶小姐说哪里话，您能过来我就很开心了，要是琼婷知道你能来看她，她还不知道多高兴呢！” 叶溶月笑了笑，没有答话，而是坐在了床沿边，细细打量楚琼婷的脸色。 楚琼玉朝着孙氏看去，话却是对着楚琼瑶说的：“三妹妹真是有心了，悉心照顾琼婷，真是让我这个大姐姐惭愧。” 孙氏哼了一声，嫌弃的看了楚琼瑶一眼，碍于叶溶月在场，她也并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 楚琼瑶像是看不见孙氏的模样，朝着楚琼玉和叶溶月行礼道：“这是我该做的，倒是叶小姐过来，我本是该亲自前去迎接，但母亲说二姐姐这里离不开人，丫鬟不上心，不如我照顾的好，因此怠慢了叶小姐，真是抱歉。” 孙氏一听气的咬牙，楚琼瑶这意思不就是说自己拦着她不让去吗？！虽然这是事实，但是在叶家小姐面前说出来，这不就是存心让叶家小姐以为自己看不起她吗？！可她是这个意思吗，她想拦的人是楚琼瑶，她在叶家出了风头，顶替了她家婷儿的位子，原本这该大放光芒的是琼婷才对！ 孙氏狠狠碗了楚琼瑶一眼，见她面色坦然，心里更恨，孙氏朝着叶溶月看去，本想解释两句，就听叶溶月一声惊呼：“琼婷这是不是中毒了啊！” 孙氏一愣：“中毒！？” 她乍然听到这两个字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但是再想想这几日楚琼婷像是个活死人一样的躺在床上，面容青紫，就从未醒来过，她身子猛地一震回过神来，这绝对是中毒！ 看着孙氏跌跌撞撞朝着楚琼瑶冲过去，楚琼玉扫了楚琼瑶一眼，见她面色有片刻的慌乱和怨恨，但很快隐了下来，摆出了一副惊讶担心的样子。 第38章 薛神医再次上门 看着叶溶月站起身来给孙氏让开位子，楚琼玉上前一步道：“叶妹妹，你为何说琼婷是中毒？这…这会不会太武断了一些，叶妹妹你可不能乱说。“ 叶溶月却坚定道：“这面容青紫，指尖泛青，脖子上布着血丝，这不是中毒的症状是什么？薛神医不可能看不出来的，难道你们还真以为这是普通的病症了？既然是普通的病症，那怎么昏睡了几日还没有苏醒过来，呼吸都那么弱了，难道你们照顾琼婷的人都是瞎子吗？” 孙氏一怔，立马伸手去探楚琼婷的鼻息，果然很微弱，甚至于没了。 “楚琼瑶，你怎么照顾的你二姐姐！这么明显的事情你竟然都发现不了？！你的眼睛是个摆设吗！” 孙氏冲到楚琼瑶面前，气急败坏的就是一巴掌扇过去，清脆一声，楚琼瑶的脸直接被扇的歪到了一看，显出了明显的巴掌印。 她一直怀疑她婷儿的病是楚琼瑶搞的鬼，但是老太君那么维护楚琼瑶，还说是自己冤枉她，她苦于没有证据，如今叶溶月更是说楚琼瑶是中毒，这些症状都是中毒的特征，她心中一直就是七上八下，今日叶溶月也说是中毒，直接戳中了她本来就不安的心事，她如何能再忍？ 楚琼瑶抬起手来摸着自己火辣辣的脸颊，有那么一瞬间，她阴狠至极的眼神没有遮掩住，直勾勾看着孙氏的时候恨不得把她给生吞活剥一般。 “母亲，我不知道大姐姐是中毒啊！薛神医那日过来不也是什么都没有说吗？我不知道是不是叶小姐习得医术，但中毒非同小可，叶小姐要是没有依据的话怎么能乱说？我今日才过来照顾二姐姐，前几日都是我母亲还有丫鬟们照顾，如果是今日病情加重，我没有看出来，那我自是有罪，但前几日我过来看我二姐姐的时候她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啊！叶小姐你知不知道，你动动嘴皮子说出来的话，就能让我们二房一家全部都担上一个照顾不周的罪名？！” 楚琼瑶声泪俱下的看着叶溶月，声声泣血一般，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一样，薛神医都没有说是中毒，你叶溶月有什么本事能下此判断？你这是唯恐天下不乱，一棒子打死所有的人，我要是有错，那孙氏和这整个二房都是罪人！你叶溶月有再大的能耐，还能在楚家为非作歹，把整个二房给灭了？！ 叶溶月看见楚琼瑶这个德行，又想起了她在自己的生辰宴会上和自己卖惨一幕，气的身子都在打颤，真是伶牙俐齿，我见犹怜啊！ “你的意思是，我这是没事找事来了？我和琼婷虽然只见过一面，但相谈甚欢，秉性相投，她如今被奸人所害，我还不能帮她伸冤找出凶手了？” “小喜，你这就出去给我把薛神医请来！就说我叶溶月请她来楚家一趟，如果她不愿意来，你就说我给她的报酬是天山雪莲一支，如果还不来，就给我往上加！” 叶溶月的丫鬟，就是上次请楚琼玉去喝茶的那一个，应了一声快步而出，楚琼玉朝着身边的从秋轻声道：“你去送小喜出去，府上路不好认，别迷路耽误了时间。” 从秋点了点头，悄声退下。 自楚琼婷生病之后，这房间就从未这么热闹过，楚琼玉玩味看着屋中众人，视线从叶溶月身上，孙氏身上，一直到楚琼瑶身上。 楚琼瑶是想要在叶溶月的生辰宴会上搏出风头，所以把她一直记恨的楚琼婷给害了，好腾出去叶家的位置，而叶溶月是因为宴会上被楚琼瑶给抢了场子，觉得丢了脸，所以对楚琼瑶怀恨在心，孙氏呢，孙氏是怀疑楚琼瑶害了楚琼婷，还夺了原本属于楚琼婷的风头，新仇加旧恨全部涌上来，估计她的心里恨不得杀了楚琼瑶。 俗话都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这如今到底谁是蝉，谁是螳螂，又谁是黄雀呢？ 楚琼玉心中微叹，这次楚琼瑶就不要想有好日子过了。 原本以为小喜去请薛神医还要费些时间，想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就回来了，后面不止跟着薛神医，还跟着花嬷嬷。 从秋站到楚琼玉身后悄声道：“薛神医正好在府上给老太君看病。” 楚琼玉一怔：“祖母怎么了？” 从秋赶紧道：“老太君没事，这都是老毛病了，吃些药就好了。” 楚琼玉却没有因为这话放松下来，上一世祖母的去世很是突然，让人措手不及，平日的身子那么康健，一点毛病都没有，可突然一下子就跨了，短短三天就撒手人寰，她上一世对祖母感情淡薄不上心，但这一世她想起这件事就总觉得有些奇怪。 忽然她朝着床上的楚琼婷看了一眼，心口一颤，难道祖母…也是中毒？ 还没等她从这个令人惊悚的猜测中回过神来，就听薛神医对着叶溶月道：“叶小姐，老身有礼了。” 叶溶月搀扶着薛神医起来，指着床上的楚琼婷道：“这位是楚家二小姐，还请薛神医帮着看看，二小姐是得了什么病，为何这么多天还没有醒过来？” 薛神医面露难色：“不瞒叶小姐，我已经过来一次了，但你也知道我看病只看有缘之人，这位二小姐和我实在是没有缘分，我几十年的规矩不能随便就能破了啊。” 孙氏一听急了，上前噗通一声跪在薛神医面前：“薛神医，我求求你救救我的女儿吧！她是我的命啊！” 薛神医却是无动于衷，这样的家属她见的多了，但是有些事情强求不来，一旦她的规矩破了，那以后找她看病的人还不得踏破门槛？她可没有那个气力供给那么多人看病，世上大夫那么多，干嘛偏偏找她一个？而且她瞧着床上那二小姐的面相，尖嘴猴腮，瘦不拉几，实在是合不上自己眼缘，要说这在场的人里面……也就只有那安静站在角落里那位，大气端庄，面相上佳，一看就是有福之人。 楚琼玉见薛神医朝着自己看过来，不疑有他，微笑着福身行礼。 第39章 你当我徒弟，我救她命 见孙氏哭的伤心，花嬷嬷年纪大了，看不得这样的场面，而且来之前老太君也发了话，不管如何一定要劝着薛神医那个老顽固给楚琼婷把病给看看。 于是花嬷嬷轻声道：“你就给二小姐看看吧，这是老太君的孙女啊，你不能看着老太君伤心吧？你也知道老太君的性子，大老爷的事情已经去了她半条命了，这要是再出了什么事，这不是要她的命吗？” 听到这话薛神医也有些犹豫，但她的规矩岂是那么简单就能破的？她可不做便宜买卖。 这时叶溶月道：“我知道薛神医有自己的规矩，但是人命关天岂是儿戏。我和琼婷是好友，我愿意出一根天山雪莲作为报酬，请薛神医为琼婷瞧病，如果薛神医嫌少，那薛神医自己开口，要多少我给多少，我叶家不至于连一条命都救不活！” 她挑衅的看了楚琼瑶一眼，见她面色有些难看，心中更觉舒爽，只是几根天山雪莲而已，但只要能够把楚琼瑶那副虚假的面具给撕下来，让她的丑恶行径被大家看到，那她就觉得值！ 薛神医连连摆手，刚要拒绝就听那一直站在一边的女子发了话：“叶妹妹你说什么呢，这报酬怎么能是你来给？我们楚家不至于连薛神医的医药费都拿不出来，你说是不是，二娘？” 孙氏一怔，心中埋怨楚琼玉多管闲事，这如今有个冤大头愿意出钱，这多少的事啊，你说你掺和什么呢！ 但她还是点头道：“是是是！只要薛神医能给我琼婷看病，多少银子我都愿意！” 薛神医没有搭理孙氏，而是朝着楚琼玉走了过去：“你是楚家大小姐琼玉？” 楚琼玉福身道：“正是小女。” 薛神医不露声色的上下打量楚琼玉几眼，突然笑眯眯道：“你答应我一个要求，我就给你二妹妹看病，你说怎么样？” 楚琼玉一愣，还未待她反应过来，就听孙氏道：“琼玉你快答应啊！你二妹妹的命就看你的了啊！” 楚琼玉心中冷笑，这薛神医什么要求都还没有说，就让自己答应，她万一是要取自己的心给楚琼婷做药引，自己也要答应吗？这孙氏果然是自私自利，就算给她再多也改不了她的德行，楚琼婷是她的女儿，难道自己就不是她娘的女儿了吗？ 叶溶月原本就对楚琼玉有一个战壕里的友情，方才她又给自己说话，对她好感更甚，这一下子听到薛神医的要求，她立马就慌了，因为她第一反应就是以命抵命。 “琼玉姐姐！”叶溶月急声道， 楚琼瑶不屑的瞥了叶溶月一眼，泪眼婆娑的看着楚琼玉道：“大姐姐，你是我们的长姐，如今二姐姐性命堪忧，你就要不管不顾了吗？明明你是可以救二姐姐的，你以后不会后悔吗？” 楚琼玉冷下脸来，看着楚琼瑶道：“三妹妹所言有理，我是你们的长姐，我不能不管不顾，但是琼婷也是你的亲姐姐，我只是她的堂姐，这孰近孰远明显，难道你确定不和我一起去救琼婷吗？二来琼婷是你们的女儿，姐姐，我就不是我爹娘的女儿，我哥哥的妹妹了吗？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样吧，如果只有这样的才能救琼婷的话，那我们就去找祖母和我娘，她们只要同意让我救，我就救。” 楚琼瑶面露惊讶，因为她没想到楚琼玉竟然会说这种话。 薛神医笑呵呵的拉起楚琼玉的手：“说什么呢，这么个可人我怎么舍得要你的命呢，我的意思是说，只要你做我的徒弟，我就答应救你的二妹妹如何？我只要你一个，其他的人我看不上呢。” 话音刚落，众人神态各异。 楚琼瑶难以置信的看着薛神医，似是不相信这话竟然是从薛神医口中说出来的，瞬间汹涌的嫉妒和怨恨涌上她的心头，凭什么？！凭什么这种好事竟然落到楚琼玉那个蠢货身上！？ 孙氏结结巴巴道：“薛神医…你…你说什么？” 她女儿生病，需要楚琼玉救命？这个救命还像是天上掉下了个馅饼，是做鼎鼎有名的薛神医徒弟？！ 叶溶月也是一惊，但很快反应过来，发自内心的为楚琼玉高兴：“琼玉姐姐你快答应吧！薛神医可是从不轻易收徒弟的，上一个徒弟都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听说都已经是宫里太医署的署令了呢！” 薛神医哼道：“太医署令算啥，要是你答应做我的徒弟，我一定把我毕生所学都教给你！让你成为我们汉国最有名气，最厉害的大夫！” 楚琼玉先心中有些惊讶，但好歹是生了两世的人，她很快镇定下来，跟着薛神医学习医书，对她来说百利而无一害，楚琼瑶会下毒，那她就必须学会更厉害的下毒和解毒，这样才能有自保能力。 她得体朝着薛神医道：“我敬佩薛神医的医术，也羡慕薛神医的能力，但这拜师一事事关重大，我还要问过祖母和我娘，才能给薛神医一个答复。” 薛神医立刻喜上眉梢，这不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吗？！老太君和自己多年好友能不同意？ 得了这么一个可人的徒弟，薛神医心情甚佳，朝着楚琼婷走过去：“来来来，老身给我爱徒的二妹妹瞧瞧，这是中了什么毒。” 孙氏顾不得楚琼玉被薛神医收为入室弟子的复杂心情，一听这话面色立刻变了：“薛神医你是说我家婷儿是中毒了？” “这不很明显吗？印堂发黑，脸色青紫，不是中毒是什么？”薛神医瞥了孙氏一眼，从被窝里拿出楚琼婷的手，闭上眼睛开始把脉。 楚琼瑶！ 孙氏猛地回头朝楚琼瑶看去，可楚琼瑶神色坦然，不慌不急的和孙氏对视。 看见楚琼瑶的表情，楚琼玉心里突然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第40章 你就不要和个庶女一般见识了 房间里鸦雀无声，众人大气都不敢出，数双眼睛盯在薛神医身上。 良久之后，薛神医睁开眼睛，似笑非笑的扫过屋中众人：“你们还有吃铜粉的习惯？真是把百闻不如一见啊。” 孙氏呆住：“铜粉？” 薛神医却是没有搭理她，站起身来朝着桌子走过去，示意楚琼玉把药箱给她拿过来，等着楚琼玉送过来，她笑眯眯道：“徒弟，以后别人给你的吃食你可要注意一些，要不然哪天吃错了没了命，你师父救不回你了，哭都没地方哭。” 这些腌瓒事她不想掺和，也不想帮着找出凶手来，她没有那么多的闲工夫，有这世间她还不如多去喝喝茶听听戏呢，只要她嘱咐好她的爱徒就足够了。 楚琼玉余光扫见孙氏听了这句话面色发白几乎都要昏过去了，她低声道：“琼婷还有救吗？” 薛神医拿起笔风龙凤舞的在纸上写了几个字，然后把东西收起来：“抓上这几味药，再去找一些慈姑、胡桃、鸭通汁，混在一起灌下去，一连三日清清她体内的毒素，到时候再找个大夫看看，要是没大碍了那就是活了。” 孙氏立马感激朝着薛神医行礼：“多谢神医！多谢神医！” 薛神医摆摆手，和叶溶月请安告辞，并告诉楚琼玉，过几日等着楚家安宁了她在过来和老太君商量拜师的事情，如今的时机似乎是不合适。 等着薛神医一走，孙氏立马遣着下人去抓药，然后看着楚琼瑶的目光恨不得杀了她：“楚琼瑶你好大的胆子你竟然敢给琼婷下毒？” 楚琼瑶皱眉道：“母亲这话你怎么能乱说？大姐姐身边伺候的人那么多，他们比我有的是机会下手，我知道你平日里看我不顺眼，但是如果你趁着这个时候，想要莫须有的给我安一个谋害亲姐的帽子，未免你也太歹毒了吧。” “我歹毒？我和你到底是谁歹毒？！你平日就对你二姐姐多有不满，你不就是为了能去叶小姐的生辰宴吗！”孙氏歹毒道，“你的那些心思旁人又不是不知道，还真以为你是天仙下凡，清高独立呢？” “二夫人！” 花嬷嬷出言警告，隐晦朝着叶溶月看了一眼，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本来叶溶月心中就对楚琼瑶在宴会上出风头的事情心有芥蒂，这二夫人当着她的面直接说出口，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楚琼玉状似不安的看了叶溶月一眼：“叶妹妹…我三妹妹不是故意要在六皇子面前献舞的…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她不是这种不知分寸的人的，她……” 叶溶月同情的看着楚琼玉，真是可怜的人儿，这种时候还在帮着楚琼瑶说话。 她握住楚琼玉的手，看着她的泛着水光的杏眼道：“琼玉姐姐，你不要再被楚琼瑶骗了，她不配做你的妹妹知道吗？今日我就彻底撕开她的脸皮给你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牛鬼蛇神！” “叶小姐，你好歹是个大家闺秀，说出的话怎么那么难听？”楚琼瑶嗤笑一声，毫不掩饰眼中的嘲讽。 叶溶月不理她，直接朝着花嬷嬷道：“不知现在老太君方不方便，我想要请老太君给我主持一个公道。” 她没有把帽子戴到楚琼婷的头上，也不是楚琼玉的头上，这个高帽戴在她的头上是最合适的，她是叶家嫡女，身份尊贵，老太君不可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就把这事给糊弄过去，她就是要把自己受得起原封不动的还到楚琼瑶身上，把她做的事情抖落出来，让她名誉尽毁，方能解她心头之恨。 花嬷嬷知道这事已经一发不可收拾，只好带着人往清晖院走。 清晖院的老太君在一行人来之前，已经得到了消息，心中有些不安，如果没有牵扯叶溶月进来，只是楚家的事，那关起门来怎么裁定都行，但是叶溶月不是一般人，这次不仅要做的漂漂亮亮，还让叶溶月舒服。没错这个时候老太君还是觉得楚琼瑶不可能给楚琼婷下毒，她相信楚琼瑶可能会做出在宴会上抢风头的事情，但是下毒这样的狠心勾当，她的三孙女绝对不会做。 到了清晖院的时候，楚琼玉和叶溶月并肩跟在花嬷嬷身后，她不经意的回头看，就见楚琼瑶正低声不知道和玉枝说的什么。 楚琼玉微微皱眉，吩咐从秋盯好玉枝，从秋点头。 进了正厅，众人给老太君行礼，老太君亲热的把叶溶月叫到身前，揉着她柔顺的长发温声道：“那日我听说了宴会上的事情，我就知道你心里肯定委屈了，是琼瑶不懂事，她这也是第一次去那种场合，一时之间有些得意忘形，不懂得低调行事，让你觉得受委屈了。” 楚琼玉听到这话微不可见的扯了扯嘴角，朝着旁边的楚琼瑶看去，果然见她脸色铁青，很不好看，老太君这话的意思就是相当于主动替楚琼瑶拦下了错误，说楚琼瑶是个庶女，没有见识，在一群嫡女和六皇子面前出风头，难听点就是招蜂引蝶，搔首弄姿，你就不要和她一般见识了。 叶溶月是个聪明人，老太君这话她听的舒心极了，心中一来几日的怨气都消散了不少，是啊，她可是嫡女，和一个下贱的庶女有什么可生气的？这一辈子也就只有这一次机会去参加这样的场合，她也得大度成全不是，六皇子的身份高高在上，他一向儒雅客气，意思意思的夸奖楚琼瑶几句而已，再说了以前六皇子也是经常夸奖自己知书达理，才情超人的，就楚琼瑶那种水平，切，估计这一辈子也就抱着这两三句夸奖过活吧。 “老太君你把月儿想成什么人了，我是这么小肚鸡肠的人吗？那日三小姐肯定也是见了那么多贵家小姐还有六皇子给高兴过了头，忘记了分寸而已，也罢了，估计这种场合她一辈子参加的也少，我心里都明白，都理解着呢，我不会和三小姐一般见识的。” 见叶溶月这么上道，不和楚琼瑶一般见识，老太君还没松一口气，就见楚琼瑶大步上前，扑通一声跪倒自己身前：“祖母，琼瑶不知道孙女做错了什么，竟让叶小姐这么编排！孙女难道跳舞有错了吗？当时大家伙都在那边看着，大姐姐推脱了六皇子，那六皇子可是天之骄子，大姐姐的拒绝已经惹的他不喜，难道孙女也要学大姐姐一样？胆小怕事一向不是孙女的做派！” 老太君气的发抖，猛地一拍桌子：“琼瑶！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楚琼玉挑眉，哦，这是要拉着自己下水了，说自己胆小怕事上不得台面，所以你跳舞就是为了我出风头了？ “三妹妹你在说什么？那日我不展示才艺是有原因的，叶小姐和祖母都知道，你这个时候说这话，倒是显得是我逼的你了？当时你跳完，六皇子夸赞你，你那个时候怎么不和六皇子表明，你是为我而跳呢？” 可不就是嘛，原因叶溶月和祖母都知道，只不过知道的不一样罢了，叶溶月以为她是沉香过敏，祖母以为她是为了避开六皇子，总之都知道是情有可原，你楚琼瑶这时候说这话，就是在急于甩锅推卸责任而已。 既然你非要上赶拉着我，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第41章 你要让我失望了 听了楚琼玉的话，楚琼瑶心中冷笑，原因？原因就是因为沉香过敏？可是那日回来之后，楚琼玉哪里有过敏不舒服的样子，面色红润，健健康康。 她软下声音来，话语声都哽咽了：“大姐姐，我本来是想给你瞒着，但是你为什么要如此逼我？” 楚琼玉却更是委屈，眼泪噗噗往下掉：“三妹妹，我逼你什么了？你方才说我胆小怕事，是，我承认，我是不如你大气，也不如你表现好，你爹你姨娘都在你的身边护着你，所以你有底气，但是我爹已经没了，只有我和我娘还有哥哥相依为命，我去哪里找底气？难道你是看不起我没有爹吗？“” 楚琼瑶喉头一梗，她何时这么说了？！还没等她反驳，就见楚琼玉噗通一声跪在老太君面前：“祖母，孙女知道自己上不得台面，没有三妹妹出挑，我爹早亡，我娘柔弱，大哥年纪尚小，如果不是祖母照顾他培育他，恐怕他今日也很难有所成就，但是我呢，我爹死了，我身后没有一人给我撑腰，冷暖自知，这才导致我性子懦弱，行事难免畏畏缩缩，但我已经知道错了，我也已经在改正了，我本以为家人是我最坚实的后盾，会给我鼓励，我也时常想起我爹爹，努力向他靠近，但我竟不知，原来我们家里有人嘲笑我，是嘲笑我爹没有好好教导我？还是嘲笑我爹早亡，我身后没有人能保护我？！” “楚琼瑶！” 老太君气的胸膛剧烈起伏，一把抓起桌子上的茶杯朝着楚琼瑶砸了过去，清脆一声在她身边砸的七零八碎。 “死了的那个人是我大儿子啊！他是为了汉国而死，是我们汉国的英雄，他为了汉国数千上万的人没了命，用他的命换来了汉国的平安，所有人都开开心心的过好日子，可是我呢，你大姐姐一家呢？！他们是没了丈夫，没了父亲啊！难道在你楚琼瑶的眼里，你大伯的命就是这么不值钱？” “你大伯在的时候，你大姐姐比你们任何一个小姐都聪明都机灵，你大伯走的时候你大姐姐才几岁，她小小年纪能受得了如此打击？心智大变，好不容易这才知错悔改，可是你呢，你还一刀刀的捅你大姐姐的刀子？！我平日里都是怎么教育你的，你就是这样做给我看的？！” 楚琼瑶瑟缩着身子跪在地上，一脸惊恐，她从未见过祖母生这么大的气，而且她还有些没缓过劲来，她何时扯上大伯了……她从头到尾都没有提过大伯一个字…… 这全是楚琼玉引导的！这都是楚琼玉故意在老太君面前装可怜，她知道老太君最心疼的儿子就是大伯，所以她故意拿着大伯来老太君面前装可怜！ 可偏偏大伯是老太君心中的禁忌，谁都不能碰，要不是自己平日里在老太君面前装孝顺，承欢膝下，这个时候被老太君拖出去打死的可能都有！ 不行！她好不容易才在荆|州有了一些名声，怎么能就这么轻易的被楚琼玉一句子虚乌有的话给打败了？ “祖母祖母！我没有说大伯的命不值钱！”楚琼瑶哭喊着朝着老太君爬去，跪伏在她的脚边痛哭流涕，“大伯是我最尊敬的人，我小时候大伯还常常抱着我和大姐姐出去玩，这些事情我都记得，我死都不敢忘！大伯是汉国的英雄，这是我们楚家的荣耀，是我们这些小辈们的信仰，我不曾一日敢忘，更是不敢说我大伯大姐姐的任何坏话啊！” “我知道大姐姐因为大伯去世心中一直没有缓过劲来，我就时常去陪大姐姐说话，对她尽心尽力的好，不敢让她胡思乱想，上次她从假山上掉下来，二姐姐想要等着下人过来，是我和玉枝把大姐姐给背回听雪院的啊！我都对大姐姐这样了，我怎么还会在背后给大姐姐捅刀子呢！？” 楚琼玉抬起手来拭泪，垂着的帕子正好遮住了她嘲讽的嘴角，不得不说一句，楚琼瑶脑子确实转的快，自己都这么说了，她还能想出办法来弥补，但是正好，她自己倒是主动说了自己掉落假山的事情，那就省得自己主动去想办法提起这个话茬了。 听了楚琼瑶的话，老太君深深叹了一口气：“琼瑶啊琼瑶，你是这几个孙女里，我最喜欢的一个，但是你怎么能总是让我失望呢，我原本以为你是有分寸的，你是懂事的，但是你做的事情怎么会……唉，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 楚琼瑶心中一紧，不行！不能让老太君对自己的态度冷下来！在这个楚家，老太君就是自己最大的依仗，就是因为自己深受老太君的宠爱，所以孙氏才不敢对自己做什么，她爹是个软柿子，就算再喜欢她的姨娘，再宠爱自己，也不敢对孙氏说个不字，她只能依附老太君！ 楚琼瑶“咚咚咚”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强撑道：“祖母，琼瑶知道错了，错在不该在叶小姐的宴会上妄图出风头，压过叶小姐一头，在六皇子面前搔首弄姿，毫无礼义廉耻！错在不该说大姐姐不对，大姐姐那日身子不舒服，我一直守在她跟前，我是最清楚大姐姐身体的人，我不该把我自己的想要出风头的念头说成是大姐姐的责任，孙女知道错了！请祖母不要和孙女一般见识，祖母年纪大了，还有偏头疼的毛病，祖母要爱惜自己的身子啊！” 楚琼玉低头不语，余光看着楚琼瑶把头深深埋在胳膊中，即使是跪趴着，她的背挺得也依然是笔直，紧紧咬着唇瓣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以至于忍的太厉害，原本清丽的容貌都变的狰狞起来。 楚琼玉漠然的别开眼，心中没有一丝波动，自己当初那么求楚琼瑶的时候，她不也是铁石心肠，看所有人都像是蝼蚁一般，楚琼玉很清楚，即使楚琼瑶如今声泪俱下的认罪，心中也是满腔恨意，她太会伪装了。 叶溶月看见楚琼瑶这个样子，心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有一些同情楚琼瑶，还有一些爽快，两者掺杂起来，很不是滋味，同情也觉得她是活该，爽快也爽快的不彻底，弄得她心中很烦，索性不再看她，走过去把楚琼玉搀扶起来。 楚琼玉对着叶溶月轻声道了声谢，眼睛红肿的像是两个核桃，眼底弥漫着浓浓的不安，委屈，怯懦，还有一丝混在其中让人心惊的坚强。 叶溶月心中一震，楚极泰是汉国英雄，连她外公和爹爹说起他的时候都是一脸敬佩，都知道楚极泰是英雄，所有人都敬仰他，但是何曾有人想过，这些英雄的家人呢？她们的日子过的如何，是不是被别人嘲笑没爹没儿子呢？英雄的家人竟然被人如此羞辱？！ 思及此，她心中对楚琼瑶那一丝的同情都消失殆尽，只剩下满满的厌恶和恶心。 她轻拍楚琼玉的手，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 第42章 不如去三妹妹的院子吧 楚琼玉深吸一口气，朝前走了几步，给老太君福身行礼道：“祖母，或许是我太激动了，误会了三妹妹的意思，三妹妹平日里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们都看在眼里，我爹未去世时，也把三妹妹当做亲生女儿一般，三妹妹绝对不是没有良心之人，祖母，这是孙女的错，是孙女太敏感想太多，让三妹妹起来吧。” 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楚琼玉你这招妙啊，楚琼瑶咬牙切齿，眼中恨不得冒出火来，但她不能说什么，这个时候如果反驳，那就是自寻死路，彻底在老太君面前没了退路，这笔账她会记在心里，慢慢的还给楚琼玉！ 老太君看了地上的楚琼瑶一眼，见她肩膀压抑冲动，跪在地上缩成小小一团，她心中有些复杂，毕竟是自己疼爱的孙女，谁能不犯错，知错就改就行了。 她别开眼，淡淡的摆了摆手，楚琼玉赶紧道谢，上前一步把楚琼瑶给搀扶起来。 “三妹妹，是大姐姐不好，是大姐姐误会你了，我太敏感了，只要是任何可能牵扯到我爹的事情我都会胡思乱想，不能控制自己，你不要怪姐姐，我知道你对姐姐好，我一直都记在心里呢。” 楚琼瑶胃中泛起了酸水，一阵阵的朝上涌，恶心极了，她恨不得立刻甩开楚琼玉搀扶着自己的手，一句想多了就让自己把所有莫须有的罪责都给承担了下来？一句对不起就完事了？！ 楚琼玉像是看不见楚琼瑶克制抓着袖子的手，她继续柔声道：“我从假山上跌落，是你和你的丫鬟把我送回听雪院的，我很感激真的，我知道三妹妹你绝对不会看着我倒在那里，但是三妹妹我有一件事心中一直有个疑惑，那时候我和你，还有琼婷，我们姐妹三个，还有丫鬟一起上去的，我本来是跟在你们后面，但是我怎么会到了你们前面，又不小心掉下去了呢？我一直都想不明白，是不是谁推我下去的啊？” 老太君一惊，条件反射的朝着楚琼瑶看去，你竟然连你大姐姐都敢害？！ 楚琼瑶如遭雷震一般，猛地转头，楚琼玉笑着回望，只不过那笑远远没有到达眼底。 楚琼瑶心中泛起汹涌波涛，像是不认识一样的看着面前的楚琼玉，她知道楚琼玉和以前不一样了，但是从未有过这么一瞬间，这个感觉这么强烈。这是楚琼玉吗？她和楚琼玉长着一样的脸，身材也一样，脸上的表情都是一样的，但是她又不像是楚琼玉，结合种种，那么强大的逻辑能力，能说会道的嘴皮子，和以往不一样的精神气，看着大气端庄，聪慧机灵，这和以前的楚琼玉完全不一样！ 见楚琼瑶看着自己发呆，楚琼玉好奇道：“三妹妹，我问你话呢？你在想什么呢？要是你没看见就算了，我再去问别人就好了，等着二妹妹好了，我去问问她。” 楚琼瑶浑身一震，不能去问楚琼婷！ 她讪笑着一把拉住楚琼玉的手：“大姐姐，当时那么多人，难免会发生推搡，可能是不小心吧，当时一直不是你的丫鬟芸香紧紧跟在你身边吗？” 楚琼玉惊讶的捂住嘴：“你是说芸香？！” 芸香可是孙氏给的丫鬟，因为对主子不敬，不知分寸，已经被乱棍打死了。 楚琼瑶眼神诡异的朝着孙氏看过去：“我记得我那时候回头想看看玉枝在哪，结果看到了芸香和二妹妹说说笑笑的，我当时还在奇怪，她们俩的关系什么时候那么好了。” 孙氏被楚琼瑶的眼神看的身子一僵，她本来是在一边看笑话，心里都快笑疯了，今日可算是彻彻底底的出了一口恶气，看那楚琼瑶都成什么样子了，结果这热闹还没看完，自己还在昏迷不醒的婷儿就被楚琼瑶给含沙射影的说了一嘴。 “楚琼瑶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婷儿教唆芸香去推琼玉？你是不是看着芸香死了，我婷儿还在床上起不来，你就在这胡说八道了？！我跟你说，我婷儿的事还没找你算账呢！” 老太君有些头疼，这自从一行人进了屋，就开始你一嘴我一嘴的，又哭又闹，说的她头都大了，脑袋都有些不清醒了，闻言她皱眉道：“婷儿又怎么了？” 孙氏哀嚎一声上前，恶毒的看着楚琼瑶道：“楚琼瑶为了去叶家小姐生辰宴，给我家婷儿下毒!” 老太君有些不悦，这孙氏也有些太果断了吧，这都没有证据怎么就敢乱说呢。 还没等她开口训斥孙氏口无遮拦，就听楚琼玉道：“二娘，薛神医只是说二妹妹是中毒，但是可没有说是谁下毒的吧，你这样说会不会有些太武断了？你这样三妹妹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老太君心中赞叹，还是琼玉有分寸啊。 孙氏冷哼一声：“谁不知道我们家三小姐眼比天高，谁都看不上，这庶女的身份着实是委屈了她，先不说这在府上的日子过的比嫡女们矮一头，就说以后嫁人了，这也只能嫁给庶子呢，说不定还要做妾呢，你说我们三小姐能忍？这叶家小姐的生辰宴可是个机会，是个能出头的机会，要不然我们三小姐能处心积虑让婷儿不去，在叶小姐的宴会上出风头？” 孙氏原本是本着事情唯恐闹不大的想法去的，可不知她句句都说中了楚琼瑶的心思。 楚琼瑶气的脸色发红，今日她的骄傲可是彻底的被这些人给踩到了脚底！ “母亲，你说话能不能拿出证据？我何时给二姐姐下毒？你空口无凭就这样污蔑我，还有做长辈的样子吗？” 老太君叹了一口气：“儿媳妇，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是你也不能胡说，这凡事都要讲证据，你怎么能说是琼瑶？这孩子性子是一贯骄傲，有些小毛病，但是本性可是不坏，她怎么会做出下毒这样的事情来？” 楚琼瑶也是个会顺杆子往上爬的，立马扑倒老太君面前：“请祖母为我做主啊！我母亲说我给二姐姐下毒，但是我怎么会做出这种残害手足的事情？我要是做了，我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听到楚琼瑶的话，楚琼玉的心里再次划过一种异样的感觉，她朝着屋中扫了一圈，惊觉玉枝竟然不见了！ 她朝着从秋看了一眼，见她眸子泛红，显然是刚才也在为了自己痛哭，压根就没有注意到玉枝的离开。 楚琼玉心中微叹一口气，这让她说从秋什么好呢。 事不宜迟，一定要防着玉枝，楚琼玉朝着孙氏道：“二娘，你既然说是三妹妹给二妹妹下毒，三妹妹说您是冤枉她，我觉得这凡事都要讲个证据，有了证据那就会真相大白，谁心里也不会委屈，都是一家人还是说开了比较好。” 老太君听着楚琼玉的话就舒心，她轻声问道：“那琼玉有什么法子？” 楚琼玉深深看了楚琼瑶一眼，斩钉截铁道：“那不如去搜三妹妹的院子吧。” 第43章 替死鬼 花嬷嬷吩咐人去准备软轿，此时事关重大，还有叶溶月在场，老太君也不放心孙氏要是找不到证据，会不会恼羞成怒，对楚琼瑶大打出手，所以这事她必须得到场。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朝着清芷院而去，刚到了院门口，就听不远处传来吵闹声，一个粗壮小厮看见老太君眼睛一亮，带着人就跑了过来。 “老太君，我们发现这丫鬟鬼鬼祟祟的想跳墙偷跑！遂捉住她问该如何处置！” 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丫鬟被带上来，嘴里塞着帕子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满脸惊恐。 除了叶溶月，众人神态皆是震惊。 “楚琼瑶！玉枝可是你的丫鬟，这她要跳墙逃跑，明显就是做贼心虚！不敢和你同流合污，你还有什么话说！” 孙氏指着玉枝狞笑，看那样子恨不得上前生撕了楚琼瑶一样。 楚琼瑶难以置信的看着玉枝，大步上前扯下玉枝嘴上的帕子，颤抖着声音问道：“玉枝…你为什么…为什么要逃跑？” 玉枝眼泪鼻涕留了一脸：“小姐我对不起你啊！你就让我走吧，我没脸再面对你了!我刚才在清晖院听见二夫人说是你给二小姐下毒，我心中又害怕又愧疚，我只能跑了啊！” 众人听得皆是云里雾里，害怕又愧疚？害怕什么？是因为发现她们主仆给楚琼婷下毒的事情瞒不住怕了？那愧疚呢？为什么要愧疚？对楚琼瑶的愧疚？这不是矛盾吗？！ 但楚琼玉却是听明白了，她有些心惊，还有些凉，一股寒意从脚底一直升腾到头顶，挫败感在听到玉枝的话时，汹涌而出。 她没有想到玉枝竟然对楚琼瑶这么忠心，竟然把这下毒的事情给揽了下来，她朝着楚琼瑶看了一眼，这一次自己竟然没有胜过她。 这时花嬷嬷厉声道：“玉枝，你把话说清楚！你为什么要跑！” 玉枝痛哭道：“是我给二小姐下的毒啊！和三小姐没有关系，你们不能冤枉三小姐！她对这件事丝毫不知情啊！是我替三小姐不值，她那么好，那么优秀，为什么却不能去叶家，为什么要比别人矮一头，二小姐和大小姐哪里比得上我家小姐，我替我们家小姐委屈！可我家小姐反过来还劝着我说，没关系，人各有命。凭什么人各有命？！凭什么啊！” “我家小姐已经很委屈了，可二小姐还在我家小姐面前得瑟，说一些伤我家小姐的话，我家小姐性子好不愿意和她计较，但是我看不下去，我替我家小姐委屈，就二小姐那个样子凭什么去叶家？我一气之下就在她的吃食里下了毒，好让她去不了叶家！” “啪！” 狠狠一巴掌扇了过来，玉枝直接被抽在了地上，嘴角冒出了血丝，孙氏还高高扬着手，脸色铁青，“你个下贱胚子，竟然敢谋害我的婷儿，今日我非要打死你，这才能解我心头大恨！” 密密麻麻的拳脚落在玉枝身上，孙氏此时哪里还有大家闺秀的样子，宛如一个泼妇，玉枝倒在地上，狠狠咬着唇瓣，硬是一声不吭。 楚琼玉朝着楚琼瑶看去，见她眼色复杂的看着玉枝，很快的就别开了眼，像是失望透顶一样。 楚琼玉突然有些索然无味了，不过是一场忠仆护主的戏码而已，楚琼瑶还真是好大的本事，竟然能让下人对她掏心掏肺，主动替她承担下罪责。 老太君制止住孙氏，让花嬷嬷先去带着人去找线索，别到时候孙氏把人给打死了，去官府里也不好解释。 过了一盏茶功夫，花嬷嬷从玉枝手里捧出了一灌铜粉，另还有丫鬟在清芷院的院墙边发现了铜粉，撒的很隐蔽，不仔细看都找不到。 玉枝一怔，下意识朝着楚琼瑶看去，她没有把铜粉洒在那地方啊！ 楚琼瑶微微要摇头，示意玉枝不要说话，但她心里也是有些诧异，为什么那个地方会出现铜粉？她不是吩咐玉枝把剩下的那些铜粉倒在花园里了吗？此时花嬷嬷手中的这一罐，是玉枝从清晖院离开之后刚刚放进去的。 楚琼瑶有些想不明白了，是谁把铜粉洒在自己院外的？这是抱着要诬陷自己的目的？ 估计“罪魁祸首”楚琼玉要是听到了这话，肯定要骂楚琼瑶一句不要脸。 还用的着诬陷，凶手本来不就是你？倒是好本事，还找了头替罪羊？！ 玉枝的罪责算是定下了，老太君吩咐把她关在柴房，明日一早移交官府，让众人散了，各自回去吧。 楚琼玉送着叶溶月出府，马车前，叶溶月握着楚琼玉的手感慨：“琼玉姐姐，今日我算是长见识了，唉，我真替你觉得艰难啊，以后你要是有什么事，就去叶府找我，只要我能帮的，一定帮你！有我给你撑腰，以后没人能欺负你！” 楚琼玉好笑道：“小丫头，你琼玉姐姐厉害着呢，以后还是我保护你吧。” 叶溶月咯咯笑，显然把楚琼玉这话当成了玩笑，看着日头不早了，她恋恋不舍和楚琼玉告别，坐着马车离开。 楚琼玉站在原地良久，目光微暗。 第44章 夜色不寻常 是夜，月光如洗，朝远处瞭望，星河绵延如长廊，和远处地表相接，远远指向长安的方向。 山丘之上背手而立一青年，一身黑色劲装衬得他身姿欣长雅正，乌发被风撩起在身后飘扬，结成了无懈可击的网，他的五官像是精心镌刻，找不出任何瑕疵，坚韧又冷冽，眼眸黑沉如墨，光芒堪比满天繁星，他静静望着长安方向，似乎是透过虚空一直看到了某处。 “入夜了，太子还是加件衣吧。” 中年男子手里拿着一件外衫披在青年身上，眉眼深邃，眼角布着深深浅浅皱纹。 西凉这边的天气和长安，甚至和荆|州都不一样，白天和晚上的温度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热的热死，冷的冷死。 良久之后，太子刘衍转过头来，嘴角挟着一抹笑意，宛如寒冰消融，久旱逢甘霖，让人如沐春风，只觉惊艳，“我给你带来你女儿的画像，你承诺给我五十年老窖何时给我？” 中年男子一怔，随即大笑道：“这也等回到荆|州之后，太子还怕我反悔不成？”、 “老楚，你可是狡诈的很，我不得不防啊，”刘衍拍拍楚极泰肩膀，抬脚朝着山丘之下燃着的火堆走去。 楚极泰不满大叫：“我都跟太子十年了，太子竟然还怀疑我？” 刘衍往火堆里添了一根柴，本已有些萎靡一般的火焰吃饱喝足，蹭一下燃起了旺盛火光，他没有搭理楚极泰的话，眼睛里倒影出了两团火焰腾腾的亮光。 楚极泰的目光在刘衍身上停留了许久，叹了一口气道：“太子莫要担忧，即便太子已离开长安十年，但太子母妃娘家百年根基，就算如今已大不如前，但比宜妃家族也是殷厚，在朝中势力犹存，只是不再摆在明面了而已，您这些年不在圣前，剩下的几个皇子中，六皇子是宜妃的儿子，又是能说会道，自然会受圣上多谢关注。就算如果有一天圣上想要立六皇子为太子，朝中的文武百官能答应？这自古立嫡不立庶，是老祖宗传下来的，皇位自古都是这样传袭的，何况圣上一向最是重视这些。” 十年前，刘衍被封为太子，入住东宫不足半年，西凉和和汉国爆发战场，连打数月，双方不分上下，打的难解难分，两国百姓民不聊生，于是上一任西凉王李隶和汉国宣景帝签署休战合约，并把汉国太子做为人质送往西凉，作为双方结交友好的凭证。 同样也是十年前，楚极泰作为使臣前往西凉，路遇百年一见风暴，几十人被掩埋风沙之下，是刘衍救出了他，等到楚极泰想回去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死讯已经传回汉国，西凉距离汉国千里迢迢，事故过后他的双腿受了重伤，生命奄奄一息之下只能留下，后来西凉爆发了内变，他和刘衍辅佐西凉少主李也登上西凉王位，西凉内战频发，这一耽搁竟然已是十年。 听到楚极泰的话，刘衍轻声嗯了一声：“我知道，这次我回去长安，外公和舅舅都让我不要担心，先安心待在西凉，等到时候到了，他们自然会和我父皇请旨要我回去，父皇年事已高，我作为太子如果不陪侍左右，于理不合。” 楚极泰点头，刚要附和就听刘衍继续说道，只不过这次的声音里若有若无的带了丝笑意：“这次我替你回去荆|州，见到了你的家人，特别是托了你女儿的福，我还在荆|州叶家见到了刘尧，他和仪鸾司掌卫沈镇南关系匪浅，由沈镇南引荐，和沈家老太爷还有叶家当家人都见了面，我本想听听他们在说的什么，可是周围戒备森严，以我一人之力如果擅闯，恐怕会引起混乱。” 楚极泰不知想起了什么，皱眉道：“沈家老太爷是当今朝廷一品都督，手中握着汉国兵权，深受圣上信任，叶家当家是荆|州知府，一州独大，六皇子和他们二人这番会见，怕是……” 刘衍讽刺一声：“宜妃表面是后宫中最拥护立嫡不立长的人选，处处扬言说她的儿子只想要做一个闲散王爷，殊不知，她表里不一，怕是最嫉恨我占了这东宫之位的人。” 楚极泰静默片刻，抬起头来看着刘衍坚定道：“太子放心，您虽远在西凉，但是这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宜妃就算是想要谋害你，也没有法子，你已不在长安十年，这十年间连圣上都没有见过您，何况只是一个小小宜妃，就算她想要凭空捏造什么，那也得有人相信，而且西凉守卫森严，离着长安路途遥远，她就算是派人来，怕是也早已死在了路上，”他顿了顿，有些骄傲道，“还以为谁都有我这好运气，大难不死？” 刘衍心中本是有些阴郁，听到楚极泰这话实在是没忍住勾了勾唇角：“对，就你厉害。” 话音刚落，他眼中突然浮现了些笑意，因为他想起了那远在荆|州的姑娘，和他爹一样，会咬人，厉害的紧，也不知道她的那些小动作有没有奏效，效果如何。 楚极泰正在添柴，冷不丁听见刘衍突然道：“过几日我还要回去一趟，”末了，刘衍又加上一句，“私事，不要过问。” 楚极泰一怔，这西凉和汉国之间可不是个小距离，这前几日刚回来，又要回去？这是诚心要累死西凉的骏马吧。 ~ 不同于西凉的夜色大气，荆|州的夜总像是蒙了一层薄沙，朦朦胧胧，显得压抑。 “小姐小姐！”从秋推门进来，关门之前还朝着外面警惕的看了几眼。 楚琼玉示意又冬停下给她擦拭头发的动作，朝着从秋走过去，拿起桌上的茶壶给从秋倒了一杯茶，从秋顾不得道谢，端起茶杯来一饮而尽，脸色有些苍白。 “小姐，三小姐她……”从秋吞咽了一口口水，触及到楚琼玉温柔安宁的目光时，她激烈跳动的一颗心突然静了下来，她缓下心神，慢慢道：“果然如小姐预料的一样，我一直在清芷院外躲着，就见三小姐一个人从清芷院出来，步伐匆匆还很谨慎，奴婢都差些被她发现。后来一路有惊无险，我跟着三小姐一直走，竟然到了关押玉枝的柴房！？” “我就躲在窗户外偷偷听着，我听见三小姐让玉枝放心，以后她的家人就是三小姐的家人，三小姐会好好的照顾他们，玉枝对三小姐感恩戴德，说为三小姐顶罪是她甘愿的，三小姐从未逼迫过她……” 楚琼玉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手中把玩着玉杯，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同于楚琼玉的淡然，又冬则是满脸震惊：“三小姐？！竟然真的是三小姐给二小姐下的毒？！” 从秋心有余悸点头，她以前以为三小姐是个清丽美人，人美心善，但竟不知内里是一副蛇蝎心肠！？竟然敢给自己的亲姐妹下毒谋害人命？！ “小姐，我们要不要去告诉老太君真相……” 楚琼玉眼色微暗，没有作声。 从秋和又冬对视一眼，低下了头，这段日子以来，楚琼玉的做派已经在她们心中留下了深刻影响，楚琼玉说什么她们就听什么，不带丝毫异议。 “祖母今日差些都被气得晕倒，如果知道琼婷的毒是琼瑶下的，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玉枝敢为琼瑶顶罪，那就一定做好了万全之策，我们如果冒然去揭发她，极有可能会被她和楚琼瑶反咬一口。你们也看见了，琼瑶在叶家小姐的生辰宴上做出了那样的事情，可祖母也只是不咸不淡的说了两句，而且祖母从头到尾都不相信楚琼瑶会下毒，二娘指控楚琼瑶的时候，你们也看见了祖母多生气。我这是刚在祖母面前留下了点好印象，何况我目前的能力还不足以保护我娘和你们，楚琼瑶会下毒，她随时随地都能要我们的的命，我不能冒这个险，你们觉得呢？” 楚琼玉抬起头来，朝着两个丫鬟看去，如果这两个丫鬟还是执意要去做那英雄，那她也不拦着，这也只能说明这两个丫鬟和她不是一条心而已，本性绝对说不上坏，但是她也不能再把她们留在身边，她楚琼玉的丫鬟必定是要和自己站在一条线上，能做自己得力的臂膀。 她们如果要去和老太君告发也没有关系，指控自己知情不报，那也没有关系，她早已想好了万全之策。 所以，这两个丫鬟的去留只能看她们自己的了。 听完楚琼玉的话，从秋和又冬心中俱是一震，她们从来没有想到那么多，只知道说是想要还给大家一个真相，却不曾考虑说出来的后果，如果不是楚琼玉点醒她们，她们冒然去老太君面前，孙氏是二夫人还被老太君那么训斥，何况她们只是两个丫鬟而已，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就算老太君不和她们一般见识，那楚琼瑶呢，那么心狠手辣的人，怎么可能会放过她们…… 两者权衡之下，二人“砰”的一声给楚琼玉跪下。 “老太君把我们指给小姐，那我们以后生是小姐的人，死是小姐的鬼，小姐对我们的好我们铭记在心不敢忘，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二人以后听命于小姐，绝无二心，如果以后胆敢违背，那就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楚琼玉站起身来扶着二人起来：“你们来的第一日我就说了，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有什么就说什么，如果你们没有二心，那我就绝不会害你们。” 从秋和又冬重重点头：“是！” 楚琼玉嘴角浮现一丝笑意，虽然这次没有彻底把楚琼瑶给打击下来，但也算是收服了两个丫鬟忠心，还意外得到了薛神医的青睐和叶家小姐的友情，自己在老太君那里刷的好感更不用说了，所以总的来说，这一仗不亏。 第45章 又见刘尧 翌日一大早。 荆|州知府的人就来了楚家，带走了谋害楚家二小姐楚琼婷的玉枝，之所以这知府的人能来的这么快，还要多亏了叶溶月，她爹可不就是那荆|州知府？昨日回去她把这楚家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和她爹娘说了，她爹娘听了之后表示很同情楚琼玉，这作为英雄遗孤，这日子怎么就过得那么艰难，所以他们嘱咐叶溶月可以多和楚琼玉交好。 叶溶月本来就有这个意思，于是今日和知府衙役一同前来，等着玉枝被带走了，她就朝着听雪院去。 刚到院子门口，就听见了屋里传来一身吵闹声，叶溶月一惊，难道楚琼瑶又过来欺负她的琼玉姐姐了？！ “大胆！我叶溶月在此，看谁敢放肆！” 叶溶月急急进屋，冲着拉扯成一团的人厉声道。 从秋看见叶溶月过来，简直如看见神兵天降，她扑到叶溶月面前，抓着她的裙摆，手指颤抖指着屋中几个婆子道：“叶小姐您给评评理，她们这几个粗鲁婆子，趁着我家小姐不在，竟然就过来砸我家小姐的东西？！” 叶溶月一听，这还得了？！真是好大的下人，竟然敢骑到主子的头上来了？！ 纤纤玉指指着婆子手中拿着的杯杯盏盏，怒声道：“给我放下！我看当着我的面，谁还敢动一下？！” 几个婆子相视一眼，推搡出一个代表，她朝着叶溶月赔笑弯腰行礼道：“叶小姐，我们不是过来找事的，我们是奉了三夫人的话，过来给大小姐换家具的。” 叶溶月一怔，下意识朝着从秋看去，换家具？这换家具岂不是正常，怎么还吵起来了？ 从秋挽起自己的袖子，指着上面的一团青紫道：“这是换家具吗？这明明是来打人抢东西的！趁着我家小姐去见薛神医的功夫，你们就敢跟强盗似的来到听雪院，这府里还有没有规矩了？！” 婆子们面面相觑，一时竟然说不上话来，过了一会有个胆子大的小声道：“我们都说了是三夫人派我们来的，如今她和二夫人一起管家，二小姐如今重病在床，二夫人一颗心全扑在二小姐身上，哪里还有精力来管府里的事，我们三夫人心疼大小姐住的简陋，想要让她住的舒服一些，这怎么就成了强盗了呢？从秋妹子，你说话可是要讲道理的啊！” 叶溶月面露难色，这事和楚琼瑶的事情还不一样，这是楚琼玉院子里的事，她最多只是从中说两句话，还真做不了其他的，所以这事归根到底还得楚琼玉自己来。 “你家小姐在哪，我去叫她回来。” “去薛神医的医馆了。”从秋道。 叶溶月点了点头，抬脚就走，临出门的时候，她指着几个婆子道：“在你家大小姐回来之前，谁敢动这院子里的任何一件东西，我就把她送到大牢里去！” 从秋忍不住把别过脸去偷笑，叶小姐这话说的就跟那大牢能随便逮人似的。 叶溶月从听雪院出来，带着小喜离开，她不知道，在她背后，有一双怨恨的眼睛紧紧的粘在她的背上，直到她走出很远很远。 就在叶溶月去找楚琼玉的时候，楚琼玉正在薛神医的药房里“煽风点火”，这个煽风点火可是没有别的意思，就单纯的是点火扇风。 活了两世的人了，从来都没有下过厨房，别说点火了，方法不对导致药房里浓烟滚滚，呛得她直咳嗽。 又冬在外面急的跺脚：“小姐你快出来吧！一会就要被呛死了！” “啪！”一巴掌扇在又冬头顶，薛神医瞪了一眼：“说什么晦气话，我的徒弟能被呛死？” 又冬敢怒不敢言，又委屈又生气，她想进去帮她家小姐薛神医不让，非要小姐自己来，说这是让她和火候建立友好关系，呸，胡说八道！和火建立友好关系的下场只有一个，就是被烧死！ 药房里的楚琼玉被烟熏得直流眼泪，几乎都要把心从嗓子眼里给咳出来。 浓烟不断从药房里钻出来，像是要着火一般，十里八乡都能看见了，薛神医面露嫌弃，赶紧让又冬把楚琼玉给带出来。 这个徒弟好是好，就是还需要再练练啊。 等着楚琼玉出来的时候，薛神医已经不在院子里了，她也顾不得薛神医了，赶紧深深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就着又冬打来的水洗了洗脸，眼睛里的不适感这才轻微缓和，可眼珠还是有些红色，忍不住的流眼泪。 “哟，我还以为着火了呢。” 这时，一句戏谑的话从门口传来，楚琼玉下意识回头，可她眼睛被烟熏得太厉害，努力了半天，也只是看见一个大致的轮廓，像是个男子，再瞪大眼睛看去时，一颗泪吧唧一声顺着眼眶落了下来，正好砸到她放在膝上的手背上。 刘尧心中一怔，眼睛都直了，他在长安见过不少的女子，燕肥环瘦，清秀的，勾人的都有，可是这一瞬间，他觉得他以前见过的那些女子，没有一个能比上面前这人。 她的眼眶微红，鼻尖也是，像是受了委屈一般，楚楚可怜，她的五官长得及其精致，杏眼泛着氤氲雾气，秀鼻丰满唇瓣，可能是刚清洗了脸颊的缘故，她的脸上还挂着水珠，肌肤白皙如雪，宛如出水芙蓉一般，娇憨明艳，耀眼夺目。 楚琼玉看不清来人，但依稀见他半天没动，没有自觉主动离开，心生不悦，不禁冷声道：“这位公子，擅闯人家内院，可是礼貌？” 又冬一惊，楚琼玉看不清来人，可是她能看清啊，不止能看清，还认出了这是那日叶家小姐生辰宴上的六皇子！ 她俯下身，对着楚琼玉小声道：“小姐…那…那是六皇子。” 楚琼玉一惊，脱口而出道：“刘尧？！” 她的声音可不算小，自是传到了刘尧耳中，他面上浮现了些复杂神色，除了他的父皇和母妃，就算是他的几个兄弟，也从未有人这样直呼他大名，何况是地位远远比不上他的人，这种感觉很奇怪，不是生气也不是觉得被冒犯，只是有些觉得好笑……对，是有些好笑，刘尧饶有兴趣的朝着楚琼玉看去，方才她家丫鬟告诉她自己是谁的时候，她脸上的表情实在是太有趣了。 “正是本皇子。”刘尧背手在身后，毫不掩饰的朝着楚琼玉看去，慢慢的，他看着那一双杏眼，竟然觉得有些眼熟，似是见过一般。 楚琼玉心下觉得晦气，今日出门定是没有看黄历，竟然在这里都能碰到他，而且她今日也没有掩藏容貌，早已被他给看了去。 刘尧抬脚走到楚琼玉面前，低着头端详着她的模样，除了越看越惊艳之外，心中的那种熟悉感也越来越强烈，他不禁认真问道：“敢问姑娘芳名？我们是不是曾经见过？” 就算是看不清，但还是察觉到两道炽热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游荡，楚琼玉强忍着内心要甩他一巴掌的冲动，冷声道：“民女身份低微，怎么会见过六皇子这样尊贵的人。” 刘尧哦了一声，朝着又冬看去，可话还是对着楚琼玉说的：“那你丫鬟怎么会认出我？我来荆|州也没有几日，也没有去过什么地方呢。” 又冬紧紧低头，只觉自己又闯了祸说错了话。 楚琼玉倒是不慌不乱道：“六皇子姿容超凡，我家丫鬟喜欢听热闹，定是不知道在哪里听到了有人谈论，心中记下了而已。” 你六皇子的名讳谁不知道，来了荆|州这么大的事情，连街角乞丐都知道了，妇人小姐嘴里谈论的可不都是你，做梦都能嫁给的人，能不知道什么样？ 刘尧轻笑一声：“那可能是我想多了吧，那我能问问小姐芳名吗？” 楚琼玉面不改色：“楚琼婷。” 刘尧一怔，立马想起了那日宴会上三番两次抚自己面子的姑娘：“你是楚琼婷？那楚琼玉又是你什么人？” “是民女的姐姐，”楚琼玉顿了顿又道，“是不是我姐姐冒犯了六皇子？如果是，那民女在此替姐姐给六皇子请罪了，我姐姐因事故而变得脾气古怪，性子乖张，还望六皇子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事故？什么事故？”刘尧来了兴趣，确实，那日楚琼玉说话夹枪带棍，丝毫没有半分客气的意思。 又冬早已被她家小姐的张冠李戴，胡说八道给惊得呼吸都要停止了，听到六皇子的话，她朝着楚琼玉看去，想听听她家小姐又会说出什么理由来。 她看到楚琼玉唇瓣张合，清晰吐出两个字：“毁容。” 又冬瞪大眼睛，我的小姐啊！你怎么能这么咒自己啊！ 第46章 差些以为是私会 听到楚琼玉嘴中吐出毁容二字，刘尧心中除了微微惊愕之外，再无其他波动，怪不得那个姑娘三番四次的推脱自己说身子不舒服，原来是这个原因。 不过……他朝着面前的姑娘看去，怪不得这二人的眼睛如此相像，原来是亲姐妹，如果那位楚琼玉没有毁容，也不知道得是个什么绝世模样。 楚琼玉眼睛被烟熏的模糊，也瞧不见刘尧此时的表情，不过也省得心下恶心，她对着刘尧福身行礼道：“六皇子，这是私宅内院，如果你是来找薛神医的，还请移至前厅，不如就让我的丫鬟给您带路吧。” 刘尧要是再听不懂这话的意思就真的是蠢笨如猪了，他温润一笑：“不麻烦了，我冒然进来是看到这边浓烟滚滚，以为是内院失火，叨扰到楚姑娘了，还往姑娘海涵，本皇子还有事情，就不打扰了，告辞。” 楚琼玉垂头行礼：“六皇子慢走。” 脚步声渐远，是刘尧离开的声音，楚琼玉赶紧让又冬去把院门关上，今日出门不看黄历，果然是要倒霉的！ 再说刘尧从薛神医的医馆出去，迎面就碰上了急匆匆而来的叶溶月。 陡然在这里见到刘尧，叶溶月还以为自己是看花了眼：“溶月给六皇子请安。” 刘尧虚扶叶溶月起来，笑问：“叶小姐来医馆，是哪里不舒服？” 声音儒雅，话语间透着若有似无的关切之意，让叶溶月不禁脸红心跳，她急忙摇头道：“我是来找人的。” 刘尧笑了笑：“那就不耽误叶小姐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叶溶月急忙福身：“六皇子慢走。” 刘尧摆摆手，朝着走去，背影风流倜傥，步伐稳健得体，配上他君子如玉般的气质，让街边的妇人姑娘都忍不住侧目。 叶溶月拍了拍自己微红的脸蛋，轻轻呼出一口气，刚才六皇子…是在担心她？ 她的一颗心全放在了六皇子身上，因此也没有注意身边小喜诧异的神情，“小姐，六皇子怎么会从医馆后门出来？他若是来看病的话，那也应该是在前厅吧。” 叶溶月瞪了小喜一眼：“六皇子身份尊贵，怎么会在前厅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薛神医自然是要单独僻出一个安静房间了。” 小喜点头：“哦，原来是这样。” 叶溶月心情颇好，笑着点了点小喜额头：“笨。” 小喜嘿嘿笑。 叶溶月没忘记自己来此处的正事是什么，带着小喜进了医馆，刚进门就撞见了正好抓药的薛神医，她杏眼一转，刚才小喜的话倒是也提醒了她，六皇子才此处是不是身子不舒服，要是不舒服的话，那不正好给自己创造了一个机会？可以趁此机会让六皇子看见自己的体贴入微？ “薛神医，我刚才看见六皇子来这里，他…是身子哪里不舒服吗？” 薛神医忙的脚不沾地，闻言头也不抬道：“六皇子？他来了？什么时候来的？” 叶溶月一怔，六皇子不是来看病的？ 恰好这时又冬从后院过来，看见叶溶月吓了一跳：“叶小姐，您怎么过来了？” 叶溶月表情有些僵硬：“我是过来找琼玉姐姐的，我方才去楚家，见三夫人的人正在听雪院闹事，从秋丫头都快要吓哭了，我不便…不便插手此事，就过来寻人了。” 又冬一听又惊又怒：“竟然敢趁着我家小姐不在，就去听雪院欺负人？！真是欺人太甚！”她朝着叶溶月匆匆行礼，“我这就去告诉我家小姐!” 说着转身就要往后院跑。 “哎等等！” 叶溶月叫住又冬，对着她扯了扯嘴角，“刚才…刚才我看见六皇子从后院出去了？” 又冬心中正气恼听雪院的事情，闻言也没有多想，直接点头道：“是啊，六皇子以为失火了，进来看了看。” 叶溶月微松一口气，原来是以为失火了，不是两个人在…在私会，她心中暗笑自己想的太多，疑神疑鬼，上次楚琼玉和六皇子见面还是在自己的生辰宴上，而且那次楚琼玉也是遮掩着容貌，更是两次拒绝了六皇子，即使六皇子性子儒雅，可是毕竟身为皇子，脸面一向看的比任何人都重，即使他性子儒雅，但被楚琼玉当众拂了面子，心中也肯定是颇有微词，这样的两个人怎么可能会再有交集呢。 小喜见自家小姐在愣神，赶紧让又冬快去叫楚琼玉。 等着又冬走了，小喜笑着对叶溶月道：“刚才就看见这边浓烟滚滚的，小姐和奴婢也以为是失了火，六皇子自然也是瞧见了，依着他的为人，自然会进来瞧瞧。” 叶溶月笑：“都是你啊，想多了，琼玉姐姐要是但凡对六皇子有意，又怎么会在宴会上拒绝六皇子呢。” 小喜赔笑：“是奴婢狭隘了。” 不多时，又冬搀扶着楚琼玉从后院出来，叶溶月见了吓了一大跳，赶紧迎上去：“琼玉姐姐你怎么了？” 又冬把原因三言两语的告诉叶溶月，叶溶月这才恍然大悟，说叶府还有药一会派人给楚琼玉送去，楚琼玉笑着说不用，她因为担心听雪院的娘亲和从秋，急急朝叶溶月告辞，叶溶月也没有多拦，看着楚琼玉主仆二人快步离开。 “回去之后，派人把小舅舅从长安给我带回来的花酿给琼玉姐姐送去。” 叶溶月眼睛看着楚琼玉离开的方向，对着小喜道。 小喜恭顺点头：“是，小姐。” 第47章 借刀除人 待楚琼玉匆匆回到听雪院，三房的人已经离开了，从秋看见楚琼玉回来赶紧迎上去，乍一看见楚琼玉微红的双眼惊叫道：“小姐你怎么了？” 楚琼玉惦记着于氏，朝着于氏的房间大步走去，闻言摆摆手道：“不碍事，我娘呢？” 从秋回道：“三夫人的人都跟强盗似的，东西都摔了不少，夫人吓得不轻，但好在她们过来只到了小姐的屋子，就被叶小姐给赶了出去。” 来到听雪院的这些日子，从秋也看出了楚琼玉对于氏是多么的在乎，凡事都是想着于氏，好东西也先给于氏，是真真的孝顺。 楚琼玉点了点头，但还是去找了于氏，安抚了于氏一番，便回到了屋子说要重新梳洗装扮，要去老太君面前给三娘好好邀个功，这般玲珑会照顾人的心思，一般人还真做不到，就凭这点比孙氏做的就好，这做的好的当然是要表扬的，要不然岂不是白让她的人白跑了这么一趟。 如果不是她主动这番冒头，自己还真的差些把她给忘了，她的三叔楚极平和二叔楚极安一样，房中都是有一正妻外加一小妾，这虽然纳了小妾，但都是生不出儿子的主，楚极平正室张氏育有一女儿，楚琼容，妾室钱氏育有一女儿，楚琼芳。 所以说，这也是为什么二房和三房这么排挤大房的一个原因，他们生不出儿子，但是大房却有一个极为优秀的楚泽复，这按照祖宗流传下来的老规矩，立长不立幼，楚家嫡子楚极泰虽然没了，但是他还有一个嫡子楚泽复，这就预示了楚极安和楚极平兄弟俩是断断分不到楚家家业的这杯羹。 二房和三房心里不平衡，自然是要找些事情做，就算伤不到大房分毫，那也得膈应膈应，其实要说起来，三房的张氏比孙氏可是聪明的多，孙氏那人什么心思都是摆在明面上，有了什么好事恨不得张扬的天下都知道，一点都不懂得什么叫低调，但是张氏不同，张氏内敛，心思阴沉，虽恶毒也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但是她的恶毒和孙氏的恶毒不一样，孙氏的恶毒是很容易就能找到办法回击过去，但张氏的可谓是高深至极，明知道你是吃了亏，但是你还不能反驳。 就比如这次，张氏的本意能说不好吗？人家惦记着自己的大侄女，想要来给大侄女换家具，重新装扮房间，这是多好的心啊，虽然这其中是发生了推搡，但那是故意的吗？如果楚琼玉是要拿着这件事去老太君面前告状，那不就是不识好歹，把张氏的一番心意恶意曲解，这就成了楚琼玉不懂事了。 所以这要是去老太君面前直接说，是没有任何用处的，还是得借助一个人的帮忙。 这时从秋从外面端着水进来，对着楚琼玉道：“小姐再清洗一下眼睛吧，”她顿了顿，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要不然还是等一会再去老太君处吧，这眼睛可不是小地方。” 楚琼玉对着铜镜看了看自己眼睛，虽然眼眶还是通红，但是比回来的时候好了不少，怕是再耽搁一会就好了：“我这只是被烟熏到了一点，不碍事。” 从秋看劝不动楚琼玉只好作罢，和又冬二人重新给楚琼玉梳妆打扮，待收拾妥当，楚琼玉带着从秋出了听雪院，之所以要留下又冬，是因为又冬的性子比从秋要泼辣一些，如果要是有人再来闹事，她也能抵挡一阵。 经过清芷院的时候，楚琼玉停下脚步，看着不远处的院子问从秋：“二妹妹怎么样了？” 从秋回道：“薛神医医术高明，只不过才服药两三顿，二小姐就能睁开眼睛了，虽然还是说不出话来，但是病去如抽丝，想要完全康复还是需要时间的。” 说着话的时候，她心里还是有些五味杂陈，你说那三小姐怎么就那么狠的心呢，竟然敢下那么重的毒……幸好大小姐把其中的利弊和她们说了个清楚，要不然她们要是冒然去揭发三小姐，怕是这时候已经被三小姐也给害了，是大小姐救了她们一命啊。 楚琼玉朝着清芷院静静的看了一会，突然抬脚走去：“去看看二妹妹。” “是。”从秋赶紧跟上。 看到楚琼玉过来，孙氏心中有些厌烦，她家婷儿卧病在床受罪，可她呢，老太君那里得到了宠爱，被薛神医给收为弟子，还有叶小姐也对她是姐妹相称，这怎么什么好事都轮到她头上去了？？ 楚琼玉朝着孙氏福身行礼，孙氏昂着脖子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楚琼玉朝着内室看了一眼，楚琼婷闭着眼睛在床上躺着，脸色已经没有先前那么吓人了，开始逐渐恢复正常。 楚琼玉松了一口气，宽慰道：“师父医术高明，二妹妹不久之后就会完全好起来的。” 孙氏拿着眼睛瞥了楚琼玉一眼，心中冷哼，师父师父，倒是叫着亲热，没有我家婷儿，那薛神医能受你为徒？真是好大的脸，也不说句谢谢。 楚琼玉不在意孙氏的态度，她今日又不是过来和孙氏生闲气的，她对着孙氏道：“我瞧着二妹妹也比前些日子好了不好，要是有什么需要的话，二娘您可以派人去告诉我，我师父那里什么都有，我可以给您拿过来，”她顿了顿，继续道：“那二娘如果没什么事的话，琼玉就先退下了，我还要去祖母那里一趟。” 听到提起老太君，孙氏终于给了楚琼玉一个眼神，阴阳怪气道：“你去找老太君做什么？又要去老太君面前尽孝心了？真是懂事啊。” 楚琼玉笑了笑：“今日我去师父那里不在府上，我听说三娘派人来了我院中一趟，说是要给我换一些新的家具，我先想着祖母一直提倡节俭，不喜铺张浪费，我就想着三娘给我换家具，祖母那边有没有换，要是祖母都没有换的话，我要是这样换了，那祖母肯定就不高兴了。” 孙氏一愣：“张氏去你院了？” 自从老太君下令她和张氏一块管家，两个人即使是不对付，但是总是有商有量，这几日她不过是在院里照顾楚琼婷几日，那张氏就竟然都不和她商量了？这换家具事小，但是这背后的用意可就是大了。 这是想干什么，这是想把管家之权全部揽到她自己手中啊！ 孙氏恨恨咬牙，张氏你个小人，竟然敢趁虚而入！ 楚琼玉假装看不见孙氏脸上的恨意，福身道：“这时候也不早了，二娘我先走了，等着明日我再过来看二妹妹。” 孙氏叫住她：“等会，我和你一块去，这些日子只顾着照顾琼婷了，身为儿媳这也没去给老太君请安，这如今你叔叔们都不在，这做媳妇的自然是要多上点心。” 说完，她叫过一边的丫鬟嘱咐她好生照顾楚琼婷，有什么事就去清晖院找她，小丫鬟点头。 楚琼玉笑了笑，请孙氏先走，孙氏斜睨了楚琼玉一眼，就算你再怎么能耐，我也是你的长辈，你就必须要在我面前矮一头！ 楚琼玉跟在孙氏身后，看着她的背影，眸光微暗。 第48章 矛盾升级 二人到了清晖院，花嬷嬷正和老太君在屋中下棋，看见二人进来，老太君吩咐花嬷嬷把棋盘收起来，端过茶杯润了润喉咙，问她们二人怎么一起过来了。 楚琼玉给老太君福身行礼道：“祖母，我去清芷院看望二妹妹，二娘听说我要过来看祖母，想起她也有些时日没有过来给祖母请安，就随着孙女一块过来了。” 老太君摆手：“你不要顾及这么多，安心照顾琼婷，什么事等她好了再说，这府上的事你也不用操心，这不是三媳妇也在帮着你，你就把心好好放下来。” 孙氏一怔，这老太君的意思是说，这以后管家的权就交给张氏饿了？！这可不行！ 楚琼玉走到老太君面前，轻轻给她捏着肩膀道：“祖母说起三娘来，我今日就是为了这事，三娘今日派人去了我的院子，说是要给我换家具，我就想着祖母提倡节俭，也不知道祖母有没有换，我就想着先过来看看祖母的，要是祖母没有，那我也不换了。” 这话说的老太君心中甚是高兴，她拉下楚琼玉的手放在手心里轻拍：“你三娘有心了，不过难得你这孩子心中挂念着我这个老太婆了。” 楚琼玉笑：“祖母可不是老太婆，祖母身子硬朗着呢，以后还要长命百岁呢，等着孙女和薛神医学有所成，一定天天来给祖母把脉调理身子，祖母可不能嫌烦。” 她记起上辈子祖母的死因蹊跷，这一世就怎么也放不下心来，她必须要好好的查查这件事。 孙氏听到老太君的话心里却更是慌张了，这老太君竟然没有说张氏骄奢铺张，竟然还夸奖了她？？这不就表示对张氏的管家表现很满意吗？那以后张氏独揽大权，还不就是时间的问题？！ “母亲，儿媳想着这些年我们府上的那些铺子进账比起往年来少了不少，府上还养了好多人，这花销大，如果这随便就浪费铺张，那以后怎么办？现在是看不出什么问题来，这过了一年，两年呢，我们难道要去喝西北风吗？” 孙氏表情忧虑，眼睛确实偷偷看着老太君的表情，她是要告诉老太君，张氏的做法难免有了欠考虑，只顾得了眼前，却没有考虑后果，目光短浅，大手大脚，是不适合管家的。 就在她暗暗期待着老太君对张氏不满意的时候，却惊见老太君拉下了一张脸，不是对着张氏，却是对着自己：“浪费？这钱花在听雪院是浪费？听雪院的东西都多少年没换过了，你弟妹记挂着你大嫂一家，这是浪费了？” 孙氏惊呆，她不是这个这个意思啊，她赶紧解释：“母亲，儿媳的意思是……” 老太君却是不耐烦摆手：“你弟妹一向心思细腻，处事周全，这一点正是你所欠缺的，以后你还是要让你弟妹学习，不耻下问，不丢人，知道吗？” 孙氏心中又万般委屈，她本是想要在老太君面前告张氏一嘴，让老太君对张氏心怀不满，却不料自己作茧自缚，反给张氏做了嫁衣，自己却被老太君给训斥了一顿。 楚琼玉看祖母脸色不虞，也不多待，宽慰了几句便起身告辞，老太君摆手，示意二人下去。 等到了清晖院门口，孙氏表情怏怏带着愤恨，恨张氏对着老太君献殷勤，会讨老太君欢心，企图要抢夺自己的管家大权。 楚琼玉余光注意着孙氏表情，孙氏和张氏一向是不对付，自己上次在老太君面前，用芸香做饵，分了孙氏的权，给了张氏机会，张氏不笨，肯定是要紧紧把握住的，两人之间一定会争斗的厉害。 本来孙张二人的恩怨还不至于摆到明面上来，但是谁让张氏这次去听雪院耀武扬威，给自己下马威看，还打烂了自己的东西，她这不就是相当于在大房面前炫耀，大房的楚极泰没了，于氏懦弱，这管家之权还不就是在她们三房手上，楚极泰如今年纪尚小，接过楚家大权还早着，这其间谁能保证没有变化，她们三房忍气吞声了这么多年，终于有机会了。 果然这人压抑的久了，只要一得到点阳光，就容易灿烂。 楚琼玉放慢脚步，和孙氏并肩走，说道：“二娘你不要把祖母的话放在心上，祖母也是对二娘付诸重任，这才对二娘这么严厉，三娘不过是刚管家，这还是要多多鼓励，祖母没有别的意思，二娘不要生祖母的气。” 孙氏脸色冷如冰，没有吱声。 楚琼玉继续道：“二娘你不要和三娘一般见识了，三娘这也是刚管家，哪里会了解府上的情况，不知道民间疾苦一般的人而已，二娘别生气，你和三娘要是有了嫌隙就不好了，这一个月后就是祖母的五十大寿，二娘和三娘还要好好的商量呢，那么多的事情呢。” 孙氏眼睛一亮，是啊这马上就到了老太君的五十大寿，这不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吗，让张氏出丑，被老太君嫌弃卸了权？ 楚琼玉看着孙氏表情的微妙变化，心中冷笑，她对着孙氏福身道：“那二娘我先回去了。” 孙氏摆摆手，示意楚琼玉快走，她则朝着清芷院的方向走去，心中筹划着能让张氏狠狠跌一跟头的事情。 楚琼玉回到听雪院，又冬就捧着一精美匣子过来，说这是叶小姐送来的，楚琼玉心中微暖，叶溶月这人善良又单纯，对自己也不错。 这边楚琼玉收到了东西，那边清芷院也有小厮送来了东西。 是一小瓶药膏，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医馆眼睛楚姑娘收。” 正好楚琼婷醒了，丫鬟把东西捧到楚琼婷面前，楚琼婷看了一眼，摆了摆手示意丫鬟扔了。 这人也不署个名，万一又有毒怎么办？她可是被玉枝给弄怕了，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可不能再没了。 而且还什么眼睛，她伤的是嗓子又不是眼睛。 真是胡扯！ 第49章 求大姐姐帮我 春景别院。 一小厮急急忙忙的来到院中，对着背手而立的男子恭敬道：“六皇子，东西已经给楚小姐送过去了。” 刘尧淡淡的嗯了一声，轻摆手示意小厮下去。 从医馆回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时不时的总会想起那个姑娘，长相上乘，毫无瑕疵，是自己一贯中意的那种，明艳娇憨，美而不自知，更是迷人，这样的女子才能和自己相配，但是，这楚琼婷的身份实在是尴尬了些，楚家自楚极泰去世之后，日益没落，虽有一个汉国英豪的名誉，但是能顶什么事呢，何况这楚琼婷还不是楚极泰的亲生女儿，只是一个侄女，这论起来身份和自己差的是十万八千里，还不如叶溶月带给自己的利处多。 可这是一个难得一见的美人，比父皇的妃子都还要出色，难道就真的这么放弃？ 刘尧抬起手来摸了摸下巴，嘴角挑起一抹笑，这正妃不够格，但侧妃还是勉强算的上的，如果父皇还是不同意，那就做一个宠妾，这也算是能物尽其用了。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贤名在外，哪能还没等迎娶正妃侧妃，就先把个妾抬进皇子府，还是要先等等。 刘尧笑容志在必得，仿佛迎娶那“楚琼婷”已是探囊取物一般容易。 楚琼玉还不知道刘尧对自己抱了何种心思，如果要是知道了，估计得先吐上几口，不过她再见刘尧过后，心中也稍稍起了一些危机感。 这刘尧三番两次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如今更是把自己的模样给看了去，等他发现自己用楚琼婷的名字欺骗他只是迟早的事，但她现在还没有能和刘尧匹敌的实力，也没有办法和刘尧报仇，所以她现在只能一边慢慢强大自己，一边潜伏。 “小姐，三小姐……过来了。” 从秋进屋，对着楚琼玉道，脸上表情有些微妙，她如今对楚琼瑶是又害怕又讨厌，只想远远的躲着她。 楚琼玉却没多反应，淡淡的点了点头，示意从秋把人给请进来。 她早就知道楚琼瑶会来找自己，她如今在楚家的地位可谓是一落三千丈，在二房的日子更是不用说，她的丫鬟给府中的二小姐下毒，虽然护住了真凶楚琼瑶的性命，但是多少也是对她的名声造成了一些影响。 这做了坏事，哪能一直不露出马脚，又怎么会全身而退。 老太君对她失望至极，孙氏对她没有个好脸，处处苛责，她要想“东山再起”可不就是得借自己这个如今楚家风头正盛的人？ 也亏她把她自己看的太高，以为她做的那些小动作阴谋都不知道，如今又想着踩自己一脚往上爬，还真把她楚琼玉给当成了傻子吗。 假山的事情，她还真的以为自己相信是芸香搞的鬼了，她以为把这全部的责任都推给已经死去的芸香身上就万事无忧了？可惜啊，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忍气吞声吃哑巴亏的楚琼玉了，她如今可是睚眦必报的人物，谁让你先招惹的自己呢。 思绪流转间，楚琼瑶进了屋，见到楚琼玉，她双眼一红，走到楚琼玉面前噗通一声跪下。 “大姐姐，请你帮帮我！” 楚琼玉惊讶起身：“三妹妹你这是做什么？” 说着就要伸手扶起她来，一边悄悄朝门口的从秋使了个眼色，从秋会意，立刻关门出门。 “三妹妹，你倒是起来说话啊。” “若大姐姐不帮我，那琼瑶就不起来！直到大姐姐答应为止！”楚琼玉砰砰的在地上磕头，大有楚琼玉不松口她就撞死在这的架势。 楚琼玉看的是叹为观止，就楚琼瑶这个能折能弯的劲头，难怪上一世能做到那个位置，估计她此时心里肯定是一边怒骂自己，一边想着她是忍辱负重，卧薪尝胆吧。 “三妹妹，你一进来就是哭哭啼啼的，连事情都没有说，我怎么能就这么答应你呢？”楚琼玉状似无奈道。 楚琼瑶抬起头来，额头上已经冒出了红血丝，可见她用的力气是多大，心中藏得是怎样的滔天怨恨。 “大姐姐，我真的不知道玉枝会做出那般糊涂事，但凡我知道，我肯定会阻止她，绝不会让她酿成这样的大错，我自自知对她的教诲不够，这才导致了她如此偏执的性子，如今她已被收监大牢尝到恶果，我也收到了惩罚，被人戳着脊梁骨骂，我知道外面都说是我对二姐姐嫉恨，这才教唆玉枝去下毒，但是我怎么可能会做出这般狠毒的事！都是一家姐妹，骨肉相连，我见二姐姐那么痛苦，恨不得替二姐姐受这份罪，我又怎么会害她呢！” 楚琼玉看着楚琼瑶悲痛欲绝的表情，心中暗叹她的演技好，心理素质也好，扮可怜，装无辜，还顺便营造了一场主仆情深的戏码，楚琼玉叹了一口气，伸手把楚琼瑶搀扶起来，悲伤道：“我们姐妹里面，一贯是你才情出色，心思善良，我信你说的话，我也信玉枝是因为护主心切，二妹妹自小对你就是敌意满满，处处压制你，我相信玉枝也是忍无可忍了，这才一时冲动下手对付二妹妹，这不应该怪你。” 楚琼瑶像是听到楚琼玉推心置腹的话感动的不得了，攀住楚琼玉的胳膊就痛哭起来，在楚琼玉看不见的地方，表情却歹毒至极，眼中的寒光几乎要溢出来。 如果这番不是自己穷途末路，需要扳回一程，她才不会来求楚琼玉。 楚琼玉心疼的环住楚琼瑶的身子，哽咽道：“三妹妹你说，你找我需要帮什么忙，只要我能帮上的，我一定尽力而为。” 楚琼瑶嘴角飞快上扬，上钩了。 “大姐姐，”楚琼瑶从楚琼玉身上离开，眼眶通红的像是一只兔子，“我知道这次我的错都是因为抢了叶小姐的风头导致，我知道大姐姐和叶小姐的关系好，我希望你可以帮我从中牵线，我想要和叶小姐说清楚这其中的误会，如果叶小姐能原谅我，那祖母肯定也会原谅我，大姐姐，你帮帮我好不好？” 楚琼瑶拉住楚琼玉的手，充满希冀的看着她。 楚琼玉想了一会，道：“我和叶妹妹关系好，我自是希望你和她也能是朋友，不要有隔阂，我本是还想主动去撮合你们，想不到竟然是你先说了，既然如此，那我愿意帮你。” 楚琼瑶破涕为笑：“谢谢大姐姐。” 楚琼玉笑的温柔：“自家姐妹，无需多言。” 第50章 正阳节赛龙舟 待楚琼瑶离开之后，楚琼玉立刻让从秋和又冬把屋里给彻底的清扫了一遍，自从知道了楚琼瑶会下毒之后，她是事事小心，听雪院的吃食都是专门命人在小厨房单独做的，给外面的借口是，于氏身子不好，只能吃清淡的，但也是没人怀疑，听雪院的这些下人她也都仔细观察过，目前还没看出有不老实的。 待收拾妥当，楚琼玉给叶溶月写了一个帖子，信中说楚琼瑶想要和叶溶月解清误会，她也是希望如此，希望叶溶月能够看在自己薄面上，给楚琼瑶一个机会，写完之后，她把帖子交给又冬，让她去叶府跑一趟，又冬领命而去。 楚琼玉走到窗口，看着清芷院的方向，杏眼情绪翻腾，她自是愿意帮楚琼瑶这个忙，不过她也是要收利息的，她的面子可不是她楚琼瑶能白白承受的。 又冬很快回来，说叶小姐看到信之后，有些不高兴，但还是答应了，还说过几日就是正阳节，正好可以去湘河那边看龙舟。 听到又冬的转述，楚琼玉点头，五日后就是一年一度的正阳节，龙舟集会热闹非凡，确实值得一去，到时候肯定会热闹，楚琼玉唇角挑出一抹带着深意的笑。‘ 五日一晃而过，在这几天中，楚琼玉忙着和薛神医学习医术，也不知是不是她原本就有这方面的天赋，所有的东西她都是过目不忘，记得又快又准，连薛神医都夸赞她，说这个徒弟没有受错，她还缠着薛神医给祖母和于氏各做了一份药膳良方，准备给二人好好的调理身子。 老太君收到药方之后，笑的合不拢嘴，直夸楚琼玉贴心，高兴之下还赏了她一套头面，让她正阳节的时候佩戴，让二房和三房的人眼红不少，不过孙氏只是骂了几句老太君偏心，就又把精力放在了一个月之后的老太君寿诞上，到那一日，她一定要好好的教训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张氏一番，让她永远都抬不起头来！ 经过了薛神医的调养，楚琼婷的身子也好了不少，能下床走路了，只是说话还有些嘶哑，但也不碍事，对外可以说是这几日身子不舒服，气火上涌伤到了桑子，她中毒的事情没有对外宣扬，知情人不多，这是老太君特地下的死命令，还专门去请求叶溶月保密，这也是为了楚琼瑶的名声，所以说这老太君对楚琼瑶还是真的狠不下心来。 到了正阳节这一日，楚琼玉被从秋和又冬两个丫头给早早的叫了起来，好一番梳妆打扮，铜镜里的人不再满目愁绪，面黄肌瘦，而是脸色红晕，杏眼湛亮灵动，眉形修饰的温柔大方，堪称绝色。 从秋对自己的手艺很满意，刚要夸奖几句，却见楚琼玉拿起了桌上的白纱，轻轻掩在了下半张脸上。 “小姐你这是做什么啊？”从秋惊讶道。 楚琼玉狡黠的朝她眨了眨眼睛：“我怕你家小姐太好看，半路被人劫走。” 又冬竖起眉头：“我看谁敢！信不信我把他的脸给挠了！” 瞧着又冬这凶悍模样，楚琼玉和从秋对视一眼，忍不住弯腰笑起来。 其实楚琼玉只是开玩笑，她只是要以防万一，万一又碰见刘尧怎么样，所以这还是很有必要带着的。 待收拾妥当，楚琼玉带着从秋和又冬朝着府门走去，到了门口，除了楚琼瑶，还有一个身材有些丰腴，圆乎乎的姑娘，五官被脸上的肉肉挤压的有些拥挤，眼睛微微上挑，看着有些精明，此人正是三房张氏的女儿——楚琼蓉，张氏不知道在哪里听说了楚琼玉、楚琼瑶要去和叶溶月游玩，腆着张脸去和自己说能不能带着楚琼蓉，楚琼玉自然是答应，这心里是怎么想的就没人知道了。 看到楚琼玉过来，楚琼瑶朝着楚琼玉福身行礼：“大姐姐。” 楚琼玉微微点头，刚要说话就见楚琼蓉朝着自己撞了过来，脸上的肉都在哆嗦，她下意识的倒退了几步，可胳膊还是被楚琼蓉给拽过：“大姐姐，你今天好漂亮啊，我娘说让我多向大姐姐学习，多和大姐姐亲近，远离小人！” 说这话的时候，她毫不掩饰的朝着楚琼瑶斜睨，不屑意味十足。 楚琼瑶微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楚琼玉笑着摸摸楚琼蓉胖乎乎的脸蛋，道：“你大姐姐可不是什么厉害人，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快走吧，别让叶小姐等急了。” 叶溶月和楚琼玉约好，两行人在湘河临岸的锦春楼会面。 楚琼玉率先上车，楚琼瑶本要随身而上，却不料身子被狠狠的撞了一下，一个踉跄差些跌倒在地，她猛地抬起头朝楚琼蓉看去。 楚琼蓉笑的没心没肺：“三姐姐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我先上去了哟。”说着她扶着丫鬟的手上了马车。 楚琼瑶咬咬牙，随后上去。 从秋和又冬对视一眼，眼观鼻鼻观心，不动声色。 马车晃晃悠悠的行了一盏茶的功夫，外面热闹声渐起，就已是到达了湘河处，湘河已流淌几千年，横贯荆|州，和几百里之外的江洲相连，湘河承担这两座城池之间的往来运输，意义重大，为两座城池的结交往来起了不小的作用，再加上今日是正阳节，这湘河是人头攒动，男男女女交织成一片，热闹非凡，湘河河面上已经准备好了两只巨大的龙舟，一会就要举行龙舟比赛，红蓝两队，一决胜负。 楚琼玉下车的时候，也被这热闹的气氛感染，她上一世被囚禁多年，算起来已经是快二十多年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一时间神采飞扬，杏眼更加闪亮。 叶溶月留在锦春楼门口等着的丫鬟看见楚琼玉一行人过来，连忙把人请进楼中，楚琼玉莞尔点头，抬脚跟着丫鬟进去。 此时远处的龙舟之上，正站着一位身姿挺拔的黑衣公子，眸色沉沉的看着楚琼玉进了锦春楼。 第51章 楚琼瑶的阴谋诡计 看见楚琼玉上楼，叶溶月高兴的朝着楚琼玉迎过去，亲热的牵着她的手道：“琼玉姐姐你真是让我好等。” 楚琼玉笑道：“这路上也没想到那么拥堵，让叶妹妹久等，是我不对，姐姐在这和妹妹赔礼了。”说着就要福身，叶溶月赶紧把她拉起来，“我这就是开玩笑，姐姐怎么还当真了。” 二人亲热寒暄，倒是衬着楚琼瑶和楚琼蓉成了摆设，楚琼瑶垂头不做声，她自是知道这是叶溶月给自己的下马威，诚心要自己难堪而已，她这种的备受宠爱的世家小姐，性子自是骄傲，虽然这次她看在楚琼玉的面子上，愿意让自己前来，但是这原不原谅还要另当别论，但是没关系，自己已经来了，叶溶月肯不肯原谅她，这都不重要了。 相对于楚琼瑶的淡定，楚琼蓉却是忍不住了，她今日来是和她娘讨论了好久的结果，叶溶月不是一般人，她的外公和舅舅，甚至是她爹爹，都是朝廷大官，和叶溶月交好了关系，说不定以后可以沾沾她的光，找个好亲事，反正和叶溶月搞好关系是没有坏处的，她本是兴致冲冲而来，却在看到叶溶月和楚琼玉亲热攀谈的时候，心里不得劲了，这楚琼玉老是霸占着叶溶月，自己怎么还有机会呢。 于是她眼珠一转，直接上前一步，打断了楚琼玉的话：“叶小姐，我是楚琼蓉，是我大姐姐的思妹妹。” 楚琼玉眼眸微暗，但很快笑意岑岑道：“叶妹妹，这是我三娘房里的四妹妹，年纪小尚且还不懂事，行事也多少有些不合体，叶妹妹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这就是把楚琼蓉抢话的举动给放在明面上说了。 叶溶月本就心有不喜，待听到楚琼玉话时没忍住扑哧笑出声，想不到楚琼玉竟是这么直接，其实就算楚琼玉不说，她也没想和楚琼蓉一般见识，但是既然楚琼玉说了……她上下打量楚琼蓉一眼，笑道：“你是楚家的四小姐？所以是三夫人的嫡亲女儿？” 楚琼蓉没想到叶溶月竟然认识自己的娘亲，赶紧点头：“叶小姐怎么会认识我娘？”她还真不知道她娘有这个能耐，竟然能被叶家小姐认识？！这要是有了这么一层关系，那她和叶溶月的关系不就相当于是有了基础，更好打关系了吗？ 就在楚琼蓉浮想联翩的时候，就听叶溶月戏谑道：“是啊，上次我去找琼玉姐姐，正好撞见三夫人派人在听雪院砸东西呢。” 楚琼玉笑道：“那哪是砸东西，是三娘想要给我换家具呢。” 叶溶月惊讶道：“那可不就是只有先砸了，才能换新的？” 楚琼蓉的脸红的像个虾子，退到一边一声不吭了，她自是知道这件事，她娘和她说，楚琼玉的性子就是懦弱，别说砸了她的东西了，就算是烧了听雪院，她也绝不会多说，但是没想到，楚琼玉没说什么，叶溶月倒是对自己阴阳怪气了，她们俩的关系就这么好？ 叶溶月瞥了楚琼蓉一眼，眼神微微厌恶，她笑着拉着楚琼玉手道：“赛龙舟快开始了，琼玉姐姐我们下去吧，你说呢，楚家三小姐？” 楚琼瑶低头道：“叶小姐说的是。” 一个是亲切的琼玉姐姐，一个是生疏明显的楚家三小姐，叶溶月这是在警告自己，不要妄想攀楚琼玉的肩膀往上爬，她自是看的门清。 叶溶月哼了一声，挽着楚琼玉的手下楼，楚琼瑶和楚琼蓉紧跟在身后。 等出了锦春楼，就发现这人比刚才还多了一倍，不过幸好叶溶月早已定了一个视线绝佳的好位子，她带着楚琼玉几人走过去。 楚琼玉本是看着这地方毫不起眼，视角也不是多么开阔，可当坐下的时候，才知这奇妙之处，坐下后不止头上的亭子遮住了这全部的阳光，而且能清晰的看清这龙舟行驶的全过程，连最后一个人的样子也能看的清清楚楚。 楚琼玉笑对叶溶月道：“叶妹妹有心了。” 叶溶月娇笑：“姐姐喜欢便好。” 几人安心坐在此处等着龙舟开赛，却不料人有三急，叶溶月凑到楚琼玉耳边不好意思的说了几句话，楚琼玉会意一笑：“我陪妹妹去。” 叶溶月感激点头，等着二人站起身来准备朝着外面走的时候，就见楚琼玉回来对着楚琼瑶道：“三妹妹也一起吧，你刚不是也和我说想要去如厕吗？” 楚琼瑶一怔，很快反应过来这是楚琼玉在给自己制造和叶溶月独处的机会，她心中冷笑，这个楚琼玉还真是天真好骗的很，不过这也正好顺了自己的意。 于是她站起身来对着叶溶月福身，跟在二人身后朝着僻静的茅厕方向走去。 楚琼蓉撇撇嘴：“真是懒驴……”话说了一半，她马上掩住自己的嘴，朝着身后叶溶月的丫鬟看了一眼，几人离开只带着又冬和秋冬，叶溶月的丫鬟便留在了此处，楚琼蓉见她们没有听到自己说的话，轻哼一声，转过头去看龙舟。 楚琼玉三人朝着处在僻静竹林处的茅厕走去，她回头对着楚琼瑶笑道：“这地方景致还不错，是不是三妹妹？” 楚琼瑶笑着点头：“确实。” 楚琼玉转过头来，笑意渐冷，在楚琼瑶求自己说要和叶溶月缓和关系的时候就已经是看出了端倪，叶家宴会一事，让她的尊严和骄傲狠狠的被践踏，她这种人怎么咽下这口气，自己在她眼里更是可恶至极，她绝不会轻易放过。 这次她想看看，楚琼瑶到此又想耍什么阴谋诡计。 第52章 红蓝比赛 湘河河道蜿蜒，不知是不是知道今日是正阳节，连河水都比往日欢腾了些，一阵阵的往河岸上翻涌，打起了浑浊的泡沫。 楚琼瑶看着不远处掩在竹林里的茅厕，对着楚琼玉说道：“大姐姐，你要去如厕吗？如果不去的话，那我和叶小姐过去了。” 叶溶月翻了个白眼，真的不想和楚琼瑶待在一处，但是这如厕的事情，又不能强求，就算那茅厕打扫的干净，可这都是养尊处优的贵女，谁愿意没事去茅厕周围待着。 楚琼玉笑道：“我也一起吧，一会龙舟赛就开始了，到时候我再过来错过了比赛，岂不是可惜了？” 叶溶月高兴的嗯了一声，过来牵住楚琼玉的手朝前走。 楚琼瑶眼色稍暗，嘴角却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楚琼玉听着身后亦步亦趋的脚步声，心中飞快思索，楚琼瑶果然是会顺着杆子往上爬的主，主动请求和叶溶月单独相处，当然她不会真的相信楚琼瑶是想和叶溶月讲和，但是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自己还看不清楚，只能见招拆招，把楚琼瑶紧紧看在眼里。叶溶月是个单纯的姑娘，对自己真心相待，善意满满，她可不愿意看到叶溶月在楚琼瑶身上翻跟头。 从秋又冬守在不远处，三个人并肩朝着茅厕走去。 楚琼玉拉住叶溶月的手，制止住她想要上前的动作，对着楚琼瑶笑道：“妹妹先去吧。” 楚琼瑶点了点头，快步走进去。 叶溶月有些不高兴：“为什么要她先去？” 楚琼玉道：“琼瑶她先前就想去如厕，只不过碍于礼貌一直没有主动提及，我看她这一路上实在是难受的紧，要是忍不住再出了丑，那我们龙舟赛就别想看了，只能老老实实回家了。” 叶溶月扑哧一笑：“琼玉姐姐你真会说笑。”这所说的出丑可不就是尿裤子？这楚琼瑶要是尿了裤子，那还不得哭死？想想那场面就好笑。 楚琼玉笑容淡淡，眼睛放在茅厕的木门上，她要楚琼瑶第一个进去，就是生怕里面有诈，和楚琼瑶这种人打交道就是要多加小心。 片刻之后，楚琼瑶出来，叶溶月进去，在外面等着的就是楚琼玉和楚琼瑶姐妹二人了。 楚琼瑶看着身边的楚琼玉道：“姐姐你觉得谁会赢？” 这话问的突兀，谁会赢，是指龙舟还是人？ 楚琼玉看了楚琼瑶一眼，见她眉眼舒展，似是心情不错：“我见那红队船夫个个身强体健，斗志轩昂，反观蓝队，则是一个个的神情怏怏，看着提不起劲来，我觉得是红队。” “哦，是吗？”楚琼瑶笑着反问，“但是我觉得是蓝队赢呢，先抑后扬这个道理姐姐听没听过，也有可能是他们先要迷惑敌人示弱，然后再一鼓作气，争得第一呢。” 楚琼玉转头朝着楚琼瑶看去，眼眸沉静，楚琼瑶毫不闪躲，脸上笑容不变。 “三妹妹真是说笑，那只是一个龙舟比赛而已，用得着这么诡计多端？有时候这心眼多了不一定是件好事，都给坠在心里，还能轻松？别说划龙舟划不快了，这个子可能也长不高了呢。” 楚琼瑶一怔，直觉楚琼玉听懂了她的话，这话里话外都是在说她，她的个子就是比楚琼玉矮了半头。 楚琼玉笑意岑岑，正好叶溶月出来，她抬脚上前。 “你还是楚琼玉吗？” 楚琼瑶紧紧盯着楚琼玉的背影，冷着声音说。 楚琼玉顿住脚步，虽未回头，但从声音里能想象得到她此时嘴角带笑：“我不是楚琼玉，难不成你是？” 说完，直接矮身进了里面。 叶溶月听到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以为楚琼瑶又是在欺负楚琼玉，当下便是一顿明嘲暗讽，可楚琼瑶硬是什么反应都没有，低着头像是个木偶。 叶溶月只觉无趣，冷哼一声去从秋和又冬处等着了。 模样和声音虽未有变化，但是眼神却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像是恨不得把身子埋在洞里的老鼠，怕见人，怕被人注意，如今像是即将展翅高飞的凤凰，神采飞扬五彩斑斓，虽然这才是应该楚琼玉应该长成的样子，她越来越像她小时候了，不可一世，眼中无人。 楚琼瑶抬起头来，目光冷冷，楚琼玉真是和叶溶月一样，仗着自己是嫡女小姐，娇纵蛮横无法无天，不，她比叶溶月还要可恨。 其实就算给楚琼瑶一辈子的时间，她也永远不会想到，楚琼玉壳子未变，可里子却也真的换了一个人。 三人回到席上，龙舟比赛已经开始了，楚琼蓉还说，她们要是再不回来，就要让人去茅厕里捞人了，惹得众人一阵好笑。 锣鼓声震天，喝彩声直冲云霄，几乎都是在为红队加油，叶溶月也很激动，拉着楚琼玉的手紧紧的，看那架势恨不得也要在龙舟上得到一席之地呢。 红蓝双方旗鼓相当，赛势紧张，本是红队一朝领先，蓝队却后来居上，红队奋力直追，却还是落了蓝队一个船头，此时离着终点已是不足一百米。 楚琼瑶笑着朝楚琼玉道：“姐姐，我就说蓝队会赢吧。” 自己说蓝队会赢，那蓝队就一定会赢，而且她也会赢。 楚琼玉笑笑，还不等说话，就听叶溶月惊叫一声：“小心！” 二人一惊，赶紧回头去看。 原来是那蓝队领头的执浆人不知怎么的，本来是应该直直往前，他却身子猛地往右翻去，这一翻不要紧，按说这马上到了终点，缺一个人的力气也不算事，但坏就坏在，这龙舟前后左右的船夫离的极近，他的身子突然一翻，手上的浆就朝着旁边人用力挥去，那人慌张闪躲，浆别到了后面的，这一下可乱了套，你别我，我别你，本来原来的秩序全部打乱，龙舟在河面上打起了转，本来到手的胜利被红队给趁机抢了先。 “红队赢了！” 叶溶月激动的跳起来，和周围人一起尖叫喝彩，这场龙舟赛真是太精彩了！这样的“拱手相让”真是史无前例啊！ 楚琼瑶的脸彻底黑下来：“胜之不武而已。” 楚琼玉柔柔一笑：“一场游戏而已，何必当真，”她顿了顿又道，“不到最后，谁知胜负花落谁家，所以什么时候都别高兴的太早。” 楚琼瑶的脸难看极了，宛如吃了苍蝇一般。 第53章 黑衣人相救 岸边的黑衣公子轻轻活动了下手腕，从手中掉落了几个石子，他朝着不远处的楚琼玉看去，既然她说红队赢，那自己就送她一场胜利。 他从西凉赶来，惊觉她竟然把事情处理的极好，没有留下丝毫把柄，她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还因缘际遇之下成为了薛神医的徒弟，这不得不让他刮目相看。 方才在竹林听了一嘴她和那白衣女子的对话，只觉里面暗波汹涌，刀风剑雨，她说出的话更是噎人的很，还暗讽人家比自己矮。 刘衍弯起唇角，这样的女子也真是百年一见。 这时，他看见那不远处的楚琼玉和身边女子三人起身走了出去，只留下了白衣女子，他心下好奇，这又是干什么去，虽然刚才跟随几个女子去如厕总是显得不那么君子，但是他只是想多看看她几眼，而且当时距离也是离的很远，要说为什么能听到几人谈话，那也只能怪他耳力超群了。 他把手中的面具戴在脸上，推开人群跟了过去，他的身份敏感，虽是在荆|州，但也要小心一些，不过今日是正阳节，佩戴面具的人不在少数，他混在其中也不突兀。 此时楚琼玉还不知道背后有人尾随，她侧耳听着叶溶月说话，二人出来是因为叶溶月说想要吃那街边小摊上的点心果子，拉着自己出来，楚琼瑶因为刚才的龙舟比赛，脸色有些不好看，叶溶月也不想看她那张脸，强拉着楚琼玉出来了，楚琼玉本是有些担心，这不把楚琼瑶放在自己视线里，要是她再搞什么小动作怎么办？但叶溶月态度坚决，脾气上来了说什么也不带着楚琼瑶，她也只好作罢，想着反正是一会就回去了。 叶溶月手里拿着个纸包，里面放着炒干了的果脯，身后的小喜手里还抱着一大堆，就这还嫌不够，说什么还要再买一些，楚琼玉无奈，劝也劝不住，只好作罢。 “哎哎哎！那是什么！” 叶溶月突然指着前面兴奋道，松开楚琼玉的手就要往前，楚琼玉一惊，连忙要拉住她，这人都快挤成一窝蜂了，摩肩擦踵的，万一走丢了那就麻烦了。 可是叶溶月的动作极快，楚琼玉的手落了空，小喜见状连忙把怀里的东西扔给又冬：“楚小姐被担心，我去找小姐，您先回去等着吧。” 楚琼玉连忙对着小喜道：“小心一些，找到人快点回来。” 楚琼蓉眼睛一转：“大姐姐，我也过去看看！” 这可是和叶溶月套近乎的一个好机会，刚才大家一直都在一起待着，哪里有她说话的地方，这好不容易大家分开了，她能白白浪费？ 楚琼玉对楚琼蓉心中的打算门清，不过她也不打算拦着，点了点头，楚琼蓉兴奋的跑了出去。 又冬看着一怀抱的纸袋，感慨道：“叶小姐真会买啊！” 楚琼玉刚要调笑几句，就听见人群中不知谁大喊一声：“抓小偷啦！”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人潮如浪涌一般朝她涌过来，直直把她往岸边推，楚琼玉心中大呼不好，这样下去自己还不得落水？！ 又冬被人挤到了外面，焦急大喊：“小姐！” 楚琼玉想要奋力推开人群，可这面前的人如铜墙铁壁一般，更让她心寒的是，她背后的衣服被人紧紧拽住，想要把她往河里拖。 所以这不是意外，这是有人故意谋害她！ 她不知道拽着她衣服扯着她胳膊的人是谁，她一边用力挣脱，一边朝着不远处闻讯赶来的楚琼瑶看去，她站在又冬身边，眼眸冷淡至极。 楚琼玉心中陡然一惊，是她大意了，是她把事情想错了，她本是以为楚琼瑶想要通过这次游园，加害叶溶月，自要把自己当成她的替罪羊，却不料原来她要对付的人是自己？！ 楚琼瑶站在一边冷冷看着，其实她是看不见楚琼玉的，只能看见一群不断推搡，往岸边移去的人群，但是她能想象的道楚琼玉的神情，肯定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吧，这是她早就谋划好的，有钱能使鬼推磨，她花钱雇了几个小混混，本是想要把叶溶月给扔到河里，女子当众落水，被那么多双眼睛紧紧看着，这衣服下有什么自然是看的一清二楚，这在荆|州的名声就别要了，她就是要叶溶月知道，这就是惹怒自己的下场。 而且这事情也可以顺便教训一场楚琼玉，楚琼玉作为她们其中年纪最大的姐姐，却照看叶溶月不周，导致她落水丢人，这二人之间的情谊出现裂痕先不说，光老太君的暴怒就能让楚琼玉吃上一壶，到时候谁才是丢人，这不就是很明显的了吗。 但是方才和楚琼玉说的一番话，她就改变了注意，她要楚琼玉死，她太聪明了，虽然不知她是何时开的窍，如果她早就开始了，一直隐藏做出一副懦弱样子，那实在是太可怕了这人的心机如此深沉，那还得了？势必会影响到自己。 她一直是不能容许任何人比自己强的，如果是她猜错了，那楚琼玉死了也无妨，就早些下地狱去配她那个短命的爹，于氏她就替楚琼玉好生照料。 所以，楚琼玉死了，这事不亏。 此时楚琼玉被夹击在人群中动弹不得，不知何时，她的两只胳膊被人用力拽过，头发被人恨不得薅下来，她咬紧牙关一声不吭，这些人是要把自己往湘河里拽，想要自己名誉尽毁？！ 楚琼瑶啊，你真是好狠的心！ 楚琼玉杏眼怒瞪，体内愤怒翻腾，用力一拉手，想不到竟然轻轻松松的就给挣扎开了？？？ 她的力气何时这么大了？？？ 紧接着，她看到身前过来一个黑色的人影，把她的身子紧紧盖在怀中，干爽的味道扑面而来，她以为这人是个登徒子，刚要狠狠一踹，惊觉禁锢着自己胳膊的手竟然一个个的松开了。 她仓皇抬头，只看到了一个狐狸面具，画工很烂，做工粗糙，凑合极了，上面那边扣了两个洞，露出了两个黝黑的眼睛，宛如星辰璀璨，光芒摄人。 她认识这双眼睛，是那日在流年斋的黑衣人！ “抱紧我的腰。” 黑衣人低声道，楚琼玉来不及多想，立刻照做，她的肩膀上随后紧紧揽上一条胳膊，按着她的头紧埋怀中，她下意识闭上眼睛，感觉自己面前拳头阵阵，闷响声不断传来，是黑衣人从人群中打出一条道来。 渐渐的，周围的声音越来越轻，她只感觉到了身边这人沉稳的心跳和干爽好闻的味道，不是任何的熏香，是一种很舒服不加任何掺杂的味道，就像置身于广阔天地，通透大气，仿佛像是看见一望无际的沙丘，被太阳炙烤的温暖干爽。 “喂，姑娘家家的，占我便宜？” 耳边响起黑衣人的调笑声，楚琼玉猛地睁开眼睛，立刻从黑衣人怀里跳出来。 “呸，胡说八道，谁要占你便宜!” 楚琼玉别过眼，脸颊泛起了红晕。 黑衣人笑起来，楚琼玉的脸更红了。 第54章 他是父亲派来帮自己的 等到心情平复下来，楚琼玉这才发现原来她被黑衣人带到了方才过来的竹林处。 她脸色一紧，叶溶月她们不知道她已经出来了，这时候估计还在疯找她，她要马上回去，还有楚琼瑶！楚琼玉眼色一变，她这么对自己，就要做好承担自己怒火的准备，她本来就说了，她带着楚琼瑶出来是需要利息的，不过如今这利息就要加倍了。 看着楚琼玉要走，刘衍伸手拦住她：“连句谢谢都不说？” 楚琼玉哼了一声：“你上次拿着我的画像去做什么坏事了？我还没有找你算账，你倒是先要我和你道谢？这算哪门子道理？” 哟，还挺记仇。 刘衍笑起来，微微俯下身子和她面对面：“就算我救你和拿你画像的事情功过相抵了，但我可是还给你了一场胜利，所以这算起来，你还是欠我一声谢谢。” 楚琼玉一怔，立刻反应过来：“龙舟比赛是你搞得鬼？” 刘衍不置可否。 楚琼玉面色却是有些复杂：“你竟然跟着我们去如厕？” 刘衍：“……” “我只是耳力一向比别人好而已，不能说是跟踪。”刘衍轻咳一声，淡定道。 楚琼玉皱起眉头：“你为什么要跟踪我？” 在叶家是这样，在楚家也是这样，如今到了现在他竟然还在跟踪，是不是自己这段日子的一举一动他都知道？他是为了什么呢？ 刘衍像是看出了楚琼玉想的什么，他走到湘河边，看着翻腾的河水道：“我没有那么闲，今日也是偶然在此处遇到，要不是因为我，你如今已经被扔到河里喂鱼了。” 楚琼玉沉默，对，如果不是他救自己，自己现在已经被扔下河了，就算没有被淹死，名誉也已经毁了，想到这，她倒是有些真心实意的感激这黑衣人了。 听到楚琼玉的道谢，刘衍轻笑：“想明白了？刚才还死鸭子嘴硬呢。” 楚琼玉面色一变，果然这人就是不能夸，她刚要反驳，就听他继续道：“刚才我看拽着你的那些人，像是互相之间认识，是有人要害你？” 他方才一动手，那些人就极有默契的一拥而上想要阻止自己，后来见打不过自己，互相对视一眼，钻进了人群消失不见，如果要去找出这些人，还真是不怎么容易。 听到黑衣人的话，楚琼玉低低嗯了一声：“我知道。” 原来她知道，刘衍心中觉得有些好笑，就她这个睚眦必报的劲头，怕是要狠狠还回来吧，那自己要不要帮帮她？就大当是看在老楚的面子上了，要不然等着他回来，可能他女儿的坟头草都一米多高了吧。 楚琼玉还不知道自己被人给咒了一通，所以在听到黑衣人询问的时候，她奇怪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黑衣人沉默一瞬，他不能告诉她自己的身份，也不能说是楚极泰还活着，他思索再三，回答了楚琼玉的问题：“为了一个故人。” 楚琼玉怔住，在她身边能称为故人的只有她爹，但是她爹如今远在西凉没有死，知道这真相的，只有西凉的人，她抬起头来朝黑衣人的眼睛看去，这人的眼睛生的极好看，周围肌肤紧致，没有一丝皱纹，而且在他的身上，她第一联想到的就是西北那边的漫天黄沙景致，女人的第六感从来都不会差，所以她觉得这个人十有八|九就是从西凉来的！ 见楚琼玉看着自己愣神，刘衍伸手在她眼前摇了摇：“我问你话呢，想要我帮你吗？” 楚琼玉重重点头：“要！” 这人是西凉来的，肯定是她爹派人来保护她们来的，那这样的话就能说清为什么这黑衣人会多番跟踪自己了。 刘衍嗯了一声：“那你想要我怎么做？” 楚琼玉挑眉一笑，杏眼微波涌动，泛起阵阵涟漪，宛如西凉流沙，神秘漂亮但是藏着无尽的危险。 刘衍感觉呼吸一滞，面具掩盖下的唇突然有些干涸。 这个时候叶溶月她们已经乱成了一团，待人群好不容易散去，可里面竟是没有了楚琼玉的身影，叶溶月赶紧让丫鬟们去找，她自己要回府去派人过来。 楚琼蓉跟在叶溶月身侧：“我陪叶小姐一起回去！叶小姐你别担心，我大姐姐是个有福的人，不会有事的。” 她也看出了这个时候叶溶月和楚琼玉之间的关系，虽然嫉妒，但是这个时候她知道只要顺着叶溶月的话说就一定不会有事，说不定她还会以为自己和大姐姐情深义重，顺带着和自己结交呢。 叶溶月对着楚琼蓉重重点头，看见楚琼瑶正望着河水发神，她不禁怒上心头：“楚琼瑶，你怎么还不去找琼玉姐姐！？” 琼玉姐姐出了事，她竟然就在那里呆站着，这还是一家姐妹吗？这人怎么这么冷血？！ 楚琼瑶却像是没有听到叶溶月的话一样，她的眼睛紧紧盯着河水，这时候的河水平静极了，水面上的水藻重新聚拢，遮掩的严严实实。 “楚琼玉呢？” 楚琼瑶喃喃道，楚琼玉找不到了，可是自己也没有看到楚琼玉落水，这活生生的一个人去哪了？还有自己雇的那些小混混，一个个的竟然都找不到了？！ 见楚琼瑶不理自己，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叶溶月心头。 “三姐姐就是这个样子，心里从来都没有别人，只有她自己呢，我看她是巴不得大姐姐落水找不到了。”楚琼蓉在一边添油加醋道。 叶溶月愤怒极了，大步走到楚琼瑶身边，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刚要质问，就听身后传来轻轻一笑， “叶妹妹可是在找我？” 第55章 鱼跑了 叶溶月一回头，就见楚琼玉正俏生生的站在那里，眼睛带笑，除了发丝有些凌乱之外，身上看不出有什么受伤的地方。 “琼玉姐姐！” 叶溶月高兴的朝着楚琼玉跑过去，“你真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 “以为我掉河里了？”楚琼玉笑道，朝着目瞪口呆的楚琼瑶看去，“三妹妹是不是也以为我掉河里了？” 楚琼瑶不自然的笑笑：“大姐姐福大命大，怎么可能会掉进河里。” “哼，刚才你还一副失望的样子呢。”楚琼蓉凑过来，鄙夷的看了楚琼瑶一眼，转头朝着楚琼玉看去的时候，又是笑意满脸，“大姐姐，你没事就好了，刚才你不是在人群里面吗？什么时候跑出去的？我和叶小姐都没看见呢。” 楚琼瑶也是紧紧的盯着楚琼玉，想要找到一个答案。 楚琼玉笑笑：“我身量不算大，我推开人群从里面挤出去的，结果一不小心就给晕乎了，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楚琼蓉连连点头。 叶溶月心有余悸的拍拍楚琼玉的手：“总之琼玉姐姐没事就好，这时候也不早了，叫几个丫鬟回来我们就回去吧。” 楚琼玉点头。 楚琼瑶心中久久无法平静，她才不信楚琼玉能从那些人的手中逃出去，她可是足足找了三四个人，完全能把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给扔到河里去，但是如今……那些人都去哪了？拿了她的钱竟然是不办事的？ 楚琼玉笑着和叶溶月楚琼蓉说话，眼睛余光一直放在楚琼瑶的身上，见她先是难以置信，恼怒，又是震惊愤怒。 怎么，是奸计没有得逞，所以失望生气了吗？ 不一会，从秋几个丫鬟回来，看见楚琼玉安然无恙，拉着她上下左右的查看，关心她有没有受伤，楚琼玉哭笑不得。 这时，河边突然传来叫卖声，说的不知是何处的方言，听不太懂，不少人围站在一起，似是兴致勃勃的看着中间的东西。 叶溶月又来了兴趣：“琼玉姐姐我们去看看吧？” 楚琼玉点了点头：“也耽误不了多长时间，去看看，三妹妹四妹妹去看看？” 楚琼蓉连忙点头，叶溶月的话她自是无条件的迎合。 楚琼瑶心中有事想不明白，听见楚琼玉的话，她抬起头来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缓缓点头。 楚琼玉对她笑笑，和叶溶月转身过去。 从秋小喜几人，给几位小姐挤出了一些位置，楚琼玉叶溶月在最前，楚琼瑶楚琼蓉站在二人背后。 中间的小贩戴着能遮住脸面的斗笠，衣服上有淡淡的腥臭味，他大刀阔斧的坐在石头上，面前摆着几个鱼篓，据旁边的人说，这个小贩今日钓上来了一些寻常见不到的鱼虾，不过价格也是高的人，跟吃人似的。 叶溶月来了兴趣，别人买不起，但是她能啊，她让小贩把东西拿出来看看，要是真的稀奇，那她就要了，小贩抬起一张被风雨摧残的脸面，对着叶溶月说道：“这位小姐，我要是把东西拿出来了，结果你不买了，我的东西也被这大家伙都给瞧见了，没有了神秘感，谁还买我的？” 楚琼蓉哼了一声：“你知道这位小姐是谁吗？荆|州知府的女儿，还能买不起那区区的鱼虾？” 小贩不信：“我一个外地人，又没有见过这荆|州知府，更是不知道他家里有几人，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我的？” 楚琼蓉一怔，连说这人不识好歹。 其实不光是叶溶月，就连楚琼玉楚琼瑶这样的小姐姑娘，外人也是很小见的，虽然汉国民风开放，但是小姐姑娘们平日里都懒的出门，最多就是和小姐妹喝喝茶，说说话，所以见过的人还真不多。 楚琼玉一笑，对着小贩道：“那你说怎么办呢？” 小贩眼珠子一转：“我……” “我能证明这位确实是荆|州知府家的叶小姐和楚家的楚小姐。”一声清朗的声音才人后想起，引得大家好奇回头去看。 不知是谁率先认出来：“这位是当今六皇子！” 楚琼玉心中一怔，下意识的朝着小贩看去，两个人眼色皆是复杂，没错，这位小贩正是刘衍所假扮，楚琼玉的办法就是要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却不料中间出现了变故，这变故自然就是这突然出现的六皇子刘尧。 这个时候不管被人叫出自己的真名，那都不是一件好事，她一直以来在刘尧面前的隐藏就全部完了，她必须马上调整办法，楚琼玉脑中快速飞转，因此也没有察觉到刘衍的不对劲。 “六皇子！”叶溶月早在听到刘尧名讳的时候，早就冲了出去，肩膀还狠狠的撞了楚琼瑶一下，楚琼瑶本是因为刘尧而微微激动的心情瞬间变得阴狠下来。 “叶小姐，你也在此处，真是巧，”刘尧一身锦白华袍，看起来英俊非凡，儒雅极了。 叶溶月脸颊上泛起了红晕：“六皇子也来此处看龙舟？方才我怎么没有见到六皇子呢？” 因为刘尧的到来，原本聚集在一起的人自动的分到了两边，露出了里面的小贩，也露出了小贩面前背对而站的楚琼玉。 刘尧视线在楚琼玉的背影上滑过，而后笑着对叶溶月道：“方才我倒是看到你们了，见你们玩的高兴，我怕我过去你们就拘谨起来，因此现在才过来。” 真是个体贴人，叶溶月心想，她笑道：“刚才的比赛确实是好玩极了。” 刘尧点头表示赞同，他一贯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当下也没有对着厚此薄彼，对着叶溶月身后的楚琼瑶揖手道：“这位是上次的楚三小姐吧，你的《拓枝舞》真是精彩极了，这些日子我也一直在回味呢。” 楚琼瑶心中受宠若惊，面上却是一片淡然：“六皇子多赞了，如果有机会的话，琼瑶愿意再为六皇子舞一曲。” 刘尧大笑：“那我真是有眼福了。” 叶溶月恨的咬牙，这个楚琼瑶现在竟然还当着自己的面勾引六皇子？！这是很明显的看不起自己啊！ 楚琼容这是第一次见六皇子，心情激动又兴奋，直呼这一下没有白来，她一步上前，挤开面前的楚琼瑶，对着六皇子福身行礼：“民女…民女是楚琼蓉，楚家四小姐，在此见过六皇子！” 刘尧一愣，眼神中不着痕迹的划过一丝厌恶，这楚琼蓉的身形真的是他最不喜的那一种，但他还是对着楚琼蓉友好笑：“楚四小姐。” 楚琼蓉笑红的了一张脸，芳心乱动。 刘尧把视线放到那最后的楚琼玉身上，也不知道这个“楚琼婷”用的药膏好不好用，这所有人都朝着自己行礼，她竟然不为所动，一点反应都没有，结合上次她把自己从院子里往外赶，这倒也是她会做出的事情。 刘尧心中不觉生气，反而还有了些兴趣。 于是他主动朝着楚琼玉走了过去。 看着刘尧朝着这边走来，刘衍朝着站着的楚琼玉看去，她为什么不去行礼？ 还没等他想清楚原因，惊见楚琼玉神色飞速变化，眼神有些疯狂，他心中一惊，还没等他伸手阻止，就见楚琼玉快速弯下腰，掀翻了盛满着鱼虾的篓子。 “鱼跑了！” 第56章 楚琼瑶落水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很混乱，很疯狂。 有人在尖叫，有人在暴怒，有人在哭，滑腻的鱼在地上翻滚，不受控制的钻到人的脚底下，让人如履薄冰。 刘衍早就全身而退隐在人群中，脱掉了身上的破烂衣服，重新带上了面具，他做了两全之策，除了面具之外，下面还带着一张假面皮，此时他神情冷淡的望着中间混乱成一团的人，手中的石子灵活翻动。 突然，一颗石子朝着楚琼瑶的膝盖疾飞过去，楚琼瑶惊觉一阵刺痛，还没有缓过神来，左腿一软，竟是直冲冲的朝前扑去，水藻遍布的河边近在眼前，她惊恐大叫：“不！” 紧接着，另外一颗石子朝着刘尧腰间飞去，刘尧本身是会武的，但此时他的身上缠着叶溶月和楚琼蓉，正在奋力挣脱开，想朝着一边的楚琼玉过去，却步伐艰难，像是扛了两个麻袋，就在他生气忍不住要撕破儒雅面具时，突然脸色一变，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腰间的衣服上有淡淡的黑色印记。 叶溶月和楚琼蓉见刘尧突然倒地，一声尖叫，下意识的放开了双手，致使刘尧这一下子摔的可是厉害。 “六皇子！” 楚琼玉像是才反应过来，朝着刘尧跑了过去，选择性的忽略了此时河中挣扎着的楚琼瑶，一边跑她一边抬头寻找着刘衍，在触及到刘衍的目光时，她狡黠着朝他眨眨眼睛，像是在说做的好。 刘衍本是在见到刘尧有些阴霾的心情也因为楚琼玉的这一个眼神而乌云消散般清朗起来，虽然不知她为何要躲着刘尧，但似乎自己这泄愤一击也得到了她的赞同。 他朝着楚琼玉点点头，身影快速隐在人群中消失不见。 刘尧的随从见六皇子遇险，这时候才赶过来，这要怪还是怪刘尧，是他事先把随从支开，让他们不要打扰自己的，刘尧此时脑中嗡嗡的，还有些恶心，他身量高，这一摔还是脑后勺着地，没摔傻就算万福的了，随从们动作迅速又小心的把他扶起来，背起来就朝着最近的医馆跑。 笑话，这可是六皇子，圣上最宠爱的儿子，要是有个好歹那还了得？他们都别想活了。 等着最尊贵的人一走，众人的视线终于是分开了一些给河中落水的楚琼瑶，此时她已经奄奄一息了，身子半浮在水面上，肚子撑得好高，估计是喝水都要喝饱了。 楚琼玉惊呼一声：“三妹妹！” 叶溶月和楚琼蓉乍看到楚琼瑶也是一愣，方才她们的注意力都在刘尧身上，都没有注意楚琼瑶，这怎么一会的功夫就给掉水里去了？！ “谁会游泳？快救救我三妹妹啊！”楚琼玉朝着四周人群大喊，焦急的样子像极了她从假山上掉落时楚琼瑶的神态，她如今只不过是以牙还牙，以爪还爪而已，她可不像做一个打碎牙往肚子里咽的圣母。 可众人一个动的没有，这一下水不能避免的就是有肢体接触，要是这姑娘面子薄，拉着自己要负责怎么办？ “这是楚家三小姐，谁要是能救我妹妹上来，我楚家必有重谢！”楚琼玉又道。 哟，这还是楚家的三小姐，楚家虽然没落，但毕竟是百年之家，家底殷实，还有些势力关系，这要是娶上一个楚家小姐，那可不亏！重点是这女子长得也不丑嘛！ 楚琼玉话音刚落，就见四五人跳下水中，争先恐后的朝着楚琼瑶游去，楚琼玉站在岸边，面无表情的看着。 ~~ 距正阳节两天后。 叶溶月来楚家找楚琼玉，今日日头不错，楚琼玉吩咐从秋和又冬在院子的石桌上摆上了一些瓜果，两人悠闲的喝着茶。 叶溶月拿起一个果子，对着楚琼玉低声道：“楚琼瑶还没醒呢？” 这次楚琼瑶因为在落水的时间过长，等到救上来的时候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那腿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岸边的石头给弄到了，肿的跟石凳腿似的，抬回家的时候王氏都快哭晕过去了，后来还是老太君出面把楚琼玉的师傅薛神医给请了过来，这才救回了她一条命，不过薛神医说了，她的医术有限，能救回楚琼瑶的命，却救不回她的左腿了，以后估计得是个跛子了。 楚琼玉点头：“师父说今日就差不多了。” 叶溶月撇嘴，虽然恨楚琼瑶，但是看到她如今的处境多少还是有些同情呢，她的名誉虽然是毁了，但是好在救她的人还没有成亲，也是个模样端正的公子，也是愿意负责，也不嫌弃她是个跛子，但是楚琼瑶自己呢，她在昏迷的时候，她的婚事就被老太君一锤定音给定了下来，而且她这么一个骄傲的人，能接受她以后就是个跛子吗？ 看来这人啊，还是不能做坏事，要不然老太爷都看不下去。 楚琼瑶却不觉得楚琼瑶会老老实实的嫁人，她这种人，怎么可能会甘愿嫁给一个寒门学子？不过说实话，她没想到哪黑衣人竟然会这么狠，直接弄折了楚琼瑶的腿。这楚琼瑶变成了跛子，怕是不会善罢甘休了，估计得更加疯狂了吧。 两人在院中还没等喝完一壶茶，就见又冬急急从外面跑进了院子：“小姐，我听清芷院的小绿说，三小姐醒了！” 叶溶月一怔：“这老太爷还真邪门，刚念叨了她结果她就醒了。” 楚琼玉站起身来，对着叶溶月道：“我去看看三妹妹，你要一起吗？” 叶溶月赶紧摆手，开玩笑呢，她才不去，这楚琼瑶遭受了那么大的打击，这会肯定是跟个疯狗似的乱咬呢，她才不要主动凑上去，她还要劝着楚琼玉也别过去，说不定八成这楚琼瑶就把这笔账记在她和楚琼玉的身上，其实这事说起来就是那个鱼贩的责任，谁叫他没看好他鱼的？ 当时楚琼玉背对着众人掀到了鱼篓，所以除了刘衍谁都没有看到她的动作，理由当然的把责任归到了鱼贩的身上，可是那鱼贩是个外地人，早就在事情发生时跑没了，找都找不到。 听到叶溶月劝自己，楚琼玉却是摇头：“说到底，我是我们几人中最大的，是我没有保护好三妹妹，我有责任过去的。” 叶溶月哼了一声，她想的简单：“是她自己不小心掉进了河里，和你有什么关系。” 楚琼玉笑，劝着叶溶月先回家，等到有时间她才去叶府找她玩。 目送着叶溶月离开，楚琼玉嘴角笑意渐隐，对着身后二人道：“又冬看好家，我带着从秋去清芷院一趟，一会就回来，要是听雪院有人过来，保护好我娘，立马派人去告诉我。” 自从张氏上次派人来一闹，她就加强了警惕，这听雪院必须有人看着，不能没人。 又冬低头应是。 第57章 她成了跛子 等楚琼玉带着从秋来到清芷院后院的时候，就见院中站了一群人，从秋刚要开口让前面的人让开，楚琼玉就抬手制止住她，示意她仔细听。 此时屋中的哭喊声不绝于耳，还有东西摔碎的声音，其中更是夹杂着训斥声。 从秋心惊：“我听着好像还有老太君的声音？” 楚琼玉沉默点头，是的，她也听见了，这次楚琼玉受伤，老太君是绝不会坐视不管的，光她出面请薛神医过来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她对楚琼瑶这个孙女还是疼爱的，当然，如果老太君不善良，心软，自己也不会能再次得到她的喜欢和信任。 她不怕楚琼瑶因此这次受伤而再次得宠，因为这是她楚琼玉顺着她的意思送给她的，她不就是想在老太君面前重新获得疼爱吗，那就给她吧。 虽然这样对老太君来说有些残忍，不过只有这样，她才会在发现楚琼瑶做的那些事情的时候，彻底失望，彻底心寒，从而彻底的抛弃她。 她很有把握，这只是时间问题，而且楚琼瑶也绝不会罢休于此，就此心灰意冷，一蹶不振。 楚琼玉低声道：“走吧。” 从秋连忙叫先前的人让开，给楚琼玉让开一条道走了进去。 等楚琼玉进去了，才发现这屋中的人不止老太君王氏，还有孙氏张氏也过来了，意外的楚琼婷和楚琼蓉也在，说起来也好玩，这楚琼婷刚好，楚琼瑶就这样了。 楚琼玉对着老太君几个长辈依次行礼，这才把眼睛放在床上的楚琼瑶身上，她正靠在老太君怀中，一双眼睛恶狠至极的看着自己，因为她是正对着自己，所以其他人都看不见她的眼神。 楚琼玉面色不变，柔声道：“我听说三妹妹醒了，就急着赶来，我知三妹妹对我心有怨恨，我身为其中年纪最大的，你和琼容的大姐姐，却没有保护好你们，等六皇子被救走之后，这才发现你已经落水，是大姐姐对不起你。” 当时六皇子在场，是你楚琼瑶的身份大，还是六皇子的身份大？如果当着人的面，不去救六皇子都去救你一个楚琼瑶，那别人会怎么想，传到天子和六皇子耳中，他们如何想？这个就叫事出有因，你就算是怨恨我也没有用，六皇子在那里，你楚琼瑶就要靠边站。 这话是说给楚琼瑶听得，更是说给屋中众人听的，她楚琼玉虽是有错，但是先去救六皇子绝对没错，一句短短的话就把她身上的责任给摘清了，就算是楚琼瑶再闹，也闹不出花来，反而还会让人觉得她仗着生病咄咄逼人。 老太君叹了一口气，她摸着怀中楚琼瑶的头发，轻声道：“你大姐姐没有照顾好你，我让她去抄写经文一个月，一个月不能出门，你是个好孩子，又懂事，当时的情况之下你大姐姐，乃至所有人都是没有办法的。” 楚琼瑶紧紧揪住被子，把头埋进老太君怀中，咬牙切齿，是的，楚琼玉的话说的很好，真的是很好，她把自己的责任说的不咸不淡了，拿着六皇子做挡箭牌，她楚琼瑶能怎么办，只能把委屈往肚里咽，她明明是想要把楚琼玉推进水中，怎么反而就成了自己了？ 一直到现在，她都还记得当时异样，膝盖上猛地一疼，身子不受控制就往河里栽去，她平常膝盖也是一直都很健康的，要是其中没有人搞鬼，她都不信！ 孙氏佯装后怕道：“这幸好不是叶小姐栽进河里，要是叶小姐的话，我们楚家全家给她赔命都不够。” 王氏猛地朝孙氏看去：“你说什么你！你的意思是我的瑶儿受伤就是正好的?就是应得的？” 楚琼婷见一个小妾敢这么对着她娘说话，脾气立马就上来了：“你叫什么！我娘说的不对？如果这次是叶小姐变成跛子了，那沈家老爷子和沈镇南，还有知府能放过我们？恐怕这个时候，我们楚家早就待在牢中吃牢饭了，真是不识好歹！” 王氏气的直哭，可又反驳不了，如果这次是叶溶月，他们楚家就真的完了，难道就因为这样，所以她家瑶儿就是应该的？她又伤心又无奈。 “你们给我滚出去！” 楚琼瑶突然抬起头来，表情凶狠的指着孙氏和楚琼婷道，“滚出去！” 孙氏皱眉：“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知好歹？有你这么对长辈说话的吗？” 老太君唉声叹气：“你们就出去吧，瑶儿心情不好，你就不要招烦了，”她又对着张氏和楚琼蓉道，“你们也出去吧。” 四人福身行礼，见老太君发话了，也不待着看热闹了，很快就离开了。 屋中只留下来了楚琼玉，王氏，还有老太君以及楚琼瑶。 楚琼瑶趴在老太君身上，不再看楚琼玉一眼，她怕自己忍不住上前撕了她。 老太君见状只好对着楚琼玉道：“刚才我说的话你也听见了，你身为大姐姐没有照顾好你三妹妹，回去之后罚抄一个月的经文，记住了吗？” 楚琼玉乖巧应是，在得到老太君的应允之后，福身离开。 这次她本来就没有打算要全身而退，老太君的处罚也刚刚好。 第58章 梦游的毛病 从清芷院出来，从秋想起小姐以后抄写一个月的经文，不禁又气又心疼：“是三小姐自己不小心，管小姐什么事，当时若不是我和又冬拉着小姐，小姐也差些掉进河里，老太君这次怎么偏袒三小姐？” 楚琼玉淡淡笑：“一来我身为长姐，没有保护好妹妹该罚，二来三妹妹的腿跛子，心中定是有怨恨，老太君罚我抄写经文，是做给三妹妹和王姨娘看的。” 从秋哼了一声：“真是倒霉也要拉个垫背的。” 楚琼玉无奈摇头：“你这丫头，”她顿了顿，又道，“这一个月我就不出门了，让三妹妹和王姨娘看到不好，要是叶小姐过来找我，你就说我不方便，知道了吗？” 从秋点头，虽然心有抱怨，但她知道分寸，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心里清楚。 楚琼玉目视前方，望着虚空出神，这两天黑衣人都没有来找自己，他帮了自己这么大的一个忙，都还没有好好谢谢他，但他来踪不定，神出鬼没，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他，老太君罚自己待一个月，其实这正好是顺应了自己意思，她想趁着这一个月的时间，安心跟着薛神医学医，顺便再把脑海中的《真迹录》给好好的回忆一下，最好是能记在纸上，她有大作用呢。 回到听雪院，楚琼玉先去和于氏说了会话，她也知道了正阳节的事情，听说楚琼瑶醒了，她拉着楚琼玉的手不放，心中是一阵后怕，要是自己的女儿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还不得哭死？ 楚琼玉笑道：“女儿我福大命大，不会出事的，不过这次三妹妹惨了，以后怕是个跛子了，祖母为了让三妹妹消气，让我抄写经文一个月。” 于氏叹了一口气：“你祖母这是为了你好呢，做给你三妹妹和王氏看的，这事你可没有什么责任，要是她们过后把气再把气撒到你的身上，就是他们不懂事，惹着老太君讨嫌，你这一个月就好好在听雪院，哪里也别去了，省得让人抓住把柄，待这一个月过去，你大哥也要回来了。” 楚琼玉眼神一亮：“大哥要回来了？！” 她自重生而归，还未见过自己的嫡亲哥哥，上一世兄妹俩关系淡薄，她对楚泽复怨恨交加，楚泽复虽也是对自己冷着脸，但是其实心里一直挂念着自己这个妹妹，如今想想，她那个时候真的是好不懂事，她和哥哥怎么能有隔夜仇呢，她现在恨不得马上见到楚泽复呢。 于氏笑着点头，说楚泽复又来信了，信中说考试已经考完了，但是得呆在长安等着结果，等到结果一出来，他就立刻回来。 楚琼玉笑着靠在于氏身上，坚定道：“哥哥一定会中的。” 于氏点头，对，她的儿子一定会中的。 自今天过后，楚琼玉还真的就一直待在听雪院了，上午抄写经文，下午跟着薛神医学医，晚上撰写《真迹录》，她目前不能出院子，薛神医知道了之后，暗中臭骂了那二房一顿，这件事和她爱徒有什么关系，当时还是她爱徒第一个叫人救命的，要不是她的爱徒，那楚琼瑶早就在河里给淹死了，否则还有命在这里折腾，真是不知好歹！ 因为楚琼玉不能出府，索性薛神医就直接收拾收拾东西搬来了听雪院，和她的爱徒住在隔壁，方便教学，她从未成家，无儿无女，也是真心的喜欢楚琼玉，把她当成了自己亲生女儿一般，势要把自己毕生所学都要教给她，楚琼玉感激又感动，发誓给薛神医养老，待她和于氏一般，高兴的薛神医不得了。 从秋看楚琼玉这么辛苦，每日汤汤水水不断，各种补汤给楚琼玉往屋里送，楚琼玉哭笑不得，她这才什么程度，用不着这些，可是从秋不依不饶，非要楚琼玉喝下去，楚琼玉无奈，灵光一闪说要给于氏和薛神医送去，想不到从秋却早就准备好了，说又冬早已送过去了。 还能怎么办？喝呗！ 别说这坚持了半个月，效果还真的就出来了，那肌肤跟煮熟的鸡蛋似的，又白又嫩，细腻紧致，她本来个子高挑，原本要瘦一些，虽也美，但总是看着有些病态，但是如今身子稍丰腴了一些，四肢仍然是纤瘦，但总感觉匀称了一些，又冬总是说，她家小姐的肉长到哪里去了呢？ 等到晚上沐浴时候，从秋终于知道了。 楚琼玉头靠在浴桶上，脸上被蒸出了些许汗珠，水汽氤氲中，美的惊心动魄。 从秋和又冬对视一眼，遮不住眼中的惊艳，她家小姐果然是个天生的美人。 一刻钟之后，两人服侍楚琼玉出浴，楚琼玉的头发被水打湿，又冬去找帕子要给她家小姐绞干头发，帕子却不知放在哪里去了，她大声叫着从秋，从秋无奈，只好过去和又冬一块找。 楚琼玉在浴室等着无聊，穿着里衣到内室里等，窗户开着，外面起了微风，吹着桌子上的书本子哗哗作响，隐隐露出《真迹录》三个字。 楚琼玉过去拿起来，靠做在榻上细细翻看，这是她这半个月的成果，虽然看起来写了不少，但其实这还不到《真迹录》的三分之一，也不知道这时候这本书在谁的手里，要是能找到真迹就好了。 因着一天的忙碌，上午的经文抄着她手疼，下午薛神医又让她背药理，分辨草药，晚上又绞尽脑汁回想《真迹录》、她都感觉脑袋要爆炸了，整个人又累又困，刚才沐浴的时候就差些睡着。 她轻轻打了个哈欠，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把真迹录放在膝盖上，一边翻看着一边回想，慢慢的困意上来了，眼皮开始打架，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刘衍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楚琼玉靠在榻背上睡的昏天黑地，脑袋朝下垂着，双腿微屈，膝盖上还隔着一本书，睡得香极了。 他不禁莞尔，这段时日他又回了一趟长安，和他外公舅舅商量了一下何时回汉国的事情，如今的西凉王李也和他关系不错，要不然如今他也不会这么自由，可以在西凉和汉国之间来回跑，按着楚极泰的说法，要不是知道他对西凉有感情，还以为他这是要从物资上先搞垮西凉，这来回一趟，得用多少条骏马，他这是存心要缩减西凉本就数量不多的马匹数量了。 西凉那边可以随时放人，不是问题，问题就在汉国这边，十年了，往常他父皇还会在朝堂上提起他，近些年的次数越来越少，提起皇子次数最多的就是刘尧，这可不是个好事情，所以他必须要马上回来，他外公和舅舅也是这样打算，但太子回国，还是个做了十年质子的，要回来可不是个简单的事情。 所以外公和舅舅要他再忍耐一些时间，最多一年，他们在朝中的大臣中打通关系，联合上奏圣上，刘衍答应了，十年他都等过来了，还怕多等一年吗。 在长安陪了他外公半个月，这才回到|荆|州，等在荆|州待上几日，他就要回西凉了，直到一年之后再回来，这期间他要养精蓄锐，争取回汉国的时候是个最好的状态。 但是他却有些放心不下一个人，今晚不知怎么回事，抓心挠腮一般，双腿跟不听使唤似的，翻了楚家的墙头，翻了听雪院的院墙，跳了楚琼玉的窗，最后站到了她的面前。 今日他有意无意的没有戴假面皮和面具，但楚琼玉竟然是睡着了，刘衍心想，或许这就是上天在告诉他，现在还不是时候吧。 他左右看了看睡得不知今朝是何日的楚琼玉，上前一步小心翼翼的抱住她的肩膀，手也绕过她的膝下，轻轻一用力把她抱在怀里，淡淡的木樨香混进了他的呼吸，让人不自觉沉迷。 刘衍把她放到床上，把她身上的书本子拿下来，不经意看见里面的字迹似乎是手写的，他好奇翻开，惊觉这竟是《真迹录》的内容，他有幸见过一眼这本神书，还是托了李也的面子，但这本书不是在西凉吗，怎么楚琼玉会知道？ “你这丫头下次能不能长点心？老是丢三落四的……” 屋外传来声音，刘衍眼色一变，看了一眼床上的楚琼玉，把书放在她枕边，推开后窗，敏捷的翻身出去。 “吱拉”一声，从秋和又冬走进来，一眼就看见了那大敞的后窗户，她哎呀一声，立马上前关严实，“又冬，不是我说你，这后窗不能开，我都和你说了多少遍了，你这丫鬟下次再这样，就自己出去罚站！” 又冬委屈巴巴：“那不是我开的……” 两人吵吵闹闹把楚琼玉惊醒，她疲惫的揉了揉眉心，从床上爬起来：“怎么了……哎，我怎么在床上？” 从秋赶紧上前，招呼又冬把帕子拿过来：“头发都还没有绞干，小姐你怎么就睡了，这要是着凉了怎么办？” 楚琼玉疑惑的朝着一边的贵妃榻看，又看了看身下的床，她已经困到这种地步了？ 还是她添了梦游的毛病了？ 第59章 求求她放过我爹吧 梦游的小插曲过后，楚琼玉又投入了忙碌的生活，每一日过的充实的很，前些日子薛神医说准备要教她毒书常理了，可把楚琼玉给高兴坏了。 这一日吃过早饭，她坐在屋中乖巧等着，因为和薛神医约定的时间还没有到，薛神医又是个爱睡懒觉的主，还有起床气，她才不会笨到去招惹那发狂一般的师父呢。 结果还没等到薛神医起床，绿夏就过来了。 “大小姐，老太君让您去清晖院一趟。”绿夏恭敬道。 这还是自楚琼瑶出意外之后，祖母第一次招自己过去，楚琼玉站起身来，心思飞快流转，绿夏看了一眼楚琼玉，眼色有些复杂。 她和从秋又冬春白几个丫鬟交好，楚琼玉待她们三个不错，她也自然对楚琼玉的印象很好，于是她上前一步，附身到楚琼玉耳边，轻声道：“应该是和三小姐或者是韩公子事情有关。” 楚琼玉一怔，瞬间明白了，韩公子，全名韩在生，是那日救楚琼瑶的公子，家境贫寒，寒门学子，参加科举已经三次，三次落榜，但还是奋发图强决定要参加三年后的一届。 因楚琼瑶的名誉问题，老太君本意是想要给两个牵线搭桥，她觉得韩在生这个公子不错，虽然家境不好，但是有上进心，学问不错，长相也算是中等往上，虽然配她的三孙女有些不够格了，但是这如今整个荆|州的人都知道了楚琼瑶是被韩在生给救上来的，有了肢体接触，如果楚琼瑶不嫁给韩在生，那整个荆|州还有谁会娶她？ 这家境不好不算事，这考了三次科举也不算事，楚家有钱啊，白花花的银子可以被韩在生打点啊，就算是真的考不上了，给楚琼瑶一些府上的铺子门面，夫妻俩的日子照样过的和和美美。 老太君确实是打算的挺好，除了楚琼瑶之外，其他人也觉得不错，就是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的，但起码口径一致，但是吧，你们同意了有什么用，人家楚琼瑶不用意，不愿意嫁就白搭。 楚琼瑶的野心别人或许是不清楚，但是楚琼玉自是了解，她是不甘这样做一个寒门媳妇的，她要做的是那人上人，整个汉国最尊贵的女人，要她认命，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这快一个月了，楚琼瑶全身都在抗拒着这门婚事，把老太君气的不轻，把老太君逼急了，优雅了一辈子的人直接指着楚琼瑶的鼻子大骂：“你这丫头到底想要什么？你还不信你祖母我？我还能把你往火坑里推？你就算是嫁到了韩家，那也是我的孙女，是楚家的人，难道还能跑了？” 据说当时楚琼瑶直接从床上挣扎着滚下来，跪到老太君面前声泪俱下：“祖母，我已经是个跛子了！我已经没有脸出去见人了，我不要嫁人，我只想一辈子伺候在祖母您身边，我什么人都不要，我只要祖母，祖母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你让我嫁人，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把老太君感动心疼的不轻，两人在地上抱头痛哭，花嬷嬷拉都拉不开，自此老太君就不在楚琼瑶面前提这个事情了，但如今看来，很显然老太君是背地里偷偷的谋划这件事，也对，楚琼瑶如今除了嫁给韩在生，要不然还能嫁给谁？ 但是，楚琼玉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要叫自己呢？ 心中疑问，楚琼玉带着从秋跟着绿夏去了清晖院，见到楚琼玉过来，老太君笑着把她招呼到自己身边坐着，屏退了左右的人，花嬷嬷也退下了。 楚琼玉眼珠一转，突然觉得这事不会简单。 “琼玉真是长得越来越好看了，特别是这样眼睛，和你爹的简直是一模一样，我看见你啊，就想起了你爹来，我这心里啊，就难受的很。”老太君紧紧揽住楚琼玉的身子，声音有些哽咽。 楚琼玉握住老太君的手，柔声道：“祖母莫要太难过，我爹在天上看着祖母呢，祖母难受他心中定是更不得劲。” 老太君嗯了一声，眼睛但还是掉落在楚琼玉的白皙颈间，楚琼玉一怔，突然有一种不好的念头，这次祖母要自己来，不会是因为楚琼瑶又在祖母面前吹了什么妖风，仗着她的腿断了，要利用祖母教训自己？ “祖母，”她从老太君怀中爬起来，拿起帕子给老太君擦了擦湿润的双眼，手指轻轻划过她眼角的皱纹，笑的眼中泛起了泪花：“祖母，马上就是您的五十大寿了，您要做个漂漂亮亮的老寿星，可不能掉眼泪，虽然我爹回不来，但是我和我大哥会守在祖母身边，以后我和大哥一定会好好孝顺祖母。” “好好好，”老太君一把把楚琼瑶抱在怀里，浑浊的眼泪像掉了线，“我就知道我的琼玉最贴心了，琼玉是我的好孙女啊！” 楚琼玉抬起手来回报住老太君的肩膀，压着声音道：“祖母，您是怎么了？” 老太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面带犹豫，那日楚琼瑶在自己耳边说过的话犹言在耳，她说她的腿折了，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楚琼瑶了，这整个楚家除了老太君，几乎所有人都在看她的笑话，孙氏整日里都在嘲讽她，楚琼婷更是过分，她已经这么惨了，老太君还是要执意让她嫁给韩在生，那就是要逼死她，她宁愿死也不愿意嫁给韩在生。 这是她疼爱的孙女，难道她还真的逼着楚琼瑶去死？她自豪骄傲的孙女变成了一个跛子，她的心里难受啊，她能堵得住楚家的闲言碎语，难道还能堵住这整个荆|州的吗？如果楚琼瑶真的不嫁，那必定说闲话的人会更多，楚琼瑶的爹，也就是她的二儿子，是个没有用的，亲娘王氏呢，又是个没本事的，还有一个孙氏，那是巴不得楚琼瑶过的不好的，看看这些人，一个都不能给楚琼瑶挡事，不添毛病就算了。 于是她思来想去，想到了一个办法，既能让楚琼瑶不嫁给韩在生，还能堵上这悠悠众口，一辈子保她无忧，这是她多番考虑的结果，是最好的办法。 “琼玉，我想把你三妹妹过继到你爹名下，你觉得怎么样？”老太君看着楚琼玉，眼带期待，她的琼玉一向是最懂事的，最爱护姐妹的，肯定会同意的。 听到老太君的话，楚琼玉如遭雷劈，脑袋轰轰响，她挤出一丝笑，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亲爱的祖母：“祖母，你刚说…说什么？” 老太君紧紧握住楚琼玉的手，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你一时接受不了，但是你看看你的三妹妹，如今是多可怜啊，腿断了，一辈子都是个跛子，在人前抬不起头来，整个荆|州的人都在说她闲话，她和我说她这一辈子都不想嫁了，我这些年还能护住她，但是我死了之后呢，你二伯和二娘对她的态度你也瞧见了，万一我哪一天真的死了，你三妹妹就活不下去了啊。” “你爹是我们汉国的英雄，受人敬佩，如果你三妹妹过继到你爹名下，认你娘做亲娘，那以后还有谁敢说她的坏话？如果有一天她想嫁人了，那也能找个好人家啊。” 楚琼玉心中冰凉一片，像是置身于寒冬腊月一般：“这是祖母你自己想出来的办法，还是三妹妹说的？” 老太君面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她拉住楚琼玉的手道：“这谁说的重要吗？如今最重要的是你三妹妹啊。” 楚琼玉没有说话，刚才看到祖母的表情她就知道了，这是楚琼瑶的意思，这是楚琼瑶给老太君点的眼药水，真是个毒妇啊，竟然还想沾她“死去”爹的光？来大房？那大房的人得一个个被她害死！她的那点小心思自己能不知道？原来是踩着叶溶月的肩膀，荆|州贵女们的肩膀，这还不够，如今更是要踩着整个大房，踩着她爹的肩膀往上爬！？ 她心中止不住的冷笑，看来还是摔的轻，自己就不该手下留情，应该直接把她按在水中淹死！真是祸害活千年啊！ “琼玉，琼玉？你觉得怎么样？”老太君看楚琼玉走神一般，连忙拍拍她的手。 楚琼玉回过神来，杏眼朝着老太君望去，她甘愿相信这是老太君一时的被楚琼瑶给蒙蔽了理智，所以才会答应她这么荒唐的要求。 老太君被楚琼玉看的心中有些发虚，她刚要开口缓和一下，就见楚琼玉噗通一声在自己面前跪下。 “祖母，我求你转告三妹妹一声，如果她觉得是我害了她，不管是想要我的一条腿还是一条命，我都给她，我只有一个要求，求求她放过我爹吧！” 楚琼玉咚咚的给老天君磕头，力气用的极大，没一会地上就现出了一片殷红的血迹。 “我知她此时心中难受，如果我爹活着，我定是愿意让她做我的嫡亲妹妹，可是如今我爹已亡，尸骨在塞外都化成了靡粉，都说死者为大，可三妹妹却想要踩着我爹仅有的名声想要给她谋一个前程，凭什么？就凭她的腿断了，所以就能为所欲为？！那是我爹，我亲生的爹啊！除非我死，要不然我绝不会答应！” 第60章 谁给谁洗脑 老太君被楚琼玉的话说的身子一个哆嗦，脑中瞬间清明，直呼自己糊涂，她怎么能因为琼瑶那孩子的腿伤了，自己就答应这么荒唐的要求?这不是逼着她儿子掀开棺材盖跳出来骂她吗？！ 用楚极泰的名声给楚琼瑶做保，这算什么？亲生儿女怎么看，外面的人又怎么看？这得说楚家连个死人都不放过啊！ “祖母，我知三妹妹伤了腿大受打击，她怨我恨我，我可以看在她伤了腿可怜的份上，我什么都不说，但其实我有什么错？难道当时让我不管六皇子，专门去救她？如果我真的这么做了，我会怎么样，楚家又会怎么样？我相信祖母你的心里肯定有数。“ 楚琼玉昂着脸，神情倔强，“三妹妹是个聪慧的人，我相信她只是一时糊涂才会这样想，但她实在是让我寒了心，我竟不知，我的隐忍，换来的却是她的得寸进尺！” 老太君面色悲戚，连忙扶着楚琼玉起来，她懂事又可怜的孙女啊，是她把这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被琼瑶那丫头给哭碎了心，如今竟不如一个孩子看的透彻。 “好孙女，祖母以后不提这件事了，不提了，以后谁都不能提！我被你三妹妹每天闹的都糊涂了，是祖母不对，祖母不该说这件事，琼玉别和祖母一般见识好不好？是你祖母我老糊涂了。” 楚琼玉捻起帕子给老太君擦了擦眼泪，哑着声音道：“孙女不怪祖母，也不怪三妹妹，她只是一时迷了心智，有些糊涂了，我知道祖母心疼，但凡是都要有个度，过了分寸就会被人笑话的，祖母如果真的是想为了三妹妹好，就要为三妹妹谋一个好婚事，不能再耽搁。” 老太君明白楚琼玉的意思，可这事哪有这么容易呢。 “你三妹妹不愿意嫁啊，说如果逼着她嫁，她就要去死。” 楚琼玉握住老太君的手，柔声道：“我还没有见过韩公子，祖母应该是见过的，祖母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提起韩在生，老太君就一脸欣赏和满意：“那可是个不错的公子，容貌才情俱佳，说话谈吐知礼，虽然家境贫寒，但是不亢不卑，行事大方……” 看来老太君是真的满意韩在生，夸起人来只说个不停。 楚琼玉微微点头，心中却是在冷笑，人品好？人品好为什么一开始楚琼瑶落水的时候不去救，偏偏在自己说出那是楚家三小姐的时候去呢。 知人知面不知心，这话永远都没错。 “我觉得三妹妹之所以抗拒这件亲事，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没有见过韩公子，我觉得祖母不如安排韩公子和三妹妹见一面，让他们之间互相了解了解，如果到时候三妹妹还是不中意韩公子，那祖母就不要强人所求了，只能看三妹妹自己的造化了。” 老天君皱眉，觉得楚琼玉说的有道理，点头道：“好，那就先这样办，但是要用什么理由安排这次见面呢，你三妹妹可是一直很抗拒韩公子的。” 楚琼玉思索片刻，低声道：“不如祖母就把这事情交给我，我和三妹妹之间的事情也不能再拖下去，一根小小的刺，能造成的后果是不堪设想的，我会劝着三妹妹答应见韩公子，也会尽力和三妹妹重归于好，祖母你相信我吗？” 老太君犹豫片刻，慢慢的点了点头，一家姐妹，哪有什么隔夜仇，这落水的误会如果现在不解开，以后怕是没有机会了。 “我知琼玉懂事，好，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祖母相信你。” “琼玉一定不要祖母失望。” 楚琼玉郑重的福身行礼。 ~ 清芷院后院。 王氏端着一盅补汤小心又快速的穿过走廊，朝着尽头的房间走去，自从楚琼瑶受伤之后，为了能让她休养安静，就把她的房间搬到了这里。 “瑶儿，吃些东西吧。” 她轻轻推开门，见楚琼瑶倚靠在床柱上，神情淡漠，双腿之上盖着的被子也是整整齐齐，她没有扔开。 王氏心中松了一口气，端着补汤坐在床沿上，舀起一汤匙，小心吹了吹上面的热气，送到楚琼瑶的嘴边，“瑶儿，吃一些吧，要是不吃东西，这病怎么好呢？” 她也心疼她的女儿，但是这事情能怨谁呢，后来她托丫鬟去打听过，落水的那一日确实是一片混乱，六皇子也受伤躺在地上，所有人的注意力自然都是在这位天子骄子身上，忽略了她的女儿，只能怪她的女儿倒霉吧。 楚琼瑶别开眼，躲过了递到嘴边的汤勺，她淡淡开口：“我不吃，拿开吧。” 王氏还想再劝，可想想前几日相劝的后果，哪一次不是被楚琼瑶给砸了才算完，她只好把汤盅放在床边的小几上，“那等会再吃，我陪着我瑶儿说些话。” 楚琼瑶扯了扯嘴角，脸色已经恢复了血色，但眉眼间有着化不开的阴郁，“娘，你说楚琼玉会同意我过继到大房吗？” 是她主动和老太君提的这件事件，因为她断定她落水的这件事和楚琼玉脱不开关系，虽然没有证据，但是她所有的第六感都在信誓旦旦的和她说着这件事，她要去大房，把自己受的苦加倍偿还到大房所有人身上，只有这样她才解气。 王氏心中叹了一口气，她其实是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合适的，什么情况下才会过继到另一房呢，第一是父母双方遭遇了危难，只留下了孩子一人，另一种情况是因为喜爱，没错她家琼瑶确实是惹人疼爱，但那是楚极泰在的时候，如今的大房早就和二房之间生出了嫌隙，都是孙氏明里暗里的欺负于氏，于氏这个人虽然性子懦弱，但是脾气极其倔强，属于心里门清。 这不管是第一种情况还是第二种，她家琼瑶都不符合，既然不符合，这好端端的过继过去，那外人要怎么看？ 但不管心里是怎么样的，王氏表面上还是要点头：“琼玉这孩子心地善良，应该会同意的吧？” “心地善良？”楚琼瑶冷笑，看着王氏的眼神冰冷嘲讽，“楚琼玉才不善良，你女儿的腿就是她弄得，你知道吗！” 王氏赶紧点头：“姨娘知道，姨娘知道！姨娘心里可是恨死她了，我这么好的一个女儿被她都弄成什么样子了，这天杀的，怎么遭难的不是她呢！” 她之前去偷偷的找过薛神医，问楚琼瑶的腿还有没有希望，薛神医说希望渺茫，但是如果能照顾妥当的话，说不定还有奇迹发生，但是这不管是什么病，最忌讳的就是怒气，所以楚琼瑶最好不要动怒，对身子不好，所以这如今只要楚琼瑶有生气的苗头，她就立马认错，只要能让楚琼瑶高兴，她怎么都行。 楚琼瑶不知道做母亲的苦心，她听到王氏这样说，心中只觉一片舒爽，她拉住王氏的手，低声道：“我已经说动祖母了，祖母会替我和楚琼玉说的，楚琼玉不是孝顺吗，祖母的话她敢不听？” 王氏重重点头：“对，老天君的话楚琼玉肯定是会听的！” 楚琼瑶这才笑了，脸上露出了志在必得的笑，等她到了大房，她就把大房的所有人，一个个的，慢慢折磨死。 “小姐，姨娘，花嬷嬷过来了。” 守在门口的丫鬟进来说道。 玉枝死了，楚琼瑶身边的丫鬟暂时空着，老太君本是想给她找一个得力信任的，但后来发生了这档子事，就给耽误下了。 听到丫鬟所说，楚琼瑶眼睛一亮，有结果了？ 她连忙吩咐快把花嬷嬷给请进来，王氏也出门迎接。 “三小姐，这是老太君珍藏的百年灵芝，特意吩咐给您拿过来补身子。”花嬷嬷把匣子递给王氏，王氏有些受宠若惊，连忙道谢。 楚琼瑶草草的点了点头，连声道谢都没有，她在乎的只有一件事：“大姐姐同意了吗？” 花嬷嬷表情不变，用着和平常一样的语气：“老太君让老奴过来，也是为了这件事，她老人家心疼三小姐小小年纪就遭此劫难，她恨不得替三小姐受这些罪，但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所有人都回天乏术，不如沉下心来接受，虽然过程痛苦了一些，但不失为一个挑战，老太君还说，三小姐永远都是她最疼爱的孙女，她也愿意为了三小姐做任何事，但是这前提是，所有的事情都要有个度，超过了分寸就会被人贻笑大方，也会显得我们楚家家风不正。” “大老爷是汉国的英雄，声望在汉国极高，作为大老爷的至亲，楚家上下更要尽心维护，就算是大小姐和大少爷损害了大老爷的声誉，也要家法伺候，就算是处死那也不为过，所有人都不能去触及大老爷的亡灵，他生前日子过的艰难，死后就让他过个安生日子吧。” 楚琼瑶脸上的喜色早就荡然无存，被阴鹜代替，她垂着头，眼睛紧紧盯着面前的花嬷嬷：“这是祖母说的，还是楚琼玉说的？” 她都已经劝过了老太君，老太君对她有多心疼，就会多答应这件事，但是如今这怎么短短一上午的功夫，就给转变而了主意？ 肯定是老太君已经找过了楚琼玉，这些话都是楚琼玉给老太君洗的脑！ 第61章 姐妹“情深” 花嬷嬷沉声道：“不管这是谁说的，三小姐要过继到大房的事情总归是不成体统，楚家名门大家，怎能做出这般糊涂事？三小姐一向聪慧，如今只不过是悲愤交加，被迷了心智而已，等着过几日清醒过来了，自然就会知道这件事不合适在哪里，为什么老太君会不同意。” 说实话，她心里是及其抗拒着这件事的，当时楚琼瑶和老太君说这件事的时候她也在，听到那些话的时候，她气得要死，凭什么呢，她视若亲子的楚极泰要遭受这个？但是那时候老太君一颗心全在楚琼瑶的身上，根本就听不见任何规劝，她急着要命，但好在楚琼玉劝动了老太君。 楚琼瑶没有做声，双手紧紧揪着身下的被子，脸色越来越难看。 王氏心中大呼不好，在楚琼瑶大发脾气之前，连忙请着花嬷嬷出去，这个时候如果当着花嬷嬷面前失礼，万一被她告到老太君那里去，那楚琼瑶怎么还在老太君那里留一个好印象，发生了这件事，以后更是要依附老太君的。 花嬷嬷不知其中内情，她也不愿意多看楚琼瑶一眼，跟着王氏出来，走到院子门口的时候，她回头对着王氏道：“王姨娘，老太君思来想去，觉得不能光听三小姐的话，她人任性我们大人不能也跟着瞎捣乱，韩公子的事情老太君说她做的确实是有些操之过急，但她是真的欣赏韩公子，所以她想要三小姐能够和韩公子见一面，如果双方互有好感，那就再接触看看，如果不能，那此事以后绝不再提，王姨娘你觉得如何？” 王氏马上点头：“好好好！老太君英明！我原本就是这样打算的，但是琼瑶那孩子，自从受了伤之后，受了打击，这性子就变得有些敏感，根本就不让我开口，我也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和老太君去说这件事呢，结果老太君就让您过来了，实在是太好了！还是老太君想的周到！” 花嬷嬷莞尔：“不，这不是老太君想出来的，是大小姐，”她迎着王氏震惊的眼神，继续道，“三小姐埋怨是大小姐害的她成了这个样子，大小姐心中也有愧疚，甘愿承受了三小姐所有的职责，但是王姨娘你也知道，这事情到底和大小姐有没有关系，到底大小姐该不该承担这责任，想必你心里也有数。” 王氏心中叹气，没有说话，是啊，这所有人都能看清楚的事情，怎么就琼瑶看不清呢，你说是楚琼玉害的你，但是当时那种情况之下，只要是个正常人都知道该如何取舍，这要是怪只能怪这上天不公平，没有投一个好胎。 花嬷嬷看王氏这个样子，心中就明白了，她继续道：“老太君觉得大小姐说的不无道理，所以她打算安排三小姐和韩公子见一次面，让双方见一见。” 王氏一惊：“这怎么行，琼瑶怎么会答应呢，老太君又不是不知道她多抗拒着件事？” 花嬷嬷笑道：“所以这件事先不要告诉三小姐，大小姐晚上会过来，和三小姐说些话，以前是那么亲近的姐妹俩，如果因为这件事心生嫌隙，就不好了，王姨娘你说呢？” 王氏却有些犹豫，她自己的女儿自己清楚，如果这个时候楚琼玉过来，那还不得气死了？算了，那可是自己亲生的女儿，她不愿意看着她难受。 她刚要出口拒绝，就听见花嬷嬷继续道：“姨娘不是小孩子一般目光短浅，这件事老太君抱了很大的期望，她一向是注重家宅安宁，如果三小姐还是这般敌视大小姐，怕是老太君就要心生不喜了。” 王氏瞬间便领悟了花嬷嬷的意思，这可不行，要是老太君不喜欢楚琼瑶了，那以后楚琼瑶在楚家还怎么生活？她赶紧点头，“好！让大小姐过来吧，但是……我能不能有个要求，就当这件事花嬷嬷您从未和我说过，我不知情。” 花嬷嬷点头：“这是自然，你就当你不知道大小姐会过来，也不知道要安排三小姐和韩公子见面。” 王氏赶紧点头：“好！那就这样办！” ~ 伺候着楚琼瑶吃过了晚饭，王氏便出门了，说是要去三房钱氏那里，想要和她讨一些花样，用来给楚琼瑶做些干净的帕子，楚琼瑶不疑有他，王氏和钱氏是这个府里仅有的两个妾室，关系自然是要比旁人交好一些。 等着王氏出了门，楚琼瑶靠在床上，看着窗外出神。 不知道过了多久，院子突然响起了轻巧的脚步声，在房间门口停下。 楚琼瑶没有放在心上，以为是哪个丫鬟过来了，如果真的是来了人，守在院子门口的丫鬟也会通报一声的。 “吱拉”一声门响，房间的门被推开了。 楚琼瑶脸色一变，抓起床上的枕头就朝着门口扔过去：“贱蹄子，主子的房间也是你随随便便就能进的！” 她以为是哪个胆大包天的丫鬟趁着自己行动不便，过来耀武扬威来了。 “三妹妹火气怎么这般大，气大伤身，身子就更不容易好了。”一只纤纤玉手把枕头拿了起来，拍了拍上面沾上的昏沉，虽然还没露面，但是楚琼瑶已经知道了这人是谁，她太熟悉这个声音了。 “楚琼玉，你还有脸来？！”楚琼瑶咬牙切齿道。 楚琼玉低笑几声，从门口走了进来，杏眼带着笑意：“三妹妹这是说哪里的话，我为什么不能来看你？难道你这是刀山火海，作为你长姐的我，还不能进来了吗？” 楚琼瑶冷笑几声，朝着地上啐了一口：“长姐？长姐就是要把你的妹妹给推到河里？” 楚琼玉一脸震惊：“三妹妹，你说话可要讲依据，我何时把你推到河里了，你落水的时候我压根就不知道，还在六皇子那边呢。” 这些话被翻来覆去的说，听得楚琼瑶都有些麻木了，六皇子，永远都是拿着六皇子做挡箭牌，难道她的腿要去找六皇子算账？ “给我出门，这里不欢迎你。”楚琼瑶冷声道，对着院中招呼几声，想要让人进来把楚琼玉给赶出来，结果她喊得嗓子都快哑了，院中连回应的人都没有。 “娘！姨娘！”楚琼瑶脸色通红，身子几乎要掉下床。 “别喊了，你娘去三房那边了，你的丫鬟出去偷懒喝茶吃果子了。”楚琼玉淡淡道，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一只手撑在桌上托着下巴。 楚琼瑶眼神冷冷：“这是你早就安排好的？你是要来杀我的？” 楚琼玉扑哧一声笑了：“你是我的三妹妹，我为何要杀你，这有理由吗？我过来只不过是听从祖母的命令，过来劝你明日和韩在生见一面的。” 杀你，岂不是便宜了你，留着你的命就是要好好的折磨你，上辈子受的迫害一件件的施加在你的身上。 听到楚琼玉的话，楚琼瑶皱起眉头：“楚琼玉你有意思吗？我都已经被你害成这个样子了，你还要过来看我的笑话？韩公子，什么韩公子，你要是愿意你就去见，我可以让给你，哈哈哈。” 楚琼玉眼含悲哀，看着楚琼瑶的眼神像是看一个可怜人：“我真同情你，到了这种时候你竟然还要维护着你的面子，如今你的境况你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除了韩在生没有人娶你，你的名节已经在从水里被救起的那一刻全部都没了，如果你还要抱着你那不能吃不能喝的清高，那你就只能喝西北风，连累那真心疼爱你的姨娘。” 楚琼瑶的手微微发颤，她眼睛赤红，几乎是要冒火：“你给我滚出去！我这种境地还不都是你害的，你凭什么在这里对我的人生指手画脚！祖母求你，希望你能同意我过继到大房，结果你从中搞鬼，说了那么一番道貌岸然的话，让祖母改变了心思，如今你更要迷惑祖母，让我嫁给韩在生？！你可想的真美！” 楚琼玉叹了一口气：“三妹妹，你这人怎么听不出个好赖话？我承认，不让你过继到大房是我的意思，原因除了我爹，还是因为我怕你不老实，会把对我的怨气发泄在我娘和我大哥的身上，我生怕哪一天我睡醒起来，看见的是我娘和大哥冰冷的尸体呢。” “你胡说！”楚琼瑶被楚琼玉戳中了心思，眼神有一瞬间的慌乱。 楚琼玉自是准确把她的反应看在眼中，她站起身来，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眼神陡然如刀：“所以啊，如果哪一天我娘和我大哥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我肯定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你。” 楚琼瑶一怔，心跳几乎都要停止了。 楚琼玉面色很快恢复如常，言笑晏晏：“所以啊，三妹妹你还是要好好的养病，不要想三想四的，这想的太多，身子就不容易好，你和韩在生的事情，我会去和祖母禀告，说你已经同意了，本来祖母还希望我这次过来，我们姐妹俩之间的嫌隙能消失无踪，我们能重修于好，但是现在看来，是祖母想多了，镜子打碎了重合起来也还有条缝，更不要说是感情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动作干脆利落。 “我什么时候说要去见汉韩在生了！你给我站住！”楚琼瑶朝着楚琼玉的背影嘶吼。 楚琼玉脚步微蹲，头也不回的冷声道：“如果我是你，就绝不会把祖母那仅存的一丝同情给败坏光。” 楚琼瑶愣住，看着楚琼玉大步走出了房门。 第62章 要饭老头 自楚琼玉走后，楚琼瑶就维持着一个动作久久坐着，王氏生怕自己会被波及到楚琼瑶的怒火，在钱氏那里待了很长时间，直到钱氏必须要休息了，她才回来。 王氏不知道楚琼玉和楚琼瑶说了什么，但是可以想到此时的楚琼瑶肯定是满腔怒火，急于找人发泄，她绷着脑中神经，小心翼翼的推开门：“瑶儿，姨娘回来了，姨娘从你三姨娘那里拿到了……瑶儿！” 她看到楚琼瑶呆愣愣的坐着，一双眸子看上去毫无生息，就跟活死人一样，王氏心中一惊，朝着楚琼瑶就奔了过去，她是想要楚琼玉能够劝劝她的女儿，可是从来没有想要楚琼玉害了她的女儿啊！ 王氏以为是楚琼玉对楚琼瑶做了什么，要不然楚琼瑶怎么会露出这样的神态，整个人死气沉沉，几乎被黑暗清晰全部包裹，一点精神气都没有。 王氏惊恐看着面前的楚琼瑶，声音颤抖：“瑶儿……瑶儿……” 良久之后，楚琼瑶的眼珠终于慢慢的重新聚焦，她朝着王氏看去，声音毫无起伏：“你明日去告诉祖母，就说我答应去和韩在生见面，但是我有一个要求，大姐姐必须和我一起去。” 王氏一怔，为女儿终于不再钻牛角尖而喜极而泣，她紧紧握住楚琼瑶的手，重重点头：“好！明日姨娘就去告诉老太君。” 楚琼瑶嗯了一声，倚靠在床柱上，看着虚空出了神。 翌日一大早，王氏就去了清晖院，和老太君转达了楚琼瑶的话，老太君很高兴，吩咐她好好照顾楚琼瑶，还赏赐了不少的补品，嘱咐她以后有事，就来清晖园找花嬷嬷，王氏感激不尽，原来老太君都知道孙氏做的那些事情，这个意思就是要替自己和楚琼瑶撑腰呢，幸好楚琼玉过来劝瑶儿了，如果瑶儿此时还是咬牙不松口，那时间长了，老太君对他们还不心生厌烦，觉得他们不知好歹了。 老太君没有厚此薄彼，给楚琼瑶送了些赏赐，也给楚琼玉送去了不少，并且因为将功补过，免了楚琼玉的禁足，不用再罚写经文了。 从秋看着绿夏带着人把东西送来，不禁感慨道：“这还是沾了三小姐的光了。” 绿夏笑道：“大小姐劝着三小姐去和韩公子见面，老太君不知道多高兴呢，直夸大小姐聪慧，还说大小姐有当家祖母的潜质呢。” 从秋骄傲的挺起胸脯：“那是自然，大小姐厉害着呢。” 绿夏带着东西过来的时候，楚琼玉带着又冬正在薛神医处，因着有些药材都在药馆处，薛神医不方便带过来，等着楚琼玉一被解除了禁锢，立马就带着人出来了。 一忙碌起来很容易就忘记了时间，等到楚琼玉终于从药香弥漫的库房里出来，太阳已经快落山了，因着这一天众人都没有吃饭，她便主动请缨要去外面帮着大家买东西吃，薛神医正埋头看着医书，头也不太抬的摆摆手，说她要吃东家客栈的汤包，西家客栈的蛋汤。 楚琼玉当然是答应，带着又冬出了门，两个人因着要进库房，进去之前就把身上的衣服换了下来，一身素净白衣，薛神医说这样看着就会有一种干净利落的感觉，让病人也会信服，另一方面也是防止有脏东西沾到衣服上。 虽是已进黄昏，可路上的人还是不少，两个身穿素雅白裙的俏丽姑娘自然是引起了众人注意，两人身穿同样的衣服，可是一眼就能看出来谁是主子。 又冬落后楚琼玉半步，紧跟身后。 “小姐，你不要光想着给薛神医买东西，你有想吃的东西吗？其实你可以不用出来的，让我出来买就好了，这累了都一天了，小姐你该休息休息了。” 楚琼玉笑道：“跟着师父吃一些就好了，我也没有特别想吃的东西，我其实也不累的，今日也没干其他的，就是看的东西多了一些，那些草药有的模样都差不多，还真是把我弄得有些迷糊呢。” 又冬道：“小姐，你就不要谦虚了，薛神医都夸你天赋高呢，那些草药就算是你闭着眼睛你也能分辨出来，而且我还在你身边看着，我又不是不知道。” 楚琼玉回头看了又冬一眼，瞧着她的小模样，伸出手捏捏她的脸蛋：“就你聪明，好了我们快走吧，师父也该饿了。” 又冬点头，加快脚步朝着前走去。 等到在东家客栈卖完了汤包，在西家客栈买了蛋汤，主仆俩往回走，刚走出没多远，路边突然冒出了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头。 “小姐，老头子已经好几日没有吃东西了，求求您行行好，给老头子一些吃的吧，您会有福报的。” 他脏兮兮的手上端着半只瓷碗，声音嘶哑难听，像是被在砂纸上狠狠的摩擦过，听着人从心里就觉得难受。 又冬把楚琼玉护在身后，警惕的看着面前的佝偻老头：“骗吃骗喝到我家小姐头上来了？谁不知道最近荆|州来了很多骗子，都是一些老妪老头子，专门博取未经世事的小姐少爷们的同情，背地里其实一个个赚的盘满钵满，吃香喝辣的！” 老头皱起一张被污泥盖住的老脸，大呼冤枉：“小姐你可不要说我和他们是一伙的，老头子心里还恨着他们呢，因为他们来了荆|州行骗，老头子也被牵连给当成了骗子，如今吃的没有，喝的没有，快要被饿死了啊！” 又冬哼了一声，刚要说如今骗子手段高明，连黑吃黑都给想出来了，她刚要赶着人走，就觉身后的楚琼玉轻轻拍了拍自己肩膀：“等会。” 楚琼玉上前，打量了面前的老头几眼，她自己重生一世是上天眷顾，上天的恩情她无以为报，只希望能从平常的小事中多多行善，她从袖中掏出几块碎银子，放到老头的瓷碗里：“这银子虽然不多，但是也够你吃一顿饱饭了。” 又冬气道：“小姐你干嘛要给他银子，他说的好听，但说不准就是一个骗子呢！” 楚琼玉笑了笑：“那他如果真的是被饿了几天，没有吃饭呢？就算真的是骗子，那也没有关系，银子不多，不心疼。” 老头子听到楚琼玉的话，对着她揖手道谢：“这位小姐是个善人，一看就是富贵之相，日后一定会大富大贵。” 楚琼玉来了兴趣：“老伯还会看相？” 老头子拨开敛钱遮挡了大半的头发，虽然黑污遮住了他一张脸，但是他的眼睛却意外的明亮，闪着睿智的光。 “老头学过一些皮毛，小姐给了老头这么多银子，要是小姐不介意耽误些时间的话，老头可以给小姐说些其中一二。” 这话虽然听着就像是对自己的技术不是那么的有信心，但是声音却是异常轻松，还夹着淡淡的笑意。 楚琼玉在看见老头这对眸子的时候就觉自己是遇到了高人，外表可以骗人，声音也可以骗人，但是她相信眼睛不会，这人的眼神如此通透，不是骗子。 她当下便做出了决断：“好，我知这附近有家味道不错的饭馆，要是老伯不嫌疑的话，可以进去试一试味道。” 老头当即笑的合不拢嘴：“不嫌弃不嫌弃!” 楚琼玉请老头先走，她刚要抬脚跟上，又冬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压低了声音道：“小姐你为什么要请他吃饭啊！不是都给他银子了吗？小姐那就是个骗子啊，还会看面，这会看面算卦的多了去了，光那湘河桥洞子底下就不少呢。” 楚琼玉被又冬的话逗笑，看了一眼走的欢快的老头，杏眼坚定：“我相信我的感觉。” 又冬叹了一口气，看楚琼玉态度坚定，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认命跟上，如果这人真的是个骗子的话，那就……那就当吃一垫长一智了，反正总归这被骗的银子也不多，就当买个教训了。 饭馆角落里，老头吃的畅快，一手一个鸡腿，抽空还要喝几口酒，又冬看的是目瞪口呆，这都已经上了三番菜了，这人竟然还没有吃饱，这饭量到底是多大啊！ 楚琼玉端着茶杯坐在老头对面，倒是一副闲适的样子，看着老头吃完，还贴心问要不要再上一些，老头吃饱喝足，终于有些不好意思了，连忙摆手说不用，他已经吃好了。 楚琼玉点头，让又冬去把小二唤来，把桌子收拾干净，上一壶清茶过来解腻。 老头看楚琼玉做事这般细致，不禁心生好感，他对着楚琼玉抱拳恭敬道：“老头姓韦，单名一个河字，小姐唤我韦老头便可。” 楚琼玉却是道：“老伯的年纪和我家祖母差不多，我怎么能无力直呼姓名，叫老伯便好。” 韦老头赞赏点头：“小姐果然不是一般人，我看小姐面相和善，要不然也不会冒然上前讨要吃的，还望小姐见谅，不要和老头子一般见识。” 楚琼玉笑道：“老伯客气，我不是那般小气的人，见到别人有难处自然要伸出援手，我这也是给自己积攒功德呢。” 韦老头哈哈大笑：“小姐身上的福瑞都快挡不住了，还要什么功德？” 楚琼玉一怔：“老伯这是何意？” 第63章 谁在装神弄鬼 韦老头道：“小姐眉眼间隐隐可见贵气萦绕，虽然现在看着还不是那么明显，但是这贵气可是个说不准的东西，有些人生下来就有，但是随着年龄渐长，经历的事情，这贵气就会减少，或者是增多，所以这东西是看不准的，但是小姐你守住了这股气，小姐你这一生身边不乏贵人相助，日后一定会大富大贵，可是……有一件事，恕老头才疏学浅，目前看的还不真切。” 楚琼玉急忙问道：“老伯直说便是。” 韦老头皱起眉头，细细端详楚琼玉的样貌，“小姐身上紫色萦绕，命中带着……”他压低声音，身子朝前倾去，“一国之母的命格。” 又冬没有听清韦老头说的什么，“你说什么？” 她话音刚落，惊讶看到楚琼玉砰的一声站起身来，撞到了身上的板凳，发出了一声巨响，引得大家纷纷侧目。 “小姐你怎么了……” 楚琼玉心跳剧烈跳动，全身冰冷，一国之母的命格，那不就是皇后吗？！ 韦老头被楚琼玉的反应下了一跳，要是一般人听到自己有做皇后的命，还不得乐疯了，虽然也是惊讶，但那都是高兴的，哪有人会像楚琼玉这样，满脸惊恐。 他赶紧道：“老头才疏学浅，手艺还没学到家，或许是老头看错了呢？小姐你不要见怪，不要信老头的话！” 楚琼玉强撑镇定心神，朝着韦老头勉强一笑：“或许是老伯看错了吧，我就是一普通的女子，怎么会有那……老伯还是莫要胡说了，这顿饭老伯要是吃的还好，就当是我给老伯看相的酬谢，我看着老伯是个正直的人，应该是不会把今日和我说的事情给别人听吧？” 韦老头赶紧应下：“老头的嘴一向严实，小姐莫要担心！这都是老头的胡说八道，说不出也不会有人相信啊！” 楚琼玉点了点头：“那就好……那老伯要是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韦老头急忙说好，目送着楚琼玉主仆二人离开。 末了他不知想起了什么，掐指算了几下，口中喃喃：“这没算错啊……” 楚琼玉从饭馆离开之后，整个人就有些不在状态，回到药馆，薛神医还在埋头钻研医书，对楚琼玉的晚归也没有多说什么，楚琼玉心中有事，早早和她告辞，说明日有事就不过来了，薛神医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又冬看着楚琼玉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担心，也有些好奇那韦老头到底和楚琼玉说了什么，让她家小姐成了这个样子，是被吓得？ 马车疾驰到楚家府门前，楚琼玉拉住要往后院去停马车的又冬，嘱咐她今日之事莫要告诉旁人，又冬赶紧说记住了。 回到听雪院，楚琼玉和于氏说了一声，连晚饭都没有吃就直接回了房间。 虽然韦老头说那是他胡说八道的，但是从上一世重生而归的她，怎么不知道这里面的蹊跷，上一世如果刘衍没有谋反，那她是太子妃，也是以后的皇后，如果她没有被楚琼瑶和刘尧害死，那她也会成为皇后，但是这如今她已经重生了，为什么还会是皇后？ 是嫁给刘尧？不，这是绝对不可能的！那是她的仇人，是她要亲手杀的仇人！ 是刘衍？不，也不可能，刘衍那种人，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她都不想再和他有什么关系。 那是谁呢？除了刘衍和刘尧之外，还有什么皇子吗？闷不做声办大事的皇子，但她思来想去，没有想中刘尧和刘衍那群兄弟里面，有谁是出众的。 既然不是皇子，那难道是什么外人？ 她胡思乱想一通，越来越荒诞无稽，最后她噗嗤一笑，她怎么可能会让自己再嫁到皇家呢，她竭力避免的时候那就一定不会发生，说不定是那老头胡说八道，看错了呢。 看她从重生以来，就做了那么多的坏事，给楚琼瑶下了那么多的套，就不是什么好人了，那老伯还说她是善人呢，这一看就是胡说八道。 楚琼玉松了一口气，今晚还是好好睡一觉吧，明日还要和楚琼瑶去见韩公子，虽然不知道楚琼瑶肚子里打着什么样的算盘，主动和老太君提起要让自己同行，不过这上有计策，下有对策，明日不管楚琼瑶利用自己做什么，都不会得逞的。 放下心来，楚琼玉一觉睡到了天亮，吃了早饭之后按照约定的时间，去清芷院找楚琼瑶，如今她的腿伤了，虽然只是走路有些跛，不仔细瞧都看不出来，但是楚琼瑶那般心高气傲的人，怎么会容许自己的仪态不好看，专门求着老太君为她做了一顶软轿，方便她出行。 除了软轿，还有几个粗壮的婆子，三房的钱氏和王氏交好，也不知是认识了哪一家的能工巧匠，给楚琼瑶打造了带着轮子，能推着走动的椅子。 看着婆子把椅子放到后面的马车上，楚琼玉目光微暗，钱氏的女儿楚琼芳，上一世是个低调的人物，最后嫁的人也是普通，但是如今想想，她能在楚家这样的环境中，过的安安全全，最后还嫁了一门不错的亲事，现在看在这人倒是有几分本事。 要是有机会的话，倒是可以去接触接触她，虽然知道她上一世的人生轨迹，但是楚琼玉对这个五妹妹一直不是怎么注意，如果她是个可用之人，没有歹念，倒也是可以交好。 从秋搀扶着楚琼玉的胳膊，看着她走到一半不动了，不禁笑道：“小姐，走啦！” 楚琼玉回过神来，对着从秋笑了笑，伏低身子进了马车，她和楚琼瑶各坐了一辆，没有待在一起。 马车晃晃悠悠的走了起来，约莫着一盏茶的功夫过后，楚琼玉感觉马车稳稳停下，她掀开窗帷，看着外面的姹紫嫣红，这里是春景院，是楚琼瑶特地定好的地方。 楚琼玉在来之前，专门让从秋过来查过，春景院内院深处可是住着贵客六皇子刘尧，楚琼瑶偏偏是挑了此处，有这么巧？ 楚琼玉下车，站在一边看着婆子从后面的马车上搬下那椅子下来，然后抱出楚琼瑶，这几日楚琼瑶的身子好像是消瘦了不少，看那婆子的轻松样子就能看出来。 因为楚琼瑶身边没了贴身丫鬟，老太君特地把清晖院的二等丫鬟连翘给了她，相对于对楚琼玉的大方行为，一给就给了三个大丫鬟，这看起来总是有些不顺味。 连翘推着楚琼瑶过来，朝着楚琼玉福身行礼。 楚琼玉扶她起来，对着楚琼瑶笑道：“我听着从秋她们说，连翘是个心思细腻，会照顾人的，有她在，我也放心了。” 楚琼瑶一改那日的暴怒疯癫，笑的得体婉约：“连翘确实是个仔细人，祖母一向考虑周全。” 楚琼玉笑着点头，看着时候不早了，她叫着大家一块进去，春景院因为刘尧住在这里，所以对外人开放的地方不多，除了一处不大不小的花园，还有一栋专供休息的绣楼，最大最好的景院因为靠近刘尧住的别院，已经被封闭了，什么时候刘尧走了，那里才会开放。 楚琼瑶和韩在生约定的地方便是在那处不大不小的花园里，等着楚琼玉和楚琼瑶到的时候，韩在生看起来已经等待多时了。 他一身青衣洗的有些发白，发丝梳的一丝不苟，被一支木簪紧紧束着，模样倒是俊俏，生了一双薄唇。 “见过大小姐，三小姐。” 看到楚琼玉和楚琼瑶过来，韩在生上前几步，揖手行礼。 楚琼玉福身道：“韩公子等了不少时间了吧，真是不好意思，是我们来晚了。” 韩在生赶紧道：“没有没有，二位小姐没有来晚，是韩某来早了，韩某家离着这边有些院，因此一大早就动身了。” 他的家在荆|州郊外，确实路程有些院。 楚琼玉没有答话，而是转头朝着楚琼瑶看去：“三妹妹，我就不打扰你和韩公子说话了，来之前祖母特意嘱咐我，不要不长眼睛碍事，如今我任务已经完成了，我就可以退下了，你们在这说着话，我去周围转转，等着一会过来寻你好不好？” 这里视野开阔，还有丫鬟在身边，就算韩在生真的有什么龌龊心思，也要看看他胆子大不大，怕不怕被人给看见。 看着楚琼瑶点了点头，楚琼玉和韩在生行礼告辞，带着又冬和从秋离开，她不知，就在她离开之后，楚琼瑶就找了个借口把连翘给支开了。 楚琼玉带着两个丫鬟，在花园里闲逛，其实这走来走去，看来看去，也就那几样，真正好看的花都在景院里面，可无奈进不去，就算是能进去，估计楚琼玉也是要离得远远的，从那日被韦老头说了之后，她就越发小心，不和刘尧有什么接触了。 等着逛了几圈之后，楚琼玉有些累了，叫着从秋二人去那亭子里休息一会。 从秋看着楚琼玉有些疲惫的模样，笑道：“小姐走了几步路就累成了这个样子，以后可要怎么办呢。” 楚琼玉狡黠一笑：“以后该是本小姐去做的事情，都交给你和又冬了，反正你家小姐这体力不行，就指着你们二人了。” 从秋：“……”早知道就不该取笑小姐。 又冬委屈：“小姐我又没有笑话你……” 楚琼玉笑道：“可是你家小姐喜欢欺负你啊。” 话音刚落，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音，夹杂着淡淡笑意。 是男子的声音。 楚琼玉立马站起身来，朝着说话之处厉声道：“是谁在装神弄鬼？出来！” 第64章 春景院遇沈将军 只见月门从露出一黑色袍裾，紧跟着出现了一身姿欣长的男子，他眉目俊朗，眼睛带笑，赫然就是上次在叶府有过一面之缘的镇南大将军——沈镇南。 “不知这是楚家的哪位小姐，说话甚是风趣。”沈镇南在楚琼玉面前不远处站定，没有上前来，表现了他良好的修养。 楚琼玉福身行礼道：“小女名为楚琼玉，在楚家几位姑娘中行一。” 她没有打算对着沈镇南隐瞒自己的身份，沈镇南虽然和刘尧关系密切，但是二人的性格却是相差甚远，上一世，沈镇南后来不知为何和刘尧之间闹翻，两人割袍断义，再无往来。 楚琼玉是很佩服沈镇南的，一是为了他的秉性，能够出淤泥而不染，近墨者而不黑，和刘尧那样的人在一起，仍能保持心中一方净土，二是为了他的功绩，他被圣上派往边境守卫汉国，一待就是五六年，且边境再无乱事发生，保护了边境子民。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能不被楚琼玉敬佩呢，她又会怎么好意思去欺骗他呢。 听到楚琼玉的话，沈镇南眼神有些奇怪，他不着痕迹的上下打量楚琼玉一眼，“你是那日在溶月生辰宴会的楚家大小姐？我记得你那是好像是有些不舒服，还婉拒了六皇子的相邀。” 婉拒，不过是种好听的说法，就楚琼玉那个样子，就是硬对硬了。 楚琼玉莞尔：“沈将军记性真好，正是民女。” 沈镇南看着楚琼玉姣好的容貌，不禁心中唏嘘，这样的女子别说在荆|州了，就是在长安也找不出第二个，长相实在是太出众，如果那日她不是恰好不舒服，依着她的这幅样子，肯定是会在荆|州打出一片名声出来。 “沈某除了带兵打仗，就只剩下这记性能拿得出手了。”沈镇南笑道。 楚琼玉道：“将军这就是谦虚了，将军才高八斗，带兵出神入化，在整个汉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样的出色人物，不知道多少人争先恐后的要夸奖呢。” 沈镇南来了兴趣：“哦？楚小姐也听到我的名字？” “后起之秀，汉国栋梁之才，我怎么会没有听过呢。” 沈镇南笑道：“都是虚赞，夸过了夸过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连连摆手，表情夸张好玩，楚琼玉瞧着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上一世她和沈镇南之间毫无交集，只是听说过他在汉国的名望，下意识的就以为他是个可怕凶悍的武将，上次在叶家一见，是出乎意料的飘逸俊朗，和想象中的大相径庭，如今这和他交谈几句，发觉他竟还会逗趣，不禁对他的印象有些改观。 在楚琼玉对沈镇南评价的时候，殊不知沈镇南也在心中琢磨，叶家时候的楚琼玉，整个人的脾气表现出来的又臭又硬，像一块茅坑里的石头，可今日这一见，说话温声细语，如小溪流水，性子温柔开朗，和那日判若两人，真是有趣。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因着沈镇南还有事情，他今日过来春景院，就是找刘尧的，楚琼玉听了之后，表情不变，对着沈镇南福身告辞。 沈镇南目送着楚琼玉窈窕的背影远去，良久之后才转身朝着景园走去。 到了景园，刘尧早已备下了热茶点心，邀请刘尧一起到院子中赏花。 沈镇南笑道：“你可知今日我在这里见到了谁？” 刘尧伸手给沈镇南倒了一杯茶，摇头道不知。 “我在园子里先是看到了楚家三小姐，我看见她正和一男子在一起说话，就没有上前打扰，但我有些奇怪，明明上次在溶月宴会上的时候，这位三小姐并没有腿疾，怎么这如今倒是坐在了椅子上，左腿看上去就有些不自然。” 不知为何，他不想和刘尧说看见楚琼玉的事情，只是说了看见楚琼瑶了。 刘尧沉默了一瞬，开口道:“我叫你过来也是和此事有关，正阳节我去湘河看龙舟，一枚石子击中了我的腰侧，当时我便不省人事，那日楚家三小姐和二小姐也在，三小姐也是落了水，所以我怀疑这件事根本不是巧合，估计三小姐是替我受了这一劫难。” 这几日他一直在想这件事，楚家的时候他也派人暗中打听过，“二小姐”活蹦乱跳，一点事都没有，可三小姐的腿却是受到了重创，以后怕会是个跛子，在深宫中长大的他，对这些腌瓒事再熟悉不过，估计那人是想要把自己推到河中，却不料那时候自己和三小姐正纠缠一处，他一时失去了准头，把楚琼瑶给弄进了河里，自己只是晕了过去。 沈镇南震惊道：“有人想要谋害六皇子？！” 这是在荆|州，他姐夫的地盘，而且他也在这里，竟然还有人敢对六皇子动手？！ 刘尧点头：“我有这个怀疑，这几年我在父皇面前越来越受重视，有些人认为是威胁到了太子的地方，想要替我大哥保住太子之位，这些太子党自然是想要把我除之，我这番来荆|州，身边除了你之外，总共带的人不超过十个，对这些人来说，这是一个很好的下手机会。” 沈镇南皱眉道：“六皇子你对那太子之位从来不曾窥伺过，为何这些人还要这样想你？这自古立嫡不立庶，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了，六皇子这般克已复礼的人，怎么会违背呢，这些人竟然把六皇子想的这般龌龊？！” 刘尧眼神有一瞬间很是奇怪，但很快就恢复如常，他叹了一口气道：“这些人太过小心了，我大哥在西凉十年，他们开始担心，又因着我在父皇面上伺候，所以他们自然是把我当成了第一假想敌，唉，我也不知道我该说什么了，难道要我去和他们说，我对皇位丝毫没有兴趣？” 他是六皇子，不是寻常人家的公子，有些话不是那么简单就能说出口的，说出来也不一定有人信。 沈镇南思索片刻，坚定道：“属下一定保护好六皇子，在太子回来之前，他们不能伤害六皇子分毫，到了那个时候，他们就会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刘尧拍拍沈镇南的肩膀：“那我的安危就交给沈兄了。” 沈镇南郑重点头：“属下以性命担保，没有人可以伤害六皇子分毫。” ~ 此时在春景院里等着的楚琼玉，看着时候不早了，可是那楚琼瑶和韩在生仍旧没有出来，莫非是相谈甚欢？要是换了别人估计就信了，但是楚琼玉不是别人，所以她对这诡异的时间产生了警惕。 她对着从秋招招手，让她去楚琼瑶那里偷偷看一眼，听二人在说些什么东西。 从秋领命而去，却很快的就回来了，说她到了楚琼瑶和韩在生处，就看见连翘守在月门，根本就没有办法靠近。 楚琼玉有些奇怪：“你说连翘没有跟着三妹妹和韩公子在一起？” 从秋点头：“对，我看连翘跟在站岗似的。” 楚琼玉没有说话，目光深沉，楚琼瑶把连翘给支了出来，她和韩在生要说什么话才会把连翘给支开，她在心里留了个心眼，等着楚琼瑶和韩在生终于从里面出来的时候，不着痕迹观察着两人的神态。 楚琼瑶面色如常，说她和韩公子聊了不少，夸韩公子是个厉害的人，韩在生面色有些羞赧，被楚琼瑶给夸的有些不好意思。 楚琼玉道：“那可不是，祖母也是对韩公子赞不绝口呢。” 韩在生的脸更红了。 几人从春景院出来，在门口分道扬镳。 楚琼玉和楚琼瑶依旧是坐了两辆马车，楚琼玉掀开窗帷朝着后面的马车看了一眼，收回头来对着又冬耳语几句。 不知说了什么，又冬表情有些为难：“荆|州城这么大，好找吗？” 楚琼玉笑道：“好找，你只要按着我的办法这么办，肯定就能找到人，到时候把我的话转达给他，他一定会帮忙的。” 又冬重重点头：“那是自然！小姐你请他吃了那么多好东西，这点小忙他好意思不帮！” 楚琼玉莞尔，靠在车壁上假寐养神，细嫩的手指有节奏的在膝盖上轻轻敲打。 等回府之后，楚琼玉在府门前特意嘱咐楚琼瑶不要忘了把今日的事情说给祖母，祖母心中一直是挂念着这件事情的。 楚琼瑶坐在轮椅上，仰着头看着楚琼玉笑：“大姐姐你怎么不去和祖母说？” 楚琼玉笑的有些促狭：“可是我不知道你和韩公子说了些什么呢。” “只不过是些诗词歌赋而已，大姐姐你是知道我喜欢这些东西的。” 楚琼玉赶紧摆手：“我一看到那些书本子就头疼，果然是才女和才子才相配在，这坐在一起都有说不完的话呢。” 她这是在说楚琼瑶和韩在生相处的时间多了一些。 楚琼瑶面色不变：“随便聊聊而已，这书本里的东西可是又多又有趣，大姐姐不愿意看真是可惜了，妹妹有些累了，就先回去休息了。” 楚琼玉点头，嘱咐好连翘照顾好楚琼瑶，看着二人走远。 又冬哼了一声：“她怎么知道小姐不爱看书，每天晚上小姐都要看好长时间的书呢，还有那些医书，小姐记得可好了！三小姐什么都不知道，就在这胡说！” 楚琼玉回头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我交代给你的时候做了吗？” “这就去！” 从秋嘿嘿一笑，转身飞快的跑出了府。 第65章 韦老头前来助阵 下午的时候，楚琼玉从从秋嘴里听到了楚琼瑶去清晖院的消息，她耐心等着，果然到了晚上的时候，老太君就派花嬷嬷过来叫着自己过去。 楚琼玉把花嬷嬷请进屋，从桌上拿起一封未密封的书信交到花嬷嬷手上：“这是琼玉跟着师父学习的一些药膳，还请花嬷嬷能够按照这上面的方子，给祖母控制平日的吃食，最好每一样都是花嬷嬷亲自看过的，琼玉知道这样有些麻烦，但是我看着祖母的身子最近添了不少毛病，心里实在是担心的很，我虽每日都去祖母面前请安，但是这些事情我还是有些不不方便，只好托付花嬷嬷身上了。” 这里面所有的方子都放了一些清热解毒的药材，还有不少是薛神医自己研制出来的强身健体的药材，她想要保护好老太君的身子，其实这些只是起着预防的作用，真正有效的，还是花嬷嬷亲自过手，这才是关键，她知道花嬷嬷和祖母之间情真意切，这样说的话，花嬷嬷肯定会上心的，那如果真的有人想要对老太君下手，也要过了花嬷嬷这一关。 花嬷嬷把信放在自己怀中，看着楚琼玉欣慰道：“大小姐真的长大了，懂事了。” 楚琼玉笑了笑，又从桌子上拿起另外一封：“这是给嬷嬷的，我看着嬷嬷面色有些蜡黄，黑眼圈有些重，嬷嬷是不是睡觉不太好，时常会半夜惊醒，睡得也不踏实？” 花嬷嬷本来就因着楚琼玉想着自己有些惊讶，这又听到她说的这所有症状都和自己的一模一样，不禁震惊道：“大小姐是如何知道的？！” 楚琼瑶俏皮一笑：“因为我有个好师父啊，她教了我不少东西，琼玉觉得自己长了不少见识呢，已经会基本的抓药看普通的病症了，嬷嬷你要是信我的话，就按着这两幅方子给祖母和您自己抓些药材来试试看看，要是没效果的话，那就是琼玉学艺不精了。” 花嬷嬷看她有些沮丧的样子，赶紧安慰道：“肯定有用的！大小姐如此聪慧，薛神医把你收为关门弟子，这里面肯定是有原因的，老婆子怎么会不信大小姐呢，老婆子就是有些感动，没想到大小姐还能想起我。” 楚琼玉握住花嬷嬷的手，笑道：“琼玉又不是个没有心的，花嬷嬷对琼玉的好，琼玉都记在心里呢。” 花嬷嬷眼睛湿润，心中感慨，楚琼玉和她爹楚极泰一样，都是善良之人。 楚琼玉拍拍花嬷嬷的手：“祖母不是还等着我吗，我们这就走吧。” 花嬷嬷赶紧点头，差些把正事都忘了，等到了清晖院，花嬷嬷带着楚琼玉进了老太君的卧室，然后她很快退了出来，她还要去府中的药房里看看，有没有这方子上的几味药，好快些熬出来给老太君看看呢。 因着时候不早了，老太君上了床休息，她半倚靠在床柱上，叫楚琼玉坐到自己身边，她拉着楚琼玉的手，道：“你三妹妹和我说，她和那位韩公子相谈甚欢，学问知识不相上下，可谓是惺惺相惜般的人物。” 楚琼玉心中有些奇怪，惺惺相惜般的人物，那就是没有什么感觉的意思吗？ 她对着老太君问出了心中疑惑，最后补充道：“我不知道三妹妹对韩公子是什么感觉，但是今日在春景院，我看着时候不早了，三妹妹和韩公子还没有出来，就让从秋过去看看，本来我是让连翘跟在三妹妹身边的，这毕竟是一个外男，和三妹妹是第一次见面，有连翘在一边，那韩公子如果心思不正的话，也会掂量掂量。” 老太君赞许点头，琼玉确实想的周到。 “可是我让从秋去找三妹妹的时候，从秋看见连翘给三妹妹给指使了出来，只留下了三妹妹和韩公子二人在说话，我本来以为这番举动，是说明三妹妹对韩公子心有好感呢，而且回来的时候，三妹妹对韩公子夸奖的厉害，没想到三妹妹和韩公子之间只是伯牙子期的感情，真是太可惜了。” 楚琼玉惋惜摇头，似是对楚琼瑶的和韩公子有些遗憾。 老太君却是眼神一亮：“你说的是真的？你三妹妹都把连翘给指使出来了？还夸人家韩公子呢？” 楚琼玉点头：“是啊，要是祖母不信的话，可以把连翘给叫过来问一问。” 她没有和老太君说自己遇到沈镇南的时候，因为她觉得那只是一个插曲，也没有放在心上。 老太君拍着楚琼玉的手道：“祖母怎么会不信你呢，祖母最相信的人就是你了，我就是有些不明白，你三妹妹和韩公子既然谈得来，怎么会说没感觉呢。” 楚琼玉摇头：“三妹妹一向最有主意，她应该是有自己的想法吧，要是祖母真的想知道的话，那不如自己去问三妹妹呢。” 老太君叹了一口气：“你三妹妹才不会跟我说，我觉得这件事我还是去问韩公子比较好，过几日你大哥回来，我就让你大哥找个借口把那韩公子给请到家中来，我好好问问他。” 楚琼玉听到大哥楚泽复的名字，不由得笑了：“是啊，还有两天我大哥就要回来了呢。” 想着楚泽复回来，她的心里多少安定了一些。 等着从清晖园出来，时间已经不早了，楚琼玉回到听雪院就早早的睡下，第二天一大早，又冬就带给了她一个好消息。 “小姐小姐，我打听到韦老头的住处了！” 楚琼玉点头：“有赏。” 又冬嘿嘿笑：“小姐太好了！” 昨日楚琼玉让又冬去找韦老头，因着荆|州城不小，要想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她就给又冬想了一个法子，因着不能暴露是她要寻找韦老头的事情，所以她让又冬去义庄里捐了些善钱，请义庄施粥帮助穷苦之人，韦老头生活落魄，肯定会出现。 今日一大早，又冬就赶去了义庄，因着事先和义庄的人打好了招呼，义庄的人就特地留意，还真找到了一个符合的人，因着昨晚时间太晚了，他们也怕韦老头回去之后就找不到了，软磨硬怕请他在义庄住了一晚，等着又冬来。 韦老头本来是不情不愿，这给人一口吃的，还要把人扣下了？本来就憋气一晚上，到了第二天他要忍不住发脾气的时候，竟然看见了又冬，他自然是还记着这个小丫头，尤其是她的主子。 又冬带着韦老头从义庄里出来，另外给了义庄一笔钱，说这是谢礼，可把义庄的人给感动坏了，一定要这位背后善人的名讳，说要在荆|州城点名表扬，又冬记得楚琼玉说此事要低调，再三拒绝，拉着韦老头跑了。 她领着韦老头到了一家偏僻的茶馆，说她家小姐在里面等他。 韦老头虽然奇怪，但还是走了进去，毕竟里面的这位小姐对自己不错，给了自己那么多好吃的，而且最重要的是，以后这人一定是人上人，交好肯定是没错的。 那日回去之后，他掐指算了一晚上，最后终于确定自己没有算错，说不激动是不可能的，因为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人竟然被自己认识了！！ 楚琼玉还不知道自己在韦老头心中的印象如何，看见韦老头进来，她连忙起身：“老伯，昨晚对不住您了，什么都没有说就把您给扣在了义庄，实在是失礼了。” 韦老头怎么敢让楚琼玉给自己赔礼呢，他赶紧道：“不碍事不碍事，老头子正好有个睡的地方，比我那狗窝可是舒服多了。” 楚琼玉笑了笑，请着韦老头在自己对面入座：“我知老伯是个爽快人，我也不喜欢话里藏话，所以我就开门见山了，我这番大费周折寻找老伯，是因有一事需要老伯帮忙。” 韦老头道：“小姐有话直说便好，老头子只要能帮，一定尽心尽力！” 他的语气慷慨激昂，跟要慷慨赴义似的，楚琼玉被他逗笑，“老伯你不要这么紧张，这就是一个小忙而已，很简单。” 韦老头有些不好意思，他总觉得这未来的皇后要自己帮忙，肯定非同小可。 楚琼玉继续道：“我知老伯不是寻常人，如今到这境地肯定是有难处，如果老伯不嫌弃的话，我也想帮老伯一把，就算是给老伯的答谢了。” 韦老头一愣，这都还没有说什么忙呢，就先许给自己好处了？ 还不等他问出疑惑，就见楚琼玉笑了笑：“我需要老伯相帮，如果我还隐瞒着自己的名讳就有些无礼了，不瞒老伯，我姓楚，名唤琼玉，是楚家人。” “楚极泰是你父亲？”韦老头惊讶道。 楚琼玉笑着点头：“是。” 韦老头心中感慨，怪不得能有这种命格，这是祖上有人保护呢。 “我想老伯能扮作算命先生，进楚家替我三妹妹算一卦，实话实说即可，关于要怎么进去，老伯你不用担心，我都会安排好的，等到事成之后，老伯你就在我师父那里留下即可，她开着一家医馆，平日里也需要人手帮忙，我也是抱了一些私心，想要我师父不要那么劳累。” 韦老头一听竟然是这么简单的事情，还不用骗人，而且这酬劳还是那么的贴心，给自己找工找住处，多好啊！他还有什么要考虑的呢！ 他当即满口答应：“什么时候去？” 楚琼玉道：“今日下午。” 第66章 算命（一） 要想让韦老头去楚家，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楚家门风极正，最痛恨坑蒙拐骗之徒，虽然楚琼玉觉得韦老头最多算是半瓶醋的水平，他给自己算的不准，可能因为她是重活一世的人。 楚琼玉先带着韦老头往薛神医的医馆前去，她和薛神医说这是自己认识的忘年交，是一位技艺高深的算命师，因着路上出了些意外，钱财全部丢了，本来是想带着他回楚家，但是这老伯说什么都不愿意，只好把他送来薛神医这里，薛神医有什么重活累活都交给他即可，把他当成半个工就好。 薛神医上下打量了韦老头一眼：“这看着比我年纪还大，能做的了工吗？” 虽然这是她爱徒的朋友，但是一码事归一码事，想要在这里留下，那就必须要做工，亲兄弟不是还要明算账么。 韦老头忙赔笑：“老头子身子骨还行，能做的了。” 薛神医嗯了一声，对着楚琼玉看去：“你也听见了，这是他说的啊，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可不负责。” 楚琼玉失笑，对着韦老头道：“老伯你先坐一会，我去和我师父说几句话。” 待韦老头点头之后，她带着薛神医朝后院走去：“师父，实不相瞒，我有一事想要请你帮忙。” 薛神医点头：“直说便是，我们师徒间用不着那么生疏。” 楚琼玉道：“这位老伯算命极其灵验，我先前试过一次，他说我命中会有大难，而且算出我父亲去世，我本来以为他是瞎猜的，我爹在荆|州谁也不知道啊，我又让从秋和又冬也试了试，结果师父你猜怎么样？他竟然全说对了！所以我就想着，能不能请师父带他去我家，给我祖母和娘亲算上一算，我年纪小，祖母和母亲可能会以为我是被骗了，但是师傅不一样。如果真的有什么不好的事情的话，也能早些防备，如果没事，那我也就是求个心安。” 薛神医拍拍楚琼玉的肩膀：“你这孩子有这孝心不错，但是孩子我怕你太过单纯被他这种江湖术士给骗了，我知道你祖母的性子，最痛恨坑蒙拐骗的人，要是被你祖母知道你和这种人在一起，还不得对着你生气了？” “师父，他真的说的很准！我要是没有把握的话，我怎么敢把他往您这里带，又怎么会要把他给带进府呢？”楚琼玉急忙说道，神情焦急。 薛神医失笑：“看你急的，我也就是随口一说，我能不信你？不瞒你说，我最近也正好想找个算命的看看，我能先算一算吗？” 她觉得自己的小徒弟是被人给骗了，但是不好意思直接点出来，怕楚琼玉难堪，所以她就想要自己试试，如果真的灵验，那自己也放心，如果不灵验，那除了花了几个银子，也没有什么大碍，也正好省了把他带到老太君面前。 楚琼玉清楚薛神医是怎么想的，她不点破，点头说好，在来之前，她已经想到了会有这么一出，已经和韦老头说清楚了薛神医的情况，到时候韦老头就算是真的看不出来，也能对答如流。 薛神医和楚琼玉从后院中出来，楚琼玉对着韦老头说，薛神医想要请他算一卦，韦老头赶紧答应，跟随薛神医去了后院。 二人离开后，从秋对着楚琼玉道：“小姐，这人真的很会算命吗？” 楚琼玉第一次和韦老头见面的时候，从秋并没有跟着。 又冬道：“上次这老头还给小姐算了一卦呢，可把小姐给吓得不轻。” 楚琼玉瞪了又冬一眼：“多嘴。” 从秋惊讶：“啊！？他说了什么啊，小姐你别信这些江湖术士的话，不准的！” 楚琼玉笑道：“一会等着师父出来再说准不准。”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却是只有韦老头一个人出来，他和楚琼玉说，薛神医已经同意带着他去楚家了。 楚琼玉朝着后院看去：“我师父呢？” 韦老头面色有些异样：“薛神医……突然身子有些不舒服，让我告诉小姐，她先回屋休息，等着一会就带着我去楚家。” 楚琼玉心中诧异，韦老头到底给薛神医算的什么卦，怎么她师父就突然不舒服了？但是看着韦老头没有要说的意思，楚琼玉也不想要去冒犯薛神医的隐私，只好把好奇压下，和韦老头说好在楚家见面，还特意的叮嘱他，一定要做出一副不认识自己的样子，韦老头赶紧应下。 楚琼玉回到听雪院，去和于氏一起吃午饭，她给于氏盛了一碗汤放在她的面前，笑道：“娘亲是不是也有些日子没有去祖母那边了？二娘和三娘在准备祖母大寿的事情，无暇去给祖母请安，母亲没事，但却也不去，我怕日子久了，祖母心生嫌隙。” 于氏一怔，以前都是她催着楚琼玉去清晖园，这如今倒是换成她催着自己了，但她心里不觉有什么，这只能说明她的琼玉懂事了。 当即她便点头：“好，那等着你祖母睡好了午觉，我就去见她老人家。” 楚琼玉嗯了一声，笑着靠在于氏身上：“那女儿陪着母亲一块过去。” 于氏点头，她和老太君自楚极泰过世之后，十年间两人的交集很少很少，她知老太君看不起她，她偏偏性子软弱，但又是个要强的，所以也是一直尽量避免和老太君见面，如今楚琼玉在老太君那里越来越受重视，在楚家也有了说话的权利，明日她的儿子楚泽复就要回来，她的腰杆这时候必须得挺起来了。 老太君有睡午觉的毛病，等着估计着时候差不多了，于氏和楚琼玉朝着清晖园走去，后面跟着从秋又冬春白几个丫鬟，春白手里还小心提着一个食盒，都是于氏刚做出来的点心，热气腾腾的，还冒着香呢。 不远处的园子里，楚琼瑶正由连翘推着散步，先是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气，顺着香味循去，就见楚琼玉母女二人朝着清晖园的方向走去。 楚琼瑶眼睛微眯，楚琼玉和于氏去祖母那里做什么？ 她如今知道楚琼玉是个怎么样的人，心中就很难对她再放下警惕，虽然她这个人表面上总是笑意岑岑，但总是让她觉得她这个人危险至极，她觉得楚琼玉做了不少的事情，但是她竟然找不出任何她的把柄，做事不留痕迹，这人得多厉害？ “回清芷院，去找母亲。” 楚琼瑶对着连翘道，既然不知道楚琼玉去找祖母干什么，但是她可以让孙氏过去，如果她们母女二人又想要做什么事情，孙氏夹在里面，肯定不会让她们安宁。 连翘应了一声，推着楚琼瑶往回走。 *** 到了清晖院，老太君果然是刚睡醒，看见于氏过来她还有些愣神，毕竟是很久没有这样单独和于氏见面了，楚琼玉不算外人。 楚琼玉把食盒放在榻上桌子，把里面的点心摆在桌子上，她对着老太君撒娇道：“祖母，这都是我娘亲自己做的呢，娘亲记得祖母喜欢吃这些，特地花了一中午的时间呢，她本来是想要我送过来的，但是我不想抢我娘的功劳，就拽着她过来了，这又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祖母你说是不是？我娘就是太害羞了。” 老太君抬起头来看了于氏一眼，于氏表情有些惶恐，双手紧紧绞着帕子，察觉到老太君看过来，她抬起头来对着老太君挤出一丝笑：“母亲……” 她很长时间没有对老太君这样，她不会以为自己是别有用心吧，不过还好琼玉这孩子会说话。 半晌之后，她听见老太君终于开了口，声音淡淡：“你有心了。” “母亲喜欢就好。”于氏面色一喜，福身道。 老太君嗯了一声，让于氏入座，她则亲热的拉着楚琼玉的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来，让花嬷嬷去泡一壶好茶端上来。 “花嬷嬷都跟我说了，你给我们两个老婆子做了药方子，琼玉真的长大了，懂事了。”老太君笑道。 楚琼玉道：“祖母身子健康就是琼玉最大的愿望，等着祖母先试试，要是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和琼玉说。” 老太君笑着点头，朝着于氏道：“这孩子随了她爹，是个肯钻研的主，这点泽复就差了些。” 于氏没有因为老太君夸楚琼玉，没有夸楚泽复生气，反而她从心里开心，老太君也发现了她女儿的过人之处了，她的女儿从小就厉害着呢，和儿子不相上下，只不过她有段时间跑错了路，不过知错悔改不算晚。 心中虽然骄傲，可嘴上还是要客气几句：“她和她大哥都差不多，什么事都是图个新鲜，很少能坚持下来。” 老太君大笑，点着楚琼玉的额头道：“这才是亲兄妹呢！” 楚琼玉羞赧低头。 三人在房中聊得开心，不一会花嬷嬷进来道：“老太君，二太太过来了。” 老太君没有多想，直接摆摆手：“让她进来。” 楚琼玉却是皱眉，孙氏怎么过来了，不过也好，有她在场的话，这事情说不定还能更热闹。 楚琼玉眉头舒展开，突然有些期待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了。 第67章 算命（二） 孙氏是无意中听到楚琼瑶说于氏和楚琼玉去见老太君了，她可是一直都在心中防着大房那一家子，这于氏已经许久不去老太君那里了，怎么突然想起要过去了？这些日子她都在和三房张氏明争暗斗，还真没太注意大房的动向，一想反正这个时候也没有什么事情，她拍拍屁股，也朝着清晖院来了。 她到了清晖院，等着下人进去禀告的功夫，就看到薛神医也过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因那人头戴斗笠，看不清长相，她也只是瞧了几眼，就转过了头，看那身形好似是个男子。 看到薛神医，她很亲热，因为这人救了自己的婷儿，要不是她估计她婷儿已经被楚琼瑶的丫鬟给害死了。 薛神医却是表情淡淡：“我是为了我的徒儿，不是为了其他人。” 孙氏被这话一噎，剩下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就给哽在了喉间，笑容也有些尴尬，不知为什么，虽然往日的薛神医也有些不近人情，但那都是有人找她看病的时候，这平常就开始冷冰冰没人气了，还是头一次见到。 片刻之后，绿夏出来请孙氏进去，意外看到薛神医也是一惊，连忙一起请了过去，但是韦老头她确实有些为难，她也没有看到韦老头的容貌，光看那身形以为是个年轻的男子，这屋里面有小姐有夫人的，让一个外男进去有些不合适。 薛神医倒是好说话，她回头对着韦老头道：“你在这里等一会。” 韦老头点头，没有作声，他是按着楚琼玉说的，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只有这样才能营造一种高人的神秘感。 本来以为还要等好久，却没想到一盏茶的功夫后，他就被绿夏给请了进去。 他对着屋中众人行礼，斗笠已经被摘下来了，露出一张打理整齐的脸，别说虽然韦老头平日里邋邋遢遢，但是这一看，长得倒是端端正正。 老太君上下打量了一眼，开口道：“我听说你是个算命大师？” 韦老头矜持揖手：“大师不敢当，不过看些普通的手相面相骨相还是很有信心的。” 老太君被他的话逗笑：“这还不叫大师？都会这么多了，我听薛神医说，你算的很准，说实话，我楚家最讨厌的就是坑蒙拐骗之人，如果被我发现你是个骗子，那我可是要把你移交衙门的。” 韦老头笑的豪放：“如果我真的是个骗子，那我就依着老太君处置。” 老太君点头：“你既然会看相的话，不如先给我们看看，这一屋子的人里面谁最是那个有福之人。” 韦老头环视一眼，最后视线落在了孙氏身上，他转身面对着孙氏，笑问道：“请问这位夫人可是膝下有两位千金？” 孙氏刚否认，突然想起楚琼瑶其实也算她的女儿，她只好点头，道了一声是。 韦老头摸着胡子笑的高深莫测：“那就对了。” 老太君忙问是发现什么了吗。 韦老头道：“其实这屋中众人，本来该是老太君的瑞气最深，一辈子安然无忧，生活安逸，虽有一儿子早早去世，让您白发人送黑发人，老话说祸兮福之所倚，虽然您的儿子没了，但是您还有一个必成大器的孙子，不管是您的孙子还是孙女，都会有大出息。” 老天君一听，喜上眉梢，虽然楚极泰去世的事情整个汉国的人都知道，但是这人提到了楚泽复，她的孙子不就是只有楚泽复一个吗？楚泽复明日就要从长安回来，也是刚考完科举，虽然她还不知道结果，但是总有种预感，这次楚泽复一定会高中，楚泽复是她放在心尖上的人物，这听到有人这么夸自己的孙子，她怎么能不高兴呢。 不过孙女这一点，她就有些不太信了，她可是有五个孙女的，能成大器的会是哪一个呢？是伤了腿的楚琼瑶？还是凡潘然醒悟的楚琼玉?除了这两个其他的她还真的没什么信心。 楚琼玉问道：“大师说本来该是我祖母的瑞气最深，什么叫本来？那是其中有人的瑞气超过了我祖母吗？” 楚琼玉的话及时拉回了老太君的思绪，她也忙问这个问题，“大师问我二媳妇那个问题，是有何深意？” “我说本来一词的原因是因为，确实是老太君的瑞气最深，但是这位夫人的瑞气隐隐有超过老太君之势。” 孙氏见韦老头看着自己说的，难掩兴奋激动：“是真的吗大师！我是个有福之人？！” 韦老头却微微一笑：“这位夫人先莫要激动，这瑞气虽然您身上的最深，但是我瞧着你身上的也不是您自己自带的，是有人沾染在你身上的，所以我才问你是不是有两位千金。” 孙氏有些失望，但她心中还是有些兴奋：“您说的是我家的婷儿吧？” 这福气肯定是她婷儿的，绝对不可能是楚琼瑶的，那个小蹄子的腿都跛了，怎么还是有福之人呢？ 韦老头摇头：“我只是隐隐能看出这后起之势，至于是哪位小姐，我没有见过面，目前还看不出来。” 孙氏赶紧站起身来，对着老太君道：“母亲，这位大师肯定说的是我家婷儿！我这就把婷儿叫来，让大师好好看看我家婷儿的面相！” 老太君却是皱眉，这二房除了楚琼婷，还有一个楚琼瑶呢，孙氏这不是故意的不让大师看楚琼瑶吗，她对着孙氏道：“二媳妇你不用跑动了，我这就吩咐下去，让他们把楚家所有的姑娘的都叫过来，让大师好好看看，”她抬头看向韦老头,“大师放心，酬劳只会多不会少。” 韦老头赶紧揖手：“老太君客气了。” 孙氏有些不高兴，但还是坐下，老太君这意思不就是故意想要让楚琼瑶在大师面前露个脸吗，老太君实在是太偏心了。 趁着下人去叫人的功夫，薛神医告辞离开，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楚琼玉连忙送着薛神医出门，看着她的样子有些担心：“师父你没事吧？” 自从韦老头给她算过之后，薛神医就一直不对劲，神情怏怏的，看着有心事。 薛神医笑了笑，说自己没事，赶着楚琼玉回去，别耽误了她的事，楚琼玉一怔，她没有和薛神医说自己要做什么，但薛神医却知道她是想要谋划什么事情。 她当即对着薛神医道歉：“师父，徒儿自知有错，不该瞒着师父，等着徒儿忙完，一定去和师父赔礼道歉！” 薛神医拍拍楚琼玉的肩膀：“你是个善良的孩子，但我不希望你的善良没有锋芒。” 楚琼玉愣在原地，直到薛神医的背影消失许久。 等她回到屋里，韦老头不知说了什么逗着众人发笑，看见楚琼玉进来，老太君连忙对她笑道：“你知刚才这大师说了什么吗，他说你大哥以后会迎娶一位大富大贵的姑娘，因此升官发财呢，你大哥是个吃软饭的。” 韦老头还在梗着脖子：“我是说真的！大少爷以后迎娶的妻子会助他在朝堂上平步青云！” 反而把老太君给逗笑的更厉害了。 楚琼玉也是不信，她大哥怎么会借助女子的势力呢。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楚家姑娘们已经到了，因着是老太君的命令，她们不敢耽搁，除了和于氏坐在一块的楚琼玉，楚琼婷楚琼瑶，楚琼蓉和一直未露面的楚琼芳排成一排，站在老太君面前。 看着几个如花似玉的孙女，老太君有些自豪，对着韦老头道：“大师看看，你方才说的是哪一位？” 她没有说里面谁是孙氏女儿，是故意的刁难，也是为了逗趣，她已经认定了这人就是个骗子了，不过看在今日他说的好话不少，可以免去送他进衙门了。 韦老头视线在几个姑娘脸上滑过，心中想的楚琼玉描述过的话，腿脚不方便的那一位便是楚琼瑶，所以他当即准备无误的朝着楚琼瑶指去，坚定道：“就是这位小姐！” 老太君没有惊讶，问楚琼瑶：“今日之前你可是曾见过这个人？” 楚琼瑶心中本来就有些纳闷为什么老太君要把府中的姑娘全部叫过来，她询问过来叫她的下人，可那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进来之后，老太君什么都不说，就让这个老头查看什么，然后指着自己说就是她？？ 这是要做什么？ 见楚琼瑶没有说话，老太君以为她是在回想，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琼瑶，你见没见过这个人？” 楚琼瑶慢慢摇头，当下她不知要干什么，先以不变应万变，说实话，见招拆招了。 看到楚琼瑶动作，老太君这才诧异起来，心中还有些感慨，如果这人真的没有事先见过楚琼瑶，能看出孙氏名下有两个女儿，能从四个姑娘中准确找出孙氏庶女楚琼瑶，这倒有些本事，她的这位孙女，遭遇了这么多困难，还能是个有福之人，这怎么能不让她高兴呢，以后就算自己不在她身边，这也能代表着她能过的安稳呢。 老太君心中高兴，却不料接下来韦老头说的话让她愤怒至极，差些把人撵出府去。 第68章 楚琼瑶的皇后命 清晖院正厅已经很久没有聚过这么多人了，一大屋子人挤在一起，却安静非常。 韦老头走到楚琼瑶面前，微微伏低身子：“这位小姐五官端正，前庭饱满，耳边一颗朱砂痣，是大福之人的象征，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这位小姐身份低微，命中也是多有劫难，但是这些也恰好成就了小姐超出常人的能力和心性，虽然以后要走的多其艰难，但是结果必定是极好的。” 楚琼瑶皱眉：“结果极好？什么样的结果？” 所以这老头说了这么多，意思就是她是一个倒霉的人，但是倒霉过后就会享福？ 韦老头直起身子，摸了摸灰白的胡须，高深莫测的笑了：“小姐您隐约有入住东宫之势，皇后之姿。” 话音一落，不知谁先倒吸了一口凉气，众人表情各异，气氛霎时有说不出的诡异。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像是一块巨石投入了湖心，泛起了巨大的涟漪，楚琼瑶垂下眼，心中翻起惊涛骇浪，自己会嫁给太子，成为太子妃，再成为皇后？成为人上人，拥有滔天权势和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掩在袖中的手慢慢收紧，要是这样的话，那谁还会敢看不起她，所有人都必须对她俯首称臣，拱礼膜拜，她会把楚琼玉给牢牢攥在手里，把楚家踩在脚底！ 楚琼婷站在楚琼瑶旁边，听到韦老头的话，她脸上出现了些嫉恨，就算这韦老头是个假的，但是这么多姑娘，他偏偏说了楚琼瑶，任何一个姑娘都想要一步登天，做那人上人，就算他是胡说的，可是他对着自己最讨厌的楚琼瑶说话，她就不高兴！ “大师，是不是你来我们府上没有洗洗你的眼睛，你可要好好看看，我这位三妹妹腿有残疾，难道天家的要求就那么低，一个跛子也配嫁到天家去？” 楚琼瑶猛地抬头，眼神射出寒光，“二姐姐!＂ 楚琼婷嗤笑一声，轻蔑的看了楚琼瑶一眼，夸张道：“对不住啊三妹妹，我不该说你是个跛子的。” “你！”楚琼瑶面露恨意，楚琼婷一而再再而三的说她是个跛子，她打心眼里就是看不起她，自从受伤之后，她总是来自己面前嘲笑自己，她真的是很后悔，上一次怎么就没有把这楚琼婷给弄死？！ 老太君眼神严厉，呵斥了楚琼婷一声：“琼婷是怎么说话！这是你的三妹妹！儿媳妇，你平日里就是这么管教你女儿的？！” 看到老太君把怒火迁到自己身上，孙氏赶紧站起来，她不觉得楚琼婷说错了什么，楚琼瑶就是个跛子，这是事实，而且天家任何一位皇子，还是以后要做皇上的皇子，也永远不会看上一个跛子，老太君就是太偏心楚琼瑶了，都这个时候了还想要给她遮羞呢。 “母亲，婷儿一向心直口快，您别生气，但话说回来，难道这话不对吗？先不论这老头是不是个骗子，就光说这琼瑶的条件，容貌才情自然出色，但是她有一个致命的弊端啊，这容貌可以装扮，才情可以学习，但是这腿瘸了要怎么伪装呢？这只要不是个眼瞎的都能瞧见，何况是天家，天家众人个个是人中龙凤，这世间优秀的姑娘多的是，又怎么会看上一个瘸子？” 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不急不愠，没有急赤白脸反而这样不急不躁的说出来让大家更加清楚了一个事实，楚琼瑶是个可怜的瘸子。 老太君又气又疼，她气孙氏母女对楚琼瑶的欺辱，疼楚琼瑶的遭遇，她原本那么出色的孙女，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老天爷太不公了！ 于氏看见发生的这一场闹剧，习惯性的就想要离开，生怕这股子邪火传到自己身上，她拉拉楚琼玉的手，对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跟自己一起离开，明日楚泽复就回来了，她还要回去好好准备准备呢。 楚琼玉反握住于氏的手，对她微微摇了摇头，她不能走，她还要看着这场戏一直演下去呢，她对着于氏后面的春白招招手，示意她跟着于氏先回去，老太君如今正在气头上，还是先不要跟她说了，这里还有她在，一会跟老太君解释清楚就好了。 于氏见楚琼玉没有离开的意思，她这个女儿实在是太有注意了，心中微叹一口气，站起身来悄悄离开清晖院。 三房庶女楚琼芳站在最后面，自是瞧见于氏走了，她下意识朝着楚琼玉看去，为什么楚琼玉不离开呢？她都巴不得老太君能快点下令，让她这个透明人一般的孙女快些滚蛋，如果可以的话她一定都不想知道今日发生的事情，先不说这老头说的是真还是假，怕是不到明日，这楚家三小姐有皇后之姿的话就会传出去，到时候整个荆|州都会知道，如果事情闹得大一些，甚至于千里之外的长安都会知晓，听常常来找她姨娘说话的王氏道，自从受伤之后，楚琼瑶的性子就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的，如果事情真的变成一发不可收拾，那楚琼瑶还不得疯了？！ 楚琼玉不知道楚琼芳想的什么，看见她朝着自己看过来，她友好一笑，微微点头，因着嫡庶女的区别，楚琼玉是坐在椅子上的，楚琼芳站在她正对着的位置。 看见楚琼玉对自己笑，楚琼芳心中一惊，慌张之下直接转过了头，这位大姐姐可是一直都没有交集的，因着两人身份的差别，她们之间像是隔着一条巨大的鸿沟一般，这如今破天荒的，楚琼玉竟然对着自己笑了？！都说楚琼玉自从假山上摔下来，整个人都和以前不一样了，潘然醒悟，悬崖勒马，今日一见，似乎还真的有些感觉不一样了。 楚琼瑶脸色阴沉至极，今日她又被孙氏和楚琼婷给当面羞辱一番，以往她就忍了，但是现在她忍不了了，大师说了她是有皇后之姿，会成为人上人，虽不知这话真假，但是给了她莫大的信心，她是楚琼瑶，不应该因着伤了一条腿就变得低声下气，她还有祖母在疼着她，给她撑腰！ 今日她就要让孙氏和楚琼婷受到教训！ 楚琼玉看见楚琼瑶做出一副要起身的姿势，就猜出她想要在做什么，她赶紧上前扶住楚琼瑶的胳膊：“三妹妹小心些，我知你心中有气，二娘和二妹妹说的话也是有些过分了，但是你可不能糟践自己的身子，拿着自己撒气，祖母会心疼的!” 楚琼瑶扶着把手的胳膊微微发抖，正如狠狠一拳正准备出手，却让楚琼玉给三言两语的化解了，她本是要和老太君哭诉，只要自己一哭，再说些能起到煽风点火的话，那老太君肯定就饶不了孙氏母女，但是这楚琼玉突然上前，她本是到了嗓子口的哭诉，又生生的咽了下去，差些把她给堵死。 老太君叹了一口气，心疼的看着楚琼瑶，这孩子那么骄傲，怕是心中有万般委屈吧！但是孙氏她们说的话又没有错，她作为老太君不能说她们说的不对，就算是因为说的话太过分，伤害了楚琼瑶，那也只能是训斥孙氏母女两句，说不了其他的，但是……今日这事情全是这坑蒙拐骗的老头给引起的！孙氏母女她不能教训，但是他能！ “大胆之徒，竟然敢到我楚家来行骗，先前你说的话我就当是个笑话，但是如今因为你的话，我家孙儿以后岂还有安生日子？！你倒是好，拿了钱拍拍屁股就离开了，我楚家的安宁都被你给毁了！今日我非要好好教训你一顿，方能解我心头之恨！念在你是薛神医介绍来的，我就不把你移交衙门，但是三十鞭子是免不了的！如若以后你再行骗，这就是你的下场！” 老太君狠狠一拍桌子，怒视韦老头。 韦老头一愣，坏事了，大小姐让他来的时候可是没有说，今日要有皮肉之苦的啊！？他偷偷朝楚琼玉看去，希望她能救自己一把，这三十大板真的下去了，那他的老骨头还不得散了架了。 “祖母，您又生气了，”楚琼玉走到老太君身边，轻抚她的后背给她顺气，“我都是跟您怎么说的，让您不要动怒，对身子不好，我知道今日这些事端都是这老头引起的，但是琼玉觉得，这老头就是个无辜的，他本意是要说几句吉利话讨些银子，却没有想到正好成了导火索，您看这样如何，这老头是我师父带来的，我师父那么信任她，肯定以为他不是个骗子，如果您今日这么大张旗鼓的在楚家打了他，这样师父怎么看？她和您是多年的老友了，她有好事惦记着您，虽然是弄错了，但是您让她如何心中做想呢？还不如这事悄悄的办，或者您把这人交给我，我去和师父说。” 如果她不留下，被楚琼瑶在老太君面前一顿哭诉，老太君肯定是要把气撒到韦老头身上。 老太君也是想到和薛神医之间的关系，她疲惫的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 楚琼玉了然，给老太君福身行礼：“谢祖母。” 韦老头微松一口气，幸好没事。 楚琼玉很快就带着韦老头离开了，留下了一屋子人，老太君要怎么处理，楚琼瑶要怎么对付孙氏和楚琼婷都和她没关系了，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最晚明日，楚琼瑶有皇后之姿的事情就要传满整个荆|州了。 第69章 楚泽复回来了 楚琼玉本来打算让韦老头给于氏也看看，但是鉴于他说的楚泽复那些话，她就断定这个人不是半瓶醋，而是连一滴醋都没有，她直接把韦老头交给又冬，让她带着他从后门离开，送去医馆。 目送着又冬和韦老头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楚琼玉转身回了听雪院，于氏一直在院中等着她，看见她终于回来，赶紧拉着她进了屋。 “那个大师说你三妹妹有皇后之姿，我听着这话怎么那么吓人呢。”于氏一向谨慎，这种话可以当个笑话听听，也能被人当成把柄。 楚琼玉笑道：“大师还说我哥要借着女子的势力平步青云呢，娘亲您说他可不可信？” 于氏扑哧一声笑了：“他也真敢说，估计这人不知道你大哥的本事，胡乱说话，你师父也是的，看着那么机灵的一个人，怎么就信了一个骗子呢。” 楚琼玉笑了笑，随意说了两句话带了过去，她心中也是有些好奇，为什么薛神医自从和韦老头说过之后，就变得那么奇怪了。 这时春白过来，手里拿着些清洗工具：“夫人，东西都准备好了，现在就去流年斋吗？” 于氏点头，朝着楚琼玉道：“我要去流年斋给你大哥收拾收拾，你要一起去吗？” 楚琼玉笑着点头：“好。” 忙活了一下午，几人直到傍晚才回到听雪院，都累得够呛，晚上草草对付了一口就回了房间休息，楚琼玉吩咐从秋二人去准备沐浴，她自己则是回到内室，从抽屉里拿出了那写了一半的《真迹录》只从对付芸香那次用到了之后，《真迹录》就许久不曾派上用场了，不过估摸着时候也差不多了，楚泽复回府，楚家怕是又得暗波涌动不太平了。 沐浴之后楚琼玉上了床休息，估计是今日累着了，沾到枕头没一会就进入了梦乡，她睡得昏昏沉沉，竟然梦见了那个黑衣人，在叶府，他一身黑衣隐在竹林，黑眸黝黑到发亮，像是蓄势待发的孤狼，在流年斋，他端坐书桌后，手执一笔给自己画像，表情专注又认真，眼色柔和，在湘河时候，他干爽好闻的胸膛…… 翌日，楚琼玉起床，表情有些不自然，她竟然梦见了一个外男？还是个没有见过模样，不知道身份的神秘男子，虽是怀疑他和自己爹爹有关系，但事关重大，她也有些不确定了。 还没等她回过神来，门口就传来又冬兴奋的声音：“小姐小姐！大少爷的小厮回来报信说，大少爷已经快到荆|州城了！” 楚琼玉一喜，飞快的穿好衣服冲出房门：“我娘呢？” 又冬笑道：“夫人听到这个消息马上就让我过来告诉小姐，她这个时候是在厨房里准备大少爷爱吃的东西了吧，都三个月没有见大少爷了，估计夫人想念的很呢。” 楚琼玉点头，她娘在楚泽复的身上付出了那么多的心血，成败就在这次的武举上，如果能高中，那就是给楚极泰争光，让汉国的人都看看，楚极泰的儿子照样有优秀，她的娘是骨子里带着倔强。 她带着又冬去找于氏，本是要和她说一声，自己想去城门口迎接楚泽复，话还没出口呢，就被于氏塞了一口软糯的点心，于氏笑眯眯的看着她：“好吃吗？” 虽是很高兴楚泽复回来，但是于氏没有忽略自己的女儿，也给楚琼玉做了不少她爱吃的点心。 楚琼玉心中感动，被于氏喂食了好多点心，直到吃不下了，她才笑着摆手：“娘，我想去城门口迎接我大哥。” 于氏同意了，她原本就是想让这对兄妹的关系能够改善，他们之间才是这世界上最亲近的人，身上流着同样的血，在百年之后自己去世，只有他们才能互相扶持相帮，亲兄妹之间不应该有仇。 楚琼玉高兴的应了一声，回到房间换了一些喜庆的衣服，带着从秋和又冬出了府。 从秋和又冬紧跟楚琼玉身后，光看她背影就能感觉到她的兴奋，二人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艳，楚琼玉平日里穿的素净，就算是去叶家宴会，也才穿了一身宝石蓝，正阳节的时候，她穿着简单舒适，虽然让人觉得舒服但是绝对算不上好看，所以她们二人从未见过楚琼玉穿红衣，鲜艳如血的颜色衬得她肤若凝脂，略显英气的秀眉高兴的上扬，杏眼亮的发光，身材窈窕精致，煞是好看。 又冬忍不住和从秋小声咬耳朵：“小姐出嫁那日肯定是整个荆|州最美的新嫁娘。” 三人赶到城门口，还没有楚极泰的身影，跟着楚极泰的小厮青竹说，大少爷知道夫人和老太君都着急的很，所以先让他回来传个消息，因着同行的还有他的同窗，两人相伴慢慢走。 楚琼玉看时间还早，正好城门口附近摆着一个小小的茶摊，她对着从秋又冬说了一声，三人准备去茶摊等着。 等着小贩上茶的功夫，楚琼玉听到背后有人叫自己：“楚小姐？” 她诧异回头，就见沈镇南坐在自己斜后方的角落，有些惊讶的看着自己。 楚琼玉忙起身过去，福身行礼道：“沈将军，想不到竟然在此处能遇见沈将军。” 沈镇南看着明艳如花般的楚琼玉，眼神有些呆滞，他知道楚琼玉长得美，但是没想到她竟然这么美，那日她只是几分打扮，便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今日一见，世间万物都不如她有颜色。 “沈将军？”见沈镇南眼神放空走了神一样，她赶紧在他面前轻轻摆手。 沈镇南回过神来，脸颊微红，但很快就褪了下去，他自然的招呼楚琼玉入座，给她倒了一杯茶：“楚小姐是要出城？” “我大哥一会回来，我在此处等他。”楚琼玉笑道。 沈镇南知道楚泽复，那人小小年纪就是个神童，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所有人都以为他会走文官之路，但没想到他竟然习起了武，在学问上出色的楚泽复，在武艺上更是出众，十三四岁，荆|州城的武师傅集体抗拒教习他功夫，学生都比老师厉害，这多没面子，这次楚泽复去长安考武举，明里暗里都受到了很多人的关注，前几日成绩一出来，他就已经知道了结果，楚泽复不出意外的第一，圣上专门在殿前召见他，因着他爹楚极泰的缘故，圣上特许他会荆|州陪他家人半个月，半个月之后必须马上回长安，任殿前司侍卫，专职保护圣上安危。 不过，看楚琼玉的这个样子，她好像还不知道楚泽复的事情，沈镇南也没打算告诉她，这是人家的喜事，自然是由楚泽复起亲口说，他一个外人哪能说呢。 “这么巧，我也是在这等人的。”沈镇南说道。 今日他爹，也就是叶溶月的外公，沈公要来荆|州，他在此地等候。 楚琼玉也听说了这件事，沈公是五军都督，总领长安五万兵马，深受圣上信任，这个时候刘尧可是在荆|州，还和沈镇南交好，这番沈公来这里，免不了要和刘尧见面，刘尧拉拢沈公，是为了谋划皇位的事，难道这个时候他就已经开始准备了？！ 楚琼玉心中震惊，上一世刘尧刘衍兄弟相争，因着自己对刘尧情根深种，制约了楚极泰和楚泽复，后来刘衍谋反被杀，刘尧坐上了太子之位，杀了对他有威胁的楚极泰和楚泽复，如今重活一世，她这才发现其实这里面疑点重重，刘衍在西凉十年，远离故土，他痛恨战争致使百姓流离失所，他把汉国放在了心上，一心要做出一番功绩，他对圣上更是敬重，她不喜欢他，但不能否认他会是一个仁君，这样的人怎么会谋反呢？如果真的是走到这一步，也一定是万般无奈之下做出的选择，是刘尧逼迫的他？ 此时她心中翻腾，突然听到背后有人在议论着什么。 “我听说，楚家三小姐可是有皇后的命，谁能娶到她谁就能当皇上呢。” “你这不是扯淡吗，一个庶女，还是个瘸子，没权没势的，哪有那么大的能耐？这是汉国刘家天下，都好几百年了，要是随便是个人都娶到了楚家三小姐，还得去篡位？” “你可莫要瞎说，这楚家三小姐是要嫁给天家的人呢，嫁给刘家人！” “这世道啊，什么胡说八道的都有了，这三小姐就是个低贱的庶女，还真以为能压得住皇后的命格？怕是会横生事端呢，有好戏看咯!” “楚家不是出了一位汉国英雄楚极泰吗，如果是借着楚极泰的风头，这位三小姐也是有可能的嫁到天家的。” “你这又是没见识了，就算楚家真的有一位能嫁到天家，那也是楚极泰的亲生女儿——楚家大小姐楚琼玉，哪里轮得到二房的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庶女！” …… 楚琼玉垂着头，嘴角戏谑上挑，果然这才不到一日的功夫，这楚琼瑶的皇后命就传遍了荆|州。 第70章 站队 沈镇南和楚琼玉坐在一块，那些人说的话他自然也是听见了，楚家三小姐？是上次在溶月宴会上跳《拓枝舞》舞的那个？可她不是变成跛子了吗？上次在春景院，他可是亲眼看见她和一个男子独处说话，貌似愉悦的样子。 这是传言？是从哪里散出来的？ 还没等他想明白，就听楚琼玉急道：“沈将军，您莫要听信这些人的话，这都是胡说八道的，不知是谁想要害我三妹妹！昨日我家来了一个假的算命先生，拉着我家的人看面相，非说我三妹妹有皇后命，这不是胡说八道吗？我三妹妹如今的情况您也知道，这不就是故意的想要羞辱她吗？我祖母一向不喜欢我家的姐妹们和天家的人有交集，这不是故意让我三妹妹被祖母责骂吗！” 沈镇南明白了，原来是被个江湖术士给骗了，有心之人故意拿着这话刺挠楚琼瑶呢，如果以前有话，那他估计就给信了，叶家宴会上的楚琼瑶那是个多么风光的人物，才情出色，一舞便名扬了荆|州城，可这如今她成了个跛子，还被他瞧见和男子想见，这话在他听来就是个十足的笑话了。 “楚小姐别急，或许这件事是有什么误会呢，回府之后您好好查查，估计就能找出这造谣之人是谁来。”沈镇南安慰道。 楚琼玉点头，有些惶恐道：“这事，还请沈将军不要和六皇子说，如果他听到了这个谣言，还不知道会怎么看我楚家，看我三妹妹。” 快回去告诉刘尧吧！就刘尧那个藏不住野心的样子！还不得听风就是雨，快让两个祸害在一块吧！ 可惜沈镇南听不到她心中呐喊，他摇头笑道：“楚小姐多虑了，六皇子不是那般人，而且上次在春景院，我看见三小姐和一男子相谈甚欢，以为那是三小姐的……回去之后我就跟六皇子说了，六皇子当时还夸三小姐是觅得良人呢。”可不是觅得良人吗，楚琼瑶瘸了腿，还有人不嫌弃，这不就是情深意切，生死不离吗。 楚琼玉一怔：“沈…沈将军看见我三妹妹过？还和六皇子都说了？” 沈镇南认真点头。 楚琼玉：“……”她没有想到沈镇南竟然看见了楚琼瑶和韩在生，估计就是在春景院见自己之前了，因为楚琼瑶和韩在生说话的地方比自己待的稍稍往外一些，沈镇南肯定是先看到了他们，才又看到了自己，他肯定以为那是楚琼瑶的心上人，就算原先以为楚琼瑶和男子私会，但是估计看到自己的时候，就确定了，哪有女子出来私会还带着自己姐姐的！ 而且他竟然把事情告诉了刘尧，那刘尧肯定就不信了！这和她的计划就相背而驰了啊！ “什么时候三小姐成亲了，我一定给她送上贺礼，那样的女子值得人敬佩呢！”沈镇南笑道。 楚琼玉：“……好。” 好不容易才把楚琼瑶的皇后命给放出去风头，岂能这么容易就被破坏了她的计划？刘尧已经知道楚琼瑶和韩在生的事情，那如果楚琼瑶不知道呢？楚琼瑶不知道她和韩在生的事情被刘尧知道了，那肯定听信韦老头的话，想方设法的找刘尧示好，那到时候她在刘尧那里的印象不就是飞流直下了吗？ 她为什么这么确定楚琼瑶会听信韦老头的话呢，因为韦老头所说的话，句句都是往楚琼瑶心中所想的，为什么算命先生在汉国这么受欢迎，那就是因为他们会说客人想听的话，会道明客人所遇之事，他们每一句话都是客人心中所想，相当于给他们击鼓鼓励，你能行！你就是这样的人，命中注定的！ 一个否定你的人和一个认同你的人，哪个你会相信呢。 楚琼玉稍稍松了一口气，她不该忘了主角楚琼瑶，忽视了她的作用，乍然听到沈镇南的话，她就自己先乱了方寸，这可不是个好习惯。 沈镇南朝着楚琼玉看去，见她眉眼低垂，五官看着更加小巧精致，眼睫毛长长，微微颤动，沈镇南不动声色的别过眼，握着茶杯的手却悄悄攥紧。 这时城门口突然传来一阵骚乱，一辆马车横冲直撞的冲进了荆|州城，直接掀翻了看守的士兵，行人慌张躲闪，惊叫连连。 车夫用力勒紧马绳，可马儿已经处在癫狂状态，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朝着茶摊这边直直撞来。 沈镇南面色一凛，拦住楚琼玉的肩膀，飞快朝旁边躲去，楚琼玉还没回过神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听见砰的一声就巨响，马车冲进了茶摊，踢烂了方才她在的位子。 “阿玉！” 一道青衣身影急急朝着这边跑来，推开还揽着楚琼玉的沈镇南，拽着楚琼玉的胳膊上下查看，“阿玉你没事吧！？” 沈镇南不悦，刚要伸腿去踹来这个登徒子，就听见楚琼玉惊喜道：“大哥！” 这人就是楚泽复？！ 楚泽复后怕的握着楚琼玉的肩膀，声音都发了抖：“还好你没事，要不然大哥得后悔死啊！” 驾着马车的这匹马是他意外而得，性子极其烈，本来已经驯马三日了，他都已经可以了，就心血来潮让它拉辆马车试试，结果谁知道它半路是发了什么马癫疯，险些酿成大祸！ 说着他不知想起了什么，立马把楚琼玉拉到自己身后，对着沈镇南警惕又感激道：“谢谢这位壮士救我妹妹！若有机会，在下一定好好道谢！”这马撞翻了这么多东西，还差些伤人，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处理，不远处城门的士兵已经往这走过来了。 沈镇南朝着楚泽复看去，不得不说这兄妹俩会长，他的眉眼和楚琼玉的相似，但是和楚琼玉的明艳大气不同，他给人的感觉舒朗干净，是那种意气风发的少年。 楚琼玉对着沈镇南福身行礼道：“多谢沈将军方才出手救我。” 沈镇南面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他垂下眼揖手道：“楚小姐客气了。” 他顿了顿继续道：“你在此处已经等了你大哥良久，现在你大哥回到了，你们快些回家吧，别让家里人等，我爹还没有来，我可以帮你们处理善后一下这些事情。”他意有所指，自然是身后那群士兵。 楚琼玉刚要说不麻烦了，就听见楚泽复欢快道：“那就麻烦沈将军了！来日我一定请沈将军吃饭！” 沈将军微笑：“楚公子客气。” 楚琼玉：“……”不知道的还以为楚泽复和沈镇南有多熟悉呢。 “妹妹走吧！”楚泽复过去把马牵过来，这马都闯了这么大的祸了，他还是不愿意扔下它，马儿不知是不是脾气发泄完了，柔顺的像只兔子，乖巧的跟在楚泽复身后。 当然见识过它暴戾的众人，可不会被它外表给欺骗了。 楚泽复走在前面，清湛的眼睛不时的偷瞄身边的楚琼玉，他没有想到妹妹竟然会来接自己，娘在信中说，妹妹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他心里还有些打鼓，因为他知道楚琼玉对他有多恨，恨他抢走了娘亲所有的关心，她对自己爱答不理，说一辈子都不会叫他大哥…… 可是当在茶摊看见身处危险时的楚琼玉，楚泽复一颗心都要给停住了，他发疯一样的朝着楚琼玉跑过来，什么仇恨！至亲兄妹间怎么会有仇呢！楚琼玉那是年纪小不懂事，自己都那么大了，怎么还能跟她一般见识！那是自己的亲妹妹啊！ 当听到她惊喜叫自己大哥的时候，他的眼睛都湿润了，还好阿玉没事，还好她没事。 察觉到楚泽复的目光，楚琼玉心中微微酸涩，她自是知道以前她对楚泽复伤害多大，一次次的把示好的楚泽复往外推，还要伤透了他的心。 她抬起头来，眼中水汽氤氲，迎着楚泽复的目光甜甜一笑：“大哥。” 楚泽复又想哭了，他重重的嗯了一声，兄妹俩之间不需要多说，就已经知道了对方的意思。 这世间唯一能让她相信的，就是她的家人。 兄妹俩回到府后，花嬷嬷已经在门前等着了，看到楚泽复，她眼神欣慰，还有些心疼，这孩子瘦了，黑了。 和楚泽复说了几句体己话，花嬷嬷就带着二人朝着清晖院走去，于氏已经在那里和老太君等着了，见到楚泽复进来，老太君和于氏皆是心疼的掉眼泪。 “怎么都瘦成这样了，是不是青竹没有照顾好你？瘦了也黑了……”老太君拥住楚泽复的身子，哽咽道。 楚泽复笑道：“祖母您又哭了，我不是和您说不能随意哭的吗，您这身子受不了的，我瘦了黑了这才说明我努力了，要是我吃的白胖回来，怎么给祖母和娘亲报喜呢？” 于氏一喜，眼睛里还带着泪花：“中了？！” 老太君也期待的看向楚泽复，希望能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 “中了，半个月后回长安，任殿前司侍卫。”楚泽复回道。 老太君惊讶的和于氏对视一眼，眼睛留下了滚滚热泪：“好！我孙儿有出息啊！” 他儿子走了那么多年，虽被冠上了一个英雄的美誉，这十年间，楚家就只凭着楚泽复的仅有的名声，再也优秀之人，旁人都说她楚家在榨干楚极泰最后的价值，可是如今呢，楚泽复中了，在武举中一举成名，还被任为殿前司侍卫，那可是保护圣上的！ 以后谁还敢再说她楚家已经没落，再无能人！？ 于氏紧紧抓住楚琼玉的手，忍着泪水，这一天她终于等来了，终于能和他夫君有个交代了，她没有对不起他，儿子有了出息，女儿懂事乖巧。 楚琼玉拍拍于氏的手，眼睛里也泛起了泪花，她就知道大哥会成功的。 等着大家平静下来，楚泽复说起了长安城中的事情，因着这屋子里也没有外人，他也没有隐瞒。 长安如今局势动荡，朝中大臣分成了两派，一派是太子党，为首的是长安百年之家——魏家，魏老是先皇后的父亲，太子的外祖，保的自然是那十年未归的太子刘衍。还有一派是主张废除太子，另立新的东宫之主的长安新贵——岳鸣岳老丞相。 魏老虽然已是告官回家，但是作为曾今的国丈爷，在朝中的势力极光，根基颇深，而且他的嫡子魏少卿，也就是刘衍的舅舅，是朝中御史，专管伦理纲常，朝中大臣的一举一动都被他们御史院监视，凡是有出格的事情，一定少不了他们上谏，练就了一张好嘴。 虽然这魏家已经不如先皇后在世时鼎盛，但是因着他的人脉和殷厚的家底，还有魏少卿在御史院的院长地位，作为长安新贵的岳老丞相竟然撼动不了他分毫，两派不相上下。 而天子什么都不说，也不应承什么事情，颇有坐山观虎斗的意味。 两派目前在急于拉拢势力，魏家就想要联名上书，让太子刘衍赶快从西凉回来，岳家也想要上书，让皇上赶紧另立东宫之主，而作为这次武举的状元郎楚泽复，自然是受到了两派的争相示好，但他不知道该不该站队，或者是站谁的队。 第71章 天真还是愚蠢 听完楚泽复的话，屋中沉默许久。 老太君道：“我们楚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家，但是你父亲的名望在那里摆着，你是他的儿子，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办，你要忠于谁，心中也该清楚。” 楚极泰是为了汉国而死，楚泽复作为他的儿子，必须要时时刻刻谨记这一点，不能有任何的偏差。 楚泽复明白老太君的意思，郑重点头。 从清晖院出来之后，于氏让楚泽复先去听雪院吃饭，她做了一桌子好菜就等着楚泽复回来用了，在三个人里，她是最心大的那一个，因为她无条件的相信自己儿子，会很好的处理这件事。 楚泽复跟着母亲和妹妹回了听雪院，众人其乐融融的吃了一顿饭，等要回流年斋休息的时候，却被楚琼玉叫住：“大哥，我这里得了一些笔砚，给你拿过去。” 楚泽复虽然习武，但是骨子里仍然有老楚家的传统，喜欢文人墨客的那些东西。 于氏听见心生欢喜，兄妹俩就是要这样才对。 走在回去流年斋的路上，从秋和青竹两人落在二人身后，能看见他们，却听不到他们说话。 楚泽复把玩了着手中的笔砚，像是随意开口：“你要和我说什么？” 楚琼玉没有惊讶，她的大哥一直是个聪明人，“我想问大哥一件事，朝廷两派中，六皇子的外祖赵家在哪一派？” 楚泽复朝着楚琼玉看去，眉头微皱：“你为什么问这个？” 妹妹远在荆|州，一向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而且哪有女子关心朝廷之事的，他是听说六皇子来了荆|州，六皇子被誉为汉国第一美男子，模样自然是出色，难道是妹妹对他有意，所以才要打听这些事情？ 这可不行！ “妹妹，自古天家的人都不是什么良配，你看着他们一个个的人模狗样，实际呢都是心里黑，害人杀人能着呢，你看那先皇后在世的时候，皇上皇后感情多好，羡煞了天下人，可皇上不也是有佳丽三千，他是不可能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一人身上的，天家多情种，大哥不骗你。” 楚琼玉哭笑不得，原来楚泽复竟然是以为她看上了刘尧，听着他谆谆教导，她又感动又想笑，耐着性子等他说完了她才开口解释。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前不久去参加叶家小姐的生辰宴，六皇子也来了，我瞧着那沈将军和六皇子关系不错，今日我在城门口等大哥的时候，沈将军说他在等人，等他的父亲沈老，沈老是五军总督，平日里一直镇守长安，怎么会来荆|州城呢。” 她话点到即止，楚泽复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所以这沈老是专门为六皇子而来的？但是…… “六皇子的外祖赵家没有站队啊!” 楚琼玉嗯了一声，果然和她所想一样，这时候的刘尧还没有暴露自己的野心，而且贤名在外，自然是不会表现的太明显，他就算做，也只会在暗无天日的地底下。 “怎么了？”楚泽复好奇起来，没有站队怎么了。 楚琼玉没有回答，而是道：“大哥，你不要听信任何一方的花言巧语，就像祖母所说，你只要履行好你的职责，忠于圣上，忠于汉国。” 楚泽复笑了起来，忍不住抬起手揉揉楚琼玉发顶：“你才多大，不要管这些，该怎么做我心里有数呢。” 楚琼玉莞尔，和楚泽复说起了最近府中发生的事情，听到楚琼瑶出事的时候，他有些惊讶，因为除了楚琼玉之外，他只把楚琼瑶给当成了和自己关系比较好的妹子，楚琼瑶知书达理，才情出色，如今竟然变成了个跛子？！ “祖母说要想要把她许配给救她一命的韩公子，可三妹妹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不愿意。” 楚泽复皱眉：“她不嫁给韩公子，还想嫁给谁？！真是胡闹！” 楚琼玉没有说话，跟着楚泽复回了流年斋，待了一会就离开了。 她刚回到听雪院，就见连翘来找她，说是三小姐找她有事，请她在园子里一见。 等到了园子，就看见楚琼瑶坐在轮椅上，背对着自己看着开的正旺的凤仙花，长发轻飘，颇有些飘然的意味。 “三妹妹找我何事？”楚琼玉上前来，问道。 楚琼瑶抓过轮椅，从怀中拿出一红色的剑穗：“这是我给大哥编织的，我腿脚不方便，流年斋又离的远，希望大姐姐能帮我送给大哥。” 楚琼玉低头，剑穗确实编织的很好看，下面缀着白玉珍珠，圆滚滚的，但她没有着急伸手去接：“要是三妹妹不方便的话，我可以帮你把大哥叫出来，这毕竟是三妹妹缝制的东西，还是亲手送给大哥比较好。” 楚琼瑶微叹一口气，慢慢的收回了胳膊，她苦笑道：“如今我的腿都成这个样子了，我没有脸面对大哥，怕他觉得我不争气，大姐姐如果不愿意帮我，那就算了吧。” 说着她就要摆动轮椅往前走，按理说一般人肯定是要伸手去拦的，可楚琼玉无动于衷，甚至还退了一步给她让出了个位置。 楚琼瑶心中愤恨，这楚琼玉要是不接东西，自己还怎么…… “哟，这不是大姐姐和三妹妹吗，都在呢。” 楚琼婷抬脚进了亭子，左右看了二人一眼，阴阳怪气的笑了，“三妹妹不是还埋怨是大姐姐害的你吗，怎么，如今知道自己冤枉错人了？承认自己是疯狗咬人了？” 楚琼玉拉了一把楚琼婷的手，一副长姐姿态：“二妹妹这是说的什么话，都是自家姐妹，何必那么苛刻。” 这话是对着楚琼婷说的，也是对着楚琼瑶说的，就算楚琼瑶多么埋怨自己，说过多么过分的话，但是她不和她一般见识，心怀大方着呢。 楚琼瑶心中冷笑。 “这是什么？”楚琼婷眼睛尖，本来是不善的看着楚琼瑶，却看见了她腿上放着的精致剑穗，一把拿过来把玩在手里，楚琼瑶人虽然不怎么样，但是手艺是真好，楚琼婷爱不释手的拿着，没有一点放下的意思。 楚琼瑶眼神微眯，可怜道：“二姐姐，这是我送给大哥的，你还给我吧。” 楚琼瑶眼睛一转，是啊楚泽复回来了，她娘今日还要她去流年斋一趟，虽然不喜欢那楚泽复，但他是祖母疼爱的孙子，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好的。 “你要送给大哥？可大哥的流年斋那么院，你能走过去吗？还是我帮你去送吧。”楚琼婷突然“好心”道。 楚琼瑶像是被她的话给感动到了，激动道谢：“那就麻烦二姐姐了！” 楚琼瑶婉约点头，搞笑，这么精致的东西她才不要送给楚泽复呢，她要自己留着，自己把玩！ 楚琼玉瞥了一眼神采飞扬的楚琼婷，心中感慨，这人果然是不长脑子的，楚琼瑶的东西竟然还敢拿，而且看她这意思，怕是不打算要送给楚泽复，要自己藏在荷包了。 虽是不知楚琼瑶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但她很确定一件事，楚琼婷又要着楚琼瑶的道了。 第72章 孤竹 楚琼瑶想要做什么，楚琼玉目前还没有猜到，那楚琼婷到底有没有私藏那荷包，她也不知道，她防备着除了老太君和她娘亲，大哥之外的所有人，诺大的楚家能信任的人寥寥。 她从园子里出来之后，直接去了楚琼芳的住处，张氏阴狠善妒，没有让钱氏和楚琼芳住在三房的潇湘院，把她们母女赶到了楚家另外一处小院子。 楚琼玉带着从秋过来的时候，楚琼芳正拿着手帕在逗狗，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抱来的一只小黄狗，小小一团，看着还不大。 看楚琼芳玩的专注，从秋上前一步，压低声音生怕把她给吓着：“四小姐，我们小姐来看你了。” 楚琼芳一怔，下意识朝门口看去，看见楚琼玉笑着看着自己，她慌张起身，福身道：“大姐姐。” “四妹妹莫要拘礼，”楚琼玉走过去虚扶楚琼芳起来，笑看着地上的小黄狗，“这是你的狗吗？” 楚琼芳赶紧道：“不是的，我也不知道它怎么突然就出现在了府中，约莫着应该是从哪里跑进来的吧。” 楚家有没有禁止养狗她不知道，但总归是小心为好。 楚琼玉眼神略带深意的看了楚琼芳一眼，转移了话题：“你和三姨娘在这里生活的还好？要是有什么不方便，你可以告诉我，我来帮你。” 二房的孙氏是不可能管的，她心比天高，连楚琼瑶都看不上，那就更不会看上跟个透明人一样的楚琼芳了，三房的张氏，也就是楚琼芳的嫡母，平日里连躲都来不及，她又怎么会主动的上前凑呢。 楚琼芳有些惶恐，楚琼玉突然来自己这里，还关心自己，这搁在以前可是从未有过，难道自己是做了什么事情，惹着了她？不对啊，她们平日里见面的机会都不多，最近的一次见面就是那个算命先生来的那次，她也没做什么事情啊。 心中打鼓，面上还得保持如常：“多谢大姐姐，我和我姨娘在这里生活的还可以，没有不方便的地方。” 听到这句话，楚琼玉就了然了，这位四妹妹警惕的很，要想和她收心，还得慢慢来。 楚琼玉捡着没什么大碍的话和她交谈了几句，就借口有事离开了，临走的时候约她有空的时候可以一块出去玩。 她前脚刚走，后脚钱氏就从屋里出来了，她一直在屋里悄悄听着二人说话，“儿啊，大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楚琼芳谨慎摇头：“不知道，但是我觉得好像是没什么恶意，”她转头去看钱氏，认真道，“你以后行事也要谨慎一些，二娘和母亲一向不对付，你还和王氏交好，要是让嫡母知道了，你又要挨骂了。” 钱氏有些委屈：“我哪里有和王氏交好，上次是她自己过来找我讨花样，我还能赶着人家出去？” 楚琼芳郑重道：“如果你还想我们娘俩能平平安安的离开楚家，你就要安分一些，老老实实的做个透明人。” 钱氏拉住楚琼芳的手：“姨娘知道，姨娘还想跟着你到你婆家去过好日子呢！” 楚琼芳叹了一口气：“婚姻大事，还得父母做主，我如今能做的，就是老老实实，本本分分，不惹着母亲生气，讨嫌，等到我到了年纪她能给我定下一个还算说的过去的亲事。” 钱氏拍拍楚琼芳的手，没有说话。 楚琼玉回到听雪院之后，总是有些心神不宁，从秋给她端来一碗绿豆汤，以为她是因着天气炎热，有些热着了，已经到了七月份，天气是越来越热了。 楚琼玉摆了摆手，她不是因着天气热，而是想着楚琼瑶的事情越来越不对劲，那个荷包到底有什么蹊跷呢，她当时没有接过那荷包，只是依稀看了一眼，上面好像是绣着一朵孤竹。 她站起身来，走到书桌前拿起纸笔，按着脑海中仅存的印象把那样子画了出来，从秋在一边看着，忍不住笑：“小姐你这是画的什么啊？我瞧着怎么跟竹笋似的。” 楚琼玉：“……” 本是想要画一根竹子，却画成了它的上一代竹笋，这差别不是一般的大，楚琼玉心中微叹，突然想起了那日黑衣人给自己做的画像，也不知道他画的如何，还不小心给自己点了一颗媒婆痣，光看这一看，就知道他画工也应该不咋地。 “小姐你想画什么啊？我记着少爷不是会画画吗，要不要请他帮忙？” 楚琼玉摇头，这事还不能让他知道。 从秋见楚琼玉拒绝也没有办法，正好这时候外面又冬喊她，她和楚琼玉说了一声，快步出去。 楚琼玉站在窗口，看着两个丫鬟叽叽喳喳说了一通，然后朝着厨房跑去，看样子还挺高兴的，她深呼一口气，脑中一团乱麻。 一连几天，楚琼瑶那边都没有动静，楚琼婷那里更是安静，楚琼玉有些怀疑，难道是自己太过小心？不过她更坚信一种猜测，那就是楚琼瑶在放长线钓大鱼。 天气越来越热，房中开始分发冰块降温，因着今年楚泽复的高中和楚琼玉在老太君那里收获的喜爱，老太君特意让张氏和孙氏多给大房分一些，她的宝贝孙子还有不到半个月就要去长安任职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外面不比家中舒服，这在家里一定是要好好享受。 其余二房颇有微词的，但是老太君的命令谁敢不听。 于氏笑说：“今年娘算是托了你们兄妹俩的福了。” 楚琼玉挽住于氏的胳膊笑：“以后娘享福更多。” 楚泽复看着妹妹白嫩的脸蛋，忍不住上手去捏：“妹妹还真是会讨人欢心，估计我下次回来，这个家里就我没地位了。” 楚琼玉拍开楚泽复的手，苦着脸和于氏告状，说楚泽复把她给弄疼了，于氏赶紧去打楚泽复，给她出气，楚泽复慌张躲开，楚琼玉忍不住偷笑。 一家人其乐融融，好不愉快。 “小姐，叶小姐来了帖子，说要下午的时候邀你去叶府小聚。”又冬走进来，对着楚琼玉道。 楚琼玉点头，她和叶溶月也一个多月没见了。 楚泽复听到叶小姐这个名字，皱起了眉头：“这个叶小姐是沈镇南的那个外甥女？” 楚琼玉嗯了一声， 楚泽复想起了上次在城门口，那个沈镇南看自己妹妹的眼神，虽然他是很守礼，但是作为男人直觉和对妹妹的保护，他看见沈镇南老是觉得他不怀好意，说不定他就是在叶府等着呢。 于是他道：“我送你一块去。” 楚琼玉想拒绝，这天气热，而且楚家和叶家之间的距离也不算远，她一个人去就可以，但是楚泽复的态度坚定，说什么都要去，于氏打圆场：“让你大哥去送你，再让他接你回来，你一个姑娘家我也不放心。” 楚琼玉只好答应。 下午楚泽复过来叫楚琼玉，楚琼玉略略的打扮了一番，跟着楚泽复出了听雪院。 楚泽复斜眼看她：“你不是和叶小姐小聚吗？怎么还打扮的这么隆重？” 楚琼玉有些莫名其妙：“我只是梳了另一种发型而已，没有打扮的隆重啊！” 楚泽复没有说话，脸色却有些不好看，楚琼玉也没有注意她，因为路过园子的时候，她看见了楚琼芳正蹲在院角，埋头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楚琼玉拉住要往前走的楚泽复：“大哥，等一下。” 楚泽复纳闷：“怎么了？” 楚琼玉没有回答他，朝着楚琼芳走了过去：“四妹妹，你在做什么？” “啊！”楚琼芳太过专注，一点声音都能让她炸毛，楚琼玉轻轻一声，吓得她直接跳了起来，也露出了她身后墙角上的一个大窟窿。 楚琼玉一怔，楚家竟然还有这么一个狗洞？都能容下一个人过来了。 “是大姐姐啊，”楚琼芳心有余悸道，她看见楚琼玉盯着狗洞出神，以为她怀疑这是自己弄的，连忙解释，“大姐姐你别误会，这个狗洞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有的，上次在我院里的那只狗你也看见了，我今天好奇跟着它出来，就见它跑到这里就不见了，我才知道原来这堆杂草后面还有这么大的一个洞。” 楚琼玉慢慢点头，心中一片冰凉，要是外面的人知道这个狗洞，要进入楚家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楚家这么多姑娘，随便摸到哪一个院子，那名声就别想要了。 她蹲下身子，细细查看狗洞的边缘，果然发现切口整齐，没有菱角，而且有的地方还有些光滑，显然是经常有人进来，她心狂跳不止，楚家竟然一直有外人在，还是神不知鬼不觉的！ 见楚琼玉竟然身后去摸砖块，手指都弄脏了，楚琼芳赶紧拿出帕子递给楚琼玉：“大姐姐你快擦擦吧，别弄它了，一会找人来把它堵上就是了。” 楚琼玉攥住帕子，如果这人有心要加害楚家，那堵上了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吗，这人来来往往这么多次，竟然都没有下手，是在观察？要对付的是谁呢？ 她心跳加快，掩住眼中的后怕沉默的擦着指腹，她把手帕叠好要还给楚琼芳的时候，突然看见了上面绣着的花样。 她瞳孔猛地放大：“这…这是四妹妹的帕子？” 第73章 大哥你胸襟要大一些 楚琼芳笑道：“是啊，这是我姨娘给我绣的，要是大姐姐喜欢的话，我回去和我姨娘讨一条。” 楚琼玉不自然的扯了扯嘴角：“我就是觉得这孤竹绣的挺好看的，三姨娘真是好手艺……” 是的，这上面的孤竹和楚琼瑶荷包上的那一个一模一样，没有丝毫差别。 “四妹妹，你先收好这帕子，我现在有事要出去一趟，等着晚上的时候去找你，好不好？” 或许是楚琼玉的表情太认真，也可能是她说话的语气太轻柔，本是不愿和楚琼玉有过多接触的楚琼芳竟然点了点头。 楚琼玉拍了拍她的肩膀，快步朝着楚泽复走去。 目送两兄妹走远，楚琼芳低头看了看那墙头的狗洞，这要堵上还是不堵上呢？ 她本是想叫小厮来，但是府中的下人都她都不甚恭敬，要是去找张氏，又要把她说多管闲事，思来想去，楚琼芳还是决定先用杂草把狗洞给掩盖住，等着楚琼玉回来了再说。 因着天气炎热，楚泽复没有骑马，而是和楚琼玉坐在马车上，他看着对面的楚琼玉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忍不住在她面前摆了摆手：“怎么了？想什么呢？” 楚琼玉朝着楚泽复看去，眸光低沉，夹着锋芒：“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从没有见过楚琼玉这种眼神的楚泽复一愣，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马车晃晃悠悠，行驶到了叶家门口，这么热的天气叶溶月还在府门口等着，小喜在后面给她扇着扇子。 “琼玉姐姐!”看到楚琼玉下马，叶溶月赶紧迎过去，楚琼玉笑着握住叶溶月的手，“叶妹妹好久不见。” 姐妹俩在寒暄，另一边的楚泽复面色不善，因为他看见了那站在叶溶月身后的沈镇南。 “叶妹妹，这是我大哥，刚从长安回来。”楚琼玉介绍道。 叶溶月面露惊讶：“你就是楚大哥啊，我听我小舅说，这次你高中了武举榜首呢，真是厉害啊！” 楚泽复虽然对沈镇南有气，但是对着叶溶月一个小姑娘他还是很友好的：“叶小姐过奖了，侥幸而已。” “楚兄，”沈镇南走过来，对着楚泽复揖手，“又见面了。” “沈将军。”楚泽复回礼，客气疏离的称呼划清了他和沈镇南的界限。 沈镇南微微一愣，面色不变。 楚琼玉瞪了楚泽复一眼，不知道他这是发的什么疯，楚泽复轻哼一声。 叶溶月抬头看了一眼骄阳，建议大家一起进去说话，她和楚琼玉走到前头，楚泽复和沈镇南殿后。 中间保持着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 沈镇南朝着身边的楚泽复看去：“楚兄有没有兴趣和在下下一局？” 楚泽复嗤笑一声：“那我定杀你个片甲不留。” 他小时候跟着他爹学习棋艺，他爹那一手好棋都被他学了个光，从小到大，鲜少有敌手。 沈镇南温润笑：“这边请。” 他高声和前面的楚琼玉二人说了一声，楚琼玉看了一眼她大哥，无奈的摇了摇头。 叶溶月拉着楚琼玉朝前走：“让他们去玩吧，我们去玩我们的！我有好多事要告诉你呢琼玉姐姐！” 楚琼玉忍不住打趣：“好多事？难道你爹娘给你说亲事了？” 叶溶月哀怨的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楚琼玉一惊：“还真是啊！” 正好到了叶溶月住的绣楼，她带着楚琼玉进去，让小喜和从秋到楼下去等着，二人领命而去。 等到房间里只剩下了二人，楚琼玉迫不及待的问是哪家的公子，上一世她和叶溶月之间没有什么交集，所以对她的事情也不了解，不过这一世她和叶溶月交好，那自然是把她的事情给放到了心上，她想知道那人是谁，可以给她把把关。 叶溶月叹了一口气，表情怏怏：“可是我不想嫁啊。” 楚琼玉摸摸叶溶月的头发：“你见过人了吗？是不喜欢呢还是因为什么？” 叶溶月有些纠结：“我爹娘给我说的亲事，是淮南大儒王来之的嫡子，我还没有见过他，我爹说那是个不错的人，我想着大儒的嫡子肯定是不会差的，但是我就是不想嫁啊，我……” “你喜欢六皇子？”楚琼玉紧紧的盯着叶溶月，说了这一大堆，就是她的心里已经有了心上人，结合宴会和湘河的事情，她就隐隐猜到了叶溶月的心思。 叶溶月面色一红，娇嗔的看了楚琼玉一眼。 楚琼玉叹了一口气，握住叶溶月的手，她刚要开口，话到了嘴边却不知道该怎么说，难道说六皇子不是个良配？她会相信自己吗？刘尧的名声在汉国不是一日两日传起来的，除非是他自己亲手毁了，要不然风言风语还真的伤不到他分毫。 她想了一会，换了一个说法：“沈将军不是和六皇子交好吗？他怎么说？” 叶溶月重重的哼了一声：“他说天家不适合我，不同意！他自己不同意就算了，还说动了我外公！” 楚琼玉微松一口气，还好，还好沈镇南不同意，她知道叶溶月和沈镇南的关系一向亲密，如果这件事沈镇南和沈老坚持，那叶溶月嫁给刘尧的机会就给切断了。 叶溶月这么单纯，嫁给刘尧那可就是一辈子都完了。 一下午的功夫，叶溶月都在和她诉苦，可见不能嫁给刘尧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楚琼玉听着心中更坚定了一个想法，那就是叶溶月绝对不能嫁给刘尧，她要和沈镇南好好说说，千万不能动摇。 临近黄昏，叶溶月终于肯放人了，不知道是不是累了，她靠在楚琼玉的怀里睡着了，小喜进来的时候，高兴的快哭了，她压低声音道：“我家小姐这几日又哭又闹，好几晚都不睡觉了，我家小姐就是愿意和楚小姐在一起，你看你这一来，我家小姐也终于能睡个安生觉了，小喜斗胆请求，以后楚小姐可不可以常来，劝劝我家小姐，让她要听老爷夫人的话，不要再倔强了。” 楚琼玉觉得有趣，笑问：“你也觉得六皇子不是溶月良配？” 小喜摇头：“大家都这么说，所以我就觉得小姐不应该嫁给六皇子。” 楚琼玉：“……”好一个实诚的丫鬟。 她把叶溶月交给小喜照看，和从秋朝着外面走，楚泽复和沈镇南已经在门口等着了，楚泽复面色不虞，眉间有些阴郁，反观沈镇南则是笑的愉快， 看来是她大哥输了。 看到楚琼玉过来，楚泽复大步往外走，钻进了马车。 楚琼玉无奈笑，对沈镇南道：“我大哥被家里人惯得有些过了，还望沈将军不要见怪。” 沈镇南笑着摇头：“我倒是觉得率真的很，我喜欢和楚兄交朋友。” 楚琼玉有些高兴，以后沈镇南可是镇南大将军，要是楚泽复能够和他交好，那不光楚泽复的安危，还有整个楚家，就相当加了一道屏障。 “沈将军不嫌弃我大哥便好，”她笑了笑，压低声音道，“溶月和我说了这段时间的事情，我虽是溶月的朋友，但毕竟是一个外人，有些事不能多加干预，我知道沈将军是真心疼爱溶月，我希望将军能够坚持你的想法，不要松口，溶月年纪小，对一些事情难免只能看到外表，看不见内里。” 沈镇南眼睛微眯：“我不知道楚小姐在说什么。” 他没想到，叶溶月竟然和她如此交好，这种事情也说，之所以着急给溶月说亲事，是因为刘尧上次和他爹谈话，透露出了想和叶家结亲的意思，沈镇南没有多想，以为刘尧是对叶溶月有意，但是他不想要把自己的外甥女嫁到皇家，那里面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 但是他爹却说，刘尧想要的怕是别的东西，沈镇南不太信，觉得他爹是想多了，但不管怎么样，结果都是不能让叶溶月嫁给刘尧，他爹假装听不懂六皇子的想法，让叶溶月的爹娘快给她安排一亲事，躲过这次。 对于沈镇南的警惕，楚琼玉心中理解，她不在意沈镇南的态度，轻声道：“我相信沈将军懂我的意思，我爹为了刘家的天下而亡，我也知道天家的水有多深，溶月是个单纯的姑娘，我希望她能永远保持着一份天真。” 说完，她朝着沈镇南福身行礼，朝着已经催促多遍的楚泽复走了过去。 沈镇南没有想到楚琼玉竟然会说着这些话，如果不是真的为了溶月好，这些话她是绝对不会说的，他们沈家和叶家这些事情都不敢对着外人议论，她却敢对着自己说，是真的相信自己，还是真的傻？ 但不管如何，一个女子有如此见识，绝不是等闲之辈。 “楚小姐！” 沈镇南叫住楚琼玉，“我会把你的话谨记在心的。” 楚琼玉莞尔，对着他点了点头，扶着从秋的手进了马车。 楚泽复掀开窗帷，怒瞪沈镇南：“离我妹妹远点！” 沈镇南微笑，目光却带着挑衅，远点那是不可能的了。 楚泽复气的要命，几乎要跳下马车揍他，楚琼玉赶紧拉住他，以为他是因为输了棋恼羞成怒了。 “大哥，你胸襟要大一些啊！” 楚泽复气的吐血，他妹妹都被人惦记上了，胸襟还怎么大！ 第74章 请花嬷嬷帮我绣荷包 回到楚家，楚琼玉和楚泽复说了一声，让他先回去，她自己则是带着从秋朝着楚琼芳的院子走去。 楚琼芳已经在院子门口等她了，看见楚琼玉过来，楚琼芳笑着迎上去：“我还以为大姐姐你不过来了呢。” 这时已是天色渐暗，星月布空了。 楚琼玉和楚琼芳进到屋里，钱氏过来给楚琼玉端上一杯茶，讨好的看着她：“我们琼玉出落的真好看，老太君肯定给你找个好亲事。” 楚琼玉笑了笑，没有说话。 楚琼芳瞪了钱氏一眼：“姨娘，你回屋吧，我和大姐姐聊会天。” 她觉得钱氏多说话，这亲事不亲事的，老太君和大娘心里都有数，钱氏就是在这凑热闹。 看着钱氏要走，楚琼玉叫住她：“三姨娘，这是二姨娘和你说的吧？” 二姨娘就是楚琼瑶的母亲，王氏。 钱氏有些惊讶：“哎，你怎么知道，上次我们一块喝茶，她和我说的呢。” 楚琼芳叹了一口气：“你怎么又和她一块喝茶，我和你说的你都听哪里去了？” 钱氏皱眉，嘟嘟囔囔道：“都是以前的事了。” 楚琼玉拉住楚琼芳胳膊，笑着对钱氏道：“好了三姨娘，您去休息吧。” 钱氏应了一声，开门出去。 楚琼玉垂下眼，眼中寒光闪烁，王氏和她平日里也没什么交往，她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关注自己的事情，肯定是楚琼瑶说的，上一世她差些被孙氏嫁给比她大十几岁的老秀才，说不定里面就是有楚琼瑶的事。 楚琼芳见楚琼玉不说话，以为她是钱氏和王氏之间交好，楚琼瑶自从伤了腿，埋怨嫉恨楚琼玉的事情整个府里都知道了，楚琼玉虽然明上不说什么，但是心里肯定是不爽快。 她朝着楚琼玉陪笑道：“我姨娘平日里就这个样，喜欢喝茶，有时候找我，有时候去找府里的嬷嬷们，而姨娘和她就是茶搭子，除了喝茶她们也没什么关系。” 楚琼玉笑：“三姨娘喜欢喝茶？那可以去找我娘啊，我娘在院里也没什么事，我还一直想给我娘找个说话的呢，三姨娘又是喜欢说的，她们俩啊在一起正好。” 楚琼芳讪讪点头，楚琼玉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以后不管钱氏是不是想，都不能去找王氏喝茶了。 姐妹俩说了几句，楚琼玉就把话头说到了今日下午那方帕子上，楚琼芳赶紧赶出来，直接端出了一个小竹筐，里面放着的尽是一模一样的帕子。 楚琼玉惊讶：“怎么这么多？” 楚琼芳抿嘴笑：“我姨娘喜欢竹子，绣了好多呢。” 一块块帕子均是一模一样，不管是帕子的颜色还有手感，竹子绣着的位置都不差分毫。 “那三姨娘的平日里做这些东西的花样有给别人吗？”楚琼玉问道。 楚琼芳点了点头：“有，前几天的时候我娘还和我说，王氏过来讨了几个花样。” 楚琼玉心中了然，果然如此，楚琼瑶真是又要做妖，出来害人了。 她朝楚琼芳笑笑：“四妹妹，这些帕子你能给我几个吗，连着花样也给我看看可以吗？我想回去给我娘看看，她最喜欢这些东西了。” “当然可以了，这又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楚琼芳站起身来，去钱氏的房间里拿出一张宣纸，上面画着的赫然就是楚琼瑶的荷包，还有这些帕子上的孤竹。 楚琼玉接过来小心放在袖子里，又拿了几块帕子，和楚琼芳告辞离去。 从秋走在楚琼玉身侧，手中打着一柄灯笼，四周虫鸣声渐起，跟唱歌似的。 “去清晖院。”楚琼玉突然说道。 从秋不解：“小姐这时候去清晖院吗？您从回来后还没去见过夫人呢。” 楚琼玉大步朝前走：“一会就从清晖院出来，我大哥不是已经告诉我娘了吗。” 从秋赶紧跟上。 清晖院里，灯火通明，老太君还没有休息。 恰好花嬷嬷端着东西要回房，看见楚琼玉这么晚过来还吓了一跳，连忙把她请进老太君的屋子。 “您看这是谁来了，刚才还念叨呢。”花嬷嬷笑道，朝旁边走了几步，露出了身后的楚琼玉。 老太君高兴朝着楚琼玉招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刚才我还和花嬷嬷说，琼玉这孩子真是越来越好了。” 一桩桩，一件件，所有的事她都看在眼睛，自从楚琼玉知错悔改之后，每一次事情都能办到她心坎里面去，以前她觉得楚琼玉虽然模样在几个孙女中是最和她肖像的，但是性子也是最不像的，一点韧劲都没有，可这最近一段时间的观察，她看楚琼玉是越来越高兴，从心里感觉欣慰。 楚琼玉笑着握住老太君的手：“这都是祖母教导的好。” 孙女嘴甜，逗得老太君直笑。 楚琼玉从怀中拿出了从楚琼芳那里讨来的花样和帕子，放在桌子上，“这是三姨娘绣的，祖母您看多好看。” 老太君拿起来细细端详，点头称赞：“确实不错，针脚整齐，绣工了得，栩栩如生，”她递给花嬷嬷一块，“你看是不是？” 花嬷嬷看了几眼，嗯了一声:“想不到三姨娘还有这手艺。” 楚琼玉从桌子上拿起花样递给花嬷嬷：“嬷嬷，琼玉有个事想要请您帮忙呢。” 花嬷嬷直笑：“小姐有话就说，哪有什么帮忙不帮忙的。” 楚琼玉甜甜笑：“谢谢嬷嬷~我看着这花样挺喜欢的，我希望您能做一个荷包给我，您是知道的，我女工不好，我娘也不擅长，祖母嘛，”楚琼玉狡黠朝着老太君看，眼中意思明显，惹得老太君佯装要打她。 “这孩子，是嫌弃我手艺不好呢，”老太君戳了戳楚琼玉的额头，朝着花嬷嬷道，“你就给她绣一个，这孩子难缠着呢。” 楚琼玉笑着挽住老太君胳膊，咯咯直笑：“谢谢祖母！” 花嬷嬷也跟着高兴：“那等后日小姐过来拿吧，要是小姐觉得时间长了一些的话，那我加快点时间，明日绣出来。” 楚琼玉思索了一会，道：“我想要快点送给我大哥，嬷嬷要辛苦一些了，明日吧。” 花嬷嬷点头：“好，那明日小姐过来拿就好。” 楚琼玉站起身来福身行礼，表情认真：“那就麻烦嬷嬷了。” 惹得花嬷嬷和老太君大笑。 第75章 堵上狗洞 楚琼玉离开清晖院的时候，把两块帕子给留下了，她身上还有一条。 月朗星疏，天色黑的纯粹。 楚琼玉靠在窗边，抬着头往上看。 楚琼瑶要送给楚泽复荷包是真，要自己帮忙也是真，但是那荷包却是假，荷包存在的真正目的是要让自己看一眼。 园子里面的那个狗洞，要是她没有猜错的话，就是楚琼瑶弄开的，这个狗洞的作用，就是要外男进来，进来之后来听雪院，毁了她的清白，证据呢，证据就是那个荷包。 进来的登徒子可以说是在楚琼玉勾引他过来的，证据就是她的身上曾经挂着的那个荷包，这就是典型的胡说八道了，但是众人的想象力是无穷的，即使楚琼玉从未出过府，即使那荷包在放到她手上的第一天就交给了楚泽复，但是她拿过却是事实，只要那登徒子咬口不放，那她的清白就真的要毁了，到时候就算楚家能把这事情给圆过去，谁还能敢娶她。 但是她还有一事不清楚，这个时候楚琼瑶为什么不急于去和刘尧交好，而是来对付自己呢？ 这次那荷包被楚琼婷拿去了，就凭着楚琼瑶对楚琼婷的延误劲，还不得让她给跌个大窟窿。 她让花嬷嬷给自己绣了一个，是为了以防万一，万一自己要是想错了楚琼瑶的想法，那这个荷包说不定还能救自己一命。 夜风渐起，吹散了一天的闷热，楚琼玉深深的呼出一口气。 还有半年，她爹就要回来了，她不禁莞尔，这一世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 翌日下午，楚琼玉去清晖园和花嬷嬷拿荷包，花嬷嬷的手艺确实不错，瞧着比钱氏绣的还要好，楚琼玉对花嬷嬷甜甜道谢，说下次过来给花嬷嬷带好吃的，把花嬷嬷逗得可开心了。 拿到荷包，楚琼玉带着从秋去了院子，她坐在亭子里，眼睛看着院角那被杂草遮挡的地方。 从秋知道那里藏着一个狗洞，她和楚琼玉道：“小姐，要不要找人来堵上啊？” 楚琼玉抬头看她，杏眼湛亮：“从秋，你想不想知道这个狗洞的用途。” 从秋皱眉：“这不就是进狗的吗？” 她想的天真，见楚琼芳院子的那只狗是从这里出去的，她就单纯的以为这就是进狗的。 楚琼玉摇头：“这可不光是进狗的，还是进人的。” 从秋大惊，进人的？！ 还未等她问，楚琼玉站起身来往流年斋方向去，“走，去找我大哥。” 这个时候有哥哥的好处可就显出来的，脏活累活就要交给他们做了。 临近半夜，府中的灯都熄灭了不少，静悄悄的。 突然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从园子门口传来，不一会露出了两条人影，一个个子要高一些，另一个比较瘦小的肩上好像是扛着什么东西。 两个人鬼鬼祟祟的朝着院墙过来，查找了一番之后，终于是在墙角蹲下。 “少爷，大小姐这是想干什么啊，半夜不睡觉，让我们过来填狗洞，还不能全堵上，还得留一半？！” 小个子埋怨道。 “让你干你就干，你少爷半夜不睡觉陪着你出来，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大高个赏了小个子一个爆栗，赫然就是楚泽复的声音，那小个子自然就是楚泽复的小厮——青竹了。 青竹委屈的皱眉：“小姐本来就是让少爷做的，是少爷你懒才把这事情交给我的……” “废话那么多，还睡不睡觉了？”楚泽复没好气的踢了青竹一脚，用的力气跟打蚊子似的，青竹哼了一声，呼哼哧哼哧的从麻袋里拿出砖块，开始动手。 楚泽复双手环抱在一边看着，眼神渐冷，今日下午楚琼玉过来找他，说是园子院角有一个人为挖的狗洞，看那样子是常常进来人的，楚家这么多姑娘，要是进来什么不怀好意的，那可不就是遭殃了？姑娘家的清白可就没有了。 他一听就急了，马上就要去查这件事，还是楚琼玉把他给拽住了，说这时候查人，无异于是大海捞针，她们能做的就是找出守株待兔，看看这人到底是谁。 他被楚琼玉给说动了，按着楚琼玉的法子当晚带着青竹来这里，把这个狗洞有技巧的堵上一圈，看着是没大也没小的样子，但是要想挤进来，除非是把胳膊或者肩膀给砍去一半。 半个时辰时候，青竹站起身来，痛苦的捶了捶腰：“少爷，好了。” 楚泽复低声道：“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在打我们家的主意。” 日子又过了一日，楚琼玉带着从秋去查看过，效果很满意，果然这种事情交给楚泽复是不会有错的。 从秋心里有些打鼓：“小姐，那人还会来吗？” 楚琼玉志在必得的笑：“等着吧。” ~ 清芷院。 王氏推着楚琼瑶从后院出来，正好碰到了正在院中的孙氏和楚琼婷。 王氏和楚琼瑶给二人行礼问好，因着楚琼瑶行动不方便，所以她只是点了点头。 楚琼婷看着就不高兴了，她站起身来朝着楚琼瑶走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怎么，如今仗着你是个跛子了，就无法无天了？” 王氏赔笑：“琼婷你三妹妹腿伤了，她是不方便站起来给你行礼啊。” 楚琼婷眉头一皱：“你算老几？我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 王氏一怔，连忙改口：“二小姐。” 楚琼婷得意的笑了，她踹踹楚琼瑶的轮椅，嗤笑道：“以后你就一辈子坐着这玩意了？” 楚琼瑶低头不语，跟没听见一样。 楚琼婷作势就要训斥她，却被孙氏给叫了回去，她对着王氏道：“你们这是要去哪？” 王氏回道：“我带着琼瑶去园子里晒晒太阳。” 孙氏点了点头：“快去快回。” 王氏应了一声，赶紧推着楚琼瑶出去。 楚琼瑶回过头去，阴鹜的看了楚琼婷一眼，她正和孙氏说话，不知道说到了什么，笑的开心。 她阴狠的勾起唇角，等到了晚上，我看你是否还能笑的出来。 到了园子，王氏和楚琼瑶说了一会话，楚琼瑶就说她有些渴了，王氏赶紧回去给她倒茶，看着王氏的身形消失在月门，楚琼瑶面无表情的一张脸推着轮椅，到了院墙边，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荷包，样子和楚琼婷拿着的那个一模一样。 她用力一掷，荷包飞过了院墙，落在了后面。 楚琼瑶面无表情的转过轮椅回到原处，楚琼玉暂且收拾不了，但退而求其次，楚琼婷也可以，顺便让楚琼玉看看，惹着了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下场。 第76章 韩公子是来找谁的 晚上，大房一家三口在一起吃晚饭，还没等着吃完，楚泽复就急匆匆的带着青竹走了，说是还有事情要做。 于氏摇头：“这孩子什么事那么急，连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了？” 楚琼玉但笑不语，她知道楚泽复想干什么。 等着楚琼玉和于氏吃完晚饭，丫鬟们刚把茶水送上来，就听见远处响起了一阵喧闹声，又冬喜欢热闹，拔脚就兴奋的跑了出去。 楚琼玉和于氏搀扶站在院子门口，朝着声音发出的地方看。 不一会，又冬终于跑回来，脸上带着惊讶和兴奋：“小姐！有人钻园子狗洞进我们楚家，被大少爷给逮住了呢！你猜那人是谁！” 楚琼玉知道有人要钻狗洞，但是至于那人是谁，她还没有想到，猜测最多的就是市井小流氓了。 她摇摇头，表示不知。 又冬故意卖关子：“小姐，你是见过这人的啊！” 楚琼玉一怔，她见过？ 从秋忍不住了，连忙过去要掐又冬的嘴：“快说，这人是谁？！” 又冬嘿嘿笑，张开嘴要公布答案，却听见楚琼玉说道：“韩在生。” “小姐还是你聪明啊！”又冬拍手，“就是韩公子，你说他好端端的府门不走，偏偏要爬那狗洞？他是属狗的吗，”她鄙夷道，“要是想见三小姐就大大方方的来，何必做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 楚琼玉脸色平静，在知道这个答案之后，她反而一点都不激动。 这个人选确实是韩在生最合适，他想要借着楚家的势往上爬，楚家任何一个嫡女都比断了腿的楚琼瑶强， 楚琼瑶信了韦老头的话，认准了刘尧就是以后的皇上，所以她要和刘尧拉近关系，最好是能附上他，但是她的名声已经让她和韩在生紧紧的绑在一块。 这两个人都急于要摆脱对方，那楚琼瑶就给了韩在生一个接近楚家嫡女的机会，不是她就是楚琼婷，然后韩在生大可以说，他本来就是对嫡女有意，是为了救嫡女的妹妹这才跳下水去救楚琼瑶，他对楚琼瑶没有什么多余的感情。 可真是一箭双雕的结果啊！ 楚琼玉止不住心中冷笑。 又冬在一边催促道：“小姐，我们去看看吧，少爷气的要暴揍韩公子呢。” 于氏一听急了：“这孩子下手没轻没重的，别把人给打死了!”说着就拉着楚琼玉的手往外走。 楚琼玉跟在于氏后面，嘲讽一声：“是啊，韩在生可不能被打死，脏了我大哥的手不说，还不能找出幕后真凶。” 于氏一愣：“琼玉你在说什么？” 楚琼玉笑着拉住于氏的手：“我没什么意思，我们快走吧娘。” 于氏心中担忧着楚泽复，也没把楚琼玉的话放在心里，母女俩急急朝着园子走去。 等到了园子的时候，已经围了很多人，二房的三房的全来了，老太君虽然没到，但是作为她的代表，花嬷嬷也在这了。 楚琼玉和于氏站定，皱眉看着群众中跪在地上的韩在生，和旁边脸色阴沉，随时随地能上去踹上一脚的楚泽复。 楚琼玉拍了拍于氏的手，示意她去花嬷嬷那边问问，于氏点头，紧紧看着楚泽复，防止他生气下手。 楚琼玉走到花嬷嬷身边，就见一边的楚琼瑶正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她对着她略微勾了勾唇角，楚琼瑶回了一个甜笑，便别过了眼。 花嬷嬷见到楚琼玉，凑到她耳边低声道：“这韩公子还是老太君看中的，想不到竟然做出这种事，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和老太君说，幸好老太君没过来。” 当时老太君觉得韩在生这个人不错，和楚琼瑶也是相配，还让楚琼玉撮合着两人，但是想不到啊，这知人知面不知心，内里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 楚琼玉安抚的拍了拍花嬷嬷的手背，朗声对着中间跪着的韩在生道：“韩公子，你可曾还记得我？” 韩在生低着头没有说话，身子一阵阵的发抖。 楚泽复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说话！” 韩在生身子一僵，飞快的抬起头看了楚琼玉一眼，小声道：“记得……你是大小姐。” “韩公子记性不差，竟然还认得我，”楚琼玉朝前走了几步，看着他继续问道：“你是来找我三妹妹的？这放着府门不走，你偏偏要爬狗洞，你是想干什么？有什么不可见人的？” 她先发制人，断定韩在生就是来找楚琼瑶的，这要是干见不得人的事情，可不就是不敢走正门，只能偷偷摸摸的爬狗洞了。 话音一落，人群中立刻起了一阵骚乱，各种眼神齐齐往楚琼瑶身上砸。 楚琼婷啧啧嘴：“三妹妹，你这是心急什么呢，你和韩公子的马上就要议亲了，你嫁过去不就是今年的事情了，急什么呢。” 众人大笑，对着楚琼瑶指指点点。 楚琼瑶紧咬牙关，抬头冲着楚琼玉看去，一字一顿道：“大姐姐怎么知道韩公子就是找我的，我和韩公子的关系祖母早就知道了，只有欣赏之情，没有男女情谊，你问都不问就说是来找我的，你可是要讲些证据？” “哦，原来是这样，”楚琼玉恍然大悟道，朝着韩在生看去，“那韩公子你说，你是来找谁的。” 第77章 心上人 随着楚琼玉问话，众人眼睛一齐朝着韩在生看过去，本来俊逸的一张脸面涨成了猪肝色。 “我……我是来…是来……” 韩在生犹豫抬头，眼睛在楚琼瑶脸上飞快的滑了一圈，他接到楚琼瑶的纸条，让他今晚过来楚家的清芷院，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准备好了，就差他过来了，可他本是兴致冲冲而来，却不料竟然被卡在了洞里，以往这个洞他来去自由，怎么这才几天功夫，就跟小了一圈似的，不止把他给卡在了里面，还被人给逮了个正着。 韩在生“来”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楚琼玉不禁笑着摇头：“你是来，找三妹妹的？” “大姐姐！你如此这般引导韩公子，怕是抱着要尽毁我清白的目的吧！？”楚琼瑶朝着楚琼玉怒声道。 楚琼玉没有理睬她，杏眼紧紧盯着韩在生：“韩公子，你私闯人家，按照律法是要被关进大牢的，剥除一辈子科考的机会，你是要自己说出真相还是要请知府老爷请你说出来，这可是完全不一样的，你自己好好想想。” 自己说出来，起码还能从轻处罚一些，要是被逼问，不止会受皮肉之苦，还有可能会被屈打成招，韩在生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 楚琼玉冷冷看了韩在生一眼，转身朝着于氏走去，腰间的荷包划出一道柔和的弧线，青色的孤竹栩栩如生。 韩在生眼睛一亮，夺口而出道：“我是来找你的啊，大小姐！” 周边霎时起了一片抽气声。 楚泽复怒上心头，狠狠一脚踹在韩在生的后背，把他踹了个狗啃泥：“你再给我胡说八道试试！” 于氏也顾不得楚泽复会不会把人给打死了，她快步上前揽住楚琼玉的身子，对着韩在生怒斥：“你这公子看着不错，想不到却是这般信口开河，我家琼玉何时和你有关系？！” 楚琼玉像是害怕般紧紧握住于氏的胳膊，眼神惊恐。 楚琼瑶微微皱眉，这韩在生怎么不按着计划行事，明明和他说了是清芷院的楚琼婷，他怎么按着楚琼玉说出来了？ 她视线从韩在生身上划过，见他两眼泛光，一副饿狼见到肉的样子，她心中恶心，别开了眼，韩在生救了她是不错，她也确实感激，但是他不该把主意打到她的身上来，一个贫寒学子妄想踩着她的肩膀往上爬，拉扯她一辈子，后来出了算命先生的事情，她就愈发坚定了自己的不寻常，更加急于摆脱韩在生。 可韩在生就跟个狗皮膏药似的，甩都甩不开，不知廉耻的要拉着自己，于是她就相处了一个办法，韩在生不就是想要利用人往爬吗，楚家的嫡女们哪一个不对自己强，身份是嫡女，腿还健康，她依次为条件和韩在生交换，他同意了。 那个荷包是给楚琼玉的，却被楚琼婷给拿去，她有些失望，但还算是没偏离计划，楚琼婷也好，楚琼婷欺辱了她十几年，能让她身败名裂也好。 是的，她没想要韩在生也全身而退，他在湘河中把自己浑身上下都看了个遍，这就是对她最大的侮辱。 楚琼玉转身过来，身子几乎都要昏倒：“韩公子，我和你之间无甚交集，第一次见面还是我和陪着三妹妹去春景院，她和你在园子里说话，我便早早的退了出来，第二次就是现在，你为什么说是来找我？” 楚琼婷眼珠一转，上前拉住楚琼玉的手，大声问道：“大姐姐，你刚才说三妹妹和韩公子单独见过面？” 楚琼玉点头：“还是祖母让我陪着她去见韩公子的，我怕耽误他们，就带着丫鬟们去了别的地方赏花，给他们留出了单独空间。” 楚琼婷咂嘴：“哎呀三妹妹，这孤男寡女的你和韩公子说什么呢？” 楚琼瑶冷笑：“什么是孤男寡女？连翘当时也在陪着我，连翘你说是不是？” 她朝着连翘看去，表情似笑非笑，连翘心中一紧，犹豫的点了点头。 “连翘，你是真的一张都和三妹妹待在一起吗？”楚琼玉自是看见了楚琼瑶对连翘使的眼色，连翘性子温顺，可能是会为了楚琼瑶的名声而心软撒谎，但是她毕竟是在老太君身边待了多年，是非曲直都是知道的。 连翘面色为难，朝着楚琼瑶看去：“我…我是……” “连翘，那日小姐见你们迟迟不出来，要我过去看看，我就看见你可是自己一个人守在月门处，身边可是没有三小姐和韩公子的身影。”从秋看着连翘道，面色不虞，似乎是对她的撒谎而不高兴。 连翘神情一变，惶恐跪地：“奴婢撒谎了！中间三小姐把奴婢赶了出来，说她有些话要和韩公子单独说！” 连翘话一出，众人脸色各异，孤男寡女的单独说话，说什么呢？本来老太君就是要把韩公子给许配给楚琼瑶的，可楚琼瑶一直表示自己不愿意，结果你不愿意还和人单独相处呢。 楚琼瑶阴狠看了连翘一眼，这种丫鬟就是不如从小待在身边的忠诚。 她垂下眼睛，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就换了一种楚楚可怜的表情：“祖母确实是要我嫁给韩公子，可是实在是对他无意，正好老太君说要我去和韩公子聊聊，看看有没有好感，我为了韩公子的面子，把连翘给指使了出去，我问韩公子对我有没有意，他说，对我无意，他救我，只不过是看在他心上人的面子上面。” “韩公子，你那日是不是和我这样说的，你去湘河也是为了能远远看你心上人一眼，却不料看见我落水，你不愿你心上人着急，就跳下去救我上来。” 韩在生反应过来这话，继而重重点头：“对！就是这样！我是为了我心上人去救三小姐！” 楚琼婷倒抽了一口凉气，她幸灾乐祸的眼神在楚琼玉和楚琼蓉身上划过，那日的当事人，除了楚琼瑶和叶溶月，在场的可是就只有这两位了。 “韩公子，你的心上人是谁呢？” 第78章 不知廉耻的孙氏 韩在生手指朝着前面指去，大声道：“我的心上人，就是楚家大小姐，楚琼玉！” 楚琼玉朝着韩在生看去，眼神里明明带笑，却让人不寒而栗，韩在生身子一个哆嗦，紧紧的盯着挂在楚琼玉腰间荷包，仿佛那就是他最后的依靠。 孙氏是第一次反应过来的，她拍手而笑：“原来你中意的是我家大小姐，你看这误会弄得，差些把三小姐许配给你，这俗话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要是拆散了你和琼玉，我们家得做了多大的孽啊！” 她本来就巴不得楚琼玉能早些嫁一个身份低贱的，然后把好的留给她家楚琼婷呢，这韩在生家境贫寒，正中她的意呢。 于氏气的手发抖：“二弟妹你在胡说什么，你作为一个长辈，这种时候说这些话，莫非你是眼睛瞎了，你没看见这韩公子是爬狗洞进来的？” 她性子是懦弱，但是碰到和她儿女有关的事情，她就什么都做的出来，死都不怕。 楚泽复眉宇间冷冽一片，他一向是不愿意掺乎后宅之中的这些事情，他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娘亲和妹妹竟是被人这般羞辱的。 “二娘，莫非你是老糊涂了？这姓韩的说是来找我妹妹的，就是来找我妹妹的？这无凭无据的话就能当真了？我还能说他是来找二妹妹的，你信不信！” 孙氏一向是不愿意招惹这个侄子，如今他已经是殿前司侍卫，官比她家老爷都大，她可不想正面招惹。 她讪讪赔笑：“二娘这不也是一时激动那，二娘是觉得韩公子这人不错，和琼玉般配呢。” 楚泽复冷笑一声：“我还觉得他和二妹妹般配呢。” “大哥哥！你怎么能这么说话！”楚琼婷不愿意了，“我还是你妹妹吗！” 楚泽复面无表情：“你是我堂妹。” 一句堂妹，就把关系给分的清清楚楚了，就算再亲，也是堂妹，哪有亲生妹妹重要。 楚琼婷气的跺脚，手指指着韩在生道：“他说了是来找我大姐姐的，是他说的！” 韩在生见众人终于注意到自己了，猛地点头：“是，我是来找大小姐的，我的信物大小姐都给收下了。” 楚琼玉欲盖弥彰的捂住腰间荷包，退后了一步。 韩在生表情得意，指着楚琼玉道：“那荷包就是！我俩一人一对，你看！”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上面绣着孤竹。 楚琼芳身子一震，下意识朝着身边的钱氏看去，钱氏也是一脸惊恐，连连摇头，“不是的…那不是我的…唔！” 楚琼芳一把捂住钱氏的嘴巴，这种时候什么都不能说！ 韩在生继续洋洋得意道：“你们要是不信，就看看琼玉身上挂着的荷包上面绣着什么？” 楚琼瑶有些搞不懂了，楚琼玉身上有荷包？那荷包不是在楚琼婷的身上吗？怎么会到了楚琼玉的身上。 她朝着楚琼婷看去，她杏眼圆睁，一把扯住了孙氏的手：“娘…那个荷包…我也有一个！” 孙氏一怔，压低声音道：“你说什么？” “我有一个荷包和韩在生那个是一模一样的啊！”楚琼婷急道。 孙氏表情大变，片刻间已经做好了决定，她把楚琼婷一把推到人群去，上前大步走到楚琼玉身边，一把挥开她的手，拽下了她腰间的荷包，赫然就是和韩在生一模一样的。 “琼玉，这信物都有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孙氏笑道，实则她的腿都在发抖，差一点，差一点就是自己的女儿了，她没有时间和精力去考虑为什么会有三个荷包，她只知道要尽快的把楚琼婷从这件事情里摘的干干净净，不能被人抓到一点把柄。 她用力的把荷包给举起来，生怕众人看不清，“看看，这不都是孤竹吗，这不就是一样的吗！琼玉你和韩公子要是真的两情相约，那就是个好事，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呢，大家伙说是吧！” 楚琼玉眼中含泪，朝着花嬷嬷看去：“嬷嬷……” 孙氏阴暗一笑：“你叫花嬷嬷有什么用，花嬷嬷她……” “啪！” 一记清脆的巴掌狠狠的摔在了孙氏脸上，直把她打的一个踉跄，手中的荷包掉在地上。 众人大气不敢出，拿着眼睛看着不知何时走到中间，胳膊还高高仰着的花嬷嬷。 孙氏一看是花嬷嬷打的自己，气的尖声大叫：“你个老太婆凭什么打我！” 花嬷嬷气的脸色煞白：“打的就是你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 花嬷嬷跟了老太君多年，老太君把她当亲姐妹，要是论起资历，这府中众人都得尊称一句花嬷嬷，不能得罪分毫，毕竟得罪了就是跟着老太君过不去了，就是惹着了老太君。 孙氏显然也是想起了这个，她肩膀一缩，但还是强撑道：“花嬷嬷，你打人也要讲个道理吧，我做什么了你就打我，那荷包不就是跟韩公子的一模一样吗？” 花嬷嬷看孙氏还要胡说八道，抬起手来作势又要落下巴掌。 “嬷嬷，”楚琼玉上前拽住花嬷嬷的胳膊，“这是你给我绣的荷包，为什么二娘非要说是韩公子送给我的，这是想要把我嫁出去吗？” 花嬷嬷叹气摇头，紧紧握住楚琼玉的手，孙氏的这点心思在她这里早就一显无疑，她可怜的大小姐啊。 孙氏听到楚琼玉的话，脑袋里嗡嗡直响：“这是花嬷嬷给你绣的？” 楚琼玉像是还带着气，没有理她，转过脸去眼中泪光闪烁。 于氏心疼的抱住她。 楚泽复早就被刚才的事情给惊得目瞪口呆，等反应过来，他心中怒火升腾，狠狠一脚踢在了韩在生的肚子上，“你个王八蛋！竟然敢污蔑我妹妹！” 韩在生疼的大叫，捂住肚子哀嚎，可楚泽复用的力气极大，一脚接着一脚，只把他打的喉咙泛起了血气。 不行！再这样下去会被打死的！ 在死亡和活命之间迅速做出选择的韩在生大叫：“这是三小姐给我的荷包啊！” 第79章 狗急跳墙 拉人下水 气氛一瞬间压抑的可怕，只有韩在生杀猪般的哀嚎。 这是三小姐给我的荷包啊…… 仿佛还在众人耳边回响。 楚琼瑶没有丝毫惊慌，歇斯底里的朝着韩在生怒喊道：“韩公子，你诬陷我姐姐不成，如今要诬陷我了吗，我什么时候送你的荷包！” 楚琼婷快哭了，使劲缩着自己身子往后躲，这个韩在生已经疯了，想当楚家的女婿想疯了，楚琼玉咬了不够，如今还咬楚琼瑶，是不是下一个就是自己了？！ 要是被他知道荷包在自己这里，是不是他就咬紧不放了？！ 韩在生没想到楚琼瑶竟然会这么说，他疼的肚子一抽一抽的，却想要爬起来朝着楚琼瑶过去，还没等他动弹，就被楚泽复一脚踩在背上，几乎要吐出一口老血。 “明明是你和我说，你把荷包给了大小姐啊！怎么如今就不承认了呢！” 楚琼瑶脸色通红，气的双手紧紧抓着轮椅把手，“我何时说那是给大小姐的了？！” 她确实没有说那是给楚琼玉的，她说了那是给楚琼婷的。 韩在生身后朝自己怀中掏去，艰难的拿出一张纸条：“这不是你写给我的吗！？” 楚琼瑶一怔，她确实那日扔出了墙头纸条，随着荷包一起。 楚泽复一把拿过来，拆开纸条，上面用秀气的小楷写着五个简单直白的字：“楚琼玉荷包。” 他难以置信的朝着楚琼瑶看去，他是认识楚琼瑶笔迹的，这一模一样，没有丝毫的差别。 “琼瑶！你想对琼玉做什么！” 楚琼瑶难以置信，自己推着轮椅就往楚泽复方向走：“我看看！我看看！我不信，我没有写过这个！” 楚琼玉冷眼看着，这确实不是楚琼瑶写的，她知道楚琼瑶肯定是会和韩在生联系的，就一直让韦老头等在那下面，韦老头别的不行，但是模仿了一手好字，照着楚琼瑶的笔记写，一点问题都没有。 楚琼瑶震惊的瞪大双眼，这…这竟然和她的字一模一样！但是她明明写的是楚琼婷啊！ 于氏气的抹泪，上前紧紧抓着楚琼瑶的肩膀：“你这孩子真是好狠的心啊!我们琼玉什么时候得罪你了！你竟然这么毁她亲白！” 楚琼瑶脸色麻木，口中不断的喃喃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是没有一个人回答她。 众人表情各异，对着楚琼瑶指手画脚，有些机灵的人还想起了玉枝对楚琼婷下毒的事情，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丫鬟，说不定那个时候就是玉枝给楚琼瑶顶罪呢。 窃窃私语声渐起，且越来越大，每一句话都是直戳楚琼瑶的脊梁骨。 “不是的！那不是我的荷包！”楚琼瑶突然抬头大喊，眼神疯狂。 楚琼玉心中咯噔一响，大呼不好，楚琼瑶竟然要拉着楚琼芳开始下水了！ 她刚要开口，就听见楚琼瑶喊道：“这是三姨娘的荷包！不是我的！” 陡然被点名的钱氏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她正看戏看的热闹，哪里知道自己会突然成为众矢之的。 楚琼芳反应极快，砰的一声拽着钱氏跪下：“还望老太君能还我姨娘一个公道！我姨娘是喜欢绣孤竹，但那些都是她自己在院里绣着玩的，二姨娘前些日子过来，和我娘要去了一些花样，说是要给三姐姐做帕子，嬷嬷要是不信的话，就去问二姨娘，琼芳相信，此时那些花样肯定是还在清芷院！” 花嬷嬷还未说话，有人先开口了。 “四妹妹一向质朴，从来不说假话，也是我们几个姐妹里面最老实的，她绝不会说假话！我确实是在二姨娘的房中看到了那些帕子和荷包，我可以保证那就是二姨娘的！” 楚琼瑶冷笑：“二姐姐，你何时去后院过，又何时进过我姨娘的屋子？！” “我去的时候你不在！”楚琼婷梗着脖子道，笑话，怎么能让人去清芷院搜东西，那个孤竹荷包还被她扔在梳妆台上，要是被发现了那还了得。 楚琼瑶似笑非笑的看着楚琼婷，她自然知道楚琼婷想干什么，这事情已经闹到了这个地步，自然她是不愿意被卷进这浑水里面。 她别过眼，今日韩在生这私闯楚家的罪名是少不了的，那个纸条她不知到底是谁想要诬陷自己，荷包的事情也已经成功的把一部分脏水给泼到了钱氏身上，钱氏一个不起眼的妾，和自己这个被祖母疼爱的孙女相比，肯定是要背大部分的锅的。 今日她的目的只达到了甩开韩在生一半，也会因此受些惩罚，纸条的事情她目前是洗不清了，那就说她是嫉妒楚琼玉，嫉恨楚琼玉，恨她弄伤了自己的腿，就算老太君再生气，也不得不原谅自己。 终究是差强人意了一些。 楚琼玉看见楚琼瑶嘴角挑起一抹阴狠的笑，心中暗暗摇头，楚琼瑶啊楚琼瑶，你到底要害多少人。 这次是她失策了，没有想到把楚琼芳的给尽快的摘出来，她以为她和钱氏是没事的，楚琼瑶要对付的人是自己，不会牵扯进来他们的，但是没想到…… 不过她一定会尽力的保住她们，换个角度来想，这次的事情说不定会给楚琼芳一个警示，就算她在府中当个透明人，可还是有人会阴恻恻的顶着她，她的地位和身份让她只能去寻求自己的庇护。 她是个聪明人，一定知道怎么选。 花嬷嬷叹了一口气，本来以为是外贼，想不到又是内讧，这要是让老太君知道了，她还不得又要失望。 她摆摆手，示意楚泽复先把韩在生给关到柴房里去，然后她让众人散了，只留下了楚琼玉，楚琼瑶，还有楚琼芳母女二人，带着她们一起朝着清晖院走。 这事情的决断，终究还是要交给老太君的。 楚琼玉走到楚琼芳身边，伸手握住她的手，轻声道：“别怕。” 楚琼芳一怔，眼眶一热，平白无故遭遇楚琼瑶的污蔑，让她有口难言，祖母一定是想着楚琼瑶的，她和钱氏这种透明人，还不得被她吃的一点不剩。 可在这个绝望的时候，楚琼玉出现和她说别怕。 短短的两个字让她的心镇定下来。 也成了她一辈子的温暖。 第80章 恶狗先咬人 一行人到了清晖院，花嬷嬷让大家先在外面稍等，她则要先进去和老太君说一下这大致发生的事情。 就在花嬷嬷进去屋子不久，里面传来了茶杯碎裂的清脆声。 楚琼芳母女毕竟是很少过来见老太君，听到这声音足以能猜到老太君此时的怒气，二人表情惶恐，身子颤栗，虽然楚琼芳还能勉强镇定一点，但是脸色也多少有些苍白。 楚琼瑶冷看了她们一眼，目光冷漠，她一向是看不起楚琼芳母女，在她眼中这就是可有可无的人物，为了能够让自己脱身，这两人完全是无关紧要了。 “吱拉”一声门响，花嬷嬷从房中出来，楚琼芳顿时大气都不敢出了。 “老太君让诸位小姐，三姨娘进去。” 楚琼芳深吸一口气，抬脚要往前走，忽然她感到手中一暖，被塞进了一只温热的手掌，她惊讶抬头，就见楚琼玉露出了安抚笑容。 她心中安定，回了楚琼玉一个笑，定下心神走了进去。 老太君已经从花嬷嬷嘴里听到了发生的事情，既生气自己看错了人，韩在生的不要脸面，也生气孙氏没有长辈半点该有的仪态，生生要把楚琼玉的清白诬陷。 不过，最让她生气的，是那荷包到底是谁的。 “花嬷嬷，把那荷包拿过来给我看看。”老太君冷声道。 花嬷嬷把从韩在生那夺过来的荷包给老太君送过去，老太君细细端详。 钱氏大气不敢出，紧紧攥着楚琼芳的手，她心中又悔又恨，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她绝不会把花样给王氏，肯定是那王氏拿着自己的花样做了荷包，送给了楚琼瑶，然后被前来找楚琼瑶的韩在生给偷了去。 楚琼玉上前一步，从自己腰间拿下了荷包，递到老太君面前，“祖母，你可曾还记得前几日我从三姨娘处拿回来的花样和帕子，你和花嬷嬷还夸三姨娘绣的东西好呢，我还央求着花嬷嬷给我绣一个，你还记得吗？” 老太君这才反应过来，为何这荷包越看越眼熟，这可不就是那一晚楚琼玉给自己的帕子和花样吗。 “钱氏，这也是你绣的？”老太君朝着钱氏看去。 钱氏却是有些犹豫，“老太君，妾只是远远瞧了这荷包一眼，依稀看上面绣着的是竹子，妾曾把花样给过二姨娘，所以妾不知道这是二姨娘绣的，还是妾的。” 她记着自己只是给过王氏一些花样，王氏说想要回去给楚琼瑶做一些帕子，但绝对没有给她荷包，当时王氏还说，荷包她自己绣就好。 老太君把荷包递给花嬷嬷，示意她给钱氏送过去，钱氏拿到手里，反反复复的看，还递到楚琼芳面前，母女俩交换了一个眼神。 钱氏确定道：“启禀老太君，这个荷包确实不是妾绣的，妾有一个习惯，喜欢将竹叶的其中一片故意绣的歪斜，装作是有风吹过来的样子，但是这个荷包没有，如果老太君不相信的话，妾院里还有不少以前绣的，大可以拿过来相比较。” 老太君摆手，从怀里掏出一条帕子：“不用了，我这里就有你的东西。” “琼玉喜欢你绣的，但是不好意思麻烦你帮忙，就过来央求花嬷嬷给她绣一条，我也细细看过你的东西，确实是如你所说。” 楚琼芳一喜，感激的朝楚琼玉看去，她的大姐姐竟然在无意之中帮了自己的忙！ 楚琼玉回了个淡淡笑容，这是她早先留了一手的动作而已。 她朝着楚琼瑶看过去，见她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她眼神毫不闪躲，直视着楚琼瑶道：“二妹妹，你为何诬陷那是三姨娘的东西，明明是二姨娘的东西，说不定就是韩在生从你那里拿到的。” 楚琼瑶不在意的捋捋了鬓角的碎发：“大姐姐空口无凭可不能乱说，想必是我误会了吧，我看见我姨娘房里有这种样式的荷包，又想起她前几日从三姨娘那里讨来的花样，就误以为那是三姨娘的东西了吧。” 她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摆明了是没有把楚琼芳母女两人当做人看，侥幸能逃过此劫也罢，为她背黑锅也好，她就是笃定了老太君不会为难自己。 楚琼芳心中愤怒一片，就一句误会，差些让她和她姨娘就犯下大错，“三姐姐，你就丝毫没有愧疚的感觉吗？” 楚琼瑶笑起来：“那我就和三姨娘，五妹妹，说一声对不住了。” “你！” 楚琼芳气的脸色发红，要不是钱氏死死拉住她的手，说不定她就上前抽她一巴掌解恨，她在楚家愿意隐藏锋芒度日，但不代表她就会一直懦弱，她不愿意争，但不代表她不会争！ “好了，你三姐姐只是看错了而已，”老太君摆手，“也好在没有出什么大错，琼芳你就不要再闹了。” 她只当着是楚琼瑶受伤之后，性子乖张。 楚琼玉微微皱眉，老太君竟还是在袒护楚琼瑶。 “祖母，我不知道花嬷嬷有没有和你说，韩在生还收到了一张纸条，上面的笔迹和三妹妹的一模一样。”楚琼玉朝着楚琼玉看去，“我相信荷包可能是三妹妹一时误会，但是纸条的事情呢，难不成也是误会？” 老太君皱眉，朝着花嬷嬷看去：“这个事情你怎么没和我说？” 花嬷嬷一拍脑门，懊恼道：“这年纪一大就老糊涂了，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就偏偏忘了呢！” 她赶紧从怀中拿出了纸条交到老太君的手上，她抱歉的朝着楚琼玉看了一眼，她是真的忘记了，她已经今日发生的事情给气昏了头脑，竟然把这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楚琼玉没有怪花嬷嬷，她也知道花嬷嬷今日都是经历了些什么，而且这个纸条这个时候给祖母，可是要比刚开始就说出来气的作用要大。 老太君认识楚琼瑶的笔迹，她扫了一眼，脸色立刻阴沉下来，比刚才还要严重三分。 “琼瑶！你为何要毁你大姐姐清白！” 楚琼瑶身子笔直坐在轮椅上，道：“祖母，韩在生说的话你觉得还能相信吗？他先是说是来找大姐姐的，又改口说是来找我的，说不定一会还要说是来找我二姐姐的，这个人满口瞎话，但也是个才子，难道祖母你真觉得这人不会故意的模仿我的笔迹吗？” 纸条不知道是谁给自己掉了包，但那笔迹确实能让她有苦说不出，但是韩在生自从进来之后的一系列操作，已经让众人对他的话产生了怀疑度，他说那纸条是自己的，就一定是自己的？一个骗子说过的话有可信度吗？ 在加上老太君对自己的疼爱，就算是她心中怀疑，但是也绝不愿毁了自己的清白，她要收拾的人应该是韩在生，韩在生对着楚家姑娘们一个个的不尊重，想要毁掉楚家姑娘们的清白，老太君能容下他？ 楚琼玉一听到楚琼瑶的话，心中不禁对这楚琼瑶竖起了大拇指。 这一次次的事件，非但没有把这人给打垮，反而让她有了越挫越勇的架势，如果不是自己重生一世，她也绝不是楚琼瑶的对手，强大的心理素质，加上狡言善辨的能力，堪称是一绝。 但是这一次，她楚琼玉也绝不是吃素的。 “祖母，不管这幕后之人到底是谁，这人是一门心思的想要毁了我的清白，我不知道哪个对我有这么大的仇怨，真是为了我的终身大事比我娘还要上心，我真的是要好好的答谢一番，琼玉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老太君点头：“你直说便可，都是自家人，有什么不能说的。” 楚琼玉福身道：“谢祖母，祖母可还曾记得我陪着三妹妹去和韩在生见面，三妹妹单独和韩在生相处过一段时间，并且把连翘给指使了出来，我回来的时候还高兴的和祖母说，三妹妹应该是对韩在生印象不错，没有辜负祖母的心意，但是三妹妹却是和祖母说，她对韩在生只有哦高山流水之情，没有男女之情。” “那好，如果是高山流水般的情谊，那我想问问你们说的是什么呢，后来可是曾联系过呢，园子中的那个狗洞，我和五妹妹早就发现过，那边被摩擦的痕迹很严重，显然是有人经常的爬进来过，就在我想要找人修理的时候，韩在生就爬了进来，还好巧不巧的被我大哥给抓了个正着。” “三姨娘的花样给过二姨娘，因着三妹妹身子不便，二姨娘定是每日里都在照顾她，这闲暇时肯定是要做些别的事情的，这绣件自然是首当其冲，二姨娘是三妹妹的亲生姨娘，三妹妹能不知道二姨娘的手艺到底如何，针法如何，当韩在生举起那荷包的时候，她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就直接说那是三姨娘的，她是在怕什么呢？” “按着平常人的反应，就应该是三姨娘那样，她要先看看，然后再确定那是不是她的东西，可三妹妹的做法显然是不合逻辑，她直接大口否认那不是二姨娘的，她是在怕什么呢？” “难不成她心里很清楚，那就是二姨娘的东西，是韩在生从她这里拿出去的，所以她才这么紧张，怕被人发现，只能恶人先告状，急于摆脱自己的责任！” “韩在生显然是经常爬狗洞，就是来找三妹妹的！” 楚琼玉手指直直朝着楚琼瑶，大声道。 屋中鸦雀无声，数双眼睛震惊的看着楚琼瑶。 楚琼玉的话像是一道惊雷在平地中炸起，当时在场的人只是觉得这事情有些不太对，但是不知道这到底是不对劲在哪里，听着楚琼玉这么一说，众人这才反应过来。 对啊，楚琼瑶连看都不看一眼，就直接说那是钱氏的，这不就是恶狗先咬人吗？！ 第81章 西凉人出现 楚琼瑶阴恻恻笑起来：“大姐姐，你的想象力是真丰富，能脑补出这样的一场大戏。” 楚琼瑶眼神悲哀，看着她道：“三妹妹，我知道你是怨我没有先去救你，而是先去救的六皇子，觉得你的腿就是我一手导致的，你心中对我的埋怨这楚家还有谁不知道呢，你想要害我，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让我斗胆猜一下，你为什么不答应和韩在生的成亲，一你一向是个心高气傲的，就算是你的腿折了，你也觉得那韩在生配不上你对不对，其实别说你觉得那韩在生配不上你了，就是祖母，就是这全府的人，也都知道你是低嫁，但是你有考虑过你的声誉吗，你要是你嫁韩在生，这整个荆|州还有谁能娶你？！” 一句话简言之，你楚琼瑶就是眼高于顶而已，不切重现实。 “二你是因为觉得那韩在生是故意，他故意的把你从水中救起来，想要玷污你的清白，想要利用你，借着你的势，成为楚家的女婿，在仕途上一帆风顺，长长久久？三妹妹，那时情况紧急，会有人考虑这么多吗？你的心思是缜密，但是你不能觉得这世上就没有好人了啊！” 一句话简言之，你楚琼瑶就是心思阴暗，觉得所有人都不坏好意。 老太君眼色复杂，楚琼玉说的所有话，都是她一直想说却不敢说的，她也不愿意承认的。 她知道楚琼瑶肯定是记恨楚琼玉，她在看到那纸条的时候，心中就隐隐有了这个猜测，她不愿意伤害任何一个楚家姑娘，她为了直接处理了韩在生，当做这件事永远没有发生过，就让这个隐隐的猜测永远变成一个猜测，因为楚琼瑶是她最喜欢的孙女。 可是楚琼玉这一番话，让她不能再次逃避了，楚琼瑶就是变了，从她说服自己，要让自己把她过继到大房开始，一直到现在，她哪一件事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为了她自己着想，为了她自己，甚至不惜害了钱氏。 这已经不是她放在心窝里的那个楚琼瑶了。 楚琼瑶心中一阵阵发颤，楚琼玉…楚琼玉竟然对她的心思了如指掌！仓皇之下她看见老太君的眼神，心中突然升腾了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祖母，我……” “你不要说话了。”老太君摆手，示意花嬷嬷叫几个婆子进来,“你的身子既然不适，以后就留在清芷院吧，不要随意走动了，让你姨娘好好照顾你，安心养病吧。” 这话一出，众人表情各异，这无疑是把楚琼瑶给下令关在了清芷院，没有命令，不能随便出来，禁了她的足。曾今深受老太君疼爱的楚琼瑶，如今竟然已经是这种境地？！ “祖母！我不要！你不要听楚琼瑶乱说话!我根本没有！” 楚琼瑶凄厉大喊，可还是被婆子一把给扛在了肩上，直直朝着外面走去，喊叫声越来越远，直至消失。 楚琼玉低垂着眼睛，面无表情。 楚琼芳暗暗的吞咽了一口口水，有些瑟缩的朝着楚琼玉看了一眼，她的这位大姐姐绝对不是个一般人，无论与谁为敌，都不要和她。 看看楚琼瑶的下场吧。 良久之后，老太君抬起眼来，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几岁的样子，“你们姐妹都是从小一起长大，我本以为你们之间会互敬互爱，做彼此最可靠的靠山，是我想得太简单了，琼瑶的事情就当是个警告，以后如果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我一定严惩不贷！那种人不配做我楚家的女儿！” “孙女一定铭记在心！” 楚琼玉和楚琼芳郑重道。 花嬷嬷摆摆手，示意大家退下，老太君的状态大家也是看在眼里，也不敢多说话，悄悄的都退了出去。 等到出了清晖院不久，楚琼芳突然开口叫了楚琼玉一声：“大姐姐。” 楚琼玉停下脚步，笑着看向她：“怎么了五妹妹。” 她在笑，没有丝毫因为韩在生和楚琼瑶的事情被影响到，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随便一个人可能都要缓上半天，但是她没有，她还是言笑晏晏，像是毫不在乎。 楚琼芳心思越发坚定，在钱氏震惊的眼神中，直直给楚琼玉跪下：“大姐姐今日相救之恩，琼芳一辈子不敢忘，以后大姐姐就是琼芳的亲姐姐，姐姐让琼芳做什么，琼芳就做什么，绝不会有二心！” 楚琼玉眸色潋滟，她没有看错，楚琼芳是个聪明人，她没有白白救她。 她伸手把她扶起：“都是一家姐妹，五妹妹莫要客气，我相信，如果以后我有难，换成是五妹妹也一定会出手相救，是不是？” 楚琼芳重重点头：“是！” 楚琼玉笑着揉揉楚琼芳的脸蛋：“你今日说的话大姐姐记在心里了，好了也折腾一天了，你快陪着三姨娘早些回去休息吧，这几日先不要出来，无论有什么人去问老太君说了什么，都不要说，知道吗？” 楚琼芳点头，她明白楚琼玉的意思，她这是怕自己惹祸上身。 楚琼玉赶着楚琼芳和钱氏走了之后，她也快步朝着听雪院走去，于氏和楚泽复还在等着她，她要快些回去和他们报个平安。 楚琼瑶这次在老太君面前失了宠，被禁足在清芷院，起码得有好长一段时间不会再出来折腾。 于氏看见楚琼玉回来，连忙迎上去：“你祖母和你说什么了，没事吧？” 楚泽复阴着脸走过来：“我非要把姓韩的那个小子给弄个七零八碎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楚琼玉心头暖乎乎的，她一边挽住一个，笑着拉着他们朝屋里走：“娘，大哥，你们听我慢慢说。” 这就是家人的感觉，不管在外面经历了什么，只要回来之后，就什么都没事了，只觉得心中一片温暖。 短短几日的功夫，不知道是哪个嘴碎的下人把楚家发生的事情说了出去，整个荆|州的人都知道了楚家三小姐想要谋害楚家大小姐不成，反而自己受了大教训，名声在荆|州一落千丈。 韩在生也被楚家送进了大牢，因着楚泽复马上就要走马上任的殿前司侍卫的缘故，很多人都想要卖他一个脸面，韩在生在狱中尝尽了苦头，很快就被折磨致死，也没翻起什么水花出来。 楚琼玉过来和薛神医说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惹着薛神医不断唏嘘：“你家那位三小姐看着是长的跟仙女似的，实则心黑着呢，那可不是个善茬。” 韦老头也过来凑热闹：“大小姐我和你说啊，依着我多年来的算命经验，这位三小姐她……” “好了你别说了，”楚琼瑶笑着打断他的话，“你那个算命经验，还是省省吧，我看着一点都不准呢。” 上次在楚家闹了那么多笑话，楚琼瑶是彻底的不相信他了。 韦老头不服气：“大小姐你不信？薛神医你告诉大小姐，我算的到底是准不准！” 楚琼玉好奇的朝薛神医望去，一直以来她都想知道韦老头到底是给她师父算了什么呢。 薛神医面色有些不自然，淡淡笑道：“可能是，因人而异吧。” 说完，不管韦老头吹胡子瞪眼和楚琼玉的挽留，大步离开。 楚琼玉看着薛神医的背影若有所思：“你给我师父算的什么啊？” 韦老头轻咳几声，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不可说，不可说啊！” 楚琼玉瞪她一眼：“爱说不说！” 韦老头嘿嘿笑，带着讨好。 “小姐小姐！街上来了个杂耍团！可好玩了！”又冬和从秋跑进医馆，高兴道。 楚琼玉一听也来了兴趣，跟着二人跑了出去，韦老头也赶紧跟上，老头子就是爱凑热闹啊！ 远远的就看见人群聚集的地方，还能看见喷的极高的火焰，喝彩声不断传来，听着人心里痒。 又冬和从秋给楚琼玉挤开一条路，让她站到了最前面。 她这才看清，这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杂耍团，每个人都身怀绝技，有踩着高跷的，有吞剑的，还有喷火的，更有耍猴的。 他们衣着和汉国人有些不一样，额头上围着各色的布条，成缕的垂在耳边，身形魁梧有力，络腮胡添了几分匪气。 楚琼玉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们，慢慢眼神开始有了异样。 为什么，为什么西凉人会出现在这里。 第82章 寻沈镇南帮忙 又冬和从秋看的正起劲，虽然那些人的穿着有些不太一样，但是汉国地大辽阔，民族众多，说不定是哪个偏辟的族人来了荆|州呢。 楚琼玉越看越确定，那就是西凉人，上一世她还是刘衍太子妃的时候，跟着刘衍一起去接待过从西凉赶来给皇帝贺寿的西凉王，那西凉王长相虽然俊俏，但是一看就和汉国人有本质上的不同，男人长相偏粗犷，女人长相偏妩媚，但是都带着异域风情，这是一眼就可以看出来的。 但是见过西凉人的汉国人少之又少，极容易把他们给认错，比如从秋和又冬。 “小姐怎么了？不看了吗？” 看见楚琼玉转身要往外走，从秋赶紧问道，她以为是楚琼玉对这种表演不感兴趣。 楚琼玉嗯了一声，从秋和又冬对视一眼，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跟着楚琼玉走了出去。 因着人多，韦老头没有挤进来，看见楚琼玉出来，他赶紧上前好奇问道：“好不好看？！” 楚琼玉微微点头：“还好。” “那你怎么不看了？”韦老头继续问道。 楚琼玉没有答话，因为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西凉人回来汉国，这时候的汉国虽然和西凉休战，维持着表面上的和平，但是背地里，两国都严守领土，以防对方，哪怕只有一人进入国家。 如今西凉人已经进入了荆|州，守城的士兵难道不知道？他们怎么可能会没有见过西凉人的画像呢？！ “老伯，我想要你帮我一个忙。”楚琼玉一把抓住要往人群中挤得韦老头，神情郑重，“你能帮我去找一下沈将军吗？” 韦老头一愣。 下人进来通报之前，沈镇南正和刘尧下棋，你来我往，杀的好不痛快，渐渐黑子有包围住白子的态势，胜负初见分晓。 沈镇南看了刘尧一眼，笑道：“六皇子性情儒雅，下棋风格却是相反，棋风狠辣，属下远不能及。” 下了三盘，两盘都以失败告终。 刘尧温润笑：“是我侥幸罢了。” 这时，一个下人急匆匆的跑进了景园，揖手恭敬道：“六皇子，沈将军，外面有一老伯说是叶府的下人，有急事要找沈将军。” 刘尧摆摆手，示意退下，他对着沈镇南道：“可能是有什么急事，你出去看看吧。” 沈镇南点头起身，心中却有些疑惑，叶府的老伯？难道是管家老张？可老张不是回乡探亲去了吗？ 带着疑惑走出了春景院，就看见一老头正站在阴凉处，瞅着自己笑，完全陌生的一张脸。 “沈将军。”韦老头朝着沈镇南揖手行礼。 沈镇南走到韦老头面前，皱眉问道：“老伯是叶府下人？但我怎么看的有些脸生，你是哪个院子的？” 他身居高位，但是性子平和，就算是心中多少有了答案，但还是温言细语，再得到确定的答案之前，绝不为难人。 韦老头嘿嘿一笑，转头朝着不远处的拐角道：“大小姐，沈将军出来了！” 沈镇南诧异望去，大小姐？ 楚琼玉先露出个头，对着沈镇南浅浅一笑，很快走了出来。 沈镇南心头一跳，这是昨晚出现在他梦中的姑娘，已经有多日没有见她，总觉得哪里有些不一样，可是又和以往看上去没有什么不同。 “沈将军，还请见谅我用这种方式把沈将军叫出来，”楚琼玉福身行礼，对着韦老头道,“老伯，你去旁边和又冬她们等我一会。” 韦老头点头，朝着沈镇南揖手退下。 沈镇南心中有些失落，因着楚琼玉那句话，只是一会的功夫吗？ “沈将军，”楚琼玉仰头看着沈镇南，鼻尖上布着星星点点的汗珠，额头上也是，鬓角的头发被汗浸湿黏在脸上，脸颊微红，透着一种勾人的媚态。 沈镇南嗓子有些发干，他别过眼，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打断了楚琼玉的话，“怎么不进去找我？让老伯过来？” 楚琼玉往门口上挂着的春景院牌匾看了一眼，苦笑道：“听闻六皇子在里面，琼玉性子胆小，不敢见那天家之人，只能用如此上不得台面的做法。” 刘尧在里面，她怎么可能会露面。 沈镇南并没有因为楚琼玉的话而对她轻视，觉得她上不得台面，说实话，他私心不想要楚琼玉见到刘尧，他觉得楚琼玉的做法，很是不错。 所以，他笑道：“楚小姐多虑了，六皇子确实是在里面的，如果楚小姐进去，那繁文缛节肯定是不少，换成是我，我也觉得麻烦，而且我和楚小姐之间熟络的交情，也用不着顾忌这么多，怎么舒服怎么来就好。” 这话细听之下，其实是有些朦胧暧昧，楚琼玉和沈镇南总共见过几次面，说过几次话，之间的交情完全说不上是熟络。 但是楚琼玉并没有多想，沈镇南在她心中就是汉国的英雄，能成为他的朋友，楚琼玉觉得很开心，索性她就直接说道：“沈将军，那琼玉有话就直说了，琼玉刚才街上，看到了几个形迹可疑的人，衣着打扮还有长相，和汉国人有些不同，可能琼玉是多心了，但是我在我爹的书房里见过西凉人的画像，我总觉得有几分相似，我想沈将军见识多广，一定可以认出来。” 她生在荆|州，长在荆|州，更是从来没有出过荆|州，怎么可能会认识西凉人呢，所以她说自己是从楚极泰书房里见过，楚极泰出使西凉，定有西凉的书籍资料。 沈镇南心中震惊，荆|州竟然出现了西凉人？！ “人在哪？还请楚小姐带我过去。” 楚琼玉点头，连忙领着沈镇南往刚才的街市走。 两人急匆匆离去，也没有看到府门口一个小厮在他们转身走后，也立刻朝着府中跑去。 “你是说，沈镇南跟一个姑娘走了？” 刘尧手持一字，棋盘上黑白子重新开始了一局，这是他自己和自己下的。 “是，两人急匆匆的朝着朱雀街的方向走了，看样子像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刘尧落下黑子，最后一颗黑子成功在白子的缺口处给了致命一击在，他莞尔一笑，朝小厮看去，“派人去跟的，有什么事回来禀告我。” “是！”小厮领命而去。 刘尧站起身来，背手而立看着远处，目光微闪，如果那姑娘和沈镇南的关系匪浅，自己倒是可以顺水推舟，成全这二人，依着沈镇南的性子，肯定会对自己感恩戴德，忠心不二。 第83章 文会 就在沈镇南和楚琼玉急急赶到朱雀街，却发现没有了那群人的踪迹。 楚琼玉急忙跑到附近的一处摊位：“大伯，你知道刚在在这玩杂耍的那群人去哪了吗？” 卖菜的大伯摇了摇头：“不知道呢，表演完他们收拾收拾东西就走了，连看客们扔在地上的铜钱都没捡呢。” 连表演的铜钱都不要，那就只能说明他们是另有目的，绝不是为了卖艺。 楚琼玉急忙朝沈镇南看去，急切道：“沈将军，那群西凉人绝不简单！” 沈镇南眸色微暗，如果楚琼玉没有看错，西凉人来到这里肯定是另有目的，不过…… 他朝着楚琼玉看去，眼中带笑：“没想到楚小姐有如此的爱国之心。” 楚琼玉一怔，很快就反应过来，她不自然的笑笑：“我爹毕竟是在西凉……” 沈镇南顿觉自己失言，想要说些话来弥补回来，但无奈口拙，硬是找不出话来。 楚琼玉像是触及了伤心事般低下头，实则是在反思自己的行为，在看到西凉人的时候，是出于对汉国的归属感，另一方面是…是因为刘衍。 上一世刘衍和西凉王交好，她不得不多想，是不是刘衍偷偷跑来了荆|州。 两人各想各的，气氛有些凝重。 良久之后，沈镇南先开口，声音很轻：“沈某口拙，希望楚小姐见怪，如果真的有西凉人来了荆|州，那我一定会找到他们。” 楚琼玉点了点头：“辛苦沈将军了…既然沈将军还有事情做，那琼玉就不打扰了。” 她朝着沈镇南飞快的福了福身子，转身朝着楚家的方向走去，一直注意着二人的从秋他们见楚琼玉走了，连忙跟上。 看着楚琼玉落荒而逃的背影，沈镇南心中懊悔，抽打了一把自己的嘴：“叫你乱说话！” 但如今情况紧急，沈镇南还是迅速的整理好心情，朝着城门走去，西凉人要是进城，一定会通过城门，守城的士兵能让西凉人进城，不是瞎就是里面出了奸细。 或许连沈镇南都没有意识到，他已经不知不觉间相信了楚琼玉的话，毫不怀疑。 楚琼玉刚回到府，就被花嬷嬷给叫到了清晖院，她本以为是祖母又想起了楚琼瑶，想说让自己原谅她。 等到了清晖院，楚琼玉这才发现，原来老太君不光是把自己叫了过来，还有楚琼婷和楚琼蓉也在。 见到楚琼玉过来，老太君免了她的行李，眉间见有淡淡的愁绪，是近些日子被楚琼瑶的事情给折磨的。 她缓缓开口：“过几日就是荆|州文会，不用祖母多说，你们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有没有才，有没有情，能不能找个好如意郎君，就决定在荆|州文会了，你们三个是楚家嫡女，理应代表楚家，这几日就好好的准备准备，在文会给自己搏出一个美名，给楚家也争点气，但是祖母希望你们能记住一点，就是一定要互敬互爱，琼玉身为你们的大姐姐，一定要好好听她的话，记住了吗？” 话说到最后，多了一丝严厉，这是从楚琼瑶身上吸取的教训。 楚琼婷和楚琼蓉心里再不得劲，也不敢说什么，只能点头。 楚琼玉眼睛扫过身边二人，想起了楚琼芳，楚琼芳身为庶女，是没有资格能参加这次文会的，但是她既然已经把楚琼芳给当成了自己人，楚琼芳也和自己表明了她的态度，她应该拉她一把，要不然依着张氏那个人的作风，肯定是会把楚琼芳给死命折腾的。 而且，如今自己在楚家的地位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很多人心中都颇有微词，光看身边这楚琼婷和楚琼蓉一脸的不服气，就能想象的到，要是去了文会，她们二人说不定还会联手对付自己，虽然她看不上这二人的手段，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得找一个帮手。 很显然，这个帮手就是楚琼芳。 她上前一步，杏眼带笑，声音软软：“祖母，前几日因为三妹妹的事情，差些连累三姨娘和五妹妹受了无妄之灾，三妹妹虽是收到了应有的惩罚，但是对于五妹妹来说，心中的委屈肯定是一时半会消不掉的，琼玉就想着，五妹妹一直都在宅院里鲜少出去，这马上也是十四的姑娘了，及笄也不远了，能不能也让她出去见见世面，让荆|州人都知道，我们家还有一个优秀的五小姐呢。” 楚琼玉话音刚落，老太君还没说什么，有人就不愿意了。 “大姐姐，文会的门槛你又不是不知道，这都几十年了，何时听过有庶女前去，这不是拉低了文会的标准吗？你问问整个荆|州的贵女小姐们，有谁答应？” 楚琼蓉气冲冲说道，楚琼芳是她的庶妹，她一向看不起她，怎么能容许她和自己出现在一个场合。 楚琼婷也是有些不悦：“大姐姐，你别忘了这都是有先例教训的，叶小姐的生辰宴上，三妹妹去了，看看她为了搏出头都在宴会上做了什么，惹着叶小姐不高兴，幸好人家肚量大，不愿意和她一般见识，这次宴会让三妹妹产生了自己高人一等的错觉，看看都把我们家给折腾成什么样子了，那可是大姐姐一手提拔起来的，难道大姐姐如今又要开始提拔另一个‘楚琼瑶’了吗？” “庶女在我们家的地位难道比嫡女还要高了吗？”楚琼蓉紧跟说道。 老太君没有作声，微阖着眼睛假寐，像是什么都听不见，实则是在听着楚琼玉要怎么说，她要看看楚琼玉会怎么应付，如何说动她们，也说动自己。 楚琼瑶的例子确实是摆在这里，她不愿意楚琼芳通过这次文会，也生出了要压过嫡女的心思，搞不清自己的地位。 楚琼婷和楚琼蓉咄咄逼人，说出的话毫不客气，但是楚琼玉面色不变，嘴边的笑容分毫不差。 楚琼婷心中嗤笑，还装呢。 一时的好心造就了楚琼瑶这一个恶女，难道又要重蹈覆辙，要提拔楚琼芳了？真是一点记性都不长啊！ 她已经潜意识里把楚琼瑶的错过推了一半都楚琼玉的身上，却不曾想过，或许有些人的性格就是如此，有的时候只是在背后轻轻推了一把，加快了速度而已。 第84章 对你的好不要忘 楚琼玉转过身子，看向楚琼婷二人，声音依然带着笑意，却让人觉得不可侵犯：“二妹妹，四妹妹，我知道你们是被三妹妹的事情给吓怕了，但那是我区区一次带她去叶妹妹的生辰宴会上就导致了所有事情的发生吗？三妹妹这个人不用我说，你们也是知道的，但是五妹妹呢，五妹妹在府上一直都是个透明人一般，如果不是刻意去想，谁会记得我们还有一个五妹妹呢。” “她是什么样的人，我相信四妹妹最是清楚，她是你的亲庶妹，相处了十几年，但是除了我们自己家，外面的人有几个知道四妹妹还有一个庶妹的，他们免不了就会说，是四妹妹故意压着五妹妹，说四妹妹刁钻不讲理，说我们楚家的姐妹不懂友爱。” “你们说呢，二妹妹，四妹妹？” 楚琼蓉有些犹豫，她可不愿意被人指着脊梁骨说这些，她一直都想为自己经营一个贤良淑德的名声，文会是她露脸的机会，也是她营造名声的大好机会，如果她能带着楚琼芳前去参加，那就会被人说，爱护庶妹，贤良淑德的名声不久出来了吗？而且楚琼芳这人的性子她最是清楚，楚琼瑶是那种不惜被人压制，争相斗艳的牡丹，那楚琼芳就是地上的一棵草，没有什么过人之处，性子还软弱。 一番思索之后，她点头：“我想了想大姐姐说的话，觉得甚是有道理，五妹妹这个人我很清楚，和三姐姐是不一样的，我也心疼五妹妹一直没有出过府，我也想带着五妹妹去见见世面。” 她才是楚琼芳的亲姐，她才是那个要带着楚琼芳的人。 楚琼玉没有计较楚琼芳的那些小心思，只要楚琼芳能够前去，她就不在乎这到底谁有一个贤良淑德的好名声。 何况她也不在乎那个。 楚琼婷没好气的推了楚琼蓉一把：“你这人怎么是个墙头草啊，这就把你给说动了？” 楚琼蓉却是皱眉：“难道二姐姐不想我们姐妹之间互敬互爱的吗？” 楚琼婷：“……”好啊，这就把她给抛弃了，说好的要一起孤立楚琼玉呢？！ 她气的哼了一声，别过头不再说话。 楚琼玉看着心中了然，姐妹情，不会有的，只有勾心斗角，自我利益至上。 结果一见分晓，老太君像是才睡醒一半，微阖的眼睛扫了三人一眼：“商量好了？” “商量好了，”楚琼蓉上前一步抢答道，“我带着五妹妹一块去。” 老太君嗯了一声：“你五妹妹胆小，你要好好的保护她。” 楚琼蓉高兴道：“祖母请放心！” 老太君摆摆手，示意三人退下，带着深意的眼神从楚琼玉身上划过，楚琼玉面色不改，对着老太君甜甜一笑。 等着三人退下，老太君似笑非笑的对着花嬷嬷道：“你觉得琼玉这孩子怎么样？” 花嬷嬷回答的甚是官方：“大小姐是老太君的嫡孙女，自然是有老太君的风范，最像老太君的。” 老太君哈哈大笑。 楚琼蓉在路口和楚琼玉二人分开之后，立刻就回去告诉张氏发生了什么，得意说自己这次能闯出名声来了，张氏听后思索一番，拉着楚琼蓉小声道：“这件事你先不要和楚琼芳说，让她什么都不要准备，等到那日她出什么丑，你再恰当的拉她一把，不更能显得你贤良淑德的名声了吗？” 楚琼蓉眼睛一亮：“还是娘你聪明！” 张氏笑的眉梢上挑：“那是，也不看看你娘是什么人，马上就是你祖母的寿辰了，到时候你就好好看看，你娘是怎么把这次寿辰宴会大办，让那孙氏彻底下台的！” 楚琼蓉挽住张氏的胳膊，咯咯直笑：“娘最厉害了！” 楚琼蓉下定决心不告诉楚琼芳，想要她能衬托自己，但不想，楚琼芳早就知道了。 “请转告大姐姐，琼芳一定不会忘记大姐姐的恩情！” 在一处偏僻小院里，楚琼芳满脸激动，她感激的拉着从秋的手，坚定道。 从秋笑道：“我们小姐说了，五小姐这几日就好好的准备准备，但是不要被人发现，四小姐估计是不会告诉您的，您不要说漏了嘴。” 楚琼芳连忙点头：“琼芳谨记在心！” 楚琼蓉是绝对不会告诉她的，她一向习惯把自己压一头，这次如果不是楚琼玉，她绝对不会让自己去的。 从秋道：“话已经带到，那从秋就不久留了，院中还有不少事，五小姐，从秋退下了。” 楚琼芳把从秋送到院门口，再三嘱咐她回去之后要把自己的话给楚琼玉带到，从秋哭笑不得的应了。 钱氏从屋中出来，也是一脸激动：“儿啊，你要去荆|州文会了！” 荆|州文会啊，要是她的女儿能稍稍的表现一下，就能被人给认识，能找个好婆家了！ “嘘！” 楚琼芳警惕的看了四周一眼，快步拉着钱氏进屋，“大姐姐说了，要装作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不能被四姐姐知道我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钱氏赶紧点头，压低声音道：“你要记住你大姐姐对你的好啊，千万不要学那王氏和楚琼瑶，姨娘对她们的好，反而被她们当成驴肝肺，还要对付我们！” 楚琼芳认真点头：“我一定会记着大姐姐恩情，一会不会辜负大姐姐对我的希望！” 第85章 误认西凉人？ 从秋回来原封不动的把楚琼芳说的话传给了楚琼玉，楚琼玉听后忍俊不禁笑道：“五妹妹一向心实。” 她虽然是待楚琼芳好，但也不会傻到跟前世一样，楚琼婷其实说的对，有时候养出来的就是一条彻头彻尾的白眼狼，她如今对人好，都是抱着目的的，不会跟以前一样，没有原则，没有了底线。 楚泽复回长安的日子定在了文会之后，以后他要是再想从长安回来，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于氏这几日就一直叫着楚泽复来听雪院吃的，他爱吃什么就做什么。 在于氏亲自下厨的时候，楚琼玉和楚泽复在房中说着话，看着妹妹明眸皓齿的样子，楚泽复开始不安起来，琼玉出落的越来越好看，这也已经十五了，定亲的事情马上就要提上日程了，但是他不想要自己的妹妹这么快就给出家，他如今是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注意着一切楚琼玉身边的男人，但是还好，琼玉似乎是没有打算。 “小姐，沈将军让人送来了一些瓜果，说这是新鲜的，也给叶小姐送了一些呢。”又冬高兴的跑进来，期待的看着楚琼玉，“小姐，收不收下啊？” 看着又冬哈喇子都快要掉下来的劲，楚琼玉忍不住笑：“收下吧，给那些送过来的小厮一些赏，这大热天的跑过来也怪不容易的。” 又冬欢快退下，背影都跟能开出花来似的。 “沈将军？沈镇南？”楚泽复脑中警钟大作，“他没事干嘛要往这边送东西？” 无事献殷勤，肯定是没安好心，前几次见那沈镇南看楚琼玉的眼神就有些不对劲，这显然目的性明显啊！重点是楚琼玉竟然也不知道拒绝，还给收下了？！ 楚琼玉不知道楚泽复已经想歪，她耐着性子解释道：“沈将军不是说了吗，也给叶小姐送了一些，我和叶妹妹交好，叶妹妹是沈将军的外甥女，我估计他也应该是把我当成了和叶妹妹一般的存在，人家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要是不收下，这不就是代表着我自己想歪，胸襟不够开阔吗？” 楚泽复半信半疑：“是这样吗？” 他的怀疑在楚琼玉在果筐里发现纸条的时候彻底坐实。 楚琼玉想从里面挑出一些让又冬给老太君和楚琼芳那边送去，却在果筐缝隙里发现了一个纸条，她刚拿出来，还没来得及看上面写了什么，就被楚泽复一把给夺了过去。 楚泽复气的跳了起来：“这姓沈的，真是好大的胆子！这要是被人发现，你的清白还往哪里放？！他这是故意的！小人行径，可见一斑！” 说着就要冲出去找沈镇南算账，楚琼玉赶紧一把拽住他，“大哥，你肯定是误会了！沈将军对我哪有那种心思，你想多了！” 楚泽复恨不得拆开楚琼玉的脑瓜来看看，他是男人，他自然是了解男人，这叶府见面，送瓜果，还藏小纸条，这显然是居心否测啊！ 楚琼玉也是有些疑惑，怎么好端端的沈镇南要给她纸条，她从楚泽复手里接过来，一边拆开一边道：“这不管是什么事情，都要看看上面写了什么，是不是？如果他是真的……哎？” 不知看到了什么，她疑惑叫了一声，下意识的抬头朝着楚泽复看去，杏眼中同样带着不解。 楚泽复一把夺过，低头一看，就见纸条上写着：误认西凉人。 “西凉人？什么西凉人？” 同样是对西凉人三个字很敏感的楚泽复，看着这纸条的时候，更是大为疑惑。 误认西凉人？自己把西凉人给认错了?那不是西凉人？ 楚琼玉满心都是不解，沈镇南短短的五个字根本就没有办法解释清楚。 楚泽复看楚琼玉不回答自己，又问了一边。 楚琼玉这才回过神来，把街上的事情和楚泽复说了一遍，末了道：“或许真的是我看错了吧。” 楚泽复嗯了一声，他收起纸条攥在手里：“不要疑神疑鬼的了，荆|州怎么会有西凉人呢。” 楚琼玉垂下眼，没有说话。 给楚琼玉送瓜果的小厮回到叶府后，急急去找了沈镇南。 “少爷，东西已经送到了。” 沈镇南淡淡的点了点头，示意他退下，半晌之后，沈镇南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眉眼间有淡淡的阴郁。 楚琼玉没有认错，西凉人确实是进了荆|州，他去守城士兵处查，去他姐夫叶知府那里查，均是毫无收获，他爹沈公把他制止下，让他不要掺和这些事情，西凉人能来汉国，不会是意外，能一路来到荆|州，那也不会是凑巧，如果说是有奸细，那汉国的奸细未免也太多了一些。 这只能说明，上头是有人打过招呼，且权利巨大。 短短几句，沈镇南已知其中凶险，他不愿让楚琼玉牵扯其中，只能出此下策，和她说是认错了人，西凉人和边境民族之间打扮类似，认错也不是多么奇怪的事情。 他从在春景院见到楚琼玉开始，就有种感觉，她绝不是个一般的女子，这次撞见西凉人，她能第一次首先想到的人是自己，他心中确实是很开心。 既是惊讶于楚琼玉的气魄和胆量，也愧疚于此。 他明知楚琼玉是正确的，但却没有能力去为她保驾护航，他知道她对西凉人是多么的憎恨，却无能为力。 只能虚假的告诉她是认错了人。 沈镇南深吸一口气，垂在腿侧的手慢慢攒紧，从小到大从未有过的无力感袭遍了他的全身，第一次对姑娘产生的情愫被现实打击的支离破碎。 他都保护不了楚琼玉，还配喜欢她吗？ 沈镇南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第86章 攻心 西凉人的事情像是个插曲，过去之后就再也无人提起，荆|州还是那个荆|州，一派和煦平静。 一眨眼就到了文会的日子，一大早楚家姑娘们就忙活起来，当然这里面绝不包括楚琼瑶。 楚琼婷从院中出来的时候，就见楚琼瑶正在院门前不远处的树下，她坐在轮椅上，背对着自己，从后面看，她好像是清瘦不少的样子。 “晦气！” 楚琼婷低骂一声，装作没看见的样子就要从楚琼瑶身边经过，但显然楚琼瑶没有那个眼力劲，她叫住了楚琼婷。 “二姐姐，你是要去文会吗？衣服真好看。”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有气无力，其中夹着淡淡的笑意。 楚琼婷一点都不想搭理她，她想要走，可却鬼使神差的没有动。 因为她听见楚琼瑶说：“二姐姐，这次文会你要记住，千万不能招惹大姐姐，要不然，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楚琼婷心中的火蹭一下的就冒了起来。 她转过身来，冲着楚琼瑶嗤笑一声：“你以为我是你？你为了搏出名声来，做了多少丧尽天良的事情，你那是罪有应得！我看你是癔症了，觉得大姐姐害了你，就你这样的庶女，还妄想一步登天？我看你还是等到下辈子吧！而我，是楚家的嫡女，不需要做什么，所有的好东西就能有人送到我的面前，我才不会像你一样！” 楚琼瑶面色没有丝毫起伏，她只是淡淡一笑，杏眼中诡异的光芒流转：“二姐姐你还是太天真了，难道你就从来没有觉得，自从大姐姐从假山上掉下来后，她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大姐姐是怎么掉下来的，我相信当时在场的人中，二姐姐最是清楚。我可怜的丫鬟玉枝，你也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平日里见到二姐姐，她都恨不得找个老鼠洞钻进去，又哪来的胆子给您下毒呢，可怜她一个无权无势的小丫鬟，有口难言，就算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不也是得打碎牙齿往肚里咽，凄惨死在牢中。” 她话点到即止，绝不多说，朦朦胧胧的像是罩了一层薄纱，只要窥见其中一角，就知全部。 楚琼婷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假山上，是她把楚琼玉退了下来，后来听孙氏说，这件事不了了之，也没有人去探究，连楚琼玉都像是忘了她自己曾经掉下来的事情，这件事就跟没有发生过一样。 但是楚琼瑶的话却是点醒了她，楚琼玉，到底知不知道是自己把她推下来的？玉枝难道是替楚琼玉背锅，不是她给自己下毒，而是楚琼玉？ 不！她怎么能信楚琼瑶的话呢，楚琼瑶何时有过一句真话！玉枝都说了，她是替楚琼瑶觉得委屈，才对自己下毒的，怎么会牵扯到楚琼玉的身上呢！ “你这人忒不老实，你自己恨怨大姐姐就算了，如今更想要拉着我，想要我和你一样的下场？” 楚琼瑶笑着摇头，表情未变，她直直朝着楚琼婷看过去，眼中多了一丝怜悯：“既然二姐姐不相信，那我也没有办法了，作为你的庶妹，我自然是不愿意看见你和我一样的下场，”她垂下眼睛朝着自己的左腿看了一眼，意思明显，“二姐姐你还是多注意些吧，时辰不早了，琼瑶就不耽误你了。” 说完，她不再看出去楚琼婷一眼，转过轮椅朝院子里驶去。 楚琼婷看着楚琼瑶的身影消失在院中，眼神中渐渐多了一丝慌乱。 楚琼婷的话，到底是在她心中扎了一根尖利的刺。 等到楚琼婷终于到了府门口的时候，楚琼玉，楚琼蓉和楚琼芳已经等待了她多时。 看见她过来，楚琼蓉毫不客气道：“二姐姐还真是架子大，你让我们这些妹妹等没关系，但是大姐姐还在这里呢，你眼中还有大姐姐吗？” 楚琼婷心中一惊，下意识的朝着楚琼玉看去，脑中又想起了楚琼瑶阴恻恻的话。 自从大姐姐从假山上掉下来后，她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楚琼玉笑道：“四妹妹言重了，都是自家姐妹，不在乎这个。”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快走吧，”她伸手去扶楚琼婷的肩膀，“二妹妹，走……” “不要碰我！”楚琼婷发出一声凄厉尖叫，生生的跳开了好几步，看着楚琼玉的眼神像是看见了鬼怪一样，惊恐海害怕，带着极端的恐惧。 楚琼玉眼神微暗，很快的转变成了担心：“二妹妹你怎么了？” “有病啊，大喊大叫什么！”楚琼蓉抚着自己的心口，心有余悸道，方才突如其来的叫声，真是吓死她了。 楚琼婷僵硬笑笑：“我…我没事……没事，四妹妹，我们俩坐一辆马车吧！” 她不管楚琼蓉的反应如何，拽着她的胳膊就往最前面的马车上跑去，楚琼蓉哇哇大叫：“你轻点！弄疼我了！” 看着楚琼婷像是被火给撩了尾巴的兔子一样跳上了马车，楚琼芳转过头来，朝着楚琼玉看去，“大姐姐，你没事吧？” 她担心楚琼玉会因为楚琼婷莫名其妙的举动多想。 楚琼玉笑着摇头：“我没事，走吧，我们坐一辆。” 原本是楚琼玉和楚琼婷坐一辆，楚琼蓉和楚琼芳坐一辆的，如今只能楚琼玉和楚琼芳了。 楚琼芳心生欢喜，她自然是愿意和楚琼玉坐在一起。 她高高兴兴的往前走，因此也没有看见后面楚琼玉朝前马车往前的探究眼神。 楚琼婷对她的态度突然转变，这其中一定是有原因的。 楚琼玉朝后面的从秋看了一眼，相处了那么长时间，早就培养出默契的主仆，瞬间就领悟了其中的意思。 从秋微微点头，快速朝着府中跑去，她要去查查刚才楚琼婷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对楚琼玉有这么大的态度转变。 第87章 皇子选妃 这次的荆|州文会，选择在了绿水苑，依山傍水，鸟语花香，天然的河道和山涧屏障，让这边的温度比其他地方要凉快一些。 直到楚琼玉一行人到了绿水苑门口，从秋还没有过来。 楚琼婷看到楚琼玉，虽然已经不是在楚家门口时的激动，但面色多少还是有些不自然，一个小丫头，还做不到完全遮掩自己的情绪。 她躲在楚琼蓉的背后，低垂着头，尽量避免和楚琼玉有任何的眼神接触。 这一路上她拿着楚琼瑶说的那些话反复推敲，越想越心惊，楚琼玉的假山跌落，玉枝的死，楚琼瑶的腿，韩在生的大牢之行，这似乎都和楚琼玉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本来所有的事情杂糅在一起理不清个头绪，但是当有人从中揪出个线头出来，所有的事情瞬间都明朗了不少。 楚琼玉，每件事情里面都有楚琼玉，而且她还是次次全身而退。 这实在是太奇怪，太令人心惊了！ 楚琼蓉朝着周围看了看，绿水苑门口停了不少的马车，过来的姑娘小姐们已经不少了。 “大姐姐我们进去吧……哎，从秋呢？我不是看见从秋跟着大姐姐一块来的吗？”楚琼蓉好奇道。 楚琼玉浅浅一笑：“我忘了些东西，让她回去拿了。” 楚琼蓉哦了一声，“那我们进去，还是等着从秋过来？” 绿水苑不小，今日人又多，要是在里面找人，还真是不容易。 楚琼玉摇头：“你们先进去，我在这等从秋一会便好。” 楚琼蓉也没有多加推辞，本来和楚琼玉的关系就不怎么样，在这大太阳里陪着她一起等人，这不是傻子才做的事情吗？ 楚琼婷自然更是不愿意和楚琼玉待着，和楚琼蓉一起离开了。 楚琼芳倒是想留下陪着楚琼玉，可楚琼玉却不同意，赶着她去跟着楚琼蓉，如果楚琼芳老是跟着自己，极其容易引起二人的疑心。 楚琼芳只好照做。 又等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从秋终于回来了，只不过她是从叶溶月的马车上跳下来的，据说是半路上遇到了来绿水苑的叶溶月，叶溶月便载了她一段路。 楚琼玉上前对着叶溶月道谢：“真是麻烦叶妹妹了。” 叶溶月眼睛一弯：“这不算什么，琼玉姐姐别和我客气了，我瞧着别人也进去的差不多了，我们也走吧？” 楚琼玉点头，不经意的朝着从秋看了一眼，示意她等会再说。 因着偶遇叶溶月，楚琼玉就和叶溶月一起进了绿水苑，二人一进来，就成了全部人的焦点。 叶溶月是因为身份尊贵，而楚琼玉虽然也有一个英雄爹，但是比这个还要引人注意的，自然是她的样貌。 以前她在荆|州只有一个楚家大小姐的名号，鲜少出门，但是自从重生回来，成为薛神医的徒弟，还因着外出被人窥见的绝美容貌，越来越有名气。 艳丽如花，淡然如竹，极致的感觉在她身上全部呈现，令人见而忘俗。 不远处的楚家三姑娘看见，脸上表情各异。 楚琼芳是由衷的开心，为楚琼玉觉得自豪。 楚琼蓉是真的嫉妒，甚至有种要把楚琼玉的脸撕下来的冲动。 楚琼婷心中五味杂陈，就算是对楚琼玉有再大的恐惧，此时也免不了浓浓的羡慕，这所有的感觉交织在一起，让她心中又怕又恨。 叶溶月早就习惯了众星捧月般的生活，所以她脸上没有什么太大的波动，而楚琼玉是重活一世的人，也在在乎这些，两人淡然的走到水榭旁的亭子里坐下。 小喜和从秋给二人端来了茶水。 叶溶月凑到楚琼玉的身边，神秘兮兮道：“琼玉姐姐，你知道这次的文会还有一个目的吗？” 楚琼玉摇头：“什么？” “是要暗中评出有才情的女子来，长安的皇子们不少已经到了适婚的年纪，我听我外公说，圣上正打算着从汉国各州选出一些出色女子来，给皇子们做媳妇呢。” 叶溶月咯咯笑，显然是没把这事情正经看，她的身份尊贵，选中了那也是给最出色的皇子，或者给太子做太子妃的。 楚琼玉皱起眉头来，皇子选妃可大可小，只要她不当选，就是小事，她当选了，就是大事。 看来这次的文会，不是那么简单了。 “琼玉姐姐，你这么美，说不定以后我们就是妯娌呢！”叶溶月拉住楚琼玉的手，开玩笑道，笑的前俯后仰。 楚琼玉却是笑不出来，早知道这次的文会还有这个目的，就把楚琼瑶给弄来了，她和刘尧天造地设的一对，般配的不得了。 “是有什么好玩的事呢，叶小姐笑的这么开心。” 楚琼婷三人走过来，看着叶溶月友好笑道。 叶溶月看了楚琼婷一眼，见她笑的似乎嘴角抽动，她厌恶的别过头，不想和她说话。 其实这不怪楚琼婷，她对楚琼玉心有恐惧，可是还想和叶溶月交好，这一笑一怕，脸不就给变了形吗。 就叶溶月不理自己，楚琼婷多少有些尴尬。 楚琼玉看了最后的楚琼芳一眼，凑到叶溶月耳边说了几句话，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叶溶月总算是回过了头来，看着楚琼婷不情不愿道：“你的身子无大碍了？恢复的倒是还不错。” 她说的是先前楚琼婷中毒的事情。 楚琼婷受宠若惊，没想到叶溶月还挂念着自己，她高兴道：“多谢叶小姐关心，我已经没事了。” 叶溶月点了点头。 楚琼蓉见叶溶月只跟楚琼婷说话，心生不满，仗着自己腰身壮实把楚琼婷给挤到一边去，脸上堆笑道：“叶小姐，您可还记得我，上次在湘河……” 几人围在叶溶月身边说个没完，谁也没注意到楚琼玉悄悄起身，叫着从秋到了一边。 “打听到什么了？” “听清芷院的小绿说，二小姐出来之前，和三小姐说了一会话，具体说的什么没有听到，只不过看着二小姐的脸色就有些不对劲了。” 楚琼玉心中了然：“果然如此。” 她早就猜到楚琼瑶不会善罢甘休的，如今竟然想要暗中挑唆她和楚琼婷的关系，就楚琼婷表现出来的样子，怕是信了多半。 她有些好奇，这到底是说了些什么呢。 从秋道：“小姐，三小姐这么不老实，我们要不要给她些教训？” 楚琼玉略带惊讶的看了从秋一眼，想不到跟了她之后，从秋竟也这么上道了。 “你想怎么做？” 从秋嘿嘿笑：“奴婢还没想出来。” 楚琼玉：“……” 第88章 欺君之罪，如何悔改 因着楚琼玉和叶溶月说，这种文会上，到处都是盯着她的眼睛，一定不能让别人抓住什么把柄，她才耐着性子和楚琼婷，楚琼蓉聊了那么一会。 她嗯嗯啊啊敷衍完楚琼蓉的话，一转头看见站在最后的楚琼芳，她就站在那里，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也不看自己一眼。 相对于楚琼婷二人，她实在是太安静了。 “那是你家的五姑娘？”叶溶月朝着楚琼芳努了努下巴，看着楚琼蓉问道。 楚琼蓉眼珠子一转，赶紧把楚琼芳给拽过来：“是啊，这是我五妹妹，我想着她还没出来见过什么见识，就和祖母请求把她一块给带出来了。” 楚琼芳微微皱眉，心中腹诽，哪里是你带我出来的，明明是大姐姐。 楚琼婷哼笑一声，她的个子要比楚琼蓉高一肩膀，看着她的时候有些居高临下的意味：“四妹妹，你确定五妹妹是你和祖母请求带出来的？我怎么记得当时你还是强烈反对的？” “我…我不是…”楚琼蓉语塞，一时竟然找不到话来反驳，涨了个脸面成了个猪肝色。 叶溶月暗暗摇头，这楚家的姐妹啊，真是面和心不和。 她朝着楚琼芳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楚琼蓉眼含妒忌，不明白为什么楚琼芳就那么站着，还能入了叶溶月的眼。 楚琼玉走过来，正好看到叶溶月在和楚琼芳说话，不禁笑道：“我这个五妹妹，性子最是安静，平日里也不愿意说话，如今我倒是瞧着她和叶妹妹也是投脾气呢。” 叶溶月拉住楚琼芳的手，也跟着笑：“我就喜欢这种安安静静的小丫头。” 楚琼芳的年纪才十三，确实是个小丫头。 不过这安安静静，就不知道是在隐讽刺谁的，楚琼婷和楚琼蓉脸色均是变得不怎么好看。 这时，绿水苑门口突然起了一阵喧闹声，引得众人回头看。 楚琼玉还没看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被叶溶月扯着胳膊凑到耳边道：“哎呀，我忘了跟琼玉姐姐说了，这次的文会目的不一般，来的人自然也不一般，琼玉姐姐你知道谁过来吗？” 楚琼玉心中咯噔一响，一个名字瞬间跳进了脑海。 “六皇子！” 楚琼婷不知道看见了什么，突然一声惊喜尖叫。 紧接着，刘尧走了进来，他一身锦袍，玉冠高束，嘴角挂着温润笑意，他身后紧跟着的是沈镇南，黑色修身长袍，眉目清朗。 楚琼玉眼睛微眯，似乎每当是这样的场合的，都能碰见这二人，也总会发生些什么。 楚琼婷激动的脸色发红，这可是她第一次见刘尧，上次的叶溶月宴会，她被楚琼瑶的丫鬟迫害，哪里去成了，这次她一定要好好表现啊！ 就在她满怀激动和喜悦的看着刘尧朝着这边走过来时，却见他一个转身，朝着绿水苑的月门走了进去。 “哎哎哎，这是去哪啊？！”楚琼婷不解道。 叶溶月鄙夷楚琼婷的做派，嫌恶的上下打量她一眼，姑娘家最重要的是什么，不就是矜持吗，大喊大叫，成什么体统。 “你能小声些吗，没看见众人都在看你吗？”叶溶月没好气道。 楚琼婷面色一僵，尴尬的朝周围看了看，果然是有不少人在对着自己指指点点，她脸色一红，紧紧低下了头。 楚琼蓉心中嗤笑，故意大声对着楚琼芳道：“小五你看见了吗，千万不能学二姐姐知道吗？” 楚琼芳没有作声，眼观鼻鼻观心的站着。 本来楚琼蓉这话就是为了说给楚琼婷听的，楚琼芳回应与否都不是那么重要。 叶溶月不大不小的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在嘲笑楚琼婷呢，还是在嘲笑楚琼蓉和楚琼婷之间的虚假姐妹情。 楚琼玉无心管这二人，此时她满心都是在考虑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文会，顾名思义，注重的自然就是文采，这两个时辰之内所有的活动都与文采有关，如果说上次叶溶月的生辰宴，是展示才艺，那这次的文会就是展示你的学识。 女子无才便是德这话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可自古男子的红颜知己是有几个两眼不识一个字的。 以前的文会是为了让荆|州贵女们的学识能拍出个一二来，那今天的文会就是为了给皇子们选出蕙质兰心，贤良淑德的皇妃来。 上一次在叶溶月的宴会上，她以身体不适躲过了刘尧的邀请，那这次呢，这次可是和宴会完全不一样。 她要是再以同样的借口去避着刘尧，那肯定会引起别人的怀疑，何况，她的容貌刘尧已经见过，她告诉了刘尧她叫做“楚琼婷”，可这次本尊可是在现场的，如果不小心穿了帮，那可就麻烦了。 “呼……” 楚琼玉轻呼一口浊气，看来这次要走一步险棋了。 “琼玉姐姐，你去哪？” 叶溶月见楚琼玉带着从秋往外走，好奇叫住她。 楚琼玉回头浅浅一笑，露出了两个小巧的梨涡：“我想去如厕，妹妹去吗？” 叶溶月忙摆手，在楚琼玉走之前不忘嘱咐道：“姐姐快要回来，一会考官们就要来了。” 考官，就是考察贵女们学识的人，一般是荆|州的有才之人，大儒才子均有。 楚琼玉带着从秋从绿水苑深处走，看到没人注意的时候，二人闪身躲进了旁边的月门。 刚才刘尧和沈镇南就是从这里面进去的。 “小姐，我们要去哪啊？”从秋不解问道。 楚琼玉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从秋，我平日里待你如何？” “小姐待奴婢自然是好的啊！”从秋连忙说道。 楚琼玉点头，转头郑重的朝从秋看去：“那你能帮我一件事吗？” 从秋一惊，她从未见过楚琼玉这样的表情，楚琼玉面对事情一直都是临危不乱，淡然的，能让她眉头紧锁的，那一定是大事。 她双膝下跪，仰头看着楚琼玉道：“小姐待奴婢如姐妹般，奴婢的命已经交到了小姐手上，小姐让奴婢做什么，奴婢绝无而言！” 楚琼玉连忙把从秋搀扶起来，眼含欣慰：“我不要你的命，你的忠心我自然清楚，我相信你，只不过这件事是我做错了，要拉着你一块冒险，我有些愧疚。” 从秋道：“小姐但说无妨，从秋一定竭力给小姐办道！” “欺君之罪，如何悔改？” 第89章 撞见 听到楚琼玉的话，从秋整个身子都吓的僵硬了。 “欺君…小姐，你何时欺君了？！” 她家小姐连皇上的面都没见过，怎么会犯欺君之罪呢！ “小姐…从秋胆子小，你就不要逗我了……” 从秋笑起来，只不过甚是牵强，仔细一看那牙关都在打哆嗦，因为楚琼玉脸上没有半点笑意，眸色黝黑。 楚琼玉拦住从秋僵硬的肩膀，忽而展颜一笑：“我逗你呢，看你吓得这样，我怎么会欺君呢，这么大的罪名我可不敢担着，我只不过欺骗了皇上的儿子而已。 “没有欺君……”从秋松了一口气，脑中又觉有些不对劲，猛地抬起头来，“皇子？！” 楚琼玉安抚住从秋，把她骗刘尧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从秋越听越心惊，她家小姐竟然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瞒着六皇子姓名？！还说她的名讳是楚琼婷？！ 不过，她还有些觉得奇怪的地方…… “小姐，那六皇子是我们汉国最儒雅的男子，能嫁给他不知道是多少姑娘的追求呢，既然六皇子对小姐有意，为什么小姐不仅不觉得高兴，反而还避着呢？” 楚琼玉淡淡道：“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刘尧进不了我的眼而已。” 从秋：“……” 估计这话，整个汉国也就她家小姐敢说了。 眼看着时辰不早了，楚琼玉赶紧让从秋进去，她要找沈镇南，让沈镇南帮自己一个忙，虽然沈镇南和刘尧关系交好，但是她深信，沈镇南和刘尧绝不是一种人，她要为自己赌一把。 从秋领命而去，扮作绿水苑的丫鬟，按照楚琼玉所嘱咐的，她端着茶水糕点进了沈镇南和刘尧所在的厅里。 厅里已经聚了不少的人，都是些年轻公子，从秋心中紧张，只是大致的扫了一眼，飞快的底下了头。 她快步走到沈镇南旁边，装作给他上茶的样子。 沈镇南正和刘尧谈笑，说起了这次的文会。 刘尧道：“听说这次才女们来了不少，也不知道是谁能拔得头筹，镇南你心中有没有人选了？” 这话问的甚是巧妙，表面上是问沈镇南觉得谁有那么潜力，实则是想看看沈镇南留意谁，毕竟那么多的贵女小姐。 沈镇南笑了笑：“臣对这些不甚精通，平日里只喜欢舞刀弄棒，要说这谁能拔得头筹，臣觉得如果上次溶月宴会上那位跳《拓枝舞》的姑娘要是来了，十有八|九就是她了。” 话音刚落，厅内就响起了一阵意味不明的笑。 楚琼瑶在叶家宴会上出尽风头，想要艳压众贵女的事情已经在荆|州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笑话，当然这也是可以体谅的，毕竟这面对着的是汉国最能捕获女子芳心的六皇子，所以这也是情有可原的嘛，只不过吃相实属难看了一些。 当事人刘尧淡淡一笑：“我倒是觉得那楚家来了那么多位小姐，说不定这头彩就在这楚家了。” 沈镇南没有应和，他方才进来的时候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她，今日她穿了一身鹅黄色的襦裙，整个人光彩夺目，只要有她在的地方，所有人都会沦为背景。 这次文会，是为了皇子选妃而定，六皇子还专门来坐镇，如果楚琼玉这颗明珠被他发现…… 沈镇南有些发慌。 “嘶！” 一阵剧痛突然从手面上传来，沈镇南低头一看，原来是丫鬟不小心把热茶倒在了自己手上，还没等他发话，那丫鬟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声求饶命。 沈镇南无语极了，他就是这般凶神恶煞的人吗？ 他刚要叫她起来，就见面前这小小巧巧的丫鬟抬起了头来，熟悉的面容让他身子一震。 这不是跟在楚琼玉身边的丫鬟吗？！ 从秋对着沈镇南眨了眨眼睛，朝外面看了看，示意楚琼玉在外面等她。 沈镇南微微点头，心中惊讶楚琼玉竟然这么大的胆子，不过这也不是她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 刘尧上下打量了从秋一眼，笑对着沈镇南道：“镇南，人小姑娘也不是故意的，你看你吓得人家。” 沈镇南顺着刘尧的话自嘲了两句，摆手赶着从秋下去。 从秋福身告退，快步离开，天知道她有多庆幸没有被六皇子认出来。 楚琼玉守在月门处，看见从秋终于出来了，她赶紧迎上去：“怎么样？” 从秋用力喘息几口气，道：“沈将军认出了我，估计马上就会出来了。” “刘尧没有注意到你吧？” 刘尧生性多疑，她担心从秋会引起他的注意，如果不是这次实在没有办法，需要沈镇南帮自己打掩护，那她绝不会冒这个险。 从秋想了想，确定刘尧没有注意到自己，楚琼玉这才点了点头。 过了大约半盏茶的功夫，沈镇南果然匆匆而来。 楚琼玉眼睛一亮：“沈将军！” 沈镇南快步走过来：“楚小姐找我何事？” 他心中是难掩雀跃的。 楚琼玉对着他福身行礼，刚要抬起头来说话，就看见沈镇南身后不远处的竹林边露出了一片白色袍角。 她心神一动，瞬间做出了选择。 “沈将军，我……啊！” 楚琼瑶本是要朝着沈镇南走去，脚下却不知踩到了什么东西，身子一歪，直直朝着沈镇南撞了过去。 沈镇南脸色一慌，伸出手堪堪搂住楚琼玉柔软的腰肢，楚琼玉的手慌乱之中也搭在了沈镇南的肩膀上面。 从秋惊讶的瞪大眼睛，紧紧捂着嘴巴。 沈镇南俯看着怀中的楚琼玉，感觉被楚琼玉挨到的地方一片僵硬，手中的腰肢柔软似无骨一般，他毫不怀疑自己一只手就能搂过来。 那双漂亮的杏眼里满是慌乱和惊愕，如玉般脸颊上泛起了诱人红晕，丰满如花瓣一般的唇瓣殷红。 沈镇南喉间微微滑动，在不合礼法的意识占领他全部的神智之前，他赶紧放开了怀中的楚琼玉。 楚琼玉站定，手指不安的绞着手中的帕子，像是害羞的抬不起脸来。 她垂着下的目光一直朝前略去，那片白色锦袍不知道何时已经离去了。 只有苍绿的竹叶在微微颤抖。 今日，没有风。 第90章 沈镇南紧张 沈镇南慌乱的心渐渐平复下来，看着面前羞赧低着头的姑娘，他喉咙有些发痒，不知何时一句话已经堵在了他的嗓子口，马上就要不受控制的冲出来。 “楚小姐，我…” “琼玉姐姐！” 叶溶月从远处跑来，清脆的声音打断了沈镇南即将要冲出口的话，他紧抿唇瓣，站到了一边。 “小舅舅，你怎么也在这啊？”叶溶月跑过来，这才看见沈镇南，惊讶问道。 沈镇南看了楚琼玉一眼，见她垂着头，耳朵尖通红，仿佛在诉说着刚才发生的事情。 他轻咳几声，对着叶溶月道：“碰巧在这边遇见而已，时辰也不早了，文会马上就要开始了，你们早些过去吧。” 说着他朝着二人揖手，快步离开。 他之所以这样说，是为了维护楚琼玉的声誉，就算他对楚琼玉是真的有意，但那也是要合立法的说媒，求亲，而不是这样唐突。 想起那双含着秋水般的明眸，沈镇南心中就像是吃了蜜一样的甜，可在满心欢喜之余，他有些患得患失了，楚琼玉，她喜欢自己吗？ ~ 沈镇南走后，楚琼玉和叶溶月二人就快速回去了，一路上叶溶月问楚琼玉怎么会和沈镇南碰上，楚琼玉回答凑巧，她也不信，非要说出个所以然来，见楚琼玉不回答，她就转身去骚扰从秋。 从秋想起刚才那一幕就脸红心跳，她家小姐和沈将军…… 这可是大事！她怎么敢说呢，任凭叶溶月怎么威剥利诱，她就是不松口。 叶溶月无奈：“从秋，你这嘴是石头做的吗？” 楚琼玉好笑的把她拉过来：“好了，我们快走吧，文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等到几人赶到绿水苑正院的时候，几个考官已经在中间搭建的高台上入座了。 楚琼玉望去，竟然在里面看到了裴景然——荆|州神童，三岁识字，五岁熟读全书，年仅十二岁的时候就中了秀才，是有名的神童，也是未来汉国最有声望的御史大夫。 熟读百书的人物，嘴皮子自然是溜，特别是裴景然，上一世凭着一张嘴说遍整个朝廷，是他坚守着老祖宗留下了的嫡长制，是刘衍继承皇位的最强拥戴者，也是刘尧最痛恨的人。 楚琼玉挑起唇角，今日裴景然和刘尧都在，可有的热闹了。 几位主考官中，年纪稍长的一位站起身来，宣布文会开始。 高台中央放着一个巨大的卷筒，里面放着十几只卷轴，是今日考贵女们的题目。 他上前抽出一卷，不知上面写的什么，他愉悦的挑眉一笑，转身拿着卷轴朝着裴景然走去。 裴景然此人长得五官端正，一身的浩然正气，看年长者捧着卷轴过来，他连忙起身接过，二人耳语几句，就见裴景然笑了起来。 他大步上前，道：“今日第一关，以景作诗，这所谓的景就有意思了，今年比往前多了些新意，就不弄什么寻常的以画作诗，今日是宣景二十六年七月十五，就以此作为题目！” 话音一落，人群中立刻起来喧闹起来，叶溶月凑到楚琼玉耳边，小声道：“这个题目算题目吗？二十六年七月十五，这要怎么做啊！” 楚琼玉在裴景然说出这题目的时候，心中已经有了数，看来还真的是为了给皇子选妃呢，这选的题目都和皇家有关。 “叶妹妹就拿这汉国盛世作诗便可，紧抓这中心，绝对不会有错。” 叶溶月奇怪道：“是这样吗？考官不是说要拿这日子来吗？” 宣景二十六年七月十五，难道不是应该紧扣今日吗？ 楚琼玉微微摇头：“妹妹听我的没错。” 叶溶月甜甜一笑，挽住楚琼玉胳膊：“我自然会听姐姐的。” 她是那么的信任楚琼玉，怎么会不听她的话呢，而且这题目说真的她也不会做，倒还不如听楚琼玉的呢。 楚琼玉转过头去，和身边的楚琼芳细细叮嘱了一遍，楚琼芳重重点头，她更是对楚琼玉的话坚信不疑。 至于楚琼婷和楚琼蓉，楚琼玉淡漠的看了她们一眼，就看她们的造化吧。 很快就由仆人端着笔墨纸砚上来，几十张桌子摆放整齐，贵女们依次入内，叶溶月，楚琼玉，楚琼芳三人也进去入座。 从秋在一边紧张的看着，其实这就跟私塾内的考试差不多。 裴景然下了高台，饶有兴趣的一个个看过去。 不时的点点头，或者是摇头，就像他已经看出了好坏一样。 不多时，他肩头一沉，他忙回头，就见刘尧不知何时竟然到了他的背后。 “六皇子。”裴景然揖手行礼。 刘尧淡淡的嗯了一声，“你觉得如何。” 他问的自然是这些贵女们的学问。 裴景然微微摇头，压低声音道：“参差不齐。” 这些贵女们养尊处优，刻苦学习学问的能有几个。 刘尧被他逗笑，眼中的阴郁散了一些：“那就再看看吧。” 沈镇南也跟着刘尧过来，只不过他没有进场，走到了一边的亭子内。 似乎他总是能够众人中一眼就能捕获到某人的身影，她低着头，身子自然的挺直，手中的狼毫笔灵活转动，皓腕白皙如雪，上面套着一只血玉手镯，与她的肌肤相得益彰。 沈镇南眼中带笑，想着等回去后，就和父亲提提这件事，说说这楚家的姑娘。 忽然，他眼神一凛。 因为他看见刘尧正朝着楚琼玉走了过去。 他了解刘尧，刘尧喜欢模样明艳的姑娘，楚琼玉毫无意外就是他中意的类型，这也是他在景园的时候不愿意和刘尧提起的原因。 这次的文会……是为了皇子选妃。 第91章 敷衍也是可以过关的 当刘尧在身边站定的时候，楚琼玉已经快到了收笔的阶段。 上一世熟悉的檀香渐渐传来，楚琼玉微微皱起了眉头。 以前觉得这个味道还可以，可是如今只觉得太浓，太呛人。 刘尧往楚琼玉手底下压着的宣纸看去，对于其他贵女们的洋洋洒洒，上面竟是只有一行字。 正是裴景然起的题目，宣景二十六年七月十五。 “怎么不继续往下写了？” 温热的气息打在楚琼玉耳侧，让她下意识的往旁边挪了挪身子，刘尧见她躲开，目光渐冷。 他又想起了那在月门处，沈镇南和她之间的拥抱，他们二人一看就是已经认识良久，并且他了解沈镇南，从没没有见过他对哪个女子这么在意过。 刘尧抬起头来朝着沈镇南望去，果然他正神态焦急的看着这边，见自己看过来，他仓惶收回视线，对着自己尴尬一笑。 刘尧收回视线，眼睛重新落在楚琼玉脸上，如玉般的脸颊，如花般丰满的唇瓣。 上次在景园，就是她把沈镇南给叫走的？ 刘尧心中已经有了判断，他本以为自己和她认识的早，想不到沈镇南竟然还要早，如果她是有事寻帮忙，那自己一个皇子的身份岂会比沈镇南一个仪鸾司掌卫差？ 除掉这个原因，那就只能说，她对沈镇南有男女之情了。 刘尧突然很暴躁，他想狠狠的捏住面前之人的下巴，问她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楚琼玉敏感的感觉到了身边刘尧的气场变化，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她本是想叫沈镇南出来请他帮忙，却没想到刘尧竟然也悄悄的跟了出来，当时她瞬间做出了选择，是成了秀女去长安供着皇子们挑选，很大几率是被刘尧或被即将会来的刘衍相中，那还不如她先下手为强，给他们营造一个假象，就是自己已经有了心上人。 这个对象只有沈镇南合适，他家世够高，连圣上都要卖沈公几分薄面，更何况是区区几个皇子。 楚琼玉有些愧疚，就是没有事先通告诉沈镇南，就这样利用了他，她已经想好了，等到文会结束，她找个机会去和她解释清楚。 就在她思索间，刘尧已经快步离开了，楚琼玉抬起眼来，看着刘尧带着怒气的背影，不屑的做了一个鬼脸。 半个时辰很快过去，侍女们过来，按照顺序迅速收起贵女们题做的诗。 叶溶月早就坐不住了，等着宣纸一收走，她立马扑倒前面楚琼玉的身上：“琼玉姐姐，我听你的话写的。” 楚琼芳从前面回过头来，也默默点头：“我也是。” 楚琼玉看着二人笑道：“那就没问题了。” “那你呢？” 楚琼玉站起身来，理了理被压皱的袖口，笑着说：“我？我又不想去给皇子们做妃子。” 进宫这件事，在楚琼婷楚琼蓉，甚至是叶溶月楚琼芳看来，都是上辈子积了德的事情，对她来说，这就是上辈子造了孽。 上一世她过的那么惨，怎么还可能会进宫呢。 叶溶月有些不可思议，她摸了摸楚琼玉的额头，想看看她有没有发热：“琼玉姐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竟然不想进宫？！进宫是多好的事情啊，除了能过上好日子，还给能光耀门楣，这是多少的事情啊，竟然有人还不愿意？！· “你们在说什么？” 沈镇南走过来，笑看着几人问道，他有些不放心，他想知道刘尧对楚琼玉说了什么，是不是刘尧已经对楚琼玉给起了心思，自己现在要不要先去和刘尧说明，楚琼玉是他中意的女子，按照刘尧的个性，应该是不会强人所难的。 看见小舅舅过来，叶溶月赶紧拉住他的胳膊，惊讶道：“小舅舅，你知道刚才琼玉姐姐说什么么，她说她不想进宫！” 沈镇南惊喜的朝楚琼玉看去，一颗心怦怦直跳，她不愿意进宫，这是不是说明…… 楚琼玉对叶溶月这样的爽快，有些窘迫，这些话她们几个亲近的姐妹说说还好，让沈镇南一个男子听到，总归是有些不好意思。 “叶妹妹……” 叶溶月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哎呀，琼玉姐姐，我小舅舅又不是外人！” 她和楚琼玉是好姐妹，沈镇南是她的小舅舅，那自然也是楚琼玉的小舅舅了。 听到叶溶月的话，楚琼玉忍俊不禁，楚琼芳也偷偷抿嘴笑。 沈镇南又气又无奈的给了她一个爆栗，心里想着，这是你以后的小舅妈呢。 楚琼玉往高台上看了看，裴景然他们还在批注挑选，那么多的题诗，看来要拼出个一二来还是需要些时间的。 她想趁着这时间，和沈镇南解释解释刚才在月门处的事情，和他道个歉。 “沈将军……” “刚来六皇子和你说了什么啊，琼玉姐姐？” 叶溶月拉住楚琼玉的手，好奇的看着她，沈镇南亦是。 被这么一打断，楚琼玉只好道：“问我怎么不题诗。” 叶溶月惊讶的张开嘴巴，她本是以为就算是楚琼玉不想进宫，那也会在宣纸上凑合几行字，没想到她竟然是这么的自生自灭了？那她告诉自己题诗的技巧……不会也是胡诌的吧？！ 楚琼玉失笑：“是我不愿意进宫，又不是你们不愿意，我告诉你们的自然不会错。” 叶溶月笑嘻嘻的挽住楚琼玉的肩膀，亲热极了。 见楚琼玉这边没什么事，沈镇南也不好多待，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 看着沈镇南欣长的背影，楚琼玉微微呼出一口气，只能再找个机会了。 沈镇南是在高台上见到刘尧的，他不知何时到了裴景然身边。 “把楚琼婷的题诗给我找出来。” 刘尧冷声道，她不愿意题诗，不就是因为不想进宫吗，但是这进不进宫岂是她能说了算，就算是沈镇南，也无法干预这件事。 裴景然看了刘尧一眼，虽不知他干什么，但还是把写着楚琼婷的题诗给找了出来。 在递给刘尧之前，他瞥了一眼上面的写着的内容，除了字还能勉强入眼之外，诗写的是一塌糊涂。 “七月十五花盛开，白鸟啼鸣雁归来……” 光看这前两句，裴景然就受不了了，赶紧把宣纸递给刘尧。 这种口水诗，他六岁的侄子都能做出好几个来。 刘尧把宣纸捏在手里，看到上面写的字眉头也是微皱，但很快就舒展开来。 她不愿意进宫，自然是会这样对付的。 但，这次有他在，敷衍是逃不开的。 第92章 让他心爱的女子进宫 沈镇南走到刘尧身边，往刘尧手上拿着的宣纸上看了几眼，笑道：“这楚家二姑娘也是有趣。” 刘尧心中冷哼一声。 他把宣纸递还给裴景然，命他一会把这首题诗也放在过关的里面。 裴景然下巴都快要被惊掉了：“六皇子，您说什么？就这样的水平也能过关？” 要是这样就能过关，他早知道就把家里的傻侄女给叫过来了，那她不是也有进宫做妃子的潜质了？ 刘尧有些不悦：“这位小姐和我是旧识，无碍。” 沈镇南在一边听着看着，一句话都不说，刘尧心中嗤笑，就算他真的要把楚琼婷给接进宫，沈镇南也绝不敢多说什么。 自古君臣有别，不可逾越。 裴景然梗着脖子不愿意，这是他主持的活动，怎么能容许里面这样粗制滥造，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呢，不行不行，这可是万万不行。 “六皇子，您也知道这次文会是为了什么，圣上命各州挑选有才贵女，这是要进宫的皇妃的，如果连第一道官我都把不好，那剩下该怎么办呢，六皇子，还是算了吧，您这样做，让其他姑娘小姐们怎么看，这不是得戳着我们的脊梁骨说不公平吗？” 刘尧有些恼怒，但还是依着仅存的理智压制着心中的怒火，他尽量缓和声音道：“裴先生，你就当卖我这个薄面，等到文会过去，我定有谢。” 裴景然还是不答应，这是有关原则的事情，岂是面子问题就能解决的。 沈镇南见刘尧面色不虞，心中微微惊讶，刘尧是轻易不生气的，这能让他这么放下身段来拜托裴景然，还有些低三下四的意味，这不得了了。 裴景然的性子实在是太轴，他就不怕的得罪了六皇子，给他断了仕途之路？ 虽然沈镇南觉得刘尧肯定不会这样做吗，但他出于老好人的做派，决定还是要指点这榆木脑袋裴景然几句。 他拉着裴景然到一边，细细在他说了几句话，就见裴景然一脸惊讶，连连点头，马上朝着刘尧走过来，接过了他手中的题诗。 “草民愚钝，差些坏了六皇子的好事，草民这就马上去办！” 说着拿着题诗一溜烟的跑到了考官中，郑重其事的把宣纸放在了过关的一侧，有人提出异议，他还义正言辞的批了人家一顿。 刘尧似笑非笑的朝着沈镇南看去：“你和他说了什么？” 沈镇南笑的意味深长：“臣和裴先生说，六皇子的脾气不太好，小心他被吃了。” 这话纯属是开玩笑，刘尧脸上没有任何喜色，冷漠的勾了勾嘴角。 本来还以为沈镇南是一个刚正不阿，有热血的人物，这如今就看着自己把他心爱的女子往宫里送，而且还要自己铺路。 原来他也不过尔尔。 刘尧心中总算是好受了些，为她的眼光觉得可怜，竟然看上了这样的一个男子。 不知是不是裴景然和几位考官说了什么的缘故，这阅卷的速度是越来越快，本来要用一盏茶的功夫才能看完的题诗，半盏茶就给完事了。 侍女得到指令，去一边立着的铜锣上轻敲几下，请贵女们在刚才的位子上坐下。 裴景然走到台前，笑容满面道：“各位小姐们才情出众，裴某今日是大开眼界，想不到今日来的人中，竟然藏着不少的女中诗圣啊，下面我将念出十一位小姐的名字，参加接下来的对对子，没有叫到名字的小姐们，就可以回家去乘凉休息了啊！” 叶溶月趴在桌子上，有些紧张的勾了勾楚琼玉背后的衣服：“琼玉姐姐，你说我要是选不上怎么办呢？” 楚琼玉微微转过头，唇角带着笑意：“放心吧，你原本就有捷径可走，可还是愿意和大家一起参加文会，就算失败了，那不会有人说你什么。” 这话楚琼玉可没有说错，光凭着叶溶月的家世，叶溶月进宫还不是容易的事情，只要不是嫁给刘尧或者是刘衍，那她的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 叶溶月羞赧笑笑，她当然知道，但是这次文会要是第一关过不了，难免有些落面，她就想事先提一嘴，就算失败了，那也是她想要走大众路线试试，这才显得她平易近人嘛。 台上的裴景然大声念出竹简上写着的名字：“叶家大小姐叶溶月……楚家二小姐楚琼婷……吴家小姐吴乃荣……楚家五小姐楚琼芳……李姐三小姐李慕容……” 楚琼芳回过头来，一把抓住楚琼玉的手：“大姐姐…我…我是不是听错了？！” 她竟然在里面等到了自己的名字，她竟然过了这第一关？！ 楚琼玉拍拍楚琼芳的手，笑着重重点头：“是啊，我的琼芳妹妹过关了呢。” 只要依着她的话来办，没有不过关的。 不过……她朝着隔着一人，兴高采烈的楚琼婷看去，倒是没想到她竟也过了。 忽觉身后一阵压抑的声音传来，楚琼玉连忙回头去看，只见叶溶月趴在桌子上，脸埋在胳膊中，肩膀一抽一抽的。 “叶妹妹，你怎么了？”楚琼玉连忙去扶叶溶月的脑袋，以为她是发生什么事了呢。 “琼玉姐姐！我实在是太喜欢你了！” 叶溶月突然一个起身，朝着楚琼玉扑了过去，楚琼玉没有防备，被她扑的一个踉跄，后背狠狠撞在了后面的桌角上，要不是楚琼芳在后面紧紧扶着桌子，怕是她们二人今日要摔个狗啃泥了。 两人弄出的动静不少，引得大家纷纷侧目。 有人不屑的哼了一声，觉得是叶溶月在显摆，有人别过眼，嫌恶的不想再看，能过关，还不是因为凭着家中的关系吗。 楚琼蓉没有被选上，气的她咬牙切齿，手里紧紧绞着帕子，她嫉恨的目光从楚琼婷身上划过，最后落在楚琼芳身上。 这个卑贱的庶女竟然也过了关！？想不到平日里不声不响，竟然还有这种本事！ 早知道就不该带着她来！ 不过还好，她还不算丢人的，楚琼玉不一样也是没有过关吗。 楚琼蓉咧嘴笑，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周围实在是太安静了，她连忙抬眼去看。 不知何时六皇子竟然从高台上走了进来，径直朝着楚琼玉的方向。 最后在她面前站定。 第93章 误把楚琼婷当成楚琼玉 叶溶月以为是自己刚才喊叫的声音太大，惹着了这位六皇子，她赶紧福身要给刘尧行礼，却被刘尧抬手阻止。 楚琼玉见刘尧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心中多少有了数，怕是叶溶月刚才喊叫的一嗓子，给刘尧给听了去，他发现自己欺骗了他，过来找自己算账了吧。 但是那有怎么样呢，难不成刘尧会当着这众人的面，彻底的撕下他的伪装，不，刘尧是绝对不会的。 刘尧垂在腿侧的手慢慢攥紧，眼睛紧紧盯着端坐在椅子上，仰头无畏看着他的姑娘。 刚才他听见叶溶月叫她……琼玉？ 她是楚琼玉？不是楚琼婷？ “你叫什么？” 心中就像是有一团怒火在烧灼，他整个身子都难受的紧，表面的儒雅似乎再也维持不住，他抓住她的手腕，把她给拉了起来。 “你叫什么！” 面对着暴怒的刘尧，楚琼玉面不改色，余光中看见沈镇南正朝着这边疾跑过来。 她淡淡道：“回六皇子，民女名叫楚琼玉。” 刘尧眼睛危险的微眯起来，那日她和自己说，她叫楚琼婷，是楚家的二小姐，今日他看出她不想进宫，还有了心上人，但是他不在乎，所以他宁愿是损了自己的名望，也要把她弄进宫去，但是他没有想到，做了那么多，她竟然骗了自己。 她不是什么楚琼婷，她是楚琼玉！ “六皇子！”沈镇南跑过来，看见刘尧的手似铁钳一般握住楚琼玉的手腕，用的力气极大，楚琼玉的脸色都有些变了，他一急，生生的劈开了刘尧的手，护到楚琼玉身前。 “六皇子，这是是绿水苑！” 他不知刘尧是发了什么疯，突然对一个柔弱女子这般，一直以来儒雅温和的六皇子就像是变了一个人般，但是这里不是景园，也不是长安皇宫，刘尧就算是想发疯，也要看看场合再说吧！ 沈镇南虽态度不算恭敬，但好歹是提醒了刘尧。 他目光阴寒的看了一眼站在沈镇南身后的楚琼玉，又看了一眼沈镇南，脸上冷酷如霜，“好，真好。” 刘尧冷笑一声，愤而转身离去，大步离开了绿水苑。 沈镇南微微松了一口气，刚才六皇子实在是……对了！ “你没事吧？” 沈镇南转过身来，关切的看着她的手腕，他想要去看看有没有伤到她的筋骨，可还是克制住了。 楚琼玉轻轻活动了一下，除了有些轻微的刺痛之外，倒也没什么太难受的。 “没事。”她笑着和沈镇南这样说，似乎是没有受刘尧任何的影响。 沈镇南却是皱起了眉头，刚才楚琼玉脸上细微的表情他都看在眼里，虽然刘尧不会武功，但到底也是一个身强体壮的男子。 叶溶月心有余悸的走过来，“琼玉姐姐，你何时得罪了六皇子啊？不过，小舅舅，你和琼玉姐姐？”她好奇的在二人身上打量，想要找出一些端倪出来，这两人总是觉得有些不一般呢。 沈镇南瞪了叶溶月一眼：“小孩子不要多嘴。” 叶溶月哼了一声，拉起楚琼玉的胳膊：“琼玉姐姐，你没事吧？” 楚琼玉咬了咬牙，摇头说没事，但额头上冒出的虚汗已经出卖了她，她露出一个苦笑的表情，“怕是今日的文会……” 刘尧一走，这文会十有八|九是办不成了，估计不少人都要把这过错给放到她身上了。 裴景然早已看傻了眼，还没等他想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就见沈镇南走了过来：“裴先生，今日六皇子身体抱恙，怕是这文会……” “明白明白！草民明白！既然六皇子身子不适，今日文会暂且取消，等六皇子身子好了，重新选个日子。” 只不过到了那时，这天家选妃的事情就瞒不住了。 叶溶月和楚琼芳陪在楚琼玉左右，刚才刘尧的行径，已经让楚琼玉成为了这人群中最耀眼的人物，数不清的各色各异的目光落在楚琼玉的脸上，气的叶溶月低声咒骂，叫着楚琼芳过来，二人挡在楚琼玉左右。 “真是的，看什么看，再看也比你们长得好看！”她不悦的小声嘟囔几句。 楚琼玉倒不觉什么，今日这一出，只怕是各世家贵女对她们都生了罅隙，听叶溶月这么说只无奈的摇了摇头：“你仔细被人听了去。” “听了去又怎么了？”叶溶月轻哼了一声，声音还是压轻了几分，“夫君左右还可以再找，你们这样的好姐妹可是可遇不可求的。” 楚琼玉心生暖意，覆上了叶溶月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轻轻的拍了拍。 “大姐姐，都怪你，文会又要重新找个日子了。” 楚琼婷走过来，看着楚琼玉不悦道，她好不容易有一次能在六皇子面前露脸的机会，就这么被楚琼玉给搞砸了。 “叶小姐你也是，大声嚷嚷什么呢，惹着六皇子厌烦！” 很多人都以为是叶溶月大声喊叫的那一句，才招惹到了刘尧，刘尧不能对着叶溶月生气，只能找了一个无权无势的楚琼玉撒气。 叶溶月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要不然刘尧怎么会注意到楚琼玉呢，她心中本来就有愧疚，但是别人提起就不行，她是叶溶月，平日里谁敢这么对她没大没小的说话！ “我爱说话就说话，关你什么事呢，给我上一边去！” “本来就是你有错，你还敢这样不讲理？！”楚琼婷怒了，指着叶溶月大声道，“今日你欠了这所有在场姐妹的一个机会！你别仗着你是叶家小姐，你就以为你在这荆|州是无法无天了！” 楚琼玉看着叶溶月的身子，能很明显的感受到她全身都在气的发抖。 她心中叹气，楚琼婷啊楚琼婷，你这人怎么得了便宜还卖乖，非要过来招惹叶溶月呢。 当听到刘尧那声质问的时候，她就明白了，怕是楚琼婷能过关，是因为刘尧把她给当成了自己吧。 楚琼玉目光微冷，果然刘尧就是这个样子，就算他明明已经亲眼看见自己和沈镇南之间“关系不一般”但还是一心要把自己弄进宫去，他一直都是这样做事不择手段的人，就算是忠心对他的沈镇南，只要有损他的利益，那她也绝不会心慈手软。 楚琼婷，确确实实的差些给自己挡了一劫，如果不是叶溶月叫出自己名字露馅的话。 第94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楚琼婷因着六皇子离去，文会不得不终止的事情而耿耿于心，又加上叶溶月仗着她自己的身份蛮不讲理，她肚里的火再也压不住，她性子就本是被孙氏给养的娇纵蛮横，一发起脾气来就很容易忘记自己是哪根葱，揪住叶溶月的错处不依不饶。 楚琼玉轻轻呼出一口浊气，她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把几乎已经耐心到达极致的叶溶月给拉到自己身后，“二妹妹，六皇子已经走了，现在你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还不如你……” “大姐姐，我虽然没有说你，但是不代表着件事里面你没错，别以为我没看见，六皇子可是对你的态度非同一般呢。” 楚琼婷嫌恶的上下打量楚琼玉一眼，阴阳怪气道。 楚琼玉轻轻揉捏着自己一阵阵发疼的手腕，眼中渐渐闪烁起异样的光：“非同一般？非同哪般？” 有一句谚语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楚琼婷要是稍微聪明点，有点自知之明，她就不会在这里咄咄逼人，既然她看不清她自己到底是哪根葱哪根菜，那她就帮帮她。 楚琼婷看到楚琼玉的眼神，心中一凉，她终于想起来了临行时楚琼瑶和她说的那些话，可是因为这突然的过关，又因着六皇子离去，她这心情一下子升起又落下，搞得她几乎都没有了理智，但是现在箭已经在弦上，这么多人看着自己，自己怎么能灰溜溜的就算了？ 而且，肯定是有不少人敢怒不敢言的，但她楚琼婷不怕！ 楚琼婷定下心来，别有深意的朝着楚琼玉背后的沈镇南看了一眼，似笑非笑道：“不光是六皇子对你非同一般，连沈将军也是一样呢，这么急匆匆的跑过来，不惜得罪六皇子，就是为了你楚琼玉，我倒是从来不知道大姐姐你竟然有这种魅力呢。” 这已经不仅仅是今日文会的事情，反而是对楚琼玉的为人做派提出了质疑，此话一出，人群中窃窃私语声渐起，看向楚琼玉的眼神都奇怪起来。 沈镇南神情一凛，他怎么会允许别人这般侮辱楚琼玉。 他刚要开口，就听楚琼玉慢条斯理道：“我和叶妹妹交好，自然和沈将军认识，沈将军是个热心肠，骨子里又有军人的见义勇为，见我被六皇子为难，他自然会出手相救，竟不知这样的侠肝义胆，在二妹妹眼中竟然成了那么不堪的关系。” 沈镇南出身世家，又是朝中的仪鸾司掌卫，赫赫有名，行事磊落是出了名气的，楚琼婷这般口无遮拦，可以称得上是诽谤朝廷命官了。 楚琼婷面上有些挂不住，她为了逞一时之快，差点就犯了大事，她心有不甘，指着楚琼玉的鼻子道：“都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要是没有做什么，那为什么六皇子会过来找你的麻烦？！” 楚琼玉淡笑的摇了摇头，楚琼婷已经被气傻了吧。 “你刚才还过来指着我的鼻子，说是因为我把六皇子给招惹生气了，你如今又说是琼玉姐姐把六皇子给招惹的？你这人说话能不能讲些道理，这做人可是不能信口雌黄的。” 叶溶月冷哼一声，不屑道。 楚琼婷脸色涨的通红，被堵的说不上话来，她真是被气傻了，都是因为叶溶月大声喧哗，这才把六皇子给惹着了，六皇子碍于叶溶月的身份，不方便对她呵斥，这才把气撒到了楚琼玉的身上，她怎么给混淆了呢！ 楚琼玉扫了一眼周围的人，把视线落在了人群中的裴景然身上。 楚琼婷不顾姐妹之情，想要损了她的声誉，那就不要怪她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 “二妹妹，你刚才说六皇子对我非同一般，其实我倒是觉得六皇子对你倒是真的不一样呢，”楚琼玉笑道，忽而她表情一边，连连摆手，“哎呀，算了，这文会都已经结束了，说这些也没有意义了，就这样吧。” 说着，楚琼玉就不再看楚琼婷一眼，招呼着叶溶月和楚琼芳离开，只留下一句没头没尾，吊人胃口的话。 因着她这说了一半意味深长的话，众人的眼睛纷纷移到了楚琼婷身上，刚才楚琼婷对着楚楚琼玉一顿乱撕咬，甚至不惜拿着朝廷命官做引子，这般行径实属太可耻，本来只是人品的问题，但是如今楚琼玉说了这一半的话，就让人有一种她是恶人先告状的感觉。 怕不是六皇子对楚琼玉非同一般，而是对这楚琼婷非同一般呢。 楚琼婷察觉到众人的眼神开始慌了，她大步上前一把拽住楚琼玉的手腕：“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楚琼玉倒抽了一口凉气，只因为楚琼婷抓着的地方正好是刘尧弄伤的地方。 痛觉上头，她眼神逐渐阴狠起来，被这样阴寒的目光盯着，楚琼婷硬生生的倒退了几步，惊恐的看着面前的楚琼玉。 从未有过的感觉在心底升腾而起，一个声音在嘶吼，她不该去招惹楚琼玉的！ “本来我觉得，都是一家姐妹，你对我不仁，我不能对你不义，但是，既然二妹妹你诚心诚意的发问了，那我就要好好的掰扯掰扯这件事了。” 恰时，楚琼芳见楚琼玉一直紧握手腕，脸色苍白的厉害，就知她肯定是伤得不轻，连忙搬过来一个椅子放在楚琼玉身边。 楚琼玉顺势而坐，她相貌本就明艳，单单站着就是一副赏心悦目的话，更别说她如今气场全开，一双杏眼光锋芒毕露，再加上她的身后并肩站着叶溶月和沈镇南，让在场的众人呼吸一滞，毕竟能让沈将军和叶家小姐同时维护的人，自当不是一般人。 “裴先生，”楚琼玉朝着裴景然望去，“请您见谅我这样和您说话，主要是我这手腕疼的厉害，就跟断了似的，我能麻烦您，帮我找出我二妹妹的题诗出来好吗？” 她说她的手腕疼的厉害，是在告诉众人刘尧用的力气是多大，对她一个弱女子使用武力，还是仅仅因为迁怒，这可是和刘尧营造的翩翩公子的名号不相符。 刘尧辛苦营造了十几年的名声，她要一点点的给他撕裂开来，让他真正的面目暴露在众人面前。 第95章 原来六皇子在意的人是你啊 裴景然不敢耽搁，赶紧跑回去把楚琼婷的题诗找出来，要送到楚琼玉手上。 “唰”一声，捧在手中的宣纸被人一把给扯了过去。 楚琼婷紧紧抓着手中自己的题诗，对着楚琼玉怒声道：“楚琼玉你想干什么？这是几位考官评出来的结果，你自己都还没被选上，有什么道理来说我的！” 当她听到楚琼玉和裴景然说的事情，陡然反应过来，这怕是楚琼玉要拿着自己的题诗来做文章了，她自知自己文采一般，但这是考官选出来的，那就表示他们认可了她的水平，楚琼玉自己都没有选上，那就没有理由过来说自己！ 楚琼玉没有急着理睬楚琼婷，而是先和裴景然道谢点头，这般良好的修养和楚琼婷蛮横的行为一对比，马上立竿见影起来。 “二妹妹，你这般着急干什么，我还什么都没说呢，看你倒像是心中有鬼一般，”楚琼玉笑着说道，像是在开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其实吧，我和二妹妹你从小长大，我是知道你的水平是几斤几两的，你能过了这第一局比试，我是很惊讶的，也是很开心的，开心你的学问终于长进了呢。” 楚琼婷冷哼一声：“我的学问如何，也比你没有给选上强吧，你哪里来的脸过来评价我的呢？” “你别以为叶溶月和沈镇南给你撑腰，你就了不起了！你心思坏着呢，就是想故意害我，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但这次你可是失策了，我这题诗可是裴先生等诸位考官选出来的，你可是害不了我了。” 楚琼婷洋洋得意道，手里扬着的宣纸几乎要飞起来。 楚琼玉笑着摇头，朝着一脸艰难犹豫的裴景然看去：“裴先生，既然您作为主考官，那您能说说，我妹妹这题诗是怎么过关的吗？我可是对我妹妹的超常发挥很感兴趣的。” 裴景然为人正直，她先前已经逼迫着楚琼婷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裴景然自是知道这件事的内幕，又作为这次文会不可缺少的人，自然是他来说有说服力，而不是沈镇南。 她放开手中紧握着的沈镇南衣袖，脸上云淡风轻，她怕沈镇南为了给自己出头，事先制止住了他，如果他开口，那她和沈镇南之间的事情必定会有流言蜚语起来。 沈镇南僵硬的身子缓慢的动了动，衣袖上还带着她的体温，他悄悄的覆手上去，心跳激烈的砰砰直跳。 楚琼玉不知道沈镇南所想，她朝着一边犹豫踌躇的裴景然看去，语气循循诱导：“裴先生，您的声望和为人在荆|州是出了名的，我知您不愿意让事情太难看，但是如今这已经到了如此地步，难道您忍心看着有人被白白的诬陷？” 她话音一落，楚琼婷立刻叫嚣道：“裴先生你就大胆着说出来，到底是谁诬陷谁！” 裴景然咬了咬牙，他一向自诩说真话，办真事，怎么能看着有人被生生诬陷呢！ 众人看见裴景然缓缓的抬起了胳膊，朝着楚琼玉指了过去。 众人哗然，竟然是楚琼玉诬陷她的妹妹？！ 楚琼婷面露得意之色，她的题诗是考官选出来的，这些考官怎么会打自己的脸呢。 没错，没有人会愿意打自己的脸，但是裴景然不同，他正直到接近了迂腐，有错就改，绝不死乞白赖的狡辩，自己打自己的脸已经成了家常便饭的事情。 紧接着，楚琼婷听见裴景然说道：“楚大小姐说的对，这次楚家二小姐的题诗确实是有问题，本来我和众位考官觉得这份题诗根本不够过关的资格，但是六皇子坚持，说楚家二小姐是他的旧友，我想着卖六皇子一个薄面，这才给予通过，裴某错了，不该放弃自己的原则是随意迎合，反而损了公平，裴某愿闭门三月不出，不再参加大大小小的荆|州席会，以此用来给大家一个交代！” 裴景然一脸羞愧，深深的弯腰道歉，转身大步离去。 楚琼婷不可置信的看着手中的宣纸，这……这竟然是六皇子指定的？！她什么时候引起了六皇子的注意？！ 她心中又惊又喜，难不成是她天生丽质被六皇子给看上了？！ 楚琼玉看着楚琼婷情难自抑的样子，心中止不住冷笑。 真是个蠢蛋，这大庭广众之下被指出六皇子对你不一般，还以为是件好事呢。 “二妹妹，你说你何必呢，既然是你和六皇子私交甚深，为何还要说我呢，你大大方方的承认也不难看，非要这样给说出来，真是的。” 楚琼玉叹气摇头，站起身来，“好了，既然已经真相大白，大家就散了吧，裴先生已经自罚，我们也不必再苛责，毕竟是六皇子。” 听见了吗，这件事里面裴景然只不过是个棋子，真正受益的是楚琼婷和刘尧呢，刘尧身为皇子当众舞弊，还对着柔弱女子迁怒使用武力，这人品啊还有待考究，但是人家是皇子啊，皇子咱们招惹不起，但是另一个呢？ 恶人先告状，明明自己心中有鬼，还急着对人泼脏水在，再往深了想，怕是整个宴会都是为了她做嫁妆呢。 楚琼玉瞥了一眼还在抱着宣纸犯花痴的楚琼婷，叫着几人离去。 要是楚琼婷有点脑子的话，这时候就该快点离开，你犯了众怒，还要在一群妒火冲天的姑娘里面显摆，这不是找着被人撕打吗？这贵女虽是贵女，但也是女子，气急了也是会挠人的。 楚琼玉没有上楚家的马车，而是被叶溶月拉到了她的马车上，说是看着她手腕伤的厉害，要带她去最好的医馆医治。 楚琼玉哭笑不得：“叶妹妹忘了我师父是谁了？去我师父的医馆吧。” 叶溶月点了点头，告诉了外面驾着马车的沈镇南一声。 楚琼芳小心拖着楚琼玉的手，眼眶有些泛红：“六皇子怎么这般不讲理，二姐姐也是，祖母千叮咛万嘱咐，说我们姐妹之间不要发生冲突，她还要那么说大姐姐！” 楚琼玉摸了摸楚琼芳的软乎乎的头发，“小五不觉得我太凶了吗？” 楚琼芳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在她看来，先是楚琼婷招惹的楚琼玉，无中生有说出那番话，就是为了损了楚琼玉的名誉，那楚琼玉接下来做的一切反击，那都是合理的。 楚琼玉眼神多了些笑意，揉了揉楚琼芳的头发。 第96章 谁给楚琼玉送来的书 马车到了薛神医的医馆，韦老头看见楚琼玉从车上下来，脸色苍白如纸，连忙去后院叫薛神医。 薛神医急匆匆赶来，给楚琼玉医治，掀开袖子，这才发现整个手腕都已经紫红起来，显然是刘尧用的力气极大，阻塞了血液流动，淤血积聚，她让从秋赶紧去烧一些热水来，她则挽起袖子亲自上手，给楚琼玉轻柔揉捏。 楚琼玉紧咬牙关，额头上斗大的汗珠冒出来，疼的她几乎要昏倒过去。 沈镇南眉头越皱越深，不知想起了什么，突然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楚琼玉瞧见了，连忙叫着叶溶月去把人拉住，十有八|九沈镇南是要去找刘尧，这可不行！ “六皇子为人骄傲，已经在文会上落了脸面，这个时候沈将军万万不能前去，万一触了六皇子的眉头，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溶月你快去拉住他，好好劝劝！” 叶溶月一听，马上想起了文会上刘尧那副可怕的样子，她生怕沈镇南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惹着了刘尧，出大事，赶紧跑了过去。 两人这一出去，直到楚琼玉包扎好了伤处，也没回来。 楚琼玉生怕出事，让韦老头去叶府看看。 薛神医哼了一声：“你这丫头，自己都顾不过来，还要顾别人？” 这伤再重一点，这手就别想要了，听从秋话语间，这还是天家的人给弄的？倒是个好本事，还能惹到天家头上去。 楚琼玉朝着薛神医展颜一笑：“师父，沈将军是我的朋友，他已经为了我冒犯了六皇子一次，我不想看着他冲动而为，害了自己。” 薛神医伸出手指戳了戳楚琼玉额头：“你这丫头就是会记得别人的好，今日你来的正好，有人过来寻过你。” 楚琼玉一边认着桌子上的瓶瓶罐罐的药粉，一边漫不经心道：“谁啊？” “不知道，是一个长相魁梧的男子，问你是不是我徒弟，还要我把这东西给你。” 薛神医从柜台后面扔过来一个布包，砸在桌子上。 楚琼玉示意从秋打开，长相魁梧的男子？她好像一个都不认识吧。 从秋摸了摸布包，长长方方，扁扁的，像是本书。 她拿出来一看，还真猜对了。 “《真迹录》”从秋照着上面的字一顿一句的念出来，纳闷道，“这是什么……” 话还没说完，楚琼玉一把就给拿了过去，她惊讶的看着封面上的几个大字，又迫不及待的掀开里面的术业，赫然就是上辈子她看过的《真迹录》! “师父，这是谁送来的！？” 楚琼玉站起身来冲到薛神医面前，一来《真迹录》这本书极其偏门，上一世知道的人都鲜少有，二来根本没有人知道她在寻找《真迹录》，这人是谁呢？！ 薛神医瞥了楚琼玉一眼：“说了，是一个长相魁梧的男子，不认识，没见过。” “那他有什么特征吗？”楚琼玉急问道。 薛神医噗嗤一声笑出来，伸出手摸了摸出琼玉的额头：“你这孩子，我都说了身形魁梧呢，”她顿了顿，回想了一下：“看着不像是荆|州人士，我瞧着倒像是外族的。” “外族的？” 楚琼玉口中小声喃喃，外族的……可是她不认识外族的人啊…… 楚琼芳和从秋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这不过是一本书吗，怎么就那么激动了？ 直到韦老头赶回来，楚琼玉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叶小姐派人出来和我说了，说她已经把沈将军安抚好了，让小姐不要担心。” 楚琼玉嗯了一声，如今她的心思都在是谁给她送来的《真迹录》上面。 眼看着时间不早，楚琼芳询问楚琼玉是否要回府了，楚琼婷的事情还没完呢，她们就这样离开，把楚琼蓉和楚琼婷给丢在了那里，她担心那二人回去告状呢。 楚琼玉嗤笑一声：“又要恶人先告状？” 话虽这样说，但她还是和薛神医韦老头告别，带着楚琼芳从秋回府。 她前脚从医馆出来，紧接着医馆拐角处出现了一个身穿长袍，身形强健，五官立体的男子，他看着楚琼玉走远，立马转身，沿着错落的胡同，朝着深处走去。 东西已经送到，是时候给主子传个口信了。 ~ 楚琼玉回到府上，楚琼婷和楚琼蓉二人还没有回来，楚琼芳有些不安，总觉得那二人可能是出了什么事。 楚琼玉安抚的拍拍楚琼芳的肩膀，让她先回院里休息，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说不知道，如果楚琼蓉和楚琼婷二人回来，老太君传见，就说事情与她无关，把所有的事情都推的一干二净。 楚琼芳惊讶，连忙要拒绝，她怎么能不讲义气呢。 楚琼玉心中感慨楚琼芳的实诚心眼，但还是要她照做，楚琼芳说不过楚琼玉，只好答应。 送走了楚琼芳，楚琼玉也回了听雪院。 于氏和楚泽复都在，一看见楚琼玉完完好好的出去，结果吊着个胳膊回来，两人立刻就慌了神。 楚泽复问楚琼玉发生了什么事，楚琼玉不肯说，他只好去逼问从秋，从秋替楚琼玉觉得委屈，就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给说了出来。 楚泽复一听不得了，连忙要去找二房的楚琼婷算账，可走了几步，又觉得应该先去找刘尧算账。 他才不管什么皇子不皇子的，敢伤他妹妹，就是摊上大事了！ 楚琼玉赶紧把楚泽复给拉住，这刚安抚好沈镇南，怎么能又让楚泽复过去呢。 “大哥，我真没事，师父已经给我看过了，她的医术你还不放心？” “再说了，那可是六皇子呢，难道你还要跟个皇子去讲道理？” 于氏一听，也连忙拉住楚泽复：“儿啊，天家的人我们可惹不起啊！” 楚泽复怒声道：“难道就让我妹妹受这样的委屈！？” 楚琼玉紧紧攥住楚泽复的手腕，像是对他说，又像是对自己说的：“不会的，这笔账一定会讨回来的。” 第97章 大小姐，快去救五小姐啊 于氏心里记挂着楚琼玉的伤，让楚琼玉看好楚泽复，她去厨房里给楚琼玉做些滋补的汤水，这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她闺女直接吊着个胳膊进来，差些吓掉了她半条命，更要好好补补。 楚琼玉见楚泽复垂着头不说话，以为他还在生着闷气，倒了一杯茶水放到他面前，轻轻用手拉了拉他的袖子：“大哥，喝点茶吧，气大伤身，别气了。” 楚泽复心中确实是愤怒，但他也知道楚琼玉和于氏拦着自己不让他去找刘尧，也是为了自己好，他一向事情拎得清。 他抬起头来，对着楚琼玉扯了扯嘴角：“我不生气了，我也会听你和娘的话不去找刘尧算账。” 楚琼玉终于松了一口气，刚要开口缓和下气氛，就听楚泽复继续道：“父亲是为了天家牺牲，他忠于汉国，也忠于天家，我自然不会忤逆他的意思，刘尧是皇子，是天家的人，我自然会敬着他，但是我永远不会臣服于他。” 楚琼玉一怔。 “我在长安的时候，他派人去寻过我，表达了想要和我交好的意思，但是我没有当即答应，呵呵，现在看在，我怕是永远也不可能答应了。” 楚琼玉眼眶一热，不管是前世还是现在，楚泽复永远都是真心对她这个妹妹，为了她，甚至不惜得罪天底下的人。 一直到夜幕降临，二房三房那里也没有传什么消息过来，老太君那边也没有人过来询问今日的文会如何，楚琼玉让又冬去打听打听，又冬回来说孙氏已经去禀告过老太君了，说今日的文会因着六皇子身子不适告停，再次的举行日期还要等着通知。 楚琼玉点了点头，吩咐又冬下去。 今日的事情无理的不是她，而是楚琼婷，是她一心要挑事，还妄图把被六皇子青睐的事情推到自己头上来，今日出门的时候，老太君说的那么清楚，姐妹之间要互敬互爱，她已经违背了老太君的意思，怎么还敢主动跟去和老太君说在文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又冬在原地踌躇，没有立刻下去，而是凑到了楚琼玉耳边：“大小姐，我听清芷院的小绿说，二小姐不知道是遇到什么事了，那脸上都快被挠成花猫了，二夫人下令不让外传呢。” 楚琼玉斜了她一眼：“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和小绿的关系好啊！” 楚琼玉忍俊不禁，赶着又冬下去。 就算楚琼婷不去告诉老太君发生了什么，明日这整个荆|州也会传遍六皇子青睐楚琼婷，对楚琼婷非同一般的事实，这也是今日刘尧生那么大气的原因。 他那样的一个人，儒雅得体，如果被传出和某个女子之间有不一般的关系，按着他虚伪的做派是一定要对那女子有所表示的。 这下子，怕是他要骑虎难下了。 楚琼玉低声笑起来，杏眼湛亮。 因着奔波了一天，楚琼玉打算早早的休息，她缠着纱布的手腕小心的放在身侧，轻微的动作都能让她有骨血分离的感觉。 “叩叩叩！”院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因着在深夜，这声音听着尤为诡异，还会令人产生浓浓的不安感。 这声音很大，连在房间里的楚琼玉也听见了，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吩咐从秋赶紧出去看看是谁。 从秋得令，赶紧推门出去。 于氏身边的春白已经到了院门前，从秋听见她问：“你是五小姐院里的丫鬟？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门外之人怯生生的道：“奴婢只是一个粗使打扫院落的，因着三夫人让三姨娘另搬了院子出来，我也被指到过去伺候三姨娘和五小姐。” 从秋听着是楚琼芳的下人，连忙跑过去：“你这么晚过来是为了何事？” 小丫鬟长的瘦瘦小小，一双眼睛大的吓人，她伸着脖子往院子里看了几眼，看着从秋的脸色道：“奴婢听从三姨娘的吩咐过来找大小姐，姨娘说了，这件事只能和大小姐说。” 春白一听就皱起眉头：“这深更半夜的，主子们早就睡觉了，有事明天说不成？好了念在你这丫鬟年纪小的份上，这次就不和你一般见识，你快回去吧。” “不行！” 小丫鬟一把挡住春白要合拢上的门，她哭哑着声音道：“奴婢必须要见大小姐！如果见不到大小姐，我…我就不走了！” 春白被她气笑，撸起袖子就要上前把她给推出门，胳膊却是被从秋给拉住。 “等等，大小姐还没有休息，我去问问大小姐的意思。” 小丫鬟眼睛一亮，连忙对着从秋道谢。 春白无奈，见劝不住从秋坚决，只好在外面一边防着这小丫鬟往院子里闯，一边等着从秋回来。 从秋和楚琼玉说了外面发生的事情，最后道：“我想着大小姐对五小姐平日里多加关心，这深更半夜的，小丫鬟要是恶作剧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还说是三姨娘要她过来的，我怕耽误事，就进来和大小姐说一声，这人是见还是不见。” 楚琼玉静默一瞬，点头道：“让她进来吧。” 这夜半时分，如果真的是恶作剧还好，最怕的就不是恶作剧。 从秋很快的带着小丫鬟进来，楚琼玉坐在桌前，还未开口，就见小丫鬟噗通一声跪下来。 声泪俱下的喊道：“大小姐，你要救救五小姐啊！” “她快要被三夫人打死了啊！” 楚琼玉猛地站起身来，因着动作太大，受伤了的手腕不小心撞在卓沿上，发出砰的一声脆响。 “小姐！”从秋赶紧跑过去。 楚琼玉脸上血色褪的干干净净，牙齿不受控制的碰在一起，她紧紧攀住身边从秋的胳膊，一边低头去看跪在地上哭的不能自已的小丫鬟。 “你……说什么？” 第98章 求救老太君 据小丫鬟说，晚上三夫人就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进了院子，指着楚琼芳就是一顿痛骂。 骂她不知廉耻，不懂知恩图报，就是一头白眼狼，抢了嫡姐的风头。 不光是嘴上骂，张氏还命人锁上了院子，不顾钱氏的痛哭阻拦，拽着楚琼芳进了房间，关上房门就是一顿毒打，楚琼芳喊叫的声音听起来凄惨极了。 后来，楚琼芳的呼救声越来越小，在终于听不到了的时候，张氏从里面出来，手中拿着的鞭子血迹斑斑，她命人锁上房间门，没有她的允许，所有人都不能进去。 钱氏为了救楚琼芳，让她能够从院中出来找楚琼玉求救，不惜和张氏争斗起来，趁着院中一片混乱，她偷跑了出来，马上过来找楚琼玉了。 从秋听得又惊又怕，这在楚家，竟然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小姐……五小姐她？” 从秋朝着楚琼玉看去，眼睛通红。 五小姐年纪那么小，身子还那么瘦弱，被张氏那么一番折磨，还不知道会不会…… “去找祖母！” 楚琼玉咬牙切齿道，一双俏脸苍白至极，看着随时都要倒下的样子，可她不能晕，楚琼芳还等着她去救。 她只想着二房的楚琼婷和孙氏，却忘了楚琼芳还有一个善妒的母亲和嫡姐，她在文会上露头，就是对楚琼蓉最大的羞辱，楚琼蓉怎么可能会放过她。 但是楚琼玉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张氏竟然那么狠，对一个孩子下手？！ 从秋拿过外衫给楚琼玉披上，跟着楚琼玉出了院子，临出门前，楚琼玉特意嘱咐春白不要把今晚的事情告诉于氏，她娘胆子小，看不得血腥，春白愣愣点头，还不知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楚琼玉嘱咐小丫鬟就在听雪院待着，哪里也不要去，如果被张氏发现是她出来告密，按着张氏的那个性子，恐怕是…… 她话不用说完，小丫鬟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连连点头，说自己哪里都不会去。 楚琼玉揉了揉小丫鬟黑乌乌的头发，带着从秋大步朝着清晖院走去。 既然她们要把这事情闹着这地步，那就不要怪她行事狠辣了。 小丫鬟看着楚琼玉的背影渐渐远去，她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心中祈祷：希望五小姐没事。 ~ 清晖院。 楚琼玉敲开清晖院的院门，是绿夏过来的。 楚琼玉受伤的事情除了去文会的几个人，没有人知道，她乍一下子看见楚琼玉脸色似白纸，一条胳膊无力垂着的样子吓的心头一跳，连忙请她进来。 “大小姐，你这是怎么弄得啊！” 楚琼玉摇了摇头：“祖母呢？睡了吗，我有要紧事要告诉她。” 或许是楚琼玉的脸色太吓人，也可能是她的语气太郑重，隐隐有压人的气势，总之绿夏是什么都没说，朝着老太君的房间就跑了过去。 手腕上的疼痛在不断的蔓延，不知道什么时候整个身子都像是被无数个细针扎着，绵绵密密的疼痛几乎要占据她所有的意识。 楚琼玉狠狠的咬了咬舌尖，直到一股淡淡的铁锈味充斥了她的口腔，她才感觉意识慢慢的开始回笼。 从秋用身子支撑住楚琼玉的身体，用尽全身的力气抱住她，眼泪流了一脸。 “小姐……” 楚琼玉微眯着眼睛，看了从秋一眼，强撑笑道：“傻丫头，哭什么哭，你家小姐还没死呢。” 从秋哭的更厉害了：“小姐……小姐才不会死！我已经让又冬去找薛神医了，等着把五小姐救出来，薛神医也就过来了。” 楚琼玉轻轻的嗯了一声，在这个时候，她竟然在想，要是她师父看到她这个样子，还不知道又要怎么臭骂她呢。 绿夏很快从老太君屋里出来，和从秋一起扶着楚琼玉进了老太君的屋子。 老太君一看到楚琼玉这个样子，吓得几乎要晕过去：“我的琼玉啊，你这是怎么了？” 楚琼玉紧紧攥住老太君的手，一字一顿道：“祖母，快去救五妹妹！” 短短几个字，几乎就要耗尽楚琼玉所有的气力，她靠在从秋的身上，痛苦的喘着气，左胳膊不受控制的打着颤。 从秋抱紧身上的楚琼玉，飞快的把小丫鬟对楚琼玉说的那些话原封不动给老太君说了一遍，至于文会上发生的事情她没有说，一来这些事情不是她一个丫鬟可以议论的，二来她知道楚琼玉心中此时肯定是恨极了楚琼蓉，她怕说错了什么，误了楚琼玉的事。 老太君虽不知前因后果，但是听懂了最重要的一件事，她的五孙女，快死了！ 她连忙对着刚刚赶过来的花嬷嬷说道：“你快带些人去钱氏的院子，把琼芳给带到我这里来，要是谁敢拦你，你就让她过来找我！我倒是要看看，这个家到底是谁做主！” 花嬷嬷不敢耽搁，连忙带着人奔去钱氏院子。 老太君吩咐从秋和绿夏快把楚琼玉给放到她的床上来，她坐在床边，心疼的给楚琼玉擦着额头上似乎总也擦不干净的汗珠，眼中老泪纵横。 “我的儿啊，你这到底是怎么了啊！” 楚琼玉疼的舌头都在发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紧紧攥住老太君的手，一双杏眼直勾勾的看着房门。 她这是在等着花嬷嬷把楚琼芳给带回来。 几乎是过了半个时辰，花嬷嬷终于带着人回来了，原本几个利利落落的婆子脸上新添了好几道抓挠的痕迹，衣衫也被撕烂了。 但是好在，走在中间的婆子手里抱着一个奄奄一息的满身是血的女娃娃，她一双手无力的垂下，脸上血痕交错。 花嬷嬷怕老太君往坏处想，连忙道：“五小姐还活着，还活着！已经让人去请薛神医了！” 老太君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她急忙回头对着瞪着眼睛一眨不眨的楚琼玉说道：“琼玉你听见了吗，你五妹妹没事！” 楚琼玉从楚琼芳身上移开眼，漆黑的杏眸朝着老太君看去，里面情绪剧烈翻动，宛如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泛起汹涌波涛。 看着这双眼睛，老太君心中震惊，但还不等她反应过来这其中到底蕴藏着多少危险。 惊觉楚琼玉紧抓着自己的手一松，无力的垂在了床上。 “琼玉！” 第99章 奸人之心 楚琼玉不想要于氏知道这些事情，但于氏还是知道了。 她守着在床上昏睡了三天三夜的女儿，眼睛都被哭肿了，楚泽复几乎气的要发疯，但是他仍旧记着楚琼玉对他说过的那些话，又再大的怨气，天家的人也不能招惹，至少，现在是不能。 楚琼玉的事情很快叶府那边就得到了消息，沈镇南不宜出面，千叮咛万嘱咐叶溶月去了一定要好好的看看楚琼玉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要是缺什么药材，那他就去找。 沈镇南按捺不住，终于还是去了景园去找刘尧。 是他无缘无故的伤了楚琼玉，他身为皇子，更要给楚家一个说法。 楚琼玉那样美好的一个女子，如果一条胳膊……那对她来说得是多大的打击。 可他连景园的门都没有进去就被刘尧的亲卫给赶了出来，沈镇南在景园门口站了一天，刘尧自始至终都不愿见他。 沿着时间流淌的痕迹，他对刘尧终于是失望至极，黯然离开。 听雪院里。 从秋守着药炉，小心又细致的煎着锅里的药材，这据说是薛神医压箱底的神药，包治百病，有奇效。 等她终于熬好了药端着进屋，就听见薛神医愤愤道：“这孩子就是这样，自己都顾不过来还要顾别人，看看如今，都把自己给糟蹋成什么样子了！” 从秋眨了眨眼睛，把眼中的水气拼命的给挤回去，把药放在了于氏身边的小桌上：“夫人，药好了，快给大小姐喂下吧。” 于氏点了点头，拿着帕子擦了擦眼睛，原本姣好的一双杏眼肿的像两个核桃。 薛神医骂归骂，但楚琼玉是自己亲生的徒弟，她小心扶起昏迷的楚琼玉，让她靠在自己身上，让于氏方便给她喂药。 于氏一边小心把药喂到楚琼玉嘴里，一边用帕子擦拭着她唇边染上的药汤：“你这孩子，怎么还不醒呢，你看看这身边多少人都在担心你啊，赶快醒过来好不好？” 楚琼玉手腕上的伤已经控制住了，但因为没有好好照顾，有五分之一的伤残机率，但是她为什么还不醒呢，薛神医给她把脉，说是这孩子心中藏得事太多，太累，她自己不愿意醒过来。 于氏听到薛神医的话哭的不能自已，因着楚极泰的离世，楚琼玉打小就背负了太多东西，她性子大变，就是因着和这件事有深深的联系，这样的她，心中藏着的事怎么能不多，怎么会不累呢。 喂完了药，薛神医叫着于氏一行人出去，让楚琼玉好好的休息休息，人太多，反而不利于她的恢复。 从秋走在最后，关上了房门。 就在众人离开没多久，房门“吱拉”一声被人推开，一道欣长灵活的黑色身影闪了进去。 ~ “娘，你说楚琼玉还能醒过来吗？” 楚琼蓉靠在张氏的肩上，小声问道，声音里有些许颤抖。 是因为楚琼芳的事情，才导致了楚琼玉这样，好在如今楚琼玉和楚琼芳都没有醒过来，老太君问她们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要对楚琼芳这样，她们还可以把所有的脏水都泼到楚琼芳的身上。楚琼婷那边也没事，因为她早已和自己统一好了战线，不会把真相给说出去。 老太君不喜欢楚家姐妹间勾心斗角，那她们就不会把这件事给说出去，好在外面现在传的都是六皇子和楚琼婷的事情，压住了楚琼婷事先诬陷楚琼玉的事情，那她们只要咬紧牙关，坚决否认这件事，那老太君就不会说什么。 毕竟，难道她连自己的孙女都不信，转头去信外面那些非亲非故看热闹的人？ 张氏揉了揉楚琼蓉肥嘟嘟的脸蛋，嗤笑一声：“放心吧，楚琼芳那丫头被我打成了那个样子，好起来才有鬼了，至于那楚琼玉，呵呵，半死不活的，整日里不吃不喝，光凭一口参汤吊着，能有几天的活头？” 楚琼蓉嗯了一声，搂住了张氏的腰身。 是谁说的要把楚琼芳给打死来的？好像是楚琼婷吧。 楚琼婷说，楚琼芳这个人不能留，那就是以后的楚琼瑶第二，必须要打死，她已经有前车之鉴了，难不成以后楚琼蓉还想被丫鬟给毒死？ 想起楚琼婷说过的话，楚琼蓉硬生生的打了个寒噤，抱的张氏更加用力。 她才不要被毒死！ 但她的这个二姐姐脑子一向不灵光，跟她那个蠢货娘一样，她又是怎么会想到这件事的呢？ ~ 不同于听雪院的沉寂，清芷院里的气氛有一种说不出的和谐。 房间里，楚琼芳坐在桌上，一双脚不老实的踢开踢去，有时候会碰到身边之人的皎白裙裾。 楚琼瑶轻轻的拍打了几下，仰起头来朝着楚琼婷看去：“二姐姐，楚琼玉如今醒不过来了，我没有骗你吧。” 楚琼婷斜睨了楚琼瑶一眼，撑住桌子跳了下来：“哼，我谅你也不敢，”她顿了顿，又道，“但是我想不明白一件事，那日叶溶月明明也在场，她为什么不说出事情的真相来呢？” 楚琼瑶嫣然一笑：“叶家门风甚是规正，沈家更是如此，越是这种大门大户，就越怕招惹麻烦，楚家和他们非亲非故，他们怎么可能会帮，就算是叶溶月和楚琼玉交好，但是这种区区手帕交，叶家的人还犯不上为了这种去得罪六皇子。” “怎么又扯上六皇子了呢？”楚琼婷不解道。 楚琼瑶垂下眼，掩住眼中的嫌恶，声音却依然带笑：“按照二姐姐所说，当日在文会上，是叶溶月大声呼喊楚琼玉的名字，惹怒了六皇子，六皇子碍于叶溶月的身份不好训斥，所以把气发在了楚琼玉身上，这件事本身就是叶溶月的不对，楚琼玉只是她的替罪羊，如果这个时候叶溶月为了楚琼玉发生，这不就是相当于在和六皇子说，他们不服气吗？” “这叶家还没蠢到这地步，去和天家的人作对。” 楚琼婷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样！” 楚琼瑶没有应答楚琼婷的话，而是冷冷的勾起了唇角。 楚琼芳是她让楚琼婷去告诉楚琼蓉打死的，既然楚琼玉那么维护她，那就让她看看，她在乎的人是怎么样被自己一个个弄死的。 但是她没有想到这其中出了意外之喜，就是楚琼玉竟然昏迷不醒了。 真是好极了，最好一辈子都不要醒过来呢。 第100章 苏醒，又见黑衣人 所有人都以为楚琼玉是在安静昏睡，可谁都不知道昏睡中的楚琼玉正在连续不断的经历着那让她几乎肝肠寸断的前世，家破人亡，骨肉分离一遍遍的在她面前上演着，她抗争，她怒吼，她绝望哭泣，可都没有人能听见。 刘衍进来的时候，床上的楚琼玉正紧闭着眼睛，不安的扭动着身子，一双手在虚空中拍打着，似乎要赶走什么东西，可又像是要抓住什么。 他连忙跑到楚琼玉身边，用力控制住她的身体。 他几日前，得到了荆|州内他布下的线人暗报，说是已经把《真迹录》交到了楚琼玉的手上，他还来不及去想楚琼玉是个什么样的反应，就见暗报上面写着，楚琼玉被刘尧所伤，伤势严重。 回长安前夕，不能出任何变故，但他还是不顾楚极泰的反对连夜从西凉出发，三日后终于到了荆|州，他从未告诉过楚极泰自己的谋划，也没有告诉他，自己的线人已经在荆|州埋伏好，楚极泰虽然是他的心腹，但是有些事情他不想告诉他，因为有的事情知道的越少，越安全，而且他还是楚琼玉的亲爹。 好不容易等着众人从楚琼玉房中出去，他才趁机溜了进来。 目光一遍遍的从楚琼玉消瘦苍白的脸上划过，刘衍眸光沉了下来，抬起手轻轻覆上楚琼玉的脸颊：“你不是挺聪明的吗，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这个样子？” 回答他的，只有楚琼玉不安急促的喘息声。 刘衍小心举起楚琼玉受伤的手腕，细细查看一眼，发现伤已经愈合的不错，薛神医的医术确实是高明，原本有些错位的骨头此时也是严正合缝，楚琼玉不会有什么大碍了，也不会变成了什么残废。 他心中多少松了一口气，他俯下身，在楚琼玉耳边轻轻道：“你要快点好起来，我快要从西凉回来了，也会把你爹带回来，这么喜庆的事情要是你看不见，那多可惜。” 话音刚落，楚琼玉的呼吸声似乎都轻缓了不少。 可刘衍没有注意到，他给楚琼玉掖了掖身上的薄被，看着她如玉的脸蛋，说道：“这里毕竟是你家，我不方便多留，我明日再过来看你，你要快些醒过来。” 门外适时的想起说话声，刘衍不敢再耽搁，纵身从开着的后窗跳下去，消失无踪。 于氏不放心楚琼玉自己待着，特意让从秋过来照看，又冬也跟着过来了。 从秋手里还端着一盘点心，都是楚琼玉喜欢吃的，也是于氏亲手做的，她去把过夜的点心换下来，又冬去卡楚琼玉。 “啊！” 一声惊喜的尖叫突然从又冬嘴里发出，从秋吓得手一抖，手里的盘子清脆一声掉在地上，点心滚了一地。 “怎么了？！小姐怎么了？！” 从秋急急忙忙奔过去，就见又冬紧紧的捂着嘴巴，眼睛通红，她颤抖伸出手指指向楚琼玉：“小姐……小姐……” 从秋连忙朝楚琼玉看去，就见她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正上方的床帷。 从秋一下子就哭了出来，让又冬照看好楚琼玉，她马上出去叫人。 又冬擦干眼泪，端了一杯水送到楚琼玉嘴边：“小姐，喝点水吧。” 楚琼玉轻轻的摇了摇头。 “我睡多久了？”一开口，久未进过一滴水的嗓子像是干涸了的清泉，声音嘶哑难听。 “回小姐，您已经睡了三天三夜了。”又冬抽噎说道。 楚琼玉疲惫的闭上眼睛，原来都已经那么久了。 她被困在梦魇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应，一次次的重蹈她人生中最艰难绝望的时刻，可最后一次的梦境里，一个看不清相貌的人提剑而来，斩杀了作恶多端的恶人，救下了她的儿子，也救下了她。 “小姐，小姐……” 又冬不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楚琼玉睁开眼睛，杏眼中堆积的情绪五味杂陈，令人感到莫名的悲伤。 又冬眼眶一红，慢慢的伸出手抓住楚琼玉的衣服，生怕她一眨眼的功夫，她家小姐就会在她眼前消失似的，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她家小姐和以前好像是不一样了，具体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出来，看着很累，身上背负了太多太多。 就像薛神医说的那样。 楚琼玉知道又冬是在害怕，她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又冬的肩膀：“我没事……” 她看不起梦中那人的相貌，但却依稀看到了那把利剑，剑柄上刻着繁复的再生花花纹，妖艳至极，蛊惑人心。 这人到底是谁呢……或者这就是她单纯做的一个梦？ 楚琼玉有些分不清了。 ~ 因着楚琼玉的生病，原本三日前就该去长安入职的楚泽复迟迟未去，这如今楚琼玉醒了过来，身子也很快的康复，他没有理由再继续在荆|州耽搁，于氏和老太君也催着他快走。 楚泽复没有办法，收拾了行礼拜别了府中众人就离开了。 楚琼玉坚持要送楚泽复到城门口，因着她身子恢复的不错，老太君也没有多加阻拦，兄妹俩的关系能如此这般，是福气啊。 “大哥，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长安不比荆|州，做任何事情之前一定要三思而后行，多想想家中的祖母和母亲，你千万不能出事。” 楚琼玉抬起头来，看着楚泽复，重复她说了几十遍的话。 楚泽复不觉得烦，心中甚是温暖，他揉揉楚琼玉软乎乎的发顶：“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听母亲和祖母的话，就像薛神医说的那样，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要先保护好自己，才能去救别人知道吗，这次的事情，我不希望再发生了。” 楚琼玉重重点头：“我知道了大哥。” 楚泽复欣慰笑起来：“我知道我的琼玉如今越来越厉害，但是作为哥哥的，始终觉得你是一个还未长大的妹妹，本该保护在你身边的我，如今也因为各种不能扭转的事情离开，但我仍旧放心放心不下你，所以我去找了沈镇南，我拜托他替我保护好你。” 楚琼玉顺着楚泽复的视线朝自己身后看去，就见沈镇南一袭青衣站在不远处，双手环抱利剑，笑着看向自己。 楚琼玉一怔，下意识查看沈镇南剑柄上的纹路，那不是再生花，再生花的花瓣要比寻常花朵妖冶繁复一些。 梦中的人，不是沈镇南。 就在楚琼玉思索的时候，沈镇南已经走了过来，对着楚泽复揖手道：“楚兄放心，我一定保护好楚小姐。” 楚泽复看了一眼走神却依旧容貌夺人的妹妹，又看了一眼表情真诚的沈镇南，他第一次心中有些后悔之意，让沈镇南去保护自己妹妹，安全吗？ 他决定要敲打沈镇南一番，这该做的不该做的，心中必须要有个数。 楚琼玉诧异看着楚泽复和沈镇南走到一边说悄悄话，她无聊的四处打量，却在右后方的小巷拐角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黑色背影，步伐匆匆的钻进了小巷。 楚琼玉眼睛猛地睁大，那是那个黑衣人！ 第101章 认亲，假死 “黑……大……喂！站住！” 楚琼玉想叫住他，这才想起自己竟然不知道他的名字，黑衣人不对，叫大哥也不对，只好一声喂喊了过去，黑衣人不见停留，从拐角口消失不见。 楚琼玉刚要抬脚去追，就被楚泽复一把拉住了胳膊：“又要去哪？我这还没走，就这么不听话了？你病刚好，哪里也不准去，现在给我坐上马车，让你沈大哥送你回去！” “沈大哥？？”楚琼玉眼神奇怪的看了一眼楚泽复，又看了看一脸尴尬的沈镇南，这怎么一会功夫就变成沈大哥了。 沈镇南轻咳几声，解释道：“我……令兄刚和我拜了把子兄弟……” 楚泽复“砰”一声拍在沈镇南背上，煞有介事道：“以后这就是你大哥，看到他就如同看到我，有了困难就去找他！” 这就是他想出来能够警告沈镇南的好办法，做了楚琼玉的大哥，那他就绝不会轻举妄动，在行事之前，必须要先想想自己的身份。 楚琼玉忍俊不禁，笑着给沈镇南福身行礼道：“沈大哥，以后就麻烦多多关照了。” 沈镇南一脸菜色，天知道这个大哥他一点都不想当。 看着时辰不早了，楚泽复不能再耽搁，终于骑马离开，楚琼玉看着少年意气风发却又有些不舍的背影，眼睛微微湿润。 她知道楚泽复想要闯出一番天地，和他们的父亲一样，甚至更甚，可他心中又记挂着家里人。 不过，她们一家也要马上去京城了，楚极泰很快就要回来了，算起来还有不到半年了，他们一家很快就要团聚了。 “走吧。” 楚琼玉这次出来没有带婢女，沈镇南主动给她撩开车帷，轻声叫着她。 楚琼玉一怔，立马扭头朝着刚才的小巷看去，早已空无一人，她心中直呼可惜，刚才被楚泽复一打岔，竟然把黑衣人的事情给忘了。 不过，他既然还在荆|州城，那就有再见的机会，不急在这一时。 她转身朝着沈镇南走去，对他莞尔一笑，故意道：“谢谢沈大哥。” 沈镇南的脸更黑了。 马车被沈镇南驾驶着慢慢从城门口离开，吱吱悠悠的声音渐行渐远。 良久之后，拐角处露出了一神态冷若冰霜的男子。 他这才离开荆|州多久，她的身边竟然出现了别的男人。 沈镇南送楚琼玉到了楚府门口就离开了，从秋和又冬早已等在门口，跟着楚琼玉往府中走。 “小姐，你什么时候去……”拆穿楚琼婷和楚琼蓉的阴谋呢。 从秋朝着楚琼玉看去，她家小姐昏迷的这几日，那二人实在是猖狂的很，笃定了不会有人提起文会上的事情，越来越行事放肆，特别是楚琼婷，因着六皇子对她的特殊，整个荆|州现在已经在传，不多时，怕是楚家就要出嫁到天家去的姑娘了，这特指的姑娘是哪个，大姐均是看透不说透。 楚琼玉沉默几瞬，幽幽开口：“五妹妹的身子怎么样？” 从秋警惕的看了一眼周围，凑到楚琼玉耳边轻声道：“五小姐今日已经能够下床了，就是三夫人鞭打的太狠，脸上的伤怕是……” 楚琼芳苏醒过来的事情，没几个人知道，连钱氏都以为她的闺女还在昏迷。 楚琼玉静默，她在醒来后，去见过楚琼芳，本来一张美人胚子的脸，被张氏抽打的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听花嬷嬷说，她们去抢人的时候，张氏还大逆不道的让人阻拦她们，等她们见到那可怜的楚琼芳的事情，脸上已经血肉模糊，露出了森森白骨。 就算薛神医的医术再高明，可也没有办法还给楚琼芳一张和以前一模一样的脸面。 掩在袖中的手慢慢收紧，楚琼玉杏眼中迸发出了恐怖恨意。 “别急，时候还未到，楚琼婷和楚琼蓉一定会尝到她们所行之恶果的。” 从秋重重点头，“小姐说会，那就一定会！” 楚琼玉去了清晖院，拜见了老太君之后，就去了后院楚琼芳的屋子。 因着楚琼芳被从三房带出来就一直住在这里，老太君可怜她这个孙女，也没有把她送回来。 虽是可怜，却也只是对张氏训斥了一顿，除此之外，什么惩罚都没有。 “大姐姐！” 看到楚琼玉进来，倚靠在门上的楚琼芳面露惊喜，挣扎着就要下床。 楚琼玉连忙制止住她，示意从秋关上门守在外面。 看楚琼玉如此谨慎，楚琼芳就明白怕是接下来楚琼玉说的不是什么小事了。 “大姐姐，你有事直说便好，我这条命是你救的，如果不是你拼了命去求祖母，我怕是今日已经……”白骨埋进黄土了。 她凄惨一笑，“大姐姐，你若是不嫌弃，我这条贱命就是你的，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绝无二话。” 她已经看透这楚家的人了，张氏对她这般行径，老太君又是如何对张氏的，简单的一顿训斥就完事了，恶人还是在外面逍遥自在，她本以为做一个透明的老实人很安全，张氏就不会对她下手，等到了年纪，给她寻一个差不多的婆家就把她给嫁了，到时候她就带着钱氏离开，去过安稳的日子。 可她却是万万没想到，是非会自己找上门，坏人也会主动出击，她不要再这样受人摆弄了，她要站起来，狠狠还回去！ 听了楚琼芳的话，楚琼玉心疼的握住楚琼芳的手，今日的五妹妹就是前世的她，只不过她比自己幸运一些，她醒悟的够早，而且还遇到了自己…… “小五，大姐姐知道你此时是如何想的，大姐姐也是痛恨楚家的一些人，大姐姐愿意帮你，帮你去做你任何想要对付的人，任何想做的事，只要你是永远不背叛我。” “琼芳绝不会对大姐姐有二心！琼芳的命已经就是大姐姐的！只要能报仇，琼芳愿意做任何事！” 楚琼芳挣扎着起身下地，这一次楚琼玉没有拦着她，看着她跪在自己面前，一下又一下磕头表示决心。 楚琼玉伸手把她拉起来，杏眼眸光诡异又深沉：“既然如此，那小五你不如死一次吧。” 她的声调拖的细长，阴森可怖。 楚琼芳身子猛地一震。 第102章 秋后算账 荆|州城出了一件大事，年仅十三岁的楚家五小姐早夭。 楚家老太君这是继楚泽复之后，第二次白发人送黑发人。 因着楚琼芳的年纪小，丧事没有大办，小小的一桩棺材从楚家大门出来，送往了楚家陵地安葬。 此时的清晖院，压抑着的哭声不断传来，失去了唯一女儿钱氏跪趴的地上，哭的肝肠寸断，眼泪几乎要流尽了。 于氏一双眼睛也是通红，不断的拿着手帕拭泪，她忍不住过去搀扶起钱氏，尽量克制住嗓子里的哭音：“三姨娘节哀啊，人死不能复生，你还要好好的活，这样琼芳在天有灵，也会感到安心的啊！” “可怜我的琼芳啊！她才十三岁啊！”钱氏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挣扎着从于氏怀里出来，瞪着一双红肿的眼睛冲到一边的张氏面前，“都是你！都是你害死我的女儿！” 张氏嫌恶的推开钱氏的手，提着一双吊梢眼，毫不在乎道：“是楚琼芳自己不争气，我那才是几鞭子而已，她就受不住了？我猜这是你们娘俩故意在这陷害我呢，一个先在文会上出风头，激得我生气去打她，死了之后让我给你一笔巨大的补偿，你好出去过好日子是不是？” 钱氏气的整个身子都在哆嗦，看着张氏的眼神满怀怨恨。 楚琼玉上前一步，握住钱氏蠢蠢欲动要去挥打张氏的手，直直的朝张氏看去，厉声道：“三娘，五妹妹在文会上到底出了何种风头？当你鞭打她的时候，用的也是这个理由，我倒是好奇了，我和五妹妹一起去的文会，怎不知她出了何种风头？！” “三姨娘说的哪句话不对，如果不是你，五妹妹至于早夭？” 楚琼玉把哭的几乎要晕厥的钱氏送到于氏身边，然后她双膝跪地，朝着老太君磕了几个响头：“祖母，那夜我过来找你去救五妹妹的事情你可曾还记得？” 老太君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那夜的事情怕是她永远都忘不了了。 “想必祖母也不知道我是如何得知五妹妹遭难的吧，这还是三姨娘院中的小丫鬟连夜过来寻我，她的小主子此时正在受苦，几近没命，她央求我去救五妹妹。” 张氏嗤笑一声：“你说的是那个碧罗？那个丫头平日里就是疯疯癫癫，满口胡话，她说的话你就给信了？我要是真的要打死小五，我当场几鞭子就能把她给抽死，何必等着花嬷嬷带人去救她，等着被薛神医医治呢？” 她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她是在和众人说，她有很多的机会能够让楚琼芳当场死亡，但是她没有，她只是抽打了几鞭子而已，楚琼芳死在了老太君的院子，是在被薛神医医治下死的，不是在她三房的院子，更不是在她面前，所以她就没有错，要是找原因的话，为什么不去找找接触过楚琼芳的人。 所以，沾过死人就一身腥，这话永远没错。 楚琼玉眼神微暗，朝着老太君看去，果然就见她神情一滞，显然是被张氏的话给唬住了心神，确实，楚琼芳是“死”在了清晖院，还是在薛神医的医治下。 这命绝当场，和事后死亡是不一样的，就算是汉国的律法，上面也是清清楚楚的讲明了这其中的区别。 楚琼玉早就想到了张氏会说这些话，她不等老太君说话，自己就站了起来，“好，既然三娘说自己无罪，那我们就好好说说小五的错处，三娘为什么要打她，为何要骂小五不知廉耻？！” 张氏牙尖嘴利道：“楚琼芳在文会上力图要压过嫡姐们的风头，这还不算不知廉耻，非要她变成楚琼瑶一样的人，把我们家蓉儿给毒死了，那才算数？！” “压过嫡姐们的风头，三娘是说她的题诗被选中，而楚琼蓉没有被选中，我也没被选中，三娘的意思是小五抢了我们的名额？”楚琼玉恍然大悟道。 “正是如此！”张氏愤愤道，她的女儿怎么能容许被一个卑贱的庶女压一头，她不是孙氏那种蠢货，明知庶女出色，却不进行干预，直接养成了一个心思狠毒的白眼狼，还给楚琼婷下毒，她们三房可不允许出现这样的事情，只要有一点苗头，她就要狠狠的扼杀在摇篮里。 楚琼玉低头思索了一阵突然抬起头道：“三娘知道小五的题诗上写了什么，四妹妹和我又写了什么吗？” 张氏一时语塞：“这……” “三娘你都不知道小五写了什么，四妹妹写了什么，就大骂小五不知廉耻，分不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就妄加揣测，随意下定论，你这样的母亲还有什么公正可言，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四妹妹身上，难道小五不是叫你一声母亲？！” 楚琼玉抬高声音，看着张氏的眼神厌恶至极，张氏被楚琼玉说的慌乱极了，她确实不知道文会上到底出了什么事，只是听楚琼蓉说楚琼芳大出风头，要成为第二个楚琼瑶，她就慌了神，马上带人就去找楚琼芳。 可楚琼芳的死真的是个意外，她没想到她竟然真的死了。 楚琼玉不再多看张氏一眼，转头朝着老太君道：“还请祖母把二妹妹和四妹妹一起叫过来吧，琼玉希望今日能够还给小五一个清白，让她死后也不至于背负一个不知廉耻的罪名。” 老太君摆摆手，示意绿夏快去。 她这么大的年纪，经历了两次痛失亲人，第一件事她无能无力，楚极泰死在了异国他乡，可是这楚琼芳，却是死在了楚家，还是她的院子。 那她就必须要给楚琼芳一个清白。 楚琼玉掩下嘴角冷笑，所有的事情都在朝着原有的轨迹进行，不枉费她制造了楚琼芳“死亡”的假象。 第103章 问责 在楚琼婷和楚琼芳来清晖院的时候，从秋已经带着韦老头坐着马车赶到了楚家的墓地。 新挖的土湿润柔软，二人不费吹灰之力就挖到了楚琼芳的棺材，合力把棺材撬开，里面的楚琼芳安然躺着，双手交握放在小腹上，胸膛毫无呼吸产生的起伏。 跟真的死了一样。 从秋一边帮着韦老头把人给扛上来，一边气喘吁吁道：“小姐还真是厉害，这跟着薛神医说了几天，就会做能让人假死的药了。” 楚琼玉这事没有惊动薛神医，而是自己从医书上学到了龟息丸的做法，废了好几天的功夫终于研制出来，然后又做了无数个保险的实验，才敢用在人身上。 韦老头把楚琼芳背到马车里，从秋不敢耽搁，立马从怀中掏出一白色瓷瓶，从里面倒出了解药，塞到了楚琼芳的嘴里。 二人屏息等着楚琼芳的反应，却没有听见马车外面传来的细微脚步声。 ~ 楚琼蓉先楚琼婷一步到了清晖院，她没有急着进去，而是在门口悄悄等着楚琼婷的到来。 楚琼芳死了，这是谁都没有预料到的事情，起码她和张氏没有，钱氏肯定是会闹的，矛头肯定是直指她和张氏，可是这收拾楚琼芳的主意是楚琼婷出的啊，要是钱氏真的想找人算账的话，那也要找楚琼婷的。 说句那啥的话，那毕竟是一条人命，冤有头债有主，到时候楚琼芳要是化为厉鬼从地底下爬出来算账，那也得有个对象，很显然，她和张氏不愿意做这个对象。 所以，这事必须得和楚琼婷商量商量，这次的事情闹得这么大，一定要推出个替死鬼的，那这人是谁呢？ 过了一会，远远的就看见小道尽头出现了楚琼婷的身影，姿态很是闲适，这如今火都烧到眉毛了，竟然还这么悠闲？！ “二姐姐！楚琼芳死了，祖母要问罪呢！”等着楚琼婷终于走进，楚琼蓉一把扯住她的胳膊，急声道。 楚琼婷嗤笑一声：“这人都死了，难道还能起死回生？这嘴长在我们身上，还不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难道你还怕那楚琼芳从地底下蹦出来咬你不成？” 楚琼蓉吞咽了一口口水，伸着脖子往清晖院正厅里看了几眼，压低了声音道：“听说大姐姐也在呢，大姐姐如今醒过来了，她可是知道这文会上所有的事情的！” 若是楚琼玉没有醒，那她是一点都不怕的，还不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颠倒是非黑白都不会有人敢反驳一句，可现在不一样，楚琼玉醒了，她一定会反驳的。 楚琼婷不屑的看了楚琼蓉一眼：“怕什么？这两个人还说不过她楚琼玉一个？到时候我们就咬紧楚琼芳想要大出风头，意图不轨，她楚琼玉单枪匹马，就一张嘴，还能说的过我们？” “再说了，六皇子都站在我这边，你还怕什么？” 楚琼婷扬起下巴，斜睨了楚琼蓉一眼，眼神高傲。 楚琼蓉想起了文会上的事情，对楚琼婷是又羡慕又嫉妒，成为六皇妃，这不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吗。 她挤出一个笑：“对，有六皇子给二姐姐撑腰，不怕。” 楚琼婷高傲的哼了一声，抬脚往院里走去，楚琼蓉稍落后几步，嫉恨的盯着楚琼婷的背影。 楚琼玉站在房门口，早就注意到了院子门口的动静，那二人肯定是在商议着要如何歪曲事实，栽赃嫁祸吧。 楚琼婷进来，施施然的朝着老太君福身行礼，张氏，于氏亦是，等到了三姨娘钱氏的时候，她“惊讶”的上前一步，扶住钱氏的胳膊道：“三姨娘，你怎么哭成这个样子了，可是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啊，人死不能复生，可是要节哀啊。” 钱氏没有搭理她，伏在于氏的身上哭的隐忍。 楚琼蓉行过礼，就站到了张氏身边。 老太君看了一眼堂中站着的两个孙女，冷声道：“说说，在文会上，琼芳到底做了什么事，你们大姐姐也醒过来了，我们就好好的说说这件事，不管这真相到底如何，总是要还可怜的小五一个公道。” 楚琼婷佯装惊讶：“祖母，这事情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吗？小五她目的不纯，意图不轨，争抢嫡姐们的风头。” “我那三妹妹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难道再次发生这样的事情，还要姑息养奸？等着第二个楚琼瑶养成？” “二妹妹，你说这话的时候，可是已经把后面的谎给圆实了？”楚琼玉上前一步，站到楚琼婷面前，杏眼布着冷意，“小五目的不纯？还是你的目的不纯？” 她转过身子面向老太君，福身道：“祖母，我想您可能还不知，在文会上，二妹妹先污蔑我在先，拿着我的名誉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开始败坏，先是说我和六皇子有交情，后又说沈将军和我有关系。” 她在昏迷，楚琼芳也在不醒人事的时候，这二人说的话做的事，又冬和从秋均是一五一十的和她说了，事无巨细。 除了凭空捏造的楚琼芳一事，还有真正发生的六皇子对楚琼婷非同一般的事实，其余之外二人什么都没有说。 老太君眉头一皱：“还有这种事？” “祖母若是不信，大可以把沈将军和叶小姐叫来，当时他们也在场，如果有人觉得这二人早已和我串通好了口径，那就可以随便找在文会上的人，一问便知我说的真假。” 楚琼玉看了一眼楚琼婷，坚定道。 楚琼婷摆摆手，笑道：“不必麻烦了，这事确实是一个误会，当时也已经当着那么多人面不是已经说明白了吗？是不是四妹妹？” 楚琼蓉连忙点头：“对啊，当时都已经说明白了啊，大姐姐你还提起这件事情干什么？” 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还拿着这件事情说事，这不就是小心眼了吗。 楚琼玉毫不在意二人的明嘲暗讽，她朝着二人看去：“确实，当时已经说清了，但如今我想说的是，二妹妹和四妹妹可知，小五写的是什么？” 楚琼婷一怔，她还真不知道，题诗完成就由女婢把宣纸收了上去，除了考官，谁也不知道。 楚琼玉朝着楚琼蓉看去，她也是一脸茫然。 楚琼玉冷笑一声，从袖中拿出了一个叠的四四方方的宣纸，递给老太君：“这是小五的题诗，和我的题诗，祖母一看便知。” 楚琼婷和楚琼蓉不解的对视一眼，不知楚琼玉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第104章 以牙还牙 老太君狐疑的看了楚琼玉一般，慢慢的铺开了两张宣纸，放在了桌子上。 第一看，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可当第二眼看去时，竟然发现这两张宣纸，除了一份写的工工整整，满满当当，另一份只有一行短短的小子之外，再无不同。 “这……这是怎么回事？琼玉？”老太君颤抖着声音叫着楚琼玉的名字，心中有一股很不好的预感。 “祖母，”楚琼玉走到老太君身边，她弯腰拿起那一份写的满满当当的，举到身前方便众人看见，特别是楚琼婷和楚琼蓉，“二位妹妹，这是小五的题诗吗？” 楚琼婷眼珠子一转，这楚琼芳能够选上，就说明肯定会做的不错，这一份笔迹工整，题风也不错，而楚琼玉没有被选上，那就肯定是因为写的不好。 但她没有见过楚琼芳的笔迹，不能说这一份就是楚琼芳的，毕竟后面还有一张呢。 “你拿起另一张来，我看看。”楚琼婷指了指桌上的另一张。 楚琼玉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拿起，两张宣纸摆在了楚琼婷的面前，“二妹妹，你觉得哪个是小五写的呢？” “这……这……”楚琼婷开始慌了，这两份的笔迹竟然是一模一样！ 她回头朝着楚琼蓉看去，她是楚琼芳的同父异母的姐姐，应该是能认出来的，可楚琼蓉也是满头大汗，她认不出来啊！就算这两份不一样，她估计也能认错，因为她根本就没有见过楚琼芳的笔迹！ 看着这二人慌张的神色，楚琼玉怨毒的盯着她们，突然抬脚上前一步：“我和小五的笔迹相似，你们作为我和小五的姐妹，都认不出哪个是我写的，哪个是小五写的，何况是当时的主考官？题诗上面并未写名字，是按照桌号来的，女婢们弄乱题诗的可能性不可能没有。” “小五在三房中的情况如何，我们大姐都心知肚明，除了会写几个字之外，她会作诗吗？做出来的诗能被主考官认同吗？” “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你们二人要去诬陷一个孩子！” 楚琼芳年纪尚小，除了幼时跟着府上的女先生学了几天的字，就被张氏给带了回去，因着张氏说小孩子家家的不需要学那么多，后来楚琼芳就再也没有学习过。 而写的这满满当当的一张宣纸，磅礴大气，意境盎然，实属上品，楚琼芳是绝对写不出来的，楚琼玉倒是有可能，毕竟她少时的时候灵气逼人，聪明不输楚泽复。 楚琼玉冷眼看着血色尽褪，满脸苍白的楚琼蓉和楚琼婷：“二妹妹，四妹妹，这不知廉耻的人原来说的竟然是我，小五原来是替我死的。” “祖母！” 楚琼婷猛地跪地，手脚并用爬到老太君身边，“你不能听大姐姐胡说，我见过大姐姐的字，大姐姐的笔迹根本就不是那样。” 楚琼玉也不过多解释，朝着绿夏吩咐两句，绿夏很快就拿上来笔墨纸砚，楚琼玉捻起袖子，露出如玉皓腕，飞快的写了几个字，直接扔到了楚琼婷面前。 “你自己看看，还有什么话好说！” 楚琼婷颤抖着手拿起来一眼，眼睛瞬间瞪大，真的是一模一样！ 她不能再去问楚琼芳的笔迹到底是如何了，这事情已经成定局了，她要是再胡搅蛮缠，说不定就要被祖母厌恶，反正这打死楚琼芳的人不是她，是张氏和楚琼蓉，她已经是六皇子的心上人，就算有错，那也是要从轻处罚的。 这些事情，楚琼瑶早就已经和她说明白了，所以她不能慌，不能慌！ 楚琼玉跪在楚琼婷身边，朝着老太君看去：“祖母，这事情原本就是一个误会，三娘不问情缘由，也不分清青红皂白，就把小五给活活打死，二妹妹和四妹妹胡言乱语，拿着府中姐妹的名誉做铺路石，实属可恶，小五死后，若是还得不到一个清白，一个公道，那我们楚家日后在荆|州还有些威严？” “祖母，还小五一个公道吧！” 楚琼玉跪地磕头，声音凄厉。 老太君狠狠的闭上眼睛，这次文会请了才子裴景然做主考官，在场的还有六皇子和沈将军，就算真的是想要作弊，那也是要像六皇子对楚琼婷这般，有身份有权势。 楚琼芳一个无权无势的小丫鬟，怎么可能会作弊，她也写不出那样的题诗，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主考官搞错了两人的宣纸。 张氏善妒，却没想到竟然到了这种地步，活活的把一个孩子打死，还妄想把事情的责任推到自己身上？！ “砰”一声，老太君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张氏！你活活打死庶女楚琼芳，可谓行径可恶，令人发指，老身的孙女被你给冤枉致死，再一次的白发人送黑发人！老身这一次就要大义灭亲，来人，给我去找官府的人来！” “琼蓉，那是你的亲妹妹啊，她的性子你一贯清楚，她是那种会和她夺势的人吗？她要是想，还能让你和你娘给赶出三房？你不止不关心你这个妹妹，还这么诬陷她，待她死后，还要给她泼一身脏水，祖母实在对你太失望了，从今日起，你就待在三房院子，哪里也不许去！” 张氏早已吓得瑟瑟发抖，官府的人一来她立马就慌了神。 楚琼蓉朝着楚琼婷看去，拼命的挤眉弄眼，这是你给出的主意，你倒是说句话啊！ 楚琼婷正视前方，一个眼神都不施舍给她。 这时候才知道自己是被利用了的楚琼蓉悔恨至极，恨不得把楚琼婷给活撕了。 楚琼玉收好两张宣纸，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老太君身边。 模仿楚琼芳的笔迹对她来说是最简单不过的事情，《真迹录》中都明明白白的写了出来，就算是直接把这楚琼芳的题诗给完整的拓印一份一模一样的出来，对她来说也不是难事。 也幸好，平日里楚琼芳也是个忍耐的人物，自己偷偷的通读四书五经，诗词歌赋，学问不必这府上的任何一个人差。 本是想留着楚琼蓉和张氏，但她们行径实在是可恶，竟然敢动她的人。 这口气她忍不下，那就无需再忍，直接出手把张氏给解决掉，也算是给以后省了不少事，至于楚琼蓉，她如果还不长教训，那就不要怪她心狠手辣了。 第105章 这整个城的男子都是你的裙下臣吧 楚琼玉因着还惦记着其他事情，就没有在清晖院久留，于氏心疼钱氏遭遇，陪着她一起回了院子。 刚出清晖院的门，就见从秋在门口等着她。 “怎么样了？人送到了吗？”楚琼玉急问。 服用了龟息丸的人一日之内就要服用解药，一个时辰之内才会见效，她已经给从秋和韦老头说好，人醒了之后就直接送去乡下，找一户可靠的人家，多给些银子，好生照顾，剩下的她再安排。 “小姐……”从秋眼中的惊慌越来越明显，“出事了。” 楚琼玉心中咯噔一响。 从秋说，解药已经给楚琼芳扶下了，但是她和韦老头在等着楚琼芳苏醒过来的时候，马车就被人给劫持了，现在韦老头和楚琼芳还在那人手中，她被那人给放出来，回来找楚琼玉的。 楚琼玉听出了些许不对劲：“那人长什么样？他认识我？” 从秋道：“一身黑衣，黑布蒙面，看不清模样，不过他好像是见过我和韦老头，直接点头要我回来找小姐，也没有说要赎金什么的。” 从秋很紧张，那人就像是一个黑面煞星，看起来可怕极了，她本是很严肃认真的和楚琼玉说这些，毕竟两条人命还在那人的手上，但是她没想到…… 她家小姐竟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那人我认识，估计是逗你们玩呢。” 听着从秋的描述，她心中已经有了大概，又听到那人直呼自己的名字，就已经确定这人就是她认识的那个黑衣人。 从秋难以置信的看着楚琼玉：“小姐，那是个坏人啊！” 楚琼玉笑着戳了戳从秋的额头：“那是我朋友呢。” 从秋：“……” 很快，从秋就带着楚琼玉到了黑衣人关着韦老头和楚琼芳的地方，这是一处破庙，人烟稀少。 楚琼玉进来的时候，并没有看见黑衣人，她和从秋进了关着韦老头和楚琼芳的屋子，韦老头看见房门就推开，激动的大喊：“小姐，你终于来救我了啊！” 楚琼玉忍俊不禁：“没事的。” 楚琼芳不知道怎么回事，还没有醒过来，按着从秋给楚琼蓉喂下解药的时间，还有半个时辰。 嘱咐好从秋照顾好楚琼芳，楚琼玉出门去寻那黑衣人。 自从湘河一别，她就再也没见过他，那日去送楚泽复，也只是远远的看了他一眼，错过了寻找他的机会。 楚琼玉站在院中，打量着荒废的院落，杂草丛生，也不知多少年没有来过人了。 她转头朝着主庙看去，那里她还未找过，而且她有些预感，黑衣人就在里面。 听着轻盈的脚步声渐进，刘衍握紧了手中的利剑。 泛着寒光的利剑蹭的一声收回了剑柄，背在了身后。 “我就知道是你！” 楚琼玉一进门，就看见了背对而站的黑衣人，身姿欣长挺拔，一身黑衣让他如黑夜般神秘，那熟悉的背影她一眼就认了出来。 “那你是很聪明了。”刘衍转过身来，黑布蒙面，让他的声音闷闷的。 看见楚琼玉笑靥如花的模样，刘衍挑了挑眉。 看来自己不远万里的从西凉赶过来，倒是显得多余了，这个女人，从来都不是什么菟丝花。 “你这些日子去哪了？” 楚琼玉上前一步，仰头看他。 刘衍别过眼，双手环在身前，走到了门口，声音冷淡：“有事。” 楚琼玉哦了一声，并没有在意黑衣人的淡漠语气，她走到一边的长案上坐下，朝黑衣人看去：“你为什么要抓我妹妹？” 这个黑衣人很神秘，还有些神通广大的意思，他不可能不知道楚琼芳是自己的妹妹，他抓走她的人，还专门让从秋去回去叫自己，有人让人摸不着头脑。 毕竟以前黑衣人行事都还算磊落的，要见自己都是直接去见，哪里用这么弯弯道道的事情。 刘衍回头，凤眸沉沉，“我看你这些日子过的也是顺风顺水，对付人来也是得心应手，想要给你找些乐子而已。” 听到黑衣人的话，楚琼玉秀眉微颦：“你什么意思？” 刘衍从袖中拿出一瓷瓶，握在手里细细把玩，唇角勾起：“六皇子，沈将军，叶家嫡女，你还真是会玩弄人心，怕整个楚家都在你的掌握中了吧。” 他语气虽听不出情绪，但说出的话却已经很明显的表现出了他的意思。 本来再见到黑衣人的欣喜已经被怒气代替，楚琼玉大步走到他面前，身后一把夺过，紧紧把瓷瓶握在手里，她毫不畏惧的抬头：“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做的事情都是靠着我自己，从未利用过别人，而且别人如果对我没有坏心，我也不会主动找事，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而已。” 刘衍没有作声，走到刚才楚琼玉的位置上坐下，眸色黝黑的看着楚琼玉，虽身处陋室，但他却仿佛坐在奢华精致的房间，神态自若，一身闲适。 “无须和我解释，你做的事情和我没关系，我也不想知道。” 淡漠的话语从他口中说出，没有一一丝一毫的温度，足以寒了人心。 楚琼玉自我嘲讽的笑笑，“我本来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看来是我错了，朋友之间不应该存在不信任。” 他虽然从未在自己面前露出过相貌，也没有说过他是谁，但因为她猜测这人是西凉来的，而且他从未伤害过自己，反而还救过自己，所以她把他当成了救命恩人，亦是朋友。 可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是那么想她，话里话外都在隐讽她随意害人，利用别人。 刘衍哼笑一声，身子瞬间移到了楚琼玉面前，楚琼玉还没反应过来，下巴就被他狠狠钳住，迫使她抬起头来。 “朋友？你身边的人哪一个不是有权有势？还需要我一个贼人做朋友？六皇子，沈镇南，楚家小姐还真是厉害呢，这整个城的男子怕都是你的裙下臣吧？” 第106章 金钗抹恩情 刘衍说这话的时候，眸色黑沉的吓人，像是暴雨来袭前的乌云，里面蕴藏着无数的雷电。 楚琼玉一怔，脑中毫无预兆的出现了一双眼睛，带着偏执，还有无尽的疯狂。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力气，楚琼玉伸手狠狠的推了一把黑衣人的肩膀，刘衍一时不备，一个踉跄松开了钳着她下巴的手。 趁黑衣人站稳的功夫，楚琼玉已经大步走到了门边。 她一只脚踏过门槛的时候停下了，她没有回头，声音冷淡：“以后还是不要见面了，我和你不是一种人，既然你觉得我残害人命，玩弄人心，我也无需和你解释，确实如你所说，你和我没有关系，我不在乎你对我怎么看。” 刘衍凤眸迷了起来，迸发出危险的光芒，他虽做为质子去西凉多年，但是也被西凉人尊称一声汉国太子，他骨子里有自己的骄傲，楚琼玉这些话，就像是把他对她所作的一切悉数擦干抹净。 还未有人敢这么践踏过他的心意，即使她是楚极泰的女儿。 “所以你还是觉得我一个贼子不配做你的朋友，因为我给你不了你想要的东西？” 黑衣人的声音平淡如斯，听不出任何异常。 楚琼玉紧紧的抿了抿唇瓣，黑衣人身份成谜，实力非同一般，她曾经想过要借他的能力来帮助自己，但是如今看来，黑衣人危险的很，她还琢磨不透。 但是她所作的一切，他似乎全部的了然于胸，最好的证明就是他把楚琼芳给带了过来，要知道她安排楚琼芳假死，是废了多大的心力。 他太危险，说不定还会坏自己的事。 掩在袖中的手慢慢攥紧，楚琼玉转过身来，看着黑衣人阴沉的凤眸，清晰说道：“是，因为你帮不上我任何忙，给不了我任何的东西，”她从发间拔下了一只金钗，“这是皇上赏赐给我爹，价值连城，你拿去吧。以往的情分就用这个代替了。” 她伸手递给他，态度决然。 刘衍没有动，只是拿着一双沉压压的眸子看着她。 庙中的温度似乎在某一瞬间降低了不少，他生气了。 楚琼玉把金钗放在旁边的桌子上，毅然转身走了出去。 她在赌，也是因为心中有度，黑衣人不是会那种事后报复的人，而且他是从西凉来的，如果自己想，完全也可以去找沈镇南暴露他的行踪，所以他也不敢动她。 破庙外，从秋和韦老头已经等着了，楚琼芳被他们放在了马车上，看见楚琼玉出来，面上沉的似乎能滴出水来，二人对视一眼，谁也不敢说话。 楚琼玉叫着从秋进马车，对着韦老头吩咐一声，不去乡下了，回城，而且还要去找沈镇南一趟。 不知道黑衣人清不清楚她的谋划，但乡下已经不安全了，楚琼芳处境也不安全了。 韦老头不敢过问，待楚琼玉上了马，他立刻挥动马车，马儿朝着来时的方向疾驰。 ~ 沈镇南暂住在叶府，楚琼玉没有让韦老头把马车赶到叶府门口，她也没有露面，还是让韦老头装作有事要去找沈镇南。 她在暗处看着韦老头走到叶府门口，和守卫的小厮说了几句话，一个小厮就朝着府中走了进去，韦老头趁人不注意，偷偷的朝楚琼玉比了个放心的手势。 楚琼玉唇角露出了一丝笑意，从秋见了，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小姐你终于笑了。” “你都不知道你刚才从庙中出来，那表情跟要杀人似的，吓死我和韦老伯了，我们都不敢说话了。” “小姐，刚才庙中怎么了啊？那黑衣人不是和小姐是朋友吗？” 楚琼玉别过头，淡淡道：“不是朋友，认错了。” “啊？！”从秋震惊，“那他怎么会放我们出来？” “把金钗给他了，为财而已。” “小姐把金钗给他了？！”从秋急忙去看楚琼玉发间，果然今日早晨刚簪上的飞鸟衔珠金钗没了踪影。 从秋快哭了：“小姐你怎么把那个给他了啊！” 那是老太君前不久送给楚琼玉的，还是老太君年少时她的父亲特意打造的，意义重大，老太君舍得把金钗给楚琼玉，就代表着她从内心就认可了她的嫡孙女，已经完全的接纳了她。 但如今，小姐竟然…… 楚琼玉咬了咬唇：“没事，我会和祖母解释的。” 当时她的身上没有值钱的东西，只有一个金钗，她和黑衣人说那是皇上赏赐的，故意提高金钗的价值，也是为了提醒黑衣人，处置要妥善，他一个西凉人身上要是被发现有汉国皇宫里的东西，后果只大不小。 从秋心中微叹，愤愤埋怨那黑衣人。 半盏茶的功夫后，马车外响起了脚步声，一前一后，是两个人的。 楚琼玉掀开帘子，就见沈镇南快步走到了马车前。 “楚小姐，你这么急匆匆找我所谓何事？” 他听到小厮说门外有一老伯找他，第一反应就是韦老头，上次在景园，楚琼玉也是让他过来寻自己的。 楚琼玉从马车上下来，里面的从秋飞快掩好了车帘，这是楚琼玉吩咐好的，不能被人发现里面的楚琼芳。 楚琼玉对着沈镇南福身行礼：“沈大哥还是叫我琼玉吧，今日过来确实是有急事要找沈大哥帮忙。” “楚小……琼玉你有事直说便好，我受你大哥嘱托好好照顾好，既然你有事，我怎可袖手旁观。”沈镇南认真道道。 楚琼玉感激一笑：“多谢沈大哥，那琼玉有话就直说了，不知沈大哥最近荷包是不是宽泛，能否借琼玉些银子。” “多少？”沈镇南问道。 楚琼玉莞尔：“不多，一万两便可。” 沈镇南：“……” 韦老头：“……” 马车里的从秋听到楚琼玉的话，惊得嘴巴都张开了，我的小姐啊，你要那么多银子干啥！ 沈镇南也想问这句话，但是他怕为了招楚琼玉的厌烦，硬是把疑问给压了下去。 他相信楚琼玉这样的好姑娘不会做坏事的。 “我身上暂时没有带这么多银子，你稍等我一会，我回府去拿。” 沈镇南转身快步回府。 韦老头看着沈镇南走远了，这才忍不住开口：“小姐，你要那么多银子干什么，这就算是找个能安置五小姐的院子，几十两便可，用不了那么多啊。” “安置小五的银子我有，这一万两我另外有用。”楚琼玉沉声道，杏眼似深泉般幽深。 沈镇南很快就出来了，一叠银票递给了楚琼玉。 楚琼玉保证，半个月内就会归还，沈镇南忙说不急。 笑话，一万两银子半个月能还了？还是一个姑娘？这怎么可能呢。 第107章 楚琼瑶深夜来访 和沈镇南告别后，按照楚琼玉的吩咐，韦老头赶着马车穿过弯弯曲曲的胡同，最后来了一处巷子尽头的小院。 “小姐，到了。” 韦老头对着马车轻声道，他来荆|州时间不长，也不太熟悉，所以他觉得这处小院异常偏僻隐蔽之外，还真没发现什么不同。 但从秋不同，从秋一下马车就发现了不对劲。 “小…小姐，这不是老太君屋后吗？” 老太君把全府安静的流年斋给了楚泽复，住在了清晖院，旁人只记住了流年斋位处楚家边角，却忘了清晖院同样，两个院子一东一西，同处两个角落，只是清晖院每日去请安的夫人小姐多，倒也是衬得不比流年斋清净。 从秋伺候老太君多年，自然是一眼就认出了那熟悉的屋檐。 楚琼玉赞赏点头：“不错，正是祖母清晖院后面。” 这里靠着楚家，还频临着清晖院，安静也安全。 这也是她前世才知道的一个地方，本来以为楚府四周都是小巷，却不知东面的小巷竟然还有建的如此巧妙的一处精致小院。 要不是今日被黑衣人一闹，她还真的想不起来这里了。 楚琼玉吩咐着韦老头和从秋把楚琼芳扶进了院子，又和二人一起把屋子打扫了一遍，这里除了有些长年不住人的潮湿味道，但也还算干净。 楚琼玉给了韦老头二十两银子，十两是给韦老头的辛苦费和这些天的跑腿费，还有十两，是让他去寻一个可靠的，能伺候楚琼芳的。 接下来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去做，楚琼芳身边没有个人照顾不行，她是有想过把钱氏从楚家给弄出来，但是如今时机还不到，只能等等。 韦老头一脸喜色的接过银子，接连保证，让楚琼玉放心。 楚琼玉安置好了一切，带着从秋回到了楚家。 张氏已经被知府的人给带走了，楚琼蓉也禁了足，倒是楚琼婷这次全身而退了。 听着又冬绘声绘色的说了府里发生的事情，楚琼玉微微皱起眉头，等着静下心来，她终于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当时在文会上，楚琼芳被考官选中过关的时候，她记得她扫过一眼楚琼蓉的表情，那可是很正常的，但是怎么回来之后就说楚琼芳会是楚琼瑶第二个？ 要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楚琼蓉从楚琼婷的事情上得到了教训，但是也不至于突然把人给打了吧，是有人提点了她？ 文会上想要诬陷她的是楚琼婷，趁着她和楚琼芳昏迷不醒的事情，造谣的也是楚琼婷和楚琼蓉，到最后结果迟到恶果的是楚琼蓉和张氏，楚琼婷倒是全身而退了？ 不对，楚琼玉慢慢摇头，这事不对。 到了傍晚，于氏才回到听雪院，她一整天的时间都和钱氏待在一起，她心疼张氏没了女儿，两只眼睛肿成了核桃，晚饭也没吃多少，就早早的回房休息了。 楚琼玉吩咐春白，让她去做一些汤水，给于氏留下一些，也给钱氏送过去。 春白应了，立马去着手做。 夜幕四合，月光清冷，一日的酷暑这时候才终于下去了一些，多了些微风。 楚琼玉坐在院中的躺椅上，仰头看了天上挂着的半轮月亮。 从她早上从破庙离开到现在，黑衣人一点动静都没有，这似乎是个好消息，但是楚琼玉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为什么黑衣人觉得她随意残害人命，如果不是她们先害自己，她会还回去吗？难道她自保，保护身边的人也错了吗？非要她和前世一样，受人欺负，侮辱，残害致死吗？ 就像她师父说的，要是善良没有了锋芒，那还有意义吗？ “哼，都不知道我的苦衷，有什么权利批判我。” 楚琼玉低声愤愤，心里有些委屈。 “小姐，小姐，韦老伯说五小姐醒了！” 从秋跑进院子，在楚琼玉耳边小声说道，她刚才去了清晖院，在院墙边接到了韦老头扔过来的纸条。 楚琼玉点点头：“身子怎么样？” 龟息丸她是照着医书第一次做，也没有请教过薛神医，她也怕楚琼芳服下后有什么不好的反应。 从秋摇头：“老伯说五小姐身子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她的情绪不高，心里压了很多事情的样子。”从秋抿了抿嘴唇，就跟小姐你一样。 楚琼玉没有作声，白皙的手指轻敲椅背，她知道楚琼芳在担心什么。 一是容貌，她的容貌已经被张氏给毁了，就算伤口愈合了，也会留下伤疤，二是张氏，她想让她娘也从楚家离开。 “你去告诉小五，不管是她的容貌，还是三姨娘，我都帮她。” 她转头看向从秋，杏眼满是坚定。 从秋一怔：“小姐，五小姐的脸……那可是毁容啊，骨头都露出来了，怎么恢复啊！” “我看过师父的医术，上面有讲过人的面容修复，我明日去找师父，问问她，放心吧，这世上无奇不有，一定会有办法的。” 楚琼玉的声音虽轻，但是有种奇异的安抚人心的作用，从秋重重的点头，“我这就去告诉告诉老伯，让他告诉五小姐。” 楚琼玉叫住她：“别被人发现。” 从秋点头，一溜烟的跑了出去，背影欢快，容貌对于女子来说多重要的，五小姐还是那么小的年纪，如果她家小姐真的能把吴小姐医治好，那她肯定非常开心的！ 从秋离开不久，听雪院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吱吱啦啦”的声音渐进，是木轮在地上擦过石子的声音。 楚琼玉不知不觉坐直了身子，杏眼紧紧盯着院门口的人。 “三妹妹怎么来了？” 她站起身来，脸上虽带着笑，但声音并不亲热。 楚琼瑶没有进院子，木轮椅停在了门口。 一段时间不见，她更加消瘦了，颚骨瘦的都高突了出来，让她的面相多了些苛刻，眼睛里再无往日的淡然和自信，只有藏在深处见不得人的野心和疯狂。 “大姐姐，我来看看你。”她朝着楚琼玉笑起来，笑容诡异。 “那真是辛苦三妹妹了，这么大老远的过来。”楚琼玉坐下，杏眼带着浮在表面的笑意。 两人分居院子内外，中间隔着短短几米的距离，但仿佛像是天堑一般。 “祖母让三妹妹在院中休养，怎么就出来了？祖母知道吗？”楚琼玉“关心”问道。 楚琼瑶理了理鬓角的碎发，微风带着她的叹息飘到了楚琼玉耳侧：“小五可怜早夭，我刚才去看了三姨娘，正好看见大姐姐院里的春白去给三姨娘送汤水，大姐姐也很难受吧，毕竟你和小五的关系不错。” 她似笑非笑的盯着楚琼玉，想要从她脸上挖出一丝一毫的伤心难过。 楚琼玉心中咯噔一声响，握在椅把上的手慢慢收紧。 她垂下头，掩住眼中的神色，开口时声音里带了微不可闻，但是足以让楚琼瑶听到的哽咽哭腔：“小五……她才十三……” 楚琼瑶喟叹一口气，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她说：“大姐姐节哀，人生怎能没意外呢，坦然接受就好，毕竟老太君，花嬷嬷，大伯母，大哥，还有你我，都会死呢。” 楚琼玉蓦得抬头，杏眼在深夜中宛如狼眸，闪着骇人的光。 第108章 韦老头找来的妇人 看到楚琼玉这样的眼神，楚琼瑶不躲不闪，心中舒爽一片，比刚才听到楚琼玉的哭声还要痛快。 “大姐姐，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吧，我今日是偷偷溜出来的，大姐姐不会去告诉祖母吧？”楚琼瑶佯装担心的看着楚琼玉。 楚琼玉没有动，眼睛直逼而视。 楚琼瑶咯咯笑起来：“哎呀，妹妹开玩笑的，姐姐怎么回去告密呢，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何况我这才是我出来第一次呢，还是为了小五的事情。” “大姐姐早些休息吧，好梦。” 楚琼瑶转过木轮椅，回身之前饶有深意的看了楚琼玉一眼，似嘲似笑，诡异至极。 楚琼玉冷眼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打理的圆润的指甲不知道什么时候插入了掌心，一片湿润。 她终于想明白了，为什么楚琼芳会突然遭受不测，为什么楚琼蓉会突然开窍，为什么楚琼婷会全身而退，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楚琼婷在背后搞得鬼。 那日从秋告诉她，在来文会之前，楚琼婷曾驻足和楚琼瑶说话过，怕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楚琼瑶就已经在布局了吧。 是她指使的楚琼婷，让楚琼婷去教唆楚琼蓉，楚琼蓉再去让张氏去教训楚琼芳。 这样一来，可以给二房的孙氏消灭一个和她政权的张氏，也可以给自己狠狠一击，她知道自己是在乎楚琼芳的。 她是来和自己示威的，也是来警告自己的，她一直奉命待在清芷院，没有人看到她出去过，她在拿着祖母，花嬷嬷，于氏，楚泽复的命在威胁自己。 上一世她先从于氏下手，这一世她从楚琼芳下手。 “砰！” 楚琼玉抓起一边的茶杯狠狠掷在地上，胸口起伏的厉害。 黑衣人道她残害人命，心狠手辣，可是她身边的人肯让她过安生日子？！ “楚琼瑶！” 咬牙切齿的声音从红唇中溢出，在黑夜中异常清晰。 ~ 翌日一大早，从秋还没去叫楚琼玉起床，就听见房门吱拉一声响，楚琼玉穿戴整齐走了出来。 “小姐，你怎么起来的这么早？”从秋赶紧迎过去。 楚琼玉掩在袖中的手握紧，眼睛下面有淡淡的乌青，她昨晚一夜没睡，楚琼瑶开始对她身边的人下手，幸好楚琼芳是个有福的，险险活了下来，可是这样的运气，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 她不信运气，只有当所有的事情都完全的掌握在自己手中，她才心安，所以她必须要在楚琼瑶下一次动手之前，保护好她身边的人，彻底的保护好。 “小姐?”看楚琼玉不说话，从秋又问了一遍。 “让又冬护好院子，你跟我出去一趟。”楚琼玉转身看着从秋道。 从秋被楚琼玉凌厉的语气吓了一跳，连忙去找又冬。 楚琼玉带着从秋出了府，先去看楚琼芳，韦老头办事效率不错，已经找来了一位妇人，光看模样确实是老实，一脸憨厚。 楚琼玉过来的时候，妇人已经做了早饭，楚琼芳和韦老头正在用。 得知楚琼玉还没有吃饭，楚琼芳赶紧让妇人赶紧再去拿两幅碗筷。 张婶，也就是妇人，笑吟吟的应了一声，动作利落快速，没一会就盛了两碗稀饭过来。 楚琼玉上下打量了张婶一眼，对她友好笑笑。 张婶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姑娘，笑红了一张脸：“这闺女长得怎俊啊，俺村里还没这么好看的人呐。” 这本来是一句很正常的话，但加上她不同的口音和语调，听起来就有些奇怪…… 楚琼玉：“……” 从秋掩嘴偷笑，楚琼芳也别过了头，但控制不住上挑的嘴角已经暴露了她。 韦老头拼命咽下口中的馒头，看了一眼楚琼玉的脸色，怕张婶这般粗鄙的话惹到楚琼玉，要是搁在以前，他是丝毫不在意的，但是这两日，楚琼玉的表情就跟吃了冰块一样，吓人的很，刚才一进门他就看出来了。 他赶紧摆手，示意张婶快去忙自己的。 楚琼玉却是拦下了她：“听口音，张婶不是荆|州人士？” “不是不是，”张婶羞赧的笑，“俺是津门那边滴。” 楚琼玉点了点头，原来是北边来的。 “那你怎么来荆|州了呢？”楚琼玉继续问道。 “俺夫家小叔子在这里，说是过的不孬，让俺男人和俺也过来了，哎呀您甭说，这里还真好哩，吃的东西多，住的也好，嘿嘿，做工的钱还多哩。” 张婶喜滋滋道，她只是白天过来照看一天这姑娘，就有两钱银子拿，多好啊！ 从秋和楚琼芳再也忍不住，被张婶的口音给逗得捧腹大笑起来。 韦老头有些面上无光，毕竟这人是他找来的，那时候他怎么就没发现这人这么逗呢？！ 楚琼玉也弯起了唇角，这张婶是外地人，和楚家的没有关系，彻彻底底的外人，倒是也可以。 她觉得张婶的口音有趣，忍不住多问了一句：“那你男……夫君是做什么的？” 张婶笑呵呵道：“开武馆滴！” 楚琼玉眼睛一亮。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第109章 收护院，买铺子 楚琼玉今日出来的一个目的就是要找些可靠身家干净的人，来楚家保护好于氏和祖母，一听张婶的男人和家人是开武馆的，还不是本地人士，她赶紧好好的询问一番。 韦老头说，张婶是他从街上遇到的，当时她在四处寻莫伙计，韦老头觉得这人看着老实，关系也干净就带了回来。 楚琼玉点头，但光听没有，还得去看看。 “张婶，你能带我去你家武馆看看吗？” “当然可以啊！”张婶热情道。 楚琼玉让从秋留下照看着楚琼芳，她和韦老头跟着张婶出去。 张婶所说的武馆确实是新开的，店内还没有规整完，不过最引人注意的是店内的几个壮汉，膀大腰圆，一身蛮力，但让人惊讶的是，他们的五官却是敦厚，和张婶一样的容易让人亲近。 看见张婶带着面生的二人进来，他们均是一怔，连忙行礼。 楚琼玉赶紧请他们起来，她对韦老头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去套近乎，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她则是对着张婶耳语几句，说出来想要聘请他们做护院的想法，张婶一听，立马喜笑颜开，做护院好啊，不用到处奔波，还有主家养着，最重要的是，楚琼玉开出的每月月俸可是不少。 她赶紧去和家里人商量，楚琼玉叫着韦老头到了店外。 “小姐放心吧，都是一群外来的，心眼实诚，刚才荆|州没多久，清白着呢。” 楚琼玉点了点头：“那就好，你在这等着他们的答复，我出去逛一圈。” 韦老头赶紧道：“我跟着小姐一起，小姐你身边也没个人，不行自己出去！” 楚琼玉想说没关系，她自己会小心，而且这光天化日的，也不会有人胆子肥到当着这满街人动手，但韦老头这人拧得很，说什么都不让，楚琼玉无奈，只好留下。 片刻后，张婶一脸喜色的出来，说他们一家愿意跟着楚琼玉。 楚琼玉当即就按着人头数给了他们三十两银子，除了张婶的男人和小叔子，还有一个魁梧的少年，张婶说那是她的儿子。 她出手阔绰，瞬间就赢得了张婶一家的好感，楚琼玉先让他们在家中等着消息，最晚后日她就过来带他们进府，张婶赶紧答应。 嘱咐完事情，楚琼玉带着韦老头离开，护院的事情出其的顺利，接下来就要找个能赚钱的行当，以后用钱的地方还多的是，没有银子在身上傍身，万事难办，她从沈镇南处借银子的初衷就是如此。 看着楚琼玉二人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张婶连忙回身关门进屋，刚才还热热闹闹的铺子里此时鸦雀无声。 三个男人恭敬的站在一边，屋内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身穿黑衣的冷面男子，身姿欣长挺拔，身后背着一把长剑，冰冷肃杀。 张婶上前一步，行的却是男子礼：“回禀主子，已经办妥了，最迟后日进府。” 刘衍转过身来，五官俊美，眉眼却冷冽，气息冰冷，不近人情，凤眸淡淡的落在门上，似乎能透过门板一直看到刚离开人的身影。 张婶犹豫了几瞬，还是把疑问说了出来：“属下斗胆问一句，刚才那位姑娘是……主子为何要我们保护她？” 他们四人本是刘衍培养在长安的暗卫，昨日收到了刘衍的急报，让他们马上赶来荆|州，本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想不到却是去保护一个看起来乳臭未干，人畜无害的姑娘，这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吗。 刘衍凤眸从门上收回来，落在张婶身上，虽没有任何情绪，却气势压人，让张婶心中一紧。 “她是楚公的女儿，你说，该不该保护？” 张婶一怔，“楚公的女儿？！” 楚极泰的女儿竟然这么大了，还出落的这么好看？！ 刘衍淡淡的嗯了一声：“回长安在即，万事不得有差错，保护好楚公的家人，你们说有没有必要？” 张婶四人单腿跪地：“听凭主子安排！” 刘衍别开眼，凤眸意味不明。 ~ 从武馆离开之后，楚琼玉带着韦老头在街上晃悠。 在韦老头眼里这就是晃悠，在楚琼玉眼里，这叫发现赚钱之道。 不知道走了多久，就在韦老头终于忍不住出声询问这到底要去哪里的时候，他听到楚琼玉愉悦的笑了两声，“老伯啊，你会不会做生意呢？” “啊？” 楚琼玉示意他朝前看去，十米开外的地方赫然有一家首饰店铺，街上的人来来往往，却没有一个进去的，有些冷清。 原来是一个生意不好的店。 韦老头不解：“小姐，怎么了？” 楚琼玉杏眼含笑，点了点下巴：“走，进去看看。” 韦老头赶紧跟上。 两人到了店内，没有小二上前招呼，柜台后面只有一个中年男子趴在桌子上打着瞌睡，韦老头刚要上前把人给叫醒，却被楚琼玉给拦下了。 她走到门口朝外看了几眼，位置倒是不好不坏，还算的上凑合，她回头扫了一眼木架上放着的头面首饰，大多已经积了灰，掩盖住了金玉银钗本该有的光芒。 楚琼玉轻轻的吹了一口气，瞬间灰尘纷飞。 韦老头看着连连摇头，这人会不会做生意啊，这东西都脏成这样了，也不收拾收拾，当即他也不等楚琼玉发话，直接咣咣咣的拍了拍柜台。 “醒醒！” 男子被吓得一个踉跄站起身来，惊恐的看着韦老头，“干……干什么！” “还做不做生意啊！一大早的就在睡觉，有银子也不过来找你了。”韦老头哼了一声。 男子这时候也清醒过来，苦笑的抹了一把脸，怏怏道：“不做了，做不下去了，想着这两天就把这铺子给卖了，回家去种地啊，生意太难做了啊！” 楚琼玉秀眉微调，饶有兴趣问道：“生意难做？可我看着你这店面的位置不错，来往的行人也很多的，这生意怎么会难做呢？” 男子一愣，说话的这位小姑娘杏脸桃腮，一双淡扫蛾眉，自有一股轻灵之气，娇美无匹，容色绝丽。 不知不觉的就看呆了眼。 韦老头不悦的挡住男子的视线，楚琼玉这个年纪够做他的孙女，而且人聪明善良，他早已把她当成了家人一般，见这人这般没有礼貌，立马粗声粗气道：“我家小姐和你说话呢，你听见没有!” 这就是他为什么不愿意让楚琼玉独自一人出来的愿意，他和薛神医前几天的时候还在说呢，楚琼玉出落的是越来越好看，是福亦是祸啊。 男子慌张回神，自知失了分寸，连忙低头恭敬道：“不知小姐过来时可否看见了我家店面半里外，新开了的一家百宝坊，我家的生意是都被他们给抢去了啊。” 楚琼玉走到门口，照着男子说的方向看了一眼，果然是有一家富丽堂皇的店面，进出的人络绎不绝，生意相当好。 杏眼一转，瞬间有了注意。 她走到男子面前，笑道：“不瞒你说，我们二人刚从百宝坊出来。” 男子狐疑的看着楚琼玉，似是问她想干什么。 楚琼玉面色不变，继续道：“我们刚听闻百宝坊的伙计说，他们的老板想要把这荆|州城的首饰头面店都给低价收了，全部改成百宝坊的店名，听说有不少店面扛不住了，一是生意是真的差，二是这百宝坊的老板无所不用其极，手段多着呢，不管想不想把把店面给他，最后他都能收到手里。” 男子嗤笑一声：“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他敢！” “这要是他真的敢做什么，官府能不管？知府能不管？” 楚琼玉叹了一口气，杏眼带着同情：“你这人怎么这么天真呢，官商相互这个词你没有听过？百宝坊是今年内才起来的店是吧？你就没有想想，为什么它能这么快就起来，生意还比一些老店强？” 韦老头是个人精，虽还没猜到楚琼玉到底想干什么，但是这不妨碍他做个捧哏，他回身立马关上店门，警惕的道：“哎呀，小姐你说这些做什么呢！要是被听见了那还得了！” 楚琼玉安抚了韦老头几句，然后紧盯着男子道：“我是好心和你说这些，如果你不信，那我也没有办法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她叫着韦老头离开，手还没搭到门上，就听后面椅子倒地砰的一声，男子冲了出来，挡在了门前：“小姐你能和我说这些，冒着被官府抓起来的风险，我就知道你一定不是一般人，不瞒你说，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这么大的铺子就算卖出去，也不一样有人买啊，赔钱的东西谁愿意买！” 楚琼玉惋惜的摇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母亲以前常常差人来你家买东西，说实话，我很喜欢你家的首饰，觉得比百宝坊的好看多了，就因着有这份情，我才过来告诉你一声，唉，这年头生意难做，你还是自己看着办吧。” 男子眼睛一亮：“小姐的母亲是不是王夫人？她就常来这里买东西！” 在韦老头惊愕的眼神中，楚琼玉慢慢点头，莞尔道：“正是。” 第110章 楚琼婷献殷勤 男子原本就楚琼玉还有些防备心，如今听到她的母亲是以前常常过来的王氏，就彻底相信了她，看着楚琼玉相貌出众，穿着打扮也是华贵，还能说出官商相护这种话，就笃定这人不简单，非要拉着楚琼玉给他想出一条出路。 楚琼玉一脸为难，说她也只是一个姑娘而已，哪有那么多门路。 男子不管了，直接给楚琼玉下跪，说自己上有老下有小，必须得趁着百宝坊低价收了铺子之前，给赶紧卖出去。 楚琼玉心生不忍，只好略显为难的答应，说回去给他打听打听，看谁有想买入铺子的打算，男子千恩万谢。 从店里离开，韦老头终于忍不住问楚琼玉到底想要干什么。 楚琼玉回头看他，笑容明媚：“这家铺子给你做掌柜的好不好？” 韦老头：“？！” 她本来就对高仿拿手，如今《真迹录》也到了手中，更是得心应手起来，这高仿和真品制成过程其实相差不了多少，她有信心。 她已经和那老板说了那么多，看他的样子也信了八|九分，等到明日她派一个可靠的人过来，装作要买了这铺子，那老板肯定会卖，当然她也不会多占那老板便宜，值多少钱就给多少。 听到楚琼玉的解释，韦老头赞叹的竖起大拇指：“小姐，厉害啊！” 楚琼玉嘴角露出一抹笑，形势逼人，只能先如此了。 若不是楚琼瑶这么极端的逼迫，她也不会这么早的就开始谋划这些。 不过也好，早了也有早的好处。 ~ 楚琼玉和韦老头回去，安抚了楚琼芳一番，和她保证只要时机到了就会把张氏给带出楚家，楚琼芳双眼含泪，慢慢点头。 楚琼玉带着从秋离开，直接回了楚家。 迎面就撞见了正往府门走的楚琼婷。 今日她穿着一袭红襦裙，脸上妆容精巧，虽不说是容貌多么出众，但看上去也是精神了不少。 看见楚琼玉，她虚虚的福了福身子，带着丫鬟扬长而去。 从秋瞪大眼：“如今二小姐仗着自己得到了六皇子的青睐，就越发无法无天了！” 看着楚琼婷故作摇曳的背影，楚琼玉冷冷的眯起眼睛。 “这皇子的青睐可不是那么好得的。” 刘尧误把楚琼婷当成了她，特点楚琼婷过文会的消息，如今连荆|州三岁孩童都知道，孙氏整日喜气洋洋，除了死对头张氏入大牢，因草菅人命待来年秋后处斩的好消息之外，她最高兴的，莫要当属她马上就是当今六皇子的丈母娘了！ 楚琼婷和张氏高兴的昏了头，却不去想想，为何这事情过后，刘尧就一点信儿都没有了，整日里躲在景园的一点消息都不出。 “小姐，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啊？”从秋想不明白楚琼玉说的这句话意思是什么，便出声问道。 楚琼玉对着她笑道：“字面意思。” 她转身朝着听雪院走去，从秋赶紧跟上。 ~ 楚琼婷出了楚家大门，早已有一辆马车在等候，她昂首挺胸，接受着这街上众人对自己行的注目礼，骄傲的上了马车。 她是要去景园找六皇子的，楚琼瑶说了，这六皇子是天家的人，身份尊贵，极其好面子，文会上他已经当着给自己走了个后门，算是迈出了很大的一步，剩下的，就要楚琼婷去完成了。 这要是再不去，六皇子对她的好感没了就不好了。 她和孙氏一商量，觉得楚琼瑶说的有道理，当即好好装扮一番，就朝着景园过去。 楚琼婷满怀期待，准备了很多很多的话，湘河一见，她便一见倾心，非君不嫁， 马车里的楚琼婷羞红了一张脸，手里的帕子给她绞的快没了形状。 好激动，好激动啊！ 半盏茶的功夫过后，马车稳稳的停在春景院院落门口。 刘尧住在春景院里面的景园，她要走进去拜见。 一腔的春心萌动，却在走到景园的时候，被门口的侍卫给破坏了。 侍卫说没有六皇子的允许，谁也不能进去，而且以前没有见过楚琼婷，那就更不能让她进去了。 楚琼婷气极了，可还是要维持着表面的温婉，她挤出一丝笑，尽量用温和的语气道：“那可以帮我进去通报一下吗，我是楚家的二小姐楚琼婷。” 侍卫揖手道：“六皇子正在会客，请楚二小姐稍等。” 楚琼婷皱眉：“会客？谁？” 侍卫答道：“沈将军。” 第111章 楚琼婷碰壁，撒气楚琼玉 昨日在叶府门口和楚琼玉见了一面，她笑容温柔，眉间明媚，看到她这个样子，沈镇南心里是又疼又愤怒。 她无缘无故被刘尧所伤，而刘尧呢，连一句道歉都没有，上门谢罪就更不用说了，虽说身份高贵的皇子，但是天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刘尧这次的行为实在是有些不妥。 沈镇南越想越觉得难受，想要为楚琼玉讨一个公道，今日一早就来了景园。 刘尧一开始不见他，他就在门口等着，并说只有见到刘尧他才会离开。 一个时辰后，侍卫过来请着沈镇南进去。 见到刘尧，沈镇南揖手行礼：“微沉拜见六皇子。” 刘尧没有作声，专注的等着茶炉上的水烧开，沈镇南一动不动，就维持着一个动作。 他在等着刘尧开口。 半晌之后，像是才看到沈镇南，刘尧赶紧起身虚扶住他的胳膊：“沈兄怎么不入座呢，都是自己人，何必这么见外。” 沈镇南并不在意刘尧的言行不一，这样的把戏，他爹也常常用，何况是天家的人。 他没有入座，直接说起了今日前来的目的：“文会上，六皇子您伤了……” “原来你今日是要来替楚琼玉和本皇子讨一个公道的？”刘尧走到沈镇南面前，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原来你我之间的多年的情谊，还比不上才短短认识几日的女子？” 他愤怒，他生气，他觉得遭受了背叛，可这些积攒在心中的怨气他是不能说的，因为他是六皇子，贤名在外的六皇子！ 沈镇南正色道：“微沉只是觉得，六皇子行事磊落，说不定此事有什么误会，楚家大小姐是汉国英雄楚极泰的亲生女儿，皇子这般行径，容易让英雄家人寒心。” 刘尧轻笑一声，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他抬起头来，饶有兴趣的盯着沈镇南，眸光微闪：“你喜欢楚琼玉吧？若是不喜欢，你怎么会到我这里来，不要拿着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过来教训我，你还不配，本皇子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谁敢说个不字？” 他被楚琼玉玩弄的怨气还没有发泄出来，他是皇子，就算是杀了楚琼玉又能如何？ 沈镇南猛地抬头，难以置信的看向刘尧，似是不敢相信此话是从他口中说出的一番。 ~ 烈阳高照，楚琼婷在外面等的满头大汗，她多次让侍卫进去通传一下，可侍卫硬是油盐不进，跟个铁疙瘩似的。 半个时辰后，沈镇南终于从里面出来，楚琼婷面色一喜，对着侍卫得意道：“现在可以进去通传了吧？” 侍卫揖手，快步走了进去。 沈镇南走过来，看到楚琼婷的时候，不知想起了什么眉头微皱，表情有些怪异。 楚琼婷冷哼一声，没有和沈镇南行礼，当日在文会上，她可没忘沈镇南是站在楚琼玉一头的。 侍卫很快出来，楚琼婷连忙问如何，能不能进去了。 侍卫看了楚琼婷一眼，大声道：“六皇子说不认识什么楚家几小姐，以后楚家的人进来一个赶走一个！” 楚琼婷有些懵，下意识把这原因归到了楚琼玉身上，可她还是不死心，急道：“我是楚琼婷啊，那日文会上六皇子给我走后门的啊！” 侍卫脸色一变，六皇子贤名在外，因着文会上的事情差些被毁了，这女人竟然还敢提起？！ 他拔出腰间佩刀，厉声道：“楚家人，不能入内，马上离开！” 刀尖锋利，寒光凛凛，印出了楚琼婷一张苍白的脸。 她咬牙切齿，眼露凶光：“楚琼玉！你给我等着！” 楚琼玉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她正在房中整理着《真迹录》上面的要点，准备下午的时候找个时间来试验一下。 从秋端着饭菜进来，因着于氏这几日都是去陪着钱氏，所以她一直都是自己吃饭。 她伸了个懒腰，拉了拉有些僵硬的后背，还没等拿起筷子，就听见院门口传来一阵喧哗。 “楚琼玉你给我滚出来！” “你毁了我大好姻缘，你还要不要脸？！” “你给我滚出来！” 粗俗的咒骂声一阵高过一阵，楚琼玉冷下脸，楚琼婷又发的什么疯。 她站起身来走出去，脚还没等迈过门槛，迎面就飞过来一块石头。 “小姐！” 从秋大惊，眼疾手快的把楚琼玉往自己身后一拉，挡在了她的前面。 尖锐的石子打在了从秋的额头，瞬间鲜血淋漓。 楚琼玉心一紧，连忙扳过从秋的身子查看，虽然看的可怖，但好在只是伤的不重，她忙让又冬把从秋给扶下去，赶紧清洗一下，她一会给从秋上药。 楚琼婷毫不在意是否有人受伤，甚至还恶毒的想怎么砸到的不是楚琼玉呢，最好毁了她那张狐媚子脸！ “楚琼玉，要不是你得罪六皇子，六皇子怎么会不愿意见我？！你就是个扫把星，就是个瘟神！” “啪！” 楚琼玉大步走过去，冲着楚琼婷的脸就是一巴掌，用的力气不小，直接扇的楚琼婷一个踉跄。 她摸着自己火辣辣的脸颊，不可思议的看着楚琼玉，她竟然敢打她？！ “楚琼……” “啪！” 楚琼玉冷着脸，毫不留情又是狠狠的一巴掌，直接把楚琼婷掀翻在地。 “你无缘无故来我院子闹事，伤了我的丫鬟，就算我打死你，祖母也绝不会找我过错，你要是有胆子，就再骂一声听听。” 她声音冷若冰霜，似是冬日结成的冰碴子，一根根的插在楚琼婷身上，虽是酷暑天，可寒意还是从脚底板一直传到了脑袋，楚琼婷打了一个寒噤，眼神中多了些恐惧，不敢再出声。 不知为何，她丝毫不怀疑楚琼玉的话，她真的敢动手杀死她的。 第112章 看谁能抓住先机 挨了两巴掌之后的楚琼婷彻底没了嚣张气焰，被丫鬟从地上搀扶起来，灰溜溜的离开了。 楚琼玉不敢耽搁，连忙去看从秋伤势，幸好她跟着薛神医学医之后，房中备着不少的药膏药粉，找出合适给从秋覆上药，叫着又冬从房里出来，好好的休息一会。 又冬和又冬从小长大，感情堪比亲生姐妹，看到刚才从秋的伤，她眼睛都红了。 “小姐，二小姐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楚琼玉冷下脸，楚琼婷这边行径，有果必有因，她甩了楚琼婷那两巴掌，怕楚琼婷记恨在心，要去老太君处搬弄是非了。 她让又冬去打听打听楚琼婷方才是去了何处，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旦有了消息立马就回来告诉她。 又冬不敢耽搁，连忙跑出了听雪院。 看着又冬急匆匆的背影，想想方才从秋替自己挨的那一下子，楚琼玉恨不得多赏楚琼婷几巴掌。 看来，护院的事情不能再耽搁了，明日就让她们进府。 挡住这群恶狗。 又冬很快回来，把打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和楚琼玉说了个清楚，连当时沈镇南看见楚琼婷的脸色都说的绘声绘色，跟她亲眼看见似的。 “小绿说，当时沈将军看见二小姐就跟看见猪瘟似的，避而不及还嫌弃呢！” “沈将军这是给小姐记得仇呢，都是因着文会上的事情。” “沈将军，真是个好人啊，小姐你说是不是？”她一脸坏笑，意思不言而喻。 楚琼玉瞪了又冬一眼：“不要瞎说，沈将军为人正直，只是看不惯我被欺负罢了，再来我和溶月关系好，自然会和其他人有些不同，除此之外，别无原因。” 又冬嘿嘿笑，连说知道了，可那表情笑的贼兮兮的，惹得楚琼玉一阵胸闷。 玩笑归玩笑，楚琼玉还是想起了正事。 刘尧把楚琼婷拒之门外她是有心理准备的，毕竟刘尧的意向对象根本就不是她。 但是，沈镇南去找刘尧说了什么呢？ 这个事情，看来还是得碰见沈镇南的时候问问他，如今的当务之急，是要算算楚琼婷来她院子闹事，伤了从秋这笔账。 她必须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楚琼玉杏眼微沉，叫过一边的又冬，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又冬表情一亮，连连点头。 楚琼玉拍拍她的肩膀：“去吧。” 又冬重重点头，拔腿就跑了出去。 楚琼玉走到院门，看着又冬的身影消失在去清晖院的路上，她又朝着清芷院的方向看了一眼。 眼神似笑非笑，琥珀色的眸子反射出异样的光。 想要和她斗，也不看看自己是几斤几两。 ~ 清芷院里。 楚琼婷趴在孙氏怀里，露出来的半张脸红肿一片，隐隐可见五根手指痕迹，她委屈的抱住孙氏的身子，哭诉道：“娘，要不是楚琼玉那个贱人，六皇子怎么会对我们楚家心生嫌隙，又怎么会不见我呢，他明明在文会上特点我过关，他是对我有意的啊！我去找楚琼玉那个贱人算账，结果她还打我！” 孙氏心疼的搂紧楚琼婷的身子：“楚琼玉那个丫头如今仗着老太君对她的宠爱，行事愈加无法无天，她竟然敢对她的妹妹下手，这胆子真是肥了不少，你等着，娘这就去老太君面前，好好告她一状，让她知道这楚家到底是当家！” 张氏没了，府中的中馈又全部到了她的手里，楚琼玉还跟这么嚣张，就不怕自己给她穿小鞋？ 听到孙氏的话，楚琼婷赶紧拉出她：“不行不行，娘你不能去找祖母！是…是我…是我先把从秋那丫头给打了……” “什么？！” 孙氏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你把从秋给打了？！那可是跟了老太君十几年的丫鬟啊，你难道不知道她在老太君面前的地位如何？！” “你这丫头也太没有分寸了！就算是真的气不过想打人，你也得挑个软柿子啊！从秋是你能打的吗？！” 楚琼婷哭丧着一张脸，小声道：“我是想拿石头砸楚琼玉的啊，谁知道从秋那丫头反应那么快，挡在了楚琼玉面前……” 孙氏气急败坏的打断楚琼婷的话：“你在院子给我好好待着，我这就去和你祖母好好解释解释，不能让楚琼玉那丫头先恶人告状去了！” “那我呢？”楚琼婷急忙问道，“我不用去吗？” 孙氏回头，见楚琼婷渐渐红肿的脸蛋，心里又疼又恨，她阴险一笑，计从心来：“不用，你就在屋子给我好好待着，哪里也不要去。” 从秋不是伤着了吗，她女儿还被楚琼玉给打了呢，脸都差些给毁了，头晕想吐的，怕是给伤了脑子了，到时候就要看看，这到底是丫鬟亲，还是孙女亲！ 孙氏说一不二，按着楚琼婷的肩膀就把她按在了床上，装病就要装个彻底。 她再三叮咛了楚琼婷几句，就大步出了清芷院，去找老太君了。 楚琼婷躺在床上，心神不宁，总觉得这次楚琼玉不会轻易的放过她，她从床上坐起来，咬了咬牙，起身去了后院找楚琼瑶。 鉴于上次楚琼芳的事情，她按着楚琼瑶所说的去做，果然到最后这事情也没牵扯到自己半分，她潜意识里就已经开始相信了楚琼瑶的话了。 听楚琼婷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楚琼瑶垂下头，良久没有说话，楚琼婷心急如焚，连声催促：“你说怎么办啊!啊？！” 楚琼瑶心生厌恶，觉得楚琼婷就是个蠢货，六皇子因为迁怒楚琼玉不愿意见你，大可以回来直接去和老太君说，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去找楚琼玉呢？还打伤了从秋，真是个没长脑子的东西！ 气归气，但她好不容易培养了楚琼婷这个出头鸟，如今她的处境还不允许她直接去和楚琼玉争，所以她必须得护住楚琼婷这个蠢蛋！ 她抬起头，直视楚琼婷的眼睛，里面的阴险直接把楚琼婷给吓得心中一抖。 这个眼神，和楚琼玉完全不相上下。 “母亲说的没错，二姐姐你要装病，就拿着楚琼玉给你的两巴掌说事，但是你不能一直躲在房中，让母亲一人去对付楚琼玉，如果你“带伤”出面，那对祖母来说更有说服力。” “估计这时候母亲已经到了清晖院，估计祖母就要把楚琼玉给叫过去了，你先回屋好好躺着，如果祖母的来叫你，你就跟着去，如果没有，你就自己去，到时候你就一口咬住因楚琼玉得罪六皇子，坏了你和六皇子的姻缘的罪名说事，她绝对折腾不出水花出来，祖母就算是再喜欢她，也无济于事了，毕竟天家的姻缘可不是大街上随便就能捡到的东西。” 楚琼婷听得愣愣的，连忙说记住了。 楚琼瑶眯起眼来，楚琼玉，这一次你注定要输。 第113章 老太君偏袒楚琼玉 孙氏到了清晖院的时候，又冬刚离开，因着又冬听雪院和清芷院不在一个方向，加上又冬脚步快，孙氏也只是看见了一个远远的背影，也没在意。 “母亲，您要给我婷儿做主啊！” 还未看到人影，喊叫声已经传了进来。 老太君和花嬷嬷对视一眼，不动声色的又移开了眼睛。 花嬷嬷上前一步：“二夫人，怎么了？二小姐怎么了？！” 她话语焦急，脸露担心，显然是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孙氏心中一喜，看来楚琼玉还没有来老太君这边告黑撞，这次她倒是快了一步了。 楚琼玉，这次你就等着被处罚吧！孙氏怨毒的想。 ~ 又冬很快就回了听雪院，楚琼玉正在房中等着她。 “小姐，我已经按照你吩咐的，和老太君都说了，二小姐去和六皇子献殷勤，却被六皇子赶了出来，她心有补分，拿着大小姐撒气，还伤了从秋，大小姐和从秋感情深厚，失去了理智也打了二小姐，事后大小姐自知有愧，但因从秋伤势严重，所以暂时走不开，只要让我先过去和老太君解释一番，等着从秋的情况一稳定，立马就过去认罪！” “那祖母有说什么吗？” 楚琼玉倒了一杯茶送到又冬嘴边，待她咕咚咕咚喝下后，问道。 又冬点头：“老太君说事出有因，大小姐行事一向有分寸，怕是这次也是被二小姐给气着了，二小姐行事不妥，要罚也是罚她。” 楚琼玉轻点头，看来祖母是已经完全的信任了她。 “对了小姐，”又冬皱眉想了想，“我回来的时候好像看见二夫人进了清晖院的门，当时距离太远，我也没有看个真切。” 当时到了拐角她下意识的一回头，正好看见了肖像孙氏的身影。 楚琼玉嗤笑一声：“不，你没有看过，那就是孙氏。” 就孙氏这个护犊子的劲，她打了楚琼芳，孙氏要是坐得住才奇怪了。 她站起身来，走到内室看了从秋一眼，还在昏睡着，眉头不安的皱着，显然是有些痛苦的模样。 楚琼玉吐出一口浊气，攥紧了垂下来的袖子：“找个人来照顾从秋，你和我去一趟清晖院，看看孙氏想要怎么告我的黑状。” 又冬哼了一声：“她敢！也不看看是谁理亏，是谁先动手的！她还想倒打一耙？！” 楚琼玉嘲讽的勾起唇角：“那可不一定。” 倒打一耙这种事情，二房的人可是个个都做的出来的。 她料定了二房的人不会善罢甘休，就提前让又冬去和老太君说了一番，不是解释，也不是告状，而是认错。 她作为长姐，不管出于什么理由，打妹妹总归是不对的，这个错误她已经犯下了，她就不会想着狡辩，她会诚恳认错。 这就是她要让老太君看到的。 二房的人，不管是谁，到时候去老太君面前一闹，不拿着楚琼婷动手的事情说事，而是拿着楚琼玉打妹妹这件事咬住不放的话，那谁行事磊落光明，那谁行事不堪，一心要把别人拉下水，一见就明白了。 不过，就是不知道楚琼婷来听雪院闹事，是不是楚琼瑶指使的了。 楚琼玉皱了皱眉，这种蠢得不能再蠢的事情，估计楚琼瑶那么精于算计的人，是很不屑的，要是这样想的话，那这件事情就是楚琼婷自己办的了。 “小姐，走吧？” 又冬吩咐完照看从秋的人，进来叫楚琼玉。 楚琼玉嗯了一声，抬脚走了出去，又冬赶紧跟上。 ~ 孙氏添油加醋的把事情说了一番，老太君竟然不为所动。 她心下着急，哽咽道：“母亲您这是没看见，婷儿的那张脸被楚琼玉给打成什么样子了，又红又肿，吓人的很啊，不光是脸上，我估计她倒在地上的时候还伤了脑袋，回去之后她就喊的晕乎乎的，还想吐呢！” 老太君眉头微皱：“那找大夫了没？要不就把薛神医给叫过来，既然是琼玉打伤的琼婷，作为琼玉的师父，薛神医也是有些管教不严的罪名，让她过来给她自己的徒弟收拾烂摊子。” 孙氏一听，连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薛神医那么忙，这点事情就不劳烦她亲自过来了。” 笑话，薛神医医术那么高明，还是楚琼玉的师父，还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楚琼婷是装病的？！这可万万不行！ “哦，”老太君心中讽刺，面上却是一幅关切样，“那看来是已经找过大夫了吧？” “找过了！找过了！”怕老太君再指定什么大夫，孙氏连忙说道。 老太君点了点头,见状孙氏舒了一口气，可还没等她把下一口气给喘顺，就听老太君道：“那大夫怎么说的？” 孙氏脸色一滞，但很快的就反应过来：“大夫说…大夫说是……轻微伤到了脑袋，要卧床休息一两个月呢。” 情况要说的越严重越好在，只有这样老太君才会更加严厉的惩治楚琼玉！ 花嬷嬷鄙夷的看了一眼孙氏。 从她进门开始，绝口不提是二小姐先去听雪院闹事，伤了从秋的事情也是三言两语的盖过，剩下的就是痛斥大小姐的“所作所为。” 作为一个长辈，还是一个不分青红皂白，一心偏袒自家闺女的长辈，真是让人开了眼了。 花嬷嬷不愿再看她一眼，别过了头，却恰好看见楚琼玉带着又冬进了院子。 “大小姐过来了！” 孙氏一怔，下意识转过了头，就看见楚琼玉抬脚迈进了屋。 “祖母，琼玉过来请罪了。” 楚琼玉像是没有看见孙氏，直接走到了老太君面前，行礼就要跪下。 “快起来快起来，”老太君伸手扶住她，爱怜的握住她的手，“你这孩子这是做什么？” 孙氏：“？？？” 什么情况？她和老太君说了那么多，老太君竟然这么偏袒楚琼玉的？！ 还讲不讲公道了！ 第114章 抢着争着往枪口上撞 老太君当着孙氏的面，吩咐花嬷嬷去厨房里拿来一些糕点，都是楚琼玉喜欢吃的。 她拉着楚琼玉坐在自己身边，晾着孙氏站着。 孙氏急了，上前一步道：“母亲，楚琼玉打了婷儿啊，您……您不能这么偏袒，都是您的孙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楚琼玉低头不语，垂下的眼睛里满是嘲讽。 手心手背都是肉，真是说起大道理来一套一套的，怎么不见你把这道理用到你闺女身上呢？ 果然老太君沉下了脸，看着孙氏严厉道：“二媳妇，我先问你几句话，你要如实回答我。” “儿媳定知无不言！” “是琼婷先去听雪院闹事的，是不是？”老太君紧盯着孙氏，厉声道。 孙氏有些底气不足的应了一声，“确实是琼婷先去听雪院的，但那也是……” “琼婷有没有想伤琼玉？结果却被忠心护主的从秋给挡下来？”老太君打断孙氏的话，继续说道。 “是……” 孙氏有些难堪，确实是楚琼婷先动的手，本意是想打楚琼玉，却伤了丫鬟从秋，但是！ “为了一个丫鬟，楚琼玉就对自己的妹妹大打出手，这难道还不严重吗？她作为一个长姐，一丝爱护妹妹的心意都没有，如今琼婷重病卧床，难道楚琼玉不该得到教训吗？” 孙氏大声道，一双吊梢眼紧紧盯着楚琼玉，像是恨不得剥下她的脸皮下来。 只是一个丫鬟？！老太君气的浑身发抖，那是她从小养到大，堪比孙女的从秋啊！ 但她还未说话，就见楚琼玉站起身来，走到了孙氏面前。 “二娘，”楚琼玉对着孙氏福了福身子，不亢不卑道，“我自知我有错，不该打了琼婷，但是我想为从秋说两句话，她不仅仅是一个丫鬟，她在老太君身边待了多年，和老太君感情深厚，懂事聪慧，忠心护主，丫鬟该有的秉性她一个都不差，甚至有的丫鬟一辈子都没有！” “您区区一句丫鬟就了事了，难道丫鬟的命就不是命？就可以随意被人殴打羞辱？” “二娘，琼婷被打了您心疼，因为那是您的女儿，那从秋呢，从秋的爹娘要是知道他们的女儿受这无妄之灾，他们心疼不心疼？！” 楚琼玉声声泪下，一字一顿，护短偏袒无情不公平的帽子一顶顶的砸在了孙氏头上，孙氏气的咬牙，很想照着楚琼玉的脸给她来上两巴掌。 可她终究和楚琼婷不一样，她活了大半辈子，还知道要分场合，要控制自己，起码不能当着老太君的面动手！ 老太君听了楚琼玉这一番话，眼眶都红了，她说出了她心中想说的，楚琼玉就跟她肚子里的蛔虫似的，可懂她的心了。 老太君叫着楚琼玉过来，揉了揉她的头发：“祖母知道你是个懂事的，这次是你二妹妹做的不对，还动手打了从秋，你爱护丫鬟，祖母心里欣慰，但你二妹妹据说都下不来床了，你去你师父那，给她带些好的药材回来，就当赔罪了好不好？” 什么药材楚家能买不起，这话也就是听得好听点了，老太君就没想让楚琼玉受罚。 楚琼玉明白老太君的意思，刚要说话，就听见院门口传来一阵凄厉喊声：“祖母！你要给我做主啊！” 是楚琼婷的声音。 楚琼玉似懂非懂的看向孙氏:“不是说，二妹妹伤的下不来床了吗？” 孙氏一脸尴尬，偷瞄了一眼老太君，见她面色铁青。 她一阵心虚，连忙出去迎接楚琼婷。 “你这丫头，我不是让你不要过来吗！”她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楚琼婷，恨不得敲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长没长脑子。 楚琼婷握住孙氏的手：“娘，我和六皇子的姻缘不能被楚琼玉给毁了，我要祖母还我一个公道！” 孙氏脸色复杂，老太君现在一心在楚琼玉的身上，几乎近似魔怔了，楚琼玉说的什么都对，她什么都相信，就算是六皇子的事情，估计老太君也不会上心吧…… 她刚要拉住楚琼婷，想和她说清楚这里面的局势，可楚琼婷走的飞快，已经到了屋内。 “请祖母做主，大姐姐毁了我的姻缘，还往还我一个公道！”楚琼婷跪倒在老太君面前，大声道。 老太君脸色自从听到她的声音就变得很不好，孙氏说她下不床，头晕想吐，可刚才这几步路走得不是稳当的很吗，这母女两个，没有一句实话。 她不耐烦的看了楚琼婷一眼：“你大姐姐毁了你的姻缘？这话怎么说?” 楚琼婷连忙把今日她去景园，被六皇子拒之门外的事情说了一遍，还专门提到是楚琼玉惹怒了六皇子在，这才连累她被迁怒。 “荒唐！” 老太君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子上的茶杯都晃了晃，“你一个姑娘竟然主动去景园找六皇子？！还有没有点今矜持？！六皇子是什么人，那是天家的人啊！最看中的就是脸面！你还敢胆大妄为的去景园？你就这么想倒贴？楚家的脸都被你给丢光了！” “砰！”老太君抓起一个茶杯朝楚琼婷就给砸了过去，吓得她浑身一震，瑟缩着身子不敢出声。 楚琼玉站在一边，抿了抿殷红的唇瓣，杏眼中带着一丝幸灾乐祸。 女子不够端庄，就已经是丢了面子，结果楚琼婷还觉得这是一件很光彩的事情，再来，老太君本来就不喜天家的人，这次文会上传的楚琼婷和六皇子的事情，她虽然面上没有说什么，但心里实则生气的很，因着这事，还专门把薛神医叫来，和老姐妹好好的倾诉一番。 结果呢，楚琼婷这个倒霉催的，这两个禁忌她还偏偏都碰上了，被祖母训斥，又能怨得了谁呢？ 第115章 楚琼瑶安抚楚琼婷 清芷院里，楚琼瑶在满怀期待的等待着楚琼婷胜利而归，想着楚琼玉被老太君怒斥的狼狈样子，心里就一阵暗爽。 “吱拉”一声，房间的门被推开，楚琼婷走了进来，脸色异样。 楚琼瑶把木轮椅转了个方向，笑意岑岑的看向楚琼婷：“二姐姐，楚琼玉……” “啪！“ 话未说完，迎接她的就是狠狠一巴掌，楚琼瑶被甩的头颅微偏，发髻也有些散乱开来。 “楚琼瑶，你是不是故意害我的！？”楚琼婷愤怒喊道，一双眼睛通红。 楚琼瑶手指抚上脸颊，垂下的眼睛里有无尽的狠辣和恨意，但也只维持了一瞬，她抬起头来的时候，表情楚楚可怜，透着无辜。 “二姐姐，我没有想害你啊！你在说什么？” 楚琼婷把在清晖院的事情说了一遍，尔后指着楚琼瑶的鼻子怒斥道：“你是故意让我去景园，故意让我去丢人的，是不是？！” 她从清晖院回来的路上，把事情好好的顺了一遍，她虽然对六皇子充满着爱慕，但是从未想过去主动和六皇子示好，是楚琼瑶说服了自己，如果不是她诱惑着自己前去，那她今日怎么会受这等委屈？！ 楚琼瑶深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怒气翻腾，楚琼瑶就是这种德行，如果她自己不想去找六皇子，那自己三言两语怎么可能会说动她，如今她碰了壁就把这责任全部推到自己身上，真是无耻！ 不过……她眉头紧皱，好像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二姐姐，你的意思是说，在母亲去见祖母之前，楚琼玉已经去和祖母认过罪了？” 楚琼婷不愿意搭理楚琼瑶，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没好气的点了点头。 “那这就说的通了。”楚琼瑶冷笑道，“楚琼玉对二姐姐动手，怕祖母怪罪，所以先去和祖母负荆请罪，在祖母面前颠三倒四一番，等母亲和二姐姐再去的时候，有楚琼玉所说的话先入为主，祖母肯定不会再信母亲和你说的，二姐姐，不用我提醒，你也知道大姐姐是多么的能言善道，蛊惑人心吧？” “如今祖母是多偏袒她，你也看的出来。只能说这次二姐姐被祖母训斥的一个主要原因，是你慢了一步，应该从听雪院出来，就直接去清晖院。” 楚琼瑶看着楚琼婷，一字一顿道，声音坚定，似乎这次没有得势的原因，摆明了就是因为没有抢占先机，而不是因着不合体统，失了楚家的面子才被老太君训斥。 楚琼婷有些不确定了：“是这样吗？” 难道是因为她没有先去老太君面前诉苦，慢了楚琼玉一步？那六皇子的事情呢？六皇子为什么不愿意见自己呢？ 楚琼瑶叹了一口气，自己驶动木轮椅到了楚琼瑶面前，消瘦的脸颊上红通通的掌印占了一大半，看着有些可怖：“二姐姐，按着那侍卫所说，以后你莫要再提六皇子在文会上特点你过关的事情，六皇子贤名在外，而且天家的人最爱面子，六皇子能当众偏袒你，已经是够引人嫉妒，以后莫要再说了。” “是…是这样吗？”楚琼婷喃喃道。 是楚琼瑶说的这样吗？祖母之所以那样说，是单纯的偏袒楚琼玉？ “从秋只是一个丫鬟，老太君身边什么机灵的丫鬟没有？这次她之所以这么生气，还不是因为楚琼玉挑拨？二姐姐，你不要被楚琼玉给糊弄住了，她巴不得你和六皇子之间完了呢。” 楚琼瑶拉住楚琼婷的手，担忧道。 楚琼婷一怔，暗暗咬住了唇瓣，不，她好不容易被六皇子青睐，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她可是要做皇妃的人！ 楚琼瑶轻轻一笑，附在楚琼婷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就见楚琼婷面色一变，急道：“这话你可不能乱说！” 楚琼瑶不在意笑道：“这是大势所趋呢，谁知道那在西凉的太子是死是活，如今六皇子最受宠，且他的母妃宜妃备受圣上宠爱，所以那……还不是早晚的事情？” “妹妹要提前恭喜姐姐了。” 楚琼婷面色一红，连忙把福身的楚琼瑶给拉了起来，羞赧道：“三妹妹……你，你莫要胡说。” 楚琼瑶心中讥讽楚琼婷的口是心非，面上却是一幅与有同焉的模样。 “我知道姐姐想见六皇子，要是姐姐信得过妹妹的话，我愿意助姐姐一臂之力。”她温婉道。 楚琼婷面上一喜：“我自然是信你的！” 楚琼瑶轻拍楚琼婷的手背，笑容可亲。 ~ 楚琼玉回到听雪院，从秋已经醒了过来。 看见楚琼玉进屋，她连忙要起身下床。 楚琼玉赶紧把她扶住：“这几日你就好好在床上休息，哪里也不要去，”她揉揉从秋苍白的小脸，“你放心，有我在，不会让这张漂亮的脸蛋留疤的。” 从秋紧紧握住楚琼玉的手，道：“从秋为小姐做事心甘情愿，从秋不愿意看着小姐受伤，从秋愿为小姐受苦。” 楚琼玉反握住从秋的手，心中欣慰。 又冬憋不住，把从秋昏迷之后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个清楚，把从秋听得一愣一愣的。 小姐竟然为了她一个小小的丫鬟，去和二小姐，二夫人去斗？！ “小姐……”从秋双目含泪的看向楚琼玉，十分感动。 楚琼玉轻轻把她眼泪拭去，笑道：“我说了，进了听雪院，你和从秋就是我的姐妹，哪有能看着姐妹受欺负的道理？等着明日，我就去把张叔他们带进府里，以后没有恶狗胆敢进我们的院子。” 从秋扑哧一声笑了，她家小姐这是把二小姐比作恶狗呢。 虽然有些不妥，但还挺形象的，二小姐今日的那个样子，可不跟条乱吠的恶犬似的吗？ 讨厌极了。 第116章 他把一万两银票给撕了 翌日一早，楚琼玉就带着又冬出了听雪院，临出府前，还专门去找了花嬷嬷一趟，特地拜托她借给自己几个婆子，能在听雪院里守着，以防再有什么人过来想要闹事。 花嬷嬷二话不说直接就给了楚琼玉五六个人，看着楚琼玉光洁如玉的小脸，她心中一阵后怕，如果不是从秋这丫头，那这如今受伤的就是楚琼玉了。 楚琼玉对着花嬷嬷谢过，有些犹豫道：“嬷嬷，有一事我不知当说不当说。” 花嬷嬷疼爱的看向楚琼玉：“大小姐有话直说便好，不管是老太君，还是老婆子我，如今最喜欢听你说话了。” 做事面面俱到，思考事情周全，懂事嘴甜，会体贴人，这样的小姑娘谁不喜欢呢。 楚琼玉笑了笑，道：“我想着，能不能去请一些护院进府，我是真的被二妹妹给闹怕了，这次是从秋受了伤，那下次是又冬，或者是我，还有可能是我娘，我也担心祖母这边的安全，有几个可靠的护院在，我就能心里安宁不少。” 她本来还在想着用什么借口去把护院带进来，想不到接着就出了楚琼婷这一档子事，正好给了自己一个很好的理由。 花嬷嬷思索了一会，觉得楚琼玉说了有道理，她说过几日就去府外找人牙子，去买几个可靠的。 楚琼玉挽住花嬷嬷的胳膊，娇声道：“嬷嬷，琼玉想自己去办这件事呢，可能琼玉这样做，是有些小家子气了，但是事关祖母和母亲安危，琼玉还是想要主动请缨。” 花嬷嬷被她逗笑，从怀中拿出荷包来直接放到了楚琼玉的手上：“行，那就交给大小姐去办！以后也是要做当家主母的人，正好提前锻炼锻炼眼力劲！” 楚琼玉把银子塞花嬷嬷手里：“这是琼玉想尽孝心呢，不用府里的银子，用我自己的就成，”她顿了顿，有些担心道，“昨日刚和二娘发生了……就怕我带着护院进府，她不同意……” 孙氏如今掌管府中中馈，要是府中多了些人，首先就要让她知道。 花嬷嬷道：“大小姐放心，老婆子会和二夫人说一声的。” 楚琼玉高兴福身行礼：“多谢嬷嬷！” 府里有花嬷嬷压阵，楚琼玉放心的出了府。 张叔那边的事情好办，直接去武馆叫人就成，但昨日的首饰铺子还需要找个人去收尾，自己和韦老头昨日已经露过了脸，那再过去是明显不合适的，但是要找谁呢？ 楚琼玉坐在首饰铺子不远处的茶馆里，有些发愁。 又冬自告奋勇：“小姐，让我去吧！” 楚琼玉抬起头来，秀眉微颦，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她一遍，她的眸子本就如黑曜石一般，眼尾微翘，专注看人的时候撩人不自知。 又冬被看的羞红了脸。 然后她听见楚琼玉道：“不行，不够凶。” 又冬：“……” 一壶茶喝的差不多了，楚琼玉还没想到一个合适的人选。 沈镇南是不行的，首饰铺子的事情她不想让外人知道。 楚琼玉无声的叹了一口气，她有些想念楚泽复了…… 她不经意的往楼下看去，却正好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形朝这边走来，她神情一滞，立马别过了眼。 虽然不是一贯的黑衣黑布蒙面，但是那熟悉的背影和冰冷淡漠的感觉，让楚琼玉确定她没有认错人。 那日二人不欢而散，她把祖母给自己的金钗还了他对自己的恩情，说以后两人就毫无瓜葛…… 用金银去衡量救命之恩，是不是有些过于……忘恩负义了一些呢？ 这个念头刚起来，楚琼玉就狠狠摇头，他过于危险，就像是自己身边的一把刀，虽然有安全感，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使用不当，就极其容易伤了自己。 待心情平复下来，楚琼玉忍不住探出头去寻黑衣人的身影，可只是这一会的功夫，他就已经不见了影子。 楚琼玉俯身看着街上，神情诧异，这人去哪了？ “小姐……小姐！” 又冬不知看到了什么，使劲推楚琼玉的胳膊。 楚琼玉啧了一声，收回了身子：“怎……么了……” 她目瞪口呆的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对面的青衣男子，他头戴帷帽，纱帐遮住了面容，但是她能感觉到，纱帐下面的那一双凤眸正紧紧的盯着自己，目光如炬。 “咳咳……”楚琼玉不自然的咳嗽两声，尽量用正常的语气道：“这位公子是不是走错地方了，小女子好像不认识你吧？” 对面的人冷笑两声：“是吗，你倒是个好记性，也是个过河拆桥的一把手。” 楚琼玉：“……我何时过河拆桥了？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又冬好奇的看看对面，又看看楚琼玉，小姐和他认识？ 刘衍看着楚琼玉佯装镇定的颜色，从怀中拿出了一个物件，砰的一声扔在了桌子上。 楚琼玉微微皱眉，这是自己给他的金钗。 他还给自己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嫌少？觉着这些不够抵救命之恩的？ 楚琼玉有些尴尬，好像是少了些。 她拿起桌上的金钗，咬了咬牙，从袖中拿出了沈镇南借给她的，准备去买首饰铺子的银票，连同金钗一起重新放到刘衍面前。 “我……我身上就只有这么多，你要是觉得不够，我……”楚琼玉咬了咬唇，好似下定了什么决心，“我回府再去给你拿！” 如果回府，那拿的就是圣上赏赐的那些圣物，但是这些东西她怕他会招惹了事端，那就只能去和祖母借一些银子了。 刘衍看着桌上的银票，心中是这几天以来第一次感到愉悦。 他一直派人观察着楚琼玉的举动，知道她这银票是准备拿来去买铺子的，并且还知道这是和沈镇南借的。 楚琼玉心中微苦，好不容易看中的铺子，好不容易有个能发财的机会，就这样在眼前飘走了…… 她眼睁睁看着黑衣人，不，换了身衣服应该叫青衣人了，看着他把桌子上的银票给拿起来，然后…… 撕了？！ “喂！那是银票啊!一万两雪花银啊！” 楚琼玉蓦得站起身来，双手撑住桌子，杏眼瞪大。 他，竟然把银票给撕了？！ 第117章 认识了这么久，不知他名字 纱帐下面的凤眸毫无波动，刘衍把手里的碎片随手放在桌子上，云淡风轻的样子仿佛那不是一万两，而是一张毫不起眼的白纸。 楚琼玉难以置信的拿起桌子上的碎片，手都在微微颤抖，她活了两辈子，虽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但是也从来没有见过有人竟然这样…… 一万两银票轻飘飘的被他撕成了碎纸屑…… “你……你有病吧！”楚琼玉痛心的看着对面之人。 你就算是不要，那也不能撕了啊！这是她一间首饰铺子啊！ 刘衍哼笑一声：“区区一万两而已，用不得这幅反应？” 楚琼玉：“……” 她已经确定了，这人就是有毛病了。 “你……你还要想多少？我……我没有银票给你撕了……” 她语气痛心但又无奈，很大原因是因为对自己的畏惧感。 刘衍微微皱眉，她怕自己？ 见他不说话，楚琼玉以为他是不高兴了，因着自己说没有银票了。 她深吸一口气：“你直接说吧，想要多少？先说好，我能力有限，银子也搞不到多少，你要是不急用的话，能不能缓我几天，我能……去好好准备一下。” “准备一下？”刘衍语气淡漠，“又去和那位沈将军借？” 楚琼玉一怔，眼神立刻变得警惕：“你如何知道的？你跟踪我？！” 刘衍哼笑一声：“楚家如今是看着荣光无限，实则内里已经败坏的差不多了，一万两银子在几年前可能是随手就能拿出来的银两，但是放在现在，怕是要翻找许久才能凑齐的吧。” “你到底是何人？”楚琼玉防备的看着他，他说的没错，楚家如今外强中干，早已差不多是个空架子，但是楚家众人一直“心有灵犀”的维护者楚家荣光的外表，外人几乎没有知道楚家真实情况的。 但他又如何知道的？ “我早说过了，我是你爹的一个故人而已。” 刘衍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楚琼玉，“你的首饰铺子，还要不要了？” “你要帮我？”楚琼玉眉头紧皱，似是有些想不明白，“你为何要帮我？” “故人所托。”刘衍朝着楚琼玉看去，语气淡淡，“我早已和你说过，但你似乎已经是忘记了。” 楚琼玉咬了咬唇，他虽早已说过，身份也疑似是西凉而来，但是他行事过于神秘，给她的感觉太危险，再来他不认同自己的做派，总认为自己手段太过肮脏，他和自己不是一条船上的人。 两世的往往事情告诉楚琼玉，防人之心不可无，即使这人说是楚极泰的朋友。 “谢谢你，”楚琼玉站起身来福身行礼，客气又疏离，“不过不麻烦了。” 意思很明显，以至于刘衍凤眸危险的眯了起来。 楚琼玉似是没有察觉他周身的危险信号，依旧不亢不卑道，“请你稍等几日，剩下的银子我会尽快的给你送来，我不喜欢欠人恩情。” 她叫了叫一脸呆滞的又冬，说回府。 她抬脚往前走出，经过刘衍的身边，目视前方，身边就像是没有人一样。 “哗啦！”一声巨响，桌上的茶杯摔了一地。 引得茶馆众人纷纷往这边行注目礼，不过这边正好是个视线死角，还真看不见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放开我！” 楚琼玉低声呵斥，手腕被他紧紧攥住，以至于她走不了半步。 刘衍彻底的冷下脸来，声音听不出喜怒：“你就这般抗拒我？我说了我是受故人所托，我已和你表明我的身份，你还这么不相信我？所以你宁愿去和姓沈的去借钱，也不愿意接受我的帮助？” 她不信任自己，从她在破庙中要和自己化清界限，给自己的金钗也不过是堵住自己的嘴，不止是不信任，还有害怕抗拒。 他千里迢迢从西凉赶来，不是为了被当成驴肝肺的。 楚琼玉杏眼对着纱帐，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还是倔强的保持着一个动作。 “我说了，不是抗拒，只是不喜欢欠人恩情而已。” 刘衍看着面前这一对漂亮至极的杏眼，心中翻涌着的怒气反而慢慢的平复下来。 片刻后，楚琼玉听见他说。 “没关系，你欠我的，让你爹还我就是了。” 刘衍放开了楚琼玉的手，因此也没有注意到她的身子猛地一震。 楚琼玉掩在袖中的手慢慢攥紧，他果然是楚极泰在西凉的朋友，他知道她爹没有死。 刘衍朝前走了两步，微转过头：“走不走？” 他似乎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语气未变。 楚琼玉闭了闭眼睛，本来不确定的事情在这一刻彻底的落在了地上，她相信她爹的眼光，既然她爹让这人来帮助自己，那她就相信他。 “你叫什么？” 楚琼玉看向他的背影，从认识以来，她竟然不知道他的名字。 刘衍沉默了几瞬，尔后道：“李野，田野的野。” 李野是西凉王李也在外行走时用的名字，他在楚琼玉的眼中应该就是一个小贼，他如今也不想告诉楚琼玉自己的真实身份，他想看看，等他真正回来的那一天，她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时，会是个什么样的反应。 应该是会震惊的吧，刘衍有些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期待。 “李野……”楚琼玉喃喃的重复了一边，他的名字念起来很轻，但在以后的日子里，却是忘不了了。 楚琼玉跟在刘衍身后出了茶馆，直直朝着首饰铺子过去，楚琼玉没有进去，在外面等着。 又冬看了一眼紧闭的铺子门，小声道：“小姐，能行吗？” 楚琼玉点了点头，李野那么吓人，首饰铺掌柜的能不给？ 半盏茶的功夫，刘衍从里面出来，手里多了一份房契和地契。 他交到楚琼玉的手上的时候，还多给了楚琼玉几张银票，均是大面额。 “掌柜给的，说是用不了那么一万两。” 楚琼玉没有接，她仰头看着刘衍道：“你拿着吧，等我赚了钱，我把剩下的还给你。” 这下好了，不止欠了沈镇南一万两，还多欠了李野一万两。 这次刘衍没有推辞，把银票收了起来。 他和楚琼玉告辞离开。楚琼玉福身告别，看着他走远了，这才朝着楚琼芳住的地方急急赶去。 还要安排张叔他们进府，也好和韦老头商量好这新铺子开张的事情。 快些挣钱，快些把李野的银子给还了！ 第118章 二小姐爱首饰 因着提前和花嬷嬷打过了招呼，楚琼玉带着张叔，张二哥还有张小弟进府还算顺利。 张叔，也就是张婶的夫君，在几人中年级较大，行事也最稳重，楚琼玉就带着他去了清晖院，想让他保护老太君。 花嬷嬷照例询问了张叔一些问题，末了点了点头，心中对楚琼玉也是更加满意，到了老太君面前，好好的夸奖了她一番，老太君也是欣慰的笑。 “琼玉这孩子越来越有我年轻时的风范了。” 花嬷嬷看着老太君的笑脸，心中突然产生了一个念头，但她犹豫了良久，最终还是咽了下去，觉得自己想法有些荒唐。 掌管府中中馈，怎么可能呢。 楚琼玉带着张二哥和张小弟到了听雪院，让又冬和春白去听雪院后院准备了两间房间，以后就是这二人的住处。 张二哥年纪比张叔稍年轻一些，张小弟和从秋的年纪倒是差不多大，均是憨厚老实的面相。 “以后张二哥和小弟就安心在这里住下，我娘不太出府，一般都是在府中，我也是偶尔出去几次，事情也不多，不会过多麻烦张二哥和小弟的。” “前些日子，院中出了一些事情，我的贴身丫鬟为了救我，如今还卧在床上，所以我想起拜托二位，能在以后的日子里护好院子，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能进来。” 张二哥二人相互对视一眼，恭敬揖手道：“属下定铭记在心！” 楚琼玉一怔，属下？ 这个称谓……听起来总觉得有些怪怪的，或许是以前他们也给谁家做过护院吧，这样想想，倒也是有可能的。 安排好二人，楚琼玉去找于氏，叮嘱她以后不管去哪里，一定要带着张二哥二人，或者是其中一个要好，于氏虽觉得楚琼玉有些太过小心，但是女儿的一番心意难得，她到底是什么都没说，笑眯眯的答应了。 孙氏早就在楚琼玉带着人进府的时候就一直派人监视着。 真是长见识了，楚家竟然还需要护院了？防着谁呢！ 恶气从生，孙氏也没憋着，直接带着一群婆子去了听雪院，这如今楚家的中馈还是她掌管着，就算是花嬷嬷过来打过招呼了，她作为楚家的管事人，楚琼玉怎么也得先把人带来先让她过过眼， 找护院不止没有事先且亲自过来和她说一声，而且还在领进人进府之后，也没有过来和她禀告，这真真的是眼中没有她这个人了！ 孙氏带着人雄赳赳气昂昂的到了听雪院，还没等碰到院门，就被两个壮汉给拦住了。 “这位夫人，没有大小姐的允许，不能让您进去。”张二叔不亢不卑道。 孙氏皱起眉来:“我是楚家的二夫人，这府中的中馈还是我掌管着，你们的月俸也是我负责发放，你竟然不让我进去？信不信我扣了你下个月的银子！” 张二叔语气不变，眼神却是轻蔑：“属下二人的月俸是大小姐负责发送，和夫人没有关系。” 他们是楚琼玉带进府的，且楚琼玉已经和花嬷嬷报备过，三人的月俸就用她自己来承担，不经过孙氏的手。 孙氏自然是从花嬷嬷口中得知了这件事，但是被两个下人说出来，并且还是用这种态度，她就觉得不舒服了！ “真是好大的胆子，信不信我……” “咔哒”两声，是骨节活动的声音。 张二哥左右晃了晃脖子，活动了下手腕，双眼紧盯面前的孙氏，一向憨厚老实的脸上多了些狰狞感。 孙氏不由自主的吞咽了一口口水，那碗大的拳手要是砸在自己的身上…… 她不敢往下想，怨毒的瞪了一眼门神似的二人，叫着婆子转身离开。 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和楚琼玉都是一个德行！ 好汉不吃眼前亏，她会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好好教训教训他们！ 楚琼玉站在窗户边，看着孙氏气急败坏的离开，她嘴角讽刺上扬。 听雪院，以后恶狗禁止入内。 ~ 短短几日的功夫，负责首饰铺子的韦老头已经干的风生水起了。 不止重新装潢了一片，还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名叫万宝斋。 楚琼玉带着从秋和张小弟隐秘的到了铺子，听到韦老头的打算，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是故意要和百宝坊对着干吧。” 百宝，万宝，一目了然，韦老头还真的敢起名儿。 “哎呀小姐，我们这万宝斋一定比他们百宝坊强！”韦老头自信道。 楚琼玉也翘起了唇角，是的，他们的万宝斋一定会比百宝坊强的。 这次楚琼玉来的目的，除了是来看看铺子的进度，还打算去百宝坊看看，她不喜装扮，对这如今荆|州女子喜欢什么样的款式也不了解，俗话说知已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她决定要去好好的了解了解。 离开之前，楚琼玉给了韦老头一些银子，这是她来之前变卖了一些物件所得，虽然不多，但是这铺子重新开张，肯定是需要不少银两。 韦老头握着荷包，站在门口看着楚琼玉渐渐走远，他心神有些复杂，他活了一辈子了，只有楚琼玉这么信任他，这么大的一间铺子，楚琼玉二话不说就交给了自己，楚琼玉不宜露面，以后他就是这铺子的掌柜的，虽然还是要听楚琼玉的吩咐，但是她对自己的信任却是不能忽视的。 他攥紧了手中荷包，发誓自己决定不能让楚琼玉失望。 楚琼玉带着二人直接去了百宝坊，这里的生意最好，小姐夫人们最喜欢来这里，来一次百宝坊，就顶得过去荆|州数家铺子。 这时候店里的人不多，楚琼玉一行人进来就受到了掌柜的热情欢迎。 “请问小姐，是哪家的？”掌柜看着楚琼玉眼生，好奇又恭敬问道。 从秋替楚琼玉回了话：“这是楚家大小姐，嫡女琼玉。” 楚琼玉微微点头，算是和掌柜的打过了招呼。 掌柜心惊，楚家嫡女竟然生的这么貌美。 心中虽波涛汹涌，但面色却是如常：“原来是楚家大小姐，真是巧啊，方才您的妹妹，楚家二小姐也是刚刚离开呢。” 第119章 刘尧回长安 掌柜说，就在半个时辰之前，楚琼婷过来买了一些首饰，很快就坐着马车离开了。 楚琼玉静默了一会，笑道：“嗯，我二妹妹和我说过，但因着时间不合适，便没有一起过来。不知我二妹妹，买了哪些呢。” 她起初并没有什么意思，只是想知道楚琼婷选中了哪一些，她的眼神一向是挑剔，估计不会差。 掌柜抱歉道：“楚二小姐拿的那些首饰，都是一个月之前定下的，小店只有独一份，要是大小姐想看看，还是回府去找二小姐吧。” 专门定制的？ 楚琼玉不着痕迹的皱起了眉：“我二妹妹是常过来买首饰吗？” “对啊，”掌柜笑道，“二小姐是我们这里的常客呢，一个月得过来好几次，府上的二夫人也很喜欢我们这里的首饰，为了方便，二夫人和二小姐月内一般都是记账，等到了月末去府上找二夫人拿银子就成。” 楚琼玉嗯了一声：“这事我也知道，我二娘和妹妹的眼光一向不差，估计她们所定制的首饰，定是上乘吧。” 掌柜凑到楚琼玉面前，小声道：“是啊，一只金钗就得一百两呢，这还是最便宜的呢。” 楚琼玉杏眼微垂，掩住了眼底的愤怒和不满。 楚家已经是外强中干，可孙氏和楚琼婷竟还是这般大手大脚，她有个不好的预感，很有可能这母女二人的首饰钱，就是从府中的账上偷偷支出的，孙氏掌管中馈，这对她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如果不是这次为了铺子的事情进来，还不知道要被孙氏给瞒多久！ 从百宝坊出来，从秋看着楚琼玉阴沉的脸色，忍不住小声问道：“小姐，要怎么办啊？去告诉老太君吗？” 二夫人掌管府中中馈，却是中饱私囊，这般行径实在是太无耻，辜负了老太君对她的信任！ 楚琼玉深深吸了一口气，“当然不能轻易的放过她。” 她叫过一边的张小弟，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张小弟沉默的点了点头，抬脚进了附近的小巷。 “小姐，这是要做什么啊？”从秋好奇问道。 楚琼玉冷笑一声：“晚上就知道了。” 因着孙氏这件事，楚琼玉也没有兴致再逛下去，草草的去了几家铺子就回了府，直到夜幕四合的时候，张小弟终于回了楚家。 “大小姐，东西拿来了。” 张小弟从怀里拿出一本账薄，放在了楚琼玉面前。 “我趁着那掌柜不注意，偷偷调换了一本出来，等着晚上的时候我再给他还回去便可。” 从秋听得目瞪口呆：“小弟啊，这是你偷出来的？！” 张小弟看了从秋一眼，一贯的沉默不语，意思很明显。 楚琼玉看了从秋一眼，道：“怎么能叫偷呢，这只是单纯的借来看看而已，从秋你还想不想揭发孙氏的虚伪面具了？还是你想让孙氏把我们楚家的家财都收到她自己的荷包里？” 从秋马上摇头：“不不不！我的意思是说小弟做的很好！特别好！” 楚琼玉笑着摇摇头，让她带着小弟下去给他做一些吃的，她也好看看这孙氏到底从楚家拿了多少银子，时间多长。 楚家的家财一半是她祖父和祖母积攒下来的，还有一些是她爹挣下来的，要不然光凭她那个草包二叔和不中用的三叔，怕是几辈子也不可能有这么多。 孙氏已经掌管着府中中馈，却还不知满足，暗里地做手脚，那这个位置就不可能再让她待着了，尽早滚下去吧。 楚琼玉摩擦着手中的账本，杏眼微眯，还有半个月就是老太君的寿诞，因着张氏进了大牢，这次就是孙氏一人负责，那正好也借着这次机会，让孙氏彻底落马，永无翻身之地吧。 她翻开账本，找到孙氏和楚琼婷的账目，脸上满是寒意。 三万八千两，这孙氏的胆子也真是够大的，府中一个月下人们的月俸加起来才多少，孙氏短短半年的功夫就花了快四万两，这还只是今年的账本，要是拿出往前十年的，怕还不知道得是多大的数额，想想就吓人。 楚琼玉站起身来走到门口，正在院中石凳上坐着吃饭的张小弟看见了，马上走了过来。 “大小姐，要还回去了吗？” 楚琼玉嗯了一声，把账本递给了张小弟。 “此事不要喧哗，连你爹娘也不要告诉，知道吗？” 张小弟点头，“属下谨记。” 楚琼玉摆摆手，示意张小弟快去快回，别让别人察觉。 看着张小弟的背影快速和夜色交融在一起，楚琼玉眼神也沉了下来。 孙氏不是喜欢首饰吗，那接下来的半个月她可就要准备好银子了，因为她的万宝斋马上就要开张了，孙氏必须要大出血了。 ~ 孙氏还不知道自己做的那些偷鸡摸狗的事情被楚琼玉偶然间给知道了，此时她正和楚琼婷选着头面服饰，准备明日去见六皇子的时候穿。 楚琼婷拿起刚从百宝坊新出炉的白玉镯子，爱不释手的套在了手上，喜滋滋的打量着。 “娘，你说这百宝坊的首饰为什么那么好看呢，每次我去，都想要把他们的铺子给搬空呢。” 孙氏笑着捏捏楚琼婷的小脸：“喜欢就买呗，娘手里有银子呢。” 府中的财务都在她手里，还不是想拿多少银子就拿多少，只需要在账本上做些手脚，就不会有人知道。 楚琼婷甜甜笑，搂住孙氏的身子：“娘，你说明日六皇子见到我，会不会觉得惊喜啊？” 孙氏环住楚琼婷的身子，声音坚定：“一定会的。” 楚琼婷满意的喟叹，紧张又期待。 楚琼瑶说，明日六皇子回长安，她建议楚琼婷去城外官道上等着六皇子，六皇子见到她的真心和锲而不舍，一定会心生感动。 六皇子回长安之后，肯定会对她念念不忘。 这如今皇子选妃的事情，全国几乎都知道了，楚琼婷一定要把握好这次机会，争取成为六皇妃。 第120章 拜托沈镇南保护楚泽复 夜深，景园仍旧是灯火通明。 刘尧坐在窗前，手边的桌子上放着一壶清酒，他不时的拿起来轻抿一口，眼神没有往日的儒雅温润，只有一片冷漠。 自沈镇南被他赶出了景园，就再也没有来过，说起来真是讽刺，他经营和沈镇南之间的关系用了几年的时候，却被一个突然出现的女子给彻底破坏了。 刘尧突然有些恼怒，拿起酒壶灌了几口。 楚琼玉可真是把他给坑苦了，因为她，不止自己和沈镇南的关系破裂了，而且把他在荆|州的名声给搅了个乱七八糟，给他凭空捏造了一个“意中人”——楚琼婷。 他在人前一贯的做派使然，让他不能去公开的反驳这件事情，只能憋着，他做不到去和楚琼婷划清关系，也做不到一味的忍耐，左右权衡之下，只能回去长安。 主持选妃的事宜，他不能再管了，回去之后让父皇重新派个人过来就行。 “楚琼玉……我记住你了。”刘尧阴恻恻笑起来，眼中有些疯狂，“我们，长安见。” 就算沈镇南对楚琼玉有意，或者是二人互通心意，他也不在乎，楚琼玉，必须得入宫，也必须得是他的皇妃，就算是宠妾也可以。 楚琼玉已经彻底的把他给激怒了，也激起了他的胜负欲。 刘尧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因此也没有注意到他左边的屋檐上，坐着一个黑衣男子，他的旁边放着一支寒光凛凛的利剑，剑首正对着刘尧的方向。 他凤眸冰冷，薄唇紧抿，周身围绕着凛冽寒意，让人不敢侵犯。 他得到明日刘尧就要回去长安的消息，专门赶来想要“送”他一程，这可是他的皇弟呢。 刘衍唇角嘲讽上挑，妖治笑起来。 回长安可以，但是得带着自己给他的“礼物”荆|州他可不能白来。 刘衍伸手拉起脖上的黑布，围住了半张脸，利剑也被他攥在了手里。 剑柄正好碰到了屋檐上的瓦片，发出了轻微声响。 刘尧耳尖一动，立马扭头朝声音来处看去：“谁！” 屋檐上毫无一人，只有皎洁带着寒意倾洒的月光。 刘尧静静的等待了一会，什么都没有听见，也没有看见，他轻松一口气，怀疑自己是不是喝多了酒头晕产生了幻觉。 他拿起桌上的酒壶，轻轻晃了晃，发觉里面还有一口，他仰起脖子，抬手往嘴里倒。 “扑哧”一声，是如此的清晰，就像是从身体里，由内而外发出来的一样。 “砰！”手中的酒壶猛地落地，随着声响，刘衍慢慢的低下了头，他的左胸口露出了一银色带着血迹的剑头。 从后胸直接贯穿了他的身子。 ~ 楚琼玉早上起来的时候，就得到了张小弟的消息。 她昨晚吩咐张小弟要注意楚琼婷和孙氏的一举一动，不可松懈。 张小弟说，楚琼婷一大早就出了府，朝着城外的方向赶了去。 楚琼玉微微皱眉，出了城？去干什么？ 急于想知道楚琼婷又待打着什么样的算盘，楚琼玉早饭草草的吃了几口，带着从秋和张小弟也出了府。 赶着低调不起眼的马车快到城门口的时候，楚琼玉选择从马上下来选择了步行过去。 不能被楚琼婷给认出来。 进过城门前茶摊的时候，楚琼玉有些失神，楚泽复当时去长安，她也是在这里送别的他。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都快一个月了，也不知道他在长安的情况如何。 “小姐小姐！沈将军过来了！” 从秋回头，看见沈镇南骑马而来，连忙去推楚琼玉的胳膊。 楚琼玉回过神来，沈镇南已经骑马走了过来，看见楚琼玉他翻身下马，询问她为何会在此处。 楚琼玉愣了愣，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没事干过来溜达溜达。” 沈镇南不疑有他，看了一眼楚琼玉的左手腕，嘱咐道：“小心些你的手，快回去吧，不要在街上乱走动了。” 一会六皇子就要过来，他不想让六皇子见到楚琼玉，六皇子对楚琼玉没有善意，只有敌意。 楚琼玉杏眼一转，敏感的听出了这话中的异常：“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沈镇南面露难色，他不想告诉她，六皇子伤了她，她心中肯定是有气的吧。 楚琼玉知道沈镇南的为人，这段时间和他的关系也熟稔了一些，便缠着他非要问出个结果出来，沈镇南无奈的笑，只好把今日刘尧回长安的事情告诉了她。 “刘尧回长安？！”楚琼玉震惊。 刘尧回长安做什么？！她大哥可是在长安的？！ 沈镇南因楚琼玉的称谓而微微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明白过来，这是楚琼玉还怨着六皇子对她做的事情吧。 他点头道：“六皇子说他已经在荆|州待了不少时间，也是时候该回长安了。” 楚琼玉却并没有沈镇南的话而心中平静下来，她心急之下一把抓住沈镇南的胳膊：“那你呢，你什么时候回去？” 她怕刘尧因着自己欺骗他的事情而心生怨恨，回长安之后对楚泽复报复，如今楚泽复还没有在长安站稳脚跟，必须要找一个能护得住他的人。 很显然，沈镇南就是这个人选！ 沈镇南身子一震，只觉从被楚琼玉握住的地方开始，僵硬袭遍了全身。 “我……我，我也马上就要回去了。” 刘尧离开，那他也没有理由继续待着，刘尧没有实现和他说过这件事，像是有心瞒着他，直到今早他才得到这个消息，估计明后天他也要回去了。 楚琼玉微松一口气，口中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 她抬起头来，认真的看向沈镇南：“沈大哥，我可以请你保护好我大哥吗？他在长安人生地不熟，请沈大哥多多和他走动一些。” 沈镇南一惊，连忙扶起福身行礼的楚琼玉：“你何必这么客气，这些不用你说，我也会做的。” 楚琼玉感激一笑，这个笑在沈镇南眼里可能和以往没什么两样，但是楚琼玉却是托付了满满的希望。 “二位还真是好兴致，这一大早的就如此熟络相待了。” 阴阳怪气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引得楚琼玉和沈镇南回头看。 第121章 刘尧的用心 身后不知何时驶过来一辆华贵马车，刘尧正坐在里面，仆人掀开车帘，他从中探出了头。 表情冰冷。 楚琼玉杏眼一转，秀眉微颦，还没等她行礼，胳膊就被沈镇南拽过，整个人都到了他的身后。 沈镇南条件反射的想要护住楚琼玉，却是没有注意到他的这一举动，让刘尧的脸色更难看了。 “六皇子，微臣不知您今日要回京，等微臣处理完身边琐事，最迟后日出发。”沈镇南来到马车前，对着刘尧揖手恭敬道。 刘尧没有看他，复杂的眼神落在了后面的楚琼玉身上：“不急，沈将军要是贪恋男女情长，本皇子自会在父皇面前帮你美言几句，毕竟沈将军的眼光一向是高的很，能有个入眼的人儿不容易。” 他要给沈镇南和楚琼玉一丝希望，等到最后再让他们认清这真相到底是多残酷。 “本皇子回京之后，自会和父皇表明沈将军的事情，有情人能终成眷侣，父皇定是欣慰。” 他要看着楚琼玉和沈镇南，一步步走入绝望的深渊。 沈镇南神情一滞，六皇子的话意有所指，他对楚琼玉的心意就这么明显了？连六皇子都知道了？如果六皇子能够帮自己在圣上面前说上几句好话，这自然是好，只不过…… 他尊重楚琼玉的意见，他想要和楚琼玉表明心意，家中都同意之后，圣上的赐婚那才能锦上添花。 “六皇子宅心仁厚，微臣心中感激，但此事不急，有劳六皇子上心了。” 刘尧淡漠的挑起嘴角，不领情？真是好大的脸面呢。 “楚大小姐，”他没有再理会沈镇南，而是朝着楚琼玉望去，扬声道，“你的伤如何了？那日是我对不住，实在是这心里突然有些烦躁，有些抑制不住自己，本皇子从小到大，还未曾有人敢欺瞒过，那日实在是太气愤，一时下手重了一些，还往楚大小姐不要往心里去。” 楚琼玉心中冷笑，她慢慢的走过去，福身行礼：“民女未曾怪过六皇子。” 她的这话乍听起来，很容易被人误会，刘尧身分尊贵，她不敢埋怨，这就是大部分——沈镇南的想法，但刘尧却知道，根本就不是这样，他知道楚琼玉对自己一贯的态度，所以这话就不能寻常来理解。 楚琼玉真正的意思是，即使是被他所伤，但她不放在心上，心里压根就没有这个人，谈何在乎？ 刘亚慢慢的咬紧牙关，恨不得去摇晃着楚琼玉的肩膀，大声质问她，自己是何时得罪过她，被她这般讨嫌！ “六皇子！” 车轮行驶的声音越来越近，另一辆马车稳稳的停在刘尧马车旁，打扮精致的楚琼婷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看见楚琼玉，她狠狠的剜了她一眼，楚琼玉怎么会在这里？ 但她没有细想，因为她还要干正事。 楚琼婷跑到刘尧马车边，脸颊上飞起来红晕，她仰着头，模样娇羞：“六皇子，我……我来送送你。” “你要回去长安了，还不知道何时再见面，我……我想来看看你。” 楚琼玉看了一眼，便别过了头，沈镇南也已经退到了她身边，把位置让给了二人。 他和楚琼玉对视一眼，默契的又再分开。 这一幕深深的刺激到了刘尧，本是对楚琼婷厌恶至极，这个时候也不得不维持着表面的假象。 他朝楚琼婷微微的伏过身子，低头看着她笑道：“二小姐有心了，文会上的事情……是本皇子做的不合适了，希望二小姐不要因此而产生困扰。” 这话说的模棱两可，一种意思是，他没有考虑周到，冒然让楚琼婷在众人面前暴露了是他心上人的身份，引起了众怒，还有一种意思是，这就是一个误会，还是不要乱想了。 当然，对于楚琼婷来说，这话只有第一种意思，只有真正知道事情真相的楚琼玉，才知道刘尧到底想要说什么。 楚琼玉似笑非笑的看了刘尧一眼，这种德行，行事鬼祟，在皇子中也是独一份了。 看到刘尧温润的笑容，楚琼婷的心跳不受控制的激烈起来。 六皇子是喜欢她的！他在后悔把自己这么早的公布出来，但是她很开心，真的很开心！ “六皇子，”楚琼婷期待的看着刘尧，“我……我们还能再见吗？” 她是要去长安的，虽然已经八|九不离十了，但她想听刘尧一个确定的答复。 刘尧隐晦的朝着楚琼玉看了一眼，她正垂着头不知道想什么。 他朝着楚琼婷看去，眼神温柔的能滴出水来：“会的，”他示意楚琼婷上前一些，靠近她耳边轻声道，“长安见。” 长安见，楚琼玉。 楚琼婷激动的几乎要大叫出声，但为了保持在刘尧面前的好印象，她拼命的忍了下来，重重的点头。 “长安见！” 楚琼玉眉头微皱，不知想起了什么，突然抬头，却正好看到了刘尧朝这边看过来。 两人的视线交汇，只看到了他眼神的诡异疯狂。 楚琼玉一怔。 刘尧很快的就收回了视线，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他和楚琼婷说了几句话，就钻进了马车。 回身的时候，不小心肩膀撞在了车柱上，他面露痛苦之色。 刘尧的马车很快的驶出了荆|州城门，他没有和沈镇南说句告辞的话，态度明显。 沈镇南眸色沉沉，但心中并没有多大的起伏。 道不同，不相为谋，没有什么值得可惜的。 他回头去看楚琼玉，却见她意味不明的看着刘尧离开的方向。 “怎么了？” 楚琼玉咬了咬唇，回想自己刚才见过的一幕，不确定道：“刘尧……受伤了？” 沈镇南一愣：“为什么这样说？” “虽说刘尧贵为皇子，身份尊贵，但是起码的礼仪也是很注重的，今日不管是你，还是我二妹妹，他一直都是坐在车中，身子隐在车厢里，而且刚才我注意到……他的左肩膀，有些不正常。” 刘尧说话的事情，一直都是侧着身子，左边的肩膀要比右边抬高一些，且一直保持着僵硬的状态，碰到车柱的时候，痛苦的表情都藏不住了。 听到楚琼玉的分析，沈镇南心沉了下来。 他是无条件的相信楚琼玉话的，而且她还是薛神医的爱徒，肯定不会有错，那六皇子……是何时受伤的，又是怎么受伤的，他怎么没有得到消息呢？ 第122章 沈镇南和楚琼玉的私情 沈镇南想去景园查查，楚琼玉也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看沈镇南有想离开的意思之后，就没有挽留他。 沈镇南走了几步，却又转身回来。 楚琼玉连忙询问他怎么了。 沈镇南朝着一边虎视眈眈的楚琼婷看了一眼，不放心道：“我还是送你回去吧。” 楚琼婷这人的阴险，他已经在文会上领略过一次，虽然他知道楚琼玉能够应付，但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楚琼玉瞬间领会了沈镇南的意思，心中一股暖意流过，她杏眼带笑的望向沈镇南：“不用了，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吧。” 楚琼婷的那些小心思她一猜就能猜到，对她来说不值一提。 沈镇南犹犹豫豫的不想走，可楚琼玉的态度却是坚持，两人在街上一直僵持也不是个办法，他只好离开，临走前，嘱咐张小弟好好保护好楚琼玉。 目送着沈镇南离开，楚琼玉也转身往回走，路过楚琼婷的时候，她目不斜视，就像眼中没有这个人一样。 楚琼婷气极了，伸手想要拽过楚琼玉的胳膊，却被一只铁手给狠狠隔开。 她一抬头，就见张小弟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 “楚琼玉！”楚琼婷气的大叫，“你这下人还有没有规矩，谁是主子他分不清？！” “哦？” 楚琼婷停下了步子，转身似笑非笑的看着楚琼婷，“这意思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 只有主子他才维护，只有恶人他才隔离开来。 楚琼婷气的身子发抖，但孙氏已经在这群护院身上碰了钉子，她不会傻到再去重蹈覆辙。 所以她换了个说法：“一大早的，大姐姐就和沈将军在街上私会，看来那日文会，我还真的没有看走眼呢，沈将军和姐姐之间，是有故事的。” “我家大小姐和沈将军只是凑巧在街上碰见了而已！”从秋忍不住反驳道，她如今对楚琼婷是一丝好感都没有了。 楚琼婷却是眼神怜悯的看着从秋道：“从秋啊，你还真是傻的可怜，你还不知道我们的这位楚家大小姐是有多厉害，心机有多深沉吧，在她手上栽过跟头的人不计其数，你怕是被她给卖了，还要给她数钱呢。” “你胡说八道什么！你……”从秋气的撸起袖子就要上前，却被一只柔软的手拉住。 楚琼玉站到从秋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楚琼婷，“二妹妹还真是会说笑，我心机阴沉？我厉害？但凡我狠一些，那日你就出不了我的院子信不信？” “一命偿一命，怕是地底下的小五也是如此希望呢。” 她靠近楚琼婷耳边，声音轻的只有她们二人能听到，温热的呼吸落在楚琼婷的耳垂上，硬生生的给她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你给我滚开！” 楚琼婷气急败坏又有些害怕，她使劲推开楚琼玉，和她保持了自认为的安全距离。 她手指着楚琼玉的鼻子，强装镇定道：“你不敢对我做什么的！你还没有那个胆子，你只是吓唬我而已！我去告诉祖母你恐吓我信不信！” 楚琼玉慢慢的牵动起唇角，杏眼闪着诡异的光：“你觉得祖母是信我，还是信你呢。” 如今老太君对她深信不疑，不是轻易就能撼动的。 楚琼婷面色一僵，用力的跺了跺脚：“你给我等着，我这就去告诉你和沈将军的事情，”她顿了顿，阴险笑道，“反正如今大姐姐早已及笄，也到了该出家的年纪了，这沈将军确实是个优秀的人物，就是不知道大姐姐能不能配得上了。” 沈镇南前途不可限量，而楚家却是日益没落，就算是凭着楚泽复，也注定翻不起什么水花，所以楚琼玉注定进不了沈家大门的。 看着楚琼婷得意的上了马车，从秋狠狠的啐了一口：“呸！真是敢造谣！” 张小弟却是眼神带有深意的看了楚琼玉一眼。 楚琼玉看着楚琼婷马车离开的方向，声音淡淡：“从秋，你觉得祖母是信她还是信我呢。” “当然是信大小姐了，老太君对大小姐那般好，恨不得捧上心窝，什么好东西都给……” 从秋猛地捂住嘴巴，不可思议的看向楚琼玉，“不会……不会吧？” 楚琼玉微微一笑：“会的。” 依着祖母对她的宠爱程度，楚琼婷觉得她碰不上沈镇南，事实也确是如此，可她的祖母却不会这般想，她很大程度上还会觉得沈镇南配不上她呢。 所以，要把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沈镇南是汉国的功臣，她不能让楚琼婷毁了他的名声。 半个时辰之后，楚琼玉回了听雪院，还没等她坐下喝杯茶，就被绿白给叫到了清晖院。 去清晖院的路上，从秋心神不宁：“小姐……二小姐不会已经……”已经告诉老太君了吧？ 楚琼玉沉默点头，楚琼婷恨不得让她时时刻刻出丑，这好不容易抓到她的把柄，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从秋咬了咬牙，有些欲言又止道：“小姐……其实沈将军，也是不错的呢，而且他每次看小姐的眼神……” “莫要胡说。”楚琼玉回头警告的看了从秋一眼，“沈将军这般厉害的人，我怎么能痴心妄想？” “小姐你对自己太没有信心了，小姐长得这般好看，而且蕙质兰心，怎么会配不上沈将军呢？”从秋偷偷笑，每次看到沈将军和小姐站在一起，郎才女貌的模样，就让人心生欢喜。 楚琼玉摇了摇头，不可能的，她和沈镇南是不可能的。 就在楚琼玉前往清晖院，想要和老太君表明她和沈镇南清白关系的时候，另一边的张小弟也偷偷的出了府。 他隐蔽的穿过错综复杂的胡同，到了一处不起眼的院子。 “主子，沈镇南和楚小姐关系不一般。” 他抱拳恭敬对着院中的人道。 “似有爱慕之意。” 第123章 谣言四起 刘衍转过身来，脸上看不出喜怒，可张小弟却觉得周边的气温一下子低了不少。 凤眸没有多余的情绪，声音却是冷淡至极：“谁说的。” “楚家二小姐，楚琼婷。” 刘衍没有作声，放在椅背上的手慢慢收紧。 造谣的人，最是讨厌了。 自古婚姻大事，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楚泽复还没有从西凉回来，就不能定下。 他已经和楚琼玉表明了楚泽复还在西凉活着的意思，她那样的聪明人，不会听不明白，依着她的孝心，不会办出那般没有规矩的事情。 凡是造出这种事情的人，绝对是没有安好心。 “那属下要不要……”张小弟抬起手，在脖子上做了一个动作。 刘尧终于把眼神落在他的身上，凤眸压迫：“这里不是西凉，你也不是见不得光的暗卫，你在楚家做了护院，行事不能太过手段。” 张小弟躬身：“是属下想的太过简单。” 片刻后，刘衍淡淡道：“先看看她会怎么做，然后禀告回我，我再定夺。” “是！” ~ 清晖院里。 老太君搂着楚琼玉的肩膀，爱怜的拍着她的手背，有些失望道：“唉，我还以为你和那沈将军……是我想多了。” 楚琼玉握住老太君的手，笑道：“沈将军那般人物，我自知我的斤两，不敢高攀。” “谁说的！” 老太君竖起眉头，“你是我楚家的嫡女，何况你的秉性我都看在眼里，只有别人配不上你的份，断断没有高嫁一说。” “虽说沈将军是个可托付的人，但是你不喜欢，祖母也不强求，眼看着你也到了出嫁的年纪，祖母会好好的把着眼，给我们琼玉寻个顶好的婆家。” 楚琼玉却是笑着摇头：“琼玉目前还不想这些，只求能好好的守在你和母亲身边。” 她的仇还没有报完，还不想考虑这些事情，而且……上一世的刘衍和刘尧的事情对她打击太大，她不敢对一个外人轻易的付出真心。 老太君被楚琼玉的话说的心里暖暖的，佯装生气道：“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怎么能不嫁人呢。” 楚琼玉只是笑，没有再搭话。 楚琼婷还不知道楚琼玉和老太君说了什么，她回到清芷院，就把楚琼玉和沈镇南的事情和楚琼瑶说了个清楚，末了，她幸灾乐祸道：“楚琼玉就是痴人说梦，沈将军那种家世，她怎么能高攀的上呢。” 她顿了顿，得意道：“她还以为能和我一样好命呢，我能嫁给六皇子是上一世修来的福分呢，楚琼玉这种人，八辈子也不可能有这际遇呢。” 楚琼瑶笑而不语，垂下的眼睛里却是暗波涌动。 楚琼婷还真以为她能嫁给六皇子？不，她只是在给自己做嫁衣而已，如果不是为了自己，她何必要费这般气力，去给楚琼婷出谋划策。 片刻后，她抬起头来，看着楚琼婷道：“二姐姐，楚琼玉不自量力，就要让她知道这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你不如……” 她对着楚琼婷耳语几句，就见楚琼婷乐不可支的点了点头：“好主意！我这就让人去办！争取让楚琼玉的癞蛤蟆名声传遍荆|州！” 楚琼瑶温婉的笑：“会的，一定会的。” 当初她在叶溶月宴会上上不自量力，争出风头的名声估计就是被楚琼玉给散播出去的，这如今正好趁着这次机会，也让楚琼玉尝尝这被人戳着脊梁骨的滋味。 ~ 不出两日，荆|州城的大街小巷就传遍了楚琼玉对沈镇南有意的事情，彼时沈镇南正要离开前往长安，也因此停留了一日。 叶溶月还专门跑过来问他，是不是真的有此事，那他对楚琼玉又是什么意思。 沈镇南二十年第一次脸红了。 什么感觉，高兴占了多半，还有一些愧疚，因为这应该是男子先开口说的事情，女子的脸面薄，一向矜持，她肯定是很羞愤吧。 叶溶月看到沈镇南这个表情瞬间乐了：“哎呀，小舅舅你怎么不和我说呢，原来琼玉姐姐是我的小舅母呢！” 小舅母，这个称呼真新奇，还很喜庆。 “别乱说，八字还没一撇呢。”沈镇南拿出做长辈的语气来，“教训”叶溶月。 叶溶月毫不在意：“可是我觉得吧，小舅舅你不能把琼玉姐姐一个人扔在这风口浪尖上的时候，这女子的名誉多重要你也知道，外面这么传这件事，你要是不露个头表个态，琼玉姐姐不就成了笑话吗？” 沈镇南表示赞同，但心中总有一种淡淡的，奇怪的感觉，最后却因为狂喜渐渐淹没，他没有在意。 叶溶月说干就干，先派人去外面澄清，是沈镇南对楚琼玉也是倾心许久，两人是情投意合，很快就要求亲了。 这种事情一向在坊间传的是极其快的，速度让沈镇南也有些惊讶，他不放心的问叶溶月：“这样合适吗？” “合适合适啊！小舅舅你马上就要回长安了，得先把琼玉姐姐给定下啊！琼玉姐姐那么好，要是你不在的时候，她被人给惦记上，你没了媳妇，我没了小舅母，那我们多可怜啊！不，主要是你可怜！” 沈镇南：“……” 对，叶溶月说的有道理！ 沈镇南不再犹豫，任由叶溶月放手去做，他也没有闲着，立刻去修书一封，给不久前回长安的父亲。 说他对楚琼玉如何喜欢，希望父亲能过成全。 就在沈镇南为了他和楚琼玉的未来谋划的时候，此时楚琼玉也是坐立难安。 她脸色阴沉的望着清芷院的方向，这件事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做的，真是胆大包天，朝廷命官也敢随意编排！ 又冬急急的跑过来，她出去探听消息，还真听到了不得了的事情。 “小姐，外面都说沈将军也中意你！说马上就要来提亲了！” 楚琼玉第一次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她狠狠地推了院门一把，发出一声巨响。 “楚琼婷，你实在是欺人太甚！” 第124章 马车里何时进来的他 沈镇南那是什么人，以后汉国的镇南将军，统领千军万马守在边疆上的英雄，这般如此的人物，怎能被楚琼婷这般糟蹋！ 楚琼玉久久无法平静，心里就像是有团熊熊烈火在燃烧，烧的她五脏六腑都在激烈的叫嚣。 看着楚琼玉几乎烧红了的眼睛，又冬的声音都在发抖。 “小姐……” 她原本听到这个事情的时候还很高兴，觉得沈将军和她家小姐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是当她看见楚琼玉脸色的时候，陡然发觉似乎她的小姐心情不是很愉快…… 小姐不喜欢沈将军？ “去把张二哥和小弟叫过来。” 楚琼玉攥紧袖中的手，面无表情，声音冰冷。 楚琼婷，必须要为此付出代价。 又冬不敢耽搁，连忙进院去二人叫了出来。 “大小姐。” 张二哥和张小弟站在楚琼玉面前，恭敬道。 楚琼玉杏眼扫过二人，眼神怒意浓烈。 “你们帮我把……” 她声音很低，站在她身后的又冬用力的支棱起耳朵，也没听见楚琼玉说的什么。 片刻后，张二哥和张小弟沉默点头，恭敬的朝着楚琼玉揖手行礼，退身回了院子。 “小姐，要做什么啊？”又冬好奇问道。 楚琼玉静默了片刻，开口道：“叫着从秋，悄悄去准备一辆马车，停在后门，注意不能被人发现。” “小姐是要出门吗？”又冬又问道。 楚琼玉挑了挑嘴角，眼神如刀般锋利冰冷：“不，不是我。” 她看着清芷院的方向，像是在看一团死物。 从秋和又冬很快的就秘密准备好了一辆马车，因着如今楚琼玉在老太君面前的受宠程度，很轻易的就办成了，从秋让又冬守好，她回去禀告楚琼玉。 又冬点头，看着从秋走远了，她蹲坐在门槛上，眼睛看着前面的小巷。 她有些想不明白，小姐为什么要生那么大的气呢？提亲，难道不是好事吗？ 沈将军说是天之骄子也不为过，小姐为什么不喜欢呢？难道小姐是有其他喜欢的人了？ 就在又冬胡思乱想，走神的时候，马车后面的车板被人悄悄掀开，一条黑色的人影漫无声息的进了马车。 车板重新被放好，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片刻之后，从秋和楚琼玉的身影出现在了又冬的视线中，又冬赶紧站起身来，不过最吸引她注意的，却是后面的张小弟肩上扛着的东西。 一条麻袋，鼓鼓的。 “放上去吧。” 楚琼玉对着马车点了点下巴，示意张小弟把东西扔进去。 张小弟点头，扛着麻袋走到了车前。 “小姐，这是什么啊？” 又冬纳闷的看了一眼，又朝着楚琼玉看去，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大大的疑惑。 楚琼玉收回视线，眼神落在又冬身上，因此也没有注意张小弟掀开车帷的时候，动作有一瞬间的停滞。 “府里没用的东西，带出去扔了。” 又冬恍然大悟：“哦，这样啊！没用的东西是该扔了，占地方啊！” 楚琼玉笑了笑，笑意却没有到达眼底。 “小姐，好了。” 张小弟回到楚琼玉面前，肩上的麻袋已经放进了马车。 楚琼玉嗯了一声，吩咐又冬回去，和张二哥一起保护好院子，要是有人来闹事，直接挡在门外，去找花嬷嬷来做主。 要是搁到一个心思细腻的，比如从秋和春白，可能要问一句会发生什么事情吗？可又冬大大咧咧，楚琼玉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又冬重重点头，在楚琼玉一行人临走前，还关切道：“小姐要早些回来哦，夫人会担心的。” 虽然现在天色明亮，但是夏天傍晚天黑的也快，估计时间耽误一会，就要赶着夜路回来了。 楚琼玉对着又冬笑了笑，在从秋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从秋扶着楚琼玉的胳膊，边回头和又冬嘱咐事情，她说了几句话，突然有些不对劲，待她转头一看，就见楚琼玉的大半个身子还在马车外面，就这么不动了。 张小弟别过眼，一幅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小姐？怎么了？” 从秋紧张问，她知道麻袋里装的什么东西，以为是里面的楚琼婷醒过来了。 “没事。” 良久之后，楚琼玉淡淡回答，示意从秋松开手，稳稳的进了马车。 没事就好……从秋松了一口气，和张小弟一人一边坐在辕座上，朝着城门的方向驶去。 马车里，楚琼玉正襟危坐，一双手端正的放在膝上，身子挺得笔直，脸色也有些不自然。 她的脚下是套在麻袋里还在昏睡的楚琼婷，对面是面冷眼神冷，浑身冷冰冰的黑衣人，李野。他双手环胸，头靠在车壁上，仅仅露出来的一双凤眸盯着她，就像是一汪深不可测的湖水，神秘幽深，寒气逼人。 他身边的位子上放着一柄长剑，剑柄上缠着一圈黑色的布料，和上次在破庙里看到的一样。 因着事先和又冬吩咐过，马车要找一辆不起眼，不会引人注意的，又冬很听话，找来了一辆楚家最小的马车，可能在她的认知里，小，就相当于低调吧。 原本就空间逼兀的地方，再坐上了一位存在感十分强烈的李野，楚琼玉眼睛都不知道该落在那里了。 都道，拿人手短，楚琼玉就算是想质问他是如今进来的，什么时候进来的，这如今也问不出口了。 欠了人家白花花的一万两雪花银呢，怎么能好意思开口呢？！ 刘衍眼神从楚琼玉白皙的脸蛋上移开，落在了脚边的麻袋上。 “什么东西？”他这样问道。 “我……府里不用的东西。”楚琼玉笑笑，李野不认同她行事的做派，虽然她自己觉得这样做没有毛病，她只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而已，但她不想和他就着对方不同的理解而争吵。 所以她权衡之下，对他撒了谎。 刘衍眼神定定的落在楚琼玉身上，黑黝黝的眸子像是在判断她这话说的真假。 楚琼玉强撑镇定，对他笑道：“府里不用的东西，拿出府去扔了。” 她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殷红的唇角恰到好处的上翘，眼睛里碎光闪亮。 良久之后，楚琼玉听见对面的男人淡淡的嗯了一声，自此不再追问。 她终于松了一口气。 第125章 楚琼婷不见，孙氏闹事 因着有刘衍在，楚琼玉也不好按照原来的计划去处理楚琼婷。 趁着刘衍假寐的时候，她掀开车帷，对着外面的张小弟和从秋吩咐一声，让他们先不要出城，在城里先绕弯。 从秋不解：“小姐，这天马上就要黑了，回去晚了夫人会担心的。” 楚琼玉沉默几瞬，李野“借”给她银子后，人情算是彻底的欠下了，她还是希望两个人之间能和睦相处，毕竟这样比一见面就剑拔弩张好的多。 “没关系，听我的。” 从秋只好点头。 “你要去哪？” 听见楚琼玉坐回来的声音，刘衍睁开了眼睛。 楚琼玉干笑两声：“还没到地方呢，”她顿了顿，很是“热情”的问道，“你这是要去哪？你可以告诉我的，要是地方合适的话，我可以先把你送过去呢。” 刘衍垂下眼看了一眼鼓鼓囊囊的麻袋，突然无声的笑了笑，虽然黑布遮掩住了他的大半张脸，可是凤眸中的寒冰如春日到来般蓦的消散。 楚琼玉一怔，下意识开口道：“你笑起来真好看。” 刘衍表情微僵，眼中的笑意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你说什么？” 他的话听不出喜怒，却让楚琼玉一下子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她惊慌的抬起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李野……一点都不像是能听这种话的人。 看着楚琼玉惊慌失措的模样，刘衍嘴角挑了挑，但很快的就压了下来。 他用脚尖轻轻踢了踢被麻袋装着的“没用的东西”。 “你要是不方便的话，我可以顺便帮你扔了。” 他知道这里面装的什么，而且他也从来没有否定过楚琼玉做的任何事情，他那只不过是对楚琼玉说的气话。 造谣，坏她声誉的人，确实该死。 听到刘衍的话，楚琼玉赶紧摇头：“不麻烦了，这点小事我自己来就行。” 刘衍淡淡的嗯了一声，他之所以过来，就是要看看楚琼玉需不需要帮忙，不过如今看来，即使不用他，她自己一个人也能处理的很好。 “停车。”他看向楚琼玉。 楚琼玉赶紧对外面的从秋说了一声。 刘衍拿起旁边长剑，道：“我今日过来，是想提醒提醒你，不要忘记还我银子，顺便也要把利息给我，一日一两，你可有异议？” 楚琼玉瞪大眼睛，一幅难以相信的表情：“一日一两？！你在和我开玩笑？！” 一日一两，一个月就是三十两，放高利贷的都没有这般黑！ “是的，一日一两。”刘衍点了点头。 楚琼玉闭上眼睛，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她是被这李野给坑了吧？！当时他非要逼着自己借他银子，当时要是说明了这利息，打死她都不会借他的银子。 但如今事情已成定局，她目前也拿不出一万两还给他，虽然没有立借据，但她楚琼玉做不出不还钱的赖皮事。 她对着刘衍挤出一个笑容：“好的，我记住了。” 刘衍点了点头，伸手去掀车帷。 从秋正想问楚琼玉要做什么，就见从马车里出来一个高大男子，一身黑衣，生人勿进的模样。 马车里何时多了这样的一个人？！ 她张嘴就要大声呼救，就看到黑衣男子朝着她看了一眼，古井无波的眼神下却让她浑身一僵，眼睁睁看着黑衣人消失在自己视线里。 “小姐你没事吧？！”待她回过神来，扑到马车边就要去查看里面的楚琼玉是否有事。 楚琼玉探出头，看了二人一眼：“我没事，出城吧。” 说完她也没有过多解释，坐回了车厢里面。 从秋即使有满肚子的话要说，此时也只能咽回肚子里。 张小弟回头不着痕迹的看了马车一眼，主子说这件事他不会插手，只要得到消息就成。 他在去清芷院绑楚琼婷的时候，就已经给他飞鸽传书过了，他没有想到，主子明明已经知道了楚琼玉的谋划，却还要赶过来。 是不放心？ 待夜色降临的时候，载着楚琼玉一行人的马车出了城门。 没有走官道，走的是隐蔽的林间小路，路上崎岖不平，马车摇摇晃晃，放在车上的麻袋也被颠簸的厉害。 楚琼玉冷眼看着脚边的楚琼婷，毁人清白之前，就先要看看自己有没有可自保的能力，没有什么本事还想要做坏事，就情等着被反击吧。 虽然她也清楚，这件事十之八|九是楚琼瑶在背后指使的，但是空口无凭，如何能被人信服呢，就算是楚琼婷去反咬楚琼瑶一口，楚琼瑶也大可以说是诬陷，趁机撕咬她一口。 所以她决定要先拿着楚琼婷开刀，她要毁沈镇南和自己的清白，那就得先掂量掂量，她自己的清白是否还在。 就在楚琼玉在城外的时候，楚家也翻了锅。 二小姐楚琼婷找不到了，本是该在房中睡着午觉的人，突然就凭空消失了。 孙氏着急的不得了，派人在全府寻找。 府里找不到，就派人去府外找。 老太君听说了这件事，连忙把孙氏给叫到了清晖院，怪她没有看好楚琼婷，这么大的一个活人还能给丢了？！ 孙氏被老太君训斥了一顿，在担心的上，又多加了一些委屈和怒气。 “母亲。” 走到清芷院的时候，她看到楚琼瑶正在门口等她。 孙氏眉头一皱：“干什么？” 她对楚琼婷还是一如既往的厌烦，即使楚琼瑶帮她除掉了张氏。 楚琼瑶似乎是不在乎孙氏的态度，她仰起头来：“母亲，二姐姐不见的事情不可张扬，先派人在府里好好的搜查一番，再悄悄的让人去外面寻找。” 孙氏没好气的瞪了楚琼瑶一眼：“这些我都知道，还用得着你说？” 府里的犄角旮旯她都已经找过去，可不是没有找到么？！ “母亲，各房的院子你在找过了吗？” 楚琼瑶这样问道，消瘦的脸颊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她让楚琼婷去散播楚琼玉和沈镇南的传言，自然早就料到了楚琼玉的反应，她一向最重视声誉，绝不会善罢甘休。 楚琼婷不见，十之八|九和她有关。 听到楚琼瑶这话，孙氏第一反应是摇头。 “去那里找什么，琼婷和大房三房又不亲近，她没事去那里做什么？” “就是因为不亲近，所以才要去看看呢，大姐姐对我们二房一向心有芥蒂，而且她的听雪院还多出了两个外来，不知根知底的护院，这次二姐姐莫名其妙的消失不见，母亲你真的觉得和大姐姐会没有关系吗？” 孙氏一怔。 第126章 如果没有找到，该如何补偿我 楚琼玉回到楚家的时候，府里已经成了一锅粥。 确切来说，是听雪院。 听雪院的一个盥洗小丫鬟被又冬支来，在后门等着楚琼玉。 所以楚琼玉刚一回府，就知道了府中所有的情况。 孙氏带着人闯进了听雪院要找楚琼婷，但因着有她事先给张二哥和又冬下的命令，除非有她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进院子，尤其是清芷院的人。 后来，又冬把花嬷嬷找来，花嬷嬷劝说孙氏回去，但孙氏不依不饶，非要进院子找出楚琼婷，张二哥守在门口，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硬是把听雪院给护得好好的，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孙氏气急败坏，看花嬷嬷偏心楚琼玉，张二哥又实在蛮横，直接让人去报了官。 因着楚琼玉和叶溶月的关系好，再加上今日楚琼玉和沈镇南之间的传闻，衙役一听是楚家的事情，还和楚琼玉有关系，立刻就去告诉了沈镇南，恰好沈镇南和叶溶月在一处，两人一听说楚琼玉出了事，二话不说带着人就赶来了，现在两方人还在听雪院外面僵持着呢。 小丫鬟绘声绘色的说完，楚琼玉选择沉默不语。 这个时候沈镇南过来，不是把火上浇油吗？！ “小姐，我们快去看看吧。” 从秋急道。 楚琼玉心中微叹一口气，点了点头，带着从秋和张小弟朝着听雪院走去。 远远的，就听见了孙氏尖利的嗓门。 “沈将军，叶小姐，这是楚家！不是你们叶府和沈府！这凡是都要讲个道理，我的女儿不见了，还不许我来找的？！” 叶溶月不甘示弱，脾气直爽的她直接指着孙氏的鼻子说了回去：“你找你女儿就去找你女儿，谁也不会拦你，但你就是不能进听雪院！你什么意思，你不就是怀疑你女儿在听雪院藏着吗？！你不就是想诬陷我琼玉姐姐吗？你那点小心思谁不知道啊！” 楚琼玉抬起手，微微的掩住了上翘的唇角，叶溶月护她像是护犊子一样。 这次孙氏还真没有误会，就是她绑走的楚琼婷，这时候正在荒郊野岭里躺着，不在听雪院。 孙氏能想到她身上，估计也是受了身后之人的指点吧。 她稳了稳心神，大步朝着叶溶月走了过去，就像刚回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样，无辜道：“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都在院门口带着，不去院里喝茶呢？” 孙氏一见到楚琼玉，心里的火焰蹭一下拔高了不少，朝着楚琼玉就走了过去，伸手要拽住她的胳膊，可是她忘了，沈镇南在场，怎么会让她碰到楚琼玉分毫呢。 他伸手格开孙氏的手，走到楚琼玉面前护住她，眼神不善：“二夫人，说话归说话，不要动手动脚。” 沈镇南的手像是块石头，硬得很，孙氏的手打在上面，生疼生疼的。 她冷冷一笑，看看沈镇南，又看看被他护在后面的楚琼玉，阴阳怪气道：“哟，这还没有进门呢，就这么护着了。” 楚琼玉面色一冷，伸手推开沈镇南上前。 她话很冷，自从重生回来，她一直就有意克制身上的上位者气息，就算她前世过的再惨，也是曾经的太子妃，见过无数的大场面，也见过无数位高权重的人。 待她周身气息一放开，整个人的气场都不一样了。 她杏眼没有多余的温度，嘴角讽刺的上扬，桀骜的眼神落在孙氏的身上，就像是在蝼蚁一般，这是从内而外表现出来的高贵，自然流露，不是刻意而为。 周围慢慢的安静下来，每个人的眼睛都在楚琼玉的身上，或是惊艳或是惧怕。 只有张小弟清楚的感受到，楚琼玉这般的气息，和他的主子很像，很像。 “二娘，你年纪也不小了，难道你的脑子随着你变老都给扔在地上了？外面的风言风语你也信，你这般没有辨别是非的能力，如何能管好楚家？” “我不知道你来我院里是要做什么，但是上次的教训在先，我从秋额头上的伤疤还没有褪去，我实在是不敢放任何可疑的人进院，特别，是二房的人。” 楚琼玉嘲讽一笑，说出的话毫不客气。 当着沈镇南的面就敢说这些，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孙氏气的脸通红，手指颤巍巍的指着楚琼玉的鼻子：“你敢对我这般说话？！花嬷嬷！花嬷嬷！你也听见了！这就是我们楚家的嫡女！” 她四处去找花嬷嬷的身影，想要她看看，这就是老太君维护的孙女！ “别找了，花嬷嬷早走了。” 叶溶月靠在小喜身上，似笑非笑的看了孙氏一眼，上挑的杏眼里满是嘲讽。 孙氏一愣，立马道:“走了好！花嬷嬷这是回去禀告老太君了！让老太君给我做主！” “你确定花嬷嬷是去给你做主的？” 楚琼玉眼睛微眯，走到了孙氏面前，她个子高挑，比孙氏还高半个头。 “你今日闹出这番闹剧，还把沈将军和叶小姐召来了，我要是你，就会求沈将军二人，帮忙去找楚琼婷，而不是在这里阴阳怪气，惹人讨嫌。” “楚琼婷人尚且不知何处，你不仅不急着找人，还来此处闹事，真是个好娘亲。” “我可以让你进听雪院去找人，如果你找到，我任由你处置，如果你没有找到，”楚琼玉阴阴的笑起来，“如果你没有找到，那你要怎么还我声誉？” 第127章 琼玉姐姐，你做我小舅母吧 孙氏愣住，别人看不见楚琼玉的表情，只当她是离着孙氏进了一些，好能听清她说话。 可孙氏却是清清楚楚的看到，楚琼玉脸上那种阴狠，不怀好意，像是恨不得杀了她的表情。 她猛地后退一步，声音多了丝颤抖：“你想干什么？！” 楚琼玉直起身来，一脸无辜：“我只是想让二娘还我一个清白而已。” “如果你执意要来听雪院找人，当然可以，但是这偌大的院子，你要是找不到怎么办？不知情的人又会怎么想我呢，说我欺负幼妹？还是囚禁幼妹？” “今日，我当着大家的面，想要和二娘要一个承诺！” 楚琼玉拔高声音，杏眼一一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叶溶月的身上，“叶妹妹，你能做个担保人吗？” 叶溶月是知府之女，这担保的分量只重不轻。 “好啊！没问题！” 叶溶月当然愿意，她拉住旁边的沈镇南，“我小舅舅也可以！” 楚琼玉飞快的看了沈镇南一眼，脸色微微不自然，沈镇南也是一脸尴尬，刚才楚琼玉的话说的明明白白，她只当外面的那些有关二人的事情是误会，没有往心里去。 可他自己当时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心里可是很雀跃的。 楚琼玉刻意没有再去注意沈镇南，而是把目光落到了一脸呆滞的孙氏身上。 “二娘，有叶知府的贵女和当今的仪鸾司掌卫沈将军做担保，你说的话可必定是要算数的。” 孙氏下意识就要摇头，这是楚琼玉给自己挖的一个坑啊，如果没有在听雪院里找到楚琼婷，那自己一个长辈就要给楚琼玉道歉？而且这个道歉绝对不是一般的，就凭着楚琼玉以往的做派，不折腾死自己也得硬生生扒自己一层皮下来，不行不行，这可不行！ 再说了，这里可是楚家，就算是楚琼玉真的抓走了楚琼婷，她也不可能会把人给留在楚家吧？就看她如今这么有底气的样子，十有八|九这人就不在里面。 理清了思绪，孙氏一阵后怕，再看向楚琼玉温婉笑着的表情时，她就感觉一阵毛骨悚然。 差些着了这人的道啊！ “哼，叶小姐和沈将军那都是书香门第，大家大族出来的人，为人正直的很，他们愿意为你楚琼玉担保，那我就看在他们的面子上，不和你一般计较！”孙氏瞪了楚琼玉一眼，面不改色说道。 “呸！这人怎么这般不要脸，”叶溶月凑到楚琼玉耳边，鄙夷的看着孙氏，小声说道。 楚琼玉握了握叶溶月的手，也没有拆穿孙氏的外强内干，她大气道：“二娘请放心，二妹妹不见了，我也是心急如焚，我和她自小长大，怎么会对她下手呢？二娘你这番怀疑我，实在是让我心寒了。” 孙氏心中冷笑，这就是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她不愿意再搭理楚琼玉，叫着婆子转身就走，连和叶溶月沈镇南行礼都气的忘了。 楚琼玉看着孙氏的气冲冲的背影，有些出神。 叶溶月碰了碰楚琼玉的胳膊，看她的样子以后是还生气着，她拉着楚琼玉往听雪院走：“琼玉姐姐，你就不要和那孙氏一般见识了，她不要脸惯了，不值当因为她生气。” 楚琼玉拍了拍叶溶月放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感激道：“谢谢你过来。” 叶溶月总是在她有难的时候赶过来，心中没有触动那是假的。 这一世，得到了这样一个真心，胜似亲姐妹的姐妹，也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了。 叶溶月笑着揽住楚琼玉的肩膀：“琼玉姐姐客气了。” 她瞄了一眼跟在默默跟在二人后面的沈镇南，眼珠一转，凑近楚琼玉耳边道：“其实我今日过来，还是为了另外一件事呢。” 楚琼玉赶紧问是什么事。 叶溶月却是笑而不语，她放开叶溶月，过去和于氏说了几句话，于氏对叶溶月一直都是心中喜爱的很，一听见叶溶月晚饭还没吃，想要吃自己做的点心，她连忙应允，让楚琼玉照顾好叶溶月和沈镇南，就进了厨房。 这晚饭光吃点点心怎么行，那得要好酒好菜配着呢，而且今日叶小姐和沈将军能够来，她是真的受宠若惊了，生怕招待不周。 于氏对叶溶月的话深信不疑，楚琼玉却是知道她的那些小心思，她是故意把于氏支开的。 等着于氏一走，叶溶月拉着楚琼玉，推着沈镇南就进了房间，让小喜和从秋在门口守着，谁也不能进来。 楚琼玉坐在桌边，对面就是沈镇南，她都没有勇气抬起头来看他。 今日的时候，估计对他造成了不少的困扰吧，要怎么和他道歉呢，楚琼玉冥思苦想，同时也对“罪魁祸首”楚琼婷更加心生埋怨。 这干的都是什么缺德事啊！ 叶溶月给两人倒了水放在面前，看了看楚琼玉，又看了看沈镇南，越发欣慰。 看这二人多般配啊！ 看到叶溶月没由来的噗嗤一声笑出来，楚琼玉有些懵：“溶月？你笑什么？” 叶溶月嘻嘻笑着拉住楚琼玉的手，眼睛湿湿润润的，像小鹿般天真：“琼玉姐姐，你做我小舅母吧！” 楚琼玉：“……” 看着楚琼玉目瞪口呆的样子，沈镇南突然心中一阵酸涩，结合刚才她对孙氏说的那些话，应该是对自己没有意思吧。 他心中微叹一口气，叫了叶溶月一声：“不要胡闹。” 听到沈镇南说话，楚琼玉更加尴尬了。 叶溶月不明就里，看着沈镇南疑惑道：“小舅舅，你不是也想迎娶琼玉姐姐吗？难道你不喜欢琼玉姐姐了？！” 还没等楚琼玉从则会信息量庞大的话中反应过来，就见叶溶月猛地站了起来，身后的凳子被她的动作给推到了地上。 她看见叶溶月痛心疾首的指着沈镇南控诉：“小舅舅，做人不能这么三心二意的啊！你对得起琼玉姐姐吗！？” 楚琼玉：“……” 沈镇南：“……” 第128章 白衣公子救了楚琼婷 沈镇南此时快要后悔死了，就不该带叶溶月过来啊！ 叶溶月拽着沈镇南的胳膊，非要他给自己和楚琼玉一个说法。 楚琼玉默默的别过脸，求求你忘了我吧…… 当沈镇南的袖子被叶溶月几乎要拽大一圈的时候，他终于忍无可忍的制止住了她。 沈镇南站起身来，抱歉的看了楚琼玉一眼，拉着叶溶月的胳膊就到了一边，压低声音训斥道：“你莫要说了，这件事以后不要再提！” 叶溶月不解：“为什么啊？难道小舅舅你就这一会的功夫就不喜欢琼玉姐姐了？”她沉下脸来，一脸鄙视道，“果然我娘说的对，男人都是见异思迁，你就跟我爹一样，小妾不断的往后院抬！” 沈镇南：“……” 他怎么就沦落成和他姐夫一样的人了？！他要怎么和叶溶月这个孩子解释，不是自己的原因，而是楚琼玉不喜欢自己呢？她很明显的对自己没有意思，难道他要卑躬屈膝的去求吗？ 他沈镇南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叶溶月不明白，她用力扯了一把沈镇南的胳膊：“小舅舅，你是不是不好意思说？没事，我帮你！” “溶……月！” 叶溶月冲到楚琼玉面前，一脸认真和正视：“琼玉姐姐，我小舅舅喜欢你，今日外面传的那些话也是真的，我小舅舅要来和你提亲。” 楚琼玉脑中嗡的一声响，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看着楚琼玉呆住的神色，叶溶月以为她是高兴坏了，她把楚琼玉拽起来，拉着她走到了沈镇南面前，“琼玉姐姐，我小舅舅是个很好的人呢，我也很喜欢你，你做我小舅母好不好？” 沈镇南有些尴尬，但心中还是有些期待和紧张的看着面前的楚琼玉。 楚琼玉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尔后慢慢道：“所以说……这些传言是你散播出去的？” “对啊！”叶溶月嘻嘻笑，“是我啊，是我派人去外面散播的，不知道是谁说你中意我小舅舅，我小舅舅怕你名誉受损，就想出来这个办法的！” “你是不是高兴的都说不出话来了啊？琼玉姐姐！” 楚琼玉僵硬的翘了翘唇角，是啊……实在是太意外了…… 她本以为这是楚琼婷在背后搞得鬼，为了教训她此时还把她在荒郊野岭里扔着，给她下的药，够她昏睡一天的。 却不料……原来这风言风语里传的最离谱的部分，竟然是沈镇南和叶溶月传出去的！ 那也就是说……楚琼玉杏眼蓦的瞪大，难以置信的看向沈镇南，那也就是说，沈镇南对自己有意？！ 被楚琼玉这么注视着，沈镇南心里有些发慌，他别过脸，有些不敢面对楚琼玉了，她知道了那些传言是自己搞的鬼，加上她又不喜欢自己，会不会…… 片刻间，他已经做好了被楚琼玉赶出楚家的准备。 良久之后，他听见楚琼玉干笑两声。 “这……这真是……真是有趣……” 楚琼玉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随口说出两句想要缓解这尴尬的局面，却不知道她这句话让沈镇南一颗心跌到了谷底。 叶溶月不死心问道：“琼玉姐姐，你对我小舅舅……” “溶月！” 沈镇南突然厉声打断了叶溶月的话，吓得她身子一抖。 楚琼玉也怔怔的看向他。 沈镇南心里乱极了，索性直接推开门大步走了出去，只留下屋中一脸懵的楚琼玉和叶溶月。 适时春白端着点心进来，正好看见沈镇南离开听雪院。 她走进屋子，奇怪道：“沈将军怎么离开了？” 叶溶月看看楚琼玉，楚琼玉看看沈镇南，同时摇了摇头。 春白哦了一声，以为沈镇南是有什么急事。 “叶小姐，你不是说还没吃晚饭吧，夫人做了一些点心，你先垫垫，但别吃多了，一会就可以吃饭了。” 楚琼玉不自然的笑笑，拉着叶溶月坐到了桌前，佯装不高兴道：“看看，我娘是多喜欢你，你来了我也有好吃的了。” 叶溶月愣愣的点了点头，显然还没从刚才的事情中回过神来。 楚琼玉装着一幅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待于氏做好饭菜之后，三人一起用过，全程只有于氏和叶溶月在交谈，她都很少说话。 因着她怕自己一开口，叶溶月就要问自己那个足以“致命”的问题。 吃过晚饭，于氏拉着叶溶月说了一会话，叶溶月心里还惦记着沈镇南，就早早告辞了。 楚琼玉送她到府门口，她还拉着楚琼玉的手解释，说她小舅舅不是乱发脾气的人，性子很好的，让楚琼玉不要误会了。 楚琼玉只能讪讪笑，什么都说不了。 待楚琼玉回到听雪院，孙氏的人还在执着灯笼满街在找楚琼婷。 从秋已经从楚琼玉处听说了这外面的流言蜚语是叶溶月和沈镇南做的，是她们收拾错人了，她询问是否要把楚琼婷从外面给带回来。 楚琼玉走到窗边，看着天上的一轮半月，月光皎寒。 “不用，这件事到底是因她而起，这是她该得的报应。” 从秋点了点头，确实是该给楚琼婷一些教训。 这一晚，楚琼玉很晚睡着，她一直在想，是不是自己有些事情做的太过了，以至于让沈镇南误会了，她要怎么和沈镇南解释清楚呢。 可沈镇南却没有给楚琼玉这个机会，翌日一大早，叶溶月的丫鬟小喜就送来了小喜，说是天还未亮，沈镇南就快马赶往了长安，叶溶月拦都拦不住。 想去找沈镇南的楚琼玉沮丧的坐在椅子上。 解释都没有机会了。 小喜离开不久，又冬慌慌张张的跑进了屋子。 “小姐！二小姐回来了！” 楚琼玉一怔，马上站起身来：“回来了？” 又冬重重点头：“是被一个公子送回来的，说是在城外看见了昏迷的二小姐，那公子精通医术，就把二小姐救醒了，顺便送了回来。” 楚琼玉静默，要真的是这样，那这公子还真是个热心肠。 “二夫人抱着二小姐就大哭起来，谁也拉不住，扬言要找到是谁带走二小姐的，给二小姐报仇，但二小姐却说她不知道是谁掳走的自己，她原来是在屋中睡觉，一觉醒来发现就在城外了。” 楚琼玉淡淡的嗯了一声，她能记的才有鬼。 “走，去看看那位好心人。” 楚琼玉抬脚往清芷院走，又冬赶紧跟上。 第129章 救下白衣男子 清芷院里很热闹。 除了清晖院的人没有到场，几乎每个院里都派了人过来，就是不知道是真担心还是来看热闹的了。 楚琼玉站在人群外围，隐约只看到了里面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站姿倒是笔直挺拔。 “小姐，那就是带着二小姐回来的公子。”又冬在楚琼玉耳边轻声说道。 楚琼玉点了点头，看那样子给人的感觉倒是正派。 片刻之后，孙氏从房中出来，直直走到白衣男子面前，对着他感激福身道：“真是谢谢公子了，一点心意，还望公子接受。” 她朝着身后的丫鬟做了个手势，丫鬟立刻端着一托盘上了前来。 孙氏伸手掀开，对着白衣男子笑了笑，又很快盖上。 “是什么啊？”又冬看不见，好奇问道。 楚琼玉眯起眼睛，她看见了，那是白花花的银两，看这一托盘，足足得有一千两。 这花起府中的银两还真是不心疼呢。 她朝着白衣男子看去，想要看看他如何反应，毕竟那么大的诱惑，鲜少有人能顶住的。 楚琼婷和六皇子的事情，如今还在荆|州被人津津乐道着，孙氏出手这么阔绰，怕是这一多半的银子是封口的。 毕竟是要嫁给天家皇子的，这声誉清白可是顶顶重要的，只要这白衣男子出去不乱说，那就什么事都没有，可如果他不老实，那就坏事了。 楚琼玉看见白衣男子退后一步，有礼的躬身，似是不愿意接受，孙氏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或许是男子觉得这些银子不够，也可能男子想要的不是这样，还有可能男子是不愿意要，救人本就是举手之劳，何必用这种俗物来拉低自己的档次。 楚琼玉饶有兴趣的看着白衣男子，有些想知道他到底是想做什么。 过了一会，白衣男子和孙氏好像是告辞，他转过身来，楚琼玉这才看清他的相貌。 眉目清秀，倒是一脸正派。 男子目不斜视的穿过人群，大步离开。 楚琼玉鬼使神差回头朝着孙氏看了一眼，她双眼晦暗不明，看着白衣男子离开的方向，似乎在酝酿什么，紧接着她叫过身边的丫鬟，在她耳边说了什么，丫鬟脸色一边，悄悄离开。 楚琼玉垂下眼，低头在又冬耳边低语几句，又冬点点头，拔腿朝着听雪院跑去。 “二娘。” 孙氏正想着该如何让那小子闭嘴，就看见楚琼玉从人群中走了过来。 她霎时脸色阴沉下来，“你来干什么？” 楚琼玉施施然行了个礼：“听闻二妹妹回来了，我来看看她。” 一说起楚琼婷来，孙氏的脸色不好看了。 “用得着你在这里假好心？你给我滚，我们院里不欢迎你。” 孙氏的语气很冲，里面藏着无尽的愤懑和怨恨。 听得楚琼玉心中咯噔一响，楚琼婷，是出了什么事？ 孙氏坚决不让楚琼玉进去看楚琼婷，还让婆子赶着楚琼玉出去，婆子到底是忌惮楚琼玉，没有敢动手。 楚琼玉见问不出什么，也没久待。 孙氏问不出，楚琼婷见不到，但还有一个当事人在呢。 问他不就成了。 楚琼玉没有急着回听雪院，转道去了清晖院，昨日的事情她还没有过来和老太君说，虽然花嬷嬷肯定是已经告诉了老太君，但她主动来与否，结果是不一样的。 听完了楚琼玉的话，老太君点了点头。 “你二娘也是急疯了，没了分寸，好在如今琼婷安然无恙的回来了，这就没事了。” 楚琼玉没有作声，安然无恙，怕是不见得了。 “对了，”老太君不知想起了什么，笑眯眯的拉过楚琼玉坐在自己身边，“我听花嬷嬷说，昨晚沈将军当着众人的面，维护你了？” 楚琼玉神情一滞，有些幽怨的看了看花嬷嬷：“嬷嬷，你怎么什么都和祖母说啊……” 她声音软甜，不像是在控诉，更像是在撒娇。 花嬷嬷怜爱的看着她，笑起来：“老婆子好热闹。” 老太君轻柔的拉了拉楚琼玉耳边的小辫，让她看向自己：“我看那沈将军对你是真的有意呢，要不要祖母去帮你说和说和？我反正是瞧着那沈将军挺顺眼的。” “祖母你在说什么啊，”楚琼玉哭笑不得，“这都捉不到影子的事，不可信的。” 她想不明白了，怎么这事情就给演变成这样了呢，隐隐还有一发不可收拾的意思。 老太君却是不赞同，“你年纪小，看不出这里面的事，祖母给你做主!给你长着眼呢，你就老实听祖母的！” 楚琼玉：“……” 老太君坚持，楚琼玉再说下去，就有要生气的意思了，楚琼玉只好不说，但好在如今沈镇南回长安，不在荆|州，楚琼玉建议这事要不然先缓缓，这次老太君倒是没说什么。 等着从清晖院离开，楚琼玉感觉累极了，就像打了一场架似的，心累。 又冬在院门外一直等着她，看见楚琼玉出来，赶紧迎上去，小声道：“小姐，人救下来了！就在万宝斋呢。” 韦老头的万宝斋前几日已经开了张，因着里面的首饰头面楚琼玉给了不少建议意见，倒还算是受欢迎。 楚琼玉嗯了一声：“小弟和从秋守着他吗？” 又冬点头：“二夫人的人想要抓着那公子走，小弟正好赶到，一拳打倒一个，就把白衣公子给带回来了。” “可是被人看到模样了？” “没有没有！”又冬连连摇头，“小弟包裹的可严实了，我都差点没认出来。” 楚琼玉这才放下心来。 当看到孙氏不怀好意的盯着那白衣男子，她就猜到孙氏心里肯定是在憋着坏，为了以防万一，让又冬去把张小弟叫出来跟着白衣男子，想不到还真的误打误撞了。 “他说他叫什么了吗？” 楚琼玉往府外走去，一边回头看又冬。 又冬道：“他说他姓刘。” 楚琼玉一怔，刘，那可是国姓。 她摇摇头，暗笑自己太紧张。 国姓怎么了，这整个汉国姓刘的人多了去了，还能个个是天家的人？ 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个毛病得改改了。 第130章 褚钰算是她的师兄 很快，楚琼玉和又冬到了万宝坊，因着从秋提醒过韦老头，所以往日里大开着的店门今日也紧紧关着。 又冬带着楚琼玉从后院进去，楚琼玉跟在她的身后，路过拐角的事情，她不经意的回头，见一男子正望着这边，待楚琼玉仔细去看时，男子可能是察觉到被发现，很快转身离开。 “小姐，走啊。”又冬回头催促道。 楚琼玉收回视线，对着又冬点了点头。 把这个小插曲记在了心里。 又冬推开门，张小弟和从秋正在院子等着，看见楚琼玉进来，他们赶紧行礼。 楚琼玉扫了一眼院子：“韦老伯呢？那人呢？” 从秋指了指屋子里：“韦老伯和那公子聊着天呢，听着还挺高兴的。” 老是从里面传来哈哈哈的声音，估计是聊的不错。 楚琼玉示意张小弟去敲门。 张小弟上前，轻敲房门道：“大小姐来了。” 韦老头很快就过来把门打开，脸上还带着笑，看见楚琼玉，笑意更深了。 “哎呦，大小姐你可算来了！” “大小姐知道里面那人是谁吗？哎呦，这可算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 楚琼玉秀眉微挑，轻笑道：“那人是谁？老伯的故交？” “不是不是！”韦老头连连摆手，表情有些惶恐，“老头子可不敢攀这份交情，大小姐你知道你的师父薛神医还有个师兄吗？” “没听我师父说起过。”楚琼玉想了想，回答道。 韦老头笑起来，赶紧支使张小弟去把薛神医叫来，张小弟在原地没动，韦老头还急了：“你这孩子！快去找薛神医啊！怎么站着跟个木头似的！” 张小弟不理睬，看向了楚琼玉。这才是他的主子，他只听楚琼玉的。 楚琼玉笑看向韦老头：“不知那位公子现在是否方便，能否让他出来一见，至于其他的事情，稍后在说。” 现在还用不着把薛神医给叫过来，而且她也没有听说过薛神医有什么师兄之类的事情，万一这人是个骗子，还要她师父白跑一趟过来，不划算。 韦老头马上点头：“方便方便，大小姐请等一会。” 说完，他立刻转身进了屋子。 楚琼玉不着急，坐到院中的石凳上，从秋给她端来一杯茶，几个人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楚琼玉身后。 跟着她一同看向房门的方向。 很快，韦老头第一个出来，“褚公子，这就是我家大小姐，是她把你救下来的。” 褚钰随后而出，待看见楚琼玉的时候，清俊的面上出现了片刻失神。 对面女子的容貌国色天香，放眼整个汉国，也属于独一无二的，他游历多年，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容貌，气质都绝佳的美人。 虽惊艳于如此美貌，但他还是恪守为人之道，很快反应过来，对着楚琼玉揖手道：“多谢这位小姐的救命之恩。” 楚琼玉站起身来，也回了一个礼：“公子救了我的二妹，对我楚家有恩，我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褚钰心中赞赏楚琼玉的大气，这可比孙氏的一千两白银高雅多了，在她的示意下走到对面的位置入座。 从秋很快送茶上来，忍不住好奇问道：“公子也姓楚？” 褚钰抬起眼来，眼中多了些星星点点笑意：“此褚非彼楚，我的姓氏乃源于姬姓，出自周朝邑地褚，大周国时的洛阳。” 从秋一脸不解，下意识朝着楚琼玉寻找答案。 楚琼玉手指沾了些桌子上洒出来的茶水，在桌面上写出了一个字：“衣者褚。” 从秋赶紧点头：“知道了！” 楚琼玉收回手指，刚要说话，却见褚钰盯着自己刚才写的字走起了神。 “难道是小女想错了？公子不是这个褚字？”楚琼玉诧异道。 褚钰抬起头来，愣愣的看了她一眼，马上摇头道：“不是的，小姐写的极对。” 他只不过……只不过……刚才写字的手指白皙前夕，指甲小巧圆润，似朱玉珍珠，自带淡淡荧光。 楚琼玉笑道：“公子无须这般拘谨，你是我二妹妹的救命恩人，就是我们楚家的恩人，我身为楚家嫡女，更是应该和褚公子说一句谢谢。” “楚小姐言重了，当时的那种情况不管是谁遇到了，我相信都会施以援手的。”褚钰认真道。 楚琼玉点点头，但还是继续给褚钰戴“高帽”：“我看见我二娘给褚公子一些谢金，褚公子没有要，实在是让人佩服。” “救人是我自愿，我本就不是冲着那些银两去的，与其给我银两，还不如像小姐这般，坐下来喝杯茶，就当抵了谢礼了。” 楚琼玉看了褚钰一眼，吩咐从秋上茶。 这褚公子为人正直，几乎像是近似刻板，看来十有八|九真的不是冲着银子去的，也不是冲着人去的，但如果真是这样，估计要从他嘴里问出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是有些难度。 这样的人，一般嘴都很严实，何况是有关姑娘家名誉的事情。 楚琼玉咬了咬唇，叫过一边的韦老头：“老伯，你刚才为何我问我师父的事情？” 韦老头兴奋道：“小姐，你知道这位褚公子叫什么吗？他姓褚名钰啊！” 楚琼玉嗯了一声，笑着说道：“那还真是巧。” 褚钰听到这句话，却是惊讶的看了楚琼玉一眼：“楚小姐名字中也有玉字？不知是哪个玉呢？” “我们小姐是金器玉石的玉！”从秋抢话道。 楚琼玉无奈一笑：“被你这么一说，我跟在富贵窝里一样。” 金器玉石，可不就是富贵堂皇。 褚钰却是摆手：“不不不，楚小姐出身名门，以后定是一生富贵。” “褚公子真会说话，琼玉在此谢过了。”楚琼玉对他微微点头。 韦老头见自己的话又被截胡了，可郁闷了，逮住机会他赶紧道：“小姐，这位褚公子的师父是已故的北冥神医，而这位北冥神医恰恰好是薛神医的师兄呢。” 楚琼玉皱起眉头：“我怎么没听过这个名讳？我师父也从未说过。” 韦老头笑起来：“小姐这你就不知道了，北冥神医去世十多年，一生待在药王谷，为人低调，世间的人只知道汉国的薛神医，却不知道药王谷的北冥神医。” 褚钰极为尊师重道，听见韦老头这样说，连忙起身行礼拜谢：“老伯客气了。我师父不喜尘世间喧嚣热闹在，这才选择隐世。” 虽不知这位北冥神医，但楚琼玉还是起身，带有歉意道：“是琼玉眼界窄小，还望褚公子不要和琼玉一般见识。” 褚钰连忙虚扶她起来：“我师父一生未出药王谷，知道他的人已经不多了，看楚小姐年纪尚小，不知道也属于正常，楚小姐莫要把此事放在心上。” 他说起话来不急不躁，声音温润，听着人如沐春风。 楚琼玉对着他感激一笑，话已经说到这份了，她也没有耽搁，因着褚钰现在不方便出门，极容易被孙氏的人给看到，她让张小弟和又冬去医馆一趟，把薛神医给请过来。 北冥神医是她师父的师兄，褚钰又是北冥神医的徒弟，那就得叫她师父一声师叔，那她和褚钰也算是同门师兄妹了。 这关系要是攀上了，褚钰应该会告诉她楚琼婷到底发生何事了吧。 等着薛神医到来的功夫，楚琼玉直言不讳的问褚钰，可知方才要抓他的是何人。 褚钰摇了摇头：“听说师叔在荆|州，我从药王谷赶来，今早也是刚到，我想我在荆|州应该也没得罪过什么人吧？”他顿了顿，轻笑道，“可能他们是认错了人吧？” 楚琼玉：“……” 她和从秋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意思，此人，还真是天真。 他这般想，楚琼玉也不好直接点破，旁敲侧击又怕他误会，只能等着薛神医到来。 还是先套好关系再说吧。 楚琼玉微微叹了一口气。 第131章 楚泽复的来信 半个时辰后，薛神医终于到了，看见褚钰的时候，她很明显一愣。 褚钰大步上前，掀起袍裾直接双膝跪下，头抵在地上。 声音哽咽：“师叔，我来看你了。” 楚琼玉叫着其他人出去，看薛神医和褚钰的样子，应该是有不少的话要说吧。 一行人到了店铺里，楚琼玉也已经好几日没有过来了，询问起韦老头这段日子的生意如何，韦老头笑呵呵的，心情很不错。 他告诉楚琼玉，万宝斋的生意好着呢，一传十十传百的，很多人都不去百宝坊买东西了，直接来万宝斋呢，前几日他还抓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一问才知道这人竟然是百宝坊派来，想要偷学的。 楚琼玉想起了今日她在万宝斋外面看到的那个朝着这边打量的男子。 万宝斋生意好，必然会引起同行的嫉恨，这要是处理不当，极容易会被人报复，只要牵扯到利益钱财的事情，有些人就狠着呢，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楚琼玉嘱咐韦老头，要他去找几个伙计来，跟他一起看着铺子，还要时刻看着这周围是不是有可疑的人，要是有，立马去报官，再去让人去找她。 韦老头一口应允，说他在这里压阵，不会有人敢来。 等了快两个时辰，薛神医也没有和褚钰出来，楚琼玉还惦记着府中的事情，决定不再多留，她先回府，临走前，特地叮嘱韦老头，一定不能让褚钰出去，孙氏的人还在找他，要是被孙氏抓到，那可就麻烦了。 韦老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吩咐好一切，楚琼玉不再耽搁，带着一行人回了楚家，快到听雪院的时候，从秋道：“小姐，昨日五小姐来了消息，问什么时候三姨娘能出府，她说她不放心，三姨娘只要在楚家一日，她就心神不安一日。” 楚琼玉沉默几瞬，低声开口道：“你一会去给小五个信，就说快了，祖母的生辰宴之后，我一定把三姨娘给送出府，还有，你告诉小五，要她准备好，这几日我会过去，先前说好的事情，要开始着手了，她以后不能再顶着楚家五小姐这个身份了。” 从秋点了点头，转身朝着府外走去。 看着从秋的背影，楚琼玉心中微叹一口气。 这次，要让小五受大罪了。 待楚琼玉进了听雪院，春白就迎了过来。 “小姐，夫人在等着你呢，大少爷来信了，夫人等着你一起看呢。”春白笑道。 楚琼玉一怔，立马笑了开来，快步朝着于氏屋中走去。 这楚泽复走了都快两个月了，这还是第一次来信，自从刘尧回京之后，她这心里就开始不安，生怕刘尧会对刘尧不利，所说先前已经拜托过沈镇南，但是后来又出了那么一趟子事……还不知道沈镇南还愿不愿意…… “琼玉快来！” 看到楚琼玉进来，于氏高兴的招手，“你大哥来信了！” 于氏把信递给楚琼玉，示意她打开。 楚琼玉接过，坐到于氏身边，从信封里拿出信，飞快的看完，重重的呼出一口气。 原本不安的心也稍稍平静了下来。 “你大哥说什么？”于氏问道。 楚琼玉笑着靠在于氏身上，手里拿着信细细的又看了一遍：“大哥说，他在长安很好，我们不必担忧，因着他官职是殿前司侍卫，负责保护圣上，所以见圣上的次数很多，圣上对他很好，还赏赐他一座在长安的宅子，大哥在信上说，过一段时间，就来接娘亲和我去长安看看，看看……父亲当年生活过的地方。” 楚琼玉垂下眼，握紧了于氏的手。 楚极泰去西凉之前，一直暂居长安，回荆|州的次数不多，和家人聚少离多，所以楚泽复才会说这样的话。 楚琼玉知道于氏肯定是在抹眼泪了，但她知道楚极泰如今还活着，而且长安……她上一世在那里，受尽了人生的酸甜苦辣。 想起来，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于氏搂紧楚琼玉的肩膀，带着哭腔道：“去！等你祖母过完大寿我们就去！一会你去告诉你祖母你大哥来信的事情，问你祖母想不想去。” 楚琼玉回抱住于氏，轻轻的点了点头。 听到楚泽复来信的事情，老太君高兴的不得了，又听说楚琼玉和于氏要去长安的事情，她的神情却是黯淡了下来。 花嬷嬷叹了一口气，对着出琼玉道：“老太君这是想你爹了。” 楚琼玉走到老太君面前，挽住她的胳膊，她知道祖母是在伤心，长安相当于楚极泰的第二个家，他英年早逝在西凉，从长安只运回了他用的物件，祖母这是怕去长安，她会想起楚极泰。 老太君揉揉楚琼玉的头发，强撑笑道：“这次祖母就不去了，祖母年纪大了，赶不了那么远的路，你和你娘好好准备准备吧，祖母在荆|州等着你们回家。” 楚琼玉眼眶微红，看着祖母脸上兀自强撑着的笑意，心中酸涩极了。 还有三个月，三个月，她爹就要回来了，到时候她的祖母绝对绝对会很高兴，到时候他们一家人一起去长安。 夜色降临的时候，从秋从外面回来了。 不止带回了楚琼芳的消息，还带回了褚钰的。 “小姐，五小姐说一切都听你的，全凭你的吩咐，我回来的时候，碰见了正往这边来的韦老伯，他说褚钰公子答应在万宝斋住下了，至于薛神医和褚钰公子说了什么，韦老头说他不知道。” 楚琼玉点了点头：“我明日自己去问师父。” 她看向从秋，“你也跑了一天了，去休息吧。” 从秋告退，关上了房门。 一整天了，二房那里还是什么消息都没有出来。 反而让她觉得，楚琼婷发生的事情，肯定不简单。 楚琼玉攥紧袖中的手，如果不是楚琼婷散播她和沈镇南的谣言，那她也不会这么早的对付她。 只能说是，恶有恶果。 不值得同情。 楚琼玉咬了咬牙，砰的一声关上了窗户。 第132章 楚琼婷到底发生了什么 夜深，清芷院里还是灯火通明。 一盆盆的热水往楚琼婷的房间里送，厨房里都不知道换了多少个烧火婆子。 楚琼瑶坐着木轮椅，停在不远处，正对着楚琼婷房间窗户。 她自从回来之后，先是和孙氏大哭了一场，就开始要水沐浴洗澡，这都已经洗了一天了，还没有停的意思。 看来，发生的事情是很严重了。 楚琼瑶轻蔑的挑起唇角，就这样不干净的货色，还妄想嫁给六皇子，也不找找镜子，孙氏想着杀人灭口，把今日送楚琼瑶回来的那公子杀了，以绝后快，结果呢，那公子神通广大，还是逃了。 孙氏气的咬牙，为了保护她女儿的清白，不惜拿出了三万两银子去黑市上雇佣杀手。还真是为了当上这皇子的岳母，煞费苦心呢。 楚琼瑶悠闲的转过木轮椅，朝着后院驶去。 如果这次真是的楚琼玉对楚琼婷下的手，那自己还是要好好答谢她一番呢。 ~ 翌日一早，楚琼玉吃过早饭，就去了医馆。 对于她一大早就赶过来，薛神医似乎早就有所准备。 “吃过早饭了吗？”薛神医从厨房里出来，手里端着一碗清粥。 楚琼玉嗯了一声，按捺住好奇，等着薛神医把饭吃完，这才开口：“师父，那个褚钰公子和北冥神医……” 薛神医轻叹一口气，“也怪我，这些事情我本该在你拜我为师的时候就和你说清楚的，是我疏忽了，我本以为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再见到药王谷的人了，那里的一切都和我没有关系，你身为我的徒弟，也不会和他们有任何的瓜葛，但是……我没想到褚钰竟然会找上门来。” “北冥是我的师兄，我们年幼便相识，他爹就是我们的师父，我这人年轻时不安分，药王谷住了十几年，就想着能出来看看外面，北冥……师兄知道了之后，劝着我不让我出去，药王谷的人一生避世，颇有些世外高人的一味，但就是这样一个地方，所以有无数的人想要来药王谷一探究竟，我身为药王谷的人，一旦被人知道了身份，说轻了，会被人逼着回到药王谷，给他们带路，说重了，没了性命也是极有可能的。” “但是我没有听师兄的话，执意偷偷跑出了药王谷，后来……我在外面遇见了一个男人，我……我鬼迷心窍带着他回到了药王谷，想不到却为药王谷招惹了滔天大祸，我师父也死在了这次劫难中，药王谷被毁，谷中的人四下分散。” 薛神医说不下去了，别过脸去，肩膀微微耸动，她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楚琼玉握住薛神医的手，轻声道：“这都已经过去了，师父。” 她口中的那个男子，应该是心上人吧，楚琼玉这样想。 “后来……”薛神医平复下来，微微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后来，我和师兄带着剩下的人去寻了另外一处避世之地，和他安置好了之后，我就离开了，几十年了，我都没有回去过，虽然他们不怪我，但是我原谅不了自己。” “但我没有想到，褚钰竟然来寻我了。” 薛神医自嘲的笑笑，“他竟然还认我这个师叔，他娘的死，就是我害的，他什么都不说，反而更加让我觉得没脸见他。” 楚琼玉心中叹了一口气，她师父也是受了坏人的蛊惑，就像她被刘尧蒙骗，迷了心智一般。就算有些人不是她们直接害死的，但也是间接的杀人凶手。 “师父，”楚琼玉抬起手来，帮薛神医擦去眼角的泪珠，温柔笑道，“或许有些事这一世没有办法弥补了，但是或许下辈子，我们就能悬崖勒马，保护好我们在乎的人呢。” “而且，如今药王谷还在，褚钰还在，你还有机会偿还呢。” 这就是她师父和她最不同的地方，也是她师父比她幸运的地方。 薛神医醒悟为时不晚，但她那时候却是在临死的时候知晓一切。 “嗯，”薛神医眼中含泪，笑着揉了揉楚琼玉的发顶,“你师父一定会的。” 楚琼玉笑起来，亲昵的靠在了薛神医身上。 薛神医说：“以后，褚钰就是你的师兄了，你是我们这药王谷一脉仅剩下的两个弟子，以后一定要互相扶持，把我们药王谷重新振兴起来。” “那师父你呢？”楚琼玉抬起头来，好奇的眨眨眼。 薛神医开怀大笑，眼中未落的泪珠闪闪发光，折射出了朝阳最美好的光。 “我当然是享福了！督促你们呢！” 第133章 榆木脑袋说不明白 待薛神医的情绪平复下来，楚琼玉离开去了万宝斋。 褚钰看见她过来，一反昨日的客气，热情的叫她小师妹。 楚琼玉亦是行礼，恭敬的叫了一声师兄。 韦老头带着他们去了后院的房间，因着今日店铺开门，来往的人不少。 楚琼玉站在拐角，透过窗格看着店里络绎不绝的客人，回头对着韦老头道：“今日就去找些伙计吧，别忘了。” 每日店里这么多的人，要是有什么来闹事的的，韦老头一个人是应付不了的。 韦老头点头，说今日关了店就去找。 楚琼玉从袖中拿出了一折成方块的宣纸，递给韦老头：“这是我昨晚画出的花样，你看看要是没有问题的话，就找人去打造一批出来。” “注意，凤鸟的眼珠一定要用上好的黑曜石，不得以假充真，价格贵一些没关系，样式精致总是有人买的，但是我们店里的声誉不能有毁，切记不能造假。” 韦老头接过，郑重应是。 恰好褚钰走过来，听了一嘴，惊讶道：“原来这是小师妹的生意？” 韦老头慌张的看了楚琼玉一眼，当初说好了，楚琼玉的身份不能暴露出来。 他刚准备反驳，说这是他自己，楚琼玉只是和他关系好，来帮忙的，还没开口，就被楚琼玉打断。 楚琼玉迎着褚钰好奇的眼神，神态自若道：“正是，师兄是不是在想这自古哪有女子做生意的？” 褚钰大笑，连连摆手：“不不不，男子能做生意，女子照样可以，以前还有花将军上阵杀敌，不比男儿差，小师妹能有如此抱负，我是心生佩服。” 这一番话不像是做假，听起来倒是情真意切。 楚琼玉郑重的给褚钰福身行礼，敬他对女子的尊重。 她对着韦老头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去忙，韦老头赶紧对着褚钰行了个大礼，快步出去。 楚琼玉请褚钰坐下，给他倒了一杯茶，放下茶壶，她自然笑道：“说起来此事还有些原因，自我父亲去世，我楚家的日子就愈发艰难，我家中还有一祖母，两房叔婶，好日子都过惯了，下人也没裁去多少，平日里的花销不少，为了能给家中缓解一下，我就悄悄出来开了这么一间铺子，这买下铺子的钱还是跟朋友借的。” “师妹有个不情之请，还往师兄不要把此事告诉我家中人，你是我二妹的救命恩人，和我家也算是有了些渊源，以后我祖母定是把你恭为座上宾，希望那时候师兄不要一时口快，把我这个小秘密给说出去。” 褚钰马上摇头：“我这人一定是守口如瓶，何况你是我的小师妹，我怎么会把你的秘密给说出去呢，”他顿了顿，略有些疑惑道，“你一番好心好意，为什么不能告诉你家中人？” 楚琼玉微叹一口气，眉眼间多了些愁绪：“我家中世代走仕途，看不起行商的人。” “这可不像话！三百六十行，行行都有做出成绩的人，不管是农商，还是仕途，都是一般的平等，何来三六|九等？！” 褚钰表情愤愤，他在药王谷虽然避世不出，但圣贤书读了不少，谷中的教书先生也是曾经的大儒，刚直不阿，颇有自己的想法。 楚琼玉看了看褚钰，垂下眼苦笑一声：“道理都懂，做起来可是艰难。” 听到楚琼玉这话，褚钰也是泄了气，对啊，这天家虽然都已经下了律法，明确表明这不管是行商，或是耕种，再是当官，都是一样的，圣上的意思虽然是好，但执行下来确是困难，几千年根深蒂固的想法，要去动摇是不可能的。 或者，这只能期待于接下来的娃娃们了。 褚钰不再说话，房中一下子安静下来。 楚琼玉咬了咬唇，抬起头来和从秋对视一眼，这人怎么能如此木讷，怎么就听不出她方才话中的意思呢？她的本意不是要和他讨论这如今的汉国局势啊！这一个小家都还没管好呢，哪里有能力和精力去管一个大家？！ 从秋瞬间明白了楚琼玉的意思，她斟酌了片刻，笑着开口道：“褚公子送我家二小姐回来的那日，奴婢看见二夫人要给褚公子一些东西，但奴婢离得远，没有看清，奴婢心生好奇，褚公子方不方便给奴婢说说呢？” 褚钰还在筹划着国家大计，闻言头也不抬道：“一千两银子。” “一千两银子？！” 从秋突如其来的一声惊呼，把正在走神的褚钰吓得一个哆嗦。 “怎么了？”他疑惑的看向从秋，不明她为何这么大的反应。 从秋：“……”太木讷了！ “小姐……”从秋欲言又止的看向楚琼玉，“一千两……够半年的花销了。” “放肆！褚公子救了我二妹，这些银子算什么，二娘做的没有毛病。”楚琼玉低声呵斥，让不懂事的从秋不要再说。 就算褚钰再神经大条，这下也终于听出了其中的意思。 “一千两……是楚家半年的花销了？” 褚钰目瞪口呆，这一千两是楚家半年的花销，却相当于他药王谷三年的花销！这也是当时他看到银子，不愿意接受的一个原因，实在是太多了。 楚琼玉尴尬的笑了笑，没有作声，从秋却是忍不住了，直接道：“我知褚公子对我家二小姐有恩，就算是给褚公子一万两银子也不过分，但是公子有所不知，我们楚家的中馈是由二夫人掌管，她平日里总是说楚家账房日渐窘迫，让我们缩衣禁食，一个铜板也要掰成两块花，我知二夫人是心疼女儿，也是真的感激公子，但是这也要量力而为吧，不应该拿着全府的口粮作担保。” “再说了，如果二夫人是真的感激公子，那也不会派人去追杀……” “从秋！” 楚琼玉“适时”的站起身来，对着从秋厉声训斥，“都是我平日里对你太好，让你如今恃宠而骄，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心中还没有个界限了？” 褚钰原本就被从秋的话给震惊的不得了，原来这楚家就是只剩下了一个空壳子了啊！ 但他更惊讶的，是从秋还没说完的半句话。 “你说，二夫人要追杀谁？” 他话音刚落，院中突然响起了刀剑声。 声音凛冽，划破了虚空，携起了阵阵让人心惊胆战的风声。 第134章 孙氏派来的杀手 听到这声音，楚琼玉也是浑身一震，抬脚就要去窗边看看究竟。 从秋一把拉住她，声音都在发抖：“小姐，危险啊！” 她刚要说二夫人追杀褚钰，结果外面就真的来了人。 是敌是友都不知道，不过听起来像是有两拨相反立场的人，要不然早就该冲进屋子了。 楚琼玉安抚的拍拍从秋的手，示意她没事。 前边还是店铺热闹的喧哗声，后院就是刀光剑影。 说明这来的人并不像暴露行踪，而且外面很明显的就是有人在阻挡他们，楚琼玉有些后悔今日出来该带着张小弟。 要不然也不会到了如此境地，躲在屋中像是缩头乌龟一般。 她慢慢的走到窗边，轻轻的掀开窗户一角，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小姐，怎么样啊？是谁啊？”从秋紧张问道。 却见楚琼玉猛地回头，眉眼严肃：“你告诉小弟我们去哪了？” 从秋懵懂摇头：“没有啊，出来的时候我谁都没有说啊。” 听到从秋的话，楚琼玉的脸色彻底的沉了下来。 外面有两个凶神恶煞的壮汉，看那身打扮和狠劲，摆明了就是冲着这屋中的人来的，但他们没有能上前一步，就是因着还有第三个人——张小弟。 张小弟护在门前，不让他们靠近半步。 楚琼玉合上窗户，走到桌边坐下，杏眼闪着意味不明的光。 张小弟出现在此处，是因为暗中跟踪着她？ 褚钰因着年少时，目睹过屠谷尸横遍野的情形，这已经成了他极为严重的阴影，听着外面的打斗声，和不时响起来的惨叫声，他早已吓得昏厥了过去。 楚琼玉紧紧的闭上眼睛，先不去想张小弟为何而来，外面的人又是谁派来的，是要杀谁的？ 她？还是褚钰？ 良久之后，门外响起了张小弟的声音，语调平淡，和往常听不出差别。 “小姐，人已经收拾干净了，我问出了话，他们是黑市那边的人，是被人雇佣来，杀屋内那位公子的。” “唰”的一声，房门被从里面打开。 楚琼玉杏眼幽深，落在张小弟身上，张小弟面不改色，迎着楚琼玉的眼神不躲不乱。 “你为何在这？我出来的时候并没有和你说去哪了。” “我二叔看见小姐一人出门，怕小姐遇到什么危险，他说收了小姐的银子，就要保护好小姐，办实事，让我出来跟着小姐。” 楚琼玉一怔，但还是问道：“那你为何不出来见我？” 张小弟揖手道：“小姐不愿意带我出来，说明可能是不愿意见我，为了不讨小姐厌烦，我只能暗中跟着。” 楚琼玉：“……” 他这一番话说的，还真听不出什么毛病。 楚琼玉朝院中走了几步，回头看着他道：“我没有厌烦你，只是忘了带着你而已。” 张小弟神情淡淡：“小姐高兴便好。” 楚琼玉：“……” 从秋听见张小弟的声音感觉一下子就活了过来，她想出来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形，却被褚钰给绊住了脚。 她往外看了看，又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褚钰，片刻间已经有了决定。 照着褚钰的胳膊就是狠狠一掐。 榆木脑袋！ 别说，还真有用，褚钰一声惨叫，立马拔脚跳起。 从秋一脸无辜：“褚公子怎么了？刚才怎么睡着了呢？” 褚钰的脸唰一下通红，他那哪是睡着了，他那时后遗症吓晕了，但这话怎么能和一个姑娘说，丢人呐！ 他搪塞几句，立马抬脚出去，从秋偷笑，也跟着走了出去。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楚琼玉神情一敛，直接拿下来面前被小弟五花大绑壮汉嘴里的布团，冷着声音问：“谁派你来的？来干什么的？” 壮汉先前还不肯说，见楚琼玉是个模样俊俏的小姑娘，什么污言秽语都往外说，张小弟上前迎面就是狠狠一脚，只把壮汉的两个门牙给踢了下来。 “说，谁派你来的？” 这些话张小弟已经问过一次，但因着楚琼玉再问，他再重复了一遍。 壮汉看见张小弟就发憷，这小子看着年纪不大，一招一式都是下了死手的。 他瑟缩着脖子，眼神闪躲：“楚家二夫人雇佣我俩……来……来杀一位公子。” “什么公子？”楚琼玉隐晦的看了褚钰一眼，注意着他脸上的表情。 壮汉朝着褚钰努了努下巴：“就是他。” 褚钰愣住，“为何我杀我？” 他诧异极了，直接大步上前，蹲到壮汉身边，“这位兄弟，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楚琼玉心中微叹，这褚钰是真的在药王谷被保护的太好，昨日有人要抓你，今日有人要杀你，这三番四次的事情，还能是认错人了？ 壮汉仔仔细细看了看褚钰的脸，斩钉截铁道：“错不了！就是你！我怀里还有你的画像呢！” 褚钰瞪起眼睛，直接伸手到了壮汉怀里，三下五除二的把一张被揉捏的满是折痕的画像给拿了出来。 他展开一看，震惊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为何……为何要杀我……” “雇主给了我们银子，我们自然是听雇主的话，至于这原因，我们从不过问。” 褚钰不由自主的吞咽了一口口水，“二夫人……二夫人为何要杀我……” 楚琼玉没搭理褚钰，让张小弟把这两人找个地方关起来，不能被人发现，也不能处死他们，留着他们还有用。 张小弟点头，一手提起一个大步离开。 楚琼玉回头看了一眼褚钰，斩钉截铁道：“我二娘要杀你，你一个外来人，在荆|州也算显眼，只要有人，便能找到你在什么地方，这里已经不安全，我带你别的地方。” 褚钰呆愣在原地，口中喃喃：“为何……要杀我？” 他不是还救了楚家二小姐的命吗？ 楚琼玉杏眼微眯：“这就要问你了，你对我二妹做了什么，让我二娘对你这么深恶痛疾，昨日追抓你，几日就要杀了你，看来你做的事情不小啊。” “我从未对二小姐做什么！” 褚钰很激动，他一个正人君子怎么会趁虚而入？！ “我看见二小姐的时候她已经是衣不蔽体的躺在树林里，我什么都没有干！” 楚琼玉心中一惊，楚琼婷失了贞洁？！ 虽然早已猜到，但是从褚钰嘴里听到这句话，心中还是翻起了惊涛骇浪。 第135章 铺路 因着褚钰如今的处境危险，楚琼玉目前还护不住他，只能把他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琼玉姐姐，这人是谁啊？” 茶馆里，叶溶月好奇的看着楼下和张小弟坐在一张桌子上的男人。 楚琼玉没有打算瞒着叶溶月，除了褚钰的身世，和楚琼婷失节的事情被她隐瞒，其余部分都详细的告诉了叶溶月。 叶溶月听后直接愤怒拍桌：“真是岂有此理，孙氏竟然如此阴毒！这公子好心把楚琼婷给送回来，她不止不感激，还要杀人灭口？！” “她为了想要楚琼婷当六皇妃，都快魔怔了吧！” 她是真的对孙氏和楚琼婷提不起好感来了，虽说六皇子曾经也算是她的意中人，但是后来出了楚琼玉一事之后，她就对六皇子彻底的断了任何想法，那样喜怒无常的人，她才不要喜欢他呢。 楚琼玉叹气一声：“这次没能杀了我师兄，孙氏已经就会有下次，我还没有那个能力护住我师兄，迫于无奈只能来找你帮忙。” 叶溶月家是荆|州知府，守卫甚严，高手众多，孙氏要是想抓人，还得看看有没有那个本事能够进去。 所以，这就是目前她能想到的最好的一个办法。 叶溶月一听，毫不犹豫点头：“当然可以，琼玉姐姐有事，我自然要帮！就是……”她面露难色，“就是我怎么带……这么一个活生生的公子回去呢？” 要是无缘无故的带着一个褚钰回去，她爹娘肯定不愿意。 楚琼玉低头思索，褚钰的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的才好，她抬头对着叶溶月道，“要他扮成小厮吧。” 这如今生死关头，褚钰就别说什么大道理了。 叶溶月点头，觉得这主意不错。 果然和褚钰一说，他先是有些不乐意，他一个堂堂九尺男儿，行的端坐得正，怎么能这么憋屈呢。 经过这一系列的事情，楚琼玉算是对褚钰这个人看清了，听到褚钰的话，她一句都不说，拿着眼睛盯着他。 褚钰嘴一瘪，小师妹真可怕！ 待褚钰跟着叶溶月离开，楚琼玉也起身回了楚家。 路过清芷院的时候，见一丫鬟急匆匆的从院中出来，肩上还背着一鼓鼓囊囊的包袱。 楚琼玉对着身后的张小弟使了个眼色，张小弟立刻起身追上去。 她倒是要看看，孙氏葫芦里还卖着什么药。 暮色四合的时候，张小弟从外面回来。 他告诉楚琼玉，那丫鬟去了黑市。 楚琼玉冷笑一声，怕是孙氏迟迟没有得到那两个杀手的消息，心急了吧。 她杏眼一转，计从心来。 “你去找那两个杀手，要他们继续接触孙氏，就说银子不够，要孙氏再加钱，否则免谈。” “要是那两人不老实，直接……” 楚琼玉带有深意的看了张小弟一眼，意思明显。 张小弟着手去办，屋中只留下了楚琼玉和从秋。 从秋道：“小姐，孙氏会加钱吗？” 这要是狮子大开口，她再找一个不就成了，何必抱着这二人呢。 楚琼玉轻笑一声，“会的。” 她不会把要杀褚钰的时候大肆宣扬，褚钰救了楚琼婷，可她却要褚钰死，有心人或许就能看出这里面的事情来，到时候对楚琼婷又是一次不小的打击。 从秋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啊，孙氏这次还不得把家底给掏空了？” “她不傻，这种大价钱，花的只会是府里的银子，钥匙别在她的裤腰带上，她还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楚琼玉嘲讽道。 “那……”从秋面露难色，“马上就是老太君的寿诞了，要是府里没了钱……可怎么操办啊？” 楚琼玉手里拿着茶杯轻轻摩擦：“到时候就要看孙氏到底有什么样的能耐了。” 一连几日过去，孙氏那边的动作，楚琼玉全部知道，孙氏给出去的那些银两也一个不少的到了她的手里。 看着满满一匣子的黄金白银，楚琼玉就忍不住去想，孙氏这些年到底是私藏了多少府中的钱财呢。 掌家，只要得到一点好处，那就会忍不住，手越伸越长，荷包要来越鼓，可是后果也是清清楚楚的摆在那里了。 除了老太君的寿诞，这几日选妃也重新开始了。 各家闺秀们开始跃跃欲试，争取能进长安。 楚琼玉“恰好”那几日生了重病，下不来床，老太君亲自和裴景然解释，裴景然对楚琼玉有印象，对于她的重病，他表示遗憾，楚琼玉那样的美人，要是入宫，肯定会得宠的，楚家一门必定也会重获荣光。 可这遗憾归遗憾，却也是真的无能为力，选妃只有这一次，错过了就没有机会了。 老太君知道楚琼玉不愿意入宫，也没有拆穿她的小心思，至于那三个孙女，除了楚琼瑶因身体的原因不能去，那两个孙女均表示想要去试试。 楚极泰只是她们的大伯，她们还做不到因着一个大伯就放弃可能会获得的一生荣华富贵。 老太君什么都没说，摆摆手让裴景然把她们的名字记载了花名册上。 也罢，强求不得。 裴景然离开楚家的时候，楚琼玉站在园子里看着他的背影。 她已经知道了楚琼婷和楚琼蓉的决定。 一心要奔着所谓的荣华富贵去的人，是什么都阻挡不了她们的脚步的。 甘愿，冒着欺君之罪。 楚琼玉望向清芷院的方向，目光沉沉。 第136章 白玉钗 随着老太君的寿诞临近，府中也开始忙碌起来。 于氏很早之前就开始着手绣要送给老太君的仙猴献桃图，眼下也终于到了收尾阶段，楚琼玉过来看过几眼，确实活灵活现，于氏的手艺没话说。 从于氏房间出来，楚琼玉遥遥看了一眼清芷院的方向，“孙氏操办的如何了？” 从秋道：“听清芷院的小绿说，这几日二夫人的心情不太好，没有缘由的就开始发脾气。” 楚琼玉冷笑一声：“操办不起来，能不急躁吗？” 孙氏手中的银子都给了那两个杀手，也就相当于是都给了自己，孙氏手中哪里还有操办寿诞的银钱。 她原来越好奇，孙氏到底要如何收拾这烂摊子。 “去库房里找一些头面过来。” 楚琼玉转头对着从秋道，从秋应了一声，立刻前去。 她也要准备给祖母的贺礼了。 半盏茶后，从秋从库房中拿出一些金银珠饰宝石，楚琼玉让她找个包袱收拾好，二人出门直接去了万宝斋。 见到楚琼玉过来，韦老头赶紧恭敬把楚琼玉给迎到后院。 他是越来越佩服楚琼玉了，就在他听了楚琼玉的话，去找来几个身强力壮的伙计不久，铺子里就出了事情，一个小偷偷偷潜入了铺子，被伙计当场抓获，直接扭送到了官府，一问才知道，原来这是周边的几家店子嫉恨万宝斋的生意太好，派人过来想偷两件首饰研究研究。 楚琼玉听到了之后，却是连连摇头：“你不要放松警惕，看好铺子，白天夜里都不能没人。” 同行嫉恨，却是周边的小店，而不是能和万宝斋媲美的百宝坊，这事不太对。 她让韦老头多留一个心眼，韦老头自是答应。 万宝斋后院专门给楚琼玉留了一个房间，放了一个做工台，是楚琼玉做首饰的地方。 《真迹录》上有不少做首饰的技巧，虽然是造赝品的，但是她都把其中的假品换成了真的。 从从秋手里接过装着头面的包袱，楚琼玉转身进了房间，从秋知道她不喜有人打扰，就院中的石凳上坐着。 这时已是夏末，天气多了些凉爽，从秋趴在石桌上，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前边铺子满是喧哗热闹，后院中隐隐能听见前面的声音，被衬得更加静逸。 楚琼玉正专心祖母绿头面店上的绿宝石从镶刻着的金箔里摘出来，没有注意院中的轻响。 等她终于察觉院中安静的不对劲，扬声叫了一声从秋，却无人回应的时候，她心中一凛，攥紧手中的刻刀。 门外脚步声渐渐传来，楚琼玉紧盯房门，刻刀下意识的护在胸前。 终于，脚步声在门口落定，“吱拉”一声门响，房门被推开。 头戴黑色帷帽的高大男子走了进来，他身姿欣长挺拔如松，一双手背在身后，他转身看向楚琼玉，目光似有实质般落在楚琼玉身上，熟悉的沉幽感瞬间袭上了楚琼玉心头。 “李野？”楚琼玉惊道，“你怎么来了？” 男子没作声，楚琼玉立马就联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上，她有些局促的看着他，“实在……不好意思，我目前手头上……还没有那么多钱，铺子里也暂时没有……那么多的进账，你可否再宽限我几日？我有了钱一定来还你。” 刘衍沉默几瞬，终于淡淡开口：“我是来和你辞别的，我要回去了。” 他已经在荆|州待的时日不短了，西凉那边多次来催他，他不能再耽搁，这次回去，估计不出半年就能真正的光明正大回汉国了。 楚琼玉一怔：“你要回去了？”她顿了顿，口中喃喃，“是啊，你该回去了，到时间了……” 马上楚极泰就要和当今太子刘衍从西凉回来了。 刘衍走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那与生俱来的矜贵感让楚琼玉觉得，自己这间简陋的小屋因着他的到来，仿佛都焕然一新，蓬荜生光。 “我听闻你不愿意进宫？” 遮掩在帷帽下的凤眸直直往楚琼玉看去，似想看清她的心思一般。 入长安，是那么多女子争先恐后想要做的事情，只要进宫，就代表着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与家族的荣光，她竟然不愿去？ 楚琼玉面色不变，朝着刘衍展颜一笑：“不是我不愿意去，只是那日我凑巧生了病，错过了征选而已。” 刘衍收回目光，她不愿意说，那就算了，如果他能回来的早，说不定就能赶上这皇子选妃，他年纪适龄，父皇肯定是要给他选出太子妃的。 凤眸沉沉，一片复杂。 “你何日启程，要不要我送你？” 楚琼玉问道，“李野”也算是帮了她不少，她理应送送他的。 刘衍却是拒绝饿了：“不必麻烦了。” 声调清冷，说不出的淡漠疏离。 楚琼玉抿了抿唇，他的语气虽然听着和方才并无区别，但是她却听到了其中的距离感，她是哪句话说错得罪他了？ 房中一时安静的很，连二人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楚琼玉垂着头，余光却忍不住落在前面的男子身上。 他一身肃穆，习惯性的沉默寡言，做事却是霸道，说出的话有时候也是伤人的很，就算给予别人的善意也是别扭，隐藏在凶神恶煞之下。 上一世她怎么就不知在西凉的汉人中有如此之人呢，她一定要在楚极泰回来后，问一下这人到底是谁。 刘衍眼睛扫过一边的做工台，视线落在了其中一片白玉钗上。 玉石打磨成的钗身，光滑通透，如水般晶莹透亮，虽没有过多的装饰，却让他觉得纯粹简单，古朴大方。 他抬起手指，指着玉钗道：“能否把那个卖给我？” 楚琼玉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去，立马笑道：“那还没有做完呢，等我做完了，我送给你。” “不用了，我就要这个。” 楚琼玉劝了几句，见他坚持，只好拿过来递到他的手上。 刘衍握着入手微凉的玉钗，从怀中拿出了一张银票放在桌子上。 “我知这玉石价值不菲，我不会白要，这就当我是花银子买下的。” 楚琼玉知道这人的执拗，没有推辞。 待他走后，楚琼玉拿起桌子上的银票一眼。 杏眼蓦的睁大，一万两？！ 既使是价值不菲的玉石，可没有经过雕琢，那也远远不到一万两的银子啊！ 她急忙跑出去，正好院中的从秋迷迷瞪瞪的醒过来，看见楚琼玉往外跑，她奇怪问楚琼玉要去哪里。 楚琼玉顾不上理她，推开后院的门跑到小巷中一看，哪里还有李野的身影。 她低着头看着手中的银票，微叹一口气，自己又一次承了他的情。 第137章 孙氏上门 “李野”离开了，荆|州城他再也没出现过。 楚琼玉还拿着他给自己的一万两银票，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银票不能动，让从秋找了个箱匣装好，打算等着什么时候他们从西凉回来，自己把多给的还给他。 叶溶月带着褚钰过来找过楚琼玉几次，因着楚琼玉正打算给楚琼芳换骨，正好问了褚钰其中要注意的问题。 她虽是有天赋，相关的医书也已经是熟记于心，但是动手和嘴里说说是不一样的，这件事她不想牵扯薛神医过来，最好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褚钰不知道她家中情况，她也能多问几句。 褚钰这人古板，更知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楚琼玉接连二次救他，他对这个小师妹心中已是非常认同。 听楚琼玉想要知道这方面的知识，他立马洋洋洒洒的给楚琼玉写了好几大张宣纸。 “换骨这事，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只要事先做好充足的准备，下手的时候心细如发，对了，胆子必须还得大，那这事情就成功一半了。” “那剩下的一半呢？”楚琼玉急忙问道。 褚钰摸了摸光洁的下巴，眼睛微眯：“剩下的一半，就要在患者自己的意志了。” “一个神医就算是医术通天，但是患者自己没有了求生欲望，那也是百搭，反之，就算是一庸医，就算是医治的患者元气大伤，但是患者自己想要活，那希望就多了一半，小师妹，我不知你问这些作甚，我作为你的师兄，还是有义务要提醒一下你，换骨一事，一定要慎重。” 楚琼玉轻轻的点了点头，换骨一事，她和小五商量了许久，小五愿意换个身份重新过活，以前那么多的事情都挺过来了，只差这临门一脚，她是断断不可能放弃的。 但她到底心中还有些担心……怕中间出现了什么差错…… “师兄，你给人换过骨吗？” 楚琼玉突然抬头看向褚钰，杏眼微闪，“师兄懂得这么多，应该接待过这样的患者吧？” 褚钰犹豫的点头：“算是看过吧。”他师父就曾给人换过骨，硬生生把一个丑女给变成了个国色天香的美人，据说这女人凭着她独一无二的美貌，已经是身居高位。 听到褚钰的话，楚琼玉眼睛一亮：“既然如此，那师兄能否帮师妹一个忙？” 褚钰笑着揖手：“师妹但说无妨，只要能做到的，师兄一定竭尽所能。” 楚琼玉莞尔，眼神愈发坚定。 在褚钰答应自己一起给小五换骨之后，这几日楚琼玉忙的几乎就脚不沾地，列出了数条期间可能会出现的状况，和褚钰一起商量着，一一找出了对策。 对于楚琼玉的见解，褚钰惊叹极了：“小师妹，你要是早些年开始学医，怕我师父都没有你厉害！” 聪慧，刻苦，重要的是有一些人一辈子也没有的天赋。 在换骨前一日，楚琼玉去找了楚琼芳，把她带到了医馆藏了起来，薛神医这几日正好出诊，不在医馆。 楚琼芳紧握楚琼玉的手，声音有些打颤：“大姐姐，我真的可以……”变成另一个人吗？ 楚琼玉安抚的揉了揉楚琼芳的头发，微笑点头，声音里带着坚定：“会的，一定会的。” 楚琼芳怀着激动又紧张的心情过了一夜，等着第二天的到来。 第一个来医馆的是楚琼玉给她介绍过的褚钰哥哥。 他一身素净白净，看起来眉目清秀，或者是行医者与生俱来亲切感，让楚琼芳的心镇定了不少。 今日韦老头和张婶也过来了，万宝斋的生意暂时关门一日。 褚钰吩咐张婶提前熬好了麻沸散，这是以前老祖宗留下的法子，一碗喝下去，直接“不省人事。” 看见褚钰端着汤碗过来，楚琼芳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慌感。 她挣扎着从床上起身，惊恐看向褚钰：“我……我大姐姐怎么还没来？” 楚琼玉不知不觉间已经变成了她的支柱，这世间，她只信楚琼玉的话，只相信她一人，只有楚琼玉来了，她才能安心换骨。 褚钰在床边停下脚步，是啊，和小师妹约定好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她怎么还不来？ 此时的楚琼玉，正被一大早就赶来的不速之客缠住了身。 看着坐在主位上耀武扬威的孙氏，她就恨不得过去直接把她给打晕，她还要赶着去医馆，时间马上就要到了。 孙氏得意洋洋，虽说这听雪院有护院，不让清芷院的人进来，可她今日得了老太君的首肯，过来找于氏商量着寿诞的事情，楚琼玉敢撵着她出去？ “大嫂啊，三弟妹自食恶果关押在牢中，这偌大的院子就只有我一个人管着，这婆母的寿诞马上就要临近，我一个人恨不得拆成两瓣用，实在是有心无力了，我就想着大嫂要是能和我分担分担，说不清我就能轻松一些呢？” 孙氏笑眯眯的看着坐在一边的玉石，笑容和蔼可亲。 于氏皱了皱眉，笑的有些勉强：“婆母说我性子太过平和，管不住这府中的下人，怎么如今又……”这楚家的中馈原本是她一个长媳该掌管的，但是她性格原因，老太君发话，她不适合管家，这才把大权交到了性子泼辣的孙氏手中，但是这如今老太君怎么又改变了主意，让她管家了呢？ 孙氏笑道：“婆母看我忙不过来，想要给我找个帮手，要是三弟妹还在的话，我也不会过来叨扰大嫂呢。” 于氏的脸唰一下红了，原来……她只是一个打杂的，不是老太君单纯的想起了还有她这个人。 楚琼玉却是冷笑：“原来祖母是这样说的。” 她杏眼看着孙氏，眸色幽深。 祖母能想起于氏，绝对不是这个为了给孙氏打杂充帮手，此事是孙氏主动去老太君免面前主动开口不错，但老天君这些日子对她楚琼玉的宠爱程度只高不低，连带着爱屋及乌，也会想起于氏来，这打杂一说，绝对是孙氏胡编乱造。 还有，孙氏这种恨不得把所有大权都掌握在手中的性子，怕是此事另有蹊跷。 大房在她眼中，可是人傻钱多的地方。 第138章 换骨出意外 听到楚琼玉的问话，孙氏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心虚，但她很快就调整了过来，昂着脖子横眉竖指：“这是自然，不信你去老太君面前打听打听去！” 楚琼玉哦了一声，淡淡道：“不用了，”她顿了顿，看向于氏，“既然祖母已经发话了，娘你就应下吧，就当这次是试水，毕竟你是楚家的大夫人，不能连管家都学不来，这要被外人知道了，会嗤笑我们家的。” 说完，她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孙氏，表情似笑非笑。 孙氏一个二夫人，却揽着楚家大权，哪家有这么的规矩。 孙氏知道楚琼玉话中有话，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绝不再看她。 “大嫂，这如今府中忙的很，你就应承下吧，等着日后你要是觉得太过辛劳，和婆母去说一声便好。” 她话语温柔，已经给于氏想好了后路。 听到她这句话，于氏心中更加纠结了，这个事情怎么能觉得辛劳就不干了呢，这老太君好不容易信任她一次，就算是爬着也要把这件事做完。 她咬了咬牙，“好，我帮二弟妹。” 孙氏喜笑颜开：“大嫂心地善良，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同意的。” 于氏笑的有些牵强。 楚琼玉坐在一边悠闲的端起茶杯，心中默念倒数三个数。 一……二…… 果然，孙氏再一次开了口。 “大嫂，最近我为了这婆母寿诞费心尽力，这拟定请帖，哪些人该请哪些人不该请，这宴席该什么标准，到时候先上什么菜，后上什么菜，这都是有讲究的，我一连好几晚都睡不着，这身子……”孙氏适时的咳嗽几声，“这身子啊，都有些受不了了。” 于氏赶紧道：“那二弟妹还是要注意自己的身子啊！” 楚琼玉毫不掩饰自己的嘲讽笑意，于氏心思简单，没有理解孙氏这话的意思，但她却是知道，孙氏只不过是在为后面要说出口的话做铺垫而已。 “大嫂，不瞒你说，我虽是拿着府中账房的钥匙，但是我们楚家的情况你也知道，能省一铜钱是一铜钱。这不是婆母的小生辰，是她五十五岁的，要是大办的话，婆母肯定不愿意，可我想着这也不能凑合了事啊，我就把我库房里的钱拿出来垫上了。” “这光请戏班，请大厨几乎就花去了我一半多的积蓄，我就想着，大嫂你能不能也拿出两个来，我们妯娌一起，给婆母办一个盛大的寿诞。” “祖母一向节俭，二娘你这样做，确定是会让祖母欢喜？”楚琼玉斜睨孙氏，懒洋洋开口，“这有钱有有钱人的办法，没钱有穷人的办法，祖母一辈子勤俭治家，我相信就算是给她老人家做一碗长寿面，只要我们三世同堂，祖母一样很开心，二娘你孝心好是好，但早已超出了能力之外，你确定祖母会高兴？” 孙氏皱起皱眉：“你这孩子懂什么，这是老太君的五十五岁生辰，这到时候来的达官显贵只多不少，要是办的寒酸，还不得给我们楚家丢脸？” “哦，”楚琼玉笑起来，“原来二娘是怕你自己脸上无光啊？” “你！”孙氏气的哆嗦，就知道有这贱丫头在的地方准没好事！ 听到楚琼玉的话，于氏有些摇摆不定，她一定是把自己的一对儿女当成自己的依仗，如今楚泽复不在，这半年来，楚琼玉行事又让她放心，因此她转头去询问楚琼玉如何办此事。 孙氏恨铁不成钢，你一个做娘亲的问小辈的意见？！ 楚琼玉脸上依然带笑，她走到于氏身边，挽住她的胳膊：“既然二娘都自掏腰包了，我们也不能光让二娘破费了，二娘说的对，既然要办，那就办的大一些，让祖母高高兴兴的！” 孙氏一愣，没有从楚琼玉这番话中反应过来，她刚才还说自己是打肿脸充胖子，这短短功夫，她就跟自己一起充胖子了？ 还没等她想明白这里面的缘由，就听楚琼玉继续道：“不过，既然要两房一起出钱，那就要做个账本，哪一房花了多少银子，办了什么事，这都要记得清清楚楚，有理有据。” 孙氏不悦：“我还能坑你们？” 楚琼玉嘴角笑意渐盛，杏眼却一片凉意：“防患于未然嘛。” 孙氏心中憋屈，狠狠的攥紧了手掌，尖锐的指甲插入了掌心。 她强撑笑道：“那好，那我去找一个账房先生来。” “不用，这件事我来办。” 楚琼玉丝毫不客气，没有给孙氏留下任何后路。 孙氏气的几乎要吐血，直接站起身来走人，都走出院门了还不忘回头告诉于氏，明日别忘了去找人把府中后花园修缮一遍。 于氏叹了一口气，握紧了楚琼玉的手：“你这样寒了你二娘的心啊！” 楚琼玉冷笑一声：“怕是我不这样做，她就会寒了你的心。” 于氏一怔。 “在祖母寿诞之前，不管孙氏和你说了什么，要你做什么事，你都要和我说一声。娘你为人太过简单，我怕你着了她的道，以前她是怎么克扣我们院中的月俸和粮食，娘你难道忘了吗？” 于氏苦笑，这些事情她怎么可能会忘。 她对着楚琼玉点点头：“我记住了。” 楚琼玉靠在于氏肩上，笑道：“我知娘心中定是有数。” 话音刚落，院中突然传来又冬尖锐的声音。 “大小姐，出事了！” 楚琼玉神情一敛，一种很不好的预感突然涌上心头。 又冬跑到楚琼玉身边，碍着于氏在场，只好凑到楚琼玉耳边道。 “五小姐出事了！” 第139章 从秋出事了 等着楚琼玉急急忙忙赶到医馆的时候，楚琼芳几乎快不行了，张婶不断往里送着热水，又一盆盆的端着血水出来。 从秋双腿一软，靠着院门就软绵绵的瘫软了下去。 楚琼玉也害怕极了，但她到底是经历过不少事情的人，她强撑着走到房间门口，听着里面的韦老头惊慌失措和褚钰的声音，使了使劲，推开门走了进去。 “小师妹？！”褚钰听到声音连忙抬头，“你怎么才过来？” 楚琼玉没有办法回答他，因为她的注意力全在躺在用木板搭成的台子上的楚琼芳身上，她一动不动，全身放松又柔软，她的颌骨已经被割开暴露出来，鲜血淋漓。 她之所以敢走上这一条路，只是因为相信自己。 楚琼玉稳住心神，就着张婶端进来的热水洗了洗手，又用放在一边的酒壶消了毒，这才用肩膀掀开围住的纱帐，走了进去。 褚钰简单说了一些目前的情况，换骨前面还算顺利，但是到了后面不知道哪个步骤出现了问题，楚琼芳突然开始狂吐血，止都止不住。 楚琼玉低头思索片刻，突然朝着窗外扬声叫着从秋的名字，让她马上回府去和老太君把千年灵芝要来，一定要快，从秋手脚并用的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往楚家跑去。 屋中的楚琼玉也不敢耽搁，吩咐韦老头去拿一些参片过来，让楚琼芳先含在嘴里，起码能撑住些气力，然后她和褚钰商量，先把这伤口缝合起来，不能再耽搁。 褚钰已经把另一边缝合住了，现在只剩下了左边，但他因着长时间的手指捏着银针已经接近麻木，眼下能指望的人只有楚琼玉。 楚琼玉从褚钰布满鲜血的手中接过细细银针，双手有些发抖。 这是她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是从活生生的人身上，而且这个人还是她的妹妹。 “小师妹，快一些，来不及了！”褚钰看楚琼芳的身子已经开始有痉挛的迹象，连声喊道。 楚琼玉咬紧唇瓣，一只手小心的拿起那软趴趴的肉片，另一只手的银针带着羊肠线，小心穿过。 韦老头从药橱里拿着参片跑过来，褚钰连忙给楚琼玉塞进嘴里。 二人紧张的看着中间的楚琼玉，额头上的汗珠不断往外渗出。 从秋跑到清晖院，只说楚琼玉有急事，老太君看从秋着急的样子，二话不说就让花嬷嬷把灵芝拿出来给了从秋，从秋对着老太君千恩万谢，说楚琼玉回来之后就回来找老太君说明原因。 她抱着装着灵芝的匣子朝着府外跑，在经过园子的时候，撞见了正在园中逗猫的楚琼婷，她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只黑猫，这段日子几乎不管到哪都抱着它。 从秋虽是焦急，但还是对着楚琼婷行了个礼，她不想因着自己的失误让楚琼婷抓住把柄，从而去找楚琼玉麻烦。 但她忘记了一件事，有时候这麻烦都是自己会找上门来的。 “站住。” 楚琼婷似笑非笑的看了从秋一眼，从地上抱起黑猫慢悠悠的朝着从秋走来。 从秋心中大呼不好，面上赔笑道：“二小姐，奴婢还有事，能不能让……” “你怀里抱着什么？” 楚琼婷斜睨了从秋怀中的匣子一眼，又把眼睛移到从秋的脸上，“刚才就看见你匆匆忙忙的往祖母那边去，这一转眼就抱了个匣子出来，是祖母给大姐姐的什么好东西？” 她说着，就要上手去掀开匣子的盖子。 从秋连忙一闪，无奈笑道：“这就是些不值钱的东西。” “是吗？”楚琼婷眼神稍冷，从秋飞快点头：“是的，就是些不值钱的东西东西而已。” 看着从秋低垂着头，明显强撑镇定的样子，楚琼婷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突然扬手把手中抱着的黑猫朝着从秋扔了过去。 “喵！” 黑猫受了惊，迎着从秋惊愕的脸颊就是一爪子抓了下去，一道狰狞的伤口立刻在从秋脸上出现。 从秋吃痛捂住脸颊，手中的匣子也砰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摔出了里面的东西。 “千年灵芝？” 楚琼婷一眼就认出了那东西，弯腰把它拿了起来，她先前曾和祖母讨要过几次，可祖母说什么都不给她，这如今二话不说就把这东西给了楚琼玉？！ “二小姐，请你还给奴婢吧！奴婢有急事啊！” 从秋双膝跪地，声音里带了哭腔，五小姐的命就指着这东西了啊！ 楚琼婷把玩着手中的灵芝，发出咯咯笑声。 “有急事？楚琼玉呢？让楚琼玉过来和我拿。” 她转身走了几步，又停住了脚，“你也跟我一块回去，等着楚琼玉过来接你。” “偷盗府中贵品，这是胆大包天！” “不！奴婢没有偷！”从秋直呼大喊，“这是老太君给奴婢的！” “这事得等着你主子来了再说，或许是你主子指使你去偷盗的呢？”楚琼婷冷笑道，对着身后的丫鬟们一一摆手，“把她给我带走！” 可怜从秋被几个丫鬟给束缚住了手脚，捂着嘴就朝着清芷院绑了过去。 她无声挣扎，可也无济于事。 ~ 楚琼玉从楚琼芳的房间出来之后，已经是傍晚了。 褚钰随后出来，见楚琼玉疲惫的样子，他上前揖手道：“今日真是多亏了小师妹在，要不然……”他顿了顿，好在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楚琼芳换骨虽然充满波澜，但是结果还是好的。 “这也怪我，没有实现做好万全准备，这一遇到事，医书都学到腿肚子里去了。” 褚钰自嘲笑笑，可惜他白吃了几年干饭，竟还比不过一个刚入门的楚琼玉。 楚琼玉连忙对着褚钰福身行礼：“师兄不要这般说，今日也是多亏了你，师兄胆大心细，经验充足，我是万万比不上的，要达到你这境界，我怕是还要多练几十年呢。” 褚钰不好意思的笑笑，让张婶时刻观察着楚琼芳的情况，有事马上叫他，可他想了想，还是自己进去了，张婶不懂医术，他不放心。 张婶哭笑不得，只能转身去厨房，准备给大家做一些饭菜，这都忙了一天了，滴水未进的，肯定饿坏了吧。 楚琼玉扫了一眼院子，韦老头不放心铺子，回去看看了，院中就只剩下了她和在厨房里的张婶。 她心中突然有些不安，走到厨房门口看着里面的张婶道：“张婶，从秋回来过吗？” 张婶面露疑惑：“小姐你不是让从秋回府拿灵芝了吗？” 当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楚琼芳身上，一时竟然没有人注意到久久没有归来的从秋。 “坏了！” 楚琼玉秀眉一皱，夺门而出。 第140章 给她半个时辰巴掌 楚琼玉先到了清晖院，老太君正准备用晚饭，看见楚琼玉进来，笑着问她吃过没有，楚琼玉压下心中的交焦急，笑着和老太君说了几句话，这才问道有什么见过从秋。 花嬷嬷道：“从秋早就离开了啊，拿着灵芝走的，说是大小姐你要呢。” 老太君点点头：“琼玉，你要千年灵芝做什么？” “叶妹妹一长辈重病，听闻祖母这里有千年灵芝，便找我做了中间人，因着此事着急，我也没来得及和祖母详谈，不过叶妹妹说了，这就算是她买的，会把银子给祖母送过来的。” 老太君笑道：“这多大的事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要钱!” 楚琼玉赶紧说老太君宅心仁厚，因着心中还惦记着从秋的事情，她也不敢多留，找了个借口告辞离去、 她又回了听雪院，张叔和张小弟说从秋没有回来过。 楚琼玉心中一凛，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吩咐张叔看好院子，叫着张小弟和又冬去跟自己一块出去找人。 是她大意了，这楚家处处都是危险，不留神就能把人给吃了。 “大小姐，大小姐！” 走到园子的时候，假山处传来声音，楚琼玉回头去看，就见清芷院的小绿从石头后面探出了个头，小心的朝着自己招手。 楚琼玉左右看了一眼，让张小弟和又冬在这里站着，她自己朝着小绿走了过去。 “大小姐，你快去救从秋吧！她快被二小姐给折磨死了啊！” 小绿表情惊恐，身子都在瑟瑟发抖，“大小姐你快去救从秋！我是偷跑出来的马上就要回去了！” 楚琼玉阴沉下脸来，直至小绿的身影消失不见，她才转身朝着张小弟和又冬走过去。 “大小姐，小绿和你说什么了啊？”又冬急道。 楚琼玉看向清芷院的方向，冷声道：“去清芷院把从秋接回来。” 又冬一怔。 清芷院里，楚琼婷正拿着手中千年灵芝把玩，桌子上放着一药盅，里面冒着氤氲热气。 跪在地上的从秋身子挺直，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却满脸倔强。 “我再问你一遍，楚琼玉要这千年灵芝作甚？”楚琼婷笑眯眯的看向从秋。 从秋眼神不边，从口中再一次吐出了她重复了上千次的话：“奴婢不知。” “不知？”楚琼婷对着身后的丫鬟使了个眼色，“给我继续打，打到她肯开口为止。” 她从楚琼瑶那里听到了一些风声，楚琼瑶说，她无缘无故被人劫走，怕是楚琼玉搞的鬼，因她要报复自己，楚琼婷又气又恨，她的清白被人玷污，全部是因为楚琼玉。 她以后定是和楚琼玉势不两立！ 清脆的巴掌声在身边响起，楚琼婷陶醉的眯起眼睛，这种声音……好奇妙，不过…… “让她给我惨叫出声来！”楚琼婷眼神一变，阴鹜朝着从秋看去，“给我狠狠的打！” “是！” 从秋咬紧牙关，脸颊上火辣辣一片，她感觉到有温热的粘稠液体顺着嘴角留了下来，湿乎乎一片。 她已经不知道被打了多少巴掌了……头昏沉沉的。 小姐，你什么时候才来救我啊…… 此时的楚琼玉已经到了清芷院，却被守在院口的两个婆子给拦住了。 “大小姐，你这气势汹汹而来，是来做什么的？没有二夫人和二小姐的允许，我们不能让你进去。” 婆子气势凌人，下巴几乎要扬到天上去。 楚琼玉冷笑一声，朝着身后的张小弟淡淡看了一眼。 婆子只觉眼前一花，一道凌厉的拳风朝着自己袭来。 “咯噔！” 张小弟三下五除二的两拳打在婆子下巴，一声骨头错落的清脆声音，婆子捂着脱臼的下巴趴在地上疼的翻滚挣扎。 剩下的婆子见张小弟阴沉的朝着自己走来，她吓得尖叫一声，朝着屋中就跑了过去。 “二小姐！大小姐带人打过来了！＇ 房中的楚琼婷一怔，还没吩咐丫鬟把从秋给藏起来，就听见身后砰的一声巨响，房门被硬生生踹开。 楚琼玉宛如鬼煞一般出现在了房间门口，她双目赤红，周身气势迫人。 楚琼婷嗤笑一声：“大姐姐，你这是……” “小姐！” 一声凄厉尖叫从她身后传来，从秋挣脱开丫鬟的禁锢，朝着楚琼玉爬开。 脸上几乎已经没有了完好的地方。 “从秋！” 又冬哭着朝从秋跑过去，跪在地上抱起从秋来，从秋见楚琼玉众人过来，一直强撑着的那口气也松了，再也扛不住晕了过去。 “小姐，从秋这是怎么了啊？！” 楚琼玉大步走过去，拿起从秋的手搭脉，片刻后，她轻轻松了一口气，“急火攻心晕过去了。” 她站起身来，眼睛从桌子上放着的千年灵芝划过，落在楚琼婷身上。 这件事不难想，从秋拿着灵芝要出府，却被楚琼婷给牵绊住，楚琼婷为了报私仇，对从秋下手，实则是为了给自己看。 楚琼玉杏眼微眯，看向刚才钳制着从秋的丫鬟：“打了从秋多少巴掌？” 丫鬟早就被突然闯进门的楚琼玉给吓得不得了，她缩着脖子躲在楚琼婷身后不敢说话。 楚琼婷哼笑一声：“大姐姐你这不是为难人吗，这怎么还记着呢，这一来二去的，得有半个多时辰了……” “啪！” 楚琼玉扬起手，冲着楚琼婷的脸就是一巴掌，“半个时辰？好，那我就要你常常这半个时辰的滋味。” 她眼神冰冷的看向楚琼婷背后的小丫鬟，话却是对着张小弟说的：“制止住楚琼婷，让她来打。” 楚琼婷一愣，立马破口大骂道：“楚琼玉！你动我试试！” 张小弟一脚踹在楚琼婷胸口，把她直接掀倒在地：“这是楚家嫡女，你怎可直呼姓名？” 他木着一辆脸，反而更有威慑力。 “打。”他口中蹦出言简意赅的一个字，看向丫鬟。 丫鬟脸色苍白，一边是不住威胁自己的楚琼婷，一边是不动手像是能立马杀了自己的楚琼玉，她…… “再不动手，这半个时辰的巴掌，就是你该受的了。” 楚琼玉从袖中拿出一把细刀，直接扔在了桌上，这是她在医馆时候顺手拿出来的。 丫鬟心一横，做出了选择。 她走到楚琼婷面前，垂头看着她，楚琼婷大喊：“你要敢动我，我就剁了你的手！” “二小姐，对不住了！” 丫鬟咬咬牙，抡圆胳膊一巴掌甩了过去。 楚琼婷连喊都喊不出来，直接倒在了地上。 “继续打。”楚琼玉冷冷道。 丫鬟不敢拖延，抓起楚琼婷的头发，就是左右开弓。 楚琼玉对着张小弟耳语几句，张小弟点了点头，立马弯腰抱起地上的从秋朝着听雪院的方向狂奔而去，楚琼玉示意又冬也跟着。 又冬却是有些不放心，楚琼玉微微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又冬这才离开。 良久之后，楚琼玉示意丫鬟停下。 丫鬟气喘吁吁，因着力气用的太大，额头上已经冒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 楚琼婷已经趴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楚琼玉示意丫鬟出去，她有话要和楚琼婷说。 丫鬟是绝对不敢招惹楚琼玉了，听到她的话，立马闪身出去，还贴心的给带上了门。 楚琼玉走到楚琼婷面前蹲下，看着她红肿的脸蛋，突然阴恻恻笑起来，这声音听在楚琼婷耳朵里，不亚于是半夜厉鬼敲门。 “你千不该万不该，对我从秋下手，你也千不该万不该，听信楚琼瑶的话，成了她的走狗，你已经选择走上了这条路，就该知道后果。” 她拔下发间的银钗，对着楚琼婷的八髎穴就插了下去。 楚琼婷已经意识不清，不知道自己被楚琼玉做了什么，加上楚琼玉用的力气轻柔，就像是被蚊子咬了一样。 她迷蒙着眼睛，看向楚琼玉的方向：“我娘……我娘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楚琼玉站起身来，冷笑一声：“是吗，那我等着你娘去找我算账。” 第141章 期待你的成长 事实证明，孙氏并没有过来听雪院一步，楚琼玉让又冬把灵芝送到医馆给褚钰，让他快给楚琼芳俯服下，这是恢复元气的好东西，对楚琼芳百利而无一害。 夜深，从秋终于苏醒过来，因着楚琼玉给她用了上好的药，脸上的红肿已经消下去不少。 又冬高兴极了，把今日楚琼玉怎么给从秋出气说的绘声绘色，听得从秋一惊一乍，心惊极了。 “估计这时候，二小姐还是个猪头呢！”又冬大笑，笑出了眼泪，活该！谁叫她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从其从秋的！ “小姐……”从秋感激又担心的握住楚琼玉的手，“我只是一个丫鬟，你何必……要是被二夫人告到老太君那里，你岂不是又要有一堆麻烦，从秋，从秋不值得你这样做。” 楚琼玉反握住从秋的手，连连摇头：“你这姑娘说什么傻话，你是我的人，有人对你下手我当然要还回来，不光是你，又冬，小弟，春白，张叔，这听雪院所有的人，我都护着，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能动你们分毫！” 从秋眼眶通红，重重点头。 “至于那孙氏，”楚琼玉轻笑一声，“她还指望着我们大房帮她度过难关，怎么敢去告阴状，何况这事情本来就是楚琼婷先主动招惹的。” 孙氏没有银两，就没有办法操办这次老太君寿诞，大房在她眼里就是一只肥羊，她巴结都来不及，怎么还敢得罪呢。 ~ 清芷院里，孙氏正对着倚靠在床上的猪头，不，是楚琼婷，恨铁不成钢大骂。 “你这孩子，我都和你说了多少遍了，在你祖母的寿诞之前不要去招惹楚琼玉！你怎么就是不听！” “娘，难道我就要受这气了？”楚琼婷瞪着一双眼睛说道。 孙氏气不打一出来，闻言没好气道：“要不然你还想如何？！” 她要于氏拿出银子操办老太君的寿诞，这必须得供着敬着，哪能上门去找麻烦，今日之事算起来是楚琼婷自己招惹的，就算到了老太君面前她也没理，上次为了丫鬟从秋，老太君的那态度已经很明显了，这次楚琼婷还好死不死的又去对付那丫头？！ “你是和从秋有仇咋地！？你就不能换个丫鬟打？！”孙氏气的脑袋都要糊涂了。 楚琼婷愤愤道：“听雪院的丫鬟都是祖母赏赐的，我能怎么办！” 孙氏唉声叹气，只能道：“等着你祖母的寿诞过去，你去参加选妃，一定要好好表现，争取入长安，成为六皇妃，到时候让你祖母看看，你比那楚琼玉强多少！那个倒霉蛋，裴先生过来登记花名册的时候还生了病，她注定是不如你了。” 这话楚琼婷爱听，她不屑的勾起嘴角，却牵动了脸上的伤口，顿时一阵鬼哭狼嚎。 “等我当上六皇妃，我要楚琼玉这贱人给我做丫鬟！伺候我一辈子！” 孙氏心疼女儿，连忙上前伺候应和。 ~ 到了第二日，楚琼玉请于氏帮忙，做了一些滋补的药膳，带去医馆给楚琼芳。 褚钰照看了她一整晚，连眼都没敢合，好在太阳初升的时候，楚琼芳终于苏醒，情况稳定。 楚琼玉过来的时候，褚钰已经回房去补觉了，楚琼玉带着又冬进屋，轻轻的脚步响起。 楚琼芳虽然不能动，但是听力灵敏，听见声音，她试探道：“是大姐姐吗？” “五小姐耳朵真好，这都能听出来！”又冬笑道。 楚琼玉坐在楚琼芳身边，小心的握住她的手，温柔笑道：“感觉怎么样？这几天伤口会比较疼，疼的实在受不了了，就和褚钰哥哥要一些麻药，睡着了就不疼了。” 楚琼芳轻轻的眨了眨眼睛，看着楚琼玉眉眼温柔，她突然鼻子一酸：“大姐姐，我想我娘了。” “别哭别哭，可不能哭！”楚琼玉连忙给楚琼芳小心擦去眼角的泪水，“明日就是祖母的寿诞，最晚大后日，我就把姨娘送到你身边，大姐姐和你保证，你信大姐姐的话吗？” “我信！”楚琼芳坚定道，“如果不是大姐姐，我也不会同意换骨，我都听褚钰哥哥和我说了，大姐姐为了我，都把千年灵芝从祖母那要来了。” “大姐姐的恩情，琼芳无法偿还，只求这一辈子给大姐姐当牛做马，一步不离！” 楚琼玉揉了揉楚琼芳的小手，“你这孩子说什么假话，以后大姐姐还要你吃香喝辣，过上好日子呢。” 只有你也强大了，才能成为我得力的臂膀。 第142章 厚脸皮 因着薛神医还有一段时日回来，楚琼芳就暂时留在医馆，这里药材多且方便，不失为一个好地方，因着后日就是老太君的寿诞，楚琼玉抽不开身过不来照顾楚琼芳，但好在褚钰愿意留下。 楚琼玉感激道：“谢谢师兄。” 褚钰不在意道：“你是我的师妹，我帮你是应该的。” 两人之间的同门情谊，经过换骨一事后，算是进了一大步。 楚家，孙氏手里没有银子，找出各种各样的借口让于氏去操办所有的事情，于氏嘴上都急出了两个水泡，春白看不下去，偷偷过来和楚琼玉告状。 “这二夫人就是故意的，她倒是做个甩手掌故清闲的很，就算大夫人把这次寿诞操办的极好，到最后这功劳也是二夫人的，大夫人捞不着半点好！” 楚琼玉却是淡笑：“谁说的？我不是找人给母亲做了账本吗，这用了多少银子，谁负责了什么，上面写的一清二楚的，祖母一看便知，绝不会偏袒。” “可是……可是……”春白犹豫道，“可我看着这几日，那个新来的账房韦娘子总是往清芷院跑，我提出看看她的账本，她也总是借口说不行，我怀疑……我怀疑她被二夫人给收买了，做假账！” 楚琼玉一怔，这几日她一直忙着楚琼芳和三姨娘的事情，竟然没有注意到这账房韦娘子的手脚是否干净。 这人是韦老头找的，她对韦老头办事放心，只是询问了几句便放到了账房，看来这以后不管什么人，自己都要亲自过眼才行。 她杏眼微眯，沉声道：“你去把那韦娘子给我叫来。” 春白局促的攥了攥手，小声道：“韦娘子……被二夫人叫去了。” 楚琼玉没忍住笑了一声：“好，很好。” 她斜眼看向春白，语气带着玩味道：“春白，我知你心思缜密，怕早就不信任那韦娘子了吧？要说你没有留一手，我是断断不信的。” 春白跟在于氏身边，寸步不离，于氏一天之中做了什么她比自己这个亲生女儿还清楚。 听到楚琼玉的话，春白嘿嘿一笑：“奴婢自小喜欢记账，在清晖院的时候，就跟着花嬷嬷学习，到了大夫人身边，也一直改不了这个毛病。” 楚琼玉笑起来：“这可是个好习惯，千万不能改。” 春白笑红了脸，从怀中拿出了一小小的账本：“从大夫人开始着手寿诞开始，我们院里出去的所有花销都在这里，一笔不差。” “前面是我们院子的，后面是清芷院二夫人出的。” 楚琼玉接过来，细细的扫了一眼，秀眉微皱：“这孙氏就花了个请戏班和买进花卉银两？” 春白愤愤点头：“是啊，要说二夫人这是在欺负大夫人呢！” 楚琼玉闭上眼睛，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孙氏这是拿着她娘当苦劳力耍呢。 她睁开眼睛，把长辈递给春白，嘱咐道：“好好收好，不要被人看到，后日就是祖母的寿诞，所有的事情都要在明日准备好，母亲辛苦忙碌，身子不适，要好好休息几日，你照顾好她。” “是。”春白瞬间领会楚琼玉的意思，恭敬的福身行礼道。 等着春白离开房间后，楚琼玉出声把从秋和又冬叫了进来。 “小姐。” 楚琼玉站起身来，抬脚走到屋檐下，挂在树梢的月亮又大又圆，月光倾洒院落，树影斑驳。 “明日，又冬想办法粘着那韦娘子，让她不能离开你的视线分毫，从秋跟我去准备祖母寿诞的事宜，母亲身子不适，我来接管。” “是！” 从秋又冬齐齐应道。 楚琼玉低声笑起来，杏眼璀璨。 孙氏，这次就要看你的本事如何了。 ~ 翌日。 楚琼玉起来后，先去了于氏的房间，于氏正准备去看看后花园修缮的如何，却被楚琼玉给堵在了屋内，除了贴身的几个丫鬟，谁都不知道楚琼玉到底和于氏说了什么，等到楚琼玉出来的时候，于氏的房门被紧紧关上。 韦娘子一大早就已经过来了，她负责记账，自然要跟着于氏。 她朝着屋里看了看，指着房门诧异道：“大小姐，大夫人她？” “我娘这些日子太劳累，本来身子就弱，免不了就给倒下了，她心系祖母寿诞，不想让祖母失望，特让我暂代今日的事情，今日，就劳烦韦娘子了。” 韦娘子一怔，连忙点头：“全听大小姐安排。” 楚琼玉点了点头，叫过又冬上前：“这是我的丫鬟又冬，我十分信任，今日就让她和你在一起，省的你忙不过来，容易漏掉什么东西。” “是！”韦娘子忙不迭应道，她只当楚琼玉是善解人意，给她一个帮手，谁能想到今日又冬就是她的噩梦呢。 因着于氏生病的消息，孙氏还不知道，所以楚琼玉得先去清芷院一趟。 楚琼玉过来的时候，孙氏和楚琼婷正在用早饭，看见她进门，楚琼婷把手里的筷子一扔，眼带怨恨的看了她一眼，起身离去。 孙氏笑道：“这孩子娇贵，不知道哪道菜不合胃口了，这丫鬟也是，什么菜都往这饭桌上端，不知道我们琼婷最恶心这鱼肉羹吗。” 鱼肉羹是楚琼玉最喜欢的吃食，这孙氏明里暗里都在说楚琼玉倒胃口。 从秋护主，张嘴就要上前回呛开来，却被楚琼玉轻轻拉住手，楚琼玉没有看她，而是对着孙氏道：“二娘，今日我娘亲身子不适，我暂时替她负责祖母寿诞。” 孙氏哦了一声，上下打量了楚琼玉一眼：“你行吗？”语气轻蔑。 楚琼玉温和的笑：“这行不行，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孙氏喝了一口白粥，拿起筷子不耐烦的摆手：“去吧去吧，等我饭吃完了，我找你去。” 她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可楚琼玉就跟听不出来似的，找个椅子施施然坐下。 “时候还早，我等二娘吃完，一块去。” 自己要是先去了，孙氏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到，她就是用这一招对付于氏的，她娘亲脸皮薄，不好意思，但是她不一样，这一招对她来说没有用。 第143章 人傻钱多二愣子 孙氏砰的一声摔下筷子，不悦看向楚琼玉：“我说你还有没有点规矩，我这正吃着饭呢，你在这看着我，我怎么吃下去？” 楚琼玉打的她女儿那么惨，这口恶气还没有发出来，只能等着老太君的寿诞之后，但是这不妨碍她刺挠刺挠听雪院的人。 楚琼玉“惊讶”的啊了一声：“琼玉不知道二娘吃饭不喜有人看着，那琼玉这样，二娘总可以了吧？” 孙氏就见楚琼玉让下人搬了一个绣墩放在屋中间，她背对着自己坐上去，正对着房门口。 后背挺拔如松。 她说：“二娘，这样总可以了吧？” 孙氏的脸通红通红。 从秋和又冬对视一眼，嘴角强忍笑意。 “不吃了！” 孙氏忍无可忍，猛地站起身来，“走！” 这个样子还不够恶心人的，谁还能吃下饭去！ 楚琼玉忙乖巧的应了一声，跟在孙氏身后出去。 从秋几人赶紧跟上，又冬亲热拉着韦娘子的胳膊，热情道：“韦娘子，走啊！” 韦娘子讪讪点头，对于又冬的热情有些承受不了。 楚琼玉和孙氏先到了正修缮中的后花园，花厅已经粉刷全新，下人们正忙着花盆搬进去，到了明日，这里就是前来贺寿的夫人们喝茶聊天的地方。 孙氏扫了一眼，还算满意，这不是她花钱，她自然是满意的很啊！ 她回头看了一眼楚琼玉：“这样就不错了。” 楚琼玉嗯了一声，四周看了看，却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突然疑惑的轻呼。 众人只见她走到花圃中，伸手指着一株月白色的花道：“要是我没认错的话，这是白美人吧？” 白美人，因花瓣洁白如雪，开出的话同样也是白色，无色无味，十分素净而得名。 孙氏鄙夷道：“难道你连白美人都不认得？” “我认得，只是……”楚琼玉顿了顿，有些犹豫道，“这明日是个好日子，这白美人出现在此时，合适吗？” 孙氏顺着她的视线一看，这白美人几乎是占了花园的一半。 她眼睛一转，她自然是知道这白美人出现在此时是有些不吉利，但是这白美人的价钱是在所有的花中最便宜的，要是再换，估计又是一笔不少的银子。 片刻间她已经做好了决定，她皱起眉头：“老太君喜简单大方的东西，不喜花枝招展的东西，你又不是不知道。” 楚琼玉哦了一声，“所以就不换了？” 孙氏似笑非笑道：“你要是想换，你出钱就行。” 大房钱多，要是看不过去，那就出钱换，反正她是不会再出一铜板了。 楚琼玉思索了一会，叫过韦娘子问道：“祖母寿诞，大房花了多少银子了？” 韦娘子翻了翻账本，道：“一万五千两。” 楚琼玉惊讶的啊了一声：“才花这么点啊，这可是祖母五十五岁寿诞，这点银子怎么能行。”她看向孙氏，“二娘你说呢？” 孙氏心中窃喜，面上却是和楚琼玉一模一样的表情：“是啊，这是你祖母的寿诞啊，这点银子可不能行，琼玉，你是你祖母的嫡孙女，一定要好好的操办，让你祖母高兴高兴！” 楚琼玉笑着福身行礼：“二娘说的对，我是祖母的孙女，这自然是要出份心意的。” 孙氏连连点头：“是啊！可不能被你祖母失望！” “那二妹妹，三妹妹，还有四妹妹，不也是祖母的孙女？这不都是可以尽孝心的时候，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呢？”楚琼玉奇怪道。 孙氏一愣，干笑道：“这嫡亲的孙女怎么能和一般的孙女一样呢，你说是不是？” 楚琼玉似懂非懂的点头：“原来这嫡亲的孙女和一般的孙女不一样啊！”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正好能让周围的人听见。 “既然如此，”楚琼玉看向韦娘子，“你再记上一笔，一千两银子，把这院中的白美人全部换成祖母喜欢的虞美人，这种日子，大红颜色，喜庆呢！” “是!” 韦娘子连忙点头，她打开账薄，拿出随身携带的软头毛笔，就要在账本上记上一笔。 又冬站在韦娘子身后，探着头看她，“哎呀呀，韦娘子你写错了，这是我们大房听雪院出的一千两，不是二房清芷院出的呢，你记错啦！” 又冬咯咯直笑，天真烂漫。 看众人眼睛朝着自己看过来，韦娘子不好意思的道：“看错了看错了！” 楚琼玉朝她深深的看了一眼：“韦娘子记账辛苦，免不了头昏眼花，理解。” 韦娘子尴尬笑笑，不再说话。 从后花院里离开，楚琼玉又和孙氏去了戏班所在的院子，还有寿宴的正院。 自白美人一事后，孙氏越看楚琼玉越像个人傻钱多的二愣子，用不同的借口引着她花了不少的银子去把这所有的东西又换了一遍。 楚琼玉还愣愣的和她道谢：“今日二娘教习我颇多，琼玉感激不尽！” 孙氏虚扶她起来，笑的也是开心：“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再过来问你二娘我，你二娘管了那么多年的家，什么都知道！” 楚琼玉赶紧点头，恭送着孙氏离开。 等着孙氏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楚琼玉的脸冷了下来。 她转身看向身后的韦娘子，无喜无怒的眼神仿佛看着一个死物。 韦娘子身子没由来一颤，她强撑笑道：“大小姐……有何事？” 楚琼玉蓦的展颜一笑，杏眼弯成了好看的月牙：“韦娘子这几日辛苦了，明日就是我祖母的寿诞，你的任务也完成了，琼玉就想着你是韦老伯推荐过来的，多少也算是我的长辈了，前几日我事情多，一时之间怠慢了韦娘子，正好今晚我没事，就想着让韦娘子来我院子吃酒，不知韦娘子愿不愿意赏我这个光呢。” 韦娘子连连摆手：“不用不用！不用吃酒，大小姐客气了，这几句话已经让草民心里暖乎乎的，吃酒就不必了！” 楚琼玉笑了笑，让从秋和又冬二人搀扶住韦娘子：“韦娘子别客气了，要是让祖母知道，定是要说我招待不周了，好了，走吧。” 韦娘子还要说什么，却被从秋一把捂住了嘴巴，她一愣，继而狠狠挣扎起来，却感觉后脖颈一凉，紧接着一阵剧痛传来，两眼一翻彻底的没了知觉。 楚琼玉看了一眼从韦娘子身后走过来的张小弟，对他点了点头。 张小弟扛起韦娘子，几人飞快的消失在夜色中。 第144章 贺寿开始 听雪院里。 楚琼玉陪着于氏用了晚饭，于氏遣了身边的人出去，问楚琼玉今日如何。 楚琼玉就把今日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和于氏说了个遍，于氏听后很是惊讶：“你是说，你用我们院里的钱操办了整个老太君的寿诞？” 楚琼玉笑着点头：“是啊，娘亲你觉得如何？” “哎呀！你这傻孩子！”于氏恨铁不成刚，“今日早上你是如何跟我说的？你说那于氏会坑我，坑我们大房的银子，她自己手中拿着这府中账房的钥匙，却把花销算在我们大房的头上，她这就是要把我们府上的银子中饱私囊！” “这是不是你跟我说的？”于氏到底是不忍心，轻轻的戳了戳楚琼玉的额头，“你这孩子怎么比我还傻？” 楚琼玉笑起来，握住于氏的手：“娘，孙氏想要我们给她做嫁衣，想要拿着用我们大房银子操办的寿诞去和祖母献宝，你觉得这可能吗？我们又不是个傻子，能不开口说话？” 于氏叹了一口气：“我听春白说了，那个韦娘子和孙氏是一伙的，可能她在做假账呢。” “做假账？”楚琼玉佯装惊讶道，“做假账这事可不小，能直接进大牢了！” 看着于氏吃惊的样子，楚琼玉忍不住笑了，“那春白有没有告诉娘亲，她自己悄悄做了一本账薄呢？上面所有的花销都记得一清二楚，到时候孙氏就算想赖账也赖不了。” 于氏惊喜：“真的？” 楚琼玉笑着点头：“娘要是不信的话，可以叫进来春白问一问。” 于氏喟叹：“这不用，我信你说的。” 她终于是松了一口气，他们大房不用给孙氏做嫁衣了，他们大房不能那么憋屈。 楚琼玉握住于氏的手，垂下的杏眼中意味复杂，她没有告诉于氏自己的打算，也没有告诉她，如今那个韦娘子已经在听雪院的柴房里关着，她一会就要把这人扭送到老太君面前。 她做事不喜欢等待，她只喜欢先发制人。 陪着于氏说了一会话，楚琼玉让于氏早早休息，她从房间出来，直直回了自己的房间。 里面又冬已经在等着她了。 又冬和张小弟一直在柴房里拷问韦娘子的来历，以及她和孙氏的交易，他们没有对韦娘子动手，一来这是楚琼玉吩咐他们的，二来是压根就不需要动手，韦娘子看见张小弟这张不苟言笑，像是一言不合就能杀人的脸，就吓得什么都交代出来了。 又冬告诉楚琼玉，这韦娘子是主动找上韦老头的，因着韦这个姓氏在荆|州城里不多，她和韦老头很快的就熟稔上，本来是以为韦老头是万宝斋掌柜的，想着他钱多，就想着能从她身上捞点油水出来，结果那韦老头抠得很，连借都不借给她，就在她气愤想要离开的时候，韦老头却主动问她，有一个差事她要不要去做？ 本来韦老头是好心好意，看韦娘子生活窘迫，想着是本家，能够给她寻个好差事的，结果这韦娘子自己心思不正，来到楚家之后，不仅不对韦老头千叮咛万嘱咐的楚琼玉忠心，反而是看上了孙氏那点给她的银子，鬼迷心窍开始给孙氏做假账。 听完了又冬的话，楚琼玉倒是犹豫起来。 还是先不要把韦娘子给带到老太君面前了，后发制人的效果可能会比先发制人还要精彩一些。 孙氏如今的把柄都在她手中，想什么时候整治她还不是随自己的意。 楚琼玉冷冷的勾起唇角：“你去让小弟和韦娘子说，让她去跟孙氏说我发现了账目的不对，想要好好的合计合计。” 又冬道：“要是韦娘子不听怎么办？” “不听？”楚琼玉讽刺一声，从袖中拿出了一黑衣瓷瓶，“去给她服下三颗，如果她不听，就别想我给她解药。” 又冬小心接过，惊讶道：“这是毒药啊？” 楚琼玉莞尔，不置可否。 又冬赶紧放在桌上，用手帕捏住瓷瓶，飞快的往柴房跑去。 半盏茶后，又冬跑回来说韦娘子答应了，请小姐说话算话，事成之后给她解药。 “这是自然，我又不是孙氏那般人。”楚琼玉轻笑，摆手示意又冬下去。 等着孙氏得到了这个消息，会是死不认账，还是过来找自己呢？ 一夜静悄悄，楚琼玉一觉睡到了天亮。 从秋过来服侍她起床，说昨夜韦娘子进了清芷院的门，就再也没有出来，孙氏也没有过来。 楚琼玉意料之中的笑笑，孙氏还是选了死不认账这条路。 想要逼着韦娘子给她作伪证，也不看看韦娘子有没有那个胆子。 日上三竿，各府的夫人小姐开始登门，楚琼玉和孙氏在门口迎接，孙氏掌管中馈，楚琼玉是嫡孙女，是应该站在此处的。 孙氏笑脸相待，嘴角就没落下去过，那一一车车的贺礼足以让她高兴很久。 府中的库房充盈，又有她们娘俩花的了！ 楚琼玉面色如常，请夫人们进门，她笑容得体，落落大方，赢得了不少称赞。 有个夫人知道楚琼玉没有进选妃的名单，还拉着楚琼玉的手唏嘘了一阵：“你要是进宫做了皇妃，你们楚家啊，比现在还要荣耀呢！” 楚琼玉不亢不卑道：“可惜琼玉没有这个福气，不过我二妹妹和四妹妹也一定可以给我们楚家添光彩呢！” 夫人笑而不语，表情却是写的满脸不信。 孙氏早在听第一句话的时候黑了脸，“房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家婷儿就不能当皇妃了？” 房夫人的夫君正是裴景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她比裴景然的嘴还要厉害。 听到孙氏的话，房夫人嗤笑一声：“就你家那个瘦黄花菜？可能吗？” 第145章 与房思璇结交 即使正直如裴景然，也免不了有爱和妻子咬舌根的毛病，他在外面一身正气，回到家的时候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一天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和妻子说。 那日文会之后，裴景然回去之后就和妻子说了，末了还加上一句：“那楚家二小姐心思不正，六皇子能看上她，也是奇了怪了。” 知道这次房夫人要来给楚家老太君贺寿，临行前，裴景然还拉着妻子的手说：“等你见到了那楚家大小姐的面就知道我说的对不对了！” 要是搁到别的夫人对自己丈夫这般欣赏一个女子，可能早就吃起了飞醋，但是前面说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房思璇和其他女子不一样，她对自己和裴先生之间的感情有信心，再说了，就裴景然那个劲，除了她谁能扛得住？ 房思璇的娘家和孙氏的娘家相邻，两人也算是从小认识，房夫人性子爽利，对刻薄精明的孙氏很是看不上，因而一开口就是一顿乱呛。 听到房思璇说自己的女儿是瘦黄花菜，孙氏急了，撸起袖子就要上前，房思璇不躲，挑衅的看着她。 楚琼玉眉头微皱，她是想要孙氏出丑，但不是在这个时候，这是她祖母五十五岁生辰，来的人都是达官显贵，不能让孙氏丢了楚家的脸。 思及此，她大步上前隔开孙氏和房思璇，笑着挽住房思璇的手，就往府中带：“久违房夫人大名，今日幸而一见。” 房思璇比楚琼玉也就是大个四五岁，小姑娘会说话，嘴里跟抹了蜜一样，逗得房思璇直笑。 她拍拍楚琼玉的手，亲热到：“你叫我房姐姐就成，不要叫夫人什么的，容易把我叫老了。” 楚琼玉微笑点头，房思璇和裴景然成亲三载，膝下无子，上一世裴景然平步青云，做了朝廷命官之后，已是四十岁的高龄，那时候房夫人也已经三十多岁，才怀了第一胎，结果生产的时候难产，一尸两命。 握在自己手背上的手冰凉，虽是入秋，但是还不至于这么凉，楚琼玉朝着房思璇看去，“姐姐是不是一直有手脚冰凉的毛病？” 房思璇惊讶道：“你怎的看出来的？”她叹了一口气，“哎呀你不知道，我自小就是这样，手凉脚凉，冬天的时候恨不得把自个贴在暖炉上。” 楚琼玉继续问道：“那姐姐月事来的时候，感觉如何？” 就算是姑娘家，这种话说出来也是难为情的，何况楚琼玉和房思璇今日也是第一次见面，楚琼玉是医者，没有想那么多，房思璇是纯属性格如男儿一般豪迈，不在乎这些细枝末节。 “疼的我是死去活来啊！每次都恨不得咣咣撞大墙！”房思璇表情夸张道。 这话被跟在后面的孙氏听见了，嗤笑一声：“那你怎么还没死啊？” 她和房思璇的恩怨自房思璇出生起就埋下了祸根，这一辈子两人是势如水火，就算如今都已经做了人妇，为了人母，也免不了互相掐架。 房思璇回头，阴阳怪气的笑了一声：“我好歹年纪比二夫人小个十来岁，等到二夫人牙掉光了，我还能吃肉呢，这要是死，那也得是你在前面给我探路！” “你！”孙氏气极，上前就要给房思璇一巴掌，楚琼玉一步上前，挡在房思璇面前，杏眼看不出喜怒，她沉声道：“今日是祖母寿诞，二娘自重！” 孙氏恨恨的瞪了在后面幸灾乐祸的房思璇一眼，又恶狠狠看了看楚琼玉，转身大步离去。 楚琼玉看着孙氏的气冲冲的背影，眼底情绪慢慢流淌。 “我都不知道你家老太君是怎么想的，怎么让这个孙小管家。”房思璇吐槽道，孙小是孙氏的闺名。 “幸好你们家大业大，要这孙小败坏完，估计还得几十年吧。” 楚琼玉笑而不语，请房思璇进了花厅。 这不用等到几十年了，孙小已经快把楚家给败坏光了。 花厅里，于氏正在招待各家夫人，她虽不太适应这种场合，但是温婉的性子也得到了不少人的夸奖，楚琼玉和房思璇进来的时候，孙氏已经在八面玲珑般的交谈起来，房思璇哼了一声，抬脚就要去一边。 “房姐姐，”楚琼玉拉住她，凑到她耳边轻声道，“要是房姐姐时间不紧的话，请姐姐在寿诞结束之后，在花厅稍等我一会。” 房思璇一怔：“怎么了？” 楚琼玉微笑：“我听着姐姐描述您月事，想着和宫寒的症状相似，要是姐姐不嫌弃的话，我愿意为姐姐把脉诊断。” 房思璇心中狂喜，这整个荆|州城谁不知道楚琼玉是薛神医的关门弟子，这薛神医古怪，她去找了多次，薛神医均是闭门不见，楚琼玉是她的高徒，想来这本事不差，重点是她没有给自己搭脉，单单是听过了自己的话，就判断自己有宫寒的毛病，这也太神了，宫寒是她少时不小心掉进水了得的，鲜少人知道。 见房思璇点头之后，楚琼玉福身告辞，和裴景然一家交好关系，对她百利而无一害，以后她的爹爹和大哥在朝堂上也有值得相信的同僚，势力也能大一些。 于氏见楚琼玉过来，连忙询问她何事，楚琼玉拉着于氏到了隐蔽处，细声道：“一会祖母就要过来了，母亲你身为祖母的长媳，父亲不在了，你身上更是担负着两份的孝心，一定要侍奉在祖母左右，这些宾客你不要管了，只要待在祖母身边就成。” 于氏疑惑：“为什么？” 她知道要侍奉老太君左右，就算楚琼玉不提，她也会去的，但是多半会被孙氏给抢了，但是她不理解的是，为什么楚琼玉一定要她这样做。 楚琼玉莞尔：“就当母亲是为了大哥和女儿吧，这以后不管是大哥娶亲还是我嫁人，都要祖母点头，你要能和祖母多亲近亲近，祖母说不定就能给我们兄妹俩寻个好亲事呢。” 于氏被逗笑：“你祖母那么疼你和你大哥，就算我不这样做，你祖母也一定会给你们寻个好亲事，她额舍不得她的宝贝孙女受苦。” 楚琼玉笑起来，本就是开玩笑，为了给于氏打消疑虑的，见于氏放松开来，不再追究这个问题，她又细细嘱咐了于氏几句，于氏点头应好。 看着时辰差不多了，楚琼玉带着从秋赶往清晖院。 第146章 楚琼瑶送给老太君的安眠香 清晖园里，老太君身边围着楚琼婷和楚琼蓉，姐妹俩你一眼我一语把老太君逗得直笑。 楚琼玉进院子的时候，屋中笑声阵阵，听着十分热闹。 她有些恍惚，就像到了她重生而来的那一天，她顶着头上的伤而来，屋中楚琼瑶正在逗着老太君开心。 “小姐，小姐？” 又冬见楚琼玉走神似的，忍不住抬头推了推她的胳膊，“时辰快到了，我们进去吧？” 楚琼玉嗯了一声，抬脚往屋子走。 好在，这如今的局势已经完全变了。 她一进屋，老太君就看见了她，隔着楚琼婷就朝她招手，“我琼玉来了啊！快过来快过来！” 楚琼婷面露愤愤，不情愿的站到一边，楚琼蓉自张氏进大牢之后，整个人就跟没了主心骨一样，看着是老实了不少。 “今日都来了哪些人啊？”老太君让楚琼玉坐在自己身边的榻上。 楚琼玉笑道：“有叶知府的夫人，李家夫人，裴先生家的房夫人，张家夫人也来了，哦对了，姑苏那边的秦夫人虽然没过哦来，但是差人送了贺礼来，”她握住老太君的手，杏眼带笑，“祖母，这来了不少人呢，您去了花厅就知道了。” 老太君高兴点头：“好！好！这就过去！” 人逢喜事精神爽，加上近日老老太君换了一身枣红色对襟长裙，头上带着同色的抹额，这整个人都精神抖擞了不少。 楚琼玉站在老太君左侧，双手小心搀扶着她的胳膊，另一边站着花嬷嬷，楚琼婷二人跟在后面，再往后死一圈丫鬟。 楚琼婷面带怨恨的看着前面楚琼玉窈窕的身影，心中诅咒她最好能突然的跌倒，摔个狗吃屎！ 一行人出了院子，前面的人却是突然停下，楚琼婷正想三想四，差些撞在前面老太君的背上。 她不悦抬头往前看，想看看是怎么了。 “三妹妹？” 楚琼玉开口，面露惊讶心中却早就预料到了，“你怎么不在房中好好休息，反而出来了呢？” 她朝着老太君看去，笑道：“祖母你看，三妹妹知道今日是你寿诞，专门过来贺寿的呢。” 老太君没有作声，微微的别开了眼，曾经对这个孙女有多疼爱，如今就有多失望。 楚琼瑶坐在木轮椅上，朝着众人福了福身子：“琼瑶行动不便，多有怠慢，还往祖母恕罪，今日是祖母生辰，孙女过来和祖母说一声寿比南山，万事如意，”她低头从袖中拿出了一个巴掌大的木匣，“孙女知道祖母喜兰香，这是孙女专门自己调的安眠香，以后祖母睡觉燃上一小块，第二天定是精神焕发。” 楚琼瑶一惊，一个不好的念头突然袭上心头。 老太君目光微闪，看向楚琼瑶：“我不知道你还有做熏香的本事？” 楚琼瑶淡淡弯起唇角：“在院中带着闲来无事就开始看书，从树上学到的而已，孙女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够不学即明。” 老太君微微叹了一口气，示意花嬷嬷把东西给拿过来。 “今日是个好日子，你姐姐妹妹都在，你也跟着一块去凑凑热闹吧、”老太君看了楚琼瑶一眼，继续往前走。 到底是自己的孙女，心尖上的肉啊。 楚琼玉路过楚琼瑶的时候，见楚琼瑶眼睛一眨不眨的看了自己，她面无表情的别过脸，假装眼里没有这个人。 “二姐姐。”看到楚琼婷过来，楚琼婷福身道。 楚琼婷嗯了一声,抬脚往前走，楚琼蓉对楚琼瑶一向是看不起的，特别是她摔伤了腿之后，她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大步朝前走去。 楚琼瑶垂下眼，让人猜不透她的情绪，楚琼玉回头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 今日楚琼瑶出来，那就一定不能掉以轻心。 走了快一盏茶的功夫，众人终于到了花厅，楚琼瑶和花嬷嬷把老太君搀扶到首座上，众位夫人就开始上前祝贺，楚琼瑶目光找到于氏，对她使了个眼神，于氏赶紧上前。 楚琼玉悄悄退下，站到了一个可以看见所有人的地方。 “大姐姐。”楚琼瑶自己推着木轮椅过来，她抬头看向楚琼玉，嘴角带笑，“今日人真多，真热闹啊。” 楚琼玉淡淡点头，还未等她说话，就听楚琼瑶继续道：“可惜了，小五看不到了，那是个可怜的孩子啊，小小年纪就……” “三妹妹，”楚琼玉打断她，“今日是祖母的寿诞，这种场合提起小五你觉得合适吗？小五泉下有知，也一定希望祖母的寿诞办的热热闹闹。” 楚琼瑶笑了笑，本是打算要刺挠刺挠楚琼玉，勾起她的伤心事来，结果她还不咸不淡的。 楚琼玉垂下眼，目光冷冷的在她身上转了一圈，不安好心罢了。 她脑中突然闪过楚琼瑶刚才送给祖母的那块安眠香，她下意识里觉得那不是什么好东西。 “三妹妹，你那里可否还有多余的香块，能否送给我一些？”楚琼玉问道，“要是不合适的话，我出钱买也可以。” “大姐姐这是说什么话，你开口要我哪有不给的道理，这样吧，等着结束后，你差人去我屋里拿就好。” 楚琼瑶热情笑道，貌似心情不错。 楚琼瑶谢过一声，借口还有其他的事情，带着从秋离开。 身后，楚琼瑶目光诡异，闪着不怀好意的光。 “大小姐，你怎么能要她的东西呢？都不知道能不能害死人，老太君那一块，也得让花嬷嬷给扔了！”从秋道。 楚琼玉点了点头：“我知道，我只是想看看那里面卖的什么关子。” 楚琼瑶善毒，她想知道里面是什么毒药，上一世她祖母突然暴毙，是不是和楚琼瑶有关系。 第147章 西凉来的贺礼 等老太君和众人寒暄完，也到了用席的时候，楚琼玉对着于氏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扶着老太君。 在老太君不远处的房思璇看见了，笑道：“早就听闻老夫人的大儿媳贤良淑德，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这如今儿媳能这么伺候婆婆的不多了，要不怎么说患难见真情呢。” 于氏抿嘴笑，有些不安的看了一眼老太君，她对老太君是恭敬，但是自从楚极泰死后，二人之间就很少家交流，总是怕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情来。 老太君脸上笑容不变，甚至还抬起手来请拍于氏手背，对着众人笑道：“我这个大儿媳是真的不错，教导出了那么好的一对子女，在我们楚家，有大功德呢！” 说着，她朝着于氏欣慰笑，面相和善，于氏心中一热，握紧了老太君的手。 见状，房思璇朝着身边的的孙氏看了一眼：“那老夫人，您家的这位二儿媳呢？我听说如今楚家可是她管家的，不瞒您说，我未出阁前和您的这位二儿媳是邻居呢，对她可是了解的不得了，她小时候……” “房夫人！”孙氏语气不善的打断房思璇的话，眉眼间隐藏怒气。 “怎么了？二夫人不愿意认我这个邻居？嫌我给你丢人了？”房思璇嘴上不饶人，说话的时候嘴边还带着笑，就像是那种我怎么招惹你了，你就对我这样？ “二媳妇，”老太君低声叫了孙氏一声，“你去看看席地准备的如何了，大家伙都饿了，尽早开席。” 孙氏应了一声，快步离去。 老太君回头看房思璇，抱歉道：“我这儿媳性子一贯如此，请房夫人不要见怪。” 房思璇好脾气笑笑：“没事，反正我又不待见她，我啊，一看我们这位大夫人就心生欢喜呢。” 她亲热的拉住于氏的手，细细端详她的相貌，“果然啊，这女儿生的美，一定是有个美人娘呐。” 楚琼玉愿意给她看病，她也就卖给她一个面子，一看于氏这般柔弱，就知道平日里肯定没少受那孙小的气，这当众给她出气，多带劲。 房思璇朝后去找楚琼玉，两人视线对上，她对着楚琼玉眨了眨眼睛，楚琼玉微笑回礼。 看来这位房夫人，还真是与众不同呢，楚琼玉心想。 众人到了后院，刚安排入席，就见一小厮急急忙忙的跑进来。 “老夫人，外面有人送贺礼来了！” 孙氏被房思璇那么一闹，心中的气还没消散下去，见小厮这个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她不屑的哼笑一声：“有何大惊小怪的？你看看是哪家的夫人，记上名帖不就行了？” 楚琼玉微微皱眉，孙氏这般语气，就跟不稀罕，看不起人家一样，她朝着众人看去，果然面色各异，看孙氏的眼神不是那么友善。 可偏偏孙氏还意识不到自己错在哪，叫着小厮去把东西放在库房就行了。 楚琼玉叹了一口气，出声叫住那犹犹豫豫就要往外走的小厮：“是什么样的聘礼?来人可有说主家是谁？” 小厮忙道：“来的人未说主家是谁，把东西放下就离开了，是……是一个巨大箱子……还会动！” 楚琼玉一怔：“还会动？” 夫人们一听，立刻来了兴趣，会动的贺礼？会是什么呢？房思璇心直口快，询问老太君可否让大家开开眼界。 老太君大手一挥，同意了，楚琼玉只好让小厮们快些把东西搬进来，但她还是有些不放心，主动请缨出去看看。 房思璇看着楚琼玉窈窕纤瘦的身影，忍不住问于氏：“大夫人，不知小妹可否许了婚嫁？” 于氏摇头：“未曾，”她笑道，“都说闺女是娘亲的小棉袄，我舍不得这么快就把琼玉给嫁出去，我们家的老太君对琼玉也是喜欢的紧，也是舍不得呢。” 老太君不置可否。 房思璇笑道：“那就可惜了，我娘家还有一个侄子，和小妹的年纪相当，长的那是一个丰神俊朗，我还想着……唉，可惜了。” 于氏笑而不语，心中多了些淡淡愁绪，她问过楚琼玉，是否有心仪的男子，但楚琼玉说她在暂时还不想嫁人，想多陪在家人身边几年，女儿不松口，她这做娘的也没有办法，她不想逼她。 二人一番话均被身后的楚琼瑶给听见了，楚琼瑶眼珠一转，楚琼玉是该嫁人了。 很快，楚琼玉就带着几个小厮过来，她的身后是一个一人多高东西，上面罩着黑布，放在地上的时候发出叮铃咣当的声音，听着像是一个铁笼子。 楚琼玉示意小厮打开，继而她快步走到于氏身边，面色有些异样。 她刚才在外面的时候看了一眼，里面是一头白骆驼，驼峰上还挂着一个布囊，她拿下来一看，里面是些细沙，她第一反应，这是从西凉来的。 紧接着，她就想到，这是她父亲送来的。 她父亲指定是想起了祖母的生辰，这是他送来给祖母做贺礼的。 但是……她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上一世没有呢？难道是她重生回来之后做了太多的事情，所以改变了这一世的人生轨迹，上一世没有发生过的事情，这一世也会出现了？ 她还来不及细想，就见小厮们已经把黑布给掀开了，露出了里面白色的骆驼，它年纪应该还不大，比起成年骆驼来只有一半大，比起楚琼玉的身高来，要就才高了半个肩膀，一双巨大的眼睛不安又好奇的打量周围。 人群中惊呼不断，荆|州身处内陆，几乎见不到这样的东西。 老太君见识多广，也还是从别人口中说起过，她有些不确定的看向楚琼玉：“这是骆驼吗？” 楚琼玉点头：“正是。” 老太君一脸惊叹：“这是谁送来的呢？” 楚琼玉没有答话，因为她在袖中藏着的那布袋中摸到了一个东西。 细腻的沙子干燥温暖，却在里面藏着一个冰冰凉凉的物件，只是楚琼玉一个手掌大小，通身温润。 摸过不少玉器朱玉的手一下子就知道了这是什么。 楚琼玉杏眼蓦的瞪大，这是“李野”送来的骆驼？！ 第148章 大表姐的贺礼是什么呢 大家伙很少见这种稀奇的玩意，一直到绿夏过来叫了三次，众人才陆陆续续入席。 楚琼玉攥着袖中的布袋，心神复杂。 这李野从西凉给她祖母送来了骆驼，还不忘给她也带来东西，他把白玉钗还给自己是什么意思？催促自己还他银子？ “琼玉，入席啦！”房思璇看楚琼玉站着发呆，笑着过来带她坐到了自己身边。 因着裴景然在荆|州城的地位和负责此次选妃一事，在荆|州城可谓是大红人，因而房思璇也被安排在了和老太君一桌。 楚琼玉握紧筷子，把李野的事情先放在了一边，笑着和大家攀谈起来。 都说要是想知道一个人的修养，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共事上，其次是在饭桌上，这饭桌上的礼仪习惯都是从小养起来的，就算是装也装不了那么纯熟。 楚琼玉也是做过太子妃的人，和天家的人免不了在一张饭桌上，因此也有专门的教养嬷嬷教习过，一举一动都赏心悦目。 一边的房思璇看着感慨，忍不住对着老太君和于氏道：“以前只是听过你们家的这位大小姐的名字，今日一见，我算是知道了，怪不得薛神医愿意收你家大小姐为关门弟子，这落落大方，恬静娴淑的，在我们荆|州城必定是数一数二的！” 这话于氏和老太君听的高兴，对着房思璇连敬几杯酒，一边孙氏的脸都黑了。 房思璇低着头，压低声音和楚琼玉道：“我知上次我家老爷过来征人的时候，你病了，也错过了选妃的登记，你要是愿意，我可以回去跟我家老爷说几句，让他给你添上几笔。” 楚琼玉摇头道：“谢谢姐姐的好意，但是琼玉没有入宫的打算，我想要多陪母亲和祖母几年，这成亲不急。” 房思璇不赞同：“我知你孝顺，但是孝顺归孝顺，不能误了自己的终生大事，这年纪到了就要嫁人，要是成个老姑娘那谁还愿意娶呢，你要是眼下没有想中的，那姐姐就把这事记在心里了，随时给你看看各家有没有合适的公子！” 楚琼玉抿嘴笑，嫁人这事……还不如当个老姑娘。 因着楚琼玉是嫡女，所以她被安排在和老太君一桌，剩下的楚琼婷和楚琼蓉，楚琼瑶和楚家亲戚的小辈们在一桌。 这一桌上，大多是孙氏娘家的侄女，其中有一个叫做孙思思，长的娇小，人小，脸小，五官也小，和楚琼婷关系不错，表姐妹俩能见面的机会不多，每一次都很珍惜，恨不得把陈年烂谷子的事情都告诉对方。 这一次二人又不例外的在咬耳朵，楚琼瑶余光瞥了二人一眼，拿起勺子盛了一勺鱼肉羹放到楚琼婷的碗里：“二姐姐，我尝着味道不错，你试试。” 楚琼婷转过头来，眼神怪异：“我不喜欢吃鱼肉，太腥气，你以为我是楚琼玉？” 楚琼瑶吃惊的啊了一声，轻轻一拍自己额头，抱歉道：“真是不好意思二姐姐，你看我脑中光想着大姐姐了，她和我讨要安眠香，我正琢磨着要怎么做呢。” 楚琼婷脸色阴沉。 孙思思看了一眼自己表姐，刚才听她表姐说了这楚琼玉的种种，再结合上各种流传着的谣言，原本就对楚琼玉的一丝好印象，这下彻底的消失殆尽了。 她看向楚琼瑶，好奇问道：“什么安眠香？” 楚琼瑶莞尔：“我给祖母的生辰礼，大姐姐看到了也和我讨要呢。” 孙思思不屑的哼了一声：“一块小小的安眠香，这楚琼玉也太小家子气，这见什么就要什么？” “她大房除了一些圣上赏赐的东西，哪里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表妹你可能不知，这圣物是不能买卖的，只能放在家中供着，所以啊，这大房看着是人模狗样的，实际穷酸的很，这次可能楚琼玉给祖母的礼物，连块安眠香也比不上呢！”楚琼婷幸灾乐祸道。 听到她这样说，楚琼瑶笑容不变，慢慢的垂下了眼。 孙思思也来了兴趣：“那我倒是要看看这楚琼瑶能拿出什么东西来了？” 她对着身后的丫鬟耳语几句，丫鬟快步离开，很快返回，手中多了一卷画轴。 孙思思接过抱在怀里，拽着楚琼婷起来，“走，我们去给老太君献礼！” 说着，她俏皮的对着楚琼婷眨了眨眼，楚琼婷瞬间明了，笑着站起身来和孙思思朝着老太君席地走过去。 楚琼瑶端起酒盅来轻抿一口，淡笑望着楚琼玉的方向。 老太君正和房思璇说这话呢，就听见一道娇俏声音道：“老太君，思思来献寿了！” 孙思思对着老太君福身行礼，笑容满面。 楚琼玉视线划过孙思思和她身后的楚琼婷，不动声色的别过了头。 老太君招呼孙思思过来，笑着拉着她的手道：“思思长大了，出落的越来越好看了！” 孙思思羞赧一笑，把手中的画轴递给老太君：“听说表姐送给老太君一幅南山图，寓意寿比南山，那思思就只能送给老太君一幅八仙贺寿了，思思画技比不上表姐，老太君不要嫌弃啊。” 老太君高兴道：“你有这份心，我就很高兴了，哪里来的嫌弃一说呢。”她回头朝着孙氏看去，道：“你娘家教出了一群好孩子啊！” 听到老太君夸自己娘家，孙氏心里不高兴是不可能的，但她还是谦虚道：“婆母谬赞了，”她顿了顿，看向了孙思思，“还不快谢过老太君！” 孙思思乖巧照做，因着小姑娘年纪小，说话讨人喜，老太君都想要让人加张凳子，让她坐在自己身边了，无奈这一桌子已经坐满了。 孙思思和老太君说了几句话，没忘自己此行来的目的，她拉着楚琼婷的手，对着老太君道：“我听说，三表姐和四表姐都给老太君送了礼物，虽不是多么珍贵，但也是一番心意，那，”她和楚琼婷对视一眼，“大表姐送了老太君什么贺礼呢？” 第149章 楚琼玉送了假货 房思璇是个人精，一听到这话就明白了，这人是过来找事的吧，加上这孙思思她也认识，典型的和孙小一个德行，不等楚琼玉说话，她直接呛了回去：“哟，这不是思思吗，见到你姑奶也不行礼的？” 房思璇辈分大，孙思思一众小辈见到她是要恭敬的叫声姑奶奶的，孙思思不情不愿的对着房思璇行礼，唤了一声姑奶奶。 房思璇淡淡的嗯了一声，视线落到被老太君交到花嬷嬷手中的画轴上：“我倒是不知，你还有做画的本事呢。” 孙思思面色不自然的笑笑：“刚学的，所以我说，老太君不要嫌弃嘛。” 她反应极快，马上去和老太君撒娇。 房思璇一见她那个矫揉造作的样子就难受，她常回娘家，从自己母亲和管家那里听了不少关于这孙思思的事情，又懒又馋，不学无术，搬弄是非的，连那绣花针都不知道该怎么穿线，这短短几天的功夫，就会做画了？她才不信！ 她张嘴就要拆穿孙思思的假面，却感觉自己放在膝上的手被旁边的楚琼玉握住，她诧异朝着楚琼玉看去，却见她没有看自己一眼，而是端庄的站起了身来。 楚琼玉看向孙思思，温柔道：“方才表妹问我给祖母准备的贺礼，这可真是问到点上了，刚才一直在帮着母亲忙活，还差些把这事给忘了，多谢表妹的提醒。” 她施施然冲着孙思思行礼，孙思思皮笑肉不笑的弯了弯嘴角，“那大表姐不如趁着这时候拿出来吧？” 楚琼玉点了点头，示意从秋递过来一四四方方的匣子，她双手捧着送到老太君面前，恭敬福身道：“孙女祝祖母长命百岁，身体健康，平平安安。” 短短几个字，足以涵盖了她所有的期盼。 老太君怜爱的扶她起来：“你是知道的，就算你不送我什么，我也不会在意，这半年你长大了，祖母我很是欣慰高兴，这就是你送给祖母最好的礼物。” 楚琼玉悬崖勒马，幡然醒悟，这对她来讲，就是最大的惊喜。 楚琼玉握住老太君的手：“这是孙女应该做的，少时不懂事，是孙女让祖母失望，今日，孙女和祖母保证，以后一定保护好祖母，孝敬祖母，”她顿了顿，看着手中的方匣道，“这是孙女特意给祖母的，祖母确定不打开看看？” 老太君拍了拍楚琼玉的手：“你送的东西，我怎么能不看看呢。” 对楚琼玉非同旁人的态度，已经让众人看清了楚琼玉在老太君心中的位置，在楚家的地位，以前只不过是楚家人知道，今日当着这么多的人，楚琼玉的受宠地位算是确定了。 房思璇好奇，也凑上前去，见房思璇过去了，大家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围了上来。 于氏有些不安，因着楚琼玉就在她身边，她悄悄拉了拉楚琼玉的手，楚琼玉事前没有给她任何消息，而且这当着大家的面，要是个寒酸的东西肯定是要丢人的，但是重点是，她们大房根本没钱啊！ 楚琼玉给了于氏一个安抚的笑，示意她看向老太君。 老太君打开手中的匣子，因着盖子挡住了众人的视线，只有站在她身后的花嬷嬷还有楚琼婷看见了。 “是万宝斋的紫玉壶！” 楚琼婷下意识的惊呼一声，马上抬头朝着楚琼玉看去，表情怪异。 万宝斋是荆|州城新起来的一个头面首饰店，短短半个月的功夫就有超过百宝坊的势头，里面的东西个个十分华贵，但是又让人忍不住去掏荷包，因为，实在是太好看了！ 但楚琼玉怎么会买到紫玉壶呢？这紫玉壶前几天的时候她还去店里问过，说是已经断货了。而且这么价格昂贵的东西，楚琼玉哪里来的那么多银子？ 一听是万宝斋的东西，还是千金难求的紫玉壶，人群沸腾了，有钱也买不到的东西啊！楚家这嫡孙女大方啊！ 老太君虽然不出门，但也听绿白说过几次，也留下了些印象。 相对于这颜色样式正好讨了她的心意，她更看重的是楚琼玉哪里来的这么多银子，怕是这买这一个小东西，用掉了大房十年的月俸还不止吧。 楚琼玉像是看出了老太君的困惑，她蹲下身子，双手放在老太君的腿上，抬头看向她，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大家伙听见：“这买紫玉壶的钱，是我爹给我留下的，不信祖母你就问我娘。” 于氏一怔，夫君什么时候给楚琼玉留了那么多银子？不对！他何时有那么多银子！ 但是看到老太君朝着自己看过来，于氏只能点头，她不能当众拆女儿的台啊！这满肚子的疑惑只能是等到回去后，再细细的询问楚琼玉了。 老太君得到了于氏肯定的答复，心中是又苦涩又感动，她佯装生气的捏了捏楚琼玉的脸蛋：“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浪费，那么多银子，留着干什么不好，买这个个小东西！” 楚琼玉笑道：“给祖母的，不算浪费，再说了银子就算再多又能有什么用呢，不如用到在意的人身上。” 老太君喟叹，紧紧拥住楚琼玉的身子，感慨道：“我琼玉，知道疼人。” 房思璇笑道：“楚家大小姐真是孝顺呢！” 她话一出，大家连声应和，各种好听的话不要钱似的落下来，听的老太君心中甜滋滋的。 孙思思难以置信的看向楚琼婷：“这……这怎么会？” 怎么就成了紫玉壶呢？！ 楚琼婷咬了咬牙，在孙思思诧异的眼神中上前一步，对着楚琼玉道：“大姐姐，这紫玉壶你是什么时候买的？” 楚琼玉站起身来，莞尔道：“昨日。” 楚琼婷哼笑一声，突然指着楚琼玉大声道：“这紫玉壶是假的！” 第150章 真相大白 话音一落，众人哗然。 这孙女送给祖母的东西是个假货？！孙女糊弄祖母？！这可是开了眼了！ 听着人群中议论纷纷的声音，楚琼玉脸上笑容不变，“这话，怎么说？” 楚琼婷走到楚琼玉面前，眼中闪着诡异的色彩，说出的话言之凿凿：“我也曾想用紫玉壶给祖母做贺礼，但我去问的时候，掌柜说紫玉壶已经没有了，我问的时候是三天之前，可大姐姐说是昨日里买的，请问你是怎么买到的呢，店里早已断货了的东西，你是凭空变出来的吗？！” 楚琼玉没有说话，看着像是心虚说不出来一样。 孙思思心中夸赞她表姐的厉害，忍不住上前一步道：“没错，是我和陪着表姐一块去的，但是掌柜说没有货了，大表姐又是从哪里弄来的？怕不是在哪个小摊上捡来的吧？！” 人群中的议论声更大了，纷纷指着楚琼玉，与刚才的夸赞截然相反，大逆不道，不孝啊！ 老太君握着手中的紫玉壶，她是绝不相信楚琼玉用假货骗自己的，但是楚琼婷说的话……却又是那么的让人信服。 半晌之后，楚琼玉终于抬起眼来，她面无表情的看向楚琼婷：“是真是假，直接把那万宝斋的掌柜找来不就知道了。” 楚琼婷冷哼一声，都这种时候了，还嘴硬呢，她连忙吩咐人去把万宝斋的掌柜叫来，让他来一辩真伪。 老太君没有说话，却抬头看了花嬷嬷一眼，花嬷嬷明了，立刻对着身后的绿夏低声几句，绿夏抬脚要转身离去，就听见楚琼婷阴阳怪气一声：“绿夏这是要去哪呢？” 绿夏神情一滞，很快笑道：“奴婢要去问问厨房里的糕点做好了没有呢。” 楚琼婷摆手：“不用了，”她转头看向老太君，笑问：“祖母，这吃的也差不多了，我们去花厅里喝喝茶？” 老太君微微皱眉，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她本是想要绿夏去截住那小丫鬟，就算楚琼玉的紫玉壶是假的，但是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就算是假的，也得说成是真的！ 因着楚家丢不起这个人！ 但是楚琼婷的做法却是要把这事情给闹大，难道真要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还好吗？她就是这么不待见楚琼玉？ 众人移步到花厅，楚琼婷和孙思思一直渐渐看着楚琼玉，就像她能凭空跑了一样。 楚琼玉身边是于氏和房思璇，于氏坚信自己的女儿不是那种人，紧紧握着她的手给她打气，房思璇则是喜欢楚琼玉，虽然不是太了解她的为人，但是她相信自己夫君和自己的看人眼光。 在花厅中喝了一杯茶，被楚琼婷派出去的人急急回来。 “老太君，二小姐，今日万宝斋关门了，告示上说掌柜家中有事，今日不开门。” 好呗，这下是没人能作证了。 楚琼婷摆手让人下去，她看向一边的楚琼玉，冷笑道：“看来还真是不巧，大姐姐还有什么办法能证明这是真的吗？” 楚琼玉没有理睬她，直接走到了老太君面前，福了福身子从她手中拿过了紫玉壶。 她杏眼带笑，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如果真的是她造假的话，那这胆子未免也是很壮了。 “请问大家，我有说这是从万宝斋店里买来的吗？” 房思璇疑惑摇头：“没有啊！这是楚琼婷说的啊！” 确实是楚琼婷，老太君一打开匣子，她就大惊小怪的说这是万宝斋的紫玉壶。 楚琼婷气道：“是我说的又如何？这确实是万宝斋的东西！你也说了，要请万宝斋的掌柜来认认！” 相对于楚琼婷的激动，楚琼玉显得很平静，“没错，这话是我说的，我想着二妹妹你说这东西是万宝斋的，那就应该由万宝斋的掌柜来认认不是，要是我从别人手中买错了怎么办？” “什么？”楚琼婷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刚说什么？” 从别人手中买的？ 楚琼玉道：“我和二妹妹的想法一样，觉得这紫玉壶给祖母做贺礼最是合适，但是我也去万宝斋问过，断货了，没了，我就觉得很可惜，但是想想还有些不甘心，我就问了掌柜的，都是谁把紫玉壶给买了去，我愿意出双倍的价钱，说来惭愧，那掌柜的开始不愿意，我就死皮赖脸的在店里坐着，他终于受不了了，说愿意去给我问问。” “前段时间，我为什么早出晚归的，就是为了这紫玉壶。不过好在，上天不负有心人。我还真等到了一个，就在昨日，我刚把银子送去，拿回了这壶。” “二妹妹要是不信的话，我可以给你这位商人的客栈地址，你派去人问问就好，他们说今日就要启程回长安了，不知道这时候走没走，要是二妹妹手脚快的话，应该能赶上吧。” 楚琼玉从袖中拿出一纸条递给楚琼婷，“那对夫妻忍痛割爱，成人之美，我心中实在是感激，本是打算让下人们给他们送些寿桃过去，不过如果二妹妹要去的话，就一块帮我把寿桃带着吧，正好道谢一番。”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一回事，这楚琼玉果然是孝顺啊，双倍的价钱去买一个小小的紫玉壶，要不是出了这么个小插曲，怕是她都不会说的吧。 这过程这么艰辛，足以可见她对老太君的心意了。 老太君心中松了一口气，满腔感动，她叫过楚琼玉来，心疼道：“买不到就不要了，你说你怎么那么倔，跟我年轻时候一模一样，知道吗，这样以后下去是会吃亏的。” 楚琼玉笑道：“为了祖母，孙女什么都不怕。” 房思璇带头鼓掌，一片和煦。 楚琼玉朝楚琼婷看去，递过手中纸条：“要是二妹妹不信的话，可以去问问。” 其实楚琼玉的话已经说到了这份上，已是无可厚非了，这有理有据的，连地址都拿出来了，这还有什么不能信的呢，堂堂的楚家嫡女不至于这般小气吧？ 没错，刚才大家伙都还在说楚琼玉大逆不道，这眼下就开始给楚琼玉开脱，这只是说是他们只是看热闹的，不在乎真相到底如何。 楚琼婷看着面前的纸条，咬咬牙，伸手拿过。 人群中不知时叹息一声，楚琼婷这番作为，实在是太没有大家之气。 楚琼婷垂下眼，把纸条交给孙思思：“你去！” 她不信其他人了，她怕这其中有鬼。 孙思思点点头，马上离开。 楚琼玉站在老太君身后，似笑非笑的看着楚琼婷。 楚琼婷心中微冷，不光是楚琼玉的眼神，连老太君看向她的眼神里也是写满了不满。 她暗暗给自己打气，没事的，只要等到孙思思回来，就真相大白了！ 于氏对着从秋说了一声，从秋抬脚去了后院，把戏班请了出来。 于氏笑道：“怕大家伙无聊，要不看看戏解乏？” 她女儿不是骗子，也已经把话说的清楚了，可二房的人还是咬着不放，哼！她手里还有她们的把柄呢!等着这次寿诞结束，她一定要去亲自找老太君去告发她们! 半个时辰之后，孙思思终于回来，因着楚琼玉给的客栈地址是在城南，距离楚家大半个城，可是费了时间。 “怎么样？”楚琼婷连忙迎上去，急急问道。 孙思思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口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快说啊！”楚琼婷急声道。 孙思思只好道：“客栈里确实有一对商人夫妻，他们已经在一个时辰前离开了。” 楚琼婷面上一喜，还没等她说什么，就听孙思思继续道：“伙计说……昨日确实有一位小姐来找那商人夫妻买东西，五万两白银买了紫玉壶……此人，是楚家大小姐，楚琼玉。” 楚琼婷脑中轰的一声，身子一抖，几乎要趴在地上。 楚琼玉看着她，笑容和煦：“这下，二妹妹信了吧？” 楚琼婷惊恐的看向楚琼玉，只觉那是笑里藏刀！危险至极！ 第151章 寿宴结束明算账 在老太君寿诞来临之前，韦老头曾告诉楚琼玉一件事情，就是楚琼婷曾来过万宝斋，想要买一件紫玉壶，但是因着楚琼玉提前告诉过韦老头，万宝斋的东西绝对不卖给楚家二房和三房的人。韦老头是去过楚家的人，以防被认出，韦老头在铺子里的时候都会稍稍的易容一番。 楚琼玉听说了这件事，灵机一动，让韦老头找了他的一些朋友，合作做了一场戏，至于那对商人夫妻，完全是杜撰的，那客栈的伙计倒是真的。 果然，楚琼婷没有让她失望，“坚持”且“大胆”的势必要揭露自己的真面目。 楚琼玉想，吃一垫长一智这种事情永远不会发生了楚琼婷的身上。 因着为了维持颜面，老太君当着众人的面对楚琼婷一番训斥，罚她一个月的禁足，至于孙思思，也让孙氏和她的娘家好好说说，教育一番。 看着楚琼婷和孙思思狼狈离场，楚琼玉心中无喜无怒，她转过身来，恰好看到楚琼瑶正好往这边看，两人视线交汇，楚琼瑶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楚琼玉微微皱眉。 寿诞结束后，房思璇依着楚琼玉的吩咐在花厅里等她，不多时，楚琼玉过来给她把脉诊病。房思璇虽然不习医，但是看了多年的大夫，对自己的病症总归是有一些了解。 楚琼玉看着年纪小，但是说出的话和那些老大夫一样令人信服，不，甚至比老太夫还要可信，她给房思璇开了一张药方，但是没有立即给她。 房思璇纳闷：“怎么了？” 楚琼玉笑道：“这上面有些药材不多见，姐姐要是信我的话，我去找，等我配齐了药材，专门送到你府上。” 房思璇高兴极了，这可谓是省事极了。 今日来楚家，除了见识到了孙小的闺女德行，最大的收获就是结识了楚琼玉，薛神医的弟子啊，本事大着呢！而且楚琼玉的做派很让她欣赏，不多事但是也不怕事。 送到了房思璇，楚琼玉往清晖院走，事情远远没有完。 到了清晖院，老太君正和花嬷嬷说话，看到楚琼玉过来，老太君心疼极了。 “今日让你受委屈了。”老太君握住楚琼玉的手，今日她亲眼所见楚琼婷诬陷楚琼玉，免不了想起了文会上的时候，虽然当时楚琼玉只是三言两语带过，但是其中的凶险必定非常，稍不留神，就容易被当成不守妇道，更重要的是，还容易惹怒天家的人，楚琼玉断了的手腕不就是一个教训吗。 “琼玉不怪二妹妹，这事琼玉也做的不对，应该事先说一声的，要是提前说了，可能也省了今日的误会。”楚琼玉笑道。 老太君叹了一口气，就算是说清楚了，那楚琼婷也能找到别的借口，她要是存心想要楚琼玉出丑，喝口水都是错的。 楚琼玉安慰了老太君几句，示意从秋递过来一厚厚的本子。 “祖母，今日的寿诞除了这小插曲，您可还算满意？”楚琼玉笑问。 老太君点头，欣慰道：“不错，我瞧着那后院也是重新修缮了，花也换成了我喜欢的虞美人，饭食味道也恰到好处，不错，给娘和孙氏要记上大大的一笔功劳呢。” “祖母一向公正，这是自然，但是，”楚琼玉把账本递给老太君，“这是自寿诞以来，所有的花销，我本来不想动我爹留给我的那些银两，但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我娘把几乎全部的银两拿出来，都用着寿诞准备上了。” 老太君奇怪道：“我不是让你二娘拿出府里的银子来吗，你和你娘日子本就拮据，哪能再用你们的银子。” “二娘说府中账房的银子一时周转不开，让我娘用自己的，”楚琼玉面露难色，“祖母你也知道的，我娘身子弱，免不了头疼脑热找大夫的，可我娘听见二娘那么说，毫不犹豫的把全部的银子拿了出来，但是二娘也没说这是我娘先垫上的还是什么，也没说要还给我娘。” “我娘虽然表面上不在意，但那也是我娘积攒了几十年的银子，按理说她作为祖母的儿媳，尽孝心是应该的，但是二娘也身为楚家儿媳，什么都没有拿出来，只有我娘自已，我就有些心疼我娘，二娘一直都看不起我娘，觉得她好欺负，但是平日里也就是算了，祖母寿诞这样的大事，她还想着在我娘身上占便宜。” 老太君脸色微沉，翻开了手中的账本。 “这是谁记得？” “我本是找了一个记账娘子，但春白做事谨慎，这是春白自己偷偷记得。”楚琼玉如实道。 老太君嗯了一声，春白自小在她身边长大，什么性子她最是了解。 她手中飞快翻着账本，越看越不对劲，先前孙氏和于氏二人是分工还算明确的，虽然孙氏负责的那些用到的银子都比较少，但还算用了，但是到后来，几乎都是于氏一人包揽的，光请个戏班就花费了一万两银子？！这是什么戏班，天家专用的？！ 老太君抬起头来，把手中的账本递给一边的花嬷嬷，气道：“我和孙氏说了，让她和于氏相互帮忙，但她把这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了于氏，这光请个戏班就是一万两，我怎么没看出这戏班和往常的有何不一样。” 楚琼玉没有作声，这请个戏班绝对是用不了一万两，那多余的银子是进了谁的荷包呢。 花嬷嬷飞快的把账本翻了一遍，道：“要不然把二夫人和大夫人叫过来问问？” 这事情非同小可，如果真的是二夫人把多余的银子收了起来，那可真是细思恐极，因为这府中的中馈可是二夫人掌管的，还是多年。 老太君阴沉的叫过绿夏，让她去跑一趟，去孙氏和于氏快快来清晖院。 绿夏领命而去。 楚琼玉走到房门口，看着外面树杈上枯黄的树叶。 秋风萧瑟。 第152章 天价戏班 清芷院里。 孙氏正在清点今日宾客们送来的贺礼，笑的合不拢嘴。这光上好的玉如意就三对，要是拿到当铺里当了，起码一万多两白银。 除了玉如意，知府家的叶夫人送来的朱玉玛瑙最合她的心意，她就喜欢这种闪闪发光的东西。 楚琼婷撅着嘴坐在一边，看见孙氏这个样子，忍不住气道：“娘，我都被祖母禁足了！你都不帮我去和祖母说说吗？” 孙氏头都没抬，直接说道：“谁让你去招惹楚琼玉的，这样的场合你就老老实实呗，”她拿起一血玉镯子递到楚琼婷面前，眼睛都在发光，“好不好看？” 楚琼婷哼了一声，转过了头。 见状，孙氏道：“你这丫头是半点也没遗传我的优点，遇事要忍耐知道不，你说我要是因着楚琼玉打你那两巴掌的事情去和她出气去，和大房撕破了脸，我还怎么让大房做这个冤大头，咱娘俩的荷包还怎么满？” 楚琼婷愤愤道：“所以你的意思就是，我还不如银子重要？！” 孙氏皱起眉头：“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你是我十月怀胎生的女儿，怎么会不重要？” 显然孙氏的话对她来讲并没有说服力，楚琼婷站起身来，对着孙氏大喊道：“你眼里只有银子！” “砰！”一声，楚琼婷摔门离去，气的孙氏连连摇头。 绿夏走到清芷院，正好看到楚琼婷怒气冲冲的从孙氏房间出来，她不免多看了几眼，却被楚琼婷瞧见，狠狠地剜了她一眼，绿夏赶紧低头。 听着楚琼婷的脚步声渐远，绿夏这才抬起头来，悄悄摇了摇头。 “二夫人，老夫人请您去清晖院一趟。” 绿夏站在孙氏面前，恭敬道，眼睛余光却是看见了桌子上箱匣子。 孙氏嗯了一声，把礼品单子收到了袖子里，示送到意丫鬟们把东西收起来，这才不紧不慢的对着绿夏道：“来的正巧，我刚清点完东西，正准备去和老太君汇报一声。” 绿夏笑道：“二夫人一向心细如发，做事妥当。” 孙氏满意的笑了，跟着绿夏往清晖院走去。 等到了清晖院院子门口，她一眼就看见了正堂里的于氏和楚琼玉，她诧异回头对着绿夏问道：“为什么大房的人也在这里？” 绿夏低头道：“奴婢不知。” 孙氏微微皱眉，看着绿夏的眼神带了些深意，怕不是不知，是不肯说吧。 她心思一动，立马想起了几日之前韦娘子对着自己说过但是她没在意的话，说楚琼玉察觉账本不对劲，要合计账目，难道楚琼玉是发现了不对，没有过来问自己，自己来告诉了老太君？ 孙氏心中冷笑，还真是速度，不过没关系，她早有准备。 绿夏只见孙氏直起了身子，迈着优雅的步子昂首挺胸的朝着正堂走了进去。 楚琼玉听见脚步声，回头对着孙氏福身行礼：“二娘。” 孙氏没理她，径直走到老太君面前，对她盈盈一拜：“婆母，这是今日的礼品单子，我已经清点完了，请您过目。” 她从袖中拿出一张纸，恭敬递到老太君面前。 如她预料的一样，老太君没有和往常一样，只是意思的看两眼完事，反而是细细的看了起来。 孙氏不动声色的退到一边，像是才看见对面的于氏和楚琼玉，惊讶道：“哟，大嫂和琼玉也在这呢，真是巧！” 于氏因着先前的事对二房的人是彻底的没有了好感，听到孙氏说话，她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楚琼玉对着孙氏微福身：“二娘。” 孙氏笑着点头，视线从楚琼玉脸上划过，落在了老太君身上，她柔声问道：“婆母可是有什么疑问？” 老太君终于抬起头来：“这叶府和裴府的两位夫人送来的贺礼不轻，你要知道，人家不是冲着我这个老婆子来的，是冲着我死去的儿子来的，你知道吗？” 孙氏忙点头，“儿媳知道，所以儿媳已经准备好了回礼，等着明日给两位夫人送去。” 楚琼玉抿了抿唇，在这种事情上，孙氏倒是一直都在状态，听她说话是找不出毛病来的。 老太君嗯了一声，“今日的寿诞准备的不错，看来你们妯娌是把我说的话记在心里去了，相互扶持合作，给了我一个不小的惊喜，今日的戏班我觉得尤为有趣。” 孙氏高兴道：“婆母喜欢就好，等着婆母什么时候想看了，就说一声，我去把他们再给您请来！” 老太君摇头惋惜道：“不了不了，这个戏班太贵，我怕看上几次，我们楚家的银子就花没了。” 孙氏看着对面的于氏，不怀好意道：“这不是还有大嫂吗，这次的戏班就是大嫂请的呢。” 于氏嫌恶的别过眼，不想搭理。 这个戏班请一次就是一万两，她倒是会打算盘，献殷勤她上，花钱找自己。 楚琼玉握了握于氏的手，以示安慰，她上前一步，对着孙氏笑道：“如果祖母要看，我们大房当然是要出这钱，我娘亲孝敬祖母，这是应该的。” 孙氏大笑：“还是琼玉懂事，大嫂你倒是还不如琼玉了呢。” “你！”于氏刚要发怒，就被楚琼玉给拦住了胳膊。 楚琼玉脸上笑容不变，似乎孙氏的话被没有让她的情绪起太大波澜。 “二娘，我娘要是真的不懂事，那我倒是觉得你还比不上我娘呢。” 孙氏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你什么意思？” 楚琼玉走到花嬷嬷身边，从她手中接过了账簿，对着孙氏扬了扬，笑道：“请一个戏班要花一万两银子？二娘你也真是敢要价呢。” 孙氏嘴一动，刚要说话，就被楚琼玉打算。 她扬声对着外面的从秋道：“去把戏班主事的给我找来！” 从秋站在门口，对着楚琼玉福了福身子，快步离去。 孙氏嗤笑一声：“人早就走了，你去哪里找？人家很忙的，你何必要耽误他们呢？你年纪小，不懂这如今戏班行情，尤其是我请的这戏班，在我们汉国是有名气的，这钱多自然是合理的，俗话说一分钱一分货嘛。” 楚琼玉笑了一声：“二娘说的有道理，这贵自然有贵的好处，因着祖母先前觉得这戏班不错，我就特地请戏班主事留了下来，好和他商量商量，以后要来我们楚家，价钱能不能稍微便宜一些。” 孙氏一怔。 第153章 谁私吞八千两白银 楚琼玉知道孙氏肯定是会狡辩，事先就已经做好了准备，起先那戏班主事还不愿意留下，楚琼玉提出给他银子作为耽误他时间的补偿，但那人还是不同意，这样抗拒十之八|九就是有鬼了，楚琼玉直接让张小弟把人悄悄的给扣下，等到今日拉他出来当场对峙。 孙氏听到楚琼玉说戏班主事还在楚家，神情有一瞬间的慌乱，但是她很快的就镇定下来，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楚琼玉从孙氏身上别开眼，握紧了手中的账本。 很快的，从秋带人进来，因怕这人半路上跑了，从秋一个弱女子对付不了，张小弟一直把人送到清晖院门口。 楚琼玉看着佝偻着身子站在屋中央的男子，开口道：“董师傅，我祖母喜欢看你家的戏，下次再请你们来的时候，这价钱能不能便宜一些，一万两？这在京城都没有这么贵吧？” 被称为董师傅的中年男子，长的小鼻子小眼后嘴唇，看人的时候滴溜溜转，他对着楚琼玉讪笑一声：“这位小姐，您家一看就是大家风范，一万两对你们来说，应该是不值一提吧？” 楚琼玉莞尔：“我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啊，就和你明说了吧，我娘亲昨日里听了你的戏，和知府家的叶夫人夸了一番，叶夫人说也想把你请进叶府大门，想听戏呢。” “这叶家是什么地方你也知道，我就是想要提醒你一下，这价钱啊，你是不是要调整一些呢？知府大人见多识广，你若是张嘴乱要价，恐怕……” 楚琼玉说出的话半真半假，却吓的董师傅出了一身冷汗。 “琼玉，你这是作甚？”孙氏不悦开口，“这一个戏班养了几十号人，你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这么多人平日里花销你又不了解，再加上平日里克扣的税务，这一万两到手的能有多少？” 楚琼玉惊呼一声，“荆|州城已经是这样了吗？” 孙氏得意的哼了一声：“等你出嫁管家，你就知道了。” 楚琼玉哦了一声，转身看向了于氏：“娘，既然如此，你就给叶家夫人写个帖子，告诉她这价钱怕是没有办法降了，这如今日子艰难，何况一万两对叶家来说也不是什么大数目，对了，也有可能知府叶大人听说了如今荆|州城的民生艰难，说不定还会去好好的调查一番，如果真的属实，那可能会做些什么呢，到时候造福于大家的好事，董师傅怕是第一功臣了。” 说着她笑着朝董师傅看去，眼底却无半点笑意。 既然你说这荆|州城的日子难过，那就让知府大人去好好的查查，情况到底属不属实，这一万两到底是不是平常价钱。 听到楚琼玉的话，董师傅慌张极了，他可不敢招惹官府的人啊！ 他连忙对着楚琼玉赔笑道：“好说好说，这价钱好说！” 楚琼玉点了点头，悠闲的走到孙氏身边，亲热挽起了孙氏的胳膊，她不顾孙氏的抗拒，依然面上带笑，给董师傅下套：“知府大人家你就这么好说话？我娘也跟你谈过这价钱的事情吧，提前把你们接进府，请你们吃，请你们喝，还给你们舒服的地方住，你还要一万两银子？我看你是看菜碟下饭吧？看不起我们楚家？” 知府家是朝廷命官，楚家也曾出了楚极泰这一个汉国英雄，虽然如今这楚家荣光不复以前，但这都是人们私下里议论的，谁也没有那个胆子明面上对着楚家指指点点，要是敢看不起楚家，怕是离没命也不远了。 董师傅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都在打颤：“大小姐，小的没有看不起楚家！楚家大老爷为汉国做出了那么多，我一个臭卖艺的怎么配对着楚家指指点点？” “这样吧，小的把银子还出一部分，和知府大人家一样。” 楚琼玉笑着看了孙氏一眼，“二娘，他要说给我们家退钱呢。” 孙氏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退钱？绝对不行！于氏付给戏班的一万两银子，八千两到了她的手里，两千两是给姓董的，姓董的就算要退钱，也只能退一千两，那这事情还是要落到自己头上！ 大可以说八千两还是为了寿诞其他事情的预备，但要是因此失了老太君对自己的信任，那自己的掌家之权可就是岌岌可危了，这万万不能发生！ 孙氏握住楚琼玉的手，第一次对她说话那么温柔：“琼玉，你要是把已经给出去的钱再要回来，这被外面的人知道了可怎么办？我们楚家不是小家，会惹人在背后戳脊梁骨的。” 楚琼玉叹了一口气，在孙氏诧异的眼神中反手握住她的手，用的力气不少，孙氏疼的脸色都变了：“二娘，我们楚家如今的情况连我一个不管家都知道，这一万两银子先不说是我娘的，就把它当成这府中的，一万两够我们楚家三个月的花销了吧？” 她朝着花嬷嬷看去：“嬷嬷，我说的对不对？” 花嬷嬷点头：“大小姐有管家的天赋，这账算的及其准了，加上府里下人们的月俸，还有各房的，吃穿用度的，这眼看着就要入冬了，这一万两能顶大事。” 孙氏的脸垮了下来。 楚琼玉装看不见孙氏的脸色，继续道：“这就算是被人知道怎么了呢？我们楚家行的端做的正，这一万两本就是有敲诈欺骗的嫌疑，要是我们楚家被人当成个傻子玩弄，那才会被人笑话。” “你说是不是啊，董师傅？” 楚琼玉笑眯眯的看向跪在中间的男人，笑容妖艳至极。 她早已看透了一切，只不过是在逗自己玩而已。 这个念头一出来，董师傅仿佛就已经看见了自己以后在大牢中的日子，甚至是以敲诈坑骗的罪名被处斩……不！他要活命！ 那就只有一个办法…… “请大小姐饶命！小的没想要那么多银子！是二夫人说和我二八分，还说以后楚家再有事情，她会再来找我！我一时贪心，鬼迷心窍！我愿意把那多余一千两银子还给贵府！还往大小姐饶我一命！” 此话一出，屋中多双眼睛不约而同的落在了孙氏身上。 楚琼玉吃惊的松开孙氏的手，难以置信的捂住嘴巴：“二娘，你竟然私吞我娘八千两银子？！” 第154章 查账 楚琼玉一声惊呼，好比巨石投入本就暗波汹涌的湖心，掀起滔天巨浪。 打着要给老太君贺寿的名头，让大房拿出一万两去请戏班，自己却私吞八千两，这般行径，真是让人震惊。 老太君“砰”的一声把账本扔在地上，瞪着孙氏怒声道：“我事先叮嘱过你，这次寿诞你和你大嫂一块准备，但你却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你大嫂，花费的银子也是大房的！你这是拿着你大嫂当冤大头？！” 孙氏慌张跪地，急声道：“儿媳从未把大嫂当冤大头过，儿媳原本就已经打算好了，这些银子会在寿诞结束之后还给大嫂的！” 楚琼玉慢条斯理的哦了一声，走到于氏身边，疑惑问道：“娘，二娘有说要把银子还给你吗？这放着好好的府中银子不用，却用我们大房的，是府中没银子了？” 一语中的，孙氏的脸瞬间就不自然起来。 见状老太君心中一惊，厉声对着孙氏道：“你掌管府中中馈，我信任你，把府中账房也交由你管理，你倒是给我把府中的银子都弄到哪去了？！” 孙氏大呼冤枉：“婆母！银子都在钱庄里放着，谁都没有动啊！儿媳说了，只是暂时和大嫂借一些，马上就会把银子还给她啊！” “是吗？”楚琼玉不依不饶，“那二娘当着祖母的面还给我娘亲吧，我娘亲身子弱，免不了有个头疼脑热什么的，急需用钱呢。” 孙氏支支吾吾，这如今要她去哪里弄银子啊！钱庄早就空了！ 老太君一看孙氏这个样子，就知她在隐瞒着什么，她也不愿意搭理孙氏了，直接让花嬷嬷去她房中拿着备用钥匙去账房查账！ 孙氏立马慌了，站起身来身后拦住花嬷嬷：“嬷嬷你等等！”她朝着老太君看去，声嘶力竭，“母亲你不信我了吗？！” 老太君冷笑一声：“你用你大嫂的银子给我办了个寿诞，过来和我邀功，要不是琼玉替她娘觉得委屈，我都不知道这件事，你倒是个好盘算，你如果能当场还上你大嫂的银子就算了，但是你不能的话，那就只好去查账了，你管家多年，我也信任你多年，你可不要让我失望。” 孙氏喉咙一梗，眼中慌乱越来越深，她哪能当场还上那么多银子啊！银子都给她拿给黑市那两个杀手了，结果人没有杀成，还给跑了！ 竹篮打水一场空，她什么都没有捞着! 见孙氏不说话，老太君对花嬷嬷使了个眼色，花嬷嬷会意，一把推开孙氏大步朝外走去，孙氏一时不备，被推的一个踉跄，左脚踩在右脚上，噗通一声跌坐在地上。 楚琼玉扶着于氏坐在椅子上，拿起茶壶给老太君倒了一杯茶，另外又倒了两杯，其中一杯给了于氏，剩下的一杯她拿着走到孙氏面前蹲下。 “二娘喝些水吧，你看你都热成什么样子了。”楚琼玉笑眯眯的对着孙氏指了指自己的额头，示意孙氏摸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孙氏一惊，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已经被冷汗给浸湿了。 看着楚琼玉笑意岑岑的样子，她恶从中来：“你阴我！” 在发现那账本不多之后，她和韦娘子说要来找自己核算，却是直接来找了老太君，这难道不是告阴状吗？！ 楚琼玉朗声道：“二娘，我做事问心无愧，我觉得这事情非同小可，你从未说过要把这银子还给我娘亲，也没说是让我娘亲先垫上的，你什么都没说，琼玉穷怕了，生怕你不还这银子，只好来和祖母说一声，哪里知道这里面竟然有……” 她适当闭上嘴，把茶杯放在了孙氏手边的地上，“二娘喝一些吧，一会还有的说话的地方。” 孙氏猛地抬头，见楚琼玉眼中满是寒意，似数九寒冬混着冰碴的湖水。 半盏茶之后，花嬷嬷赶了回来，她把账房的账本递给老太君，道：“光看这明面上的账目，没有丝毫差错，为了以防万一，我已经让伙计去钱庄查账了。” 老太君点了点头，把账本放在了桌子上，因着伙计回来还有一段时间，她也有些累了，趁着这段时间让花嬷嬷扶着自己去休息休息。 只留下了楚琼玉，于氏，还有孙氏在正堂中等待。 楚琼玉和于氏坐在一边，对面就是孙氏，她看到孙氏的身子在微微发抖，显然是在强撑镇定而已。 她抬起眼来，对着孙氏笑了笑：“二娘你不要这么紧张，只要等着伙计从钱庄回来，祖母自然会还你一个清白，莫要担心了，对了，我瞧着二娘头上的珠钗真好看，是在哪里买的？” 孙氏不想搭理楚琼玉，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给你再多钱也买不起！ 绿夏给茶壶里添了三次水，终于等到伙计回来了。 伙计进屋，对着众人恭敬行礼，楚琼玉点了点头，吩咐绿夏去把祖母叫出来，绿夏点头进了内间。 孙氏眼睛一亮，这伙计是留在账房中的一个远房表亲，两人关系耗着呢！ 楚琼玉目送绿夏进去，转过头来就看见孙氏和那伙计别开视线。 她微微皱眉，上下打量那伙计一眼，长相普通，看着倒是老实巴交的。 楚琼玉走到门口，对着外面的从秋耳语几句，从秋飞快点头，跑出了院子。 孙氏见状，笑问道：“从秋这急急忙忙的去哪呢？” 这还是她自从进了这清晖院，第一次底气这么足。 楚琼玉笑了笑：“我想起我师父今日还让我过去一趟，怕是我走不开了，让从秋去和师父说一声。” 孙氏哦了一声，别过了头，甚至悠闲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楚琼玉走到于氏身边，对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握紧了她的手。 不多时，老太君从内室出来。 伙计跪在地上，头抵着地，因低着头声音有些闷。 他说：“小的去了钱庄，钱庄里的掌柜查了我们家的账目，并给了小的一张这个，小的不识字，但是那掌柜说只要老太君一看便知晓了。” 绿夏接过送到老太君手上。 老太君看了看，抬起头来诧异的朝楚琼玉看去。 “钱庄掌柜说，账目没有问题，银子都好好的在里面放着。 第155章 证据确凿 楚琼玉接过那张薄纸扫了一眼就还给了花嬷嬷，这张纸的真实性还有待商榷。 光凭孙氏和这伙计刚才的对视，她就能断定这二人之间肯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孙氏扬起脖子，对着老太君盈盈一拜：“婆母，这下没什么值得怀疑了的吧？您信任我让我管家，我怎么还会让您老失望呢？我都管了十年家了，这些年您都看在眼里，我就算是没功劳也有苦劳吧？婆母您这样怀疑我，是真的让我有些寒心了。” 老太君被孙氏直接说在脸上，面色一僵。 孙氏看向楚琼玉和于氏，略带委屈道：“大嫂和琼玉也是，我们都是一家人，我还能骗你们的银子不还？我早就打算好了，要在婆母的寿诞结束之后还给你，这不我在忙着清点礼单，还没来得及去钱庄吗？琼玉你也是，也不过来问问我，直接和老太君告状，你冤枉我没事，但是你让你祖母跟着伤神，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知不知道？” 楚琼玉把通红着脸颊的于氏护在了身后，直直迎着孙氏看：“二娘教训的是，琼玉知错了。二娘管了那么多年的家，我该相信二娘的。” 孙氏得意的笑了，说出的话语重心长：“这就对了嘛，这大人的事以后你莫要插手知不知道？你个小孩进来容易添乱的，你看你这不就是把你娘给说的心慌了吗？” 她把所有的过错都要推在楚琼玉身上，楚琼玉打她女儿的事情现在可以算算了，先定下楚琼玉的挑唆之罪是让老太君对她重新失望的第一步，就跟她以前教唆楚琼玉疏远于氏和楚泽复一样。 楚琼玉对孙氏的招数了然于心，她不急不躁，有些疑惑问道：“对了，那位我找来的韦娘子呢，她说去找二娘你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你知道她去哪了吗？” 韦娘子帮着孙氏做假账，对孙氏来说就是一个威胁，那孙氏应该就不会把她留下吧，不过她还是要问问的。 孙氏哦了一声，毫不在意道：“走了，我看着寿诞结束了，她的账本也记得不错，我给了她一些银子，遣着她出府了。” “那账本呢？”楚琼玉紧跟问道。 “哎呀别提了！”孙氏面无表情的拍了一把大腿，声音却是焦急，“那韦娘子走的时候一块给收拾走了，我让人去找没给找到，不过好在，琼玉你这不是也记了一本吗，真是做事仔细呢。” 孙氏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楚琼玉。 楚琼玉勾了勾嘴角，果然孙氏如今是装着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韦娘子一走，就毫无证据了。 老太君轻咳一声，说实话她面上是有些挂不住的，这孙氏到底是管了多年的家，她对孙氏的不信任就是打了自己的脸。 “二媳妇，这事是琼玉行事莽撞了，她年纪小，还不知道这管家的艰难，你别和个小辈一般见识，别忘了把银子还给你大嫂。” 孙氏笑了一声：“我怎么会怪琼玉呢，这管家艰难，等到琼玉嫁人之后就知道了，说起来，这琼玉的年纪也不小了，我倒是认识一个不错的人家，这家的公子……” “多谢二娘操心了，”楚琼玉冷冷打断孙氏的话，“我已经和祖母还有娘亲表明，这成亲要看缘分，我的缘分还未到，不强求。” 刚才说她还是个孩子，这如今就要嫁人了，这孙氏的嘴就是乱吹的鬼。 孙氏心中嗤笑，缘分？真是笑话，这缘分看不见摸不着的，等着缘分就表示着要成一个老姑娘，要一辈子嫁不出去！ 楚琼玉没有理会孙氏脸上嘲讽的表情，她低头看向了还跪在地上的那伙计：“你叫什么。” 乍然被问话，伙计还给吓了一跳，他忙回道：“小的叫孙贵。” 孙贵，楚琼玉饶有兴趣的看了孙氏一眼，两人还是本家。 孙氏见楚琼玉问孙贵话，突然有些烦躁，她和老太君福身一拜：“婆母，这寿诞结束，媳妇那里还有一堆事要去收拾，要是没事的话，儿媳先退下了。” 老太君刚要应允，就听楚琼玉道：“二娘不急，这茶是新放的，茶味还没散去，不喝就浪费了。” 孙氏皱眉，开口就是拒绝：“我那里还有一堆事呢，耽误不得！” 楚琼玉淡笑说不急，杏眼柔和。 孙氏不知道楚琼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不想再待在这里，起身就要强行走人，这次楚琼玉没有出声拦她。 但是一个黑脸黑面少年却出现在了院门口，身边站着气喘吁吁的从秋。 孙氏没有搭理从秋，只是怨怼的看向那少年，她认得他，这是楚琼玉那该死的护院。 她刚要让他们滚开，从秋却是直起腰来，从怀中摸出了一个厚厚的本子，朝着屋中跑了进去。 “小姐，万宝坊的账本借来了！” 孙氏眼睛瞬间瞪大，从秋不是去找薛神医了吗？！ 楚琼玉拿着账本走到门口，笑着对院中间站着的孙氏道：“我问二娘您那珠钗是从哪里买来的，您不告诉我，我就只好让人去找了，这一找，还真发现了不少有趣的事情。” 孙氏抬起手指指着楚琼玉，指尖都在微微打颤：“楚！琼！玉！” “哎，我在呢。”楚琼玉笑着应了一声，“二娘，进来吧。” 这本账本里面是这些年孙氏母女两个从万宝坊里的花销，一个月少则五千两，多则好几万两，这要是不知情的看去，就会说这孙氏出手是真大方，对自己真好。 但是如老太君熟悉楚家境况的人，一眼就能看出里面异样。 她越看越心惊，还隐隐有种被欺骗了的感觉，刚才被孙氏当着面指控的尴尬和难为情，在这一颗全部汇集在了一起。 这还没完，楚琼玉从从秋手中接过另外一张写着密密麻麻的薄纸递给老太君。 “这才是钱庄掌柜的亲笔，掌柜说除了从秋过去之外，再也无楚家的人进门，至于孙贵手中的那一份，估计……” 她朝着孙氏看了一眼，意味深长。 如果说万宝坊的账本点燃了老太君对孙氏的怒火，那孙贵造假钱庄证明的事情就算是彻底激怒了老太君，相当于在本就熊熊燃烧的烈火中又添了一把干柴。 第156章 把掌管中馈之权交给琼玉 孙氏管家十年，这其中利用方便挪用了府中到底多少银子是连想都不敢想的，老太君做事雷厉风行，立马收回了孙氏的管家之权，把孙氏送到了乡下的庄子里，未曾说什么时候让她回来。 除了那日在场的人，旁人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二夫人怎么好端端的就得了急病呢，老太君给孙氏保留了一丝颜面，称她得了急病。 楚琼玉知道，她的祖母心底善良，先是三媳妇张氏铃铛入狱，后是孙氏擅自挪用府中钱财，这要是去报官，孙氏能在牢中待到死，她做不到再看着其他人送命了。 这也算是变相的保住了孙氏的一条命，可有的人并不领情。 楚琼婷来清晖院闹了好几天，她求老太君把她娘给放回来，她娘只是用了府里一些银子而已，大家都是一家人，何必要算的那么清楚，大事化小小事化无难道不可以吗？ 老太君本是想和楚琼婷讲清楚这里面的道理，可是她油盐不进，硬是觉得她娘没有做错，甚至是指着白纸黑字，是那是楚琼玉诬陷她娘亲，可把老太君给气够呛，以让楚琼婷安心准备选妃的理由把她关在了清芷院，选妃到来之前不能出院门一步！ 楚琼玉听说了这件事心中也无多大的波澜，因着她正在做早已答应了楚琼芳的事情，要把钱氏送出府，让她们母女两个能团聚。 本来未发现孙氏的事情之前，她是打算要张氏装病送出楚家，但是如今她改变了注意，她去找了老太君。 “祖母，三姨娘因着五妹妹过世，精神越来也不好，我娘去看了她好几次，她说自己不愿意在楚家再待着了，这里到处都有小五生活过的痕迹，她待不下去了。” 老太君皱眉：“她是我楚家的儿媳，她想去哪？” 楚琼玉握住老太君的手，柔声道：“祖母，三姨娘没有你的坚强和勇气，她承受不住小五的离世，她那么柔弱的人，早晚有一天会扛不住的。” 老太君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她能理解张氏的痛苦和思念，但是却理解不了她想要逃脱楚家的一颗心。 嫁进楚家，那就是楚家的人，死了也是楚家的亡命鬼。 楚琼玉叹了一口气：“三姨娘是想要去庙里做姑子，给小五，给我楚家的列祖列宗祷告，给我楚家添福。” 老太君沉默不语，楚琼玉又劝了几句，老太君均是没有表态，楚琼玉想着那就只能放弃这一条路，换一条了。 她起身行礼告别，却突然被老太君叫住。 老太君别过眼去，低声道：“你让她好好照顾自己，什么时候想回来了，随时都能回来。” 楚琼玉面上一喜，连忙对着老太君道谢。 老太君松口之后，钱氏出府的事情简单不少，为了避免钱氏见到自己换了一副模样的女儿受不了，楚琼玉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和钱氏说了个一清二楚，钱氏听着心惊胆战，但是一想到自己的女儿还活着，她就激动的不得了，恨不得立马能见到楚琼芳。 在薛神医回来之前，楚琼玉已经把楚琼芳转移到了另外一处小院，还是张婶和褚钰照顾着她。 楚琼玉搀扶着钱氏从马上下来，钱氏就听见院子里传来熟悉一声。 “姨娘！” 钱氏颤抖抬头，看见院中站着一个瘦弱的姑娘，脸上缠着白色的绸带，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是梦中的那一双眼睛，是她朝思暮想的女儿！ 母女俩痛哭相拥在一起，倾诉着思念和悔过，听着的人无一不感动落泪的。 楚琼玉眨了眨微红的眼睛，看了褚钰一眼，褚钰会意，跟着她出了院子。 两人走到马车边，楚琼玉郑重的对着褚钰行了个大礼，吓得褚钰赶紧扶她起来。 “小师妹，你这是作甚！” “要是没有师兄，小五还不知道能不能……”楚琼玉抿了抿唇瓣，再一次对着褚钰福身行礼，“琼玉在这谢过师兄了，琼玉没有什么贵重之物，但是料想那样的俗物也配不上师兄，那琼玉只能这样报答师兄了，如果师兄以后有什么事情需要琼玉帮忙的，只管开口，琼玉上刀山下火海都要给师兄办到！” 褚钰被楚琼玉这话给逗笑，他没有把这话放在心上，一个小姑娘，找他帮忙还差不多呢。 师兄妹闲聊了几句，楚琼玉说起了自己不日之后就要去长安的事情，褚钰好奇：“去那里做什么？” “跟我娘去看我大哥。”楚琼玉想起那远在长安的楚泽复，声音也不自觉的温柔，经过这些事，她越发领悟了什么叫血浓于水的亲情，这世上只有家人是值得相信的。 褚钰笑道：“那你大哥也一定很厉害吧。” 有这样一个优秀的妹妹，那做大哥一定非同寻常。 楚琼玉重重点头，是的，她大哥是这世上最厉害的人。 临回府前，楚琼玉拜托褚钰照顾好楚琼芳，她从长安一定会尽快回来，褚钰让她放心，不要想那么多，在长安好好玩。 楚琼玉回到楚家，就开始准备去长安的事情，于氏整日里高高兴兴的，脸色都红润了不少，因着要给楚泽复带东西，所以楚琼玉又多备了一辆马车。 因着目前楚家没有管家的人，她只能去清晖院去和老太君说一声，别她赶着马车走了，府里的人不知道，还以为马车被偷了。 她进了清晖院，还未说自己的来意，就被花嬷嬷拉着坐到桌前，给她上了一桌她爱吃的点心。 楚琼玉诧异道：“今日不是我生辰啊。” “你这傻孩子，让你吃你就吃！”老太君揉了揉楚琼玉的头发，爱怜道，“等你吃完，祖母有事和你说。” 楚琼玉笑起来，她说呢，一进来就这么高的待遇肯定是有原因的。 “祖母您说就好。”楚琼玉看着老太君笑道。 老太君没有急着开口，而是和花嬷嬷对视一眼，两个人目光交汇，也不知道是在打什么哑谜。 她拉着楚琼玉的手，笑道：“琼玉，以后这楚家的中馈交由你管好不好？” 第157章 启程去长安 关于让楚琼玉管家的决定，老太君也是思考了良久，孙氏品行不端，绝不可再用，于氏性子柔弱，镇不住府中下人，她一个老婆子年事已高，有心无力。 她思来想去，想要找出一个合适的人选来，花嬷嬷这时候对她说，大小姐这快一年来的表现大家都看在眼里，软硬兼施，柔中有刚，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如今也是最适合培养的，以后楚琼玉是要做人家的当家主母的，楚家的嫡女不能被人笑话。 老太君思考良久，她本来就隐隐有这个打算，花嬷嬷的话让她知道原来不止是她一人对楚琼玉抱以重望。 听到老太君的话，楚琼玉有一瞬间的呆滞。 管家之权？！ 她不是担心接过这担子负担不起，只是没想到她的祖母竟然会有这个想法，让一个小辈管家，外面的风言风语不可能少。 但是老太君既然敢说出来，就表示她一定考虑过，她清楚以后会面临着什么，可她还是执意说了出来。 她的祖母这是愿意相信她呢。 一股暖流从楚琼玉心间流过，全身都暖乎乎的。 “祖母愿意相信琼玉，琼玉心里……”楚琼玉抿嘴笑了笑，眼眶微红，“但是这么大的一家，琼玉不知道能不能打理好，琼玉怕让祖母失望。” 老太君怜爱的揉揉楚琼玉脸蛋，慈祥的看着她：“祖母相信你，也知道你有这个能力，以后你出嫁也要管家，就当拿着我们自已家当练手的了，不要怕犯错，谁没个犯错的时候呢，就算是你花嬷嬷，年轻时候也没少糊涂过呢！” 花嬷嬷佯装羞恼：“老太君您怎么扯到我身上来了！” 楚琼玉被逗得扑哧一声笑出来，她站起身来朝着老太君郑重的福了福身子：“琼玉一定不负祖母重托！” 老太君赞赏点头，她的孙女有魄力！ 不知想起了什么，老太君有些抱歉的对着楚琼玉道：“就是这次……怕是你不能去长安了，这家不可一日无主，刚过了寿诞，还有很多事要去收尾，孙氏把账房搞得乌烟瘴气，也急需规整，这次长安之行……” 她知道楚琼玉多想去长安，上次过来，楚琼玉兴高采烈的样子她现在还记着，只是现在，可能去不了了。 楚琼玉低头思索了一会，抬头道：“没关系的，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先把家里的事情处理完了再说，就是我娘……我回去和她解释一下，如果她想去看我大哥，我就请人护送她去长安，如果她想等着下次和我们一起去，那就先留下。” 老太君点了点头，握住了楚琼玉的手：“回去之后，帮我和你娘说一声对不住了。” 楚琼玉莞尔：“祖母你说什么呢，我娘不会因为这点事情怪你的，她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回去听雪院，楚琼玉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于氏，末了问于氏的意见。 于氏脸上带了些担忧：“琼玉，这么大的一个家……你一定要谨慎啊。” 她相信自己女儿，只要女儿说可以，那就一定可以，老太君能让楚琼玉管家，就说明是对楚琼玉抱有希冀，大房能被老太君这般赏识，是好事呢，去不去的了长安就没有那么重要了，再说了她一个人也能去的。 楚琼玉点头：“祖母相信我，我自然要担负的起祖母的信任，一定会把我们家打理好好的。” 于氏点头，她也相信。 楚琼玉微叹一口气：“就是这次陪不了娘一起去长安了。” 于氏心中惦记着大哥，还是想去看看他。 于氏摇头说没事，还有随从和护院跟着，不会有什么事的。 楚琼玉嗯了一声，但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忐忑，她思来想去，决定去找一个信任的人陪着于氏 夜幕四合的时候，楚琼玉悄悄出府去找褚钰。 褚钰听到楚琼玉的话，考虑了一会，点头答应，楚琼玉赶紧道谢，褚钰却是制止住了她的动作。 他道：“此次我来荆|州，实不相瞒，也是因着有一事，这次去京城，少则半月，多则两三月，中间会耽误不少时间，所以我也想请小师妹帮我一个忙。” 楚琼玉笑了：“师兄直说便可。” 她答应过褚钰，只要褚钰有事需要她，无论多么艰难，她都会做到。 褚钰道：“我师父去世之后，药王谷没有当家人，我来找师叔，就是恳请她能回药王谷主持大局，可无奈她一直不答应，我看的出来，她也想回去，但是因着心中的鬼祟作怪，拉不下这个脸来而已，所以我想请师妹能帮我劝劝师叔，让她点个头。” 楚琼玉垂下眼，她师父是个敢做敢说的人，心中一向有自己的打算，光看她定下来的看病规矩，只看有缘人，就知道她是多么特立独行，她不肯回去药王谷的原因，怕是不止是因为心中的愧疚而已。 褚钰把这个任务交给她，想必也是想了好久。 她朝着褚钰福身行礼道：“这个事情，琼玉只能说会尽力而为，师父的脾气师兄也知道，琼玉会尽最大努力的。” 事关重大，她不敢打包票，到最后，还是要看薛神医的意思，如果薛神医执意不同意，她断断不会强人所难，何况，那还是她的师父。 听到楚琼玉的话，褚钰心中松了一口气，只要楚琼玉答应了，那就有一份希望，他相劝薛神医多次，薛神医都不肯应允，到后来直接闭门不见他，他是真的没办法了。 楚琼玉拜别了褚钰，本是想去看楚琼芳母女，但因为夜色已深，怕楚琼芳早已休息，只好打道回府。 因着于氏明日就要启程，楚琼玉回到听雪院，看于氏房间还有光，敲门进去。 “娘，明日正好有一个同门师兄要去长安，我就想着让他能和你做个伴，路上有个照应，我也能放心。” 楚琼玉把褚钰的事情告诉于氏，没有点名褚钰是送楚琼婷回来的那个人。 于氏点头：“不要麻烦人家就好。” 楚琼玉笑道：“没事的，等到了京城，让我大哥好好犒劳一下人家就好。” 褚钰会带着她亲笔写给楚泽复的一封信，楚泽复一看自会明白。 第158章 香，是否有猫腻 翌日天刚亮，听雪院就忙碌起来，楚琼玉帮着于氏把东西打理好，大件的东西已经搬上了马车放好，剩余一些贴身之物，零碎的东西是要放在身边的。 这次去长安，春白自然是要跟在于氏身边的，只有一个春白楚琼玉还是有些不放心，又挑选了几个机灵忠心的小丫鬟，临行之前，她跟张二叔交谈了一次，请他这次能保护好于氏，回来必有重谢。 楚琼玉送于氏到了府门口，两辆马车已经等候在门前，一辆是装着东西和坐着丫鬟的，一辆是于氏和春白坐的。 “娘，到了长安别忘了给我写封信回来。”楚琼玉搀扶于氏上了马车，轻声说道。 于氏也红了眼眶，这是自女儿出生以来，她第一次留着女儿自己在家，她重重点头：“娘知道，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要是这府上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就去问你祖母，去问花嬷嬷，不要不好意思问。” 楚琼玉笑着点头：“放心吧娘，我知道该如何做的。” 于氏不放心的叮咛了楚琼玉好久，直到天色实在不早了，楚琼玉劝了好久，于氏这才罢休。 楚琼玉对着张二叔颌首，张二叔会意，对着楚琼玉揖了揖手，跳上马车的辕座，驾着马车离去。 直到马车消失在街角，楚琼玉还保持着眺望着的姿势。 良久之后，从秋开口：“小姐，我们进去吧。” 楚琼玉嗯了一声，终于转身进府。 她爹马上就要回来，如果时间凑巧的话，说不准于氏在京城就能直接见到楚极泰了。 楚琼玉低头浅笑，红唇微微上挑，这也是她当初想去长安的一个原因，能尽快的见到楚极泰，不用在荆|州焦急等待。 如今也没关系，娘亲和大哥能见到父亲就好，她就在荆|州等着他们一起回来。 于氏离开后不久，楚琼玉掌管楚家中馈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荆|州城。 有人说，楚家嫡女好气魄，小小年纪就敢接管这么大的一个楚家，有人反驳说，这是因为楚家没人了啊，赶鸭子上架而已，楚家的三夫人因残害庶女铃铛入狱，楚家二夫人得了急病如今还在庄子养病，大夫人呢，大夫人性子柔弱，这些年拉扯大两个孩子不容易，因着种种原因，老太君不想让她管家。 这大的没一个顶用的，不就是只能让一个小辈顶上了吗？ 还有说的更难听的，说这是楚家老太君不想让楚家嫡女嫁出府了，这是给以后的入赘找女婿做铺垫呢，要是有想做入赘的，现在就要好好做准备了。 风言风语一起来，这说什么的都有，这股风吹到了叶家，可把叶溶月给气的不轻。 什么不让嫁出府！什么入赘！她小舅是入赘的那种人吗！ 她遇事坐不住，直接风风火火去找楚琼玉。 叶溶月到听雪院的时候，楚琼玉正要药房里研究着楚琼瑶给老太君还有自己送来的安眠香。 听见又冬在外面说叶溶月过来了，楚琼玉应了一声，放下手中的东西准备起身。 “砰！” 房门一把被从外面推开，叶溶月冲了进来：“琼玉姐，你真的要……哎，你怎么弄了这么一房间？” 这房间的布置和药馆里的没有什么区别，中间放了一张巨大的桌子，上面摆着好几摞书，还有些瓶瓶罐罐，四周都是木格，放着抽拉的箱匣，里面是各种各样的药材。 这在院子里弄一个这样的屋子，着实有些奇怪。 楚琼玉不着痕迹的盖上面前的安眠香，她知道叶溶月喜欢熏香，她怕叶溶月开口和她讨要，这里面到底有咩有问题她还没有查清楚，怎么能放心给叶溶月呢。 “溶月来了，”楚琼玉笑着走到叶溶月身边，亲热的拉住她的手，“最近不是在忙着府中的事情吗，可又怕荒废了医术，被师父责骂，就只好布置了这么一个屋子，”她放低声音，悄声道，“趁着我娘不在家。” 叶溶月咯咯直笑：“琼玉姐，你还真是大胆，看伯母回来怎么收拾你。” 楚琼玉带着叶溶月出去，吩咐又冬把药房门锁好。 从秋进来上茶，端上了叶溶月喜欢吃的糕点，可这次叶溶月却是吃不下去了。 她紧紧抓着叶溶月的手，小心翼翼问道：“琼玉姐，你真的不嫁出去了？你想找一个入赘夫君吗？” 楚琼玉一怔：“谁说的？” 这段时间她在楚家一直忙着各种事宜，孙氏留下的烂摊子可是不少，她一个个得收拾完，还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孙氏“给”她的银子找个理由换给楚家，那本该就是楚家的银子，她不会要。因着这些事，她忙的晕头转向，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乍然听到叶溶月这么说，她还吓了一跳。 叶溶月把外面传的那些话和楚琼玉说了个一清二楚，末了问楚琼玉是不是真的有这个想法、 她紧张的看着楚琼玉，心中想着她可怜的小舅。 楚琼玉想了一会，抬头嫣然笑道：“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叶溶月惊了：“琼玉姐姐万万不能啊！我小舅是沈家的独苗，万万不能入赘啊！” 楚琼玉：“……” “你又在说什么傻话，我就算是想招亲入赘，也得我祖母和母亲点头，”楚琼玉无奈道。 叶溶月一听，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本还想给沈镇南当个说客，可被楚琼玉拉着聊起了熏香，那可是她感兴趣的东西，说起来头头是道，也早已把初衷给忘到了脑后。 晚饭，叶溶月是留在听雪院和楚琼玉一块用的，楚琼玉思来想去，还是起身去了药房，在叶溶月诧异的眼神中把一小块安眠香放在了叶溶月面前。 “你帮我看看，这安眠香如何。” 叶溶月好奇的拿起来：“这是你从哪里得来？” “偶然得到的。”楚琼玉搪塞道。 叶溶月也没在意，她的心思此刻全在面前这香上。 她拿到鼻尖轻轻一闻，秀眉微颦。 楚琼玉一惊，难道真的有问题？ 第159章 困惑 “琼玉姐姐，你怎么会买这种成色的香呢。”叶溶月嫌弃的把安眠香扔在一边，“这味道都不纯了，一看就是积压良久，急着脱手呢。” “只有这个？” 楚琼玉紧跟问道，难道就只有质量问题？没有毒？ “没了啊！”叶溶月不解问道，“这种成色的香，琼玉姐姐你还是早日扔了吧，不要用了，你要是想要，明日我让人给你送来几块好的，保管你喜欢。” 楚琼玉心不在焉的弯了弯嘴角，这是楚琼瑶给她的那块熏香，她本以为楚琼瑶会趁机对她下毒，可是没有，这只是一块成色下等的安眠香而已。 叶溶月刚要说什么，就见楚琼玉从袖中又拿出另一块来，“你帮我看看这个吧。” 这是楚琼瑶给她祖母的那块。 叶溶月拿起来，照例放在鼻尖轻嗅。 楚琼玉清楚的看见她眼神一亮：“这香好啊！上乘之品！” “真的？” “真的啊！琼玉姐姐你要相信我的鼻子啊！这个香你从哪里买的，我也想要！” 楚琼玉干笑两声：“这次祖母寿诞，不知是哪位夫人送上来贺礼，我不识香，担心这对祖母的身子不好。” 叶溶月连连摇头：“这香有安眠养身的功效，对老人家来说确实不错。” 楚琼玉沉默点头，心中出现了困惑，难道是她想错了？楚琼瑶不是害她祖母的凶手？这次的楚琼瑶只是单纯的想为她祖母祝寿献礼？ 看着天色不早，叶溶月起身告辞，楚琼玉送她出府。 坐上马车，叶溶月欢快对着楚琼玉挥手，楚琼玉亦笑着摆手。 目送马车走远，楚琼玉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她转身朝着听雪院走去。 不，她不信楚琼瑶会有那么好的心，这香里面一定有文章！ 朝阳初升，从秋打着哈欠从房中出来，她去厨房里烧了一壶热水，兑着凉水放好，看着水温合适了，端去楚琼玉的房间。 她轻敲房门：“小姐，起床了。” 屋中没有回应。 从秋忍不住笑，小姐是要睡懒觉呢。 因着今日要去裴府给房夫人回礼，顺便给她上次答应的药，所以今日这懒觉怕是不合适了。 从秋又敲了敲房门，“小姐，今日不是还要去裴家吗？起床啦！” “吱拉”一声门响，房门打开。 又从目瞪口呆，因为打开的房门是隔壁的。 楚琼玉从药房中推门出来，杏眼下面有淡淡的黑眼圈，她和从秋打了一声招呼，就着她端着的水盆洗了两把脸。 “小姐……你昨晚不是去睡觉了吗？怎么……怎么又去了药房？”从秋结结巴巴道。 楚琼玉打了个哈欠：“睡不着，起来看医书了。” 她昨晚想着那两块香，她不信里面没有问题，研究查找医书看了一晚上，可还是没找到什么可疑的地方。 从秋赞叹的不得了：“小姐，你真是太用功了！” 吃过早饭，从秋建议楚琼玉去补补觉，然后再去找房思璇。 楚琼玉摇了摇头，她还要去找医馆一趟，去和她师父借上两本书，顺便探探薛神医的口风，褚钰交给她事情，她还没有去做。 她吩咐从秋给她梳妆换衣，准备马车去薛神医医馆。 顺便带着房思璇的药，等着从医馆出来就直接去裴府了。 到了医馆，薛神医正准备开门营业，看见楚琼玉，连忙让她过来帮忙。 楚琼玉欣然应允。 收拾妥当之后，楚琼玉说起了自己想要借两本书看看，过几日就会还回来，薛神医直接把书房的钥匙扔给她，要她自己去找。 捏着钥匙，楚琼玉没有立刻起身，她看着薛神医，欲言又止。 薛神医忙着清算药材，头也不抬道：“有什么事就直说，别捏捏扭扭的。” 楚琼玉莞尔，她师父就是这样的爽快性子。 “师父，褚钰师兄我请他陪着我娘去长安了，他临行前跟我说，这次他来荆|州是有原因的，至于这原因是什么他没有跟我说，徒儿好奇就想听听这里面的原因，可褚钰师兄硬是什么都不跟我说，我就想问问师父你知不知道？” 薛神医冷哼一声：“别管他，没正事。” 听到薛神医的话，楚琼玉心里就有了数，怕是这事情不是褚钰说的这样，另有隐情呢。 因着她还有事，找到书之后就和薛神医告别了。 今日就当试试薛神医的反应了，这事还得日后有时间的时候详细聊聊，最重要的是，薛神医能够和她说实话，说出她心中真实想法出来。 坐在马车上，楚琼玉昏昏欲睡，昨晚缺掉的睡眠开始如潮水一般向她袭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楚琼玉听见外面的从秋说道：“小姐，裴府到了。” 选妃马上开始，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准备，裴景然一大早就出府了，只有房思璇一人在。 昨日楚琼玉事先给房思璇递了帖子过来，说要上门拜见，这一举动可是让房思璇和身边人夸了许久。 “这个琼玉啊，懂礼有分寸呢！楚家老太君要她管家，是再正确不过的了，那个孙小啊，我看才不是得了什么急病呢，这寿诞那日她还是好好的，第二天就染了重病？我才不信呢，怕是这里面有什么猫腻呢。” 房思璇得意的笑，虽然不知道孙小到底是因为什么被送往庄子，但她想，这一定不是件小事。 楚琼玉下了马车，房思璇已经在府前等待，她亲热的迎上去，拉住楚琼玉的手把她请到大堂。 两人寒暄了一阵，楚琼玉示意从秋送上了一幅血玉镯子。 “这是祖母让琼玉给房姐姐送过来的，祖母是姐姐送的贺礼昂贵，让你破费了不少，这是给姐姐的一点心意，还往姐姐笑纳。” 楚琼玉血玉镯子送到房思璇手边，笑语嫣然。 房思璇连连摆手：“不不不，你家老太君的贺礼是应该的，但是这镯子就没有必要了，太贵重了！” 楚琼玉按住房思璇要推回来的匣子，声音虽是带笑但是坚定：“姐姐就收下吧，我祖母的一番心意而已，这东西也不值钱，以后你常常来我家做客，我祖母很喜欢你呢。” 房思璇只好笑着点头，要是再推辞，就显得小家子气了。 不过她还是吩咐下人从房中拿来了一个小匣子，还没走近，楚琼玉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 楚琼玉眼睛一亮，是香！ 第160章 蛇蝎心肠 房思璇掀开匣盖，拿出里面一块用油纸包裹了好几层的东西。 她一拿出来，清幽芬芳的香气立刻蔓延在整个大堂。 “好香啊！”从秋情不自禁道，深深的吸了吸鼻子。 房思璇笑着把熏香重新放在盒子里，一边道：“这是天竺那边的商人送给我家老爷的，我平日里过的糙，不喜欢摆弄这些东西，我看着琼玉是个精致的，这东西就送给你吧，也比放在我这里积灰强。” 楚琼玉赶紧道谢，吩咐从秋把东西收起来，她把一边放置的草药推到房思璇面前，告诉她如何服用，如果这些草药喝完了之后，就派人去楚家找她，她再给配。 这对房思璇来说，可比血玉镯子贵重的多了，这是关乎她一辈子的救命稻草啊！ 时间不知不觉到了中午，房思璇盛情邀请楚琼玉留下用饭，楚琼玉笑着推辞，说自己还有事情，改日请房思璇吃饭。 这话把房思璇逗的直笑，她心里对楚琼玉好感更甚。 从裴府离开，楚琼玉直接回了楚家。 她进了听雪院的药房，吩咐从秋只要不是有关她祖母和母亲的事情，那就不要去打扰她，从秋愣愣点头，看着药房的门“砰”的一声被关上。 楚琼玉把怀里抱着的匣子放在桌子上，小心翼翼把里面的熏香拿出来。 她把房思璇给的熏香和楚琼瑶的熏香放在了一起。 先是轻轻的闻了闻味道，接着小心的从两块熏香上面轻轻隔下一块来。 她已经做好了打算，准备把房思璇送的熏香当成是楚琼瑶的那块还给祖母，楚琼瑶的她到底是不放心，就算是里面没有名堂。 夜幕降临。 从秋端着饭菜站在药房门口，她在犹豫要不要进去叫楚琼玉用饭，中午就没吃，晚上要是再不吃，这胃，还受的了吗。 又冬走过来，看着不知道已经热了多少次的饭菜，轻叹一口气：“自从大夫人去长安之后，我们小姐就越来越放肆了。” 从秋不瞒的瞪了她一眼，“什么叫放肆？” “先是在府中弄了这么一间药房，整日里就在里面，吃饭也不按时吃，要是夫人在这里，借给小姐几个胆子她也不敢，你信不信？” 从秋沉默，没错，自从夫人走后，小姐的生活是越来越不规律，夫人在的时候她整个人都乖巧的很，这种感觉更像是……更像是小姐只听夫人的话，想让夫人放心一样。 两人在药房门前站了许久，到最后还是默默离开，没有过去打扰楚琼玉。 深夜，药房门终于“吱拉”一声打开。 守在外面的从秋一个激灵，立刻从半梦半醒中醒过来，“小姐！你终于出来了！” 楚琼玉点了点头，抬脚朝自己房间走去。 从秋紧跟在她身后，关切道：“小姐你饿不饿，要不要吃些东西？” “不用了，我想梳洗一下，”楚琼玉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香味浓郁的都能人窒息。 从秋应了一声，赶紧去准备，快到厨房的时候，她不经意的一低头，正巧看见从自己袖子上掉下来的一块落叶，刚才坐在台阶上的沾的。 看着地上枯黄的叶子，她突然一愣，总觉得什么事情似乎被自己忘记了。 楚琼玉倚在窗前，看着夜空上挂着一轮弯月。 她没有发现两块熏香有任何的不同，除了用料的不同，其余部分几乎都是一模一样，没有掺杂任何对身体有害的东西。 难道……她是真的想错了？ “小姐小姐！”从秋急急忙忙的跑进屋子，手里还攥着一封信，“这是叶小姐留给小姐的！您说除了老太君和夫人的事情都不能过来打扰你，叶小姐过来见你在药房里，就没有进去，留了这一封信就离开了，让我别忘了交给你。” 楚琼玉嗯了一声，接过来展开。 从秋在原地站了片刻，看楚琼玉低头看的认真，正打算悄悄退下去，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原来是梳妆台上的瓶罐掉在了地上，脂粉撒了一地。 “小姐……”从秋目瞪口呆看向楚琼玉。 她家小姐的手还维持着扫下东西的姿势。 楚琼玉低着头，看不见脸上的表情。 从秋不安开口：“小姐，你……” “祖母是不是常喝番果茶？”楚琼玉抬起眼来，脸上看不出喜怒，声音却是偏冷。 从秋慢慢的点头：“是啊……老太君说番果养人……“ 听到了确定的答案，楚琼玉垂下眼来，遮住了眼底翻腾着的汹涌情绪。 叶溶月在信上说，楚琼瑶的那块安眠香里面，掺有大量的角茸，角茸是一种名贵的中药，用作滋补强壮剂，对于神经衰弱，虚弱来说有疗效，角茸可以用于口服，外服，燃烧时更会发出一种奇异的味道，能有效的安神，不管是哪一种，都要从少量开始。 那晚她只顾的感慨那熏香的上乘，却没有注意里面的猫腻，之所以没有发现角茸，是因为做这块熏香的人用了大量的能够掩饰角茸的香料，她也是回家之后猛然回想才发现的。 据楚琼玉所知，她祖母从未用过有关角茸的任何东西，这猛地一大剂量，势必会对身体产生不好的影响，而且角茸还和番果相克，一丝半点只要相碰上，足以要人命。 这就是赤裸裸的急性毒药啊！ 楚琼玉攥紧手中的的信纸，用尽了这毕生的气力才忍下没有去清芷院揪住楚琼瑶暴打一顿的冲动。 她不能去，不能这么轻易的就楚琼瑶得到惩罚，不能就这么轻易的放过她！ 从秋紧张的看着楚琼玉，看她把手中的信纸攥的哗哗直响，看她的脸色阴沉非常，感觉这周围的空气似乎都一下子沉寂了不少。 良久之后，楚琼玉把桌子上匣子递给从秋，冷着声音道：“你明日去把这个交给花嬷嬷，就说把安眠香还给她。” 从秋道了一声是，她知道楚琼玉借花嬷嬷熏香的事情，可她不知道的是，这已经不是楚琼瑶给的那一块了。 第161章 选妃前的准备 老太君把掌管楚家中馈的权利交给了楚琼玉，她是彻底的放下了心来，以前张氏管家的时候，每半个月就必须要来和她汇报一次，到了楚琼玉，老太君只让她来了一次，就告诉她以后不用过来了，办事那么稳贴，她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一大早，花嬷嬷就端上了温了一晚上的药膳，这是按照楚琼玉给的药方做的，花嬷嬷和老太君都有在喝。 一碗汤还没喝完，楚琼玉就上门来了。 明日是荆|州选妃的日子，楚家有两位姑娘都要前去，一位是被众人觉得已经认定了的楚琼婷，一位是想要再搏一把，想着能自己得宠从而拉自己娘亲一把的楚琼蓉。 楚琼玉过来，和老太君商量的正是有关这选妃的事情，选妃事关重大，中间不乏走关系的人，疏通关系靠着的就是人脉和银子，这人脉方面楚家是不缺，但相比之下，这银子方面就显得有些拮据了。 老太君思考了一阵，抬头问道：“账房中还有多少银子？” “加上上次我补充进去的那些，一共是三万两有余，不到四万两。”楚琼玉回道。 老太君没有作声，垂头思索。 这么大的一个楚家，三万两委实是少了些，但是能有什么办法，孙氏掌家那么多年，只放进她自己腰包的银子都带走了，怎么还会有剩余的。 这眼看着就要过冬，府中下人的，主子们的冬衣就要缝制，还有各房各院的炭火，吃食用度，这哪一个不是需要大笔的银子的。 可是，这孙女们一心想要奔向天家做那人上人，她一个做祖母的，也不能阻拦啊，这要是传出去了，自己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唉，怎么办呢？ 楚琼玉眼观鼻鼻观心，她来之前，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给理了个通透，老太君能考虑到的她也想到了，老太君没想到的她也早已考虑到，但是这些事情她不能说，得听老太君的。 她不想平白无故的被楚琼婷和楚琼蓉抓住把柄，觉得自己是故意的挑唆祖母。其实说心里话，她是真的挺希望那二人能进天家的，特别是楚琼婷呢。 “这样吧，”老太君终于抬起头来，一双略显浑浊的眼睛看着楚琼玉，“这样吧，拿出一万两银子，专门做为你二妹妹和四妹妹的用的，不能厚此薄彼，该用多少就用多少，谁也不能偏袒。” 楚琼玉笑道：“既然如此，那不如把这一万两银子分成相同的两份，两个妹妹各自拿着自己的，她们想如何用就如何用，不经老太君的手，也不经我的手，省的其中产生什么误会。” 楚琼婷对她心中怨恨，就算她公正而为，楚琼婷也不会相信，她也不想主动去讨这个嫌。 老太君却是摇头：“不可不可，你那两个妹妹都是娇惯过了的人物，不知民间疾苦的，这些银子要是交到她俩手上，光买首饰衣服的就能败坏光，还是琼玉你拿着吧，你拿着我放心。” “你的顾虑我知道，我一会把琼婷给叫过来，和她说说，都是一家姐妹，这其中能有什么仇怨，何况这事情本来就是她娘做的不对，你管家也是我应允的，她一个什么情况都不了解的小丫头，怎么能乱说话。”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要是楚琼玉还是拒绝，就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她只能点头同意，接过了这个烫手山芋。 见楚琼玉点头，老太君高兴的拉起楚琼玉的手，直夸她大气，还说做当家主母的，胸襟一定要大，肚子里一定要能撑船。 楚琼玉故意逗她：“那如果这条船是条美人船呢？”要是夫君纳妾呢？ 老太君哼了一声：“美人船？直接给它一把火烧了！我生平最恨的就是男人三妻四妾，你看你祖父，这一辈子除了我他哪里敢在外面沾花惹草？”她叹了一口气，“我生的几个儿子里，也只有你爹，你爹和你祖父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看你二叔，三叔，娶妻还要纳个妾，弄得家宅不宁的，真是不像话！” 楚琼玉有些惊讶，她没想到她祖母竟然会这么想，男人娶妻纳妾是正常的事情，起码这在整个汉国，一辈子一双人的很少很少，她祖父和祖母是一对，她爹娘也是一对，其余的她还没有听说过，就连那在家中俨然是个小霸王的叶溶月，上面也是还有几个庶兄庶姐。 “我琼玉如果以后要嫁人，宁愿当个毒妇也别逆来顺受，你的夫君要是作风不正，对你不好，这个时候你就要给还回去，狠狠的给他纠正过来，要是你的婆母对你苛刻，你也别忍者，直接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老太君看着楚琼玉的眼睛，认真说道。 楚琼玉笑：“那祖母的儿媳们怎么都那么听话呢？就算是我那泼辣的二娘和三娘，她们在祖母越面前不也是顺顺从从的？这和祖母你说的不太一样啊？” 她祖母和她说那些话的意思就是，做媳妇做儿媳，不能有气憋着，贤良淑德就是受欺负的，要学会反击，但是看看这个楚家呢，三个儿媳哪一个不是对丈夫，对婆母低眉顺眼的？ 老太君哼了一声：“那哪能一样，她们又不是我的孙女，我的孙女不能被人欺负，我的孙女一辈子就要活的骄傲！” 楚琼玉笑起来，明白了，这是她祖母偏心呢。 她靠近老太君怀里：“孙女明白了，就算孙女如果有一天真的嫁人了，也不会受人欺负的，谁欺负我一下，我还他十下。” 老太君欣慰的笑：“这才是我楚家的女子！” 待楚琼玉走后，老太君为了让她能管家顺遂一些，派绿夏去清芷院把主要的“刺头”楚琼婷给请过来，她要敲打敲打这个二孙女，顺便说一下明日选妃要注意的事情。 绿夏来清芷院的时候，楚琼婷正在后院和楚琼瑶说话。 “你说真的？你愿意辅助我登上那尊贵之位？”楚琼婷面露震惊，一双手紧紧握在椅子把手上，像是不这样做下一刻就能蹦起来似的。 第162章 路遇傻子 楚琼瑶轻轻点头：“二姐姐你没有听错，我愿意一直陪在你身边，和你一起走那艰难的路，我愿意护在你的身边，为了披荆斩棘，如果，你愿意相信我的话？” 楚琼婷久久没有回过神来，看她听到了些什么，楚琼瑶说她愿意陪着自己一起去长安，愿意辅助自己坐上了皇后之位？！ 她娘去了庄子，做的那些事情足以让她一辈子都不能再回到楚家，她的身边没有了可以信任的人，只有她自己孤零零的站着，忍受着以后要面对的各种困难，可是现在，有人说愿意陪着自己一块走这条路，不是让自己做上六皇妃，而是要辅助自己做上皇后之位？！ 能嫁入天家，那对她来说已经是天大的好事，那个位置她不敢想，但是不敢想，不代表她没有奢望过，那个位置几乎是每一个女人都想要坐的。 那…… “你真的心甘情愿吗？”楚琼婷紧紧盯着对面的楚琼瑶，她的这个庶妹心气多高她是知道的，难道她真的能甘愿看着走上那个位置？而不会产生什么想法吗？ “我如果说我心甘情愿，我觉得二姐姐你可能也不会相信。”楚琼瑶自嘲笑笑，“我只能和二姐姐这样说，这快一年来发生的所有事情已经让我认清了现实，我的身份摆着这里，我的残疾也赤裸裸的每日每夜提醒着我，我不敢奢求什么，也不会再去奢望什么，我只想以后能过一个比现在好的日子，不用再看楚琼玉眼神的日子。” 楚琼婷一怔。 “二姐姐你能被六皇子看中，就说明你比楚琼玉还要优秀一万倍，你比她有出息，我这人现实，愿意跟着二姐姐，因为二姐姐可以给我好日子。” 如果楚琼瑶说什么姐妹情深，楚琼婷百分之百不会相信，但是她这般说，楚琼瑶就开始动摇了，她说她想摆脱楚琼玉的魔爪生活，想要报复回楚琼玉，所以就要依附于一个比楚琼玉还要厉害的人，就是自己。 楚琼婷自认自己明白且能深刻理解楚琼瑶对楚琼玉的恨意，因为她自己就是这样的，是楚琼玉害了她娘，她对楚琼玉恨不得吃肉喝血。 她相信楚琼瑶了。 “三妹妹，那以后你我就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了！” 楚琼婷握住楚琼瑶的手，郑重说道。 楚琼瑶脸色有些动容，紧握楚琼婷的手不放。 绿夏听丫鬟说，楚琼婷在后院就径直找来，看到房门紧关，她抬手轻敲房门：“二小姐，老太君有请。” 楚琼婷一怔，立马下意识的看向楚琼瑶：“祖母这时候找我，是有什么事？” 楚琼瑶安抚说道：“二姐姐你先去看看再说，不要紧张，我听说这几日楚琼玉一直都很安分，没有搞什么动作。” 楚琼婷不安的点头，开门走了出去。 绿夏看见房中的楚琼瑶，对着她福身行礼，而后跟在楚琼婷后面离开。 楚琼瑶自推木轮椅到了房间门口，目送二人远去。 眼神中略含嘲讽。 ~ 楚琼玉知道老太君真的把楚琼婷叫过去之后，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楚琼婷又要怨恨上她了，她肯定会觉得一万两银子，这么少的银子是自己提出来的，是故意针对她的。 楚琼玉自嘲笑笑，还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呢。 不过也没什么，她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她但凡有些脑子，就该知道这个节骨眼就不该得罪自己。 下午时候，楚琼玉打理好了府中事务，乘着马车往医馆赶。 上次她死缠烂打的要薛神医“告诉”她，褚钰到底来荆|州的目的是什么，薛神医被她问的心烦，直接说是褚钰希望她回药王谷。楚琼玉继续装傻，问薛神医答应了没有。 话题到此结束，因为她师父说她没事不要打听这么多，医书背好了没有，草药认全了没有。 今日，她再一次准备去骚扰她师父了，可很意外的是，医馆房门紧闭，不管是前门还是后门，均是上了一把大锁，薛神医不在。 楚琼玉微微皱眉，她师父昨日还和她说，今日要在医馆研制新的药方呢。 从秋道：“或许是有人生了急病，把薛神医请过去了吧。” 楚琼玉点了点头，可能吧，她吩咐马车调个头，往万宝斋过去，她已经好久没有来了，每个月韦老头会给她写信汇报一下境况，附带的还有一个月的流水银。 开店两月有余，挣得银子倒是不少，已经有三万两雪花银了，楚琼玉留了一些，其余的全部存在了钱庄，以备不时之需。 马车摇摇晃晃的到了万宝斋却没有停下，因为店里的人来来往往实在是多，在这里下车难免被有心之人发现，楚琼玉照例吩咐张小弟赶车到了后院。 从秋从马车里跳出来，搀扶楚琼玉下车。 “嘿嘿嘿，小娘子！” 调笑声从旁边响起，透着猥琐和轻佻。 楚琼玉秀眉微颦，旁边的从秋已经冲了上去：“好大的胆子！信不信我拔了你的舌头！” “嘿嘿嘿！” 从秋面前的墙角里蜷缩着一个浑身脏兮兮的人，脸上像是抹了锅底灰，衬得牙齿雪白，看见从秋他露出一口白牙，冲着她呲牙笑，眼睛里一片呆滞。 被这不要脸的态度给刺激到了，从秋叫着张小弟就要上前打他，张小弟也正有此意，作势就要上前。 那人看见张小弟木着一张脸，蜷缩着身子就紧紧往墙缝里钻，惊恐的张着嘴，像是怕极了。 楚琼玉连忙制止住张小弟和从秋：“一个傻子而已，不用管他。” 她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见他懵懂的朝着自己看，眼神天真带着好奇，她心口没由来的产生一阵刺痛，这样的人傻归傻，但是眼睛是真的干净。 刚出生的孩子，眼神也是这般。 卿儿…… 楚琼玉深吸一口气，压住心中的翻涌情绪，转身进了院子。 从秋朝着傻子吐了一口口水：“我们小姐心软，不愿和你一般见识！你要是再敢胡说八道，看我拔了你的舌头！” 傻子朝着从秋呲牙笑，好像没听懂她的话，以为她是在和自己玩一样。 从秋气的够呛，大步跟着进了院子。 看见还有一个人没动，傻子转头朝着张小弟傻笑，没有系紧的衣衫里露出了半块明黄色的布料。 第163章 九皇子刘泽 万宝斋后院。 韦老头泡了热茶，端了点心送过来，和楚琼玉说起这几日铺子里的情况，客人们最喜欢的是上次的那款白玉步摇，是卖的最好的。 “我们小姐亲自做的，哪一款不受欢迎？”从秋得意道。 万宝斋只要是卖的最好的首饰，就一定是楚琼玉做的，每隔上一段时间，楚琼玉都要自己做一些首饰，因着是她自己动手，少则一个月，多则两个月才能做完，每次在上新之前，她都要韦老头事先宣传，给客人们留下一个悬念，那当首饰上新的时候，通常很短的时候就可以销售一光。 韦老头连连点头：“那是那是！我们大小姐的手巧呢！” 楚琼玉淡淡一笑，端起了面前的杯子：“白玉步摇还有多少？” “一共五十件，现在还剩十八件，”韦老头恭敬回道，“这十八件得有不下三十人想要，都是一些老顾客了，不乏一些贵家的小姐夫人，我都有些不敢出手了。” 韦老头面露难色，王家小姐想要，李家小姐也想要，偏偏两人还是冤家，卖给李家小姐那王家小姐就不乐意，卖给王家小姐那李家小姐更不乐意，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和气生财，韦老头不想因着这些事情被两家小姐给记恨上，从而牵连了铺子。 “这不要紧，只要是来我们店铺的人，那无论身份高低贵贱，在我们面前都是一样的，只剩下十八件了……”楚琼玉略思索了一下，直接道，“谁出价高就给谁吧。” 她的每一款首饰，只要卖光就绝不会再做，所以真正想要的，自然不会错过机会。 韦老头连连点头，楚琼玉的话对他来说就是主心骨，她说什么就是什么，绝不会反驳。 “小姐！” 张小弟快步进屋，在他一贯只有一种表情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种叫做震惊的情绪。 “小姐，外面那人怕是……”张小弟压低声音，低头在楚琼玉耳边说了什么，只见楚琼玉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的看向张小弟。 “你确定？” 张小弟沉默且坚定点头：“确定，我随我爹娘从长安而来，身份虽是平民百姓，但也有幸见过圣驾出行。” 楚琼玉握紧了手中的白玉茶杯，转头看向了一脸懵还不知发生了什么的韦老头：“外面的那人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外面那人？” 韦老头先是没有反应过来，但楚琼玉定定的看着他，杏眼晦暗不明，不急不慌的等待着他的回答，韦老头心中咯噔一响。 “哦哦哦，大小姐你说的是那人啊！那人前几日的时候过来的，我看他可怜，给了他几个馒头，结果这傻子就待着不走了，要是大小姐看着眼烦，我这就让人把他给撵走！” 楚琼玉没有任何表态，只是道：“都有谁见过他？” 韦老头想了想，确定道：“不多，他前几日来来了荆|州城，就一定待在这里，见过他的人不多。” 楚琼玉嗯了一声，眼睛看向了张小弟：“你去把人秘密送到小五处，让姨娘和小五看管好他，不要被人发现。” 张小弟揖手应是，快去走出去，不一会院门口处传来了一阵骚乱，紧接着是马车驶动的声音。 从秋跑到门口一看，就见张小弟驾驶着马车竟然把那个疯子给带走了？！ “小姐，那人是谁啊？” 从秋看着楚琼玉的脸色，好奇且小心问道，刚才楚琼玉和张小弟说的话她自然也是听到了，只不过听着是云里雾里，没头没尾的，听完了也不知道那人是谁。 楚琼玉目光幽幽的落在从秋和韦老头脸上，低声道：“如果小弟没有认错的话，那应该是当今的九皇子，官家的第九个儿子，刘泽。” 韦老头大惊：“太子胞弟？！” 楚琼玉轻轻点头，刘泽是刘衍同母胞弟，她上一世的“小叔子”，刘衍被派去西凉做质子时，刘泽还在那时皇后的肚中，后来皇后生下刘泽不久，就因病过世，刘泽就被养在另一位妃子膝下，和亲大哥刘衍之间从未有过任何联系。 上一世，刘衍对这个同父同母的弟弟倾心爱护，可刘泽却是把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刘尧当成了亲兄弟，对刘衍这个亲大哥反而是各种嫌弃，后来他英年早逝，刘衍在仙逝的先皇后的牌位前跪了一天一夜。 可这个时候，刘泽不是应该在长安吗，怎么会来荆|州城呢？而且上一世她虽然未和刘泽有太多交集，但是也知道刘泽是个正常人，不应该是如今这幅仿佛失了心智的模样。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张小弟在安置好刘泽之后，很快就赶了回来，韦老头心有余悸，这几日他一直“投喂”的那个傻子是当今的九皇子？！ 竟然是九皇子？！ 楚琼玉扶着从秋的上了马车，一回来就看见韦老头心不在焉的模样。 她眉头微皱，站在辕座上低头看向韦老头：“这几日你帮衬着些小五娘俩，她们照顾一个心智缺失的孩子不容易，要是中间出了任何问题，立刻去禀告我。” 楚琼玉心中有事，不知不觉就用了命令的语气，这和她以前行事总是和韦老头商量着来的处事作风完全不一样的，但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人觉得奇怪，似乎楚琼玉原本就应该这样。 韦老头共恭敬揖手：“大小姐请放心，老头子一定会照看好九皇子。” “他如今不是九皇子，”楚琼玉冷声道，“他只是我们于心不忍在街上救起的一个少年。” 刘泽的真实身份越少人知道越少，先不说他们根本就不清楚为什么刘泽会出现在荆|州，就说一个原本正常的皇子突然变得痴傻，如果被有心之人发现，他们不会是被当成雪中给九皇子送炭的好心人，而是被当成凶手。 她这时候肯收留刘泽一把，不代表她愿意招惹一身麻烦。 第164章 换种身份去选妃 刘泽悄声无息的被楚琼玉给藏了起来，可是急坏了一些人。 他们奉命秘密护送刘泽出长安，却在途经荆|州城的时候被刘泽意外逃亡，他们沿着刘泽逃跑的路线追踪，却在进城之后彻底失去了刘泽的踪迹，他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把荆|州城给我翻个底朝天，也要把九皇子给找出来，不能让他误了主子的计划！”领头的黑衣人咬牙切齿道。 楚琼玉此时还不知道荆|州城即将要迎来一场不小的风雨，明日就是选妃，她作为如今楚家的当家人，要代表她祖母去给楚琼婷和楚琼蓉坐镇。 从秋和又冬在给她挑选着明日要穿的裙装和搭配的首饰，不时过来问问楚琼玉的意见，楚琼玉摆手，让她们自己做决定。 “哎呀小姐，明日是你作为我们楚家的当家人第一次露脸呢！这怎么能不上心呢！”从秋劝道。 楚琼玉轻笑一声：“明日是各家闺秀选妃，我要是打扮的花枝招展，你让那些闺秀们怎么想，让我们家的这两位未来皇妃怎么想？还不得说我楚琼玉明明不想当妃子，却还是要在这种场合出风头，这是让我成为广大闺秀们的共同敌人吗？” 从秋被楚琼玉的话吓了一跳，小声道：“哪里有这么严重……” 她家小姐已经不参加选妃要进长安了，和那些闺秀们的目的都不同，这有什么的？ “你是低估了女子家的嫉妒心。”楚琼玉叹了一口气，她随手一指一套素净的裙衫，“就这身吧，首饰的话戴祖母送给我的那套，就不用多余的装扮了。” 楚琼玉都发话了，从秋只能应好。 准备好了明日要用的东西，从秋二人早早退下，楚琼玉今晚要早些休息，养精蓄锐迎接明日的到来。 可楚琼玉这一晚却睡不着，因为她在想着为什么刘泽会出现在这里，是什么原因，是为了什么，是谁做的。 上一世她嫁给刘衍之后，整日里忙着和他对抗，一颗心全放在刘尧身上，对天家的事情了解的少之又少，更别说这个英年早逝的九皇子刘泽了。 到头来，她终究是没能理出个头绪出来。 翌日一早，楚琼玉早早起床，用过早饭之后，先去和老太君告辞，到了清晖院的时候，楚琼婷和楚琼蓉已经到了。 老太君叫过楚琼玉到自己身边，对着堂下站着的楚琼婷二人道：“今日，要听你们大姐姐的话，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和你们大姐姐去商量着来，一切都要以你们大姐姐说的话为准，你大姐姐代表着就是我，都听懂了吗？” 楚琼婷和楚琼蓉二人乖巧应是。 楚琼玉眼神不着痕迹的从楚琼婷脸上划过，没有错过她脸上的嘲弄之色。 三辆马车早已等候在楚家门口，张小弟早已等候在楚琼玉的马车前，他作为楚琼玉的随从，是要随行的。 楚琼婷上下打量张小弟一眼，心中厌烦他的木头脸，嘴上阴阳怪气道：“今日是闺秀们的场合，大姐姐你带着一个男人合适吗？” 楚琼玉笑了一声，本是要搭在从秋胳膊上的手收了回，她转身看向楚琼婷，脸上带着温柔无害的笑：“小弟比二妹妹的年纪还要小，这何以称得上是男人？何况今日小弟只是在外面等我，不会进去春景别院，二妹妹，你想多了。” 楚琼婷冷笑一声，没有再说话，大步朝着第二辆马车走去，借着丫鬟的力气一脚踏上马车，动作说不上有任何的女子矜持端庄。 见楚琼婷走了，楚琼蓉对着楚琼玉福身行礼，在得到楚琼玉的回应后，她上了第三辆马车，动作小心翼翼，是她自张氏入大牢之后一贯的行事做派。 楚琼玉眸光别有深意的从二人的马车上移开，和从秋上了马车，吩咐张小弟赶车去春景别院。 今日的选妃仍然是在上次举行文会的春景别院，地点没变，只是少了六皇子刘尧。 楚琼玉也再一次过来，只不过身份却是变成了楚家的主家人。 带着楚琼婷二人进去景园，楚琼玉对着相熟的姑娘娘点头示意，像是没有看见她们的奇怪神色一般。 从秋不悦的在楚琼玉耳边小声道：“她们那都是什么眼神啊！就跟我们小姐是个怪物一样！” 楚琼玉听着这话好笑，学着从秋的声音道：“上次文会我被六皇子迁怒，差些残了一只手，我的二妹妹却是被六皇子另眼相待，同是一家姐妹，可这待遇却是截然不同，她们这是看我笑话呢。” 听到这话，从秋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楚琼婷，她果然是一幅神采飞扬的模样，衬着身边的楚琼蓉，倒是跟个丑小鸭似的。 她不满的皱了皱鼻子，“可是老太君把偌大的一个楚家交给了小姐打理，这次还让小姐代表老太君过来，这份殊荣岂是二小姐能有的？岂是今日的闺秀们能有的？” 楚琼玉轻笑摇头，笑看从秋：“你到底还是想的太简单。” 大部分的女子都以能够嫁进天家作为荣耀，她楚琼玉如今“错失”了进宫的机会，还要成个“老姑娘”待在府里，这会被有些人看不起。 今日她是一些人眼中的笑话呢。 听到楚琼玉的解释，从秋瞬间气从中来：“胡说八道！这都是谁在外面传的谣言！小姐是你自己不想进宫的！你也不是成个老姑娘不嫁人！老太君只是想要你管家，学习经验，等到小姐有了心上人，自然不会阻拦小姐！那些人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就能胡说呢！” 楚琼玉握住从秋的手，声音平和有种安抚人心的作用：“所以我今日不是来了吗，我名声岂容她们这般糟蹋。”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中有种奇异的神采，仿佛能让人不自觉沉迷。 第165章 相帮楚琼蓉 裴景然远远的就看见了楚家三姐妹的到来，他知道楚琼玉和自己妻子之间的事情，对楚琼玉愿意帮自己妻子医治身体的事情很是感激，他快步朝着楚琼玉走过去，想要好好道谢一番。 看见裴景然走过来，楚琼婷面露嫉妒，她娘和房思璇本是邻居，按理说房思璇应该看在孙氏的份上，为她自己在裴景然面前美言几句，让裴景然能够在选妃之事上手下留情一番，多多关照，可是房思璇不仅没有，反而还在外面大肆宣扬楚琼玉？！ 想起这事来，楚琼婷就愤怒非常，打心里讨厌房思璇夫妇二人，因着在裴景然过来之前，她不由分说的拉着楚琼蓉就大步走开，眼不见为净，心里轻松！ 楚琼玉知道身后的事情，但她不在意，裴景然过来，她福身行礼，恭敬的叫了一声裴大人。 因着今日楚琼玉的身份不同，裴景然直接请她坐上了一边的贵宾之座，这是专门为各家各府的当家人准备的，主要是为了让选妃之事进行的公平公正透明，不留人口舌诟病。 裴景然吩咐下人端茶上来，对着楚琼玉道谢一番，楚琼玉笑道：“裴大人客气了，我和房姐姐一见如故，何况我本来就是个医者，这点事情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你和房姐姐莫要再说，我脸皮薄，会不好意思的。” 裴景然大笑，觉得楚琼玉此人果然如自己妻子评价一般，是个妙人。 两人寒暄一番，不知是谁开了关于天家事情的话头，裴景然对着自己觉得结交的人就会变成个话唠，他赏识楚琼玉，打心里把她当成了个忘年交，要是按照辈分和年龄来说，楚琼玉还算是他的小辈呢。 “长安的人来荆|州了，这段日子行事要低调一些，你如今管着这么大的一个楚家，更是要小心谨慎些。”裴景然压低声音，对着楚琼玉嘱咐道。 楚琼玉一怔，下意识觉得此事应该是与昨日她收留下的那个“痴傻少年”有关。 她面上不显，做出了一副好奇的表情：“可否能清裴大人说的详细一些？” 裴景然犹豫了犹豫，想着楚琼玉也不是外人了，索性敞开说道：“是天家的仪銮卫来荆|州了，听闻是九皇子失踪，官家派人来找的。” “九皇子失踪？九皇子不在长安好好待着，怎么会来荆|州呢？”楚琼玉“惊讶”问道。 裴景然神秘道：“听说是闹脾气离宫出走呢！果然这天家的少年也和我们普通人家的孩子一样，都是任性的，就算是皇子也是同样的德行！” 楚琼玉：“……” 离宫出走？不，这是绝对不可能的，楚琼玉心想，一来她发现刘泽时候，他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对，如果不是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个正常人怎么会变成一个傻子？二是就她所仅仅了解的刘泽那副外强中干的性子，就绝对不敢做出离宫出走这样的事情。 肯定是背后有人在暗中搞他，结果中途刘泽失踪了，那人急于找人或者是事情败露，所以禀告了天家派仪銮卫的人来寻找。 仪銮卫正是沈镇南所管辖，或许她可以问问沈镇南？这个想法一出来，楚琼玉马上就自我否定了，不行不行，她和沈镇南之间的误会还没有解释完呢…… 看着时辰快到了，裴景然不能久待，他和楚琼玉告辞一句，起身去主持今日的选妃事宜。 看着裴景然上台，众位贵女们朝他方向聚拢开来，楚琼玉目光悠远，落在他们的身上又像是通过他们在看其他人。 刘泽是被谁带到荆|州城的呢？ 她心中有两个明显的答案，各有动机理由，可她却是犹豫不知该如何判断开来。 “小姐小姐，开始了！”看楚琼玉走起了神，从秋小声提醒，“第一关是女红呢，小姐，和上次的文会都不一样呢。” 上次文会是做事，这一次是考女红了。 楚琼玉收回自己的思绪，把心神落在这次的选妃事情上面，她不能忘了今日来的目的是什么。 “题目是什么？”楚琼玉开口问道。 “是梅花落呢小姐。”从秋回道。 楚琼玉嗯了一声，目光越过人群，朝着楚琼婷看去，她似乎是胸有成竹，一派志在必得的模样，楚琼玉又朝着她旁边的楚琼蓉看去，她虽然脸上现出了些紧张的神色，但是落针还算有力果断，看来这一关八|九不离十能过。 “小姐，你为什么要奴婢多注意四小姐呢？”从秋好奇道，在来之前，楚琼玉叮嘱她一定要看好楚琼蓉，不能让她出现半分差错。 “我们楚家要是出两位皇妃，这得是多么光宗耀祖的事情。”楚琼玉手指无声轻敲桌面，慢条斯理的说道。 出现两位皇妃，让楚琼蓉成为能牵制住楚琼婷的棋子，楚琼瑶把楚琼婷当成了她自己主动出击的长矛，她躲在身后秘密操控，那她楚琼玉也一要可以把楚琼蓉给收到麾下，让她为自己卖力，从而去对付楚琼婷，打击背后的楚琼瑶。 “你去打听打听下一关是什么。”楚琼玉抬头看从秋，从秋立刻点头，快步离开，只要有银子，肯定就会有人愿意告诉她。 楚琼玉沉下眼来，落在楚琼婷身上的目光微冷。 从秋很快回来，她告诉楚琼玉，下一关是女子礼仪，要嫁进天家的女子一定是要形貌兼备，一瞥一笑间都是赏心悦目的。 楚琼玉微微皱眉，就楚琼蓉那个像是鸭子划水一般的步伐，能过的了关才有鬼。 那要想个办法了。 第一关的结果很快出来，楚琼蓉和楚琼婷不出意外的果然都是通过，五十个闺女只有十个落选。 楚琼蓉轻轻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端起桌上的茶水就往嘴里灌。 “你如果这般举动，怕是连宫门的边都摸不到。” 冷淡的声音蓦然在耳边响起，楚琼蓉身子一哆嗦，吓得差点把嘴里的茶水给喷出来。 “大……大姐姐？” 楚琼玉上下打量楚琼蓉一眼，今日她身上穿的衣服光是颜色就足以有五六种，搭配混乱，毫无美感。 “从秋，你带四小姐去马车换一身衣服，就包袱里的那一套。” 楚琼蓉一怔，这是要做什么？楚琼玉给她衣服穿？！ 第166章 你相不相信我 从秋走到楚琼蓉身边，客气请楚琼蓉跟自己走一趟，衣服首饰都在马车里准备好了，看着从秋温和的脸面，楚琼蓉硬生生的倒退了一大步。 “这是……这是要做什么？！”楚琼蓉心惊胆战道，转头看向了楚琼玉，“大姐姐……你这是，这是干什么？” 无缘无故就说给她换一身衣服穿，还要换首饰，这是想干什么？！她和楚琼玉的关系从未这么好过吧。 楚琼玉早就预料到了楚琼蓉的抗拒，她面色如常，笑着走到了楚琼蓉身边，示意她顺着自己的视线往前看。 “你知道下面要考什么吗？你看看你二姐姐的衣着打扮，再想想她可是受六皇子另眼相待的人，这次的选妃对她来说只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那对你来说呢？你是来陪衬的吗？” 楚琼玉的话像是有魔力，让楚琼蓉的心中起了巨大的涟漪，她明明知道楚琼玉这个人不简单，她娘入狱的事情其中就有楚琼玉或多或少的参与，她应该离着楚琼玉这个危险的人物远一些，可是楚琼玉的话却是让她的脚步硬生生停在了原地。 楚琼玉攀住楚琼蓉的肩膀，小巧的下巴搁在上面，轻柔的声音似是能蛊惑人心一般：“我知道下面要考什么，我和裴大人相熟，有些交情，我可以帮你去美言几句，我愿意帮你进宫，当上皇妃。” “为什么？” 楚琼蓉怯怯转过头去，迎着楚琼玉笑意岑岑的杏眼问道。 为什么要帮她…… “因为，我讨厌楚琼婷啊。”楚琼玉目光看向不远处的楚琼婷，眼含嫌恶，“文会上，我差些被六皇子扭断了手，可楚琼婷却是被六皇子当众提携，六皇子那般的嫡仙人物，哪个女子不心生向往？我恨楚琼婷得到六皇子不一样的对待，我恨楚琼婷压我一头！” 听着楚琼玉饱含恨意的话语，楚琼蓉没敢出声。 因为嫉恨楚琼婷得到了六皇子的关注，所以想要利用自己，用来帮助自己进宫从而达到伤害楚琼婷的目的，片刻间，楚琼蓉心中已经想明白了这件事，这是楚琼玉想要拿着自己当主动出击的长矛啊！ 但是不能否认的是，这对楚琼蓉的诱惑极大。 楚琼玉没有表现出急切想知道答案的欲望，她没有逼着楚琼蓉做出选择，她只是淡淡的指了指角落里的水钟：“时辰快到了。” 马上就是选妃的第二回合了，留给楚琼蓉思考的时间没多少了。 楚琼蓉咬咬牙，直视楚琼玉道：“那我如果真的当选入宫，以后我和大姐姐的关系是怎样？”她和楚琼玉合作，只是各取所需而已，她想进宫，楚琼玉想对付楚琼婷。 那她如果真的进宫之后，难道她还要帮着楚琼玉去和楚琼婷作对？不，她不愿意，她进宫的目的除了要过安稳日子，做个人上人，就是能在她娘执行斩刑之前把她救出来。 听到楚琼蓉的话，楚琼玉饶有兴趣的看向她，慢条斯理道：“听四妹妹的话，就是想要过河拆桥了？你这还没进宫呢，算盘珠子就打的这么响，可真是精明。” 楚琼蓉面色一僵，就听楚琼玉继续道：“既然四妹妹不想真心相待，那我也用不着在这里和你浪费口舌，祝你这次能够马到成功了。” 没给楚琼蓉说话的机会，楚琼玉昂起下巴高傲的笑了笑，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去，眼神陌生到就跟从未和楚琼蓉说过话一样。 “大……”楚琼蓉张了张嘴，眼神出现了些犹豫。 如果她答应了楚琼玉，那她以后就要做楚琼玉的傀儡，替她在宫中对付楚琼婷，在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里面，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楚琼蓉狠狠的打了一个战栗，不能！她不能和楚琼玉合作，楚琼玉那种女人，蛇蝎心肠，她娘的事情就有楚琼玉在后面推波助澜，她才不要和一个仇人合作！ 但是……楚琼蓉忍不住转身回头看，楚琼玉正在和裴景然说话，两人交谈甚欢，相当熟络。 “……我和裴大人相熟，有些交情，我可以帮你去美言几句……” 方才说过的话仿佛还犹音在耳，一字一顿都充满了那么大的诱惑力。 楚琼蓉狠狠的摇了摇头，转身朝着一边的位子走去。 她没看到的是，身后楚琼玉的眼睛一直若有若无的落在她的身上，充满了玩味。 今日的选妃，对楚琼婷来说无疑是一张别样的出风头仪式，她享受着众人羡慕嫉妒的眼光，整个人飘飘欲仙，得意极了。 出的风头够了，楚琼婷施施然走回自己的位子，她的位子在楚琼蓉前面，因此不可避免的看到了正趴在桌子上一脸便秘表情的楚琼蓉。 本来生的就是丰腴，脸上的肉都把眼睛给挤成了缝，此时趴在桌子上，脖颈下的肉恨不得都从胳膊之间压到脸面上来。 楚琼婷毫不遮掩自己的嫌恶，居高临下的瞥了楚琼蓉一眼：“四妹妹，坐有坐相，你能注意一下你的仪表吗？就你这样的，别说进宫了，连个宫女都当不上。” 楚琼蓉讪讪的抬起头，对着楚琼婷不好意思点头：“对不起二姐姐，是我一时忘记了。” 楚琼婷冷哼一声：“你生了猪脑子？今日是选妃你还能忘记？我真是想不明白了，这做人就要有自知自明，你难道看不见你自己的样貌身材吗？你屋里的镜子都是残废？所以让你误会了你自己？” 楚琼蓉知道楚琼婷的性格，牙尖嘴利的一张嘴从来不饶人，她在楚家的时候就当是一阵风从耳边吹过就算了，但是在这样的场合，楚琼婷竟然还这样说，她都听见周围不怀好意的窃笑声了。 她娘和孙氏是死对头，这也导致了她和楚琼婷之间互相看不顺眼，她娘关进大牢之后，她尽量的躲避着楚琼婷，不想和她发生什么争执口角。 但是反观楚琼婷，却丝毫不放过自己，每时每刻都想要自己出丑！ 戾气从心底幽幽散出，楚琼蓉垂下眼，握紧了袖中的手。 “……我愿意帮你进宫，成为皇妃……” “……因为，我恨楚琼婷啊！……” 第167章 代价是你的命 花香盎然，绿芽依旧，秋天的萧瑟没有影响景园的花儿半分，因为这里的花都是按照季节定期更换，不符合时节的花朵就会被早早撤下。 楚琼玉坐在厅中，杏眼含笑，从秋给楚琼玉倒满茶杯，幸灾乐祸道：“方才小姐和四小姐好说歹说，她都不答应，这如今却倒是忙着满园子里找小姐呢。” 这个时候倒是想明白了过来了，可是好像是已经晚了，从秋心中冷哼一声，对楚琼蓉的不识好歹嗤之以鼻。 楚琼玉端起茶杯来浅浅的喝了一口：“估摸着这时候也已经快结束了，我们也出去吧。” “不赏花了？”从秋紧跟问道。 “不赏花了，出去赏人。”楚琼玉轻笑，红唇嫣然上挑。 她和裴景然说自己有些不舒服，裴景然就特许她进了景园休息，景园是刘尧在荆|州城时住着的别院，因着他的到来，这个地方倒是成了达官显贵们争相定下的高雅之地，想要能在这个地方小住几日，不光要有关系，还要有强大的人脉。 她在选妃礼仪开始之前退下，等到选妃结束后出来，这个时候外面定是有人笑有人哭，可谓是精彩热闹的很。 楚琼玉主仆从月门处出来，院子里还聚了三三两两几个姑娘，楚琼婷也在，她焦躁不安的四处打量，看见楚琼玉，她大步走过来，毫不客气道：“你刚才去哪了？祖母要你照顾我和四妹妹，你倒好，自己出去悠闲快活，要是我和四妹妹出什么事，看祖母怎么收拾你！” 楚琼玉笑而不语，脸色寻常，没有一分恼怒，“今日起的太早，身子有些不舒服，刚才去后面小憩了一会，”她四处打量一眼，表情惊讶，“可是结束了？二妹妹结果如何？可是通过了？” 楚琼婷得意的冷哼一声：“这是自然，只要等着裴大人率人去府中核实即可了。” 天家选妃慎重，除了一些必须的流程，如今日的选妃考试，还要派专门官员去已经通过了考试的女子家中查验情况，看家庭情况是否属实，看家中成员是否为人正当，一心为国。 楚琼玉朝着楚琼婷贺喜：“那姐姐先提前恭喜六皇妃了。” 虽然人看着厌烦，但是这话听得舒心，楚琼婷高傲的看了楚琼玉一眼，转身离开。 从秋瞪着楚琼婷的背影啐了一口：“给谁脸色看呢！” 楚琼玉笑着摸了摸从秋的脸蛋：“人家可是六皇妃呢。” “哎呀，那可真是让奴婢怕怕呢！”从秋瑟缩着身子，做出一脸惊恐的表情，眼中却是一片讽刺。 楚琼玉被她的样子逗笑，刚要说话，就听见远处传来一急切的声音：“大姐姐！我答应了！我答应了！” 楚琼蓉跌跌撞撞的跑到楚琼玉身边，一把拉住楚琼玉的袖子，眼中有害怕，希冀，还有孤注一掷…… “大姐姐，你帮帮我！我求你帮帮我！我要进宫！你无论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楚琼蓉声音里都带了哭腔，她没有选上，她在第二场礼仪考试中就被淘汰了下来，如果她当时答应了楚琼玉，那楚琼玉就会去和裴大人说，裴大人肯定就会对自己网开一面，她就一定能通过，就能去长安了！ 楚琼玉淡淡一声，动作虽轻但是坚定的推开了楚琼蓉的手：“四妹妹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我已经听二妹妹说了，她入选了，可惜四妹妹你却是遗憾落选，本以为我们家会出现两个皇妃的，唉。” 她抬起手来拍拍楚琼蓉的肩膀，看着她几乎马上就要哭出声来的脸色道：“没事的，以后在荆|州嫁个好人家也一样可以过好日子呢。” “不……不……”楚琼蓉重重摇头，她不要嫁人，她要进宫啊！ 她要好好的教训教训那不知天高地厚的楚琼婷！把她施加给自己的羞辱全部的还回去！她要得到六皇子的喜爱，她要把楚琼婷给踩在脚底下！ 楚琼玉只是惋惜的拍了拍楚琼蓉的肩膀，抬头看了看天色：“时辰不早了，祖母还在等着我们的消息，二妹妹已经出去了，怕是已经迫不及待要回府了，我们也走吧。” 她对着楚琼蓉莞尔一笑，客气又疏离。 不久前她来找楚琼蓉的事情，像是梦中发生过的一样。 楚琼蓉一颗心渐渐跌到了谷底，完了，楚琼玉生气了，她不愿意帮自己了。 “我给过你一次机会，可是你没有珍惜，你要知道，你如果还想要我帮你，代价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快到别院门口，已经能看见等候在那里的楚琼婷脸上不耐烦的表情时，楚琼玉回头这样对着楚琼蓉说道。 “代价……是什么？” 楚琼蓉没由来的吞咽了一口口水，明明面前的楚琼玉还是那个模样，但是却给她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就像是娇艳的玫瑰，虽然惹人怜爱，但是一时不甚，就极其容易扎伤人。 楚琼玉靠近楚琼蓉，红唇微张：“你的命。” 楚琼蓉猛地退后几步，难以置信的望向楚琼玉，眼中写满了震惊和恐惧。 楚琼玉莞尔，像是只是谈起了今日的天气一样。 春景别院门口，楚琼婷不耐烦的在马车前踱步，已经半个时辰多了，楚琼玉和楚琼蓉还没有从里面出来。 不就是没有被选中吗，难道还要死要活的？ 楚琼婷面露鄙夷，就楚琼蓉那副肥猪一般的模样，能让她过了才有鬼呢！ “二妹妹，久等了，”说话声从院里传来，楚琼玉朝着楚琼婷走了过来，她身后紧跟楚琼蓉，她低着头看不清脸色。 “有些事情在院里耽搁了一会，莫要见怪。”楚琼玉略微弯了弯身，对楚琼婷笑道。 楚琼婷上下打量了楚琼玉一眼：“选妃都结束了，你还有什么事情？” 楚琼玉笑容不变，温柔道：“和裴大人聊了一会而已，他告诉我房姐姐的身子好了不少，对我表示感谢呢，说我要是改变主意想要进宫了，”她压低声音，凑近了楚琼婷，“可以帮我走个后门呢。” 楚琼婷面色一变，厉声大喊道：“他敢！” 第168章 只是因为好奇，不为别的 相对于楚琼婷的情绪失控般大吼，楚琼玉脸上仍旧挂着得体的笑，她对着楚琼婷说：“敢或者是不敢，你直接去问裴大人不就行了。” 不等楚琼婷说话，她微转头看向身后的楚琼蓉：“四妹妹，走吧。” 楚琼蓉没有说话，但是身子亦步亦趋的跟在楚琼玉身后。 楚琼婷一把拽住楚琼蓉的胳膊：“四妹妹！” 这是怎么回事，楚琼蓉怎么这么听楚琼玉的话了，她不是恨楚琼玉的吗？！怎么会和楚琼玉如此亲近！ 楚琼蓉冷淡的看了楚琼婷一眼，眼中没有了以往的讨好小心，只有一片冰冷，楚琼婷身子一震，下意识的松开了手。 就在这一晃神的功夫，楚琼蓉已经跟在楚琼玉身后走远，两人径直上了同一辆马车。 楚琼婷扭紧了手中的帕子，咬牙切齿。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马车到了楚家门口，楚琼婷先一步下车，回头就见楚琼蓉从楚琼玉马车上下来，二人悄声说了几句话之后，楚琼蓉直接大步进了府，连看都没有看楚琼婷一眼。 对着这突然硬气起来的楚琼蓉，楚琼婷看着是目瞪口呆。 “二妹妹，二娘还在等着你的好消息呢，快去告诉她吧。”楚琼玉走到楚琼婷面前，笑着说了一声，福身告辞。 楚琼婷脸色通红，这是赤裸裸的羞辱，她娘还在庄子里面待着，没有祖母的允许就绝不能回府，而看她祖母的意思，压根就没有让她娘回来的准备。 楚琼玉的话无疑是再一次揭开了她还没有愈合的伤疤，血淋淋的。 真是欺人太甚！楚琼婷恨恨道，等着吧，等着她成为六皇妃，一定要折腾死楚琼玉！ 老太君早就知道了楚琼婷入选的消息，她神情平淡，和花嬷嬷说了一句，各自的选择而已，强求不得。 花嬷嬷没有说话，只是握住了老太君的手。 夜色降临的时候，楚琼玉从楚家后门离开，张小弟驾驶着马车，悄无生息的载着楚琼玉到了楚琼芳住处。 楚琼芳下午的时候就收到了楚琼玉要来的消息，早早在院中等候。 她的旁边坐着一个穿着青衣的少年，长的唇红齿白，桃花眼天真明媚，脸上洋溢着无邪笑容。 “姐姐，吃！” 少年把一块糕点塞到楚琼芳手里，笑嘻嘻的看着她，嘴角上还沾着白色的糕点粒。 楚琼芳忍俊不禁，自然的帮少年把嘴角的东西擦去，柔声道：“小九，你已经吃了三盘了，莫要再吃了，你肚子会受不了的。” 小九扬起脸来对着楚琼芳咧嘴一笑，三下五除二的把糕点强塞进了嘴里：“没了！” 楚琼芳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怜爱的摸了摸小九的头。 这是她大姐姐送过来的人，因着是九月时候过来的，所以楚琼芳给他取名叫小九，这几日相处发现，小九的神智似是有些不正常，跟未开化的孩子一样。 自从小九被送到这里之后，楚琼玉还没有露过面，所以就算她有一肚子的问题想问，也没有找到机会。 “时候不早了，我先带小九去睡觉了。” 钱氏从房中走出来，手搭在小九的肩膀上，话却是对着楚琼芳说的，“你大姐姐一会过来，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看着女儿不同于以前的相貌，钱氏心情有些复杂。 楚琼芳抬起头来，看见钱氏直勾勾的看着自己，不禁笑道：“娘，无论我变成什么模样都是你的女儿，你说呢？” 她娘到了如今还适应不了她的模样，熟悉了十几年的脸面突然换成了另外一张，她早上照镜子都还有时候会被吓一跳，何况是生她养她的娘呢。 不过为了能够继续活下去，这是必须要迈出的一步。 钱氏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她还需要些时间适应，听到楚琼芳的话，钱氏笑笑，哄着小九回了房间。 就在二人回了房间半盏茶的时间过后，院门外传来一阵车轮声，紧接着房门被轻敲几下。 楚琼芳连忙过去打开门，就见门口站着张小弟，后面的楚琼玉正从马车上下来。 “大姐姐！”楚琼芳眼睛一亮，赶紧迎上去。 楚琼玉握住楚琼芳的手，看她面前这个杏脸桃腮，樱唇明眸的姑娘，心中一阵感慨。 就算是熟悉如楚琼芳的钱氏和她，也不会在这张陌生的脸上找到任何和楚琼芳相似的痕迹，这完全就是另一个人。 “还好吗？”楚琼玉关切问道。 楚琼芳的伤口刚刚拆线，要特别小心注意，还要预防可能会发生的感染。 “嗯，大姐姐放心吧，我很好没事的。”楚琼芳心中流淌过一阵暖意，笑着回道。 楚琼玉点了点头，握着楚琼芳的手进了院子。 张婶给二人送上一壶热茶，还想要和楚琼玉说几句话，从秋见状赶紧拉着张婶去了一边，她知道楚琼玉和楚琼芳有正事要谈。 楚琼玉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喉咙，开口道：“那孩子没有给你添乱吧。” 刘泽的年纪比楚琼芳还要小一岁，在她心里，楚琼芳是个孩子，那刘泽更是个孩子。 楚琼芳笑道：“除了调皮了些，其余还好。” 楚琼玉想起刘泽的状态，忍不住也跟着笑：“辛苦你和三姨娘了，多担待一些，等着找到他家人我就会把他送回去的。” 只要查到为什么刘泽会出现在荆|州城，她就会把刘泽给放开，不管他背后的人是谁，她都不会再管，她如今只是想知道原因而已。 她只是因为好奇，楚琼玉这样想到。 听到楚琼玉的话，楚琼芳丝毫没有怀疑，只当刘泽是哪家不小心跑出来的小傻子。 “那就要辛苦大姐姐了。”楚琼芳由衷说道。 楚琼玉微微一笑，夜色掩饰下，谁都没有看到她脸上的不自然。 第169章 长安风云变 月色朦胧，温度渐低，楚琼芳把楚琼玉请进屋中说话，从秋几人在外面守着。 “听说今日是选妃之日，不知……楚琼婷和楚琼蓉过了没有？”楚琼芳低声问道。 楚琼玉轻笑一声：“楚琼婷意料之中的通过，楚琼蓉没有。” “哦。”楚琼芳略微点头，她对楚琼芳没有什么多么深厚的感情，那一丝姐妹情在早年间楚琼蓉对她做的那些事情中消失殆尽了，她如今等着看张氏被处斩的那一日。 楚琼玉看了看楚琼芳的脸色，心中已经猜到她在想着什么，她没有打算把自己和楚琼蓉的约定告诉楚琼芳，或许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吧。 夜色渐深，楚琼玉起身告辞，临行前她嘱咐楚琼芳，一定要看管好刘泽，不能让他出去这院子半步，楚琼芳只当楚琼玉是担心小九调皮跑出去找不到，欣然答应。 目送楚琼玉的马车走远，楚琼芳锁上院门，回自己的房间之前鬼使神差的去看了一眼小九。 屋中燃着一支昏黄的蜡烛，床上的小九睡得香甜，被子被他蹬到了一边，楚琼芳小心拉过盖在他身上，看着他凌乱黏在脸颊上的头发，楚琼芳伸手给他打理好。 小九生了一张好面皮，细皮嫩肉，张小弟送他过来的时候，他身上脏兮兮的，手上也有些浅浅的伤口，都是小石子划伤的。 一看就是家中娇养的孩子，生的细皮嫩肉，没有干过什么重活，遭过什么罪，楚琼芳心中微叹一口气，怕是他的家人都急疯了吧。 与此同时，长安城中到处充斥着让人神经紧绷的味道，就算已经是深夜，安静的长街上仍然不时的响起一阵繁重的脚步声，刀剑碰撞的清脆声突兀，寒意入骨。 “将军，海公公过来了。” 身穿飞鱼服的仪銮卫小跑到一匹高头大马前，利落行礼，声音刻意压低。 沈镇南微眯眼睛，从马上翻身下来，沉声道：“请过来。” 片刻后，仪銮卫带着一精瘦的男子快步走来，男子脸颊瘦削，眼中闪着精光。 他朝着沈镇南拱手，发出的声音尖锐细长，他像是在掐着嗓子说话，听着像是在笑：“沈将军，六皇子让杂家给您捎个话，您如果要是发现了九皇子的踪迹，一定要马上去禀告六皇子，六皇子和九皇子感情深厚，自从九皇子失踪之后，六皇子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着，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他是打心里担心九皇子呢！” 沈镇南微微弯下腰：“请六皇子放心，微臣只要有了九皇子的消息，一定第一时间去禀告六皇子。” 海公公满意的笑了，白净的脸上唇色艳红：“那就有劳沈将军了。” 沈镇南垂下眼，揖手行礼。 九皇子失踪，举朝震惊，一个尊贵的皇子，在众人的眼皮底下，活生生消失不见，无影无踪，官家震怒，下令搜查长安，因着有目击者称，有人在长安街头见过肖像九皇子的少年。 他已经率领部下没日没夜的搜查了五日，一无所获，可在今早还是有人说在长安见过九皇子。 既然在长安，那为何会找不到。 ~ 翌日一大早，楚琼玉去了薛神医的医馆，这次薛神医倒是在，没有出去，她说昨日有些事情，但对于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她含糊其辞，找了个理由糊弄过去，楚琼玉也没在意，她师父整天都忙得很，正常。 她从袖中拿出了一药药方子，就着上面的药材和剂量，细细配了起来，中间薛神医过来一趟，拿起楚琼玉的药方看了几眼：“何首乌，鳖甲，阿胶，当归……你这都是些滋补养阴的药材啊，给谁的？” 楚琼玉正忙着抓药，闻言头也不回道：“裴大人的妻子。” “哦，是那个小娘子，”薛神医放下药方，她对房思璇有些印象，过来寻过她多次要看病，但她用惯用的理由给搪塞了过去。 “师父，”薛神医的语气提醒了楚琼玉，房思璇是来找过薛神医的，但是薛神医没有同意给她看病，“你为什么不见房姐姐呢。” 不见就是不看，这就是薛神医的规矩。 “麻烦，”薛神医靠在椅背上，懒洋洋的拿起了桌子上的医书，“那小娘子天生宫寒，极难受孕，要是调理那可是要费个老鼻子劲了。” 楚琼玉眼睛一亮：“也就是说有办法能治好她？” 薛神医抬起眼来，上下打量楚琼玉一眼：“你不会是想要揽下这麻烦事吧？你和那小娘子是什么关系？我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认识过她？” 楚琼玉笑了笑，把她祖母寿诞时是怎么认识房思璇，房思璇又是怎么对付孙氏的事情告诉了薛神医，只说她和房思璇一见如故，而她恰好是个医者，既然朋友有麻烦，岂有不帮的道理。 薛神医无奈摇头：“照你这个样子，以后和你攀关系想要你看病的人还不得排到城外了？你累不累？” 楚琼玉走到薛神医身后，乖巧的给她捏起了肩：“徒儿心中有数，知道该如何区别真心假意。” 薛神医自然了解楚琼玉的聪慧和玲珑心思，她略一点头，徒儿的手法娴熟力道正好，她舒坦的闭上了眼睛。 “师父，我已经在房姐姐面前夸下了海|口，说保证能把她的身子给看好，你说……我要是能力不行，这多丢你的脸呐。”楚琼玉眼睛一转，俏皮说道。 薛神医闷哼一声：“这是你自己拦下的事情，你自己去解决，别来烦我。” 楚琼玉不急不恼，低声直笑，她是知道薛神医的性子的，刀子嘴豆腐心，话是这样说，其实这招牌和徒儿她是最看重的。 “师父，你就稍微给徒儿透漏些，这房姐姐的身子如何调理最好。”楚琼玉弯下腰，话中带着笑意。 “这时候倒是知道找你师父了，怎么当初放出大话的时候不找你师父了？” 薛神医推开楚琼玉的手，站起身来，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我刚看了你那药方子，嗯，写的不错，这俗话说师父领进门修行看个人，看来你私下自己用功不少，那方子有了五成我的风格。” “都是师父教习的好。”楚琼玉福身乖巧说道。 薛神医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一会我给你写一张，在你药方子的基础上完善些，你按着方子去抓药，让她平日里注意饮食生活习惯，要是调理的好，不出三年，她就能得偿所愿。” 楚琼玉赶紧道谢，好听的话不要钱似的朝着薛神医就砸了过去，哄得她是眉开眼笑。 一盏茶之后，楚琼玉手中捏着新出炉的药方，露出一抹志在必得的笑。 第170章 她到底想要什么 今日是房思璇惯例的一月一次的烦恼日，裴景然是裴家的二公子，成亲之后就出来另辟新府，家中的长辈跟着裴景然大哥住在一起，作为裴景然的妻子，房思璇是没了因婆媳问题而产生的一些烦恼，但是裴家是有规矩的，不让房思璇孝敬公婆，但是一个月得回老宅一次，全家坐在一起吃个饭，促进家族和谐。 这要是对于别家的媳妇来说，肯定是求之不得的事情，一个月才见一次公婆，其余时候逍遥自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多好啊！但对于房思璇而言，这每个月的十五，就是她最痛苦的一天。 她嫁给裴景然快两年，这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虽然裴景然不是裴家长子，但也是裴家二老疼爱的儿子，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生不出孩子来的房思璇每次都会成为全家的抨击对象，虽然裴景然会站在她这一边帮她说话，但是胳膊到底是拧不过大腿，而且他们还真的能和两个长辈撕破脸？说到底长辈到底是为了他们好，而且也是有商有量的来，只是说的多了她到底是有些承受不住了，她也烦恼着呢！ 这日她和裴景然从老宅回来，脸上带着倦容，裴景然扶她下了马车，细心嘱咐她小心脚下，看着如此贴心的丈夫，房思璇眼眶一酸，泪水就掉了下来，她没有办法给他生出儿子来。 她让他成为了一个不孝子，可他还是不离不弃，仍旧全心全意对待她，她觉得对不住他…… 裴景然心疼的给房思璇擦去脸颊上的泪水，安慰道：“没关系的，你看楚家小姐不是在给你医治着了吗，她的师父可是薛神医呢，薛神医多厉害啊，作为她的徒弟楚家小姐肯定也差不到哪里去，如果，我说如果，如果真的没办法了，我们就去过继一个，裴家的亲戚那么多，总有人愿意的，天无绝人之路，活人还能被尿给憋死了？” 温润翩翩君子的丈夫乍然说出这种话，房思璇先是一惊，紧接着破涕为笑。 “你……你说什么呢你！” 见妻子终于笑了，裴景然心中松了一口气，拥住房思璇的身子：“好了，放宽心，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们进去吧。” 房思璇轻轻点头，但心中这根常年扎着的刺终究是没有办法彻底拔出来。 见两位主子终于说完了话，一边候着的管家这才找到机会，小心翼翼的上前来：“老爷，夫人，楚家小姐过来了，正在大厅等着呢。” 房思璇一怔，抬头和裴景然对视一眼，“等了多长时间了？” “快半个时辰了。” “你怎么不早说！”房思璇不悦的瞪了管家一眼，擦了擦眼睛大步朝着院中走去，哪里还有刚才柔弱的样子。 管家目瞪口呆，他也想早些说啊，有机会吗？！ 裴景然拍了拍管家的肩膀，微叹一口气，紧跟进去。 “房姐姐。” 看见房思璇急匆匆进来，楚琼玉起身行礼，脸上带着淡笑，看不出丝毫不耐。 “对不住啊琼玉，我和你姐夫今日回老宅了，这才回来，要是知道你过来，我铁定早些回来。”房思璇握着楚琼玉的手，一脸抱歉。 楚琼玉为人不错，还帮她抓药看病，她早已从心里就把她当成了亲妹子，那她的夫君理所当然的就是楚琼玉的姐夫了。 听到房思璇的话，楚琼玉笑着摇头：“是我过来的唐突了，不怪姐姐，主要是今日给房姐姐调整了药方子，抓了一些新药带过来，想要姐姐试试。” 房思璇眼睛一亮，这要孩子的心情从未像今日这般迫切过，她对着楚琼玉感谢一番，拉着她的手就朝着后院走，“我们这就去试试！” “娘子，”裴景然正好进来，听到房思璇的话赶紧叫住她，“楚小姐刚过来，还没喝上一口热茶，你莫要着急，这有的是时间。” 裴景然的话提醒了房思璇，她猛地一拍额头，哎呦一声：“对啊，我怎么给忘了，管家快把热茶端上来！” 楚琼玉是客人，还是她的救命稻草，她是要好好招待的，怎么能人家一来就带着去后院熬药呢！ 楚琼玉对着房思璇和裴景然福身笑道：“裴大人，房姐姐客气了。” 管家带着丫鬟送上来精美香甜的糕点，还有热茶，房思璇热情的招呼楚琼玉不要客气，就把这当成自己的家。 楚琼玉拿出薛神医新写的药方子，这是她誊抄一遍之后拿过来的，她递给身边的从秋，示意她送到房思璇面前：“这上面是药方，还有药膳的做法，房姐姐按着这上面的来，注意饮食和习惯，按时吃药，不出三年，你的身体就能彻底的调理好。” 她说出的话坚定有力，让房思璇和裴景然皆是一惊。 “你……你说的是真的？彻底？” 彻底？她的身子真能彻底的痊愈？能怀上孩子？ “是的，彻底。”楚琼玉确定点头，“我拿着这药方子还专门去请教过我的师父，我师父记着房姐姐，说这份药方正是贴合房姐姐的情况，所以请姐姐请放心，我不会坏了我师父招牌的。” “可是……可是薛神医不是不愿意给我看病吗？”房思璇惊愕的看向楚琼玉。 楚琼玉脸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但很快就消失了，她朝着房思璇笑道：“我师父还是很好说话的。” 房思璇：“……” 薛神医要是好说话，那这汉国就没有难说话的人了，楚琼玉从中肯定是帮她周旋了不少吧，房思璇心中温暖，对楚琼玉更加感激。 裴景然微微皱眉，薛神医的脾气他是有所耳闻的，楚琼玉虽是作为她的徒弟，但是能让薛神医指导关于他娘子的药方子，怕是从中也费了不少口舌。 但是，他妻子和楚琼玉的关系，值得楚琼玉做这么多吗？ 第171章 敲打，为楚琼蓉铺路 看着妻子和楚琼玉亲热说话，裴景然欲言又止，楚琼玉愿意帮他妻子调理身子，这对他们来说确实是一件可以让他们感激一辈子的事情，但是这世上的事情都是有果有因的，楚琼玉为什么会愿意帮他们呢？是为了什么呢？ 裴景然突然有些羞愧，他觉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是他又忍不住不去想这件事背后的原因。 这种两相矛盾的感觉让他心中翻江倒海，脸上也有些不自然。 “你怎么了？”房思璇不经意的回头，就见自己丈夫脸色犹如吃了苍蝇一般，她还以为是裴景然的身子不舒服，着急忙慌的就要过来扶着裴景然回房休息。 楚琼玉站起身来：“要是裴大人不嫌弃的话，琼玉愿意给大人把脉相看。” 房思璇一听，赶紧拉着裴景然过来，要楚琼玉给他看看，她怎么就忘了楚琼玉会医术的呢！ 看着楚琼玉一双晶莹剔透的杏眼，裴景然只觉自己所有的不堪都被赤裸裸的暴露在阳光之下，她只是一个小姑娘，自己只是一个没有能力不出手的清官，她有什么可以惦记的？ 楚琼玉的父亲是汉国英雄，楚琼玉身为他的女儿，必定也是不差，是他心胸狭窄了吧。 他抽回自己在房思璇胳膊中的手，直起身子对着楚琼玉揖手：“裴某没事，楚小姐这般帮助我们夫妇，我们夫妇无以回报，请楚小姐受裴某一拜。” 说着他就要弯腰行大礼，楚琼玉却是动作敏捷的退后一大步，“裴大人，万万不可！” 裴景然一怔。 “琼玉愿意给房姐姐调理身子的院子，事先也跟房姐姐说过，琼玉是个医者，救死扶伤是本职，琼玉从来没有想过回报。”楚琼玉郑重的福身行礼。 房思璇拉住楚琼玉的胳膊，感慨道：“莫要这样说，你都不知道你的出手相助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如果，我真是可以把身子调理好，那你琼玉就是我们裴家永永远远的大恩人，裴家的子子孙孙都不会忘记你！” 这话说的是夸张了一些，但是不假，房思璇要是能诞下孩子，那裴家人肯定是高兴非常，楚琼玉那就是裴家的大恩人啊！ 裴景然虽然没有说话，但脸上也是露出了赞同神色。 “所以啊琼玉，你要是有什么能用得着我们夫妻俩的地方就尽管只说，只要我们只帮得上的，一定尽力完成！”房思璇眼神坚定。 楚琼玉朝着裴景然看去，见他也是一脸动容，他说：“我娘子重情重义，如果平白受了楚小姐的恩，她能好几年睡不好觉，所以楚小姐，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不要觉得不好意思。” 裴景然笑着朝房思璇看了一眼，说出的话倒也是真心实意，他不习惯承受别人的恩情，同时，他心中也是在猜疑楚琼玉真正的意图，思来想去，倒是还不如楚琼玉自己把话给说明白，她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她如果真的能治好房思璇的病，那就算是要自己砸锅卖铁，他也愿意，因为他知道这是自己娘子这一辈子最大的心愿。 楚琼玉莞尔：“楚大人和房姐姐客气了，琼玉真的没有什么需要的，”她顿了顿，看向了裴景然，“如果裴大人不在意的话，琼玉倒是想问问选妃之日，我的四妹妹楚琼蓉因何落选？我的二妹妹楚琼婷是否真的够得上这选妃标准，名副其实呢？” 裴景然愣住，楚琼玉的话对他来说如当头棒喝，让他久久回不过神来。 直到楚琼玉离开，他还在想着楚琼玉的话。 ~ 从裴府回到楚家，楚琼玉径直回了听雪院，院子门口站着又冬，在等着楚琼玉回来。 “小姐，刚才四小姐过来了，说是有事要找小姐呢。” 楚琼玉嗯了一声，走进了房间。 她答应了楚琼蓉自己可以让她当上皇妃，以此为条件让楚琼蓉答应给自己卖命，而楚琼蓉很清楚的是她自己选妃落选，而且她也不知道自己会用什么办法让她当上皇妃，她在着急，她迫切的知道答案，不想白白给了自己一条命。 楚琼蓉慌神了，楚琼玉却是不急不忙，让楚琼蓉着急一会吧，既然选择相信了别人，那就要彻底一些，不应该疑神疑鬼。 因着在裴府耽搁的时间太长，楚琼玉回到楚家时辰就已经不早了，她吃了些点心充饥，就回房间休息去了，夜幕降临的时候，从秋在外面敲门，说是楚琼蓉过来了。 还是沉不住气。 楚琼玉从床上坐起来，穿戴整齐出去见楚琼蓉。 楚琼蓉此时正不安的在原地踱步，从春景别院回来之后，楚琼婷找了她不下三次了，都是要问她那日和楚琼玉到底在园中说了些什么，她不说，楚琼婷还威剥利诱，扬言要的是办法能撬开自己的嘴。 楚琼婷的手段她是清楚的，她害怕啊，她只能过来找楚琼玉，而且楚琼玉说能让自己当上皇妃，那办法呢，楚琼玉倒是说清楚啊！ 听着楚琼蓉劈头盖脸的一顿责问，楚琼玉面色如常的理了理鬓角的碎发，“这才过去了一天，你急什么。” “不急我命就要没了！”楚琼蓉激动道，脸上的肥肉都在激动打颤。 楚琼玉微微皱眉，杏眼微眯，朝着楚琼蓉脸上就扫了过去。 楚琼蓉心中咯噔一响，就算有再多的牢骚要发，此时也只能咬紧牙关，不敢出声。 因为她有种预感，要是惹怒了楚琼玉，是比招惹了楚琼婷还要麻烦一百倍的事情。 “楚琼婷要是敢动你，早就下手了，她只是嘴上说说而已，要是你连这点把戏都识破不了，”楚琼玉冷笑一声，“我看你也不用进什么长安，你的命我也不稀罕要。” 第172章 裴景然报恩 “吱拉”一声，院门从里面打开，门口候着的小丫鬟见到楚琼蓉，眼神一亮：“四小姐，您终于出来了！” 楚琼蓉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垂下的眼睛里闪着慌乱的光，身子有些瑟缩，方才楚琼玉说过的话犹音在耳，字字珠玑。 “你既然选择了我，那是不是该深信不疑？如果你对我还有些犹豫，那我觉得我们之间也不需要再合作了，你进不进宫做不做皇妃和我的关系不大，对我的影响也不大，你不会真的以为我没了你就拿着楚琼婷没办法了？那你未免是太天真。” “你尽可以去和楚琼婷说你我之间的交易是什么，你去帮着楚琼婷去对付我也可以，你只要出了听雪院的门，你我之间就再也没有关系，阳关道还是独木桥，随你选。” 楚琼蓉生生的打了个哆嗦，楚琼玉说的话揭穿了她原本那些侥幸的小心思，她以为过只有自己才能帮着楚琼玉对付楚琼婷，但是楚琼玉说不差她这一个，甚至都不怕她去和楚琼婷告密。 她这么确定，这么毫不畏惧，绝对是有后手！ 楚琼蓉不敢再有任何的心思，当场对楚琼玉表明了自己的决心，费劲了口舌，楚琼玉这才淡淡的点了点头，让她回去。 当时楚琼玉的表情表现看起来很勉强，她是真的对自己很失望了吧？这个想法让楚琼蓉七上八下，生怕楚琼玉真的放弃自己。 如今楚琼玉是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她绝对不能松手！ 从秋站在窗口，看见外面的楚琼蓉和丫鬟匆匆离去，她讽刺道：“四小姐嘴上说和小姐合作，却打心里不相信小姐，等到小姐说要和她放弃合作，她反而又是不愿意了。” 楚琼玉坐在床沿上，手中捧着《真迹录》翻看，闻言轻笑一声：“这种人，到底还是要留一个心眼，不能全信。” 说是把自己的命给自己，说是以后会无条件坚信不疑的相信自己，可真的等到那个时候，还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毕竟有那样的一个娘，能指望女儿好到那里去。 从秋点了点头，出去端水进来伺候楚琼玉梳洗。 楚琼玉放下手中的《真迹录》，不经意看见了梳妆台上的白玉钗，那是“李野”放在白骆驼身上的那一个。 她本是以为是李野把钗子还给了自己，但当她细细查看之时，却发现这个和自己的那个却是有轻微的差别，她给李野的钗子玉身晶莹剔透，这一个却是上面刻画着精致花纹，里面还有淡淡的红色釉质，极致的白里面掺杂着星星点点的红，倒是别有一番美感。 楚琼玉垂下眼来，伸手把白玉钗放到了梳妆匣里。 这个李野到底是何用意呢，她想不明白。 ~ 楚琼婷这几日喜气洋洋，眼角眉梢都透着得意。 只要等到裴景然来楚家查看家世，那她就是内定的六皇妃了。 扬眉吐气的日子马上就要来了。 丫鬟推着楚琼瑶到了楚琼婷的房间，楚琼瑶笑着给楚琼婷行礼：“恭喜二姐姐了，这就要进宫了，你和六皇子马上就能成亲了。” 楚琼婷扬起脖颈，斜睨了楚琼瑶一眼：“我已经想好了，到时候你就跟着我一起去长安，你可不能忘记你答应过我什么。” 楚琼瑶说会助她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女子，坐上那个众女子渴望的位置。 “妹妹没有忘，这话一直在妹妹心中。”楚琼瑶压低声音，坚定说道。 楚琼婷满意的笑了。 看着楚琼婷毫不遮掩的喜气，楚琼瑶轻轻的扯了扯嘴角，垂下的眼中却是毫无笑意。 “楚琼玉这一辈子是永远都比不上二姐姐了，她这个时候的威风是要在以后付出惨痛教训的。”楚琼瑶推着轮椅来到楚琼婷身边，阴恻恻笑道。 楚琼婷哼笑一声：“这是自然，楚琼玉一辈子都会被我踩到脚下。” 选妃楚琼玉是没有机会了，她要留在楚家管家，这什么时候能嫁出去还是个问题，等自己坐上皇后之位，说不定，不，是肯定，那时候楚琼玉肯定还是个老姑娘，都是楚家的姑娘，这差距却是一目了然。 想到那时楚琼玉恭敬跪伏在自己脚下，楚琼婷做梦都能笑出声来。 “小姐，裴大人到了，正在清晖院见老太君。” 小丫鬟低头走进屋，对着楚琼婷说道。 楚琼婷眼睛一亮：“这么快！快，给我梳妆打扮，去见裴大人！” 她站起身来，神采飞扬。 楚琼瑶微笑看着她，眼中意味不明。 “对了，”坐在梳妆台前的楚琼婷转过身来，看着楚琼瑶说道，“一会你陪我一起过去。” 楚琼瑶以前是这楚家最有才情的女子，祖母那时候都是最偏心她，她作为楚琼瑶的长姐，却是永远被她的光芒遮掩，虽然她们如今是一条船上的人，但是少时经历留下的心中芥蒂，是永远不可能消散的，她要让楚琼瑶看看，自己以后任何出风头的时刻。 她要让楚琼瑶知道，自己才是最瞩目的人。 “好的，二姐姐。”楚琼瑶垂下眼睛，白皙的手背上迸发出了条条青筋。 清晖院里，裴景然正在和老太君聊天。 “辛苦裴大人了，这还要你专程跑一趟。”老太君示意绿白给裴景然倒上茶，笑着说道。 “这是裴某该做的，官家有旨，选妃之事一定要落行到个人，秉着公平公正透明的原则，不能出现任何不妥。”裴景然回答道。 老太君赞许点头，对裴景然的好感加深，正直的人永远都是受人欢迎的。 裴景然端起茶杯来轻轻抿了一口，湿润了有些干涸的唇瓣。 他手中摩擦着登记的玉简，眼神有些飘忽。 临来前，妻子说过的话不断的在他耳边回响。 “我们要报答楚琼玉啊！这是关乎你裴家子嗣的事情，难道你就不能为了你裴景然的后代，偶尔弯一下你那挺直的脊梁？” 第173章 楚琼蓉入选 楚琼玉给他妻子看了身体，开了对症的药，不愧是薛神医的关门弟子，短短几日的功夫，就已经初见成效。 房思璇以往来月事，疼的几乎要撞墙，每次都把他心疼的恨不得替房思璇去承受，但是这一次，只是喝了楚琼玉开的药几贴，竟然疼痛缓清了不少，都能下床走路了！ 以前房思璇可是双腿发软，走不动路的！ 他们夫妻俩欣喜若狂，仿佛看见了希望，并且是可以触手可及的，不是虚妄。 所以房思璇说什么都要报楚琼玉的恩情，夫妻俩思来想去，都没有想到怎么要报答她，后来某一天半夜，房思璇把他从梦中叫起来，说是想到了报答楚琼玉的办法。 楚琼玉那日离开裴家之前说过的话，其实已经很明显了，结合种种以往，楚琼玉和楚琼婷是不对付的，这次楚琼玉没能参加选妃，让她如今走个后门是不可能的了，但是楚琼蓉可以啊！ 楚琼玉问他，楚琼蓉为何会落选，如果楚琼婷不是六皇子中意的人，是否也能在众多贵女中脱颖而出。 这个问题，让裴景然想了好久好久，扪心自问，楚琼婷的外形条件，在众多贵女中确实是中下水平的。 房思璇说，既然楚琼玉提出了这个问题，就说明楚琼玉是对这个结果不满意呢，楚琼婷能入选，那为何楚琼蓉不能？她这是偏向楚琼蓉呢！那结果就简单了，让楚琼蓉通过就成了啊！ 裴景然有些犹豫，因为这样做，无疑是让他从中舞弊，这违背他做人的底线，他一辈子苛求正直不阿，两袖清风，顶天立地，绝不弯下自己的脊梁骨。 房思璇知道他的性子，直接和他说，楚琼玉是他裴家的大恩人，要是他不这样做，她一辈子都不会搭理他了，以后生下的孩子也不叫他爹。 裴景然：“……” 闹了几天，裴景然最终还是妥协了，这一辈子就这么一次，他这么安慰自己。 一壶茶喝完后，楚琼婷还没过来，老太君有些不悦，但是当着裴景然的面也不能表现出来，她差着人去叫，不忘和裴景然解释：“我这孙女爱美，这是在梳妆打扮呢，裴大人不要介意啊！” 裴景然笑着摇头：“不碍事，女子爱美无可厚非，”他顿了顿，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请老太君把楚家四小姐也请过来吧，选妃之日有些误会，裴某想和四小姐道个歉。” “误会？什么误会？”老太君纳闷道。 “四小姐本是也在入选之中，却因考官的疏忽，把四小姐的名字给漏记了，裴某今日特地来和四小姐道歉，半月之后，二小姐和四小姐结伴随选中的贵女们一起前往长安。” 老太君一怔。 楚琼玉早就在裴景然来楚家的时候就收到了消息，她让从秋和又冬搬了躺椅放在听雪院门口的梧桐树下。 她躺在上面，悠闲的看着头顶上淡紫色的梧桐花。 又冬端着点心颠颠的跑过来：“小姐，吃点心！” 楚琼玉拿起一个放进嘴里，奶香四溢。 杏眼弯起来：“又冬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又冬跟着张婶学厨，看来精进不少。 又冬眉开眼笑，刚要说话，就听从秋惊呼一声：“小姐，快看！” 楚琼玉敛下眼中笑意，朝着从秋手指的方向看去。 她选的位置视野极佳，能看到不远处的园子门口，而园子处在楚家最中间的位置，是各个院子来往间必经的道路。 谁从这边经过，她都能看到。 “小姐，你看到刚才二小姐的表情了吗？”从秋惊喜回头，“看着都要气死了！” 楚琼玉莞尔，她自然是看见了。 半个时辰之前，她看到楚琼婷和楚琼瑶带着丫鬟从园子路过，半个时辰之后，楚琼婷气急败坏的从园子门口回去。 这应该是已经知道了裴景然来的另一个目的了吧，楚琼蓉和她一起去长安，她心中肯定是不痛快吧。 不痛快就不痛快吧，这以后还有更不痛快的呢。楚琼玉愉悦想到。 有人忧愁就有人欢喜，很显然，这欢喜的人不止楚琼玉一个。 深夜，听雪院的房门再一次被敲开。 楚琼蓉欣喜若狂的冲到楚琼玉面前，激动的声音都在打颤：“大……姐姐，我真的可以去长安了！” 她听到裴景然说自己是被考官遗漏性命的时候，第一反应这就是楚琼玉从中周旋的，她记得很清楚，她当时就被那教养嬷嬷直接否定，这考官都不知道她的名字又是如何能漏记呢。 当时在老太君和楚琼婷面前，她整个身子都在发抖，不知道是吓得还是激动的，害怕是因为这算的上是欺君之罪，激动是因为她终于可以去长安，去长安就有做皇妃的可能。 最终，她的兴奋激动到底是压过了不安。 在楚琼婷怨恨愤怒的眼神中，在老太君复杂难以理解的眼神中，她强克制住内心的激动，恭敬对着裴景然福身行礼。 那种感觉，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看着面前喜不自禁的楚琼蓉，楚琼玉面色淡然。 声音平缓，没有什么起伏：“去长安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这半个月你就好好的准备准备，不能输给楚琼婷呢，知道吗？” 楚琼蓉重重点头：“我会的！大姐姐，我一直会好好加油努力的！” 她去了长安，就一定会抓住机会的！ “以后我一定毫不动摇的相信大姐姐！大姐姐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绝不怀疑！”楚琼蓉坚定道。 楚琼玉笑笑，叮嘱了楚琼蓉几句，因着到时候休息了，她让从秋送着楚琼蓉出去。 到了听雪院门口，从秋笑道：“从秋在这恭喜四小姐了，以后四小姐当了皇妃，可不能忘记奴婢呢。” 这话楚琼蓉听得很是开心，眼睛都成了一条缝。 “一定的！一定的！” 从秋笑着目送楚琼蓉远走，眼中笑意渐渐冷下来。 这个时候倒是笑的跟花似的。 她家小姐说的果然没错，楚琼蓉这人和张氏是一模一样，只为了她自己的利益，只要有利她自己的事情，她绝对二话不说就会答应。 第174章 刘泽出现意外 清芷院，楚琼瑶的房间。 “怎么会这样！楚琼蓉为什么会入选！她怎么能跟我一起去长安！” 伴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清脆声，楚琼瑶尖细的声音不断从房中传出去，满含愤怒。 “你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楚琼瑶瞪着两只眼睛，直勾勾朝着楚琼瑶看去，一双手疯狂的在半空舞动。 楚琼瑶抚开身上被扫过来的脏东西，慢条斯理说道：“裴大人不是说的已经很清楚了吗，当时二姐姐也听见了不是吗？” “不是的！绝对不是的！”楚琼婷疯狂大喊，“这里面绝对有猫腻！就楚琼婷那个蠢样子，教养嬷嬷怎么可能让她通过，这里面绝对有猫腻！” “裴景然以公谋私，我要去揭发他！” 楚琼瑶脸上露出一抹冷笑，看着楚琼婷的眼神平静至极：“如果二姐姐不怕自己名声受损，那就去吧，直接去状告裴景然，直接去知府吧。” 楚琼婷一怔，“你……你是什么意思？” “裴景然的名声在荆|州可谓是已经根深蒂固，他是这荆|州最公正的人，二姐姐你无凭无据的就去状告配裴景然，你觉得有人信吗？” “为何不信！楚琼蓉就是个活生生的证据！”楚琼婷大声喊道，她只要想想自己和楚琼蓉一起去长安，她胃里就觉得恶心。 “哦？四小姐？楚家的四小姐，楚家二小姐从小一起长大的堂妹？”楚琼瑶嘲讽笑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你和四小姐关系摆着这里，是血浓于水的一家人，如今为了不让楚琼蓉进宫，你就去状告裴景然？” “一个是你的亲妹妹，一个是这荆|州城德高望重的人物，如今你为了不让亲妹妹进宫，宁可去状告一个根本就不可能撒谎的裴景然？” “二姐姐，你让外人怎么想？”楚琼瑶推着轮椅到了楚琼婷面前，眼神冰冷的注视着她，“我相信这件事一定有猫腻，但是外人是不会相信的，楚家能有两个入选的小姐，这在外人眼中是多么有荣耀的事情，是别人求之不得事情，可你楚琼婷却是为了能得到六皇子的专宠，不惜陷害自己的亲妹妹，不惜拉裴景然下水……” “你说，这是不是外人的想法？” “我……我……”一股寒气从脚底板一直升到楚琼婷头顶，她的唇齿都在发颤，她根本就不是这个意思，她说的做的都是真相，没有欺骗任何人啊！ 楚琼瑶扫了楚琼婷一眼，冷声道：“如果你还想进宫，如果你还想做六皇妃，那你就必须憋着，还得和楚琼蓉相亲相爱，让所有人都看见。” 楚琼婷难受的捂住心口，挣扎着在椅子上坐下，所以她就要必须要和楚琼蓉一起了吗？ “这件事绝对没有那么简单。”楚琼瑶望向窗外沉压压的夜色，眼中暗光闪烁，“你不是说楚琼蓉和楚琼玉鬼鬼祟祟的不知道说过什么吗，估计……” “是楚琼玉搞得鬼？！”楚琼婷震惊道，楚琼瑶的话点醒了她，她立马反应了过来。 绝对是，绝对是楚琼玉从中搞的鬼！ “但是……但是为什么裴景然愿意听楚琼玉的话？”楚琼婷不解道。 楚琼瑶冷声道：“这件事，怕是和裴景然的夫人，房思璇有关系了。” 那日老太君寿诞，房思璇和楚琼玉之间就已是很热络，楚琼玉那么会蛊惑人心，收服房思璇不是个难事。 楚琼婷恍然大悟，原来竟是这样！ “难道……难道我只能咽下这口气了？”楚琼婷恨恨道。 “要不然你想怎么样？”楚琼瑶轻蔑的看了楚琼婷一眼，“如果你还想进宫，就必须忍着。” 还真是小看楚琼玉了，楚琼瑶冰冷的勾起唇角，笑容阴寒。 楚琼婷恨恨的跺了跺脚，满腔恨意只能在自己肚中消化。 ~ 选妃暂时告一段落，楚琼婷那边安静如鸡，一点动静都没有，能这么沉得住气，不像是楚琼婷的作风，她背后一定是有人指点过。 那这人，就只能是楚琼瑶了。 楚琼玉遥望着清芷院的方向，眼中一片平静。 与其说这是楚琼蓉和楚琼婷的争斗，不如说是她和楚琼瑶的。 “小姐，韦老伯差乞丐送信来了。”从秋急匆匆的走进院子，把密封的信送到楚琼玉手上。 韦老头来过楚家，因此每次他给楚琼玉传递消息，都是让可信的小乞丐送过来。 楚琼玉拆开信，快速的扫了几眼，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小姐怎么了？”从秋有些不安。 楚琼玉站起身来，指挥张小弟去拿药箱，她快步朝着听雪院外走，声音急促：“刘泽出事了。” “什么？！” 信是楚琼芳写的，说是今早，刘泽在院中玩耍，不甚从房顶跌落，伤到了头部导致昏迷不醒，楚琼芳和钱氏被吓坏了，因着楚琼玉嘱咐过，刘泽的事情一定要保密，她们不敢去请大夫，只能去找韦老头，让他快些通知楚琼玉。 本是因为一时心软留下的九皇子，本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之后就打算放走刘泽，如今却发生了这种意外，她可没想要刘泽死在自己这里。 楚琼玉带着张小弟和从秋赶忙楚琼芳住处，韦老头早就在院子门口候着，看见楚琼玉过来，他急声道：“五小姐和三姨娘在房里看着小九，小九到现在还没醒，要不要去让薛神医来看看？” 人命可不是儿戏，何况还是九皇子。 楚琼玉咬了咬牙：“我先进去看看。”刘泽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烧，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牵扯她师父进来。 一行人快步进了屋中，楚琼芳给楚琼玉让开位置，方便她医治。 她眼睛红肿，显然是哭过。 “大姐姐是我不对，我没有照顾好小九……” “不怪你，”楚琼玉飞快给刘泽搭脉，从药箱里拿出银针出来，“刘…小九调皮，你也有看不住的时候，莫要自责，小九没事的，我给他扎上几针看看。” 她拔出一支银针，对准刘泽的头顶中心，猛地插了进去。 “大姐姐！”楚琼芳一声惊叫，刚才楚琼玉的话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楚琼玉已经下了手。 众人也是脸色微变，这手法……这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屋中一片静寂，所有人都不知不觉屏住了呼吸，所有的眼睛都看向了床上的刘泽。 第175章 刘泽恢复意识 “大姐姐，这……怎么还没动静？”楚琼芳颤抖着声音，小心翼翼问道。 距离楚琼玉给小九施针已经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了，可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楚琼玉抿了抿唇瓣，抬起手轻轻抚摸了一下扎着银针的位置。 这个位置，和她师父说的分毫不差，不应该还不醒。 难道是她失了力道？那是用多了还是用少了？ “小姐，要不要……去找薛神医？”韦老头问道。 楚琼玉秀眉微颦，看着一动不动的刘泽，最终点了点头。 刘泽身份特殊，不能在她这里死了。 闻言韦老头应了一声，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 突然楚琼芳惊呼一声，“小九醒了！” 正垂着头收拾药箱的楚琼玉一怔，猛地抬起头来，只见刘泽的眼皮微动，嘴巴无意识的张合，像是在说着什么。 “大姐姐，人醒了！”楚琼芳惊喜的握住楚琼玉的手，激动说道。 楚琼玉安抚的拍了拍楚琼芳的手，眼睛却是紧盯刘泽。 刘泽已经开始在慢慢的睁开眼，眼神先是混沌，逐渐变的清明开来。 防备，疑惑，戾气……各种情绪复杂的交杂在一起。 楚琼玉心中咯噔一声，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瞬间袭上心头。 “这……是哪里？你们是谁？” 床上的少年从床上直起身子，警惕的扫过屋中所有的人，身体下意识的呈现一种防备状态。 “小九，你怎么了？”楚琼芳走到床边坐下，担心的看着他，没有注意到刘泽一样。 她把天真单纯的小九看成自己的弟弟，自然的就握住了他的手。 “别碰我！” 往日里温顺的小九却是一反常态，抬起手来狠狠推了楚琼芳一把，要不是楚琼玉站在楚琼芳身后，用手护住了她的身子，说不定就要狠狠的摔个屁股墩了。 “小九……”楚琼芳难以置信的看向横眉竖指的刘泽，挣扎着从楚琼玉怀中就要起身。 楚琼玉却是按住了楚琼芳的肩膀，把她交到了一边从秋的手上。 “大姐姐……”楚琼芳欲言又止，小九这到底是怎么了？ 楚琼玉上前一步，杏眼微阖。 这个时候的刘泽不是小九，是长安官家的九皇子。 一场意外，竟然让他重新恢复了正常。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敢动我一下我就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刘泽瞪着两只眼睛，为了给自己撑住气场，抓起了楚琼玉放在床沿上的针包，从里面抽出了一根最长最粗的，直指楚琼玉。 毫无疑问，这整个房间里的姑娘里最好看的人就是面前的这一个，但不知道为什么，最让他心惊胆跳的也是这一个。 明明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看起来纤瘦柔弱的很，却让他没由来的感到一股压迫，这种感觉让他心慌，他只在自己父皇身上才感受到过。 这个女子是何人？！ 楚琼玉轻笑一声，刘泽像是得到了什么信号，身子瞬间绷紧。 “你笑什么！？” “我笑你，我要是你，一觉醒来看见这周围全是陌生人，我会低伏做小，而不是像你一样，上来就是威胁。”楚琼玉拉过一边的椅子坐下，双腿悠闲的翘起，饶有兴趣的看向少年。 “你们先出去吧，我和这位小哥说说话。” 楚琼玉回头看了众人一眼，在刘泽看不见的地方对他们使了个眼色。 “谁是小哥？！我是九皇子！”刘泽怒喊，可没有一个人理他。 韦老头等人恭敬的福了福身子，率先离开，最后一个离开的是楚琼芳，她担心的看了小九一眼。 她大姐姐的手段她是再清楚不过的，小九和她大姐姐说话间，她已经明白了小九恢复意识的事实，她怕小九不知分寸，惹怒了她的大姐姐。 刘泽正好抬头，和楚琼芳的视线对上。 “出去。”楚琼玉头也不回的对着楚琼芳说道，像是脑袋后面长了眼睛似的。 楚琼芳脸色微变，对刘泽仓惶露出一个安慰笑容，转身出去关上了房门。 “你要和我说什么？” 刘泽从刚才和楚琼芳对视的异样情绪出抽回神来，转头怒目而视楚琼玉，手中的银针不敢放松分毫。 “说什么，要说的话多了，”楚琼玉笑道，“我看你如今也清醒了，你是不是该把我们救下，并且照顾你的事情给算算了？” “救下我？照顾我？”刘泽莫名其妙，“我堂堂一个九皇子，我用得着你救我，你照顾我？你算个什么东西！有资格照顾我？！” 他是尊贵的天家九皇子，除了父皇，他不需要向这汉国的任何人低头，抢着巴结他的人都排到了长安外面，不是非富即贵的都不行，他长到这么大，还没有一个人敢和他说这种话，能照顾他是天大的福分，高兴还来不及呢，哪有他一个九皇子给人道谢的道理！ “九皇子？”楚琼玉秀眉微颦，上下打量了刘泽一眼，眼中露出了明显的怀疑，“你是九皇子？” “我当然是九皇子！”刘泽昂起下巴得意说道，他鄙夷的看了楚琼玉一眼，“我堂堂一个九皇子，用得着你救？你照顾？” 他嗤笑一声，似是在嘲笑楚琼玉的不自量力。 “哦，九皇子？”楚琼玉点了点头，“那请问这位九皇子，您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哪里？除了长安还能是哪？”刘泽冷哼一声，像是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桃花眼朝着楚琼玉看去，“话说，你是哪家的姑娘，我怎么没见过你？” “我是哪家的姑娘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楚琼玉站起身来，上前走了一步，她俯下身子，眸光微闪，“这里不是长安，是荆|州城。” 刘泽一愣。 “你说你是九皇子？不好意思，荆|州城离着长安几千里，我们一群小老百姓，还真没见过天家的人，但是没有见过，不代表我们就是好糊弄的，你说你是九皇子，你就真的是九皇子了？” 楚琼玉笑着摇头，“这位小哥，你被我们救下的时候跟一个乞丐似的，我们还以为你是逃难的呢，我妹心善，把你一个傻子收留，结果你这好不容易清醒过来，就要开始恐吓我们？九皇子？你怎么不说你是太子呢？”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刘泽一声怒吼，起身从床上跳下，连手中拿着的银针都被他发泄似的扔在了地上，“我是九皇子！不是什么乞丐！我是九皇子！” 他一个天之骄子，被人说成乞丐，这对他来说就是莫大的羞辱！ 以至于他忘记了，楚琼玉说过的这里不是长安。 第176章 乞丐似的九皇子 刘泽像是个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爆炸的炮仗，楚琼玉早就在一开始就做好了要医治刘泽，使他恢复神智的准备，在荆}州发现刘泽是个意外，但也称得上是一个意外之喜。 她打算查清楚刘泽为什么会出现在荆|州城的原因之后，就把他送走，他的事情不掺和，但是刘泽被她所救，她不可能不求回报，她可不是一个无私的人。 如今刘泽意外康复，叫嚣他是尊贵的九皇子，张口闭口的就要所有人好看，和前世他那个嚣张的样子几乎是一模一样。楚琼玉怎么也算的上是他的救命恩人了，看着他这副不知感恩的样子，就想让他吃些苦头。 你说你是九皇子，你就是九皇子？真是个笑话，天高皇帝远的地方，还不是本小姐说了算？我说你是个乞丐，你就只能当一个乞丐。 被扣上乞丐帽子的刘泽愤怒至极，他想要和楚琼玉理论，但楚琼玉生了一张伶牙俐齿，还会时不时给他下套的嘴，他怒火冲心，想要教训楚琼玉，可她身边还有一个死人脸的侍卫，根本就近不得她的身分毫。他也想过要偷偷溜出院子，去找人来收拾楚琼玉，可他不会武功啊，他翻不出墙头啊，而且他身边时时刻刻都有人在监视着他，别说出院子了，就连出个房间，都要事先打个报告。 报告给谁？那个长的杏脸桃腮，容貌略逊楚琼玉一筹的楚琼芳啊！ 她生的是美，但总是唠里唠叨，明明是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年纪，却总是做出一副长辈的样子。 屁个长辈！他只有一个父皇，还有八个皇兄！没有姐姐！ 楚琼芳担心刘泽的身子，去给他送补汤，在房门前站了得有一盏茶的功夫，也没有等到里面的刘泽把门给打开。 她叹了一口气，只好转身离开。 “还是不肯喝？” 楚琼玉从门口进来，正好看到楚琼芳端着汤碗从刘泽房间往这边走过来。 刘泽不肯配合，这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情。 楚琼芳点了点头，“大姐姐，小九……真的是九皇子？” 本来在第一次听刘泽说起的时候，还以为他是头脑不清醒胡说的，可是这好几天了，刘泽一直在叫嚣，楚琼玉又没有和她解释过这件事，她是真的不知道刘泽说的到底是真还是假了。 楚琼玉看了看旁边的石凳，示意楚琼芳坐下说。 “他确实是当今的九皇子，”迎着楚琼芳错愕震惊的神情，楚琼玉面色不变，“但是你要假装不知道他是九皇子，无论他说什么，你都当成他是在胡说八道。” “为……为什么？”楚琼芳回过神来，艰难开口，那可是九皇子啊！得罪了天家的人，是要杀头的啊！ “为了活命。” “什么？！”为了活命还要这样对九皇子？！楚琼芳想不明白了。 楚琼玉笑了笑，握住了楚琼芳放在桌子上的手，“你想一下，九皇子出现在荆|州，还是在没了神智的情况下，我们确实是把九皇子给救下了，但是这个事情只有我们自己人知道，其他人又不知道，九皇子身份尊贵，要是一时不慎，我们极有可能就会被误解，被当成谋害九皇子的凶手，到时候我们的命就真的是没有了。” “而且，九皇子他刚苏醒过来时候说过的那些话，你也听到了，他开口闭口就是威胁，我知道你对小九有极好的印象，但是那是小九，不是如今的刘泽，你要是一时心软，那就相当于是把刀亲自递到了刘泽手上，他有很大可能是要把我们杀了的。” “我……我……”楚琼芳满是惊恐，听楚琼玉这么一分析，一股寒气瞬间从脚底板袭遍了全身，她们是好心救下九皇子，还能招惹杀人之祸？那么天真单纯的小九，真的会把她们给杀了？！ 她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这几日和苏醒恢复的九皇子相处，他那样的性格脾气，是真的敢把她们杀了的、 “不要害怕，事情还不到那一步，”楚琼玉安慰的揽住楚琼芳的肩膀，“我们如今要做的，就是要装作不知道九皇子的身份，所谓不知者无罪，尽量的把他当成一个普通人，被我们救下，所以就要报恩给我们的人，他没有银子，所以就要留下补偿，严加看管，不能让他离开院子。” “只要等到一个合适的机会，我自然会把这个麻烦脱手，”楚琼玉拍拍楚琼芳的肩膀，笑道，“有我给你挡着，你什么都不要怕。” 笑容意味深长。 楚琼芳靠在楚琼玉怀里，没有看到她脸上的表情，楚琼玉轻松的声调让她一颗不安紧张的心逐渐放松下来。 良久之后，她慢慢的点了点头，虽然她还有一肚子的疑惑要问，比如要怎么把九皇子这件事解决掉，要怎么脱手，为什么楚琼玉会这么的有信心，事情真的会万无一失吗？她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小九的身份？ 可她没有问，因为她相信她的大姐姐，她一辈子都会相信楚琼玉，这是她发过誓的。 楚琼玉到这里来的本意就是要看看刘泽如何，听楚琼芳说的情况之后，她也放下心来，临离开之前，她再一次的叮嘱楚琼芳。 “千万不能让他知道你和三姨娘的身份，从你换了容貌的那一日开始，你就已经不是楚琼芳了，记住了吗？” 楚琼芳坚定点头：“大姐姐请放心，我时刻谨记在心，不敢忘记。” 楚琼玉赞赏点头，楚琼芳办事，她放心。 从楚琼芳住处离开之后，楚琼玉就回了楚家，后日就是楚琼婷和楚琼蓉等一干贵女前往长安的日子，这就是有人飞黄腾达开始的地方，保不齐不会出什么乱子。 她要时刻警惕着，起码在楚琼婷离开之前。 第177章 虚伪姐妹情 “小姐你可算回来了！”刚进听雪院，又冬就急匆匆的迎了上来。 “夫人和少爷从长安来信了！”她从袖中拿出一密封的信件，高兴的递到楚琼玉手上。 楚琼玉一怔，这还是她娘去长安半月有余第一次给她来信，要是再不给她写信，她都打算要亲自去长安看看了，没办法，长安如今是刘尧的地盘，她不放心。 快速的拆开信封，心情又惊又喜，杏眼飞快的把信纸浏览了一遍，生怕上面有什么不好的字眼，等到确定平安之后，楚琼玉坐下来，安心的把信看了一遍。 这是楚泽复写的，说他和于氏在长安一切都好，褚钰的事情他已经了解，已经妥善的安排好，让楚琼玉不要担心，他在长安这段日子，沈镇南时常会来找他，他先是有些诧异，但是到了后来也习惯了，两人的关系也熟稔起来，秉性脾气越来越相投。 看来楚泽复是对沈镇南的印象极好，这后面一张信纸上，写的几乎都是和沈镇南的事情，楚琼玉终于是放下心来，只有沈镇南在楚泽复身后，刘尧就算是想把对自己的怨气发泄在楚泽复身上，也要掂量掂量。 在放心之余，还有一件事情引起了楚琼玉的注意，楚泽复在信上说，长安城最近有些不安稳，沈镇南作为仪銮卫掌司，整日里忙的是脚不沾地，连来找他喝酒的次数都变少了。 楚琼玉合上信，杏眼眸光微沉，看来刘泽失踪的事情影响不小。 那就更要好好把握这次上天给她的机会了。 她吩咐从秋准备好纸砚，准备给楚泽复和于氏回信，她是报喜不报忧的，而且她在信中还告诉于氏，可以在长安多待些时日，陪着大哥长一些，荆|州的事情她不用担心，一切都好。 当然，她这样说是有原因的，楚泽复马上就要从西凉回来，他们一家人很快就能团聚了。 写完信，楚琼玉交给从秋，让她找个可靠的，快些送去长安。 张小弟看着从秋快步从院中离开，抬眼朝着房间门口站着的楚琼玉看去。 他没有把楚琼玉找到刘泽的事情告诉他的主子，主子马上就要回来，这个关键时候不能出现任何的问题，而且……他有种预感，就算是不需要主子的帮忙，楚琼玉也会把这件事情处理的很好。 刘泽是主子的亲生胞弟，虽然两人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见过面，但是他知道，主子对刘泽一直是密切关注，所以只要楚琼玉不威胁到刘泽的性命，他就绝不会插手，楚琼玉想做什么他都不会管。 至于刘泽会出现在荆|州的原因……张小弟握紧了腰间的佩刀，还是交给楚琼玉去查吧。 ~ 因着楚家有两位小姐要出发去长安，所以这两日楚家是忙的热火朝天，老太君既然把管家之权交给了楚琼玉，那楚琼玉就必须要做出个模样来。 她要提防着楚琼婷和楚琼瑶，还要把所有的事情都要安排好。 临行前一日晚上，老太君把楚琼玉叫到了清晖院。 “做的不错，祖母没有看错人，花嬷嬷都夸你做事细致，思考周到呢。”老太君满意的看着楚琼玉说道。 楚琼恭敬的福身行礼，谦虚道：“是祖母和娘亲教导的好，其实还有很多不足之处，以后还要好好改正，多多进步。” 孙女谦虚不膨胀在老太君心中甚是欣慰。这是楚琼玉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给府中安排事情，做的可谓是滴水不漏，没有任何能让人诟病的地方。 她大手一挥，赏赐了楚琼玉不少好东西。 这马上要进长安当皇妃的楚琼婷和楚琼蓉都没有，反而是楚琼玉得赏了，这番举动注定是要在有些人眼中是别有深意了。 “对了，今日下午你二妹妹过来和我说，说是此次入长安，她想带着琼瑶一起，说她行动不方便，日后估计也没有什么机会和精力出远门，趁着这次，她想带着琼瑶去长安看看。” 楚琼玉脸上并没有太大的起伏，因为她早已考虑过这件事，楚琼婷要依附于楚琼瑶的计策，要不然凭着她一个足以和猪媲美的脑子，在皇宫那种吃人的地方，还不得骨头渣都不剩，所以她必须要带着楚琼瑶，而对于楚琼瑶来说，她想要登天，想要得到这世间最大的权利，既然她帮助楚琼婷，那也必然是为了她自己，这次去长安，她是肯定的，看来她早已谋划好了。 就是可怜了楚琼婷了，还不知道她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了别人做嫁衣呢。 “你觉得这事怎么样？可否同意？” 见楚琼玉不说话，老太君又问了一遍。 姐妹之间相亲相爱她自然是愿意看到的，但是楚琼婷和楚琼瑶二人以前是发生过事情的，她有些担心。 楚琼玉见老太君面露难色，就猜到她是在想什么。 她走到老太君身边，握住了她的手：“祖母，二妹妹和三妹妹虽然以前有过些误会，但是这误会早已解释清楚，而且这段时日以来，二妹妹和三妹妹之间走的很近，这我是看在眼里的，这姐妹之间哪有隔夜仇呢。” 老太君思考了一会，慢慢点头。 楚琼玉笑道：“祖母英明。” 她已经知道楚琼婷和楚琼瑶之间的利益关系，只要等到时间到了，这二人绝对会毫不犹豫的放弃掉对方，爬的越高，摔的也就越狠。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她不介意不劳而获，也很期待看一场两人之间的好戏。 所以不管怎么说，她都是要“帮助”她们的。 至于她的“棋子”楚琼蓉，她当然会为她做打算，作为长安一行中的必要一员，自然是不能出现任何意外的。 只要楚琼蓉肯老老实实听话，她会给她想要的东西。 第178章 借胆子 临行前一晚，注定有人会睡不着。 楚琼玉梳洗完，靠在床头上看书，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从秋又冬聊天。 “小姐，”又冬好奇的看向楚琼玉，“不去长安，你会后悔吗？” 楚琼玉没说话，却把手中的书放在了膝上，垂着头让人看不清脸上的神色。 “你瞎说什么，小姐不去长安的原因，以前不是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吗！”从秋低声呵斥又冬几声，小心看了楚琼玉一眼，她怕又冬这不长脑子的话会惹了楚琼玉不高兴。 等着明天过后，楚家就只剩下了小姐一人，虽然她家小姐嘴上说没关系，不在乎，但是她担心她家小姐心中不爽快啊，毕竟连楚琼瑶那种人都去长安了。 “后悔什么，大哥在长安呢，我要是想去可以随时去，”楚琼玉抬起头来，笑看二人一眼，“到时候你们就可以跟我一起去长安长见识了。” 从秋赶紧迎合：“是啊，我们都还没去过荆|州以外的地方呢。” 楚琼玉笑笑，没有作声。 她知道又冬所说的去长安非彼去长安，她看着楚琼婷和楚琼蓉去长安进皇宫，独独自己没有，难免会为自己抱不屈。长安是一定要去的，只不过不是以这种方式罢了。 “叩叩叩” 这时院外传来一阵轻缓的敲门声，从秋下意识的和楚琼玉对视一眼，楚琼玉微微点头，从秋走到院子，警惕出声：“谁？” “是我，琼蓉。”门外之人说道。 楚琼玉示意从秋去开门，自己则是转身进了房间，明日就要启程去长安，怕是楚琼蓉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吧，看来是知道了楚琼瑶也要跟着前去的消息了，心中不安呢。 从秋来到院子门口，隔着门缝待看清楚了外面焦急等待的楚琼蓉，这才开门请她进来。 “四小姐，大小姐在房间里等你呢。”从秋笑道。 楚琼蓉草草点了点头，大步冲进了屋子。 “大姐姐，我听说明日楚琼瑶也要跟着楚琼婷一起去长安？！” 楚琼蓉在楚琼玉对面入座，还没等着先行礼呢，就急匆匆问道。 楚琼玉把手中的书悠闲的翻了一页，这才慢慢的点了点头：“是啊，祖母已经答应了，明日你们三个结伴同行。” “不行啊！”楚琼蓉激动道，“那楚琼婷和楚琼瑶二人如今好的跟穿一条裤子似的，我因为和大姐姐你走得近，已经被那楚琼婷给记恨上了，要是楚琼瑶还跟着，我怕是还没等着到长安，就被她们二人给弄死了！” 不管是楚琼婷还是楚琼瑶，她都是讨厌的很，反过来亦然，如果还要同行一起去长安，那这一路上绝对是幺蛾子出个不断，小打小闹她不怕，她担心的是自己被那二人合起伙来算计，没了命啊！ 看见楚琼蓉慌乱失了分寸的样子，楚琼玉眉头微皱，这和小五比起来可是差远了，嫌弃归嫌弃，楚琼玉还是安慰了楚琼蓉几句。 “你放心吧，她们不敢对你做什么的，这次前去长安的贵女那么多，还有裴大人带着人护送，不会有事的。” 楚琼蓉心不在焉点头，并没有把楚琼玉的话给听到心里去，以前楚琼婷中毒还是在家里呢，府上的人那么多，楚琼婷身边也不缺伺候的，不还是没有被人发现？这是有前车之鉴的，人多不一定就代表着安全啊！ 她之所以过来找楚琼玉，就是想要她给自己想一个可以保命的法子，不止是去长安的路上，还要去了长安，进了宫之后也能护住命的。 听到楚琼蓉的打算，楚琼玉饶有兴趣的上下打量她几眼，“你的算盘珠子倒是打的哗哗响。” 自己的要求还没告诉楚琼蓉呢，她自己倒是先开口讲条件了，真是做什么都不吃亏，竟是还想着在她身上捞些好处。 楚琼蓉咧嘴笑，因着要去长安，她也开始注意仪态，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身子看上去消瘦了不少，“大姐姐，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啊！” 楚琼玉毫不掩饰自己讽刺的眼神，为了她？去长安做皇妃也是为了她？ 脸皮是真的厚。 不愿意和这种人多费口舌，楚琼玉站起身来走到梳妆台前，从箱匣里拿出了一个锦囊。 “大姐姐，这是什么啊？”楚琼蓉好奇问道。 楚琼玉勾起嘴角，把锦囊扔到了楚琼蓉怀里，“你收好，如果楚琼邀她们对你做什么，你就把锦囊打开，按照锦囊所说的去做，到时候所有的问题自然会迎刃而解。” “这么神？！”楚琼蓉难以置信道，伸手就要把锦囊解开，去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 楚琼玉哼笑一声，慢条斯理道：“你要是想死，那就现在打开吧。” 杏眼闪着别有深意的光芒。 楚琼蓉一怔，或许是被楚琼玉诡异的语气，也可能是被她黝黑看不透的杏眼摄住，即将要拉开锦囊带子的手最终还是停了下来。 她干笑两声，道：“我自然是听大姐姐的。” 楚琼玉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似是在考虑这话的真假，楚琼蓉被她看的脸颊飞起了红晕，也不知道是害羞，还是心虚。 “早些回去休息吧，提前祝你一路平安，心想事成。” 楚琼玉轻拍楚琼蓉的肩膀，微笑道。 楚琼蓉赶紧点头行礼，寒暄几句快步离开。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夜色，楚琼玉突然轻笑一声，杏眼意味不明。 “小姐，你笑什么呢？”又冬问道。 “我高兴呢，高兴我们楚家就要出两个皇妃了。” 又冬眼含怀疑的看了楚琼玉一眼，两个皇妃？ 就四小姐楚琼蓉那样的，也能成为皇妃? 难道还是说，这天家皇子的眼睛都是有毛病的？ 能看四小姐这样的？当然也是……有可能的，毕竟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嘛。 又冬低头忍住笑。 第179章 送姐妹去长安 一夜无梦，朝阳很快升起，新的一天来临了。 如今楚家的当家人是楚琼玉，老太君年迈，不宜多走动，所以这送三人出城的事情就落在了她身上，其实只要是送出府即可，因着裴景然一行人已经在府外等候了。 可楚琼玉说是不舍得自己的妹妹们，说什么都要把她们给送到城外，能多待些时间就多待些。 车轮声滚滚，马车微微摇晃。 楚琼瑶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楚琼玉，嘴角微微上挑，“大姐姐，真是劳烦你辛苦送我们这一趟了。” 楚琼玉抬起眼来，杏眼带笑：“三妹妹客气了，这是我该做的，这去长安路途遥远，妹妹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子，总归这不是我们楚家出行，有些事情还是要低调一些，能不给大人添麻烦就不要，我们楚家毕竟势头不如从前，也不受天家庇佑了。” 楚琼瑶朝着楚琼玉略一点头：“妹妹自当把大姐姐的话谨记在心。” 楚琼玉笑呵呵应声，拉着楚琼瑶的手话起了家常。 楚琼瑶脸上带笑，心中却是一片嫌恶，楚琼玉的话就是在提醒自己，要自己这一路上老实一些，不要扯了天家的后腿，更不要做让天家震怒的事情。 看起来是关心，但事实呢，就是在变相的威胁，楚琼玉和裴景然的关系因着房思璇的存在而不一般，裴景然自然是向着楚琼玉，连带着被楚琼玉护着的楚琼蓉，这一路上，怕是楚琼蓉会被保护的很好，就算她想下手，也很难找到机会。 楚琼瑶深深的看了楚琼玉一眼，她脸上带笑，明艳璀璨。 为什么她要这么护着楚琼蓉，楚琼蓉身上有什么是她想得到的？她自己没有办法进宫，所以就想着发展一个傀儡，和自己先前对楚琼婷的态度一样？ 但就楚琼蓉那个样子，除非哪位皇子的眼睛瞎了，要不然也绝不会选她。 楚琼瑶心中腹诽，捉摸不透楚琼玉到底想要干什么。 行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马车稳稳停下，外面从秋说道：“大小姐，到城门了。” 到了城门，楚琼玉就不能再往下送了。 她拍拍楚琼瑶的手，依依不舍道：“三妹妹要早些回来，我在家等着你。” 如果楚琼婷和楚琼蓉能顺利入选，那就是要留在宫里，那楚琼瑶只能自己一人回来。 楚琼瑶温顺点头：“大姐姐请放心。” 回来？不，这是不可能的，她是在宫里做六皇妃的，早回来的只能是楚琼蓉和楚琼婷。 像是没看到楚琼瑶眼中怪异神色，楚琼玉温声嘱咐了几句，下了马车，她和楚琼瑶坐在一辆上面，楚琼婷和楚琼蓉在一起，看见楚琼玉从马车上下来，后面的楚琼婷也抓紧跳下，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下来和楚琼玉告别的。 她愤恨的瞪了一眼自己刚才坐着的马车，大步朝前走去，她才不要和楚琼蓉坐在一起。 “二妹妹。” 看着楚琼婷从自己面前目不斜视的经过，楚琼玉笑容不变，出声叫住了她。 “干什么？”楚琼婷不耐烦回头。 “姐姐祝你能心想事成，成为六皇妃，”楚琼玉温婉笑道，“选妃困难重重，你要和四妹妹同心协力呢，这楚家的荣耀就落在你们身上了。” “哼，我一定是六皇妃，这还用你说？”楚琼婷抬高下巴，昂首挺胸道，“至于这楚家的荣耀，我自己一人就能挣回来，那楚琼蓉？不过是个走场子的。” 她从来都是看不起楚琼蓉的，自然也不会相信她能当上皇妃。 面对着楚琼婷的娇纵蛮横，楚琼玉只是微笑点头：“走吧，时辰差不多了。” 楚琼婷反而是朝着楚琼玉走近几步，俯身靠近她的耳边，轻声道：“大姐姐也要努力呢，可别真的成一个老姑娘嫁不出去了。” 因楚琼玉接过了楚家掌管中馈之权，外面就传了不少谣言，楚琼玉怕是要被楚家老太君给养成个老姑娘，不嫁人了呢。 “让妹妹操心了，日后等着妹妹成了皇妃，我的婚事还想请你帮我撮合撮合呢。”楚琼玉状似羞赧道。 楚琼婷一怔，继而心中升起了一股鄙夷。 就算是再厉害的人，不也是得攀附关系。 “这个好说，妹妹一定放在心上，给姐姐寻一个好亲事。” 楚琼婷娇笑着握住楚琼玉的手，两人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 “楚小姐。” 裴景然翻身下马朝着楚琼玉走过来，楚琼婷不稀罕搭理和楚琼玉有关系的人，冷哼一声，转身上了楚琼瑶的马车。 楚琼玉看了楚琼婷一眼，这人是真蠢，裴景然是这次荆|州选妃的负责人，稍微长点脑子的都知道该好好巴结裴景然，哪有一个像是楚琼婷这般无礼的，看来是六皇子给她的“宠爱”太重，以至于她都忘了自己是哪根葱哪根蒜了。 “楚小姐，这次去长安还不知道何时能回来，我娘子那边就麻烦你多上心，不管是作为一个大夫还是作为一个朋友，你都是极好的，我裴某人在这里先要麻烦楚小姐了。”裴景然弯下腰，郑重的给楚琼玉揖手行礼。 楚琼玉连忙请他起来，笑道：“大人客气了，房姐姐我是很喜欢的，这些事情不用你说我也自然会去做，其实应该是我要谢谢裴大人的，我这些妹妹们……就麻烦你多照顾了。” 她意有所指的看了楚琼蓉的马车一眼，目的明确。 裴景然瞬间明白，点头道：“楚小姐请放心，裴某一定会照顾好楚家小姐的。” 楚琼玉莞尔，对着裴景然福身行礼。 时辰不早，裴景然不敢再耽误，和楚琼玉告别一声，翻身上马带着十几辆马车依次有序的从城门离开。 这次荆|州选妃，入选的贵女们十几个，不多也不少。加上其余个地方的，差不多应该有几百人，然后再经过层层筛选，从里面选出适龄皇子的皇妃们，除去九皇子刘泽年纪尚小，其余七个，不…… 楚琼玉眸光微臣，加上即将从西凉回来的太子刘衍，应该是八个。 上一世，她被指婚刘衍，圣命不可违，在那种时候她只能接受，如今这一世，刘衍马上就要回来，她不能坐以待毙。 绝对不能再嫁给刘衍！ 第180章 薛神医的秘密 待裴景然一行人离开之后，楚琼玉也回了楚家，回去之后还要和老太君禀报事情如何，她们是否平安离开 老太君握住楚琼玉的手，心疼的看着她：“你娘亲，你大哥，还有你的妹妹们如今都去长安了，祖母让你留在府上，你埋怨不埋怨祖母？” 楚琼玉笑着摇头：“一来，我大哥在长安，我以后有的是机会过去，二来，不去长安是我自己的选择，和祖母没有关系，相反的，我还要谢谢祖母能够成全孙女。” 她知道她祖母的意思，去长安，一是探亲，看望她大哥，二是做皇妃。 楚家除了“去世”的楚琼芳，还有残疾的楚琼瑶，一共就剩下了三个姑娘，其中有两个都选择去长安做皇妃了，只剩下了这最后一个楚琼玉，她心中难道真的能平和接受？ 老太君的担忧说到底和前几日又冬一样，都是在担心她以后会后悔。 她心中确实是非常感动，但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就算是跪着也要走完，何况她也知道自己的选择一定没有错。 在清晖院和老太君说了一会话，楚琼玉就起身离开了，先把府中一些杂事处理完，她带着张小弟还有从秋去了薛神医的药馆。 褚钰让她做的事情她还没有完成，而且她磨了薛神医好几日了，薛神医的嘴像是块石头，就是不说她为什么不愿意去接手药王谷的原因。 褚钰有所隐瞒，薛神医忌讳如深，这事绝对不简单。 也是彻底的勾起了楚琼玉的好奇心。 等到了医馆，房门紧关，一把大锁说明了今日不待客，楚琼玉带着两人去了后院，这次后院的门倒是敞开着，没有铁将军把门。 “师父，徒儿来看你了。”楚琼玉走进院子，声音带笑。 可并没有人回应她。 楚琼玉眉头微皱，嘟囔一声：“不在？” 她让从秋和张小弟去看看薛神医在不在房间，她则是去了药房，里面还有一些她上次还未完成的药方，打算这次把它做完。 “小姐，薛神医不在。” 从秋和张小弟回来对着楚琼玉说道。 楚琼玉正低头看着医书，闻言头也不抬的嗯了一声，应该是她师父出去看诊去了吧，以前也会时不时的出去呢，不奇怪。 张小弟对着从秋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在这里陪着楚琼玉，他出去看看，从秋点头，两人没有惊动认真的楚琼玉。 出了药房，张小弟四处打量一眼，抬脚朝着一边的厨房走去，刚才他就闻着一股烧焦了的味道，从秋说是薛神医应该是忘记灶上的东西了，或者是出去看诊，忘记药汤了。 张小弟走进厨房，一眼就看到那灶里还燃着的星星火光，灶上放着药炉，里面的汤药已经熬干了。 这到底是什么病人，让薛神医那么着急，以至于都忘了厨房里还熬着的药材？ 张小弟略一思索，决定去把自己的猜想告诉楚琼玉。 听到张小弟的话，楚琼玉眉头微皱，让从秋去书房把近些日子以来的看诊记录找出来。 她师父做事有不少的好习惯，比如这去哪家出诊都写的清清楚楚，楚琼玉问她这样做的原因，她师父回答是以防万一，至于是以防什么万一，她并没有告诉楚琼玉。 从秋找到出诊记录的本子，跑过来递到楚琼玉面前。 楚琼玉接过，翻了最近的几页，发现了一个出现次数最后的名字。 知府叶家，叶溶月的娘亲，叶氏蒹葭。 叶溶月的娘亲生病了？叶溶月昨日还给她写了信送过来，可信中并没有提及这件事，依着叶溶月跳脱藏不住事情的性子，她早就说了。 还是说叶夫人的病情严重，不能让外人知道？ “是琼玉来了？”院中传进熟悉一声，脚步声逐渐靠近，是薛神医回来了。 楚琼玉镇定的把本子塞到自己怀中，笑着迎了出去。 “师父你这是去哪里了，店门都关了，我以为你是出去了，结果过来一看，这后院的门又是开着，你是故意招贼进来的？”楚琼玉开玩笑道。 薛神医大笑：“这不是出去的匆忙，给忘记了呐。人这年纪一大，这脑子就不好使了。” “师父这是去哪了？能让师父忘记关门，还忘记厨房里熬着汤药的人，一定不简单吧？”楚琼玉面露好奇。 “哎呀，我的药！”薛神医一惊，猛地一拍脑门，朝着厨房就冲了进去，很快她就垂头丧气的端着漆黑的药炉出来，一脸菜色，“可惜了我熬了一晚上啊！” 楚琼玉走过去接过，递给从秋让她去收拾收拾。 “师父，你还没告诉我您去哪了呢？”楚琼玉挽住薛神医的胳膊，拉着她走到院中的石凳上坐下。 薛神医爱怜的摸摸楚琼玉细腻的脸蛋，笑道：“没去哪，就是出去转转了。” “不是去给人看病？” “你师父给人看病可是那么容易的？”薛神医佯装生气的瞪了楚琼玉一眼，“你师父的规矩可是很深的呢。” 不是有缘人不看，确实是个怪规。 楚琼玉莞尔，看薛神医不愿意说她也没继续往下问，她师父这行性子，她自己不愿意张口，那什么办法都没用。 从医馆离开的时候，楚琼玉怀中还塞着她师父的出诊记录，本是想着找个机会放下的，谁知道竟然给忘了，这再回去就显得有些奇怪了，只能等着下次过来找个合适的时机了。 目送楚琼玉离开，薛神医本是满带笑意脸一下子沉了下来，她转身回院，快速的关上了房门。 她这个记性，怎么还能忘记锁门呢！ 薛神医自我懊恼一番，快步进了书房。 蒹葭说过的那个药方，她听着总觉得有些耳熟，但是那毕竟是几十年前发生过的事情，这猛地提起，怎么也想不出来。 这世间难道真的有一种能让人产生小产假象的药？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薛神医的脸色渐渐狂热起来，拿着医书的手微微发抖。 半年之前，韦老头说过的话犹音在耳，楚琼玉说他的卦象不准，不可信，但是她却觉得，这世间只有韦老头是个算命高手。 因为只有他说，她的儿子还活着，还在这世间活着。 第181章 百宝坊倒闭了 楚琼玉回到楚家之后，立刻着笔给叶溶月回了昨日她送过来的信，约她出来一聚，信送到叶家之后，很快就得到了回应，叶溶月同意了，且邀请楚琼玉去她家做客。 这个地点倒正合了楚琼玉的意，去别人家做客不能空着手，楚琼玉下午的时候带着从秋二人出门，准备去万宝斋挑一些好看的首饰头面，送给叶溶月和她娘亲，至于叶知府，万宝斋最近也上了不少的古玩字画，都是楚琼玉用自己的眼光从各家店面里低价交易来的。 用最少的钱，买价值最高的东西，这是楚琼玉的强项。 马车路过百宝坊的时候，坐在外面马车辕座上的从秋突然叫楚琼玉看看外面，楚琼玉掀开窗帷，惊见万宝坊的牌匾正撤下来，店铺里面从外面看过去也是空空的。 “这次几日的功夫，百宝坊就开不下去了？”从秋得意说道，自从她家小姐的万宝斋开了之后，生意是一日比一日好，百宝坊和万宝斋之间屏住了气要争出个你上我下，韦老头这段时日更是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待在万宝斋。令她没想到的是，这百宝坊在万宝斋开店之前也算是荆|州的一大龙头了，可这竟然在和万宝斋的争斗中坚持了几日就承受不住了。 跟个空有其表的花架子似的。 “停车。” 楚琼玉出声，让张小弟把车停在了百宝坊门口。 “小姐？”从秋纳闷的扶着楚琼玉从马车上下来，不明白楚琼玉要做什么。 “进去看看。”楚琼玉下巴指了指百宝坊，抬脚走了过去，从秋和张小弟对视一眼，紧跟上前。 潘齐站在万宝坊门口指挥伙计干活，余光早就注意到了一行三人，为首的姑娘他知道，是楚家那位被留在府中的大小姐楚琼玉，相貌出色，被楚家老太君留在楚家要做个老姑娘。 “楚小姐。”看见楚琼玉往这边走来，潘齐快步迎上去，恭敬的行了个礼，“楚小姐，今日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们店……关门了，往后不干了，打扰了楚小姐的兴致真是抱歉，如果楚小姐不觉麻烦的话，倒是可以去那边的万宝斋去看看。” 这话说的洒脱大气，令楚琼玉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 这人年纪也就是二十上下，虽是个商人，但衣袂翩翩温文尔雅气质清透，不像是做生意的，倒像个书生。要知道大部分的商人身上可都是一身的铜臭气。 但是这人，她往日里来百宝坊怎么没有见过？楚琼玉这样想到，但她忘了她来百宝坊的次数也就是一两次而已，碰见潘齐的几率并不大。 “您是？”楚琼玉眼含疑惑的看向潘齐，询问他的身份。 “在下姓潘名齐，百宝坊的少东家。”潘齐客气回道。 楚琼玉恍然大悟，怪不得有这一身隽竹般清雅气质，原来是少东家，以前这里的常见的那个潘老板是他爹。 “少东家，东西已经收拾好了，我们走吧？” 后面一个伙计出声询问，见楚琼玉几人朝他看来，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憨厚一笑。 “真的不做了？”楚琼玉眉头一皱，“为何不做了？” 潘齐爽快笑道：“家父年纪大了，这几年为了百宝坊操劳太多，身子也出现了些问题，我担心家父，就做主关了铺子，何况属于百宝坊的春天已经过去了，如今是属于……”潘齐朝着万宝斋的方向看了看，意思明显。 让楚琼玉心生好感的是，他眼中并无嫉恨，埋怨，反而是一片清明。 “这关了铺子，那以后你们要如何过生活？”楚琼玉问道，她欣赏潘齐的大气和洒脱，虽然知道这生意竞争是公平的，她的万宝斋也没有做过任何背后对付百宝坊的手段，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因为万宝斋的出现，确实是影响到了百宝坊。 “家中还有些积蓄，倒是还能撑住一段时日。”潘齐回道，不知道为什么，他和楚琼玉素昧相识，但是楚琼玉却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虽然楚琼玉问的这些问题，牵扯到了一些隐私，要是换成别人问起，他早就客气疏离开了，但是楚琼玉问什么，他就想要回答什么，很奇怪。 听到潘齐的回答，楚琼玉点了点头：“那这间铺子，你打算怎么办？是要卖了吗？” 她看向潘齐背后的二层雕花小楼，古朴又精致，在荆|州的位置还好。 潘齐回道：“这几日已经在找卖家了，或许是要价……太高，鲜少有人问津。” 他有些愁苦的笑起来，“但这毕竟也是家父半辈子的希望，要价太低了，总是觉得有些可惜，跟对不住似的。” 楚琼玉点了点头，这家店在潘齐父亲心中就跟孩子一样，一点一滴发展成如今的模样。耗尽了心血。 “要价多少？”楚琼玉朝着潘齐看过去。 潘齐一怔，直觉这种事情不该跟楚琼玉说。 “十万白银。” 楚琼玉：“……值得。” 潘齐尴尬的笑笑，这是他爹最后的要求，本来关店他爹就是不同意的，他费了那么多的功夫才终于说服他，这百宝坊对他爹的意义重大，关了百宝坊不亚于割他爹的肉，所以这最后的一个要求，他是必须要满足的，就算是他也觉得这价格有些高的离谱了。 “小姐，时辰不早了。”从秋看了一眼天色，出声说道。 楚琼玉嗯了一声，对着潘齐福身告辞，潘齐连忙回礼。 目送楚琼玉进了马车，潘齐微微摇了摇了头，觉得那些关于楚琼玉的传言真的是离谱至极。 就楚琼玉这样的女子，楚家老太君舍得把人留在家中做老姑娘？ 他丝毫不怀疑，只要是有楚琼玉想要出嫁的意愿之后，这求亲的人定当是会踏破楚家的门槛、。 就是不知道谁有这福气，能娶如此美娇娘了。 潘齐笑笑，暗自笑话自己操心太多，招呼伙计关门离开。 第182章 论冬衣的保暖程度 “从秋，我们还有多少银子？” 在进去万宝斋之前，楚琼玉回头对着从秋说道。 从秋眼睛瞬间睁大：“小姐……你不会是想？”买下那间十万白银的铺子吧！？ 楚琼玉没有回答是还是否，只是再一次问从秋还有多少银子。 从秋只好想了想，最后给了一个大致的数字，应该是不到五万两。 楚琼玉啧了一声，这一半都还没到呢。 从秋注意着楚琼玉的脸色，小心道：“小姐，那百宝坊的铺子太贵了，根本就不值得那个价钱，你看哪有人敢买啊！谁都不愿意做那冤大头呢！” 所以小姐，你也不要去做那冤大头了。 楚琼玉没有作声，只是狡黠一笑，让张小弟有空的时候去查查潘家父子的情况，张小弟低头应是。 从秋苦了一张脸，完了，只要小姐开始上心的事情，那十之八|九就要落实下来了。 韦老头看见楚琼玉从门口进来，吓了一跳：“哎呀我的小姐，你过来怎么都不说一声啊！” 楚琼玉打量了一眼铺子，窗明几净，货架上摆着的金饰和银饰擦拭的干干净净，闪着夺人的光芒，她满意点头。 “明日我要去叶家，过来挑几件礼物，去人家家里，不好空着手。”楚琼玉笑看向韦老头，杏眼明媚。 韦老头高兴应了一声，连忙把压箱底的好东西拿出来，让楚琼玉挑选。 楚琼玉低头去看箱匣里放置稳妥的玛瑙宝石，韦老头在一边站着：“如今玛瑙宝石还有那祖母绿是最受夫人们喜爱的，是我们店里卖的最好的，小姐你不是想要送给叶家夫人吗，那这东西叶夫人肯定是喜欢！” 楚琼玉点了点头，韦老头掀开另一个盒盖，指着里面的精致的血玉小葫芦：“这个东西送给叶家知府，绝对没问题！小姐你看这上面的……” “韦伯，你有多少银子？”楚琼玉蓦的抬起头来，没头没尾的问了这句话。 韦老头一怔，直接被问懵了。 多少银子？！ 从秋叹了一口气，别过了眼，看来她家小姐是把主意打在韦老头身上了。 “你想不想有一家属于你自己的铺子？”见韦老头不说话，楚琼玉换了个方式问道。 韦老头懵懵的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楚琼玉想干什么，但是能有他自己店面的话，这是再好不过的。 “那你我合伙再开一间铺子，你我合作如何？”楚琼玉笑眯眯道。 “铺子有些贵，十万两。不过也确实值这个价钱，我的银子还少一些，但是如果你我加起来，应该就差不多了。” 韦老头吞咽了一口口水，心中的狂喜渐渐退下，只留下一肚的怅然，他苦着脸：“但是，我没有那么多银子啊！” 楚琼玉邀他一起做生意啊，这是多好的事情啊！楚琼玉的能力他已经见识过，自然是深信不疑的觉得跟着她能挣大钱，但是银子不够如何搞？！ “银子只是意思意思，不出也无所谓，但是你必须要做的是以万宝斋的老板去买下铺子，中间这过程可能会是困难一些，但是你不能放弃。” 听到楚琼玉的话，韦老头心中有了底，他就知道他家小姐知道他的情况，怎么还会要他拿钱呢，既然是不出银子，那他任何事都能做到!毕竟这是一次可以自己做老板的好机会啊！ “哪家铺子？” “百宝坊。”楚琼玉微笑回答。 韦老头愣住。 ~ 从万宝斋回来，楚琼玉直接回了听雪院。 明日要去叶家，需要把明日应该做的事情放到今天来，秋已过半，是时候开始着手准备冬衣了，前几日，她吩咐府中的缝补嬷嬷们去收集这府中所有人的尺寸，估计要用到的布料，还有要准备的棉花和布料。 一大堆的事情都需要她拍板，虽然上一世她没有管过家，但是这一世，她惊觉这东西就跟无师自通一样，样样拿手，连花嬷嬷都夸她办事有分寸，做的不错。 “小姐，李嬷嬷说这冬日的衣服要多放些棉花才暖和，她让小姐多去买些棉花来呢。”又冬从外面进来，传了丫鬟的话给楚琼玉。 楚琼玉翻了翻账本，纳闷道：“不是前几日次才给她们送去了一车吗？这棉衣里面到底是要塞多少棉花？想一个个的都穿成个球吗?” 这光送去棉花就好几车了，如今还说不够？ 又冬挠挠头：“要是我再去问问？” 楚琼玉摆了摆手，“你直接把李嬷嬷叫过来。” 她倒是要听听，这棉衣到底是要多厚，才能抵御这寒冬。 又冬点了点头，转身快步离开。 楚琼玉叹了一口气，按住了眉心，一边的从秋看见了，走过去给楚琼玉轻轻揉压太阳穴，道：“小姐莫要烦心了，这李嬷嬷就是这个样子，以前二太太管家的时候，她也是这样呢。” 楚琼玉嗯了一声，眉头紧皱。 李嬷嬷是府中的老嬷嬷了，仗着自己年纪资历在这里，平日里没少对着年轻的丫鬟小厮们指手画脚，可是面对主子们的时候，她又会做出一副我都是为了楚家好的样子，让人找不出理由责怪，可谓是麻烦至极。 必须得想一个办法来治治这李嬷嬷了，不然后续她管家，这个李嬷嬷势必是要乱事。 “小姐，你去和花嬷嬷说一声不就行了吗？”从秋说道，花嬷嬷和李嬷嬷年纪虽然相当，但是在楚家的地位却是截然不同，何况花嬷嬷那么疼爱楚琼玉，肯定是会帮衬的。 楚琼玉却是摆了摆手，这事不能告诉花嬷嬷，也不能让花嬷嬷和她祖母知道，她们信任她，这才把管家之权交到了她手上，这要是连个倚老卖老的老嬷嬷都摆平不了，那也是太弱了。 这可不行。 从秋点头：“是我想得太简单了，”她顿了顿，“那小姐有什么好的办法吗？” 楚琼玉思索了一会，莞尔：“我刚管家，自然有很多人不服气，李嬷嬷也算是个勇敢的，敢做出头鸟，既然这样，那我就拿她来个杀鸡儆猴，让所有人知道惹了我的下场。” 从秋重重的嗯了一声，“小姐说的好！” 第183章 叶家夫人相看弟妹 翌日一早，楚琼玉早早起床，先去清晖院和老太君请安，禀明自己今日要去叶家，老太君点头，“是该去了，人家给我送了那么大的贺礼，不去道谢一番不是个事，你准备好了回礼没有？从我库房里挑一些带着吧。” “祖母放心，孙女已经准备妥当了。”楚琼玉笑道。 老太君赞许点头，夸奖了楚琼玉几句，她这个孙女做事滴水不漏，细致的很呢！ 从清晖院离开，楚琼玉招呼从秋收拾好东西，一行人坐上马车朝着叶家过去。 张小弟依旧是坐在辕座上赶着马车，他不经意朝旁边看去，就见路边的小摊前正站着一个熟悉的人。 气质清雅，文质彬彬。 赫然是昨日见过的潘齐。 他站在一个古玩小摊前，正拿着手中的东西和摊主讨价还价，看那样子不像是要买东西的，倒像是要卖东西的。 张小弟想起楚琼玉让他查潘齐父子底细的事情，不由得深深看了潘齐一眼。 没想到潘齐正好抬头，和张小弟的视线撞上，他明显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和站小弟微笑点头示意。 张小弟面无表情的别过脸，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半炷香过后，马车终于到了叶家府门前。 叶溶月的丫鬟小喜已经在门前等候，看见楚琼玉下了马车，她笑着迎过来：“楚小姐来了，我家小姐和夫人在前堂等你呢！” 楚琼玉微笑点头，嘱咐好从秋拿好东西，主仆二人跟在小喜身后进去。 因张小弟是个外男，所以只能在府外等着，好在叶溶月和楚琼玉的关系好，叶家夫人为人也是出了名的和善，问题不大，不会出什么事。 “琼玉姐姐！” 叶溶月在门口翘首以盼，看见楚琼玉的身影，顿时喜笑颜开。 在屋中坐着的叶夫人——叶蒹葭听到女儿的话，很快从椅子上起身，走到叶溶月身边，饶有兴趣的看着缓缓而来的楚琼玉。 自己弟弟喜欢这个姑娘，作为姐姐是要给弟弟把眼的，虽然上次在楚家老太君的寿诞宴上见过楚琼玉，但那匆匆一眼，除了觉得长得好看之外，还真没有什么其他的感觉，所以为了能彻底的了解楚琼玉，她让女儿把楚琼玉给请到了家里。 “叶夫人，溶月妹妹。” 走到二人面前，楚琼玉恭敬的福身行礼。 叶蒹葭扶她起来，慈爱笑道：“琼玉是生的越来越美了，我瞧着比上次你祖母的寿诞宴上还要好看了呢。” 楚琼玉状似羞赧低头，脸颊微红。 叶溶月拦过楚琼玉的肩膀，对着叶蒹葭昂起了下巴，像是在夸她自己一样：“那是自然啊，我琼玉姐姐是全荆|州，不，是整个汉国最好看的！” 楚琼玉无奈的拉了一把叶溶月的袖子，玩笑道：“你给我扣个这么大的帽子，我都不敢戴啊！” 叶溶月哼了一声：“我说你是你就是，我看谁敢说个不字！” 两个小姐妹你一言我一语，逗得叶蒹葭笑红了脸，她让丫鬟送到点心和茶水，三人坐下说话。 楚琼玉让从秋把礼物拿过来放在桌上，她站起身来递到叶蒹葭面前：“一点心意，还请叶夫人能接受，我祖母说上次你送了那么重的贺礼，这是给道谢的。” 叶蒹葭笑着摇头：“你祖母实在是太客气了。这楚家的名声谁不知道，我本来还担心那些东西不够呢。” 楚琼玉笑了笑：“让夫人破费了。” 她从桌上拿起另一个箱匣，送到叶溶月手中：“这是送给溶月妹妹的，我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不过就算你看不上，你也不能当着我的面说，等我走了之后你再吐槽啊。” 叶溶月大笑：“我怎么会嫌弃呢，琼玉姐姐送我的东西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楚琼玉把最后一个递给叶夫人：“这是给叶大人的。” 叶蒹葭心中称赞，这楚琼玉的礼仪是真的没话说，行事是真的稳妥。 三人说了一会话，不知道是谁把话头扯到了这次的选妃上。 叶蒹葭朝着楚琼玉看去，眼神探究：“这次琼玉错失了进宫的机会，你家中的妹妹们都去了京城，你心中是不是有些后悔呢？” 在一边咔嚓咔嚓嗑瓜子的叶溶月不知何时停了下来，紧张的看向楚琼玉。 她娘的目的她自然是清楚的，这是为了她的小舅沈镇南相看楚琼玉呢，要是楚琼玉回答后悔，那和她小舅之间是彻底没戏了。 只见楚琼玉摇了摇头，笑道：“我原本就没有打算进宫，没有什么后不后悔的。” “哦？不愿意进宫？”叶蒹葭紧跟问道，“宫里那么好的地方，你怎么会不愿意去呢？” 叶溶月不高兴的撅起嘴，叫了她娘一声，这个问题真的是很让人讨厌，就算宫里多好多好，但是对于不愿意进去的人来说，那就是个看不上眼的地方。 这非要刨根问底，真的很没有意思。 楚琼玉脸上笑容不变，回道：“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小破窝，我也想多陪在我娘和我祖母身边多些时日，暂时还不想出嫁的事情。” 叶蒹葭赞赏点头，楚琼玉这人活的比大部分女子都要通透呢，都说进宫做皇妃好，但都冲着那荣华富贵而去，却没有看清背后可能潜藏着的清苦日子，只是被荣华蒙蔽了双眼而已。 而且楚琼玉还孝顺呢，她这一番话就表情了她留在荆|州的目的，想要多陪家人，那老太君想要把她留在府中的事情就不攻自破了，都是谣言呢。 见叶蒹葭不说话了，楚琼玉杏眼微闪，笑问道：“夫人是听到了外面的闲话吧，都是假的，当个笑话听听就好了。” “你不生气？”叶蒹葭饶有兴趣问道。 这一个姑娘被说成要做个老姑娘了，竟然还这么坦然？ 楚琼玉微笑摇头，这个事情毫无依据，做个老姑娘，她倒是想呢，可她祖母和母亲能同意吗？ 不过，如今有这个传言也好，能帮她顶住一些事，比如这去长安进宫的事情，比如那即将回来的人。 第184章 叶夫人的药园 时辰不知不觉到了晌午，叶蒹葭留下楚琼玉吃饭，楚琼玉本是想婉拒，但叶家母女热情非常，要是再拒绝下去就会显得有些不懂事了，楚琼玉欣然答应。 趁着叶蒹葭出去的空档，楚琼玉状似无意的问起了叶蒹葭最近的身体状况。 叶溶月心大，直接说她母亲身子好的很，吃嘛嘛香，睡觉也舒坦。 楚琼玉垂头沉思，既然叶溶月说叶蒹葭没有生病，那就说明她没有见过薛神医过来，她师父和叶蒹葭私底下有接触，这是为了什么呢，她们两个完全就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在荆|州从来没有听说过两个人有交集。 叶府的下人们似乎早有准备，不一会一盘盘热乎乎的珍馐佳肴就端了上来，可这时候叶蒹葭还没有回来。 楚琼玉看向叶溶月：“夫人去哪了？怎么还不过来吃饭？” 叶溶月摇头说不知，她吩咐丫鬟去找一下叶蒹葭，却被楚琼玉拦住，“咱俩去吧，这都坐了一上午了，腿都快僵住了，走些路再回来吃饭，这也吃的香呐。” “好！”叶溶月笑眯眯回道。 两人携手出门，身后跟着从秋和小喜。 叶溶月和楚琼玉去了叶蒹葭的院子，看门的婆子却说夫人从来没有回来过。 “这就怪了，去哪了呢？”叶溶月嘀咕一声，四处打量着看，“琼玉姐姐，我们去花园里看看吧，我娘喜欢看花，说不定在那里呢。” 楚琼玉点头，跟着叶溶月去了叶府花园。 在这里不得不提一句，叶府的花园比楚家的大的多，花的种类也多，虽已快入冬，但这院子还是争奇斗艳的，姹紫嫣红，好看极了。 叶溶月进去亭子里找了一圈，还是没有看到叶蒹葭的身影，她真是纳了闷了，她娘能去哪呢？ 楚琼玉从面前的花圃上收回视线，抬头看着叶溶月道：“要不然这样，你先去偏厅看看，说不准我们这一出来，夫人就回去了呢？要是正好错开了，这找不到就正常了，我刚才看见这花园里还有一条小路，那我就从这小路上过去，说不定也能正好碰见夫人呢。” 去偏厅有两条路，一个是刚才她和叶溶月过来的大道，还有一条是楚琼玉说的小路，从花园里面穿过。 叶溶月想了想，继而点头，因着怕楚琼玉第一次来叶府怕她迷路，就指了个丫鬟跟着楚琼玉。 目送叶溶月和小喜走远，楚琼玉带着从秋和另一个小丫鬟进了花园中央。 这里的花香比外面浓郁了不少，因为是在花园最中间，所以这里的花朵都生长肆意，没有被园丁过多的打理，有的花苞都伸到了中间的石子小路上。 “这里很少有人来吗？”楚琼玉感觉石子路坚硬隐约有些咯脚，这要是时常有人走的话，石子表面早就被摩擦光滑了。 小丫鬟点头：“我听府中的老嬷嬷说，当初要留出这一条小道出来是夫人的意思，可等建好了之后，夫人就很少过来，夏天这里面蚊子多，冬天这里面阴冷，而且要是从这里走去偏厅，就相当于绕了老大一圈路，所以就没有人过来了。” 楚琼玉若有所思的点头，留条小道出来却不走，是何用意呢？ “小姐小姐，”从秋紧跟在楚琼玉的左侧，右侧是那个小丫鬟。 她不知看到了什么，悄悄拉了拉楚琼玉的袖子，待楚琼玉看过来的时候，她用下巴指了指那东西，“这是不是川乌和柴胡啊？” 楚琼玉轻点头，川乌——祛风除湿，温经止痛，柴胡——疏散退热，止疟疾、疏肝解郁，这两种都是药材，看来是从秋跟着自己看了不少医书的缘故，如今都能认出来了。 “小姐，这花园里怎么还种着药材啊？”从秋压低声音，看了一眼不知何时走到前面带路去的小丫鬟，悄声说道。 楚琼玉笑了笑：“或许是不小心掺进花种里面的吧。” 从秋相信点头，一是她从来都是对楚琼玉的话深信不疑，二是她看到川乌和柴胡种的数量并不是很多，零零散散的两三株，真像是不小心种下去的。 和从秋解释完，楚琼玉却是皱起了眉头，她的话对于应付一知半解的从秋固然有效，但是对她自己来说却丝毫没有说服力。 因为除了川乌和柴胡，她还看到了半夏和桔梗，以及大面积的牡丹。 牡丹雍容华贵，不止可以用来观赏，还可以用来入药。 “你们家的这花园中的花，都是按照季节交替来替换的吗？”楚琼玉看向走在前面的小丫鬟。 小丫鬟转过身来，恭敬点头：“是的，我们夫人喜欢花，所以这园子都是她一直精心料理，不是她信任的人，都不能进来这园子一步，好在如今快要入冬，夫人对这园子也松了不少，不是夏天时候那么严了。” “夫人好雅致。”楚琼玉笑着点头，杏眼微闪。 她从一到这园子，就注意到了这花圃的泥土，是黑色的，最有利于植物的生长，空气中似有似无弥漫的药香隐藏在大片纯正的花香中，除非是鼻子灵敏的，要不然还真的发现不了。 楚琼玉抬起眼来，扫视四周，这哪里是个花园，分明是一处药|园。 叶家夫人懂医术？而且和自己师父相识…… 楚琼玉抿起唇瓣，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等到楚琼玉回到偏厅的时候，叶蒹葭已经和叶溶月回来了，看见楚琼玉进来，叶蒹葭上前握住她的手，抱歉道：“不好意思啊琼玉，我刚才在府里随便走了走，一时就给忘记了时间，让你们担心了。” 楚琼玉温婉笑道：“我们正好也走了走，不碍事的。” 叶蒹葭笑着点头，看向楚琼玉的眼神更加柔和。 不急不躁，闲适万温婉，性格是真的不错。 听到两人对话，坐在椅子上的叶溶月哼了一声：“要乖只怪我们家太大，让娘亲你总是迷路，改明我就要告诉爹爹，让他换个小宅子住！” 叶蒹葭没好气的瞪了叶溶月一眼：“就你能！” 楚琼玉垂头笑，杏眸微闪。 第185章 猜不透的事情 吃过午饭，楚琼玉和叶家母女说了一会话，就起身告辞了，叶蒹葭江和叶溶月把楚琼玉送出叶府，看着她坐上马车离开。 叶溶月揽住叶蒹葭的胳膊，撒娇似的靠在她的肩膀上：“怎么样啊娘亲，我就说琼玉姐姐很好吧。” 叶蒹葭转过头来，眼中带笑，故意逗自己女儿：“这分明是你小舅舅眼光好。” 沈镇南眼光那么高的人，能看上一个女子不容易，那也说明能被他看上的女子，必定是优秀的。 叶溶月不服气的哼了一声：“就我小舅那么怂，连去和琼玉姐姐说话都不敢。” 她不知道楚琼玉已经和沈镇南之间有过一次交谈，沈镇南在明了了楚琼玉的心意之后才决然离开，死缠烂打不是他的风格。 叶蒹葭更不知道这里面的事情，以为她的弟弟只是拉不下脸来，既然弟弟拉不下脸来，那自己这个做姐姐的就要出马了，给自己找一个弟媳妇！ 她满怀信心，期待着楚琼玉和自己弟弟喜结连理的那一天。 楚琼玉还不知道今日其实是个“鸿门宴”马车驶出了叶家所在的大街，楚琼玉探出头来，让张小弟把马车停下。 “怎么了，小姐？”从秋问道。 “去医馆一趟。”楚琼玉扶着张小弟的胳膊从马车上下来，眼睛看着的却是叶府的方向。 她要知道薛神医和叶夫人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张小弟把马车暂留在某处，三人步行至医馆后院，从秋想要上前敲门，却被楚琼玉拦住。 “去看看师父在不在。”楚琼玉转头对着张小弟道。 张小弟点头，翻身一跃跳上了墙头，很快的进了院子。 从秋目瞪口呆：“这……这是要做什么啊小姐？” 这放着好好的门不走，去翻院墙？ 楚琼玉没有答话，因着院门被张小弟从里面打开了。 “不在。”张小弟注视着楚琼玉，微微摇头。 楚琼玉抬脚走进院子，张小弟很快把院门关上。 “你去把这放回原处。”楚琼玉从袖中拿出上次的出诊记录本递给从秋，让她去书房放好。 从秋接过，恍然大悟，原来是进来还这个的啊！那就说的通了，上次是偷偷拿走的，还回去自然也是要偷偷的。 她拿着本子跑向书房，没有看见她身后的楚琼玉快步进了薛神医的卧室。 “吱拉”一声门响，楚琼玉抬脚进了薛神医的房间。 房间布置简洁，没有多余的装饰，桌子上杂乱放着书，床上还有几本敞开的。 楚琼玉走到床前，并没有伸手拿起，而是双手背在身后，弯腰看了起来。 这是本讲如何调理女子身体的医书，确切来说，是讲如何让女子容易受孕的。 女子受孕…… 楚琼玉一怔，想起了在叶家花园里看到的柴胡和川乌，两者都有的疗效就是针对女子这方面的。 她可不信这是她师父给房思璇查找办法调理身体的，至于叶夫人……也没可能，她的年纪摆在这里，就算是没有这些杂病，受孕也是很难了。 但是叶夫人和她师父同时注意着这两方面，是巧合，还是…… 第一百七十七章 楚琼玉在叶家产生的那个念想越来越清晰深刻。 难道……叶蒹葭也是药王谷的人？ “小姐小姐！薛神医回来了！” 从秋在院中焦急喊道，她从书房里一出来，就不见了楚琼玉的身影，可是把她急坏了，又乍然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吓得她几乎是魂飞魄散了。 楚琼玉闭上眼睛，又飞快睁开，把震惊先藏匿心底深处。 看见楚琼玉终于出来，从秋一把拽住楚琼玉的胳膊，也顾不得去问楚琼玉怎么会在薛神医的房间了，她拉着楚琼玉的胳膊到柴房，两人刚藏好，就听见院门吱拉一声响，薛神医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张小弟。 “你是找不到琼玉了？琼玉什么时候出来的？我一大早就出门了，没有看到琼玉来说这里啊。” 薛神医纳闷看向张小弟，她刚一进小巷，就看到张小弟在自己院门口，说是来找他家小姐的。 张小弟嗯了一声，眼睛扫视一圈，在柴房稍稍停驻几瞬，很快别过了头。 “那我再去别处看看。”张小弟对着薛神医揖手行礼，转身快步离开。 薛神医跟着张小弟走出院门，看着他走远，嘴里嘀咕：“琼玉这护院怎么跟个石头似的。” 说话硬邦邦的，办事也硬邦邦的，她都说了琼玉不在这，他还非要进来看看，看吧看吧，看了才死心是不是。 薛神医无奈摇头，转身进了屋子。 半晌之后，柴房里传来轻微一声，从秋悄悄的抬了抬头：“小姐，薛神医去前面铺子了，我们走吧！” 楚琼玉嗯了一声，弯着腰和从秋快速又小心的出了院子。 在外面街上站定，从秋重重的舒了一口气，真是吓死她了！ 不过……她转头看向张小弟，笑着夸奖：“看着你挺木的，想不到还挺机灵的嘛！” 张小弟在院外把风，在看到薛神医回来之后，知道给院中的人报信，还知道拖延时间，这小哥挺不错嘛！ 张小弟面无表情的看了从秋一眼，没有作声。 从秋一见张小弟这个样子就怒了，夸你呢！这是什么反应？！ 见两人隐隐有吵起来的架势，楚琼玉赶紧出声阻止：“小弟你去把马车赶过来，我们回去。” 张小弟点头，转身干脆离开，背影潇洒。 从秋气的脸通红：“小姐，你看他那是什么态度！” 楚琼玉笑着打哈哈：“小弟性子就是这样，害羞呢！” 从秋不信的哼了一声，她才不信！ 看着从秋气鼓鼓的模样，楚琼玉没忍住笑了出来，惹得从秋一阵跳脚。 又吵又闹欢快极了，似乎心中的憋闷也散去了不少。 太多的事情理不清头绪，这种感觉对楚琼玉来说真的是很难受。 第186章 身亡 乌云半掩之下，月色稀疏，气氛沉闷。 周围花香渐渐浓郁，花园中的小亭在夜色中隐隐绰绰。 “蒹葭，我儿子还活着啊！”一女声急切道，声音里难掩兴奋激动。 “可是……当年你我是亲眼看着……”另一女声平和许多，似是不忍再说，有些欲言又止。 “不！我们都被骗了！” 亭中传来轻响，身穿灰衫的女子走了几步，惨淡的月光印在她的脸上，赫然就是薛神医的模样。 “唉，都过了十几年了，你该放下了，”随后叶蒹葭走到薛神医身后，两手放在了她肩膀上面，“姐姐，莫要让它成为你的心魔。如今的日子难道过的还不好吗，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我们要往前看知道吗？” 薛神医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身后的叶蒹葭看不见她脸上的神色。 “今日我见了你的那位徒弟，怪不得姐姐你收人家做徒弟呢，是真的可人呐，她一笑起来我这心里就觉得甜丝丝的，见到她整个心情都变好了。” 薛神医脸上终于浮现了些笑容，声音也缓和了不少：“我看上的徒弟自然是最好的。” “所以啊，”叶蒹葭转过薛神医的身子，看着她的眼睛坚定说道，“如今你有这么好的一个徒弟，还有和以前相比好的不能再好的生活，你应该好好珍惜，而不是再去抓住以前的事情不放，那只会给你招来祸端的啊！” 十几年前的事情她到如今也忘不了，那是一段多么难熬的日子，要不是她和薛神医相互扶持，说不定她们其中就有人受不了而去做出什么傻事。 所以，如今这种生活多么安稳，那人不再纠缠，不再紧咬她们不放，她们是应该珍惜的啊！ 话音一落，薛神医却是猛地甩开了叶蒹葭的手：“你的意思是，就算我儿子活着，我也不能去找他回来？！” 她十月怀胎的儿子，本是以为临盆之际在她肚中凄惨死去，结果现在她好不容易抓住了一丝生机，那就是她的儿子可能仍然活在这世上，那是她的儿子啊，难道她不应该把他找回来的吗？！ “你不能！”叶蒹葭斩钉截铁道，一惯温柔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些许狰狞，“那人势力滔天，如果那孩子真的没死，你以为他会不知道？你要和他把孩子抢回来？你觉得这可能吗？！” “为什么不可能！我是孩子的娘亲啊！”薛神医崩溃大喊，这些事情她很清楚，但就是因为太清楚，所以她想麻痹自己，她想假装不知道，因为只要一想起这些事情，她就很痛苦，恨不得直接杀了自己。 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叶蒹葭讽刺一笑：“你要想抢回那孩子，那就只有一种后果，死。” 凄凄惨惨的声音衬着这惨淡的月色，有说不出的可怖诡异，还有些可怜无奈。 薛神医再也承受不住，跪倒在地上大哭，她的师父，她的那些同门，全是因他而死，如今连她的孩子，都在他的手里！ 这到底还有没有天理！ 叶蒹葭不知不觉也红了眼眶，她跪坐的薛神医面前，伸手抱住了薛神医的身子。 “姐姐，放弃吧，就算那孩子活着，他也不会认你的。”叶蒹葭哽咽说道。 薛神医紧抓叶蒹葭的衣服，埋头在她怀中痛苦，忍受着无以言表的痛苦。 叶蒹葭深深叹了一口气：“姐姐，那孩子他如今姓刘……唔……” 薛神医环抱着叶蒹葭的手突然感到一股温热的液体流到她的手上，行医者的敏感，让她很快就闻到了这空气中淡淡的不同寻常的气味。 她慢慢的抬起头来，本是下巴依靠在她头顶上的叶蒹葭却是软绵绵的垂下了头，脖颈处的雪白里衣在月色之下成了一片暗红。 血腥气就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 薛神医心中一慌，连声叫着叶蒹葭的名字。 “他本是打算留你一命，但谁料你竟然贪图那本该就不属于你的东西，原来的一时心软就是个愚蠢的笑话，他让我来替你了结你的命，给你姐妹两个一个痛快。” 阴森森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薛神医的身子僵硬的像是一块石头，他要杀了自己？！ 他来杀自己，就说明她的孩子是真的还活着！他害怕了！ 一阵狂喜从内心深处喷涌而出，她的孩子还活着！ 巨大的喜悦让她忘记了身后的危险，让她忘记了自己的处境，或许……也是认命吧，因为从未有人能从他手里逃脱过，不过，知道她的孩子还活着，她死，也值得了。 “噗！” 利剑毫不留情的穿透了薛神医的脖颈，她脸上的笑容一滞，身子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放大的瞳孔里倒影出了一个身穿黑衣蒙面的男子，手中拿着的利剑滴下朵朵殷红灿烂的血花。 ~ 楚琼玉昨晚睡的晚，今早还没从睡梦中挣扎出来，就被一阵咣咣的砸门声吵醒。 “小姐！别睡了！你快醒醒啊！” 伴随着激烈的砸门声，从秋带着哭腔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楚琼玉猛地睁开眼睛，直勾勾的看向了头顶上的纱帐。 不知道为什么，心口突然一阵绞痛。 “小姐你快醒醒啊！薛神医……薛神医出事了！” 马车还没等停稳，一个人影就已经从车里跳了出来，一只手眼疾手快的扶了她一把，才避免了她可能头顶朝下的惨剧。 “小姐！” 从秋紧跟而下，担心的搀扶住楚琼玉的身子。 楚琼玉双眼紧紧的盯着不远处的牌匾，上面写着叶府两个鎏金大字。 她抬脚径直的朝前走去，从秋一边搀扶着楚琼玉不时瘫软的身子，一边推开面前的人群。 有人认出了楚琼玉，指着她和身边的人小声道：“这就是薛神医的徒弟楚琼玉，听说薛神医就只认了她一个！” “啧啧啧，这运气是真绝了，这才拜师几天呢，师父就给没了！” “唉，死的是真惨啊！脖子上那么大的一个洞!都能前后看到光了！” “还说呢，叶家夫人也够吓人的，半拉脑袋都要掉下来了！” …… 楚琼玉赶到叶家花园的时候，衙役们正抬着两个担架往外走。 上面盖着白布，隐隐勾勒出里面的人形。 楚琼玉目光呆滞的看着，脑中一片混沌。 从秋和她说什么来着……她师父……怎么了？ 经过她身边的时候，或许是没有放好，一只青紫的手突然从担架上掉了下来。 露出了虎口上的丑陋伤疤。 楚琼玉杏眼猛地瞪大，像是有人在耳边突然狠狠敲了一声锣，所有的意识瞬间都回来了。 “师父！” 一声凄厉，楚琼玉朝着面前的人扑了上去。 “小姐！” “琼玉姐姐！” 第187章 重新振作 谁都没有想到原本安安静静站在一边的楚琼玉会突然冲上去，抬着担架的衙役没有防备，被撞的身子一个踉跄，手中的担架轰然落地。 露出了白布下掩盖的尸体，脖子上碗大般的尸体，肌肤呈现一种诡异的青紫，鲜血喷溅了身前的衣服，脸上也是一片殷红，更让人觉得惊悚的是……薛神医竟然是笑着的！ 嘴角僵硬上挑，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睁着。 “啊！” 从秋一声尖叫，本是要去搀扶楚琼玉的手也像是触到利刺一般猛地收了回来。 “师父……” 楚琼玉颤抖着伸手，她不觉害怕，她只是想去摸摸她师父……怎么就成这样了呢。 昨日她还在医馆里见过她，那时候不还是好好的吗…… “楚小姐！” 衙役眼疾手快的握住楚琼玉的胳膊，硬生生的把她拉了回来，“楚小姐，还望节哀，我们一定会找出凶手来的，给叶夫人和薛神医一个公道！” 从秋紧紧抱住楚琼玉的身子，不敢放松一下，因为她怕她只要松了手，她家小姐就能立刻瘫坐在地上。 “让…让我再看一眼。” 楚琼玉眼眶通红，泪水在她眼底打转，洗的她两只眸子湛亮，朦胧的水汽不断的冲洗她的眼眶，楚楚可怜，弱小柔弱。 衙役一怔，心中有些不得劲，他退后一步，让楚琼玉上前。 据说，楚家小姐是薛神医唯一的徒弟，师父枉死，她一定很难受吧。 楚琼玉挣扎开从秋的手，砰的一声跪倒在薛神医面前。 “师父……” 她喉间发出小兽般的呜咽声，忍受着极大的痛苦，这是她的师父，对她倾囊相教，爱护有加的师父。 楚琼玉伸出手，在从秋的倒抽气声中慢慢的覆盖在薛神医的眼睛上，轻轻划过，薛神医的眼睛闭上，只留下来唇角僵硬的笑。 薛神医无儿无女，只有她一个徒弟，她也早已暗暗的下定了决定，在薛神医年老之后，她给她养老，孝敬她一辈子，可谁知…… 深深的自责感袭遍了楚琼玉全身，让她疼极了，早就该在发现异样的时候，问师父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果她问了，说不定可以帮师父的忙，也可以保护好她师父，而不是发生这般惨剧！ 她只想着自己可以调查清楚真相，却忘了有时候时机根本就不等人！ 楚琼玉再也忍受不住，无声痛哭，肩膀剧烈抽动。 “琼玉姐姐。” 叶溶月走过来紧紧抱住楚琼玉的身子，眼睛红肿的像是两个核桃，她朝着薛神医旁边的担架看去，那上面躺着的是她娘亲，今早她听到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 她不敢去看她娘亲，她没有楚琼玉这么大的勇气，她害怕啊！ 自己竟然会怕生养自己的亲娘？！多讽刺啊！ 叶溶月鼻翼微动，再也忍不住抱着楚琼玉的身子放声大哭。 两个姑娘，一个隐忍落泪，一个凄惨痛哭，在场之人无一不触动。 叶溶月的父亲—叶知府，叶明来，他别过头，使劲把眼中的热泪挤压下去，对着衙役们点了点头，衙役得令，抬起担架大步离开，尸体还需要由仵作检验。 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杀当今五军都督沈老的女儿？！更别说名震汉国的神医了。 楚琼玉泪眼模糊的看着衙役们的身影渐渐从花园里离开，垂在地上的手紧紧攥握成拳，尖锐的指甲深深的插入了掌心。 ~ 两日之后，沈镇南和楚泽复快马加鞭从长安赶了回来，因着考虑到沈老和于氏一是年纪偏大，二是身体问题，所以让他们二人坐着马车，由褚钰随行照顾，在精兵的保护下前往荆|州，到来的时间也会稍晚那么两天。 “阿玉怎么样了？” 楚泽复脱下身披风，递给身边的又冬，朝着听雪院快步走去。 他知道自己妹妹重感情，虽然跟着薛神医的日子不算长，但是一日为师，终身不变，楚琼玉这次，一定深受打击。 又冬握紧了手中的衣服，沙哑开口：“小姐一直待在房间里不出来，精神不怎么好，老太君过来看了小姐几次，逼着她吃了些东西下去。” 楚泽复眼中担忧加重，脚下不敢停留，几乎脚下生风，又冬在后面一路小跑才可以勉强跟上。 听雪院里。 楚琼玉坐在窗前，头靠在窗框上，仰头看着院中的枯黄的桃树叶出神。 短短几日，她脸颊消瘦了不少，杏眼里多了些浓的化不开的忧伤和很难察觉到的疯狂。 薛神医的死，就像是给她敲醒了一个警钟，她以为自己会在重生一世之后，掌握全局，保护好所有人，但是现实却迎面给她狠狠一刀。 鲜血淋漓之下，她终于醒悟，她还没有那个能力护住全部的人，或许是说只凭她一个人的力量还不够，薛神医和叶蒹葭的死，究竟是何人所为，她不知道。 薛神医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她也不知道，一种巨大的无力挫败感几乎占据了她所有的感官。 楚泽复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个满身颓废，毫无生息的楚琼玉。 他心中像是被根针狠狠地扎了一下。 “阿玉，”楚泽复走到楚琼玉身边，在她面前蹲下，强迫她看向自己，“阿玉，大哥回来了。” 楚琼玉看向楚泽复，涣散的眼睛渐渐回神。 “大哥，你回来了啊。”她这样对着楚泽复说道，嘴角绽开一个无力的笑容。 楚泽复使劲眨了眨眼睛，把眼中热气退散下去，他伸手抱住楚琼玉的身子：“你放心，大哥一定会找到杀害薛神医的凶手，一定会的……” 耳边是楚泽复温柔却坚定的保证，身边是他温热的体温，楚琼玉缓缓身后抱住楚泽复的身子，眼中掉落下一串晶莹的泪珠，消失在楚泽复的肩头。 她害怕，她根本就不敢想如果这次出事的是楚泽复和于氏那该怎么办，她还是太弱了，她可能根本就没有那个能力和那些人抗衡。 她的师父枉死，彻底激起了她隐藏在深处的恐惧感。 “阿玉听话，薛神医泉下有知，也绝不愿意看见你这样脆弱，你要坚强起来，和大哥一起找出凶手，好不好？”楚泽复轻拍楚琼玉的身子，安慰说道。 楚琼玉狠狠咬住唇瓣，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她重重点头。 她绝对不能就此颓废，也不能放弃，她必须要强大起来，不放过任何的机会！ 因为她还有要保护的人。 第188章 前往叶家解惑 因着薛神医是楚琼玉的师父，楚琼玉也早就打算要给薛神医养老送终的准备，所以薛神医的丧礼就安排在在了楚家。 褚钰对此没有什么意见，一来药王谷离着荆|州还有几千里，都说死者为大，他也想让他师叔早日入土为安，二来，他也知道他师叔还没有彻底放下对药王谷的愧疚，她不愿意回去，楚琼玉是她的徒弟，她是愿意留在这里的。 叶蒹葭的丧礼和薛神医的安排在了同一日，本来楚琼玉是想错开的，但叶溶月的父亲，叶明来却是坚持，楚琼玉也不好多说什么，心中存了些疑惑。 或许，叶明来是知道薛神医和叶蒹葭的事情的。 本是打算要在丧礼过后去拜访叶明来的，可没想到叶明来却是主动请她去叶府一趟。 在去叶府的前一晚，楚琼玉一点睡意都没有。 吃过晚饭之后，她就一直待在药房，褚钰也已经以楚泽复朋友的身份，稍稍易容之后住进了楚家，孙氏和楚琼婷不在府中，见过褚钰的人也不多，所以褚钰在府中也算是行动自如。 薛神医的东西大多已经搬进了这间药房，还有小部分留在医馆。看着这些熟悉的物件，楚琼玉眼睛渐渐湿润起来。 “叩叩叩”轻缓的敲门声响起，打断了楚琼玉的思路。 她轻呼一口气，站起身来去开门。 “师兄？” 外面站着的人是褚钰。 褚钰轻轻点头，朝着药房看了一眼：“我可以进去吗？” 楚琼玉轻轻一笑，侧开身子请褚钰进门。 “师叔的东西都搬过来了？”褚钰进门环视一周，朝着楚琼玉看去。 楚琼玉倒了一杯茶放在桌子上，“嗯，剩下了一些杂物留在医馆了。” 褚钰端起茶杯，却没有喝，他叹了一口气，“你也别太伤心了，还是要注意身体的，师叔那么疼爱你，一定不愿意看见你这个样子，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师叔要是知道了，肯定是要教训你呢。” 楚琼玉笑笑，抬起手来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嗯，我知道了，多谢师兄挂念。” 褚钰摇头：“这是什么话，如今药王谷就剩下了你我师兄妹二人，我师父没了，师叔也走了，你就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知道你有一个很厉害优秀的大哥，如果……如果你要是不嫌弃我无才无德的话，也可以把我当成你的大哥。” 楚琼玉愣住。 褚钰不自然的笑笑，飞快的别过了脸，这些话也是他想了很久之后才说出口的，药王谷如今是那样的一副萧索样子，而药王谷这一脉就只剩下了他和楚琼玉，祖师爷有令，药王谷的谷主只能是女子，就算在薛神医走后，他师父在药王谷待了一辈子，也从来不敢以谷主自居。 他请薛神医回去，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但薛神医一直推辞，说自己不配当谷主，他劝她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不管是师祖还是他师父，早已不怪薛神医了，但薛神医还是坚决不同意。 如今，薛神医没了，那楚琼玉作为她的徒弟，理应回去接管药王谷的，他们师兄妹一起把药王谷重新恢复往日的荣光。 他对楚琼玉书这些话，是在表明自己忠心的，只要楚琼玉肯回去，那以后楚琼玉就是他的亲妹子，就算是为了她死，也毫无怨言。 “琼玉怎么会嫌弃师兄呢，琼玉只是想说，你我是同门师兄妹，就算没有这一层兄妹的关系，琼玉依然是师兄的亲人。”楚琼玉认真对着褚钰说道。 褚钰眼睛一亮：“那你跟我回药王谷好不好？” 对于褚钰的请求，楚琼玉表现的有些为难，一方面她虽是知道师门的重要性，她作为薛神医的徒弟，药王谷的弟子，是有责任重振药王谷荣光的，可是另一方面，她还有很多的事情还没有做，她不能忘记自己重生而来的目的。 她请褚钰给她些时间考虑，看能不能想出一条万全之策。 褚钰却显得很急迫，想要楚琼玉早些给他答复，楚琼玉点头答应了。 ~ 翌日，楚琼玉带着从秋和张小弟去了叶府。 叶溶月在府门前等候，因着叶蒹葭的过世，叶溶月整个人都消沉了不少，以往跳脱的性子如今也安静了不少，楚琼玉心中微疼，紧紧握住了叶溶月的手。 叶溶月眼睛一酸，差些哭出声来，她到底不如琼玉姐姐，琼玉姐姐很快就坚强起来，料理薛神医的后事，办的极好，而她呢，整日里哭哭啼啼，母亲的后事都是父亲和小舅舅料理的，她都不敢去见她外公，她外公那么年迈，如今还要经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一夜之间，她外公往日里挺拔的背都佝偻了下去。 想想就难受。 楚琼玉和叶溶月到了正堂，这才发现里面不止有叶明来，还有沈老和沈镇南。 楚琼玉对着三人一一恭敬行礼。 叶明来让叶溶月和楚琼玉入坐，吩咐下人上茶。 “今日请楚小姐过来，是有些事情想要告诉楚小姐，”叶明来的样子和叶溶月有几分相似，眉眼笔挺，正气凛然，只是如今，添了几分悲伤和痛苦。 “你是薛媛的徒弟，也就是相当于薛媛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有些事情你有资格知道，我相信，你如今心中肯定是有很多疑惑吧。” 楚琼玉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对着叶明来行礼：“晚辈确实有一些疑惑，还希望叶大人能够帮晚辈答疑解惑。” “你坐下说便好，这里没有外人，不用这么客气。” 楚琼玉抬起头来，朝着说话之处看去，沈镇南正看着自己，他脸色很不好，眼底下面有深深的黑眼圈，下巴上也冒出了些青色的胡茬。 早就听闻沈镇南和他家姐的关系好，但让楚琼玉惊讶的是，沈镇南为何要说这里没有外人？？ 看着楚琼玉苍白的脸颊，纤瘦的身子，沈镇南心中很是难受。 他的姐姐没了，表姐也没了，如今连心爱的姑娘都要承受巨大的痛苦。 那凶手，他恨不得千刀万剐！ 第189章 背后的阴谋 或是看出了楚琼玉的疑惑，叶明来叹了一口气，缓缓讲起了一个十几年前的故事。 叶蒹葭是沈家嫡女，却是随着母亲的姓氏，这能说明她娘亲在沈家的地位如何，在沈老心中是何等重要的位置，因着对妻子的疼爱，沈老同意把妻子娘家表哥的孩子放在沈家抚养。 两表姐妹自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一直以亲姐妹相称，和沈家不熟悉的，常常会把这个小表姐当成沈家的子嗣。 两姐妹长大之后，沈老和妻子开始张罗亲事，可其中的小表姐却不想嫁人，她说自己想要去悬壶济世，不想困在一方天地里面，整日里茶米油盐，无所事事。这等惊悚的想法可是吓坏了众人，沈老的妻子觉得自己这个小侄女是招了什么邪祟，要不然怎么会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她让人把小表姐关在了院子里，准备找大师做法，却被叶蒹葭把小表姐给救了出来，叶蒹葭坚信自己的小表姐没有中邪，两姐妹从沈家逃出来，小表姐提议去闯天下，潇洒一番，叶蒹葭是个不经劝的，加上她本就是把小表姐的话当成圣旨一般，于是两姐妹一合计，真的离开了。 谁都不知道她们到底去了多少地方，走了多少路，也不知道这两姐妹没钱没银子，是如何活下来的，但能活下来不代表没病没灾，终于在长时间吃不饱睡不好的情况下，叶蒹葭病倒了，小表姐为了救叶蒹葭，出去找大夫，因为她没钱，所以没人愿意给叶蒹葭看病。 终于，再一次终于被赶出医馆之后，小表姐终于是撑不住了，在破庙中的叶蒹葭还等着救命，要是找不到台大夫的话，那叶蒹葭……小表姐开始后悔了，就不该出来，就不该离开京城，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的话，她怎么和自己的姨母交代。 她在路边崩溃大哭，引起了一位妇人的注意，说来也巧，这位妇人会医术，愿意给叶蒹葭看病，但是前提是小表姐能做她的徒弟，小表姐自然是答应的，她一直想做大夫，这眼下一个机会放到了她面前，而且还能救叶蒹葭的命，她当然答应！ 妇人把叶蒹葭治好了，小表姐也遵守了自己的承诺，跟着妇人走了，她们二人离开之前，先是把叶蒹葭送回了京城，在看着叶蒹葭顺利回到沈家之后，悄然离开。 沈家人从叶蒹葭嘴里知道了这些事，也知道了妇人的身份，是一直隐世而局，不和世俗同流合污的药王谷谷主，小表姐能做她的徒弟，这是给祖上添光的事情啊！ 可没等沈家人高兴完，叶蒹葭又告诉她们一个惊天大秘密，小表姐做了药王谷的弟子，那就一辈子不能婚嫁，这是药王谷传下来的规矩，没有人能够改变。 剩下的事情不用叶明来说，楚琼玉也知道了。 小表姐遇见了一个男人，一见倾心，宁愿背叛师门，可这个男人却利用她对付的人，害的小表姐愧对师门，一辈子隐姓埋名，苟活于世。 她的师父和叶蒹葭有私下往来，叶蒹葭花园里种着草药，均是说明，薛神医就是这位小表姐。 不知想起了什么，楚琼玉身子猛地一震，掩在袖中的手紧紧交握。 褚钰……应该是清楚药王谷规矩的吧？ 怪不得他让自己尽快给她答案，因为很少有女子愿意放弃成亲生子的，他说想要自己叫他一声大哥，是在和自己表示他的忠心不二？ 楚琼玉深深呼出一口气，强撑稳定下心神，现在还是她师父的事情要紧。 她抬头看向叶明来：“这跟我师父和叶夫人的遇害，有什么关系吗？” “有，”叶明来坚定道，“因为薛媛和蒹葭知道了他的存在，所以才被灭了口。” 楚琼玉皱眉：“他？”是谁？ “薛媛的孩子。” 从楚琼玉进门来，一直闭眼假寐的沈老终于睁开了眼睛，眼中红血丝遍布，却挡不住眼中的恨意。 “薛媛去了药王谷之后，就和沈家单方面的断绝了关系，薛媛这个名字在京城很陌生，因为我们沈家人都是开玩笑的叫她沈媛，所以除了沈家人，几乎没有人知道薛媛和沈家的关系。” “薛媛怀了那男人的孩子，却被那男人用计带走，薛媛这些年来一直都以为那孩子没了，可就在最近，她发现那孩子还活着，可她却不知她自己一直被那男人监视着，为了不让她带走孩子，男人杀了薛媛和唯一的知情人蒹葭。” 沈老说话的语速很慢，一字一顿，字字珠玑。 楚琼玉却是杏眼微眯：“那你们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凡事都要讲证据，她不能只听他们的一面之词。 沈老耷拉的眼皮终于抬了起来，他有些惊讶的看了楚琼玉一眼，似是惊讶于她的胆量。 这正堂里坐着的人，都是这汉国鼎鼎有名的人物，这小姑娘从进来开始就是不亢不卑，落落大方，如今还敢质疑他们？ 他朝着沈镇南使了个眼色，沈镇南会意，从袖中拿出了一信封，过去递给楚琼玉：“这是我姐姐留下的，信上写的一清二楚。” 楚琼玉把信展开，飞快的看了一遍，确实如他们说的一样，所以的事情都交代的清清楚楚。 不过…… “我知道我接下来说的话可能会有些冒犯，但是为了我师父，我必须要说，”楚琼玉对着沈老和叶明来深深的鞠了一躬。 沈老点头：“说吧。” 楚琼玉扬起手中的信，杏眼迸发出锐利的光，“叶夫人难道是有先见之明，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所以才写这样的一封信？那既然如此，她既然知道是何人要杀她，为何不说出那男子的名字来？” 是的，这就是最大的疑点。 事先知道命不久矣，也知道凶手是谁，那完全可以把名字写出来，可是为什么不这样做呢？ 写下这么一封指点不明的信，是要他们这些活着的人抓瞎吗？ 沈老没有作声，眼皮又耷拉了下来。 叶明来深深的看了楚琼玉一眼：“不知道这是为何，但是我可以和你保证的是，这是蒹葭的信，我和她夫妻十几载，识的她笔迹，不光是我，镇南，溶月均可以证明，这世上只要是见过蒹葭笔迹的人，都可以证明。” 沈镇南朝着楚琼玉点头：“我可以作证，这确实是我娘的笔迹。” 叶溶月也拉住楚琼玉的手，抽噎道：“是真的。” 楚琼玉闭上眼睛，反握住了叶溶月的手，像是在给自己打气一般。 她相信这是真的，在叶明来开口之前就已经知道了，只是她不死心，想要再问一遍罢了。 首先不管是她师父，还是叶夫人，都和沈家叶家有着划不开的亲情，二人同时身亡，有些千丝万缕的关系，要想找出凶手，必须大家要联手，不能有人欺瞒，一旦欺瞒，那就是为凶手提供了可以逃脱的机会。 二是，楚琼玉低下头，信纸上的笔记娟秀有力，自成一派。 叶蒹葭不说出那男人是谁，一是因为她不知道，二是因为她不敢。 第一种可能性很小，两姐妹的关系那么好，她师父在和沈家断绝关系之后，还是一直偷偷的和叶蒹葭保持着关系，叶蒹葭的花园就是最好的证明。 第二种，叶蒹葭不敢说出那男人的名字，是因为那男人的势力很大，她怕牵扯到自己的家人。 楚琼玉心神复杂，直觉这后面还藏着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 第190章 杀人凶手的线索 楚琼玉在叶家待了很长的时间，中午过后前来，一直到夜色四合回去。 沈镇南从马上翻身下来，看着从秋搀扶楚琼玉下了马车。 看着她恬静的面容，沈镇南心中一阵刺痛。 “不管怎么样，还是要注意自己的身子。”沈镇南走到楚琼玉面前，低声说道。 楚琼玉轻轻点头，扬起头来看向他：“沈大哥也要保重身体。” 沈镇南和叶蒹葭的关系那么好，必定十分难过。 “我会的。” 沈镇南看了一眼楚家，让楚琼玉快回去，楚琼玉对着他福身行礼，携着从秋快步进了府中。 楚琼玉进了府，还没等到听雪院，就看见了正在园中的褚钰。 他像是站在那里很久了，专门等着自己似的。 “琼玉，昨晚我和你说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褚钰来到楚琼玉面前，急切的看着她。 在知道所有的事情之后，再看向褚钰的时候，楚琼玉的眼中多了些复杂。 “我正好要找师兄，听雪院就在前面，我们回去说吧。” 到了听雪院，楚琼玉请褚钰到了药房，让从秋端上些糕点和热茶上来。 等着从秋出去带上门，褚钰又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楚琼玉垂下眼，手指无声的轻敲桌面，不声不语。 她相信褚钰应该是没有恶意的，他想要的只是让药王谷重新振作，药王谷只剩下了他和自己，他不能做谷主，所以这个位置就必须让自己来做，但她不确定的一点是，褚钰前来荆|州的目标，是自己还是薛神医？ 先前褚钰让自己劝着薛神医回谷，主持大局，但她坚持不松口，是因为她觉得自己生过孩子不配做药王谷的谷主？还是因为褚钰的要求是自己，薛神医不愿意让自己步她后尘？ 褚钰也知道让一个女子不成亲不生子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情，他的师叔就是一个先例，可他不对自己坦诚相见，隐瞒自己的行径实属有些过分，她应该教训教训他，让他知道自己不是随意让人拿捏的人。 “琼玉？” 见楚琼玉不说话，褚钰没忍住叫了她一声。 适时从秋敲门进来，送上了糕点和茶水。 楚琼玉端起茶杯来，还没等喝上一口，就被褚钰劈手夺去。 “琼玉！你到底是如何想的？”褚钰急了。 相对于褚钰的急赤白脸，楚琼玉就显得太淡定了，她抬起头来深深的看了褚钰一眼，示意从秋下去。 “师兄，你说药王谷就只剩下了你我师兄妹二人，既然如此，你我之间是不是应该同舟共济，共同度过难关？” 褚钰毫不犹豫道：“这是自然！” 昨日他对楚琼玉说的那些话，就已是他的心里话，只要楚琼玉愿意做药王谷的谷主，那他的命以后就是楚琼玉的。 听到褚钰的话，楚琼玉笑了笑，声音虽温柔但是眼神却是锐利至极：“既然如此，那师兄为何还要欺瞒我？药王谷的规矩是什么？为何你你做谷主，要我来当？” 褚钰一怔，竟是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楚琼玉，唇瓣都在发抖：“这…这是谁和你说的？！” “你来荆|州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我师父为何不愿意跟你回去？我师父到底是什么人？你对我说，你我师兄妹之间应该同舟共济，一起重振药王谷的荣光，可是师兄你呢，你竟然还句真话都不愿意跟我说？” “药王谷的谷主，历任只能是女子，且是一生不能嫁人，不能生子，这么重要的事情，你竟然也瞒着我？！” 说话间，楚琼玉已经走到了褚钰面前，眼中的嫌恶几乎快要把褚钰淹没。 “亏我对你真心相待，而你呢，你又是如何对我的？师兄，你真是让我寒了心啊！” 楚琼玉咬牙切齿，眼睛都变红起来，她愤而摔袖，转身就要离开。 褚钰一惊，情急之下直接伸手拉出了楚琼玉的胳膊：“琼玉！” 楚琼玉淡漠的看着褚钰握着自己胳膊上的手，褚钰脸色一红，立马放开。 到底是个迂腐把伦理刻在骨子里面的，只要稍稍一激，就玩蛋。 “你还想说什么？” 楚琼玉冷冷说道。 褚钰叹了一口气，走过去把楚琼玉半拉开的房门关上，“琼玉你给师兄一个可以解释的机会好不好？我是真的有苦衷啊！” 楚琼玉看了褚钰一眼，这一眼就让褚钰遍体生寒。 他究竟是怎么把这小师妹当成是人畜无害的呢？都怪他当初瞎了眼啊，早知道就不该对她耍什么心眼了。 到底楚琼玉还是在椅子上坐下，毕竟装生气也只是震慑褚钰的。 褚钰殷勤的给楚琼玉倒了一杯茶放到她面前，叹了一口气，“我这次来荆|州，是真的为了师叔的，我师父临去之前，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把师叔带回药王谷，她从药王谷一声不响的离开之后，师祖也没几年就去世了，临死之前，师叔是她的一个心结。” “师叔以为药王谷，以为师祖恨她，怨她，但其实不是的，药王谷的所有人都未曾把药王谷的劫难算在师叔的身上，她是个苦命的，被那贼人给蛊惑，我们从来不怪她。” “我师父这些年来一直在找寻师叔的下落，好不容易知道了她在荆|州，想要动身来找她，可因着这些年的旧疾突然发作，也……”说到这里的时候，褚钰眼眶微红，他转过头去，稍稍平复了下心情，“我安葬完师父之后，就到荆|州来了，想着请师叔回去，我也告诉她师祖对她的从未有过埋怨，但她一直说自己不配，她不同意。” “我本是以为假以时日，再加上你能劝告，师叔会改变主意，可谁知道竟然发生了这种事情，你是师叔唯一的徒弟，我只能把希望寄托字在你的身上。” 褚钰突然从椅子站起来，走到楚琼玉面前，竟是噗通一声给楚琼玉跪下，他满脸写着后悔二字。 “小师妹，我开始也不想瞒着你的，但我知道如果不让女子成亲生子，一辈子待在那与世隔绝的药王谷，这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情，但是我没有办法了啊，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药王谷就此消失，在这世间只能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啊！” 听到这里，楚琼玉已经明白了，怕是褚钰不知道她师父有孩子的事情，他一开始就是冲着薛神医来的，薛神医死了之后，他才想要让自己回去接任药王谷。 她没有理由去痛斥一个一心为了师门的弟子，因为她也是药王谷的弟子。 她站起身来，搀扶起褚钰：“那师兄知道和我师父有过关系的那个男子是谁吗？” “啊？！” 褚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知道这话题怎么就突然到这里了，但他还是回答道：“不知道，我听我师父说，师叔曾带那男人回谷过，长的倒是气宇轩昂，一副好模样，但那时候我年纪小，不记得……啊，对了！” 他猛地一拍手，还吓了楚琼玉一跳。 “那人曾送给我师父一副字画，我师父一直留着，我没舍得扔，一直在我身上呢！” 楚琼玉眼睛一亮，直觉这是一个很可能找出那男人身份的线索。 第191章 楚泽复要做媒 褚钰回住处去拿字画，楚琼玉就在听雪院等着。 她坐不住，来回的在院子走。 那男人究竟是谁，到底是不是他杀的薛神医和叶蒹葭，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在一夜之间把药王谷几乎屠杀殆尽。 一个个谜团萦绕在楚琼玉面前，压得她几乎喘不上气来。 “琼玉，你这是在做什么？” 楚泽复从听雪院门口路过，看见楚琼玉跟个陀螺似的转圈，笑着走进来。 “大哥，”楚琼玉对着楚泽复福了福身子，“这一次……真是谢谢你了。” 薛神医的丧礼，她一个姑娘家就算是有那个能力，可是所有的事情压在她的身上，本就伤心欲绝的人到底也是承受不住，幸好楚泽复一直在她身边陪着她，也是他把自己从几乎堕落的深渊里拉了出来。 楚泽复拍拍楚琼玉的肩膀，心疼道：“我是你大哥，用不着说谢谢。” 楚琼玉重重点头，鼻子微酸。 上一世他们两兄妹跟仇人一样，从未有过这么亲近的时候。 楚泽复没有发觉楚琼玉的异样，他示意楚琼玉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他也坐到了她对面。 楚琼玉问起了楚泽复长安的情况，就算是已经从信中知晓一二，但她还是想听楚泽复亲口说。 “长安啊，就是比荆|州大了那么一些，人多了一些，房子多了一些，加上有座很大的宫殿，除此之外，和我们荆|州也没什么区别。” 楚琼玉被他的语气逗笑，他说的轻松里面还夹杂着淡淡的嫌弃，这些都是故意惹着自己开心的，长安的繁华是荆|州绝对比不上的。 “大哥真会说笑，如果长安像你说的这样，那为何还有那么多的人想要去长安呢？”楚琼玉笑道，“都说在长安压根就分不清谁是本地人，谁是外地人，因为这长安一日的来往人数就多不胜数。” “哟，”楚泽复故作惊讶，“原来我妹妹还知道这么多呢！” 兄妹俩开怀大笑。 看楚琼玉脸上的阴郁散了不少，楚泽复悬着的一颗心也放下了不少，他敛住脸上的笑意，对着楚琼玉说起了正事。 “其实我这次回来，不光是因为薛神医，我在长安这段日子，每次回到宅子，我就觉得空落落的，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是缺媳妇了吧？”楚琼玉故意说道。 “别打岔！”楚泽复瞪了楚琼玉一眼，“母亲这次过来，我才知道，是因为宅子里没有你们啊，没有你和娘亲，没有祖母，所以就没有人气，我就觉得空落落的，我已经和娘说了，我想要把我们全家都接去长安，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娘说她没有意见，让我回来问问你和祖母的意见。” 楚琼玉沉默几瞬，抬头道：“祖母怎么说？” 去长安是一定会去的，就算如今不去，等着她爹从西凉回来，也是会去的，这都是早晚的事情。 听到楚琼玉的话，楚泽复神秘的笑起来：“你猜？” “祖母不愿意？”楚琼玉问道，她祖母一直是对长安有抵触的，如果这次不愿意去，那就只能等到她爹回来之后了，心结在她爹身上，只要她爹回来，这心结不就是给解了？ “嗯，祖母有条件呢。”楚泽复回道，“祖母说只要我能给你在长安找个好亲事，她就同意去长安。” 楚琼玉：“……” “其实，我已经给我自己挑好妹夫了，”楚泽复凑到楚琼玉面前，压低声音小声道，“我瞧着那沈镇南就不错，家世好人也长得好，重要的是品行还好，人家也是真心喜欢你，你看你还和叶家小姐关系那么好，这不就算是亲上加亲吗？” 楚琼玉扯了扯嘴角：“可你先前还要我离着他远一些，你还让我认他做大哥，让他罩着我，如今你又要我和他……大哥，这算不算是有违伦理？” 楚泽复喉咙一梗，被楚琼玉的话，不，这些确确实实是自己说的，他被自己的愚蠢行为狠狠给噎了一把。 “那时候不是不熟悉吗！”楚泽复坚决要为自己夺回颜面。 可楚琼玉也是坚持要拆他的台：“不熟悉？不熟悉你就把我托付给他？让我认他做大哥？” 楚泽复：“……” “我还是不是你亲妹妹了？你就是这么对我不上心的？”楚琼玉不依不饶，把楚泽复给说的是哑口无言，直接把他逼出了听雪院。 楚泽复脸上挂不住，可还是强撑着放出一句豪言壮语：“你等着，我的妹夫我自认沈镇南！别的我一概看不见！” “你！”楚琼玉被他气死了，刚要指着他好好再说一顿，楚泽复就已经是脚底抹油溜走了。 从秋在一边捂着嘴巴笑，看见楚琼玉不悦的往这边看过来，她可是一点都不害怕收敛，跟在楚琼玉这么长时间，还是知道楚琼玉脾气的。 “小姐，我觉得大少爷说的很有道理呢。” 楚琼玉剜了从秋一眼：“连你也添乱！” 从秋咯咯笑，看起来可开心了。 楚琼玉叹了一口气，这是什么事啊！ 楚泽复走后不久，褚钰终于回来了。 他怀中抱着一卷细心包裹好的卷轴，放到了园中的石桌上。 小心谨慎的打开。 楚琼玉紧紧盯着，就像生怕不留神，这东西就能跑了似的。 这是关乎她师父和叶蒹葭性命的东西啊！ 随着一层层的包裹被打开，露出了里面看上去有些泛黄的卷轴。 褚钰和从秋连忙一人拿住一边，在楚琼玉面前慢慢卷开。 一副汉国山河图渐渐在楚琼玉面前展现了原貌。 笔锋凌厉，气势磅礴，大气潇洒，迎面而来就是一种震撼感，这幅画完美的展示了汉国的壮丽，和汉国人骨子里的豪迈。 最惹楚琼玉注意的，还是角落里的一枚红色印章。 “双文……” 楚琼玉缓缓念出上面的字，这是印章上面的字，大概率是作画人的名号。 “双文是谁？” 楚琼玉绞尽脑汁没有找到可以和这个名号对起来的人，她抬头去看褚钰和从秋。 二人均是一脸懵。 “从未听说过有这人啊！”褚钰纳闷道，“我博览全书，也见过不少大师字画，可从未听说有那个人的名号叫双文的，就算是小号，也没有啊！” 是的，她活了两辈子，也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楚琼玉深深叹了一口气，心中一片怅然。 本是以为可以找到线索的，结果又断了。 第192章 刘泽转了性 因着对楚琼玉有愧疚，褚钰对她是道了无数次的谦，为了表示他的潘然醒悟，他告诉楚琼玉，就算楚琼玉不做谷主，那她也是他的师妹，他褚钰的命也是楚琼玉的。 对此，楚琼玉：“……” 褚钰的迂腐已经不是迂腐了，是那种头磕在南墙上，也不愿意把头拔出来的那种。 字画留给了楚琼玉，楚琼玉时不时的拿出来会看上几眼，对于“双文”这个名号，她也问过他大哥，还有祖母，均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虽然不知道这人是谁，但是这画是真好，令人赏心悦目，作画的人肯定是对汉国抱以很大的期望，怀着对汉国深深的感情，要不然绝对不会能做出这般的画来，要想完成一幅名垂千史的画，除了画工，还要有一颗饱含感情的心。 这两点，“双文”全占了。 楚琼玉想，能有这般画工的人，实力非同不可，在这汉国肯定是有一番名气的，所以这“双文”很有可能是他的小号。 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的事情，楚琼玉选择先放一放，还有很多的事情需要她去做，她不能因为一件事情从而忽略了其他，而且，她坚信，船到桥头自然直。 因着薛神医出事，楚琼玉很久也没有去楚琼芳和刘泽处看看，结果这一去，看到眼前的一切，几乎要她惊呆了。 长安城里的人都知道，刘泽是个混球皇子，还是个会看脸色，专挑软柿子捏的，仗着有个皇子的身份，嚣张跋扈，目中无人，除了圣上，和他几个厉害的皇兄，他几乎是无法无天了。 这次去看楚琼芳，楚琼玉已经做好了和刘泽撕架的准备，也就是打嘴仗，结果一进门，迎面而来的少年就是一声，“大姐姐。” 楚琼玉：“！！！” 谁是你大姐姐！你是谁弟弟！ 少年的身段拔高的很快，当然也可能是楚琼芳喂养的好，半个月不见，刘泽的个子看上去已经和楚泽复差不多了，脸上也有了坚毅的轮廓，十分硬朗。 楚琼玉心情有些复杂，不得不说，他和他大哥长的真像。 本是以为已经忘了刘衍模样了，可一看到刘泽，那个深埋内心，让她厌恶又恐惧的人开始蠢蠢欲动。 “大姐姐你来了！” 听到刘泽的称呼，楚琼芳很快就从屋子走了出来。 楚琼玉刚想说话，就见楚琼芳的眼睛一红，眼泪啪嗒就掉了下来。 见到她这个样子，楚琼玉就明白了，她眼睛微酸，上面抱住了楚琼芳的身子，“我没事，已经过去了，过去了……” 楚琼芳抽噎点头，眼泪浸湿了楚琼玉的衣服。 因着刘泽在场，为了隐瞒身份，所以她不能去安慰楚琼玉，但是楚琼玉懂了她的意思，姐妹之间的默契无以言表。 待两人心情稍稍平复之后，楚琼玉和楚琼芳去了房间说话，从秋和刘泽留在外面。 刘泽朝着屋里看了看，又看了看站在门口像是个门神一样的从秋，微微皱眉。 这个叫做“大姐姐”的人，到底是谁呢？能让他的“桑榆姐姐”这么死心塌地的跟着她，连去长安过好日子都不去。 房间里，楚琼玉站在窗前，透过窗格看了院中的刘泽几眼，他靠在树干上，一脸不耐，眉间还有隐隐的怒气。 楚琼玉心中咯噔一声。 楚琼芳倒了茶放在桌上，招呼楚琼玉过来用茶。 “他是什么情况？怎么会跟……” “变了个人似的？” 楚琼芳笑着接过楚琼玉的话，眼睛朝着外面看了一眼，虽是什么都看不见，但她不知想起了什么，脸上多了一些笑意，“那是我教的好啊。” 据楚琼芳所说，她告诉刘泽，自己叫做“桑榆”，和她娘逃难来了荆|州，被楚琼玉收留，但她当然是没有告诉刘泽楚琼玉的身份和名字，她说自己对楚琼玉一无所知，只知道她是个大好人，所以愿意报答楚琼玉。 经过这一段日子的相处，刘泽看起来也是彻底的消除了怀疑，虽然他是个皇子，但实际上就是个爹不疼娘不爱，想要引起注意的小孩子，这一点和楚琼芳的经历很像，她把刘泽当成了弟弟，所以付出了十二分的耐心去和他相处，毕竟是个心智还没稳定的少年，刘泽慢慢的开始该改掉那些毛病，成了如今这副听话模样。 “大姐姐，你说我厉不厉害？我教好了一个皇子啊！”楚琼芳期待的看向楚琼玉，等着她的夸奖。 、 楚琼玉干笑两声：“不错不错。” 就怕……刘泽的那些乖巧，是只有在你面前才有的…… 刚才她看刘泽的那一眼，可是和刚进院子，和楚琼芳口中的完全不一样。 暴戾没有变，看起来还有些狂躁。 上一世的刘泽不熟悉，难道也是如今这一副德行？ 第193章 燕山北苑 和楚琼芳在房里待了没多久，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是刘泽的声音。 “桑榆姐姐，大姐姐，出来吃饭了。” 声音恭敬有礼，听起来乖顺极了。 楚琼芳笑道：“大姐姐你看，我说的对吧，这人变好了呢。” 楚琼玉扯了扯嘴角，有些牵强，就怕人没变好，还变疯了。 饭是钱氏做的，刘泽称呼她为桑姨，按照“桑榆”的姓氏。 饭厅里，楚琼玉坐在上座，左边是钱氏，右边是楚琼芳，紧挨楚琼芳的就是刘泽。 钱氏给楚琼玉夹了一块剔干净刺的鱼肉放在碗里，心疼的看着她：“多吃点，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薛神医的去世对她的打击肯定很大吧。 楚琼玉对着钱氏浅浅一笑：“谢谢桑姨。” 对面的刘泽眼珠子在二人身上转了转，突然插话道：“桑姨和大姐姐之间的感情似乎很好呢。” 楚琼芳和他说过，她们母女被楚琼玉所救，也就是几个月之前的事情，这才几个月，楚琼玉就能让她们母女死心塌地的追随，有些奇怪了吧。 楚琼芳一怔，立刻准备要开口解释，就听楚琼玉轻笑一声：“桑姨心善为人亲和，对谁都是如此，不光是我，对你不也是这般，如果不是桑姨对你好，这才短短多久，你就能长这么高的个子？” 刘泽不言语，笑容意味深长。 楚琼芳赶紧从中打哈哈：“大姐姐你可是说到点上了，我娘每日都给小九做好些好吃的，生怕他营养跟不上呢。” 楚琼玉笑笑，转头去看钱氏：“桑姨，你可别对小九太好了，别忘了是我们救了他，不是他救了我们呢。” 这话说的半真半假，听着像是开玩笑，但也是提醒了在场的人，当初让刘泽留在这里的原因说的很清楚，报恩还情，只要偿还够了才让他离开。 钱氏连连点头，自从知道了女儿这一系列的事情都是楚琼玉安排的，连自己都是托了楚琼玉的福才能从楚家离开，她对楚琼玉就再也不是长辈看晚辈的心态了，而是……这楚琼玉是深藏不露啊！ “小九一直记着大姐姐，桑榆姐姐的恩情，自然会全力报答，”刘泽垂下头，乖顺回答。 楚琼玉点了点头，叮嘱了刘泽几句，招呼大家吃饭。 吃完饭，楚琼玉没有多待，很快就起身告辞，楚琼芳把她送到巷子口，刘泽似乎是知道楚琼玉对楚琼芳有话说，远远的站在院子门口。 楚琼玉抬眼看过去，刘泽笑着扬起手冲她摆了摆手，笑容清朗。 “我知道你心地善良，觉得刘泽和你一样，是个苦命不受父亲重视的孩子，但你不要忘了，他是皇子，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就算再不济，也比我们这些人强了百倍，你还是要留着心眼，不要拿他当一般孩子。” 楚琼芳不是个傻子，她是能在楚家一眼就能看出楚琼玉真实能力的唯一人，楚琼玉的话点到即止，对她来说已经够了。 “大姐姐，我记住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请你放心。” 她郑重的对着楚琼玉道。 楚琼玉笑着揉揉楚琼芳的发顶，楚琼芳聪明，一定能明白她话中深意。 “沈镇南在长安是负责搜寻九皇子的，因着叶家夫人的去世，他特地从长安回来，我会去和他打听关于九皇子事情的内幕，到底是何人而为，因何而为，在沈镇南从荆|州离开之前，你一定要看好他，不要让他离开院子半步，被沈镇南发现。” 楚琼芳重重点头，她知道这里面的厉害，如果她出了事不要紧，最重要的是会牵连到大姐姐，这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 姐妹俩话别几句，楚琼玉临上马车之前，再次朝着院子门口看去，那里已经没有了刘泽的身影。 “回去吧。”楚琼玉对着楚琼芳笑道。 楚琼芳笑着点了点头，残阳印在她的额头上，柔和温婉。 ~ 楚琼玉坐着马车刚回来楚家，就被迎面出府的楚泽复给强迫又塞进了马车。 她使劲攀住马车旁边的木栏，抵抗着楚泽复蛮横的力道。 “大哥，这是干什么啊！” “大哥看你这几日心情低落，特地和祖母还有娘亲说了一声，准备带你去燕山玩几天。”楚泽复不敢用太大的力气，但他只要稍微一泄力，楚琼玉就抵抗不住，但他舍不得啊，玩闹似的跟楚琼玉拔河。 “燕山？”楚琼玉奇怪道，“燕山有什么好玩的？” 楚泽复啧啧嘴：“这你就不懂了，这马上就要入冬了，山里的那些动物都忙着出来觅食过冬呢，抓紧这最后的时机，还能秋猎一次呢！” 楚琼玉秀眉微颦，有种不好的预感，这好端端的带她出去狩猎？鬼才信！ “我不喜欢狩猎，我不去！” “哎呀，你的溶月妹妹，褚钰师兄也跟着去呢，”楚泽复按住楚琼玉挥打的两只手，嘿嘿一笑，“当然了，还有我的好兄弟，沈镇南啊！” “楚泽复！”楚琼玉咬牙切齿，脸色通红，她就知道！ “我不去！” “不去也得去！”楚泽复稍稍一用力，轻而易举的按住楚琼玉的发顶，就把她推进了马车，摔了个大马趴。 好在马车上铺着柔软的垫子，除了样子有些不好看，倒也不疼。 楚琼玉手忙脚乱的爬起来，就听到外面的楚泽复扬声一句：“走，去燕山北苑找沈将军！” 燕山北苑？楚琼玉一愣，叶溶月的祖父，也就是沈老，是三朝元老，尤其是和先皇的感情深厚，燕山北苑就是先皇在世的时候赏赐给沈老的，因为知道沈老对女儿疼爱如命，也知道沈老的女儿叶蒹葭嫁到了荆|州，那沈老告老还乡之后肯定是要来找女儿和女婿的，所以特地在荆|州城外最大的燕山上建了一座风景独好的院子，也就是燕山北苑，专为给沈老养老所用。 这在汉国，可谓是空前第一人，被皇帝重视到这种程度的，除了沈老，空前绝有。 但最让楚琼玉如此心神动荡的不是因着这燕山北苑的特殊，而是前一世，沈老疼爱的外孙女，叶溶月，就是被人发现惨死在这里。 上一世，她和叶溶月关系一般，听到这消息的时候，除了些惋惜，感慨红颜薄命之外，也没什么其余的感情，但是这一世，她把叶溶月当成自己的亲姐妹一般，想要当年的惨剧，她的心就不受控制的猛地一颤。 “……叶家嫡女死的惨啊，衣不遮体，四肢被砍的稀碎啊！……” 第194章 五人行 “小舅舅，一会琼玉姐姐来了，你不要跟个闷葫芦似的不说话啊！” 燕山半山腰的石亭里，叶溶月数不清第几次的拉住沈镇南的袖子嘱咐，“我娘还帮你相看过琼玉姐姐，说琼玉姐姐是个好的，她一心要促成你们的亲事……” 说着说着，想到惨死的母亲，叶溶月的声音里染上了哭腔。 看见叶溶月这个样子，想起已故的姐姐，沈镇南原本是打算和叶溶月解释清楚自己和楚琼玉关系的念头也被压了下去，他拍拍叶溶月的肩膀，轻轻嗯了一声。 一边靠着石柱坐着的褚钰，他跟着沈镇南和叶溶月的马车过来的，在长安那一段时间，他和楚泽复相识，也被楚泽复介绍给沈镇南认识，和叶溶月的关系更不用说，他还在叶家住过一段时间。 所以这一路上听着这两个人说话，褚钰也终于是反应了过来，这次出来狩猎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他朝着石亭外看去，不远处的还站在几个丫鬟小厮。 周围的树叶渐已凡泛黄，从石亭往下看，树叶还是葱葱郁郁，一派生机，微风吹过，倒是惬意的很。 不过…… “这样的景色和我们药王谷比起来还是差一些，谷外是连绵十几里的八卦树林，风雨吹不散的浓雾毒海，把整个药王谷包裹在里面，就像是一池绿水中间盛开的粉莲……”褚钰一脸陶醉，显然是对自己的老家很满意。 沈镇南：“……也不怕毒死……” 叶溶月：“……有病……” 褚钰哼了一声：“那是你们不懂得欣赏，你们都不知……哎，来了！” 他不经意的往山下一看，正好看见有两个小小的身影正在山脚，顺着石阶往上爬，后面还跟着几个人，看上去像是张小弟和从秋他们。 “琼玉姐姐！” 叶溶月兴奋的对着山下挥手，可无奈离着太远，下面的楚琼玉除了呼呼的风声，什么也没有听到。 “大哥，别苑里就我们五个人吗？”楚琼玉扭头去看身边的楚泽复，眼神有些复杂，她知道叶溶月是死在燕山北苑，却忘记了是什么时候，所以不管这次会不会发生，也必须是要注意的。 楚泽复想了一会，摇了摇头：“应该不是，我听镇南说，他爹如今这般年纪，官家还不放他回乡，所以这燕山北苑就一直都是空着的，他爹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把这北苑给了他的一个挚友，让他暂时居住，好像是叫什么蒋春来。” 蒋春来……楚琼玉低下头，若有所思，这个蒋春来是后来成为刘尧心腹的那个蒋春来吗？ 见楚琼玉不说话，楚泽复以为楚琼玉是觉得不方便，他笑道：“不用担心，北苑大的很，我们住着的院子里的远，妨碍不到，过去拜访的事情交给沈镇南和叶溶月去办即可。” 楚琼玉慢慢的点了点头。 如果这个蒋春来是她所知道的那个蒋春来，那就有意思了，沈老这样有风骨的人既然和蒋春来这样的小人是挚友？一个一心为国，一个一心为权势，给刘尧在背后出谋划策，以残害人命为乐。 算起来，这时候的蒋春来应该是还没得志，原来他落魄的时候是沈老接济的。 楚琼玉有些感概，沈老是否后悔过，自己亲手养了一匹狼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先皇和沈老的关系太好，所以才抱有戏弄的心思，故意把北苑建在了燕山山顶上，这一节节的台阶看起来没个尽头。 本是以为走了许久，可回头看看，不过也才走了几十节而已。 身后的从秋累的直哼哼，惹得楚泽复回头笑话她：“从秋，你要是我的属下，我一定每天早上拉你起来跑几把时辰，我保管你不出一个月，绝对跟个牛犊子一样壮实。” “扑哧”楚琼玉虽然也很累，但还是没忍住笑出声来。 从秋委屈的撇嘴：“小姐……” 楚琼玉伸手拽住楚泽复的袖子，气喘吁吁的看着他：“大哥，慢点。” 后面的从秋也有样学样，偷偷看了一眼比自己多出半个台阶的张小弟，他垂着头，侧脸线条僵硬。 张小弟正在出神，因为他还在犹豫要不要把去燕山北苑的事情告诉他主子，他是被主子安排在楚琼玉身边起保护作用的，当然也是替主子暗中监视楚琼玉的，楚琼玉只要发生什么事情，都是要禀告主子的。 主子说过，楚琼玉是楚极泰的女儿，在楚极泰回来之前，一定要保护好楚琼玉的周全，但是……他家主子没有说，如果楚琼玉开始谈婚论嫁了该怎么办，这毕竟是女子必要且正常的事情，不算是意外吧？ 他正面临着艰难抉择，突然感觉自己袖子被什么拽住，他神情一敛，出于本能的猛地抬起手来，暗卫生存的第一守则，不能让别人近身。 他刚回头去看是谁，就见从秋惊恐的睁着两只眼睛，身子直直的往倒去。 竟是从秋？！ 张小弟飞快伸手，抓住从秋的两条胳膊往自己身前一拉，把她给拽了上来。 “怎么了？”楚琼玉听到后面的动静，纳闷的回头去看。 只见从秋的脸蛋像是被火给烤了一样，通红通红，张小弟转头看着别处，看不清表情。 “怎么了？”楚琼玉觉得奇怪，又问了一遍。 “没事！没事……”从秋垂着头，两只手紧紧攥着背上的包袱，小声回道。 楚琼玉以为她是累了，给她打气道：“再加把劲，马上就到……” “琼玉姐姐！”突然一声清亮的女声从不远处传来，叶溶月站在那里的台阶上，用力的挥着手，“快上来啊！” 她背着光，身后的光线落在她的背上，笑容虽看不真切但能感受到她的兴奋，少女活泼明亮，就是开的最艳的玫瑰。 楚琼玉眼眶一热，朝着叶溶月也重重的摆了摆手。 “我们快些。” 她坚定说道，这次，她一定要保住叶溶月，绝不让她受任何的伤害。 第195章 北苑瑶瑶 等着终于走到燕山北苑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 叶溶月累的满头大汗，拉着楚琼玉坐在了北苑门口的石凳上，等着沈镇南去敲门。 “琼玉姐姐，你可以松开啦！” 叶溶月笑着扬了扬二人从见面开始就一直握着的手。 楚琼玉嗯了一声，轻轻松开，掌心里一片湿润。 褚钰也累的够呛，虽然比不上沈镇南和楚泽复两个练武之人的体力，但到底是个男子，还是比楚琼玉和叶溶月强了不少。 他摇摇晃晃的走到了二人面前，突然一个踉跄，张小弟及时出手相救，要不然褚钰非得砸在石桌上不可。 楚琼玉刚要开口让褚钰坐下歇歇，就听见前面传来“吱拉”一声，北苑的院门打开了，露出了一张清丽的脸。 “是沈将军啊，昨日沈老给我们先生来了信，我们先生就一直让我等在此处，”女子把门打开，飞快的看了一眼在场众人，笑容得体，“叶小姐，楚大小姐，楚少爷，褚公子。” 楚琼玉搀扶着叶溶月起来，微微福身算是回了礼。 这个女子模样不俗，一举一动都透着良好的教养和礼仪，是蒋春来的女儿一辈？可她又是称呼蒋春来为先生，是丫鬟？ “你叫什么？” 楚琼玉一行人跟在女子身后往院中走，为首的沈镇南这样问道，显然他也是和楚琼玉有相同的疑惑。 “奴婢叫瑶瑶，是先生的婢女，因着先生喜欢清净，所以北苑只有奴婢一个婢子，要是各位有什么事情，尽管来找瑶瑶即可。” 曲折幽深的走廊里，清丽的女子转过身来，脸上挂着不亢不卑的笑容。 楚琼玉杏眼不着痕迹的扫过瑶瑶的双手，别开了眼。 在沈镇南和楚泽复去拜访蒋春来的时候，楚琼玉三人被带到了房间住下。 楚泽复说的不错，燕山北苑是真的很大，光楚琼玉的房间到叶溶月的，就要走半盏茶的功夫。 楚琼玉不想这样，她要时刻和叶溶月在一起。 “溶月，我们住一个房间吧。”楚琼玉走到叶溶月面前，笑着说道。 叶溶月脸色一喜：“我刚要和姐姐你说的！我每次来这北苑，跟我爹娘离着可远了，晚上想找他们说话都找不到！” 楚琼玉笑着点头。 “叶小姐，”瑶瑶上前来，笑容挂在嘴角，“北苑的房间相距也不是多远，走上几步就到了，两位小姐不需要在一个房间的。” 叶溶月脸色有些不悦，她在家都是说一不二的，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何时有人这样对她说过话。 “怎么，难道我一个叶家嫡女还要听你一个丫鬟的？” “瑶瑶不敢，瑶瑶只是提个建议而已，当然，这最后的决定还是在叶小姐手里。”瑶瑶福身行礼，笑容不变。 叶溶月冷哼一声：“那我就和我琼玉姐姐在一起！小喜，把行李搬到琼玉姐姐房间！” 小喜应了一声：“是，小姐。” “琼玉姐姐，我们走。”叶溶月拽着楚琼玉的胳膊出了房门，等到离开一段距离了，她回头看了一眼，重重的呸了一声：“晦气！” 楚琼玉秀眉微皱，也回头去看。 瑶瑶站在房间门口，正笑着看着两人的方向。 虽说她笑起来是好看，但这笑容总是一成不变，看着时间长了，就跟用笔画在嘴角上似的，有些渗着慌。 叶溶月告诉楚琼玉，自从她外公把燕山北苑借给蒋春来居住之后，蒋春来就一直没有离开过，算起了得有十几年的时间了，瑶瑶从一开始就是跟在蒋春来身边的，从一个几岁的女童长成了如今的模样，因着蒋春来住在这里，所以她们一家就很少过来，一是因为蒋春来性子孤僻不好相处，二是这毕竟是她外公允许把北苑给蒋春来的，她们一家怕过来让蒋春来产生不适感。 但是没想到，就因为她们一家的善良，却让蒋春来几乎是得寸进尺了，不，是瑶瑶，蒋春来她没见过几次，所以这次来了去拜访，她也是耍赖让自己小舅舅和楚泽复一起去的，但是每次见到瑶瑶，她都是对自己做的事情指手画脚，就跟这换房间似的，明明是个很简单的事情，她偏要膈应你几句，等你生气了，她又开始装无辜。 这个北苑姓沈，姓叶，但绝不是姓蒋啊！ 楚琼玉安慰了叶溶月几句，说话间已经到了房间，小喜和从秋麻利的开始收拾屋子，张小弟守在门前。 算算时间，距离沈镇南和楚泽复去拜访蒋春来已经有快半个时辰了，怎么还不回来？ 思及次，门外就响起了张小弟的声音：“沈将军，大少爷。” “小舅舅回来了！”叶溶月兴奋道。 楚琼玉干笑两声。 如果叶溶月说这话的时候，不是意有所指的看着自己，那她也会因着沈镇南和楚泽复的回来很高兴。 “小舅舅这边坐！” 叶溶月拉着沈镇南坐到她自己的位置上，也就是楚琼玉的旁边，她紧紧拉住沈镇南的胳膊，就跟怕她跑似的，她这点小心思，在场的人心里都门清。 张小弟朝着房间里看了几眼，蓦的转过了头去。 楚泽复坐在楚琼玉的另一边，他端起茶壶来倒了几杯水灌进嘴里，舒坦的呼出一口气。 “这位蒋先生也是个人物啊！” 沈镇南嗯了一声，“我外公最欣赏他的一点，就是他的坚持不放弃。” 楚琼玉一怔，蒋春来？坚持不放弃？ “这话怎么说？” 楚琼玉急于求解，转头朝着沈镇南看去。 杏眼水灵，水汽似有似无的弥散，里面盛着一个完整的自己。 沈镇南喉间突然有些发干，竟然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后悔了，他才不要和她做朋友！ 第196章 满墙都是不得志 在长安和楚泽复相处的时间越久，就越能看出两兄妹之间相似的地方，比如两人的五官均是偏深邃的，让人过目不忘，有时候看到楚泽复，恍惚间沈镇南都觉得自己是看见了楚琼玉。 回到荆|州后，几乎是所有的人都在为他和楚琼玉的事情操心，就连他已故的姐姐，生前都为了他们的事情忙前忙后，当所有人都在说你应该去做这件事情的时候，你就会产生一种归属感，觉得自己理所应当的该去，何况他对楚琼玉早就抱有心思。 楚琼玉正等着沈镇南的回答，见他不说话，反而是看着自己的双眸里面盛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让她没由来……感到一阵慌乱。 心中一惊，她仓惶别过了头，暗自后悔不该去问沈镇南的啊！ 可沈镇南已经开了口：“蒋先生年少成名，可无奈仕途不顺，科举三次落榜，家中贫困承担不起他的抱负，妻离子散，外公把他接来北苑之后，十几年间他一直勤奋苦学，博览尽上下三百年全书，他所在的院子，光墙就已经粉刷了三遍。” 叶溶月纳闷道：“为何墙要粉刷三遍？” “因为他平日里都是在墙壁上提书写字啊。”这话是楚泽复说的，他惊叹着连连摇头，“东西两块院墙都被他给写满了，我觉得这离着第四次粉刷不远了。” 沈镇南却是皱起了眉头：“我有些觉得蒋先生这种做法并不是多么妥当……” “你担心你家的墙？”楚泽复嬉皮笑脸问道，惹着大家一阵好笑。 楚琼玉嘴角也翘了起来，她知道沈镇南的意思，蒋先生这样年少不得已的人，心中压着一方苦楚，加上叶溶月先前说的蒋春来性子孤僻不好相处，身边十几年来只有一个瑶瑶，提书写字都是在墙壁上，明明是有宣纸的，那这可不可以说成他或多或少的有些固执的近乎顽固了？为了仕途，家中亲人四下离散，难道还不是个教训？为何还要坚持？ 但是总体这样想来，总觉得有些不对，毕竟她所知道的那个蒋春来，是极会变通的，生性狡猾。 这个蒋春来难道不是她所认为的那一个吗？ 楚琼玉有些拿捏不准了，她想要自己去看看。 就在她走神之际，那边的楚泽复已经和沈镇南出去了，叶溶月掩嘴偷笑：“应该是出去切磋武艺了吧。” 刚才楚泽复可是把沈镇南给气的不轻。 楚琼玉笑了笑，她站起身来，视线在叶溶月和还坐在桌前的褚钰身上犹豫了几瞬，最后落在了褚钰身上。 “师兄，我突然想起来有些东西忘在马车上了，你陪我下山一趟吧。” 褚钰：“……可以不去吗？” 楚琼玉微笑摇头，“师兄走吧。” 叶溶月捧腹大笑，推着褚钰往外走，刚爬上来就要再下去，然后还要再上来，这感觉想想就酸爽。 楚琼玉疼惜的拍了拍叶溶月的发顶，叶溶月上一世是在这里没命的，她在这北苑里的一切都觉得危险至极，不想让叶溶月犯险一步。 她离开之前，吩咐张小弟留下照看叶溶月，只带着从秋走了，张小弟起初还有些犹豫，他是来保护楚琼玉的，不是其他人的，可是楚琼玉态度坚持，他也不能真的去忤逆她的意思，只能留下。 北苑是真的大，也是真的精致，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均是精致非常。 楚琼玉眼睛落在走廊外面的假山上，怪石林立，阳光从石块预先留下的小孔中倾泻下来，成了一个个可爱的光线园点。 走了一会，褚钰终于发觉不对劲：“这应该不是出去的路吧，小师妹？” “嗯，不是。”楚琼玉回道，发髻间的步摇随着步子轻轻摇晃，“听沈大哥那般说起蒋先生，我心存好奇，想要去看看，难道，师兄不想去吗？” 她回过头来，意味深长的看了褚钰一眼。 褚钰干笑两声，小师妹这眼睛忒毒，把他的心思全给看穿了。 总归是合了自己的意，褚钰也没多扭捏，他看看二人两手空空，提议说回去要不要拿些礼物，这样冒然前去，有些没礼貌吧。 楚琼玉微微摇头，她的这位师兄实在正直。 “褚公子，我家小姐的意思是悄悄看一眼呢。”从秋笑道。 褚钰不解：“为何不光明正大的进去？何必要这般偷偷摸摸？” 话音刚落，前面正走着的楚琼玉忽然停下了脚步，褚钰正等着她的回答，就见她转过身子，一手拉住自己的胳膊，一手拉住从秋的，拽着她们二人进了前面的月门。 “怎……” “嘘！” 楚琼玉回头看了一眼褚钰，示意他朝着自己指着的方向看。 不远处的小道上正走来一个端着木盘的窈窕女子，她眉眼寡淡，似被水晕染开的水墨画，唇瓣凉薄殷红，雪白如纸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这是瑶瑶吧，怎么觉得有些不像呢？”褚钰好奇道。 楚琼玉轻轻点头，确实是瑶瑶，不是不像，只不过给人感觉有些奇怪，说不上来是哪里。 “小姐，她不笑的时候好丑……”从秋对于自己的意见总是直言不讳，当然是不牵扯到楚琼玉的话。 听到从秋的话，楚琼玉一怔，对啊，她怎么不笑了？明明见她们的时候那笑就跟画在她嘴上似的，不过……谁会一直都在笑呢，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还在笑，那才是奇怪吧。 楚琼玉自嘲笑笑，觉得自己太过警惕，看着瑶瑶的身影消失在前面的分岔路，她站起身来叫着褚钰和从秋继续走，他们已经走了很长时间了，估摸着也已经快到了薛春来的院子，本来还在想在哪里，就见瑶瑶出来，那应该瑶瑶出来的那一个院子，就是蒋春来的吧？ “走。” 楚琼玉对着二人一摆手，三人朝着前面的院子快步走去，不知是不是刚才瑶瑶忘记关院门，楚琼玉三人很容易的就进了院子。 一踏进园子，三人几乎均愣在了原地。 正前方是几间紧闭门窗的屋子，这间院子也不小，东西两面的院墙起码的得有接近十米，原本该是青石堆砌的墙面上，如今是一片雪白，上面或是些小石块大小密密麻麻的小字，面积之大比楚琼玉张开胳膊还要长，或是些如盆底般的大字，笔锋说不上凌厉，笔迹也说不上是多么的突出，但还是令人震撼。 最大的原因，可能是源于上面提字的内容。 似诉平生不得志……当时不得志公老……旧时贫贱不得志…… 铺面而来的“不得志”不下百数。 楚琼玉杏眼睁大，似是回不过神来。 “这人心中的怨恨是有多深啊！” 第197章 催婚团 褚钰忍不住小声嘟囔，他最看不惯的就是这样人，所谓不得志，一是有能力，但是上天没有给个好的机遇，但金子总会发光，厚积薄发，一鸣惊人这样的先例不在少数，还有一种是没有能力，还埋怨上天不公的，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在别人身上。 楚琼玉回过神来，轻轻吐出一口浊气，看着这满墙的“不得志”，就感觉心中压抑，整个人都像是郁郁寡欢似的。 “小师妹，这个蒋……”褚钰拉住楚琼玉的袖子刚准备要说什么，就听见前面屋子里传来一声暴喝：“谁在那！” “我的乖乖，这是狗耳朵吧？”褚钰还有心思惊叹，可楚琼玉却是面色陡变，拽着褚钰飞快跑了出去，从秋紧随其后。 三人刚才花圃后面躲好，就见院门口冲出来一个中年男人，胡子邋遢，一双眼睛又黑又大，眉毛漆黑，瞪起眼睛来的时候凶煞极了，衣衫也是不整，看着脏兮兮的，要说他是街上行乞的乞丐都有人信。 “这难道是……蒋先生？”从秋难以置信问道。 “嗯，是蒋春来。” 楚琼玉确定道，是蒋春来，也是她所知道的那个蒋春来，眉心之间有一黑痣，这是蒋春来的特征。 蒋春来在门口观望了一阵，看没发现人，转身回了院子，不忘砰的一声把院门关上。 三人均是轻轻松了一口气。 回去的路上，褚钰还在兴致勃勃的和从秋吐槽那蒋春来，楚琼玉反而是一直沉默不语，燕山北苑据说只有蒋春来和瑶瑶二人居住，那叶溶月遇害是不是…… 楚琼玉想要回想回想叶溶月遇害的时候，蒋春来是不是还居住在这燕山北苑，可不知道什么回事，硬是想不起来，就在她绞尽脑汁的时候，听见前方传来一声娇笑。 “这不是楚大小姐还有褚公子吗？真是巧，在这里碰上了。” 楚琼玉抬起头来，就见瑶瑶站在几步开外的地上，双手交握放在小腹前，脸上的笑容又回来了。 “我们第一次来这里，还没见识过北苑的景致，想着出来散散心看看。”楚琼玉笑着回道。 瑶瑶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不过要说这北苑最好看的，还是南面的荷花池，虽然已经是秋末了，荷花残败，但是景色萧条也是别有一番意味……” 楚琼玉秀眉微颦，身后的褚钰也是一脸探究。 瑶瑶似是察觉到了两人异样，笑道：“最主要的是，池底的莲藕，这个时候吃最好了，晚上我给大家做排骨莲藕汤。” “有劳了。”楚琼玉对着瑶瑶弯了弯身子，告辞离开。 瑶瑶恭敬福身：“楚大小姐，褚公子慢走。” 楚琼玉对着瑶瑶弯了弯嘴角，从她身边经过。 “方才二位可是看见了我家先生？我家先生喜静，不愿人打扰，如非紧急事，希望小姐少爷们还是不要冒然前来。” 瑶瑶看着楚琼玉三人的背影，话中带笑，声音温柔，可眼中却无半点笑意。 楚琼玉脚步不停，也没回头去看，大步离开，褚钰从秋亦是。 小插曲之后，三人回去均是有默契不提，一是褚钰已经潜意识里把楚琼玉的话当成了主心骨一般，从秋更是不用说，楚琼玉没有主动提及，他们自然是不会多说，二是每次见到瑶瑶……总觉得有些可怖，不愿再回想。 到了傍晚，沈镇南和楚泽复前来找楚琼玉和叶溶月，因着褚钰下午来开始就一直在这里，楚泽复还调侃他要不要给他在这院子里搭一个小床。 褚钰红了脸：“你才是看门犬！” 楚泽复笑而不语，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看着众人道：“今下午我和镇南兄去周围看了看，虽然燕山山势陡峭，但是树林浓密，依山傍水的地方，怕是有不少的珍禽异种，明日不妨我们下山去看看？” 叶溶月连连摇头：“还是不要了吧，这光爬那石阶就累得我几乎要瘫在地上，明日要是再来个一上一下的，估计我的两条腿就要废了！” 沈镇南哭笑不得的戳了戳叶溶月的额头：“哪有那么夸张，我和楚兄发现了另外一条下山小道，好走省劲，还不费时间。” “真的？”叶溶月惊喜道。 沈镇南点头，朝着楚琼玉看了过去：“琼玉你觉得呢？” 琼玉…… 叶溶月坏笑着碰了碰楚琼玉的胳膊，楚泽复佯装咳嗽几声，看天看地，褚钰大气凛然着一张脸，直瞪瞪的看着二人。 楚琼玉不自在的笑了笑，垂下头道：“听大哥和沈大哥的安排即可，好不容易能出来一次，定然是要玩个痛快，老待在院子里也没什么意思，你说是不是，溶月？” 她看向叶溶月问道，北苑这个地方，让她总是觉得心中压抑，尤其是有一个怪异的侍女瑶瑶，还有一个以后的奸臣蒋春来，叶溶月只要多待在这里一刻，就多一刻的危险，还是应该要早些离开这里。 见楚琼玉都这样说了，叶溶月只好点头。 “大哥，我们准备要在这里待几日，这次来的匆忙，府中还有事情没有处理，而且留下祖母和母亲，我这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妥，”楚琼玉略过沈镇南去看楚泽复，强撑镇定。 想不到楚泽复直接下巴指了指沈镇南：“你问你沈大哥？” 楚琼玉：“……” 她隐晦的瞪了他一眼，猪队友？！ 沈镇南朝着楚琼玉看去，温润道：“眼看就要入冬，这也是今年最后一次狩猎，下雪之后也不能再上山来了，本是想着这次能玩的尽兴些，待个五六天，下山之后我和你大哥就要回长安了，估计这个年……长安事情多，不一定能赶回来……” “沈大哥莫要再说，琼玉明白了，既然如此，这次就玩的尽兴些，府中的事情就先让花嬷嬷处理几天吧。”楚琼玉赶紧道，沈镇南都把话说到这程度了，她要是再提回去的事情，未免就太扫兴了。 沈镇南笑着点头：“什么时候琼玉想回去了，那就直接说，我们即刻启程。” 虽知道用这样的办法留住楚琼玉算不上是君子所为，但是他想要让楚琼玉能明白自己对她的心意如何，让她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不要再抗拒自己。 他不能让他姐姐失望，也不能让自己有遗憾。 第198章 莲藕排骨汤 夜色渐沉，门外响起了轻巧的脚步声。 瑶瑶端着饭菜走了进来，四菜一汤放在木托盘上，香味浓郁。 楚琼玉眼睛扫过瑶瑶布菜的手，道：“瑶瑶姑娘是否有什么保养秘诀，蒋先生是瑶瑶姑娘一人照顾，加上这北苑的打理，平日里要做的事情估计不少，可是瑶瑶姑娘的手看上去细嫩如凝脂，好看极了呢。” 话音刚落，众人的眼睛均是落在了瑶瑶的手上。 被这么多双眼睛注视着，瑶瑶面色如常，笑容平和：“这或许是跟我平日里喜欢用药草泡水有关吧。” “是吗？”楚琼玉笑笑，“那冒昧问一句，瑶瑶姑娘用的是何种药草呢？不瞒你说，我家中的嬷嬷们辛勤劳作，那手简直是没法看了，她们每日里拿着自己的双手自嘲，我看着实在是于心不忍，因此想和瑶瑶姑娘讨要一番，回去哄我家那些嬷嬷们开心呢。” “楚大小姐体恤下人，自然是家仆们的福气，但实在是不好意思，瑶瑶只是偶然间在燕山玩耍发现的那药草，关于那名字叫什么，瑶瑶是真不知道。” 叶溶月站起身来走到楚琼玉身边，双手亲热的搭在她的肩膀上，得意的朝着瑶瑶挑眉道：“那你今日可算是遇对人了，我家琼玉姐姐精通医术，师父是鼎鼎大名的薛神医，这世间就没有她认不出的草药，你且拿来给我琼玉姐姐看看，我姐姐自会直知晓。” 楚琼玉笑着摇头：“莫要这般说，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 她拍了拍叶溶月的手，抬头朝着瑶瑶看去：“瑶瑶姑娘不妨拿来给我看看吧，至于这报酬一定不会少的。” 瑶瑶点头，温柔说道：“报酬不报酬的，瑶瑶不在乎，沈老先生和叶家老爷肯收留我和我家老爷，已经是对我们有滔天的恩惠，区区一根草药又算得了什么，诸位小姐少爷们请先用饭，瑶瑶这就去房间里把药草拿来。” “这份莲藕排骨汤，瑶瑶炖熬了一下午，这时候的莲藕最是鲜嫩，请小姐少爷们尝尝鲜。” 瑶瑶福身行礼，迈着轻盈的碎步消失在夜色。 楚琼玉望着瑶瑶的背影，直至看不见。 叶溶月盛了一晚莲藕汤放在楚琼玉面前，见她还在看着瑶瑶离开的方向，不禁道：“琼玉姐姐你别信她的话，她说话就跟放……那什么一样，说是回去拿药草，十有八|九啊我们吃完饭也不会回来了。” “为什么？”楚琼玉皱眉问道。 “小时候我来北苑玩，拿着一个我外公送给我的燕子风筝，瑶瑶看见了就和我说想要借着玩一会，晚上的时候就会给我还回来，那时候我年轻啊，看不清这丫头是个心里黑啊，就天真的把风筝给她了，结果呢？别说到晚上了，直到我走的时候她也没给我把风筝送回来，我找她要的时候，她竟然说从未见过！？把我气的哟！” 叶溶月表情愤愤，用筷子使劲戳插着碗中软糯的莲藕，显然是把它当成了瑶瑶。 “……节哀……” 楚琼玉安慰的拍拍叶溶月的肩膀，若有所思的垂下了眼睛。 “还有一次，她私藏了我的玉镯……“叶溶月来了兴趣，见有了听众，势要把瑶瑶的恶行全部揭露出来。 沈镇南听得直皱眉：“食不言寝不语，你爹是怎么教你的？这在背后说人家，是君子所为吗？” 叶溶月小声的哼了一声：“我又不是君子，我是女子！” 沈镇南瞪了叶溶月一眼，不愿意再搭理她，见楚琼玉的汤碗没满，他拿起勺子来又给添了半碗，“琼玉，这燕山的莲藕味道独特，你多吃一些。” 楚琼玉一怔，脸颊微红。 叶溶月故意阴阳怪气说道：“好啊，这还没过门呢，就先忘了自己的外甥女了？” “溶月！”楚琼玉急急看了叶溶月一眼，示意她不要乱说。 叶溶月和楚泽复对了个眼神，笑嘻嘻的低头吃饭。 这次燕山啊，来对了！回去之后她就能有一个小舅母了！ 至于这莲藕的味道独不独特，楚琼玉是真的没有品尝出来，一顿饭吃的她是面红耳赤，沈镇南热情的往她碗中夹菜，叶溶月和楚泽复还不断的起哄，褚钰老实人，倒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拿着一双眼睛盯在自己身上，满眼睛写着都是“你忘了你师父了吗，你忘了药王谷了吗？！” 楚琼玉：“……” 终于艰难吃完了这一顿饭，几个人坐在一块说了会话，叶溶月打了个哈欠说自己困了，想回去休息，众人就接二连三的散了，叶溶月还真说对了，直到她们回房，说是回去拿药草的瑶瑶还没有回来。 从秋和小喜早已把房间里收拾好，叶溶月坐在床上抱着床柱，任由小喜给自己脱掉绣鞋洗脚，她眼睛几乎要睁不开了。 “好困啊……” 楚琼玉刚想调侃她几句，结果自己先打了个哈欠，今日一下午忙忙碌碌的，都累的够呛。 等她梳洗完，困意几乎都挡不住了，叶溶月早已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睡得特别香，连楚琼玉上床她都不动一下的。 楚琼玉抬起手刚要把床帘放下，浓浓的倦意再次汹涌而上，只觉眼前一片迷蒙，眼皮打架的厉害，身子再也坚持不住的朝后倒去。 “哐当！”清脆一声，楚琼玉的头磕在了床柱上，可她一点知觉都没有，身子软软的朝床沿倒去。 眼看着就要掉在地上。 忽然，一双手像是凭空而出，稳稳的拖住了楚琼玉的身子。 轻轻的叹息声隐隐传来，抱着楚琼玉的手缓缓收紧。 楚琼玉靠在他的怀里，睡得香甜。 第199章 昏迷不醒 燕山北苑。 先皇和沈老先生之间可谓是感情深厚，对这位一生的好伙伴先皇唯恐是照顾不妥帖，燕山北苑大大小小的房间一百零八间，有的房间还是精巧的悬建在峭壁之上，如腾云驾雾一般。 除了这放在明面上的，还另有几处连沈老都不清楚的隐蔽的暗室，这还是蒋春来无意中发现的。 “不得志”像是镶嵌在墙中，一撇一捺都饱含着写字之人的愤懑和不甘，一双黑靴在墙壁前站定，凤眸慢慢的扫过整座院子。 女子痛苦的哭喊隐隐从屋中传来，夹杂着男人低沉的喘息。 黑靴缓缓移动，朝着房间的方向走去，落地虽是无声，但看着却是沉重。 常年的不得志让蒋春来几近疯狂，整个人都是阴阳怪气，喜怒无常，他需要发泄心中的怒火，因此身边人就成了他的第一选择。 石室中点着一盏昏暗的烛火，一个巨大的影子影影绰绰的印在墙壁上，压抑极了。 白日里邋遢的胡须更加脏乱不堪，一双眼睛赤红，连眉心的黑痣似乎都染上了淡淡的红色，他手中拿着一根粗鞭，气喘吁吁的看着面前的人。 正中间的石桌上站着一个女子，她双手高高举起，被缠绕吊在头顶上的一块横梁上，手腕上被粗绳摩擦的血肉模糊，因为太高，她不得不垫着脚尖，满脸痛苦，嘴角隐隐有殷红的血迹。 “先生……你好些了吗？” 女子气息微弱，胸膛似乎都没了起伏，寡淡的面容之上没有了那可怖的笑容，只在眼底藏着无尽恨意。 五岁时她流落街头，被蒋春来所救，跟随蒋春来身边伺候他多年，那时候蒋春来还是有妻有女，一家人和乐融融，她也以为好日子终于是落在了她的身上，蒋春来痴迷仕途，势要在朝堂上闯出一片天地，那时候家里人也是支持，在他背后默默的替他分担一切，家中所有的事情能不打扰他就不打扰。 渐渐的，家中|日渐贫寒，没米下锅是常事，蒋春来的妻子先是隐晦说了几句，蒋春来毫不在意，读书人从不沾染这些俗世，次数多了，蒋家妻子也受不了了，在蒋春来第二次落榜，并坚持要再来第三次的时候，带着女儿愤而离家，好端端的一个家就这样散了。 因她记着蒋春来的救命之情，所以她是无论怎么样都会留在蒋春来身边的，后来蒋春来第三次落榜，在长安遇到了蒋春来故友沈老，沈老得知蒋春来的事迹，深感佩服，特把他自己的燕山北苑借给蒋春来居住。 长时间的居无定所终于结束，她还没得来的高兴，就发现了不对劲，蒋春来越来越奇怪，以往的老实平和变成了暴躁阴郁，并且开始常常打骂她。 如果只是身体上的折磨也就算了，蒋春来开始变本加厉的摧毁她的意志，让她跪在地上学狗叫，学猪叫，浑身赤裸的在院中走动，不准穿衣服，长日以往，她觉得自己都不像是个人了，她就是一头牲畜。 看到楚琼玉和叶溶月那副世家小姐的样子，她的心底就会嫉恨非常，还会升腾起一个念头，为什么不是她们？为什么偏偏是自己？ 今晚蒋春来让自己在楚琼玉一行人的饭食里下了迷药，就是要开始折磨自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绝望加上那群少爷小姐们的与生俱来的优越和华贵，让她身心饱受折磨。 蒋春来眯起眼睛，用鞭子挑起瑶瑶的下巴，阴狠的看着她：“怎么？恨我？” “瑶瑶……不敢，先生是瑶瑶的救命恩人，瑶瑶的命就是先生的，先生无论对瑶瑶做什么，都是瑶瑶的福气……” 瑶瑶对着蒋春来绽开一个微笑，牙齿已经被鲜红浸染通红。 蒋春来阴恻恻的笑了，他松开手，用力的甩了一下手中的鞭子，发出清亮一声：“是吗，既然如此，那我倒是要好好疼爱你了。” 瑶瑶闭上眼，贝齿紧咬唇瓣，等待着彻骨的疼痛。 “吱拉”一声，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从外面的石道中传来，咣当咣当，砸在人的心上。 犹如野兽发狂前的平静，令人感到莫名的焦躁不安。 “谁！”蒋春来天生耳朵灵敏，一点细微的声音他都能听见。 他猛地回头，鞭子在他手中绷得笔直。 瑶瑶也睁开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石室门口。 ~ “小姐，小姐！你醒醒啊!” “琼玉！醒醒！琼玉！” “小师妹！小师妹！” …… 一阵比一阵高的声音不间断的响起，楚琼玉难受的皱眉，想要睁开眼睛去看看到底是谁如此聒噪，可眼皮却像是搁了千斤重的巨石，迷迷糊糊的怎么睁不开眼睛。 “怎么办？这人怎么还不醒啊！” 楚泽复坐在床边，焦急的看向褚钰。 这如今整个燕山，就只有处于褚钰一个会医术的，只能把希望寄托于他。 “我来给小师妹把把脉，”褚钰镇定道，“那迷药剂量不大，而且我们也都醒了，小师妹不该还在昏迷的。” 楚泽复眉宇间聚集了一片怒气，他沉默起身给褚钰让开了位子，看着褚钰手指搭在楚琼玉的脉搏上面。 昨晚他们一行人都着了那蒋春来和瑶瑶的道，吃了掺有迷药的饭菜，昏迷一夜，因为他和沈镇南习武，身子比较强健，所以药性挥发的也算快，天未亮他俩便苏醒过来，这次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叫醒褚钰，连忙跑来找楚琼玉和叶溶月，好在她们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也只是中了迷药而已，但不知怎么回事，叶溶月都苏醒快半个时辰了，可楚琼玉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就算是叫她，那也是刚才那样，她也只能痛苦翻身周围，像是有意识，但并不能苏醒过来。 楚泽复握紧袖中的手，蒋春来这个王八犊子，他必须要好好教训教训他！ “少爷，沈将军和叶小姐回来了！” 从秋看见匆匆进院的沈镇南和叶溶月，连忙对着楚泽复道。 楚泽复转身，正好看见沈镇南进门。 沈镇南去找蒋春来了，蒋春来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对沈家人下手！ “怎么样？”楚泽复冲着院中看，“蒋春来那竖子呢？我非要好好教训他一顿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沈镇南沉默摇头，半晌之后，低声道：“死了。” “什么？”楚泽复一惊。 第200章 楚极泰回来了 蒋春来死了，瑶瑶不见了，楚琼玉昏迷不醒，这就是一行人燕山之行的收获。 沈镇南对此懊悔不已，对着楚泽复说了无数次抱歉。 他爹识错人，把燕山北苑给了一个心思不端的疯子，这才发生了这般事情，他有责任，有很大的责任。 楚泽复拍拍沈镇南的肩膀，叹了一口气道：“发生这样的事情，你我也不想的，如今当务之急，还是要先让琼玉苏醒过来，你不要担心，我会守护在琼玉身边的，你就安心去查北苑的事情，找瑶瑶的下落。” 蒋春来死相狰狞，一剑直直的贯穿心口，双眼惊恐圆睁，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怖的东西。 良久之后，沈镇南点了点头，“我会的，我会还给琼玉一个公道的。” 在发生这种事情之后，一行人紧急下山，马不停蹄的赶回了楚家。 楚琼玉昏迷的事情只有楚家少数人知道，连老太君都是瞒着的，如果要她知道她疼爱的孙女发生了这种事情，还不知道会怎样的伤心欲绝。 于氏和从秋衣不解带的守在楚琼玉身边，看着她像是安静睡着了的模样，忍不住的掉眼泪。 褚钰整日里埋头在药房，短短几日几乎翻遍了所有的医书，想试试能不能找到楚琼玉的病症，没有中毒，没有受伤，安详的像是睡着了一样，但就是醒不过来，只要叫她，她就会很痛苦的挣扎，可眼睛像是黏在了一起，怎么都睁不开。 张小弟很是自责，他觉得发生这样的事情有自己主要的责任，他本是受了主子的命令保护楚琼玉，可还是疏忽，没有照顾好。 从秋端着药汤从院中路过，看见张小弟一动不动的守在楚琼玉房间门口，神情僵硬。 一股闷闷的感觉从从秋心中升腾起来，她知道发生这样的事情是所有人都不想看到的，张小弟有多自责她也能体会的到，但是能怪他吗？谁知道那个瑶瑶和蒋春来竟然是这种人，竟然敢在那莲藕排骨汤中下药，本以为能是沈老朋友的人，必定也是正人君子，谁知道竟然是隐藏的蛇蝎小人呢。 她刚要过去宽慰张小弟几句，就听见一声清脆的哨声传来，余音阵阵，扰人心扉。 紧接是两声随后响起。 从秋一怔，立马把手中的药碗放在院中的石桌上，拔腿就朝外跑，门口的张小弟已经跑的快看不见影子了。 这是韦老头联络楚琼玉的信号，因他来楚家不方便，要是有什么急事的话，就用这个法子，所以说一旦哨声响起来，那就说明发生的事情不小，韦老头一人处理不了。 从秋气喘吁吁跑到府门口的时候，韦老头已经走了，只有张小弟一人直挺挺的站在门口。 “怎么了？”从秋走到张小弟身边，紧张问道。 张小弟回过头来，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情绪。 他声音都在打着颤：“九皇子……不见了，连带着五小姐也消失了……” “什么？”从秋一脸震惊，“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九皇子怎么会不见了?五小姐是他带走的吗？” 她家小姐还在昏迷，这眼下所有的事情就都乱了套，怎么办啊！ 张小弟沉默摇头。 从秋快哭了：“怎么办啊，五小姐对我们小姐那么重要，她要是找不到了，我们小姐该是多么难过啊！还有那九皇子，那可是九皇子啊！要是……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们会不会被杀头啊！” 张小弟到底还是比从秋镇定一些，他握住从秋不断害怕颤抖的肩膀，强迫她镇定下来，他低下头看着从秋的眼睛，低声道：“此时先不要张扬，一切都等小姐醒了再说，我先去找九皇子和五小姐，你帮我瞒着些，只要一有消息，我就回来，我们兵分两路，互相配合，你明白吗？” 眼下的境地远远不是他们能处理了的，既然处理不了，也在事态更严重之前，他必须得去禀告他的主子，算着日子，这时候主子他们应该已经在回汉国的路上了。 听到张小弟的话，从秋愣愣点头，耳边全是激烈的心跳声。 张小弟松开手，看了从秋一眼，眼色有些复杂，他张了张嘴，像是还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转过身子，飞身一跃消失在街头。 留下从秋一个人愣怔在原地。 ~ 褚钰要疯了，他用尽了毕生所学，翻看了从古到今的医术，可怎么都救不醒楚琼玉，他进来楚琼玉房间的时候，于氏和楚泽复，沈镇南和叶溶月正守在她的床边。 褚钰眼睛一红，掀起袍裾来就要下跪，是他没用，救不了楚琼玉。 楚泽复眼疾手快，在褚钰膝盖落地之前稳稳的托住了他的身子，“这是不怪你，我们都知道你已经尽力了，不该你……” 要怪只能怪那千刀杀的蒋春来，还有那依然下落不明的瑶瑶。 褚钰垂下头，压抑着心中的痛楚，眼泪留了一脸，本以为他是为了药王谷后继无人悲哀，可当真的发现救不醒楚琼玉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对楚琼玉的感情还是占据了上风，他可怜的小师妹啊！ 床上的楚琼玉还是安静睡着，一动不动，五官精致的越发像是个画中的仙子，看得见，却是触摸不到。 叶溶月看了看楚琼玉，又转头去看身边的沈镇南。 注意到叶溶月的眼神，沈镇南把眼睛从楚琼玉身上终于移开，他强撑笑着拍拍叶溶月的肩膀，眼睛里盛着无尽苦楚。 叶溶月眼睛一酸，再也忍不住扑到沈镇南怀中崩溃落泪。 哭声一起，于氏也跟着掉眼泪。 她可怜的女儿啊！ 房间里的气氛压抑难过，让人喘不过起来。 “夫人！夫人！大少爷！大少爷！” 惊慌失措的声音从院中传来，一个小厮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脸上惊恐的表情像是见了鬼一样。 “夫人……少爷……外……外外面……” 他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口水，嗓子眼像是被堵住了，剩下的半句话硬是吐露不出来。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楚泽复上前一步，眼含不悦。 “外……外外面！老爷回来了！” 小厮像是给自己壮胆，一声大吼过后，像是没了力气一样的瘫软在地上。 怕是见了鬼啊！ 第201章 刘衍医治楚琼玉 楚泽复搀扶着于氏跌跌撞撞赶到大堂的时候，就见堂中站着一个身穿斗篷，从头到脚遮掩的严严实实的人，他站的笔直，昂头看着墙上的字画，背对着二人的背影熟悉又陌生。 “老爷……” 于氏送开楚泽复的手，慢慢的朝大堂走，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前面的人。 男人一怔，飞快的转过身来，头上戴着的斗篷因他的大力的动作垂散下来，露出了一张饱经风霜却是记忆深处的脸。 “夫人！＂ 看着时光像是在身上停止了一样的妻子，楚极泰老泪纵横的迎上去，紧紧握住于氏的手。 于氏靠在楚极泰怀中放声大哭，十年了……她的丈夫终于回来了…… 楚极泰细声安慰了于氏几句，抬眼看向了一旁和自己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一样的儿子，喜极而泣。 他颤抖的伸出手：“我的儿……” 楚泽复噗通一声跪地，肩膀隐忍抽动，所有人都说他爹死了，可他爹这不还是活生生的回来了吗！ 一家三口紧紧相拥在一起，哭成一团，随后赶过来的沈镇南难以置信的看着中间的楚极泰，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楚极泰竟然没死？！ “我的阿玉呢？她是不在家吗？” 待平复下来，楚极泰问起了自己日思夜想的女儿，他焦急的四处寻找，本是打算进了汉国是要直接会长安的，但是太子殿下仁厚，体谅他十年未见家人，特地中间绕路来了荆|州，因着时间紧，所以他也只能在楚家最多驻足几个时辰，就要去找太子，会长安去找官家复命。 他期待的看向自己的妻子和儿子，想要知道他的宝贝女儿如今在哪里。 可无一人回答他。 楚极泰一怔，不好的预感从心中升腾，他握住于氏的手，颤抖着声音又问了一遍，可于氏只是默默流泪，什么都说不出来。 “阿玉怎么了？出事了？她怎么了啊！”楚极泰渐渐激动起来，慌乱越来越明显。 他在西凉那么多生死一瞬的时刻，都没有像现在这么害怕过，楚琼玉是他的命啊！是他捧在手心含在嘴里的女儿啊！ “爹，您先别激动，“到底还是楚泽复开了口，”阿玉……在听雪院，您要是想见见她，我陪着您过去。“ ”好好好！“楚极泰赶紧起来，大步朝着听雪院的方向走去。 楚泽复吩咐春白照顾好于氏，紧跟在楚极泰身后。 来到听雪院，房间里只剩下了楚琼玉一人。 楚极泰不敢相信的看着床上日思夜想的闺女，一遍遍小声呼唤。 “阿玉……阿玉……” “你醒醒啊，爹爹回来了……是爹爹啊！” “阿玉阿玉，爹给你带回来好多稀罕玩意呢，你起来看看啊……” 无论他说什么，如何宠溺，楚琼玉均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楚极泰痛苦摇头，把脸埋在楚琼玉手中，嚎啕大哭，他想过万种他回来之后楚琼玉的反应，却断断没有想过还有这一种，他的女儿啊！ 楚泽复知道父亲从小带大都是最宠溺妹妹的，眼下妹妹又出现了这种事，他只觉得难过，压抑住内心的苦楚，他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楚极泰。 在得知蒋春来死了的时候，楚极泰狠狠啐了一口：“要是被我逮到，我绝不放过他！非要……”忽然，他顿了一下，面色一喜，“我知道谁能救阿玉了！” 楚泽复一怔：“谁？” “太子殿下！”楚极泰站起身来，吩咐好楚泽复照看好楚琼玉，飞一样的跑出了房间。 太子殿下？楚泽复陡然一惊，太子刘衍？他也回来了？！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楚极泰终于重新回到听雪院，听到院门口传来的轻响，楚泽复走出了房间。 他爹正在院中和一人交谈，那人身量看着比自己还要略高一些，同样是身穿斗篷，戴着遮住面容的的巨大帷帽，但还是一身矜贵，是由内向外，从骨子里带着的华贵，一身沉闷的黑衣也掩饰不住他一身的光芒，反而是让人感到很深疏离感。 这就是被送往西凉做了十年质子的太子刘衍？ 楚泽复探究皱眉，对他来说如今什么都无所谓了，只要能救醒他的妹妹就好。 似是感觉到了楚泽复的眼神，刘衍慢慢的转过头，隐在斗篷下面的眼睛朝着楚泽复看了过来。 楚极泰连忙把楚泽复叫过来，和刘衍介绍道：“殿下，这是我的儿子楚泽复，还不快给殿下行礼！”最后一句话加重了语气，显然是对着楚泽复说的。 “参见殿下。”楚泽复揖手说道。 刘衍淡淡的应了一声：“免礼。”他朝着楚极泰看过去，声音淡漠，“你女儿在哪？时辰不早了，还要赶路回长安。” 楚极泰连忙请着刘衍进屋，楚泽复跟在后面，眼睛盯着刘衍的后背，像是要看出朵花来。 太子突然回国，是官家的意思？要说这从西凉到汉国的距离，起码是半个月之前就开始动身的，他半个月前正好得知薛神医身亡，从长安回到荆|州，难道是他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官家下了命令？ 不对啊，要是太子回国，官家不可能不下旨的，这如今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是…… 擅自回国？！ 不不不，如今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楚泽复甩了甩脑袋，屏除掉其他的情绪，专心看着刘衍给楚琼玉查看病情。 连药王谷的褚钰都看不好的病，刘衍就能看好了？ 第202章 上阵父子兵 因着楚极泰临离开前的吩咐，楚泽复早已把听雪院的闲杂等人屏退，所以如今房间里只有刘衍，楚泽复，楚极泰以及在床上安睡着的楚琼玉。 刘衍首先进门，凤眸扫过房间的摆设，最后落在内室的隔间上。 他淡淡开口：“楚家小姐在哪里？” 楚极泰连忙请刘衍进内室，“小女在这，在这！” 刘衍嗯了一声，抬脚走了进门。 楚泽复眉头一皱，紧接着也要跟进去，却被楚极泰一把拽住了胳膊。 “你进去做什么？不要打扰殿下给阿玉看病!” “爹！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合体统吗？” 楚泽复不懂为什么楚极泰就这么放心刘衍，他自己的妹子他清楚，就算是坐着不动，不说话，也能招来所有人的目光，刘衍虽是太子，但十年间都是在西凉长大，就算是他看不上的刘尧，都比刘衍见的市面多，而且据说西凉人长的都是粗陋不堪，连女子都是五大三粗的，刘衍怎么会见过自己妹子这样的女子？难保不会有什么心思。 听到楚泽复的话，楚极泰连连摇头：“你这说的什么，我与殿下相处十年，他为人正直，品行端正，在西凉忍辱负重十年，我就没见过这世间还有比他更端正的，你莫要胡说。” “爹，你怎么……”楚泽复紧皱眉头，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父亲，“爹，你就跟我说句实话，这次殿下从西凉回来可是受了官家的命令？你的“去世”是否也是官家受意的？当着娘亲的面我不好和你问你这些，娘她等了你十年，眼下兴奋激动早已不能自禁，娘亲苦了十年，我也不愿意让她知道这些事情，爹，你就和我说句实话吧。” 楚极泰眼光微动，抬起手重重的拍了拍楚泽复的肩膀，他的儿子真的长大了啊，考虑事情都是那么的周全！本是没有打算把这些事情告诉楚泽复的决定，如今也有些动摇的，他知道如今楚泽复是官家身边的侍卫殿前司，这个是个极有前途的官职，或许……可以助太子一臂之力？ 片刻间，楚极泰就做好了决定，他目光郑重且严肃看向面前的儿子，终于开口。 “儿啊，你听爹和你说……” ~ 内室外是低声密语的楚家父子，即便他们是压低了声音，可是听力灵敏的刘衍还是听的一清二楚。 他凤眸微眯，并不恼怒楚极泰的擅自做决定，从一见面开始，他就知道楚泽复和他爹一样，是那种只要对一个人献出忠心之后就绝对不动摇的人，在必要的事情甚至可以献出自己的生命，他身边需要的就是这样的人。 俗话说，上阵亲兄弟，打仗父子兵，这亲兄弟他是指望不上了，就只能指望这楚极泰和楚泽复这对父子兵了。 他走到床边，垂下眼睛去看床上安静像是睡着一样的楚琼玉。 肤若凝脂，莹润骨相，小脸盈盈，杏眼睁开时候光芒璀璨，无时无刻不闪着灵动的光。 这样的女子很难让人注意不到，这不，连鼎鼎有名的仪鸾司掌卫沈镇南也对她倾心已久。 刘衍俯身在楚琼玉床边坐下，目光扫过她放在锦被外面相叠交握的双手，指甲莹白透明，手指纤细如葱根。 楚琼玉是楚家父子放在心尖上的人，如果能把她带在身边，那楚极泰父子两人还不是得对自己更加效忠？ 世事无常，他不得不早做打算，就算是他相信自己和楚极泰十年共患难的情谊，但以后呢？楚极泰西凉守护太子十年，并且护送太子回国，鞠躬尽瘁，忠心耿耿，光凭这些，就能让楚极泰位极人臣，成为长安炙手可热的人物，长安诱惑极多，而人性……最是经不得考验。 所以，他必须得有一个牵制住楚极泰父子的筹码。 “殿下，阿玉……如何了？醒来没有啊？”楚极泰的声音在外面小心翼翼响起。 刘衍敛下心神，从袖中拿出一精致的白玉鼻壶，随着他打开盖子，一股淡淡却不刺鼻的药香飘出，他在楚琼玉的鼻子下面轻晃几下，楚琼玉的眼皮微动，竟是有隐约醒过来的迹象。 “好了，进来吧。” 刘衍站起身来，对着门口沉声道。 话音刚落，内室的隔门就被从外面推开，楚极泰急急忙忙的冲了进来。 “殿下。”楚极泰对着刘衍匆匆行礼，朝着楚琼玉就奔了过去。 楚泽复随后进来，探究又震惊的目光在刘衍身上滑动。 以至于他根本没有注意楚琼玉的状态，或许是他压根就没有对刘衍有任何的期待。 他听他爹都说了，是，这人确实是有魄力也果断，西凉十年间，帮助西凉少主登上王位，在得知长安势力复杂，东宫之位被觊觎，在没有官家的圣旨之下，让西凉王准许自己回国，决定要继承皇位。 但是这样的果断是否可以侧面说明这人的冲动？长安局势的动荡，他自己在长安任职时间越长就越有体会，刘衍既然回来，那有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他在西凉十年，也同时占着东宫之位十年，被多少人视为眼中钉，心中恨，他这样一点势力都没有在长安留下的人，回来之后那就只有一个后果，就是被分割而食，下场凄惨。 “嗯？” 刘衍转过身，朝着楚泽复看去，似是在问他怎么了。 他一身黑衣，矜贵神秘，让人看不清他的真正想法。 “殿下，我……” 楚泽复刚准备要开口，就听见一边的楚极泰激动喊道，“阿玉醒了！” 楚泽复一怔，立马朝着刘衍看去。 他竟然真的把琼玉给医治好了？药王谷的弟子都做不到的事情，他一个几乎被遗忘的太子做到了？ “泽复！快过来！”楚极泰回头兴奋朝着楚泽复催促。 楚泽复心一横，郑重朝着刘衍揖手行礼，快步朝楚琼玉走过去。 看中两人围住楚琼玉，刘衍微微颌首。 凤眸沉沉，闪着看不透的微光。 “爹？？” 楚琼玉悠悠睁开眼睛，震惊的看着面前一脸关切的楚极泰。 她爹回来了？！ “哎！我的好女儿！” 楚极泰老泪纵横，情难自禁的抱住了楚琼玉的肩膀，被拥在怀里的楚琼玉不经意的转过头，看见一抹极浓的黑衣袍裾消失在房间门口。 第203章 将军夫人如何 自知道楚极泰回来之后，楚琼玉这心就跟被绳子给拴住了似的，一下一下的收紧，有时候更是直接喘不上气来一样。 楚极泰回来，也就是意味着……那个人，也回来了。 她的噩梦……一辈子的折磨…… 他的存在，对自己来说不亚于刘尧，同样是个恶人，禁锢自己半生。 尤其是听父亲和大哥说，她是被刘衍救醒的。 刘衍救了她？这真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啊！刘衍竟然成了她的救命恩人？真是荒唐！ 她爹还说要去好好的谢谢他，这真是……她都不知道该用如何的心情去面对刘衍，好在刘衍并没有再次出现在楚家。 等楚琼玉稍微镇定下来的时候，会去想为什么自己会昏睡好几日，其实要不是大家说起，她还以为自己只是睡了香甜的一觉，什么梦都没有做，是她重生回来睡得最安稳的。 也会去想，为什么这一世楚极泰和刘衍为什么没有先去长安，而是改道荆|州城。 总不会是因为刘衍是专门过来救自己的吧？这个想法一出来，楚琼玉就嘲讽的笑，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太阳早就从西边升起来了。 她思来想去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加上得知刘泽和楚琼芳消失不见的事情，她几乎是焦头烂额，下巴上都起了一个又红又丑的疖子。 褚钰给她配了一些汤药，还有一些药膏，内外服用。 “你先不要着急，可能小五不是被刘泽带走的呢？”褚钰看见楚琼玉着急的样子，忍不住出声安慰。 楚琼玉却是摇头，秀眉紧皱，不可能的，楚琼芳心底善良，虽然自己事先点过她几句，但是照着她的单纯程度，根本就不是那狡猾的刘泽对手，刘泽三言两语，都能让楚琼芳死心塌地的相信他，那就是给了刘泽下手的机会。 楚琼芳上次说刘泽已经改好，但是依她所见，刘泽根本就还是那个样子，只是在楚琼芳面前才会改变而已。 说不定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对楚琼芳有了别的心思，是她疏忽大意了，如今的楚琼芳比以前还要貌美几分，刘泽虽年少，但也是个男人…… 想起这个楚琼玉就是满心懊恼，是她害了楚琼芳，刘泽带走楚琼芳的去处不难想，肯定是要去长安的，她在燕山一日，又昏睡几日，在这期间，刘泽肯定是已经到了长安了。 要想救出楚琼芳，那就必须得去长安。 楚琼玉长舒一口气，长安…… 因着刘衍和楚极泰还要回长安，所以他们并没有在荆|州久留，两日之后，就准备启程前往长安。 晚上，听雪院。 于氏给楚极泰准备了厚实的衣物，生怕带的不够多，楚极泰哭笑不得：“待不了几日我就又回来了，拿这么多东西没必要啊！” 他这次护送太子回汉国，西凉十年守在太子身边，就算是没有功劳那也是有苦劳的，到时候如果官家要论功行赏什么的，他就要请旨回家，和家人在一起好好的弥补这十年。 听到楚极泰所想，楚琼玉笑着微微摇头，不，这次去长安，不单单是允许楚家一家人团聚，还要给楚极泰重要的官职，西凉潜伏十年，任这汉国，谁有如此能力？ 楚家的好日子终于可以到来了，楚家大房扬眉吐气的日子也要来了。 楚极泰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叫过一边的楚泽复和楚琼玉来，眼含欣慰：“你们没有让爹爹失望，一个个都是如此优秀模样，特别是阿玉，今日我听你祖母说了，你如今掌管我们楚家的中馈，管理的井井有条，和你祖母年轻的时候不逞多让，爹爹真是太开心了，不愧是我楚极泰的女儿，你啊，比你大哥还要优秀三分，u不，是十分！” 楚琼玉福身道：“没有让父亲失望，是因为是娘亲和祖母教导的好，至于和大哥，不，琼玉还是远远比不上，还需要继续努力。” 楚泽复眼含热泪，看着优秀却仍保持谦逊的一对子女，不住的激动点头。 “好……好！” 一家四口在屋中一直交谈到深夜，楚琼玉和楚泽复才从于氏的房间中出来，楚泽复嘱咐楚琼玉早些休息，抬脚往院外走。 “大哥！” 楚琼玉出声叫住他，快步迎了上去，“大哥……我真是被刘……太子殿下救的吗？” 楚泽复一怔，旋即慢慢的点了点头：“是，确实是太子殿下救的你，不知他用了什么办法，连你师兄都解不开的问题，他竟然做到了。” 这位太子难道还会医术？那还真是多才多艺，西凉十年还真是啥都没有拉下。 再一次听到确切的答案，楚琼玉强撑着牵了牵嘴角，刘衍啊刘衍，竟然成了自己的救命恩人了。 “对了大哥，”楚琼玉平复下心情，说起了正事，这几日她在昏迷，一直都没有机会问沈镇南关于刘泽的事情，明日沈镇南也要跟着回长安了，是找不到机会再次问他了，只能看看楚泽复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听到楚琼玉的话，楚泽复摇了摇头，这不是他能知道的事情，虽然九皇子刘泽失踪在天家已经不算是隐秘事，但是至于这具体的原因，除了负责这件事情的沈镇南，谁都不知道事情，他和沈镇南的关系是好，但只要是关乎这职位上的事情，除非是主动说，要不然绝不多问。 楚琼玉失望的点了点头。 “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天家的事情了？”楚泽复狐疑问道。 九皇子刘泽可是和楚琼玉八竿子打不到的人啊…… 楚琼玉不自在的笑笑：“就是……好奇嘛……” “不，你可不是个好奇之人，”楚泽复坚定道，“我知道你的性子，你是不会无缘无故的问这件事情的，你和大哥说，你怎么就突然……啊！” 楚泽复突然一声大喊，吓着楚琼玉一个哆嗦。 还没等她说话呢，肩膀就被楚泽复用力握住。 “你告诉大哥，你是不是对那太子刘衍产生什么了？！啊！？” 九皇子刘泽是太子刘衍同母胞弟，关心刘泽，不就是因为在意刘衍吗？！ 难道就因为被刘衍救了一命，所以就倾心相许了？！ 这不行！沈镇南怎么办？！ “大哥你在说什么啊！”楚琼玉很是无奈，她怎么会对刘衍有什么呢，除了离着他远一些，她什么都不想和他发生啊。 但想归想，话可不能这么说。 “太子殿下那是什么人，东宫之主啊，我一个小小的荆|州女子，哪里来的福气能嫁给太子殿下呢，这是我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大哥你真是……这种话要是被别人听见，你觉得我们的爹爹会不会也会被人认为，他之所以在西凉十年不愿意回来汉国，就是为了能和殿下套近乎，想要把自己的女儿嫁给殿下，以此用来和未来的皇帝陛下搞好关系？” “胡说什么！爹不是这样的人！”楚泽复急忙说道。 楚琼玉叹了一口气，认真的看向楚泽复：“所以啊，这种话以后大哥不要再说了，我不中意殿下，也不曾想入非非过，我只想过些普通日子。” “普通日子？”楚泽复凑近她，故意道，“那将军夫人如何？” “大哥！”楚琼玉怒斥一声。 楚泽复哈哈大笑。 秋风吹过，带动院外的树叶哗哗作响，凉意渐起。 第204章 在他面前打情骂俏 翌日一早，楚琼玉就早早起床，和于氏一起，做了一桌子的早点和精巧的点心，准备给楚泽复和楚极泰路上带着。 因着楚泽复和她说，在她昏迷的时候，沈镇南没少着急上火，她也另外做了一些，让楚泽复带给沈镇南。 吃过早饭，楚琼玉和于氏把父子俩送出了府，楚极泰回来的事情还不能张扬，所以还是黑衣斗篷，遮住了面容。 不远处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看起来其貌不扬，无甚特别，但楚琼玉从楚家一出来，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因为这辆马车让她感到很不舒服，从里面透出来的目光像是有了实质一般，让她浑身冰冷，从心底颤栗。 这是刘衍，只有刘衍才能让她这样害怕，不管是生理还是心理。 浑身冰冷，血里像是掺进了冰渣……暗无天日的囚禁，没完没了的折磨…… “阿玉？阿玉？” 于氏轻推楚琼玉的胳膊，温柔笑道，“沈将军叫你呢。” “啊？”楚琼玉怔愣抬头，看见沈镇南正一身银白铠甲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 眉眼坚毅，气宇轩昂。 “琼玉。” 沈镇南上前走了几步，嘴角噙着笑。 不知道为什么，楚琼玉没由来的脸一红，慌张低下了头。 楚泽复坏笑着推了楚琼玉一把：“快去吧，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呢。” 这次去了长安，沈镇南身为仪銮卫掌卫，临近年关，确实没有日子能回来。 楚琼玉却是有些犹豫了，脚下像是生了根，感觉有千斤重。 “快去啊！” 看楚琼玉不动，楚泽复以为她是不好意思，加重力道又一次推了楚琼玉一下，楚琼玉这次没有防备，朝前狠狠一个踉跄。 正好撞进一个冰冷的怀里，一双有力的手臂也正好而不失礼的环住了自己的肩膀。 “没事吧？” 沈镇南关切低头，声音像是潺潺流动的泉水从心间上滑过。 楚琼玉低着头，慌张的从沈镇南怀中退出来。 “不好意思……” 她脸颊通红，像是火烧一样。 可是后背却又是像置身于寒冰冷窖，衣服几乎都要被冷汗浸透。 那是刘衍……刘衍从未从自己身上移开过目光。 幽暗的马车里，悄无声息，一束微光从窗帷里投射进来，正好照印在一双黑压压的凤眸上面。 旁边的随从刘二大气不敢出，额头上直冒冷汗，只感觉马车里面的气压低的吓人。 十年的经验在告诉他，他的殿下生气了，并且是很大的生气…… “我不在荆|州的这段时间，要是有什么事情，你就去找溶月，我姐夫是知府，在荆|州在这个地方，还是有些权利的。” 看着楚琼玉如玉脸颊，沈镇南低声嘱咐。 “嗯，谢谢沈大哥。”楚琼玉对着沈镇南点头，“你在长安也要小心一些，万事都是先想着自己，你要是有什么事，沈老，溶月，叶大人，还有叶夫人……都会担心的。” “那你呢？”沈镇南忍不住追问，“你会不会担心我？” 楚琼玉一怔，旋即僵硬的笑了一声，“我当然会了，你可是我大哥，我亲大哥亲自钦点的大哥。” 她话说的俏皮，却让沈镇南心底一沉。 看来，还是远远不够，还不能让她完全的接受自己。 “好好的，”沈镇南抬起手来，轻轻拍了拍楚琼玉的发顶，“这次，或许我们要在长安见了。” 对于楚极泰这次的功劳他心中门清，极有可能楚极泰这次会高升。 楚琼玉犹豫几瞬，还是决定要开口问问关于刘泽的事情，或许刘泽和楚琼芳的这次失踪，是背后想要搞刘泽的人导致的。 “沈……” “镇南！走了！” 不远处的楚泽复翻身上马，楚极泰也进了另一辆马车。 连街口不起眼的那辆马车也不知何时掉了个方向。 沈镇南高声应了一声，低头看向楚琼玉，耐心问她要说什么。 楚泽复还在连声叫着，像是被火给撩了一样，沈镇南不慌不乱，面对楚琼玉一派从容。 “沈镇南，你不要太过重色轻友了！而且那还是我的妹妹！”楚泽复大喊一声，引得众人发笑，连已经进了马车的楚极泰也忍不住掀开车帷笑看。 这个女婿，他满意呐！ “没什么没什么！沈大哥你快走吧！”楚琼玉脸涨的通红，眼睛都不敢直视沈镇南，急急跑回了于氏身后。 沈镇南忍不住轻笑一声，“琼玉，我走了。” 楚琼玉窝在于氏身后，任凭于氏怎么拉扯，硬是不出来，于氏抱歉的对沈镇南笑笑，“这是害羞呢。” 沈镇南笑着和于氏揖手告别，利落的翻身上马，回头深深看了楚琼玉一眼，她还是那个动作，像是只小鹌鹑。 马蹄声和车轮声交叠，是他们离开了。 等到声音渐小的时候，楚琼玉终于抬起头来，朝前看去。 正好看到最后的一辆的窗帷掀开，露出了一双毫无感情，冰冷的双眸。 里面似是盛满了一整季寒冬。 渐渐和记忆中的那双眸子重合……血腥折磨恐惧…… 楚琼玉只觉眼前一花，身子摇晃几下，眼看着就要摔倒下去。 第205章 今年的第一场雪 察觉到女儿的异常，于氏眼疾手快的一把扶住楚琼玉的身子：“阿玉，你怎么了？” 楚琼玉心中如同翻江倒海一般，她紧紧握住于氏的手，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娘，我没事。” 于氏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 一行人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在了街头，楚琼玉再抬起头来看的时候，只看到了熙熙囔囔的人群。 她深吸一口气，跟着于氏回了楚家。 不知不觉，时间一晃已经过了半个月，冬日的第一场雪悄然而至。 在此之前，楚琼玉已经打点好了所有一切，每个房间该有的炭火，每个人该有的棉衣，每餐需要的新鲜蔬菜，井井有条，事无巨细。 老太君满脸欣慰，握住楚琼玉的手疼爱的看着她：“祖母就知道我们琼玉是个有能力的孩子，你这么能干，祖母都不舍得放你走了，如今你爹也回来了，我们一家人是团圆了。” 楚琼玉笑了笑，“是老天爷看见了祖母每日的诵经念佛，不舍得祖母保受相思之苦，所以把父亲送回您的身边了。” “就你会说话，”老太君笑着把楚琼玉揽在自己怀里，爱不释手的摸着她柔顺的长发，“祖母是真不舍得放你出去，可眼下你父亲也回来了，你也到了适婚的年纪，不管如何，祖母都要给寻个好亲事了，风风光光的把你嫁出去。” “你那三个妹妹，琼婷和琼蓉一心要做那人上人，想要进宫做皇妃，但是那皇妃哪有那么容易当的，天家的人谁不是身边莺莺燕燕无数，你那两个妹妹一没有出色模样，二没有过人的本事，要想在众多秀女中出头，绝不是容易之事，说实话你祖母我已经做好了派人去接她们回来的准备，她们的亲事最近我也在物色，这放着好好的荆|州不待，非要去那什么劳什子长安？” 老太君想起这件事来心里还是有些不痛快，说出的话也带了一些恨铁不成钢的滋味。 “祖母，人各有志而已，谁都没有错。”楚琼玉轻轻给老太君抚摸后背顺气，杏眼眸光微闪，这自从去长安之后，楚琼蓉就没有给她传回消息过，看来应该是还算顺利，估计这时候已经进了长安入宫了，当然了，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楚琼蓉，已经被楚琼婷和楚琼瑶给合力解决了。 当然了，这发生的可能性并不大。 老太君不知想起了什么，突然拍了拍楚琼玉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对了，还有你三妹妹，要是搁到以前，依着你妹妹的才情，虽是庶女，但怎么也能做个小户人家的主母了，但你三妹妹的腿如今变成了那样，怕是……要是让你三妹妹委屈做个妾室，依着她的心气儿怎么都是不可能的，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了，你主意多，你给祖母想个解决办法？” 自从楚琼瑶跟着那姐妹俩去了长安之后，她就一直在想这件事情，思来想去，总是觉得不合适，原本是自己骄傲的三孙女，如今竟然是成了一个难题？ 这搁在以前，是怎么也不会想到的啊！ 听到老太君的话，楚琼玉微微一笑：“祖母，这些事情还是等着三妹妹回来您再和她说吧，三妹妹主意正，我们在这里替她担忧，说不定人家早就准备好后路了呢。” “后路？什么后路？”老太君眼睛一亮，急急问道。 楚琼玉但笑不语，后路，这次去长安不就是楚琼瑶给她自己打算好的后路吗。 算着这时间，她爹马上就要封官加爵，成为长安朝堂上的红人，也离着全家搬去长安不远了。 到时候，她就好好的推上楚琼瑶一把，成全她和刘尧的大好姻缘。 从清晖园回到听雪院，楚琼玉的斗篷上已经落了厚厚的一层白雪。 从秋叫着又冬出来，两人一起站在屋外给楚琼玉扫干净了身上的雪花这次进屋，屋中的温度高，雪花沾在身上融化了，极容易伤风受寒。 从秋把斗篷在屏风上挂好，忍不住从窗户朝外看了一眼，看见外面地上厚厚的积雪，感慨道：“今年的雪也太大了，好几年都没下过这样的大雪了。” 楚琼玉拿着热茶的手微微一顿，杏眼有些发怔。 “是啊，这还是这几年第一次下这么大的雪呢。”又冬跟着附和，“都说瑞雪兆丰年，来年的庄稼有着望了。” 从秋摇头：“照这样的下法，怕是没有瑞，没有丰，只有怨了。” “什么？你说什么？”又冬急忙追问，从秋故意取笑她，两人闹成一团。 楚琼玉站起身来走到门口，挑起棉帘子往外面看，从秋说的对，来年没有瑞，没有丰，只有怨。 元朔十四年，天灾降临，暴雪临世，百姓民不聊生，深山被封，庄稼被冻，因天灾失去性命的人不计其数，重点是这还没有完，来年庄稼颗粒无收，各地闹起饥荒，发生暴乱。 甚至有人说，是当今圣上惹怒天威，致使汉国百姓受灾受难。 “小姐，你看什么呢？” 从秋走过来，好奇的顺着楚琼玉看着的方向看去。 “没看什么，就是觉得新鲜而已，好几年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雪了，都快不记得这雪景了。”楚琼玉回过神来，淡淡笑道。 “哎呀小姐，明日你不是还和叶小姐约着出去赏雪吗？明日就能见到啦！” 叶溶月今日来给楚琼玉帖子，约她去春景园赏花赏雪。 楚琼玉嗯了一声，“小弟有没有来消息？” 自从楚琼玉昏迷的那段时间张小弟离开之后，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从秋说他是去找楚琼芳和刘泽了，可这期间并没有传回关于他的任何一点消息。 从秋眼中的光黯淡下来，她垂下头，慢慢的摇了摇。 楚琼玉拍了拍从秋的肩膀，也不知道是在安慰她还是在安慰自己：“放心吧，小弟武功高强，一定不会出什么事情的，而且他爹娘还在这里，他一定会回来的。” 从秋重重点头，嗯，一定会回来的。 第206章 他的谋划 长安，东宫。 偌大的宫殿里点着几盏烛火，昏暗的光照亮了宫殿角落，大部分地方还是隐藏在黑暗中。 “人怎么样了？” 低沉醇厚的声音响起，无悲无怒，听不出任何情绪。 “回主子，九皇子把五小姐安排在长安街一处不起眼的小院中，属下已经派人去日夜盯着。” 另一个声音响起，毕恭毕敬。 “你出来的时间已经够久，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一道阴影从黑暗中走出，烛光照亮了他的半张脸，线条冰冷，眉峰凌冽，凤眸沉沉，唇瓣凉薄。 正是刘衍的模样，而跪在地上的那个人，赫然就是张小弟。 “主子，属下……要怎么和大小姐解释我这半月来的行踪？”张小弟犹豫不决道。 “实话实话。” 刘衍面无表情的看了张小弟一眼。 依着楚琼玉的聪慧程度，应该很容易就猜到楚琼芳正是被刘泽带走，张小弟离开荆|州半月，正是去调查此事，而他也是有意让张小弟把此事带给楚琼玉。 楚琼玉在燕山北苑昏迷不醒的事情是他做的，他体谅楚极泰十年未见家人，特地允许他从长安拐道荆|州，也正是为了楚琼玉，张小弟不知情，以为楚琼玉是被人所害，忙从荆|州离开去寻他，这也是他早就预料到的。 为的，就是要把确切的消息带给楚琼玉——楚琼芳正是被刘泽带走，来了长安。 要不然，他何必费心谋划。 张小弟不知道这些事情看似没有任何联系，但实则都是紧紧掌握在他主子手里，听到刘衍的话，他很明显一愣：“实话实话？” 告诉楚琼玉，楚琼芳是被刘泽带走，按照楚琼玉对楚琼芳的在意程度，她是绝对不可能善罢甘休的，主子不是要保护楚极泰的家人吗？那为何故还要楚琼玉来长安找刘泽送死？！ 刘衍转过头，看了张小弟一眼，张小弟心中一震，连忙揖手道：“属下遵命！” “去吧。” 刘衍背过身，身影隐在黑暗中，一身寂寥。 ~ 一夜无梦，因着从秋给准备好的一场厚厚锦被，楚琼玉睡了美美一觉。 等着吃过早饭，叶溶月也来到了楚家门前，下人进听雪院禀告，楚琼玉摆摆手，准备出门。 “中午还回来吗？”楚琼玉进出门前，于氏这样问道。 “不了，中午和溶月在外面吃，娘亲你不用等我了。”楚琼玉笑道。 于氏温柔点头，嘱咐楚琼玉路上注意安全，不要着凉。 还没到楚家门口，就看到了府外停着的马车，和车前一道明艳的身影。 叶溶月今日穿了一件明红的斗篷，少女娇俏，活泼可爱。 “琼玉姐姐！” 叶溶月看见楚琼玉，笑着朝她用力摆手。 “冷不冷？快上马车吧。”楚琼玉握住叶溶月微凉的双手，催促她赶快进了马车。 等着马车摇摇晃晃的行驶起来，叶溶月从怀中神秘兮兮的掏出了一封信：“这是我小舅舅写给琼玉姐姐的，他怕被别人看见对琼玉姐姐的名声不好，特地把信寄到了我这里。” 楚琼玉面色复杂的看着被握在叶溶月手中的信，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一开始就错了。 “琼玉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太高兴了？” 见楚琼玉不说话，叶溶月以为她是高兴过度，她笑嘻嘻的把信塞到楚琼玉手里，让她快打开看看。 楚琼玉已经恢复了如常面色，笑着把信收到了袖中。 “还是回去我自己看吧，我怕你老是一惊一乍的。” 叶溶月哼了一声：“真是小气，我才不想看呢！我小舅舅给你写的什么，我用脚都能猜出来呢。” 楚琼玉故作惊讶的啊了一声：“那你还真是厉害呢，脚都会思考了？” 叶溶月笑着拍了楚琼玉一把：“琼玉姐姐你不要取笑我！” 楚琼玉故意翻了个白眼，逗得叶溶月大笑，也忘记了关于信的事情。 这时候的春景院，和春夏秋的时候完全是两幅样子，银白素裹，梅花傲骨，别有一番滋味。 中午的时候，叶溶月在锦春楼定了雅间，等着二人赶到的时候，小二很快的就上了菜。 端着热气腾腾的肉汤，叶溶月不知怎么想起了楚琼婷和楚琼蓉的事情。 “琼玉姐姐，你家的那两个去长安的人，可是已经当上了皇妃呢？” 这话要是忽略叶溶月的语气，倒像是单纯的好奇，而不是好奇询问等着取笑。 楚琼玉道：“前些日子以前，琼蓉倒是送回来一封信，说等开年开春，才会从秀女中选妃。” 暴雪来临，民不聊生，要是在这个当口，官家要为他的皇子们挑选媳妇，那可就真的是如将来百姓们所说的那样了。 叶溶月天真烂漫，不知道这里面的内情，就算是感慨今年雪势猛，也不会往民生上联想。 “哦，原来是这样，怕是她们这年不太好过了啊！” 整日里提心掉胆想着自己能不能被选上，这个年怎么可能会过得踏实。 楚琼玉笑了几声，给叶溶月夹菜放到她的碗里。 看着叶溶月甜笑说谢谢，楚琼玉心中升起了一股暖意。 “溶月，我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斟酌半晌之后，楚琼玉终于还是开口，在这之前，她考虑了很长时间，不管是叶溶月还是沈镇南，都对她照顾有加，她也要还给人家什么的。 听到楚琼玉的话，叶溶月皱起眉来：“琼玉姐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我之间何时那么见外，有什么你直说便可，你能帮到的我肯定会帮，不能帮到的……我去求我爹，去求我小舅，祖父，怎么也得帮上你！” “没有那么严重！没有那么严重！”楚琼玉连忙摆手，“我只是想请你帮和给叶大人稍一句话而已。” 叶溶月一怔：“我爹？” 第207章 妙人楚琼玉 楚琼玉让叶溶月告诉叶大人，关于今年的大雪一定要重视起来，平日里要加强各地的巡查，时刻了解民情，最好还要上旨禀告官家，让官家提前采取措施。 叶大人心系百姓，他不可能不管，他身有才能，却只能为一州知府，几十年都待在这地方，也是时候该前进一步了，这也算是楚琼玉还给叶家和沈家的谢礼。 叶溶月一向是听楚琼玉的话，楚琼玉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她生怕把这事情给忘了，回去之后立刻原封不动的把楚琼玉的话告诉了她爹。 “琼玉姐姐还说，这事千万不能耽误，最好是越快行动越好。” 叶望来心中早已震惊，想不到楚琼玉小小年纪，竟然还能有如此见识。 旁人只道今年的雪好，来年的庄稼一定得丰收，只有她，可以想到这大雪可能会带来的灾害，连他一个在基层多年的人都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楚琼玉一个小丫头片子竟然想到了！ 不过，赞叹虽是真的，但是他多少也是觉得楚琼玉有些杞人忧天，那毕竟是千分之一的概率才会发生的事情啊。 “好，爹知道了，爹明日里就派人去办。”叶望来拍拍女儿的肩膀，温声嘱咐她早些去休息。 叶溶月点了点头：“爹你千万不要忘记了！” 看着女儿这一副不放心的模样，叶望来心中觉得好笑，这楚琼玉的话怎么就让叶溶月这般在意了？他的闺女他了解，平日里因着被一家人宠着，性子难免有些娇惯，眼界上也有些高，怎么一个楚琼玉就能让她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呢。 自己的女儿崇拜那楚琼玉，自己的小舅子中意那楚琼玉，自己亡故的妻子也曾认定了这个弟媳妇，这楚琼玉到底是有何魅力，能让自己几乎全部的家人都对她如此不一般？ 或许是要给叶望来一个答案，第二日天未亮，就有衙役急急忙忙的前来禀告，说是荆|州乡下的几处房屋被大雪压塌，死了十几个人，伤及的人员和牲畜暂且不论。 叶望来惊呆，一面派人去查看急救，一面匆匆写了一封密信派人去送往长安。 他的官阶是不允许他直接和官家的接触的，那就只能通过他的岳丈。 如果此事他是第一个上报的，那意义可就是非同一般了。 看着亲信带着密信骑着快马离开，叶望来心情复杂极了。 竟还真的被楚琼玉给说对了，是她胡乱猜测的，还是真的是她自己看出来的？ 不管如何，楚琼玉……还真是个妙人啊！ 荆|州乡下发生的事情很快就在城内传遍，楚琼玉也从又冬口中得知了这件事。 又冬不知道这里的事情，从秋却是清楚，她一脸崇拜的看着自家小姐：“小姐真是厉害，和叶大人说的事情果然发生了。” 楚琼玉却是摇头叹息：“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十几号人没了命，要是她能早些想起了，会不会这些人就用不着死了？ 从秋走到楚琼玉身边，安慰道：“小姐你不要这样说，生死有命不可强求，他们的死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你导致的，而且你告诉叶大人的事情，旁人不了解小姐的为人，多少会觉得这是儿戏不相信，而这些人的死，就是从另一方面验证了小姐的话，从而给大家一个警告，这是好事啊小姐。” 楚琼玉淡笑一声，朝着从秋看去：“你啊你，竟让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话音刚落，房门外突然响起丫鬟的声音。 “大小姐，张小弟回来了！” 楚琼玉一怔，小弟回来了？！ “快让他进来！” “是！” 从秋激动的应了一声，连忙去打开门。 本是以前会看见张小弟如曾经一样，身姿挺拔，虽是木得像是根木头，但也是精神焕发的模样，却不料只见张小弟身子佝偻，一只手紧紧的抚在心口的位置，满脸苍白，嘴唇微微发抖。 看见从秋，他缓慢的抬起头来，眼神中带着难以诉说的情绪。 “你这是怎么了？！” 从秋大惊，连忙把张小弟搀扶进屋子，又冬搬过椅子来放好，和从秋一起扶着张小弟在上面坐下。 楚琼玉面露惊讶：“你怎么受伤了？谁伤的你？这半年来你都去了何处，为什么不回来？你不知道楚家还有一群人在等着你回来吗？” “请……请大小姐息怒！”张小弟挣扎着就要从椅子上下来，要给楚琼玉磕头谢罪。 从秋一把按住张小弟的肩膀，声音哽咽：“大小姐是关心你，不是怪罪你。” 张小弟不依不饶，挣脱开从秋的手就要跪下，楚琼玉按住他的肩膀，无奈道：“你好好坐着，坐着和我说。” “从秋说的没错，我不怪你，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何这么久不回来，我生气的是，你难道不知道你爹你娘是多么担心你吗？你让这么多人为你提心吊胆，你说要怎么办？” 张小弟低下头，艰难开口：“是小的不对……这期间发生了太多事情，不是小的不愿意赶回来，而是小的有心无力，赶不回来。” 楚琼玉微微皱眉：“何意？” 张小弟静默几瞬，低声给楚琼玉说起了这半月以来的遭遇。 虚弱的声音在房间里静静流淌，所有人都在屏息听着张小弟讲述。 直到他说完，房间里还是一点声响都没有，静的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张小弟突然有些不安，他抬起头来：“大小姐……” 他一怔，只见楚琼玉杏眼中闪烁着他未曾见过的复杂的光，正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 但只是一瞬间的功夫，楚琼玉的眼色又柔和下来，带着疼惜和担心，刚才的异常就像是他做的梦。 “你说是九皇子发现了你跟踪他，所以让人把你弄伤的？当真是九皇子带走了小五？” 张小弟深深吸了一口气，重重点头：“是，我亲眼所见，九皇子把五小姐和三姨娘关在长安的一处小院，周围有高手把守，我……不是他们的对手，也没能救出五小姐来。” “我知道你尽力了，你也是九死一生才逃出来的，不用自责。” 楚琼玉上前一步，安慰的拍拍张小弟的肩膀,“从秋，你带着小弟下去休息，别忘了去找师兄来给小弟看伤。” “是！” 从秋小心扶着张小弟起来，心疼道：“我们走吧。” 张小弟嗯了一声，朝着楚琼玉微微颌首，随着从秋离开。 目送着张小弟出了房门，直到棉帘子把视线遮挡的严严实实，楚琼玉这才把眼睛移开。 但愿……是她多想了。 第208章 楚家相国公 不管如何，已经得知楚琼芳确实是被刘泽带走，这可不是个乐观的事情，刘泽的目的和手段楚琼玉也不了解，总归来说这个这是一个很棘手的事情，就在楚琼玉犹豫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楚泽复，请他出手的时候，叶溶月来楚家了。 “琼玉姐姐！我爹说你是个妙人呢，他按照你说的，排查险情，了解大家的情况，已经是避免了很多不必要的危险发生，我爹说他已经写了密信送往长安，请求官家注意这次的冬雪，好提前加防范呢!” 楚琼玉笑了笑：“我只是提了个建议而已，这次主要的功绩还是叶大人的，我动动嘴皮子这般容易的事情，可叶大人却是要奔波不断，采取措施，比我辛苦的多了。” 叶溶月挽住叶溶月的手，亲昵道：“我爹说你莫要谦虚，一个女子能有你这般的见识，已是难得，我爹还告诉我，要我替他好好的谢谢你呢。” “客气了，客气了。”楚琼玉忙道，“只是不值一提的事情而已，就算我不说，叶大人早晚也会知道的。” “可是到时候就不会是这么简单了啊。”叶溶月听她爹和她说，如果等到雪灾真正放到明面上来大家伙才能意识到，那才是晚了呢。 她爹还说，没事就要自己多和楚琼玉在一起，说不定自己能从楚琼玉身上学些东西，以后也好在众人面前立足，其实她觉得她爹说的这话就跟没说一样，她从她琼玉姐的身上学到的东西还不算多吗，真是的，只是她爹看不见罢了。 楚琼玉本是要留叶溶月中午一起吃饭，但叶溶月说什么都不肯，留着一堆东西之后就离开了，叫都叫不住，从秋过去看了一眼，尽是一些华贵之物，看来是下了不少的血本。 对于这对如出一辙的父女，楚琼玉无奈摇头，这般实在实属难得了，一家子都是，她吩咐从秋收好，等到找到机会的时候再去还给叶家，她告诉叶望来这件事情，可是从来都没有打算要什么回报。 楚琼芳的事情就像是一根刺，必须要把这个解决好才能真正的定下心来，就在楚琼玉犹豫再三终于决定要给远在长安的楚泽复写信的，告诉他去救楚琼芳的时候，楚极泰的信倒是从长安送到了荆|州。 于氏已经潜意识的在楚极泰不在的时候把楚琼玉当成了自己的主心骨，等到信来到手里，她第一次反应就是去找楚琼玉。 楚琼玉把信拆开，飞快的把信扫了一遍。 她在拆开信封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这个时候这封信的到来，预示着她爹楚极泰的高升，预示着他们一家要迁去长安。 听到楚琼玉把大致内容和自己说了一遍，于氏惊讶不已。 “你爹成相国公了？真的吗？！” 楚琼玉笑着握住于氏激动颤抖的两只手，轻轻摇头：“是真的，爹在信中说，等到这封信到了我们手里的时候，他和大哥就已经从长安出发了，官家特允许今年我们一家能团团圆圆的过个年，等到来年开春的时候，举家搬往长安。” 于氏忍不住低头抹泪，口中不断喃喃：“这是你爹应得的……你爹应得的啊……” 西凉十年，忍辱负重，陪护在太子殿下左右，一朝回长安，位极人臣，成为当今相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楚极泰应得的。 “快去告诉你祖母这个好消息，让她也高高兴高兴！”等着稍稍镇定下来，于氏催着楚琼玉去清晖院。 楚琼玉不敢耽误，立马抬脚前往。 在去清晖院的路上，她思来想去，还是先把楚琼芳的事情放一下或许是比较妥当的办法，她大哥从长安回来，那就没有了她可以信任的人，可以委托事情的人，虽说沈镇南还在那里，但是她和沈镇南的关系…… 那日当着刘衍的面，她是故意和沈镇南……她是想要刘衍知道，自己已经有了心上人，进宫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太子妃更是痴心妄想，她是想要刘衍不要对自己抱什么别样的心思啊！但她只顾得要和刘衍保持距离，却是忘记了沈镇南对自己的态度。 真是……看着像是逃出了一个坑，想不到却是狠狠又摔进了另一个啊。 所以沈镇南是绝对不合适的，偌大的一个长安竟是没有了可以帮自己的人。 楚琼玉叹了一口气，眼看进入年关，长安的事情只多不少，尤其是天家，在这段时间之内，刘泽应该是不会对楚琼芳做什么的，刘衍一回来肯定是要忙着弥补他们兄弟之间的遗缺了十年的情谊，刘泽会被他紧紧拴在眼皮子下面，刘泽没有时间对楚琼芳如何，而且还有一句话叫做，敌不动我不动，打草惊蛇的这种做法很是愚蠢的。 左右权衡之下，还是决定先不能轻举妄动，这也多少是给楚琼玉一些缓和的时间。 要去长安，说着简单，但是做起来可不容易，先不说这楚家好几十口子人，就说这楚琼玉在荆|州经营的这些产业要如何处理。 万宝斋不用说，就说百宝坊，最近她让韦老头去接触那百宝坊的少东家潘齐，目的可不只是相中了他们家的铺子，而且还相中了这个人。 他爹是百宝坊的掌柜，他又是少东家，这从小耳濡目染的生意经自然是不在话下，而且最重要的是，楚琼玉知道日后此人会从成为汉国最富有的商人，连刘衍和刘泽都想要拉拢他。 这就是重生一世的另一个好处了，如果潘齐能够为自己所用，那日后她就多了一些筹码，能在必要时候保命的筹码。 这事情还没有谈下来，要是等到来年打春她离开了，那倒时候岂不是马上煮熟的鸭子就要飞了？’ 这可是绝对不能允许发生的事情，楚琼玉心想。 本是想用迂回委婉的办法来让潘齐对自己服心，看来如今是不成了，毕竟要果断利落一些。 第209章 约见潘齐 长安，太子东宫。 “殿下，相国公密信传来了。” 刘二从院子门口快步而来，携着一身风雪。 屋檐下，站着一个身姿挺拔的男子，单薄黑衣在这个风雪交加的冬日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薄唇紧抿，凤眸微眯，接过了刘二呈上来的信封。 刘二抬头，嘴唇张合几下，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而是快步进了房中，再出来的时候手中拿着一件银狐白斗篷。 “殿下，天冷了，多穿点吧。” 刘衍没有作声，垂着眼把手中展开的信纸按照折痕重新折叠，刘二看了看刘衍的脸色，壮着胆子小心翼翼把兜风披到刘衍身上。 “大雪来势汹汹，打了众人个措手不及，汉国万里河山，受灾受难的人不在少数，可是只有荆|州知府呈上帖子阐述民情。” 刘衍眼含不屑和冷意，声音似是寒冰。 是打肿脸充胖子，维系明面上的好看，还是真的不在乎那些百姓，不在乎他们是死是活，汉国官吏没有上万也有上千，不作为的人几乎是占了一半之多。 欺瞒天家，玩弄天子，视人命如草芥，汉国不需要这样的人。 刘二眼观鼻鼻观心的站着，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太监，是没有资格说话的。 他知道自己的殿下，十年西凉，没有一日不是在思念着汉国，思念着长安，这么一个心系百姓的人，面对这般的事情，一定是怒火冲天吧。 良久之后，他听见站在自己前面的殿下低声开口：“去找父皇。” “这个时候，官家应该是在和六皇子下棋着吧。”刘二快速在心中算了算时间，看着刘衍小声道。 每天散朝之后，官家处理完公务，总是要和六皇子来一盘，父子俩其乐融融，倒是衬得太子像是个局外人。 说实话，他替自己殿下心疼啊，西凉十年终于回来，可早已是物是人非，皇后没了，宜妃执管后宫，除了皇后的头衔之外，她所住所用的规格哪一个不是按照皇后的排场来的，最让人寒心的是，皇上对在西凉十年换去两国近十年安宁友好往来的太子视而不见，眼中只有六皇子，也是偏心六皇子。 这算什么事啊，这不是欺负人吗！ 要不是身出皇宫，刘二真的想骂出来，他家殿下凭什么啊！ “下棋？”听到刘二的话，刘衍微微一笑，“走，去瞧瞧。” 听不出喜怒的情绪往往才是最危险的，刘二不敢再说，跟在刘衍身边大步走了出去。 ~ 在离荆|州城还有几里路的时候，楚极泰让人快马加鞭给楚家送去了一封信。‘ 楚泽复身穿厚重斗篷，端坐马背之上：“爹，为何不要我去？” 这送信的时候一直以来都是他包揽的，这突然传了个小厮下去，还真是不习惯。 “我有些事情想问问你，”马车里的楚极泰掀开窗帷，和楚家兄妹酷似的一双眼睛微微睁大，直视着楚泽复。 “爹你有事直说便好。”楚泽复不以为然，没有放在心上。 楚极泰却是没有立即开口，而是看似犹豫了起来，楚泽复好奇了，又催促了一遍，“爹，你到底要说什么啊？” “我想说……”楚极泰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你爹这次高升你也看到了，以后就是相国公了，这不管做什么都要三思而后行，不光是我要，还有你娘你妹妹，你祖母，我们家中人都要严以律己，不能出现任何的偏差，被人给抓住把柄……： 楚泽复听着皱眉，这些废话听得耳朵都快长茧了，他小的时候楚极泰还是个小小的文官，也是这样叮嘱家里人的，真是的，你一个小小芝麻官谁能看进眼里去了。 但是这次不一样了，相国公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就算是楚极泰不说，他们家里人自然也会自觉实施。 “……我想说的其实是另外一件事，我还没回来的时候，家中你的二妹妹和四妹妹已经入宫参选秀女，这也算是我们楚家人进宫让官家安心了，既然如此，我就觉得没有必要让阿玉也进宫了，一来是我们楚家人已经在宫里的人够多了，我怕别人说我们家是想要在各方各地都要独揽专权，二来呢，我也是不舍得你妹妹进宫，所以我就想着要不然在去长安之前先把你妹妹的亲事给定下来？” 听到楚极泰的话，楚泽复舒朗一笑：“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给阿玉找个亲事是肯定的，要是真的要进宫，不光是你舍不得，我还舍不得呢，娘亲和祖母就更不用说了，祖母把家交给阿玉，这得是多么看重阿玉啊，前段时间外面还有人传言，说是祖母不舍得阿玉出嫁，想给她找个入赘女婿呢。” 楚极泰眼睛一亮：“这倒是个好主意啊！” “什么？”楚泽复怔住。 “就是不知道那沈镇南会不会同意啊。”楚极泰摇头道，要是让沈镇南入赘做上门女婿他都不相信，那样的天之骄子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呢。 “爹？你也相中沈镇南了？”楚泽复打马靠近楚极泰马车，压低声音神秘问道。 “我中意有什么用，还不是得听你妹妹的意思！” “这事简单啊!我瞧着阿玉也中意沈镇南了啊！”楚泽复兴奋道，眼中闪着狡黠的光，他说过，他的妹夫只认沈镇南一个。 这时候的楚琼玉还不知道自己的亲事已经被自己的亲爹和亲哥给安排的明明白白，大有一进长安就立刻推着二人去洞房的架势。 此时她正站在百宝坊门口，等着潘齐的到来。 韦老头已经和潘齐谈的差不多了，本来她是不打算要亲自出马的，想要温水煮青蛙，但是如今的局势不适合，必须是要快刀斩乱麻了。 结果这一来二去的等了半个时辰，冻的她脸蛋都僵硬了，本来约好在一刻钟之前就该出现的潘齐，硬是连个人影都没有看到。 “大小姐，要不然你还是先回去吧，这寒天冻地的，潘齐这小子也不知道在弄什么，别为了他再冻伤了小姐你。” 今日是韦老头陪着楚琼玉一起过来的，看着楚琼玉不断走动取暖的样子，他忙劝道，同时心中对那潘齐也是有些不满。 楚琼玉呼出一口气，瞬间在空中成了一团白雾，她摇了摇头：“没事的，再等等吧。” 韦老头叹了一口气，只好陪着楚琼玉。 这时，不远处跑过来一个圆溜溜的身影，韦老头瞅了半天，这才惊讶一声叫出来：“又冬！？”怎么圆润成这般了！ “小姐小姐！” 又冬顾不上和韦老头打招呼，她喘了几声粗气，急声道：“老爷和大少爷已经快到荆|州城了，夫人要小姐快回去呢！” 第210章 他竟然对李野下手 因着要赶回楚家，还不甘心就此错过潘齐，所以楚琼玉就让韦老头在原地等待，只要潘齐一出现就立刻带着他去万宝斋，她最多在楚家待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内她就一定会去万宝斋见潘齐。 韦老头让楚琼玉放心，催着她快走，楚琼玉不放心似的又嘱咐了好几遍，这才终于转身离去，看着楚琼玉急匆匆的背影，韦老头第一次在决定追随楚琼玉之后产生了些许担心。 大小姐终究是要去长安，终究是要嫁人，真到了那个时候，大小姐……还有心打理这些事情吗？他一直觉得他家大小姐不是个普通女子，不甘平庸，不愿意受人摆布，及其有主见抱负，这是他活了大半辈子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女子，虽然知道女子成亲生子是必要且绝对的事情，但他还是私心希望他家的大小姐这一辈子能活出自己的样子来，不要步上平庸之路。 这样想着想着，韦老头又一时手痒了，他从怀中摸出一个龟壳，里面叮当响，是放在里面的几个铜板，这可是他以前吃饭用的家伙事，舍不得丢弃啊。 左右看看，见四下无人，韦老头蹲到地上，双手抱住龟壳，重重的甩了几下，然后一气呵成的松开手，把里面的铜板撒到地上，掉在地上的铜板四下散落，一个还直立起来摇摇晃晃半天才到倒下。 几个铜板杂乱无章看似没有条理的摆在地上，却令韦老头脸色瞬间苍白。 这……这什么和初识楚琼玉的时候算的卦象不一样了？！ 这人的命格不是一开始就是固定的吗？怎么还会变化呢？！这是绝不可能的事情啊！ 韦老头不信，一连又试了五六次，可还是同样的结果。 “不可能的……不可能……”韦老头像是失魂落魄一般，他口中不断小声嘀咕，“……大小姐说我是个半吊子水平啊……半吊子水平怎么能算的准呢，这一定是错的，一定是我手艺不到家弄错的……一定是……” 他毫无意识的在原地踏步，却是忘记了自己站在台阶之上，脚下没注意一脚踩空，踉跄一下差些栽到面前的雪堆里。 像是被什么给甩了一巴掌似的，只见韦老头猛地清醒，惊恐的四下张望一下，拔腿跑开，连地上的龟壳和铜板都不要了。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渐渐响起，是踩在积雪上面的咯吱声。 沾着污雪的黑靴在台阶上站定，青色的袍裾垂下，倾洒下来的阴影正好覆盖在了地上散落的铜板之上。 ~ 等着楚琼玉一路小跑到了楚家门口的时候，门前已经停着几辆马车和几匹马匹了。 楚琼玉眼睛一亮：“爹爹和大哥回来了！” 她快步朝着府内走去看，低头去迈过脚下的门槛，却忘记了看前面，撞了楚泽复一个满怀。 其实楚泽复是可以避开的，但是他就是想逗逗自己的妹妹。 看着楚琼玉吃痛捂着额头，楚泽复到底还是有些后悔，他心疼的给楚琼玉揉着脑袋，一边上下打量她：“你这风尘仆仆的样子，是去了何处？” 楚泽复的手劲极大，疼的楚琼玉忍不住呲牙咧嘴，实在忍不住了她甩开楚泽复的手，道：“去找叶妹妹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叶溶月就成了她的挡箭牌似的。 听见楚琼玉的话，楚泽复促狭一笑：“你如今是和叶小姐的关系越来越好了，这算不算是和未来的外甥女打好关系了？” 楚琼玉一怔，立刻明白过来楚泽复的意思。 “大哥，你莫要乱说！” 本来她就已经是很后悔用沈镇南去让刘衍对自己失去兴趣了，这如今楚泽复还要再提，她觉得自己老脸火辣辣的，心中满是羞愧啊。 楚泽复只当楚琼玉是害羞了，他也不是真心想要自己妹妹难难堪，调侃了她一会，就出去指挥着下人们把马车上的东西搬进来，这些都是官家上次给楚极泰的东西。 “哎，小心些！” 楚泽复忽然一声惊呼，敏捷的用手接住了从顶上掉下来的一个精巧匣子，差一些这个匣子就要掉在地上香消玉损了，楚泽复一阵后怕，连忙再一次嘱咐下人们慢一些。 见楚泽复这么小心，楚琼玉倒是有些好奇这里面装着是什么了，想不到还没等她开口问呢，楚泽复倒是善解人意的给解释了。 “这是太子殿下送给娘亲的一些朱玉玛瑙，他说这十年让娘亲受苦了，父亲陪他在西凉过苦日子，娘亲在家以泪洗面，都不容易。” 楚琼玉心中冷哼一声，就刘衍那种人？有这么好心善良？ 心中是这样想，话却不能这样说，楚琼玉轻笑一声：“殿下有心了。” 楚泽复翻来覆去的看了这匣子一眼，发现上面的银锁并没有锁紧，他眉头一皱，是这路上有人心思不正偷东西了？ 他忙把匣子打开，里面珠光闪烁，倒是满满一匣，看着不像是有人拿过的样子，楚泽复松了一口气，刚要把盖子盖上，余光中就见楚琼玉猛地上前一步，阻止住了自己即将要关上匣子的手。 “怎么了？”楚泽复纳闷问道。 楚琼玉低着头，手指颤抖着从里面拿出了一只白玉钗。 “这……也是里面的？” 这个白玉钗分明是跟李野送给她的那个一模一样啊！ 楚泽复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是啊，这些都是殿下赏赐的。” 楚琼玉慢慢的闭上眼睛，双手紧握白玉钗放在胸前，心中恨意翻滚如浪潮。 好你个刘衍，竟然抢夺李野的东西！ 第211章 李野是个厉害人物呢 李野曾经送给她一支白玉钗，因为不知道李野的用意到底如何，所以楚琼玉就时常拿出来把玩，猜测着李野的目的，所以她对这支装在匣子里据说是刘衍相送的，实在是熟悉不过，尤其是这手感，简直是一模一样。 李野送给自己的那支造型还不算是非常精巧，一看就是没有打磨好，仓惶之下做的，而这一支呢，不管是造型，还是边边角角，均是无可挑剔，是用心之作，两只的玉质完全一样，是由一块玉石打造出来的。 一块玉石，相同的两个玉钗，李野是从西凉来的，还认识他爹楚极泰，所以这李野也应该是刘衍的属下，这刘衍不要脸啊，竟然敢抢夺属下的东西？！ 对了！楚琼玉忽然一惊，一股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怎么没有见李野？！ 一旁的楚泽复不明所以，见楚琼玉紧紧抱着白玉钗，还以为她是中意了，刚要开口让她拿着去玩，就见楚琼玉抬脚就朝着府里跑了进去，连声招呼都没有打。 “这是怎么了……”楚泽复嘀咕一句，也没在意，指挥着下人继续搬东西。 楚极泰正在大堂和于氏，还有老太君说话，抬眼就见楚琼玉从院中跑了进来，素白的斗篷在身后纷飞，像一只即将振翅而离开的白鹭。 “慢点慢点！跑这么快要是跌倒了怎么办！” 于氏一步上前扶住楚琼玉的胳膊，不悦的看着她，满院子的积雪，要是不小心滑到了，伤到哪里了可怎么办。 楚琼玉喘着粗气略一摆手，气喘吁吁的看向了正座上的楚极泰，“爹，我想和你打听一个人。” “谁？”楚极泰好奇问道。 楚琼玉深吸一口气，缓缓两个字从口中溢出：“李野。” 话音刚落，她就清楚的看见她爹脸上的神色瞬息万变，先是震惊后又是怀疑，接着是后怕…… 楚琼玉秀眉微皱，心中越来越不安，李野难道是出事了？ 真的是刘衍杀了他？！ “阿玉，你跟爹说，你是怎么知道李野这个人的？”楚极泰快步走到楚琼玉面前，紧张的看着她。 他的声音里轻轻打着颤，是掩饰不住的害怕。 大堂里一时安静极了，连老太君和于氏都紧张起来。 这是怎么了？李野……是谁啊？ “我……”楚琼玉垂下头，遮掩住了眼底的情绪，“我不认识李野，我只是从别人口中听说过这个名字，所以我就好奇想要问问了。” 她不能和楚极泰说她和李野之间发生的那些事情，而且看她爹的这个反应，那李野怕不是个普通人。 听到楚琼玉的话，楚极泰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甚至还再一次确定了楚琼玉确实是和李野不识之后，这次终于放下心来。 他走到椅子上坐下，端起茶杯来灌进嘴里，整个人的身子都舒展了下来。 看见楚极泰这幅反应，楚琼玉更加好奇了。 于氏拉着她坐下，忍不住好奇询问：“老爷，这个李野到底是谁啊？” 本是不想和家人说这些事情，但是看着女儿坚持，妻子好奇，还有一个老母亲也在殷切的看着自己，楚极泰是真的狠不下心来拒绝。 他轻轻嗓子，慢慢开口：“这个李野啊，是个狠人啊！整个西凉就没有一个人不怵他的，见了他恨不得立刻钻进地缝里，要是实在没地方躲了，那就只能自己划拉自己一刀，躺在地上装死呢。” “这么吓人？”于氏不信，“整个西凉就没有人敢管他吗？” “谁管？只有他管别人的份，哪有别人敢管他？要是胆敢对他指手画脚，那手指头就不要想要了，我就曾经亲眼见过他吃人喝血，黄沙都被血给浸透了啊！” 楚极泰后怕似的拍着自己的胸膛，惊恐说道。 “哎哟哎哟你快被说了，我这老婆子都被你吓得晚上睡不着觉了！”老太君伸手打断楚极泰的话，然后转头看着楚琼玉叮嘱道，“琼玉，我们不听这些吓人事儿，走，你跟祖母去清晖院一趟，祖母有话要对你说。” “是，祖母。” 楚琼玉站起身来，有些复杂的看了楚极泰一眼，临走前，她回头去看楚极泰，“爹，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那还有假？你爹什么时候骗过你！”楚极泰信誓旦旦道。 楚琼玉：“……” 她只好点了点头，跟在老太君身后走出了大堂。 李野，在西凉竟然是这种人物？那他的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刘衍这里呢？她虽然对楚极泰大部分的话抱了半信半疑的意味，但是对于楚极泰所说，李野是个很厉害的人她这是坚信不疑的。 那么厉害的人，一定不会出事的吧，她还有银子没有还给他呢，都准备好了就等着李野来荆|州城的时候了，一定不会出事的。 楚琼玉暗暗都打气，心底还是期待着李野平安。 等着祖孙二人走远了，于氏转头去看自己的丈夫：“那李野到底是何人？真有你说的这般可怖？” 楚极泰大笑，方才脸上的惊恐害怕荡然无存：“这自然不是，那李公子是个偏偏少年郎，哪有那么吓人，我就是听见阿玉说起，好奇她是在哪里听说这李公子的名字，这李公子毕竟不是我们汉国人，还是离着远点好，也不要随便打听，故意吓唬她的。” 于氏没好气的看了楚极泰一眼：“你啊你，就会逗阿玉。” 楚极泰笑了一阵，伸手握住了于氏的手：“我想和你商量件事，阿玉和泽复如今年纪也大了，是不是该打算给他们寻个好亲事了？我看这阿玉就不用操心了，就只剩下泽复一个了。” 于氏不解：“为何阿玉就不用操心了？” “沈将军啊，沈家镇南啊，那可是个好姻缘啊，我瞧着沈镇南对我们家阿玉就不一般，而且我听泽复说，沈将军很早就中意我们琼玉了。” 楚极泰笑呵呵道，显然心情极好，沈镇南这个女婿他是顶顶满意的呢。 可于氏却没有楚极泰这样乐观，娘亲懂女儿的那些小心思，虽然楚琼玉是和那沈镇南看起来要好，但是要好可是不代表着就是有意，而且她看见过女儿看沈镇南的眼神，里面只有尊敬，绝对没有爱意。 看着丈夫这般高兴，沉浸在他自己的幻想中，于氏扯了扯嘴角，劝道：“要不然还是看看再说吧，这离去长安还有几个月呢，不急，或许等我们寻个机会问一些阿玉的意思吧。” “好！”楚极泰爽朗点头，这事还有什么考虑的，他女儿指定同意啊！ 第212章 潘齐来了 楚琼玉跟着老太君回了清晖院，老天君屏退屋中除了花嬷嬷以外的下人，房间里只留下了她们三个。 老太君让花嬷嬷去内室里搬出了一个中等大小的檀木箱子，放在了中间的桌子上。 箱子看起来有一定的年岁了，上面的花纹古朴大气，好看极了。 楚琼玉忍不住抬起手来去抚摸，问老太君这是什么东西。 老太君神秘一笑，吩咐花嬷嬷把箱子打开，她握住楚琼玉的手，温声道：“这里面是你祖母当年出嫁时的陪嫁铺子和银两，我本是打算着等你嫁人的时候给你，可是我越瞧我的孙女，我就越不舍得送你出嫁，可是不舍得又能怎么样呢，我也不能把你留在我身边一辈子啊，我就想着趁着现在把这些东西都给了你，省的日后你真出阁的时候，我再难受。” 楚琼玉大惊，连忙把花嬷嬷推到自己面前来的箱子推后：“这可不行！不行不行！我怎么能要祖母的东西呢，而且……这还是祖母的娘家给的嫁妆，祖母你还是自己留着，琼玉不要，也不能要。” “这有什么的，我想给谁就给谁，你那几个妹妹我是真的失望了，这眼看就要过年了，一个写信回来的都没有，亏我还给她们打算好了后路呢，看来是人家都看不上了，我也不想要费那个心思了，她们爱怎样就怎样吧，我不管了。” “所以啊，你就好好的把这些东西收着，这可是些好东西呢，虽说这些铺子等到我们去了长安之后，也不在眼前了，但是祖母可以给你找几个可信的，留在荆|州看着，以后赚来的银子都进你的荷包呢。” 老太君笑道，她是真的疼爱楚琼玉，尤其是她改过自新以后，有些人犯了错一辈子都有可能会执迷不悟，但是她的孙女不一样，她的孙女改好了呢，并且是越好越好。 听到老太君的话，楚琼玉紧紧反握住老太君的手，杏眼微闪：“如果祖母真的希望的话，琼玉愿意不嫁人，一辈子待在楚家。” 老太君笑起来，怜爱的摸着楚琼玉脸颊：“傻孩子，祖母就是说说而已，这哪有女子不成亲嫁人的呢。” 楚琼玉笑了笑，靠到了老太君怀里。 有，有女子不嫁人的。 因着楚琼玉还要去看看潘齐，所以也没有在清晖院久留，当然了，临走的事情她带走了祖母给她的檀木大箱子，价值千金。 临出门的时候，张小弟听见声响，也从房间中走了出来。 “大小姐，我跟你们一同去吧。”他看向楚琼玉，脸色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楚琼玉走到张小弟面前，抬头看他：“你的伤还没有好彻底，就先待在家里养着，我这也不是去别处，我去万宝斋找韦老伯一趟，不会有事的，放心吧。” “可是大小姐，我……”张小弟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楚琼玉给打断。 “好了别说了，按我说的做，进去好好休息。” 楚琼玉对着张小弟笑了笑，转身离开。 看着楚琼玉的背影，张小弟眼神有些复杂。 从秋临走之前，对着张小弟做了个手势，赶着他回屋休息，看着她着急的样子，张小弟表情略微柔和下来，转身进了屋。 看见张小弟真的听从自己的话回了屋，从秋的脸上像是飘过来两片火烧云，红通通的。 楚琼玉微转过头，表情似笑非笑。 虽已经是快到年关，可万宝斋的人还是只多不少，生意红火极了，自从楚琼玉把做首饰的本领教给几个可信的丫鬟之后，这首饰上新的速度加快了不少，新颖的式样吸引了很多的客人。 今日见这么多的客人上门，韦老头却是一反往日高兴的样子，坐在柜台后面拖着下巴，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幸好店里还有几个伙计招呼着，要不然被人偷走了东西，韦老头都不知道。 “掌柜的，我家小姐想要问问你这里有没有桂花饼呢？” 从秋倚靠在柜台前面，看着走神的韦老头，故意掐尖了声音问道。 “桂花饼？没什么桂花饼，这是首饰店，不是糕点店。” 似是被人打扰到了自己的思路有些不乐意，韦老头不耐烦的说了一句，转了个方向继续刚才的动作。 从秋撇撇嘴，回头去看她家小姐。 楚琼玉微微皱眉，微微颌首，示意从秋上前叫他。 这时候正是人来人往的时候，店里面忙的很，怎么还有时间在这里发呆呢。 “老伯!老伯！”从秋戳了戳韦老头的胳膊，加大了音量。 “什么？！”韦老头一个激灵，立马回过神来，“从秋？” 他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的从秋，“你怎么来了？” “唉，老伯你都在想什么呢。”从秋无奈一句，往旁边靠了靠身子，“不光是我，还有我家小姐也过来了。” 她的身子挪开，露出了身后的楚琼玉。 眉眼明艳，杏脸莹润，眼中带着不解和微微不悦。 “小姐！”韦老头一惊，赶紧要从柜台后面出来。 “掌柜的，你这里有没有祖母绿？我想买来送给我娘亲和我祖母。” 楚琼玉客气开口，对着韦老头使了个眼色，这里还有这么多的人，不能被人看出端倪来。 “有有有！都在库房呢，这边请！” 韦老头回过神来，请着楚琼玉进了里面的房间。 “这位就是楚家大小姐吧，这楚大人一回来，我瞧着这楚家人的腰杆也挺直了，真好啊！” “就是啊，这楚大人如今已是贵为相国公，护送太子从西凉回来，是我们汉国的大功臣呢，官家分明，这个相国公他受得起啊！而且我还听说，这楚大人的两个侄女如今已经是进宫等着年后参选秀女了，这要是当上皇妃，哎呀这楚家还不得成为我们汉国最得宠的家族了吗？” “你说的对啊！这楚家如今是彻底翻身了……” …… 听着外面的艳羡的讨论声，站在房门后面的楚琼玉脸上却是毫无表情。 彻底翻身？不，还早的很。 “大小姐，我没等到潘公子过来，因为这万宝斋还没开张，我就急着回来了。”韦老头给楚琼玉送上一杯热茶放在桌上，低着头不敢看她的眼睛。 楚琼玉叹了一口气，并没有发现韦老头的异常，“罢了，既然他不愿，那就不要强求了。” 韦老头咬了咬牙，心中犹豫该不该把自己今日从龟壳上看到的东西告诉楚琼玉，这说还是不说呢…… “掌柜的，有人来找你了！” 伙计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伴随着敲门声。 韦老头一怔，下意识朝着楚琼玉看去。 楚琼玉也是脸色微变，微微点了点下巴，示意韦老头出去看看。 她和万宝斋的关系，应该没有被人发现吧。 第213章 五年之约 韦老头调整好状态，朝着楚琼玉重重点头，开门走了出去。‘ 从秋趴在门上，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 楚琼玉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热茶，温热的感觉一直从喉咙滑到胃里。 “小姐，是潘齐公子！” 从秋转头去看楚琼玉，惊讶说道。 “潘齐？”楚琼玉一怔，潘齐来了？ 像是要验证从秋的话，没一会韦老头就进门来，问楚琼玉要不要见。 楚琼玉点头，这人当然是要见的。 韦老头点头，很快把潘齐给请了进来。 “楚小姐。” 走进来的青年一身青色棉袍，脚下的黑靴上沾着的污雪已经化成了污水，渍出一片水迹。 身上的衣衫半旧，看上去也好像是消瘦了不少，楚琼玉心中一紧，这潘齐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吗？ 怎么一个翩翩公子成了罗落魄少爷一般了呢？ …… 激烈的马蹄上在官道上奔涌而来，溅起了道上的积雪，细小的冰棱四溅，砸在来人的脸上。 骑马之人一身砖红色飞鱼服，五官坚毅，一只手拉着缰绳，一只手紧抓腰间的长刀。 “老爷！老爷！长安来人了！” 看门的小厮盯着府门前的男子看了许久，目光落在男子手中拿着的明黄物件上，尖叫一声朝着府中跑去。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 叶溶月跪在她爹身后，听着从长安皇宫而来的仪銮卫宣读官家的圣旨。 因为楚琼玉的一句话，他爹就要升官了？！原因是拯救了黎明苍生，避免了更大的灾清，所以官家决定提拔她爹从一个知府升官为侍郎了？！ 叶溶月心中难掩激动，她的琼玉姐姐啊，是她叶家的福星啊！ “大人，快起来吧。”仪銮卫伸手把叶望来搀扶起来，恭敬道，“沈将军说了，等到过完年天气好了，您和叶小姐就可以举家搬往长安，楚大人一家也正好是要走的，可以一起结伴。” “好啊！” 叶望来还没说话呢，就听见叶溶月高兴一声，“我们就和琼玉姐姐家一起去长安吧！” “莫要插嘴，”叶望来瞪了叶溶月一眼，但脸上却是现出了些微笑，他邀请仪銮卫进府去喝口热茶，可却被婉拒。 仪銮卫脸上被冻的苍白，说话却是有力：“属下来之前，将军吩咐过，消息带到就要立刻回长安，不能耽误。” “哎呀，这都是一家人，就不用讲那么些个严明纪律了，这天寒地冻的，喝口热茶又没关系，进来进来。” 叶望来不由分说的揽住小哥的肩膀，半拉半拽的带他进了府。 小哥一脸纠结，他是能挣脱开的，但是这人毕竟是将军的姐夫，他怕万一力气大了伤到了这叶大人就不好交代了，就他这一犹豫劲，被叶望来轻而易举的拉进了府里。 叶溶月在后面看的咯咯直笑，吩咐小厮把仪銮卫的马拉下去喂草，然后她在原地徘徊几步，叫着小喜出门。 “小姐去哪啊？”小喜好奇道。 “去告诉琼玉姐姐这个好消息啊！”叶溶月高兴道，楚琼玉给她爹提的建议，所以才有了今日她爹的升官进长安，要不是楚琼玉，她爹还不知道要来荆|州城知府的这个位置上坐多久呢！ 主仆二人赶到楚家，却被守门的小厮告知楚琼玉已经出门了。 “去哪了你知道吗？”叶溶月问道。 小厮摇头，手指指了个方向：“不过大小姐是朝着这边走的。” 叶溶月明白了，这是去万宝斋的方向。 她带着小喜往万宝斋走，因为前几日刚下了大雪，路上积了厚厚的一层雪花，被践踏的都滑溜溜的，稍不小心就极其容易被滑到。 两人你搀扶着我我拉着你，小心翼翼的前进。 叶溶月低着头正认真呢，突然听到小喜一声：“哎，那不是楚大小姐吗？” 琼玉姐姐！叶溶月心中一喜，接着就听见小喜纳闷道：“那是楚小姐身边的那男子是谁呢，瞧着不是褚公子啊。” 叶溶月猛地抬头，果然就见楚琼玉身边正走着一位青衣男子，瞧着比褚钰还要清瘦一些。 他正侧头和楚琼玉说话，嘴角挂着淡笑。 “这人谁啊！” 叶溶月气恼道，这是她的小舅母啊！绝对不允许别人撬墙角！ “走！去看看！” 叶溶月握紧小喜的手，两人加快脚步朝着楚琼玉和潘齐走过去。 楚琼玉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了某人眼中的目标，她对着潘齐点头道：“那既然如此，我和潘公子就说好了，等着明日我让韦老伯给你一份协议，五年期限一天不多，不天不少，荆|州所有的店面铺子都交到你手上，给你打理了。” 潘齐停下脚步，郑重朝着楚琼玉揖手行礼：“潘某说话从不食言，五年期限一天不多一天不少，五年间楚小姐就是我的老板，楚小姐愿意相信潘某，把您的产业交给我打理，那我定是不辜负你的期望，一定会还给你丰厚的回报。” 楚琼玉亦是福身笑道：“互相合作罢了，没有什么老板不老板的，我既然肯找你，那就说明我已经从心里愿意相信你，五年之后，潘公子是留还是走，均是潘公子做主。” 潘齐笑了笑，手指摩擦了一些自己的袖口，里面隐约露出一墨色的坚硬物件。 “楚小姐……” “离我琼玉姐姐远点！” 突然一声大吼从前面传来，楚琼玉怔怔抬头，就看见一抹明红朝着这边就冲了过来，从秋眼疾手快一把把楚琼玉给拉到一边，还没等站定，就听见巨大的“砰！”一声。 楚琼玉心口一跳，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听起来……疼极了。 第214章 药王谷是唯一的后路 冬日里安静的街道上，两个人一左一右的坐在地上，捂着额头叫苦连天，当然，哀声痛呼的那个是叶溶月，咬牙不吱声的是潘齐。 叶溶月跟一个小型墩子似的就冲了过来，加上这地上的雪地太滑，本是想要训斥潘齐离着远一些，谁想成了直接“动手”了。 楚琼玉连忙把叶溶月给从地上拉起来，心疼的看着她红肿的额头：“你这是干什么呢，如今是在街上横冲直撞的时候吗，你看看这满街上谁不是老老实实小心翼翼的走着？” 叶溶月疼的眼圈发红，但还是耐心听着楚琼玉的“教训”，等到楚琼玉说完了，她才委屈的一指对面已经自己爬起来的潘齐：“还不都是他!谁叫他不让开的！” 楚琼玉连连摇头，不是她帮理不帮亲，这众目睽睽之下分明就是叶溶月的责任啊，平日里在她们面前娇蛮一些还可以，显得也是可爱，但是到了外面，如果还是这般娇蛮，那就很可能被人给抓住把柄，到最后吃亏的还是叶溶月自己。 她刚要开口说几句，就听对面的潘齐抱歉的揖了揖手：“叶小姐说的是，是我的错，我该在看见叶小姐的时候就躲开的。” 楚琼玉：“……” 叶溶月哼了一声，拽住楚琼玉的胳膊：“琼玉姐姐，这人谁啊，这么不懂事，你怎么和这种人认识？” “不许无理，”楚琼玉轻轻戳了戳叶溶月的额头，“这是百宝坊的少东家潘齐潘公子。” 叶溶月一怔，竟然是百宝坊的少东家？！ “大小姐，时候不早了，我父亲还等着我回去，这就告辞了。”潘齐对着楚琼玉和叶溶月揖手告辞，楚琼玉二人亦是还礼目送其离去。 等着潘齐走远了，叶溶月拽着楚琼玉的胳膊，一脸激动：“那就是百宝坊的少东家啊！听说百宝坊关门了之后，潘家就垮了，各种有关系没关系的亲戚上门，几乎把家业都给分走了？” “你这是从哪里听来的，”楚琼玉看了看叶溶月的额头，一会的功夫上面的红肿已经褪下去了不少，看来上的不重，她也多少放下心来，她握住叶溶月的手往前走，一边看着她道：“潘公子家里确实是出了些问题，但不是很大，可以解决。” 潘齐和她说，百宝坊的关门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家里的因素，他爹得了重病，潘齐不愿意他爹这么操劳，就关了生意已经不是多好的百宝坊，结果这铺子一关，不知谁知道了这铺子卖了十万两的消息，还给散了出去，一群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就上门来了，想要分一杯羹。 这是终于才消停下来。 楚琼玉心中多少是有些愧疚的，毕竟百宝坊的关门说是和万宝斋一点关系都没有是不可能的，但好在，她已经换了种方式来弥补潘齐，也应允了潘齐过几日去给他爹看看身体。 这也算是多少补偿了一些。 听到楚琼玉的话，叶溶月胡乱的点了点头，她对潘齐家中的事情也不是多么在意，她之所以过来是来找楚琼玉报喜的啊！ 等着叶溶月把话说完，楚琼玉笑着给她道喜，这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情，也是叶大人该得的，上一世他就是在荆|州城兢兢业业一辈子，把这座城池治理的极好，他有能力，不该一辈子都在此处。 叶溶月紧紧握住楚琼玉的手，兴奋道：“等过了年，我们就可以一起去长安了！” 楚琼玉笑着点头。 两人在街口分别，叶溶月带着小喜回了叶家，楚琼玉带着从秋回到楚家。 还没等到楚家门口，就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跟个门柱似的杵在那里，一动不动。 从秋看着想笑：“褚公子这是在干什么呢。” 楚琼玉莞尔：“走，过去看看。” 等到楚琼玉快走近的时候，褚钰像是后脑勺长了脑袋，“小师妹。” “师兄，你在这里做什么？”楚琼玉走到褚钰身边，笑着看向他。 “我是在等你。”褚钰闷声道，清俊的脸上多了些愁绪。 “好，”楚琼玉也沉下声音来，“外面太冷，我们回去再说。” 褚钰却是拒绝，他摆摆手，正色道：“我听说老太君想要给你寻个亲事了？已经都把嫁妆给你了？” 楚琼玉一愣，继而笑道：“这是谁说的？” 她这是刚从祖母手里拿过来，转头就在府里给传开了，是有人不老实，故意的散播出去的？ “不用管是谁说的，你只要告诉我这是不是真的，”褚钰垂下眼，“我还是那句话，不管你愿不愿意回去接管药王谷，你都是我的小师妹，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但是……我总归是想要听你亲口说一句，药王谷……到底还有没有未来。” 这就是他纠结的问题，如果楚琼玉日后真的要嫁人，那药王谷就是真的从此没落了，他想要听楚琼玉一个确切的答案，这样总是好比他整日里想三想四，胡乱猜则。 “有。” 看着褚钰紧张又不安的双眼，楚琼玉斩钉截铁道，药王谷是她给自己留着的最后一条出路，当然是有未来的。 褚钰身子一震，旋即一阵无以言表的狂喜从心底升腾起来， “但是师兄，我这时候是不能回去的，只能在我把所有的事情处理完了，我才能跟你回去。”楚琼玉淡淡一笑，等她把该报的仇，该讨的债，一个个收回来之后，心无杂念了才能跟着褚钰回去，和他一起把师父的药王谷重振荣光。 “好！师兄陪你一起！” 褚钰激动道，虽然不知道楚琼玉说的是什么事情，但是他的小师妹肯回去药王谷就是很好很好的事情，他不在乎时间，不在乎是什么时候，只要肯回去就可以了！ 楚琼玉笑着拍了拍褚钰的肩膀，往手中哈了一口热气，瞬间成了一团白雾。 “太冷了，我们进去吧。” 褚钰赶紧点头，和楚琼玉一前一后往府中走。 雪不知何时又大了起来，鹅毛大雪纷纷而下，暂时遮住了一地污泥。 第215章 过年 长安，临近年关，长安街上的人越来越多，置办年货存吃食，热闹极了。 刘二怀中抱着一个大包裹，艰难的在人群中前进，数次他想出声叫住前面的主子让他可以等自己一会，可是他没有那个勇气。 这世上肯让主子驻足的人，一定还没有出生。 因为是年前的最后一个大集，连贵家大族的少爷小姐们都出来找热闹了，衣着光鲜和普通的人这时候都走在一起，没有高低贵贱，只有一片和谐。 这个时候，人人身上都是裹着厚重的棉衣棉袄，所以身着单薄黑色长袍身姿欣长挺拔的男子自然是引起了众人注意，年轻的男子对此嗤之以鼻，这种天气穿的好看有什么用，还不是得冻着打哆嗦，别看人前是人模狗样，背地里还不知道得怎么后悔呢。 而姑娘小姐们呢，则是对着男子的俊脸发呆，长眉冷面，薄唇挺拔鼻梁，还有一双狭长凤眸，看起来是古井无波，但却是像幽深神秘的深渊，明知危险却让人甘愿献身。 刘二早就注意到了主子身边几个蠢蠢欲动的小姑娘，他看准了时间，等到姑娘终于按捺不住要上前的时候，他一个箭步冲过去，挡在了主子身后，小姑娘对他横眉竖指：“你干嘛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刘二怀里抱着包袱连连道歉，一脸憨厚。 小姑娘重重的哼了一声，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 刘二微微松了一口气，这已经是他这一路上给拦下的第六个姑娘了，他知道主子是生了一副好模样，在西凉的时候就让西凉姑娘们飞蛾扑火般，本以为到了长安，姑娘们含蓄矜持，却没想到比西凉人还要猛。 真是民风日下啊！ “刘二，” 刘衍侧过脸，声音淡淡。 “主子，”刘二赶紧上前，“主子有何吩咐。” “低头。”刘衍转过身来，凤眸沉沉。 “什么？”刘二愣住，这好端端的干嘛要低头啊，可是他的主子就没有想要给他解释的意思，主子的话又不能不听，刘二只好低下头来，装作整理着手中的包袱。 越过刘二的头顶，刘衍不着痕迹的扫向周围，在他东北角的方向，见他看过来，有人仓惶的低下了头。 嘴角浮现一抹冷冷的笑容：“走吧。” 他转过身去，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一样，继续朝前走去。 太子出宫，不知道得让多少人紧张，自他回京以后，他外祖家都被人给暗中监视了，这得是多害怕他出什么幺蛾子。 他特地挑着这个时候出门，也特地挑了这人最多的长安街，目的就是要好好的溜溜这妄想跟踪他的人。 想要监视他，还早着呢。 ~ 因着叶夫人过世，沈老和沈镇南远在长安赶不回来，叶家就只有叶溶月和她爹在一起过这个年，趁着天还没黑，楚琼玉和于氏在厨房里忙活了几个时辰，做了一些佳肴，由楚琼玉亲自提着食盒去给叶溶月和她爹送去。 楚泽复本是打算要跟着她一起，却被楚琼玉给婉拒，因为楚琼玉还要和褚钰一起去看看潘齐的父亲，这几日忙着置办年货什么的，还没腾出时间来去看看潘齐他爹，早已答应了人家的事情，这个时候就不能再拖了。 听到楚琼玉说要和褚钰一起，楚泽复有些吃味：“这亲哥如今已经比不上师兄了吗？” 褚钰傻傻笑，自从亲耳听楚琼玉说会回药王谷之后，他就高兴的不得了，整日里都跟过年时的。 看他这个得瑟模样，楚泽复嫉妒的一把拍在褚钰肩膀上：“美的你！” 一听到楚琼玉过来的消息，叶溶月就飞奔出了房门，过年一点都不好，今年一点都不好。 看见叶溶月红通通的眼睛，楚琼玉心中酸涩极了，她抱住叶溶月的身子，喃喃道：“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 叶溶月哽咽出声，强忍眼泪重重点头。 从叶家出来，楚琼玉和褚钰直接到了潘齐家里，一进门就看见了在院子里忙活的熟悉身影，“韦老伯？你怎么在这？” 褚钰奇怪道。 韦老头不好意思的笑笑：“我这一个老头子过年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小齐就邀请我过来，我就过来了。” 楚琼玉抱歉的对着韦老头福了福身子：“实在对不住了老伯，本是打算邀你去我家的，可是因为我先前……” 先前韦老头扮成算命的进了楚家，可是给楚家众人留下了深刻印象。 “不不不，那不算事，不算不算！”韦老头赶紧道，“要不是认识了大小姐，老头子我这时候还不知道在哪个破庙里啃着冷馒头呢，大小姐你给我铺子要我管着，还给我银子，还让我认识了这么多的好人，我这心里是感激都来不及呢，怎么还会埋怨呢，不知足呢？” 楚琼玉心中微暖，笑着点了点头。 褚钰更是直接上前给了韦老头一个拥抱，拍着他的后背啪啪响：“等到以后你就跟着我走，我们一起去药王谷！” “药王谷？什么药王谷？”韦老头虽是感动，但还是秉着不懂就要问的原则。 “是……是……”褚钰自知说错了话，拿着眼睛去偷瞄楚琼玉。 楚琼玉笑着解释：“是个药馆，师兄以后想开个药馆叫这个名字，等着那时候老伯你就去给他管着铺子。” 韦老头哈哈大笑：“好啊好啊！我就喜欢干这个！” 褚钰也跟着干笑，后怕的和楚琼玉对视一眼。 楚琼玉心中也是有些不悦，如果被人知道了他们是药王谷的弟子，那就是很容易被人顺藤摸瓜的找到薛神医和叶蒹葭的关系，甚至是提前暴露了药王谷的秘密，不管如何，这对她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三言两语的岔开了话题，也没让韦老头心生怀疑，楚琼玉扫了一眼院子，问道：“潘公子呢？今日我和师兄过来是来给伯父看看身体的。” “在屋里呢！”韦老头往门前走了几步，扬声叫了几句，这才听到了潘齐的回应声。 他回头对着楚琼玉笑，“估计是和他爹说话没听见吧，这寻常啊在这院子里说的话里面都能听见的。” 第216章 长安出事 潘齐父亲的病主要是平常忙碌没有好好照顾自己的身子，日积月累留下的病根，只要好好调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楚琼玉开了药方之后，就和褚钰告辞离开，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再不回去就要被念了。 送着楚琼玉出了院门，潘齐注视着楚琼玉的背影，若有所思。 药王谷，她竟然是药王谷的弟子吗？ 龟壳，药王谷，潘齐轻笑一声，这个楚家大小姐的身上到底还有多少秘密呢。 从潘齐家出来，时间已经不早了，等到楚琼玉和褚钰紧赶慢赶的回去，还是免不了受了于氏一顿批，楚极泰笑着打哈哈，说还好，没在年夜饭吃完了才回来，这话惹得楚泽复大笑，气的楚琼玉恨不得过去给楚泽复一巴掌，太嚣张了！ 老太君充当和事佬，让楚琼玉和褚钰赶快入座，桌山的饭菜都要凉了，年夜饭哪有吃剩下的。 等着大家入座，老太君先是给旁边空着的酒杯里倒了一杯酒，这是给去世的楚家老太爷的，老太君絮絮叨叨的和老太爷聊天，说起了这一年发生的事情，包括于氏和张氏的事情，虽然这一顿饭算不上是全家团圆，但是这人做错了事就要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价，必须得受到惩罚。 楚琼玉坐在一边静静的听着，手指无意识的摩擦着手中的酒杯，今日是过年，所以她也被允许小小的喝上一杯。 虽然在她祖母那里，这不算严谨意义上的团圆饭，但是在她心里，却是已经圆满了，她爹，她娘，大哥，还有祖母，都平平安安的坐在这里，这不就是她重生过来的目的吗，保护好一家人，不让他们受任何的伤害。 今年，才是第一年，以后一辈子全家都会在一起的。 这一顿年夜饭，吃的甚是热闹，推杯换盏间好不痛快，连褚钰都被老太君给认了个干孙子，笑的大家不得了。 楚琼玉喝了多少酒她也忘了，只知道最后是醉醺醺的让从秋和又冬把自己给扶回去的，连从秋给自己洗脸都忘记了，头一沾上枕头立刻就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被从秋给叫醒，楚琼玉迷瞪的睁开眼睛，外面的天还是漆黑一片，偶尔有几声鞭炮声响起，远远的，不知道是谁家还在热闹。 “小姐别睡了！房夫人来了！” 从秋摇了摇楚琼玉的肩膀，想要她家小姐快给清醒过来。 “房姐姐？”楚琼玉一怔，“这不还没到初一吗，她怎么就来拜年了？” “哎呀小姐！是长安出事了！”从秋急声道。 楚家正厅里，楚极泰沉默坐在首座上，表情隐在阴影中看不真切，于氏和房思璇坐在一起，紧紧握着房思璇的手，像是在给她打气一般，脸上是一片愁容。 房思璇脸色苍白，身子不断的打着寒噤，明明屋中的地龙烧的极旺，可她还是觉得从心里一阵阵的发冷，脚底板子都在冒着寒气。 外面浓黑的夜像是会吃人的野兽，一不留神就被给吞噬里面。 “爹娘！”楚琼玉大步走进来，草草的和楚极泰于氏行了个礼，旋即转头看向房思璇，“房姐姐，发生何事了？” 见到楚琼玉，房思璇怔怔的抬起头来，嘴唇张合几下，却是猛地哭出声来。 今日晚上，一封由裴景然亲笔书写的信从长安送到了荆|州，房思璇本来还是满心欢喜，以为是裴景然还知道家中还有个妻子在眼巴巴的盼望着他，可没成想她拆开信，一看里面的内容，竟是一封求助信。 信上说，楚家四小姐楚琼蓉意欲谋杀秀女，被人给拦下，如今官家大怒，已经下令把楚琼蓉收监大牢。 连带着跟楚琼蓉有关系的人都逃脱不了干系，是谁举荐的楚琼蓉，谁又是楚琼蓉的家里人，这都是要连坐罪名的，教导无方，识人不清，罪名大的很啊！ 裴景然没有办法了，怕这事情到时候来的让人措手不及，连忙找了个亲信让人来荆|州报信来了，他知道楚极泰是一定有法子的。 正厅里久久回荡着房思璇的哭声，在场的人面色各异，但无一人开口说话。 这是个棘手的事情，在楚极泰回来的关头上，楚家姑娘却是出了这种事情，足以把楚极泰从相国公的位子上给拉下来，到时候别说是汉国的功臣了，不变成汉国的罪人就可以了。 楚琼玉在房思璇身边坐下，手指紧紧抓着椅子把手。 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听起来不像是楚琼瑶的做派，毕竟如果是楚家出了什么事情，那楚琼瑶也是捞不着半点好的。 但这毕竟是楚琼玉的猜想而已，这一世的楚琼瑶已经和上一世的不一样了，而且她去长安那么长时间，谁知道期间发生了什么，是不是变得更加疯狂了呢。 良久之后，楚极泰低声开口：“我明日就去长安，亲自和陛下请罪。” 房思璇一愣，跪下就给楚极泰行李：“多谢相国大人！多谢相国大人！” 楚极泰这话的意思就是要把所有的事情都给扛下来了，那她夫君就是没事了啊。 于氏面露担心，眼神不安：“老爷……” “爹，明日我和您一起去长安。” 楚琼玉沉声道，打断了于氏的话，让她的脸色大变。 “琼玉！你说什么呢！你去长安做什么，这事是你四妹妹惹出来的，和你没有关系，和你爹，和裴大人都没关系，你四妹妹被你三娘都教成什么样了，她做出这样的事情都是她自己咎由自取，和我们家有什么关系！” 于氏紧抓楚琼玉的胳膊，激动说道，她们一家的好日子才刚到，结果就出了楚琼蓉这档子事，她又气又恨，这是干嘛啊，就不能让她家稍稍的安稳一些吗。 “娘，”楚琼玉知道于氏心中的委屈，她娘等了十年，好不容易才盼到家人团聚，这对她来说比任何人的打击都要大。 “不管是谁教习的四妹妹，她终究是我们家族谱上的人，她闯了祸，势必要牵扯到爹爹，牵扯到我们楚家，我们楚家人对楚琼蓉的做派是心知肚明，也都知道这是谁导致的，但是外人不知道啊，他们只知道楚琼蓉是楚家人，如今闯了祸，就是我们楚家的责任，如果这个时候我们楚家不出面，那被外人如何看呢？” “这趟长安之行，爹爹必须去，我也必须去，只有我去了，才能证明楚琼蓉做的事情和我爹无关，才能保住我爹的名声，保住我们楚家。” 楚琼玉声音虽是柔和，但却让人找不出理由来反驳，句句在理，毫无缝隙。 最坏的结果就是，这件事由她这个长姐揽下来，由她这个掌管楚家中馈的人揽下来，管家之人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而且她也不信楚琼蓉有那么大的胆子去伤人，这其中必定是有古怪的。 听到楚琼玉的话，楚极泰是又欣慰又心疼，他的女儿果然是长大了。 懂事的让他心疼啊。 “好，明日阿玉跟我去长安。”楚极泰拍板道。 第217章 刘尧背后搞的鬼 大年初二就要回长安，自然是遭到了老太君的反对。 在楚琼玉和楚极泰去清晖院告知老太君长安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老太君听完把捏在手里几十年的玉核桃给砸在了地上。 “让她去死！这是她自己犯下的错为什么要让我们去承担！当初不顾我们楚家的处境，非要去长安做那劳什子皇妃，那个时候她们就不想想她们的大伯是为了谁人而死！这整个楚家就只有我琼玉心里敞亮明白！其他人就跟被筑梦蒙了心似的！ “我不奢望她们在外面在外面能怎样的飞黄腾达，能坐到什么位置，但是最起码不要给我们楚家惹麻烦啊！这下倒好，长安啊，意欲谋杀秀女啊！这是多大的罪名啊，我们楚家承担不起！直接去和官家说，这人已经和我们楚家断绝了关系，和我们楚家无关！就算她杀人放火也是她自己的事情，不要扯上我们楚家！” “娘，”楚极泰叹了一口气，“这话不能这么说啊，琼蓉不管在外面做了什么那也是我们楚家的子女，这骨子里流的都是楚家的血脉，怎么能说断就断，说不要这个人了就不要了？要是真的这样做了，怎么对得起三弟和三弟妹？” 老太君眉头一皱，踉跄几步直接冲到楚极泰面前，花嬷嬷在一边仅仅搀扶着她，生怕她摔倒有个好歹。 “楚家的子女？楚家的血脉？我们楚家没有这样人！” 三房的张氏残害死了楚家五小姐，就算是个庶出，那也是楚家的人，可张氏在乎过吗？还不是从小打骂长大，恨不得没了这个人才好，那个时候怎么就不记得楚家的血脉，列祖列宗了？ 楚极泰回家还没多久，不知道这一年发生的事情，只是听于氏说府里的五丫头没了，他还以为是得了什么重病，一个什么都不清楚的人被老太君这么当面一喷，老大的人了瞬间都委屈的不得了。 楚琼玉一直在一边看着，等到老太君说完了，她过去搀扶住老太君的另一只胳膊，温声道：“祖母，琼玉知道你说的都是气话，你虽然嘴上不说，但是把楚家的每个孩子都放在心里，当时祖母是心疼琼玉，把我爹的死迁怒到了天家山上，但是如今我爹好生生的回来了，而且我们不该把我们自己的喜怒偏好强加在别人身上吧？” “去长安是我自己不愿意去的，因为那时候我因为我爹的事情对长安有芥蒂，可是我那几个妹妹呢，就算我爹是她们的大伯，但是这事情到底不是发生在她们至亲的人身上，她们当然是没有我们这般感同身受，长安是她们的向往，是她们的希望，我们到底是不该把自己的意愿强加在她们身上。” 老太君深深叹了一口气，握紧了楚琼玉的手，眼睛有些湿润，她知道这些道理，但是总是觉得这心里有些膈应。 不是至亲的人，不是发生在她们自己身上，所以无法做到感同身受，但她们到底是楚家人啊，为什么还要这般呢。 见老太君这个样子，楚琼玉就知道如今她的祖母缺的是一个台阶，她心中有气，但断断还不到要放弃楚琼蓉命的地步。 她搀扶老太君坐到榻上，紧紧反握住她的手：“如今说是琼蓉在长安闯了祸，但是祖母你是清楚的，就是琼蓉那种性子，借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去杀人，所以这件事说不好就是个误会，在这种时候，楚家三个姑娘都在长安，随时随地都有危险，难道我们楚家不应该出面吗？这就算是被外人知道了，也得戳着我们楚家的脊梁骨骂我们呢。” 老太君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面前桌子上的茶杯，神情哀痛。 “娘……”楚极泰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就见自己的宝贝女儿对着自己微微的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要说话。 看着楚琼玉恬静的面容，楚极泰这心里是又欣慰又酸涩，本该他的女儿该是一个和叶家溶月一样的天真烂漫的姑娘，有人保护，有人宠溺，与其有一个玲珑心，顾全大局，他更期望他的琼玉是与世无争，单纯爱笑，什么都不需要操心的。 他在西凉十年，终究是变了。 良久之后，老太君终于是缓缓开口，声音里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我就是想不明白，在家的时候她们不安分也就算了，最起码是在自己家，出了什么事我还可以给她们兜着，这如今都去了长安了，天子脚下啊，她们就不能老实一些吗？你爹这是刚回来，所以就非要算是把你爹给拖下水吗？十年就是白白待着了吗？” 把你爹给拖下水吗…… 楚琼玉一怔，只感觉有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自己的心口，以至于让她整个人都差些坐不住要从椅子上滑下去了。 楚琼蓉出事，楚家人出事，楚极泰如今的地位，抹黑楚极泰，拉下相国之位，在圣前失宠！ 脑海中一阵剧烈的白光闪过，楚琼玉猛地打了一个哆嗦，浑身冰冷的可怕。 是刘尧！一定是刘尧！ 他是要搞垮楚家的，他是要害死自己的父亲和大哥的！因为他要做太子，他需要把刘衍给拉下马，所以首当其冲的就是对刘衍抱有绝对忠心的自己的父亲！ 是刘尧在背后搞的鬼！ 因为上一世没有楚琼婷和楚琼蓉进宫的这回事，所以那时候刘尧就找不到机会下手，这一世既然有了机会，他怎么会可能放弃呢？！ 刘尧……刘尧…… 楚琼玉紧紧揪住胸口的衣服，只觉一口闷气卡在喉间不上不下的，整个人都像是一只即将被撑开的气囊，满满的都是戾气。 刘尧，一定不能放过他！ 楚极泰和老太君没有注意楚琼玉的异常，也是楚琼玉藏的深，没有露出什么马脚。 老太君叹了一口气，终于是松了口：“你就带着琼玉去长安吧，早去早回，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及时写信告知，要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那老婆子我就活出豁出这张老脸，去和官家当面说清楚，你在西凉离家十年，不曾管教过这些楚家小辈，是我老婆子一人的责任，和其他人都没关系！” 为了她儿子的前程，她愿意做出任何事情，就算是没了这条命，她也毫不迟疑。 “祖母。”楚琼玉慢慢开口，声音淡淡，似乎是夹着无数的寒冰，听起来一点人气都没有，反而让人不寒而栗的意味。 “这件事我和爹爹会解决好的，不会牵扯到我们楚家的任何一个人。” 冤有头债有主，她楚琼玉怎么会任由那奸人潇洒在外。 第218章 人上人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在去长安之前，楚极泰先给长安的太子殿下送去了一封信，信中简单的拜托了一些事情，在未查明真相之前，希望刘衍能照拂一下牢中的楚琼蓉，以及保护好楚家的那两个姑娘。 刘衍收到信，草草的看了一眼，随手就把信扔到了燃着的灯盏里面。 楚家人在长安的时候他有所耳闻，也知道其中的内情，毕竟是楚极泰的侄女，事态严重的话都能牵扯到楚极泰，甚至是牵连到自己身上，他可没有那么大的心，以为是楚家人的事情就不在意了。 本来他是想帮楚极泰暗中解决这件事的，不过既然楚极泰肯亲自前来，而且还带着他的女儿楚琼玉，据说还是楚琼玉亲自和楚家老太君请求来长安的。 这就有些意思了，刘衍盯着灯盏里升起来的茂盛火焰，眼神灼灼。 刘二给他家殿下倒上茶，眼观鼻鼻观心的退到一边，低头大气不敢出。 “你找个人去秀女坊，看好楚家的那个楚琼婷，在楚极泰和楚琼玉来长安之前，她不能出任何事。” “是！” 刘二点头说道，继而他犹豫抬头，有些欲言又止。 刘衍凤眸朝他看去，眸色沉沉看不出喜怒，刘二却是心中一紧，赶紧低头把自己想说的说了出来。 “那牢中的楚琼蓉怎么办？是否也要找人看好？” “不用了，大牢守备森严，还不是随便是个人都能进去的地方。” 刘衍站起身来，抬手抚了抚衣服上的褶皱，容貌虽是俊美，却是让人感觉高不可攀，与生俱来的矜贵足以让任何人在他面前都自惭形愧。 刘二跟在刘衍身后往外走，看着自家殿下的欣长挺拔的背影，突然想起了昨日六皇子来找殿下的时候，同样是皇子，而且那六皇子还是养在宫中，自小锦衣玉食，受着最好的老师教导的，可是当站在太子殿下面前的时候，却是让人感觉他远远比不上殿下，一举一动都是透着一股子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的样子。 这整个长安，还是他家主子的气度最是无人能及了。 刘二心中自豪的很，可还有些担忧，这样的主子，以后得是什么样的女子才能站在主子身边呢？唉，西凉的小公主那么好的一个人，主子都看不上，怕是这世间再也难有人能入主子的眼了吧。 ~ 荆|州城，楚家。 本就是打算在年后几个月之后就要举家去长安的，结果这临时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楚极泰和楚琼玉不得不先走一步，这光从荆|州去长安，路上就要耽误不少的时间，楚极泰这么一合计，还不如是等着长安的事情处理完了之后，他和楚琼玉就不回来了。 这举家搬往长安的事情就交到楚泽复的身上了，而且叶家人不是也一同去长安吗，这路上也好歹是有个照应，这么一来就省事的多，也方便许多了。 听到楚极泰的话，楚泽复有些不乐意，这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身为楚家长子怎么能不上前呢，反而是把自己的老父亲和妹妹给推出去，这实在是太不符合他的为人之道了。 但是这一家人老老少少，在他爹和楚琼玉走后也不能没个人照料，楚琼蓉虽然是他的妹妹，但到底也是接触的不多，他去了什么都说不出来，辩论不了，那也是白搭，这左右一衡量之下，他必须得留下了。 临走前，楚琼玉去找了韦老头和潘齐一趟，韦老头是要混在这次去长安的楚家车队里面，跟着楚琼玉一起去长安的，而潘齐则是要留在荆|州，接管她所有的铺子，万宝斋，百宝坊，还有她祖母给她的那些门面。 有些是些已经关门的，所以需要潘齐凭借他的能力再把生意给开起来。 听完了楚琼玉的话，潘齐笑道：“大小姐就是这么信任我吗？”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如果我不信你，我当初就不会去找你。” 楚琼玉站起身来，嘴角的淡笑显得胸有成竹，“我知道你是个做生意的奇才，我也愿意给你一片施展的天地，我的身后还有当今相国公做靠山，这只会让你在汉国的行事更加便利，你是个聪明人，一定知道该怎么选择。” 潘齐微愣，旋即爽朗笑了起来，他站起身来郑重对着楚琼玉揖手道：“潘某一定不负大小姐的信任。” 楚琼玉亦是笑着还了个礼，话已经说明白，楚琼玉也没有多待，带着韦老头出门离去。 看着楚琼玉清瘦窈窕的背影，潘齐低头从怀中拿出一墨绿色的龟壳，赫然就是韦老头丢了的那一个，为此他还念叨了好几日。 潘齐细细摩擦着上面的龟纹，垂着的眼睛里闪着势在必得的精光。 他略通占卜之术，在看到这龟壳的时候，就已经是把楚琼玉认定为了自己要追随的人。 灭尽全家又如何，这楚琼玉注定是以后汉国最尊贵的人，自古以来，那些人上人，谁的脚底不是白生生的人骨。 只要是能帮他实现自己的报复，就算是跟着魔鬼又如何。 ~ 快到楚家的时候，从秋带着韦老头去了后门，悄悄的带他进了府，楚琼玉则是直接回到听雪院，褚钰已经在药房里等着她，这次去长安，她没有让褚钰跟着自己去。 她是担心从荆|州去长安路途遥远，就算是走的时候，也是刚打春，天气还是寒冷，她担心老太君和她娘亲受不了，所以褚钰要留下，以防这路上出现什么头疼脑热的。 听到开门声，褚钰正背着门口在桌前不知道配制着什么药，他头也不回道：“你把桌上的那红色锦囊拿着，里面是解毒丸，无论中了什么毒，只要服下这解毒丸，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这世间还有这么万能的药？” 楚琼玉好奇的拿起来，解开锦囊把里面的东西倒在自己手心里，只见小小的一颗，颜色漆黑，凑近一闻，还有一股怪味。 果然，这好东西都是其貌不扬的。 楚琼玉把解毒丸收好，看见了桌子上放着的另一个蓝色锦囊。 她拿起来准备要打开，一边问褚钰这是什么。 褚钰回头看了她一眼，眼含警告：“那是毒药啊，一丁点就能要了人命，别乱碰。” 楚琼玉哦了一声，自然的把这蓝色锦囊也收到了自己怀里。 褚钰：“……” “难道不是给我的？”楚琼玉故作惊讶，这放在桌上，和解毒丸在一起，说不是给自己的谁信。 褚钰叹了一口气：“那是给你防身用的，我们药王谷的弟子每个人身上都有有一颗解毒丸和毒丸，至于该怎么用，这就要看个人的选择了。” 解毒丸可以救自己的命，也可以救被人的，毒丸可以杀死别人，也可以杀死自己。 楚琼玉哼笑一声，解毒丸自然是留给自己，毒丸自然是留给别人，这么浅显的道理，还用得着想吗？ 第219章 到长安，刘衍进门 翌日一早，楚极泰和楚琼玉准备出发，府门前站了不少人，都是过来给楚琼玉和楚极泰送行的。 老太君握着楚琼玉的手，不断的叮嘱她万事一定要把自己放在第一位，如果楚琼蓉真的是救不了了……那就不救了，舍小保大，这才是正确的，楚琼玉知道祖母说这话的时候心中是有多么的痛苦，她再三和她祖母保证，这次楚家人一定会是平平安安的。 于氏心疼自己的女儿，今日才是大年初二啊，本该是全家其乐融融的日子，却要去长安收拾楚琼蓉的烂摊子，她眼睛微红，抱着楚琼玉就是不撒手，眼泪滴到楚琼玉的斗篷上，在柔软的绒毛里消失不见。 叶溶月和叶望来也过来了，如今楚琼玉俨然就成了叶家的恩人，叶望来和楚极泰在一边攀谈，叶溶月就过来找楚琼玉，她强撑开心的和楚琼玉说，不久之后就可以在长安碰面了，时间肯定是一溜烟就能过去的。 楚琼玉握着叶溶月的手，笑着点头。 眼看着太阳渐升，于氏催着父女俩快走，这早些赶路，还能去下一个驿站住上一段时间，路上要是不出什么事情耽误，照着这个速度的话，最多两日半就能到长安了。 楚琼玉和楚极泰上了各自的马车，从秋和又冬也跟着楚琼玉进了马车里，张小弟坐在马车前的辕座上，他的伤已经彻底好了，被楚琼玉准许这次跟着一起去长安了，虽然是被楚琼玉允许了，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心里总是别扭极了，说不上来的感觉。 难道大小姐开始怀疑自己了？ 掀开窗帷，楚琼玉和众人挥手告别，于氏抹着眼睛和楚琼玉摆手，忍不住靠在楚泽复怀里痛哭，叶溶月搀扶着老太君，眼睛也是红通通的。 于氏的哭声似是感染了在场所有的人，这时候每个人的脸上再也没有强撑着的坦然和放心，只有对未知的担心，毕竟谁也不知道这次楚琼蓉的事情会不会被落实，会不会牵扯到楚极泰，牵扯到楚家人。 等到再也看不见人影的时候，楚琼玉终于是放下窗帷，坐进了马车里，从秋赶紧给楚琼玉暖手，冰冰冷冷的，跟个冰碴子似的。 楚琼玉眼睛落在不断摇晃的流苏上，神情沉静。 又冬以为楚琼玉是在担心长安的时候，她开口劝慰道：“小姐，肯定不会有事的，今年是我们楚家最好的一年，大老爷回来了，我们全家马上就要去长安过好日子了，这四小姐的事情只是老天爷给我们闹着玩呢，不会有事的。” 楚琼玉对着又冬笑了笑，嗯了一声：“不会有事的。” 虽然天气严寒，但是事先在马车上做了准备，铺上了厚厚的棉褥，连车帷都是厚重的棉帘子，一点风都进不来。 两日的路程虽然是遥远，但是好在有人陪着说话解闷，中途楚琼玉还去了楚极泰的马车，父女俩促膝长谈，说了什么没人知道。 只是在这一天之后，楚极泰再看向楚琼玉的时候，眼睛里满是遮掩不住的自豪和骄傲，还有深深的信任。 终于，在颠簸了三日之后，楚家马车终于在天黑之前进了长安城。 楚泽复在长安给官家赏赐了一处宅子，在楚极泰和楚琼玉来之前，已经吩咐下去了，所以当楚家父女一进城，就有小厮在等候着了。 马车继续走了半盏茶的功夫，终于停了下来，又冬率先跳下，搀扶着楚琼玉从马车上下来，楚琼玉站定后，看向了眼前这一处不大不小的宅院。 三进的宅子，不大不小，也正是合乎楚泽复的官职。 父女俩被小厮迎进去，楚极泰就赶着楚琼玉快去休息，他惦记着楚琼蓉的事情，准备先去找裴景然问问情况。 楚琼玉点头，看着他爹进屋换了一身衣服，就急急出了门。 看着楚琼玉的脸色，从秋小心问道：“小姐饿了吧，要不要先吃些东西？” “不，小姐应该先睡一觉，这在马车上何时睡过安生觉了？”又冬反驳说道。 从秋眉头一皱，立刻就要反驳回去，见两人又要吵闹起来，楚琼玉赶紧做和事佬：“我吃一会睡一会，睡一会吃一会成不成？” 这话惹得从秋和又冬捧腹大笑，楚琼玉也跟着笑，无奈摇头。 “好了，快去收拾收拾东西，去做些小菜来，等着爹爹回来……” “听说相国公来了？莫不是住在这处宅院里面？” 低沉醇厚的声音在院门响起，似是平地而起的惊雷，又像是在耳边骤热响起的刺耳锣鼓声，明明是好听的嗓音，却在楚琼玉听来，这就是世间最令人恐惧的，闻风丧胆的。 楚琼玉呆愣在原地，脚下像是生了根，明明知道自己该走的，该逃的，身子却是动不了。 是刘衍！是刘衍来了！ 第220章 当着他的面昏迷不醒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都没给从秋和又冬反应的时间，她们眼睁睁的看着站在她们面前的楚琼玉，身子一软，直直的朝后倒了过来。 “小姐！” 从秋和又冬慌里慌张的把楚琼玉接住，可是变故来的太快，两个人手忙脚乱的，还是让楚琼玉的胳膊重重的在地上窝了一下。 刘衍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两个丫鬟跪在地上，怀里揽着一个昏迷不醒的楚琼玉。 眼睛闭着，微颤的睫毛说明她的紧张不安，紧抿的唇瓣表示着她的痛苦， 他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眼睛，随意的四处打量，像是一个误闯别人家庭院的冒失鬼，可是那样子又实在是太过淡然，黑袍墨发，略显凉薄的眼睛，矜贵的人总是带着天生的压迫感和距离感。 又冬早已看呆了眼，荆|州城哪里有过这般贵气的公子。 从秋虽然也是感到惊讶，但她到底是比又冬要稳重一些，很快的就回过神来，先叫着又冬两人一起合力把昏迷的楚琼玉扶到了屋里，然后让又冬照看，她自己则是快步出去，问刘衍有什么事情。 刘衍没有答话，凤眸落在院中还没来得及收拾的箱匣上，他的睫毛浓密漆黑，看东西的时候总是有种专注感，这种专注感也很容易让不熟的人误会成……走神。 “公子，请问您有什么事情吗？” 从秋耐心的又问了一遍。 刘衍不为所动，甚至还上前走了几步，伸手打开了堆在最上面的一个精致匣子。 “公子！您不能随意动别人家的东西！没有经过……” 一句话嘎然而止，生硬的堵在了从秋口中，因为面前的公子转过了头，眸子漆黑如墨，低沉如黑云密布，阴沉不悦，像是因为被从秋的打扰干涉他很不高兴。 刘二心中大呼不好，连忙上前：“请问这位姑娘，这里是不是当今相国大人住的地方？我家公子和相国大人相识，听闻大人今日来长安，住在这里，是特地来寻他的。” 从秋一怔，和她家老爷有关系的人，那必定是朝堂中的达官显赫，想到这里，她顿时感到一阵后怕，她刚才还差些惹怒了这人…… 特别是刚才这人的眼神，就跟……看一个死人似的。 明明是数九寒冬天，从秋的额头上还是布满了一成细细的汗珠，吓得。 房间里，又冬快哭了，楚琼玉突然的晕倒让她几乎慌了手脚，她叫了小姐那么多声，可是楚琼玉一点反应都没有，这如今褚公子也不在这里，老爷也出门了，人生地不熟的长安去哪里找大夫啊！ 因为太过紧张害怕，又冬也没注意到外面院子里交谈的声音，可是躺在床上的楚琼玉却是听的一清二楚。 对刘衍的恐惧已经刻在了骨子里，她怕见到刘衍，而且她也没有做好要见刘衍的准备，因此听着刘衍就在近在咫尺的门口，她惊恐之下竟然想出了假装昏倒的办法。 她不知道刘衍有没有看出来，但是刘衍是那么聪明的一个人，他的狡猾和奸诈同样也是流淌在他血液中的…… 不过他应该是看不出来的，这时候的自己还没有进他的眼，他那么高傲的一个人不会随便施舍眼神给一个无所轻重的人……楚琼玉暗暗竖起足以说服自己的理由。 可这如今听着院子的动静，她又有些后悔了，她不该把从秋和又冬留下去和刘衍交涉的，刘衍那么阴影不定的性子，只要一句话让他不满意了，他就能立刻给你颜色看，才不会在乎是在哪里，是谁的人。 从秋是绝对应付不来刘衍的…… 她应该出去给从秋解围的，这是她现在该做的，可是她又没有那个勇气出去面对面的和自己两世的恐惧说话。 这是一个两难的境地。 坐在床上抹泪的又冬惊见楚琼玉的胸口剧烈起伏，以为她是喘不上气来了，哭着大喊楚琼玉的名字，撕心裂肺的叫从秋赶快进来。 楚琼玉：“……” 她只是想要克服个恐惧而已，但是又冬这一嗓子，足以把恐惧给拉扯到自己身边来。 距离更加近了。 院子里的从秋只听见又冬一声凄厉大喊，心中瞬间一沉，出事了！ 她顾不上眼前让人恐惧的男子，转身就朝着屋里飞奔而去：“小姐！” 刘二也被那一嗓子给吓了一个哆嗦，联想到方才一进门时晕倒的那个姑娘，他就明白了，小姐，楚极泰的女儿？ 殿下要张小弟保护的不就是楚极泰的女儿吗？ “殿下？”刘二看着刘衍的脸色，小心说道，“似乎是相国的千金出了些事情，殿下要不要进去看看？” 刘衍朝着刘二看去，似笑非笑：“为何我要去？” 刘二讪笑一声，壮着胆子道：“小的认为这原因有二，一来这毕竟是相国的女儿，殿下和相国朝夕相处十年，君臣之情深厚，殿下是个重情的人，不可能见死不救，二来殿下还需要相国相帮相助，在朝堂上稳固自己的势力，殿下需要更加让相国和自己一条心，救了楚家小姐，这不更是一个可以和相国增进感情的好机会吗？” “刘二。”刘衍低低唤了一声，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是，殿下。”刘二赶紧伏身上前，谄媚讨好的看着面前的刘衍。 凤眸在刘二脸上转了几转，刘衍抬起手来拍了拍刘二的肩膀，看着是没有什么力量的一章，却是让刘二身子猛地一震，肩膀一低，腿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 “殿下……” 刘二立刻双膝跪地，眼睛里满是惊恐，“是小的逾越了，小的不该揣摩主子的心思！是小的错了！请殿下饶命！” “再有下次，绝不轻饶。” 刘衍抬起眼，眼底流淌着冰冷的情绪，慢慢的这片冰冷里面像是被投入了温石暖玉，渐渐变得柔和起来。 透过那扇紧闭的窗，似乎看见了床上挤眉弄眼的姑娘。 他是要楚极泰对自己绝对服从，用生命做代价的事情，可是这目的还没有达到之前做了太多的小动作，反而会让楚极泰生疑心，何况楚琼玉那点把戏，还瞒不住他。 “走，回宫。” 刘衍深深看了一眼，转身离开。 刘二诧异的皱眉，殿下竟然不救楚家小姐？这么好的机会他竟然不要？ 跟随了刘衍十年的刘二，第一次感觉自己的道行还是远远赶不上他的殿下。 第221章 不要去找他 被楚琼玉给彻彻底底戏弄了一把的从秋和又冬，表示不想再和楚琼玉说话，看着两个人沉默的归整着行李，楚琼玉这心里除了有对二人的歉意之外，还有些奇怪，因为她想不明白，刘衍这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 她在刘衍走后，问过从秋，刘衍身边的那小厮说，他们是来找楚极泰的，可是却对楚极泰去往何处，什么时候回来一点兴趣都没有，反而这吸引力还不如一个匣子来的多。 刘衍身边的那个小厮楚琼玉知道，那人叫刘二，是刘衍当初年少离长安去西凉时候带走的小太监，西凉十年一直伺候在他身边，后来死于刘尧剑下，为人虽然有些爱耍小聪明，但是非常机灵，到底也算是个对刘衍忠心的。 说起来，对刘衍忠心的人，除了刘二，还有自己的父亲和大哥，她一直都想不明白，就刘衍那么残暴的一个人，为什么会有人愿意追随，难道是中了他的什么蛊？ 这还是楚琼玉跟着薛神医学医之后知道这世间还有一种能操控人的古怪虫子，能够轻而易举的控制人的想法和行动，所以从那以后，她就一直在怀疑是不是刘衍使用了这种邪气的虫子，她还打算着过几日，她要配置出一些打虫药，让她爹服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反应。 唉，楚琼玉站在窗户边，看着院中来来往往的人，忍不住微微摇头。 这刘衍，到底是来干什么的，难不成还是专门来看自己的？那为什么明明看见自己昏迷了，还不进来看看自己呢？又冬那么大的嗓门，他是绝对不可能听不见的。 为什么呢？ 楚琼玉百思不得其解，眉心皱成了一个小疙瘩。 “哎呀，小弟！那是老爷的东西，你放到老爷的房间，不要往小姐的房间放啊！” 忽然，从秋的声音从院门口传来，楚琼玉下意识的往那里看去，就见张小弟怀里抱着一个樟木箱子，木讷的脸上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 张小弟？！ 楚琼玉一愣，刘衍护进来的时候是张小弟守在门口的，按理说一个陌生人靠近，张小弟不可能看不见，也不可能不和院中的她们提前说一声，刘衍说话的声音传进院子的时候，已经是在门口了，那时候张小弟呢？张小弟在哪里？ 真相即将要浮现眼前……触手可及…… 楚琼玉深吸一口气，砰的一声关上了窗户。 夜深的时候，楚极泰终于从外面回来，楚琼玉连忙吩咐从秋快去把饭菜端上来。 饭菜早已做好，因为楚极泰没有回来，楚琼玉不愿意自己吃，一直温在锅里。 “爹，裴大人怎么说？” 楚琼玉给楚极泰倒了一杯热茶，温声问道。 楚极泰摩擦着手中热乎乎的杯子，慢慢的摇了摇头。 “琼蓉意欲行刺同屋秀女，被很多人当场看到，拿着剪刀满院子追赶人家，像是个疯婆子一样大喊大叫，嘴里叫嚷着什么该死该杀，这是明晃晃的事实啊，怕是这一次我们长安是白来了。” 看着不时唉声叹气的父亲，楚琼玉知道他在想什么，证据确凿，不管是物证还是人证，最重要的是还有受害者的指控，这些都足以让楚琼蓉一辈子待在大牢里，或许更严重一些的说，这是掉脑袋的事情啊！ 看起来似乎唯一的办法，就是只能弃车保帅，放弃楚琼蓉，保全楚家，这还是乐观一点的想法，但楚琼蓉毕竟是楚家的子女，和楚极泰，和楚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稍有不甚，直接牵连到整个楚家，楚极泰的相国之位能不能保住还是个问题。 这件事情比他们想的要棘手多了。 “明日我去找一趟太子殿下，我和他十年同吃同住，他不可能袖手旁观。”楚极泰叹了一口气，对着楚琼玉露出一个安抚笑容，也不知道是在宽慰楚琼玉还是在宽慰他自己。 这种时候，难道太子不是更应该和楚极泰划清干系，以免牵扯到他自己的吗？ 楚琼玉咬了咬牙，咽下一句马上就要冲出口的话，今日刘衍既然敢来找楚极泰，就说明了他的态度。 看着父亲担心不安的样子，楚琼玉很想告诉他这一句让他放心，但是她可是“从未”见过刘衍的，刘衍过来的时候并没有明说他的身份，那她就应该装作不知道的样子，而且…… 她其实不想让她爹去找刘衍，她不想让楚家再欠刘衍什么东西。 以至于她爹，她们楚家，和刘衍之间的牵绊越来越深，就跟上一辈子一样，到最后为刘衍身先士卒，成了刘尧口中的出头鸟。 犹豫再三之后，楚琼玉开口：“我觉得明日爹你先不要去找殿下，殿下可以是我们最后的救命稻草，再不到万一的时候还不能用，不如明日我和爹爹先去一趟大牢，我们先去和琼蓉见一面，对了，还得去找一下琼婷，她和琼蓉一起进宫，是应该知道琼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的。” 楚极泰有些迟疑，不知道该不该听楚琼玉的建议。 “爹，太子殿下或许是可以帮我们，但是如果我们琼蓉真的有错呢，她是真的想要刺杀那姑娘呢，如果这是事实怎么办？我们这不是给殿下白白招惹了一身腥吗？殿下好心帮我们，却是被我们连累，这种事情，爹你愿意做吗？” 楚琼玉握住楚极泰的胳膊，杏眼中一片坦然，说出的话言之凿凿。 楚极泰有些愣，看着女儿清亮剔透的双眸，他只感到一阵自惭形愧。 他为了自己的前途，竟然是想要把太子给牵扯进来，要不是太子，他早就在西凉没了命，如今他竟然是想要忘恩负义…… “好！就听阿玉的！＂ 楚极泰重重点头，“明日我们去找琼蓉和琼婷，搞清楚事情的真相！我相信天无绝人之路，老天爷不会想要我们楚家有事的！” 楚琼玉莞尔，“好，听爹爹的。” 从秋这时候正好把饭菜端上来，热乎乎的香气给这个寒冷的冬夜也不增添了些许暖意，楚琼玉给楚极泰夹在放在碗里，朝着父亲弯弯一笑。 烛火轻晃，映着两人的影子在窗格上。 第222章 等待她的到来 翌日一早，东门殿门就已经打开，刘二带着小宫女小太监把宫里宫外好好的打扫了一遍。 中间的空档，他没忍住抬头望殿里看了看，依稀能看见太子殿下黑色的袍裾，他正在书房里练字。 从西凉回来已经是一月有余，官家还是不曾让太子处理过任何政务，理由是殿下十年未回，不了解汉国如今的形势，等着过一段时日，一切都准备好了，才敢让他分担政事。 听到官家这话的时候，刘二差些没把嘴给笑歪，这是看不起谁呢，他家殿下虽是远在西凉，但是对汉国之事，长安之事是一清二楚，别说这所谓的国家大事了，就算几月几日，官家在哪个妃子寝宫过夜都知道。 当然这话刘二只敢自己想想，要是说出来，他怕是早就不知道死在哪里了，还是殿下亲自动的手。 等着一切都打理完了，刘二屏退左右，疾步朝着书房走去。 他恭敬在刘衍面前福身行礼：“回禀殿下，一切都已经收拾好了。” 刘衍头也没抬，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手中的狼毫笔挥洒大气，功力深厚。 刘二走到桌前，小心研磨，眼睛不自由住的往桌上的大字看去，他忍不住赞赏点头，他家殿下这字啊，优秀。 一会等着相国大人来了，一定要好好的和他吹嘘一番，让他花些银子买去，反正在西凉的时候坑他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谁叫他就喜欢殿下的书法呢。 ~ 楚琼玉和楚极泰吃过早饭之后，就坐着马车出了门。 临走的时候，楚琼玉看着一边的张小弟，面上有些复杂。 从秋扶着楚琼玉的手，正准备要搀扶她进马车，看着她一动不动跟发呆看了似的，不由问道：“小姐，你怎么了？” 楚琼玉呼出一口气：“没事，小弟赶马，跟我们同去。” 这后一句话显然是对着张小弟说的。 张小弟一怔，立马点头应是，他本是以为这一次楚琼玉不会让自己随行的，毕竟楚琼玉对自己的疏远实在是太明显了。 从秋也是有些惊讶，但很快反应过来，眯着眼睛笑，虽然不知道张小弟是怎么惹怒了小姐，让小姐对他疏远，但是如今小姐愿意出门带着他，这就代表原谅他了，真好。 张小弟赶着马车驶离了胡同，朝着大|理寺的方向赶去。 按理说楚琼蓉的身份是不能进大|理寺这种关押朝中重臣，高门大族犯人地方的，但是谁让她有一个做相国的大伯呢，真是女凭伯贵了。 大|理寺戒备森严，纪律严谨，想进去不是件容易事，就算是当今相国楚极泰，进去之前也必须得有上头的许可，这所谓的上头，正是当今坐在龙椅上的那个。 虽然这看起来是个棘手的事情，但是谁叫楚琼玉在大|理寺有认识的熟人呢，并且这熟人的官职还不低。 “相国大人前来，是下官没有做好准备，让属下冒犯了相国大人，还望相国大人恕罪。” 身穿飞鱼服头戴乌纱，腰间别着长剑，风姿凛凛的人物，不是沈镇南还能是谁，他客套官方的朝着楚极泰揖手行礼，亲自把楚极泰父女迎进了大|理寺的大门。 忘了说了，这所谓的纪律严明，大多都是做给外面人看的，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楚琼玉跟在楚极泰和沈镇南身后，亦步亦趋的朝着大|理寺后院走，眼睛紧紧盯着地面，不看沈镇南一眼。 仪銮卫这时候在官家那里占着重要的位置，大|理寺都是在仪鸾司掌卫的管辖之下，所以说这就是为什么只要是见到沈镇南的人，不叫他掌卫，而是叫将军的原因。 “我已经命人把楚家四小姐带走了后院，一会你们就能见到她了，”沈镇南朝着楚极泰低声道，他回过头来看了楚琼玉一眼，声音变的温和，“本该昨日该去迎接你们的，可无奈事务缠身，实在是抽不出空来。” 楚极泰做出一副难受的样子，抬起手来放在鼻尖轻咳几声，眼神狡黠的朝着楚琼玉眨了眨，加快了脚步。 楚琼玉：“……” “没关系的，沈大哥自然是要以公务为准，其实也不用去接我们的，大哥宅院的人就在城门口等着我和爹爹，所以也没遇到什么麻烦。” 楚琼玉抬头对着沈镇南笑了笑，很快的低下了头。 沈镇南轻笑一声：“琼玉你是真的懂事，”他顿了顿，又道，“你四妹妹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也找过你四妹妹聊过，我觉得这事情似乎是有些蹊跷。” 楚琼玉一惊：“沈大哥你是怎么想的？” 蹊跷？什么蹊跷？ 看着楚琼玉着急的样子，沈镇南就知道这件事对她的影响有多大，压在她心里一定就跟个大石头似的，一旦处理不好，全盘皆遭殃。 “如今还不好说，这也可能是我的一面之词，一会你去亲自和你四妹妹聊聊，我们两个再做讨论吧。” 看着楚琼玉如玉的脸颊，沈镇南垂在腿侧的手微动，终于还是没忍住，抬起来揉了揉楚琼玉的头发。 “进去吧，我在外面等着你们。” 楚琼玉一怔，这才发现原来说话间已经不知不觉传过了走廊，来到了一处四四方方的院子里，沈镇南指着中间的一处房门打开的屋子，示意楚琼玉进去。 楚极泰早已经进去了。 “谢谢沈大哥。” 楚琼玉对着沈镇南郑重的福身行礼，快步走了进去，转身关上房门。 整个人快速的隐在黑暗中。 沈镇南转过身，挺立的守在门前，俊秀的脸上肃穆一片。 此时远在东宫的刘衍，也已经收到了楚极泰和楚琼玉去大牢的消息。 刘二小心对着传信的人摆摆手，让他快下去。 他不安的看向坐在桌子后的太子殿下，只见他眉眼没有紧敛，反而还渐渐的舒展开来，凤眸更加幽深，薄唇也是意味深长的翘起。 顿时刘二心中警钟大作，殿下生气了！ 第223章 楚琼蓉疯了 感受着周围这突然降下来的温度，刘二看着刘衍蕴藏着怒意的脸，小心翼翼道：“殿下，说不定是相国大人担心自己的侄女，想着先去大牢看看呢。” 他虽然远远赶不上殿下运筹帷幄的程度，但是他起码是在殿下身边待了十多年，和别人比起来他还是能多少猜到殿下意图的。 殿下似乎是在等着相国大人的到来，他在等着相国大人上门来求自己救那个楚家人。 但是相国大人并没有过来，而是去找了沈将军。 所以，主子才会这么生气的吧。 “吱拉”一声，在刘二暗自揣测的时候，刘衍站起了身来，走到了书房门口。 刘二大气不敢出，紧紧低着头。 刘衍抬起眼，望向大|理寺的方向，眸色沉沉，这事不对。 他和楚极泰相处十年，早就对他的行事风格了然于心，这不是楚极泰的作风，按理说他和楚极泰之间的关系，楚极泰是会毫不犹豫的来找自己帮忙的，他写给自己的那封信就相当于是提前给自己打了声招呼。 但是现在，楚极泰一反常态的没有过来找自己，而是去找了沈镇南，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行事风格绝对不是楚极泰的。 能给楚极泰出谋划策，并且自己也领教过她的手段的，这人只能是楚琼玉。 是她不让楚极泰来找自己。 宁愿去找沈镇南一个仪鸾司掌卫，也不肯来寻当今太子殿下的帮忙。 有意思，刘衍轻笑一声，凤眸中却没有半丝笑意。 还真有意思。 ~ 大|理寺后院，某处房间中。 楚琼玉已经先把楚极泰给支了出去，有些事情是不能当着楚极泰说的。 她看着坐在床上角落，紧紧拥着被子瑟缩发抖的楚琼蓉，这才到长安几个月的功夫，原来体态丰腴，脸蛋肉乎乎的楚家四小姐，如今竟然瘦的皮包骨一般，两只眼睛深深的凹陷下去，五官镶在整个干瘪的脸上，整个人像是一幅会行走的骨架。 怎么会成这个样子。 楚琼玉拉着把椅子放到床边坐下，椅子腿在地上划出的尖锐声音让楚琼蓉仿佛如临大敌，两只眼睛惊悚的看着楚琼玉，嘴巴大张，手指激动的指着楚琼玉。 她像是认识楚琼玉，又像是不认识。 从楚极泰进来开始，她就开始疯狂大叫，往楚琼玉身后躲藏，楚极泰这个对她来说十年未见的大伯，完全是个陌生人，在一个陌生人面前，她知道要去向楚琼玉寻求保护，可是当楚极泰离开之后，楚琼蓉整个人对楚琼玉又抱了十二分的警惕，直接上床躲了起来，刚才更是直接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像是要憋死自己，楚琼玉费了很大的劲才把她从里面捞出来，好说歹说总算是让她能这样的面对自己了。 在楚琼玉面前的已经不是那个心眼满身的楚琼蓉了，这完全是一个处于应激反应中的小兽。 “没事没事，不怕不怕，”生怕楚琼蓉因为这声音闹事，楚琼玉连忙出声安慰，想要伸出手去摸摸楚琼蓉的脑袋，却是被她灵活闪开，一双大的吓人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她。 楚琼玉只好作罢，她坐在椅子上，尽量的用一种恰当的距离却又表现的很友好的姿势去和楚琼蓉说话。 “琼蓉，你还记得我吗，我是你大姐姐。” 她算是知道了，为什么沈镇南说事有蹊跷，而且还坚持要自己在看过楚琼蓉之后再做讨论，因为他要是在自己没有见过楚琼蓉的时候和自己说这些，她保管认为沈镇南是在胡说八道。 楚琼蓉怎么会疯呢…… 可事实上，楚琼蓉真的是疯了。 听到楚琼玉的话，楚琼蓉歪着脑袋看着楚琼玉，像是在思考，她好奇又谨慎的端详楚琼玉的脸，甚至还慢慢的伸出手想要去摸一下。 楚琼玉抿了抿嘴唇，对她露出一个善意的笑容，把自己的脸也慢慢的凑了上去。 冰冰凉凉的手捧到了楚琼玉的脸，上下微微滑动几下。 楚琼玉试探的握住楚琼蓉的手，小声道：“琼蓉，想起我了吗？我是你大姐姐。” “大姐姐？” 似乎是楚琼玉温热的脸蛋让楚琼蓉有了些安全感，她甚至是学着楚琼玉的语气叫了一声大姐姐，全身慢慢的放下了戒备，眼睛里只剩下了好奇和努力去回想。 楚琼玉点了点头，眼神微动，她几乎是跪伏在楚琼蓉面前，仰着头看着她，“我是你大姐姐，当时来长安，还是我给你想的办法，你来长安的时候，我给了你一个锦囊，告诉你只要有危险的时候你就打开锦囊，那是可以救命的东西，你，想起来了吗？” 循循善诱却又怕这种相对来说比较好的状态消失一样，楚琼玉把事情的关键点都说了出来，本是以为可以唤醒楚琼蓉的记，可楚琼蓉却是抽回了自己的手。 她低头玩弄着她自己的指甲，抬头看了看楚琼玉，又飞快低下，似乎是已经确认楚琼玉不会伤害她，她没有了防备。 “不知道呀。” 楚琼蓉看着楚琼玉的脸，突然笑嘻嘻道，伸出手去抓楚琼玉头上的步摇。 因为步摇缠绕上了头发，楚琼蓉的动作又是粗鲁，楚琼玉忍不住一声痛呼，抬手握住了楚琼蓉的手。 “等会，大姐姐给你弄。” 楚琼蓉高兴拍手：“好啊好啊！” 看着她兴奋如小孩子，眼里是一片纯净无邪，楚琼玉深深叹了一口气，心中难受极了。 这种感觉不是因为楚琼蓉疯了，线索断了，而是楚琼蓉发生了这种事情，这到底是个楚家人，她对付楚琼婷，对付楚琼瑶，因为那是她们该得的，该承受的，就算她们死了，她自己只会有大仇得报的爽快|感。 可是楚琼蓉不一样，楚琼蓉是她亲自送往长安，说要助她登上高位的人，可是这才多久，一个正常人怎么就成了这样。 是她没有履行到自己的承诺。 “大姐姐来给你打扮打扮好不好？”楚琼玉站起身来，手抚摸着她乱糟糟的头发，温和道，“小姑娘应该干干净净的，你说是不是？” 虽然不知道楚琼玉说的什么，但是楚琼蓉还是高兴的抬起头，清脆的回了一声是。 第224章 姐姐 “怎么就成了这个样了呢？” 院子里，楚极泰和沈镇南相对而坐，楚极泰看着紧闭的房门，叹气说道。 沈镇南也有些唏嘘，他在荆|州的时候是见过楚琼蓉的，虽然那个时候楚琼蓉说不要上是多么的惹眼和讨人喜欢，但也是个意气风发，被宠惯长大的有些娇蛮的小姑娘，这一眨眼的功夫，结果就成了如今这幅样子。 真是世事无常啊。 要是早知如此，她还会进长安吗？沈镇南有些复杂，那样的位置，那样的荣华富贵，这世间的女子少有能经受住诱惑的吧。 这样想来，楚琼玉在里面俨然是一股清流，沈镇南欣慰想到，为他喜欢上这样一个不贪图荣华的姑娘觉得自豪。 “爹！沈大哥！” 突然一声，房门从里面被人推开，楚琼玉神情紧张的从里面跑了出来。 沈镇南反应迅速，马上走到楚琼玉身边：“怎么了？” “琼蓉的……” 楚琼玉深吸一口气，强撑压住惊乱的心情，“沈大哥，我四妹妹当时进来大|理寺时候，她的那些衣服在什么地方？” 尤其是贴身的那些。 沈镇南想了想，“应该是在她身边的吧，检查之后要是没什么奇怪的，这些东西一般都是在犯人……四小姐身边的。” 在没调查清楚真相之前，他是不能落实楚琼蓉的罪责的，而且这还是楚琼玉的四妹妹。 “没有，”听到沈镇南的话，楚琼玉坚定摇头，“什么都没有。” 在给楚琼蓉梳洗的时候，她想看看楚琼蓉有没有把她给的锦囊打开过，可是找遍了楚琼蓉全身，又找了房间里，硬是什么都没有找到。 所以她就想问问沈镇南，是不是楚琼蓉的那些东西都是在大|理寺的监牢里，是不是把楚琼蓉带过来的时候忘在那里了。 沈镇南却是比她还要坚定摇头：“没有，一直都没有，出事之后是我亲自把楚琼玉给带到大|理寺的，那时候她身边就什么都没有，她身上穿着的这一身衣服，还是我把我府上的奶娘带来给她换的。那时候她身上就什么都没有，我可以确定。” 要是有什么的话，他奶娘不可能不告诉她的。 楚琼玉杏眼沉下来，没有，原本楚琼蓉贴身的那些东西都没有了。 是衙役的过失，还是在楚琼蓉出事的时候，有人趁乱给带走了。 这件事还是要从楚琼蓉身上找到答案。 楚琼玉转身就朝着屋里跑去。 沈镇南和楚极泰对视一眼，也大步进了屋子。 床上的楚琼蓉还是一副神志不清醒的模样，手里拿着楚琼玉送给她的步摇，咿咿呀呀的叫着，看见楚琼玉，她还伸手要楚琼玉和她一起玩。 就这样的一个人，能问出什么？ 楚极泰这样绝望的想，给一个疯子安罪名，是最简单的事情了，这是有人一心要把他拉下水啊。 楚琼玉上前，耐着性子又问了楚琼玉几句，有没有见过什么红色的东西，上面绣着金丝，阳光底下是金光闪闪的。 楚琼蓉要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问急了直接一声凄厉尖叫。 怕楚琼蓉失去理智伤人，沈镇南一直都守在楚琼玉身后，听到这声尖叫，沈镇南一把把楚琼玉给扯开楚琼蓉身边，连退好几步。 “你不要去问她了，她已经疯了。”沈镇南劝道，想要楚琼玉直接舍弃楚琼蓉，这才是如今最好的办法。 “不会的，她一定还记着的。” 楚琼玉拉下沈镇南的手，坚定的看着他。 楚琼蓉那么想活，那么想要进京，自己给她的东西她一定是视若珍宝，一刻不离的戴在身上，不可能随便丢，也不可能随便忘记。 沈镇南被楚琼玉杏眼中的东西看的心头一跳，表情有些异样。 楚琼玉没心思去考虑沈镇南是个什么意思，她从自己怀中拿出了褚钰在自己临行前给自己的红色锦囊，里面放着这世上药性最大的毒药。 “琼蓉，像这样的红色锦囊你有没有见过？” 楚琼玉把锦囊放在手里，递到楚琼蓉身边，紧张的看着她。 鲜红明亮的颜色引起了楚琼蓉的注意，她扔下手中的步摇，一把抓住了楚琼玉手中的锦囊。 楚琼玉的手时刻在楚琼蓉手边准备着，这里面放着的毕竟是毒药，她怕楚琼蓉这个脑袋不清楚的给直接吞下去。 “这个好不好看？大姐姐记着琼蓉身上好像也有一个来着，琼蓉有没有想起来？” 楚琼玉坐到楚琼蓉身边，伸手轻轻拦住她的肩膀，让她的头能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红色的，特别好看，阳光底下会发光呢。” 楚琼玉缓声说道，一下一下的摸着楚琼蓉的头发，耐心又温柔。 跟哄小孩子似的。 沈镇南别过脸，俊脸通红，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除了楚琼蓉自己，几乎所有清醒人的眼睛都盯在楚琼蓉脸上，没有人注意沈镇南脸上的异常。 房间门口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黑衣男子，悄无声息的隐在阴影中，饶有兴趣的看着床上的楚琼蓉，以及她身边的楚琼玉。 一个疯子，能问出什么。 沈镇南能帮她见到楚琼蓉，自己也能，而且自己还能帮她查明真相，找到凶手，沈镇南可以吗？ 有人还真是不知好歹。 刘衍嗤之以鼻，转身离开。 “琼蓉？你看看大姐姐，这样的红色锦囊你有没有见过？” 楚琼玉抓住楚琼蓉妄想打开领口的手，声音不自觉加重。 本是还有些不悦的楚琼蓉却是一下子愣住，呆愣的抬头看向楚琼玉，眼中渐渐多了一些恐惧。 楚琼玉心中大呼不好，有些后悔自己操之过急。 她连忙抱出楚琼蓉的身子，细声安慰，就怕她再发什么疯。 “姐姐，姐姐……” 楚琼蓉下巴搁在楚琼玉肩膀上，看着床帷出神，口中不断叫着姐姐姐姐。 “大姐姐在这，大姐姐在这，”楚琼玉连忙道。 可楚琼蓉就跟没听见似的，还是在一遍遍叫着姐姐。 楚极泰一颗心凉到了谷底，他叫了楚琼玉一声，与其在一个不清醒的楚琼蓉|身上浪费时间，还不如去找找楚琼婷看看有什么线索。 楚琼玉按住眉心，一脸痛苦。 怎么就成了这样呢。 第225章 去寻楚琼婷 没有在楚琼蓉身上找到任何线索，楚琼玉和楚极泰决定去秀女坊找楚琼婷，沈镇南把二人送出了大|理寺，在楚琼玉临上马车之前，他嘱咐她无论有没有找到线索，都不要着急，要是自己先乱了马脚，那就什么都完了。 楚琼玉感激的对着沈镇南揖手行礼，告辞离开。 看着马车消失在街口，沈镇南这才转身，他想，如果这事情真的最后牵扯到了楚极泰，那他是一定要站在楚极泰这边的，他还要回去和自己的父亲说一声，他父亲对楚极泰一直是佩服的很，不可能会见死不救。 马车在长安街上行驶，对楚琼蓉事件的担心也冲淡了楚琼玉再一次踏进着长安的复杂心情。 本来以为自己还要做上很久的心里建设，才敢来长安的，结果呢，出了事之后，她什么准备都没有就这么踏进了长安，一点事都没有。 听着外面的热闹叫卖声，楚琼玉掀开了窗帷，街边是些小摊贩和无数的店铺，比荆|州热闹许多。 烟火气给楚琼玉心中注入了踏实感，这是新的一辈子，不是上一辈子了，她也不是以前的楚琼玉，任何事情都可以解决的不是吗。 楚琼玉放下窗帷，去看对面闭目养神的楚极泰。 “爹，秀女坊我一人去吧，你去也不方便，我自己快去快回，你看这样如何？” 秀女坊是天家预备的皇妃人选，除了天家的人其余男子一概不许入内，就算是位及相国这样的位置，那也不能进去，而且楚琼玉想要单独和楚琼婷聊一聊，有一些话不方便让楚极泰听见，就像和楚琼蓉待着的时候一样。 楚极泰显然也是想到了前者原因，他点了点头，答应了。 楚琼玉掀开车帷，叫着外面的张小弟先调转马头，把楚极泰送回去，然后去秀女坊。 到了宅院门口，楚极泰从马车上下来，他对着楚琼玉嘱咐，要是找不到什么线索的话，就快些从秀女坊回来，楚琼婷到底还是要选妃的，不要把这件事牵扯到她身上太多。 楚极泰到底是心疼自己侄女们的，还惦记着楚琼婷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影响她的前途，却不去想想他的仕途会不会受影响，以及这后果。 楚琼玉听着心酸，他爹是这样挂念她们，可是她们曾想过他吗，想过他这个大伯吗？ 但她还是笑着点头，合上帘子，让张小弟赶车离开。 楚极泰转身回去院子，吩咐下人做一些姜汤，等着一会楚琼玉回来了，能好好的去去身上的寒气。 “老爷，有客来了。” 下人走到楚极泰身边，抬起手指了指客厅，“是一位贵气的公子呢，说是要找老爷，已经等了快半个时辰了。” 楚极泰一怔，连忙抬脚进屋。 “殿下！恕微臣来迟！让殿下久等！” 不等楚极泰抬头去看那坐在正位上的人，就双膝一弯，跪在地上行了个大礼。 知道他回京的人，只有太子刘衍。 “起来吧，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不必行礼。” 刘衍淡淡道，眼睛随着楚极泰的移动，“听说你今日去了大|理寺？” “听说？”楚极泰一怔，继而反映过来，刘衍的眼线早已秘密的安排在整个长安，就算他钻进地缝，刘衍那里也知道他是钻进的第几条，哪个位置的。 “是，微臣今日是去了大|理寺，想要先从我那侄女那里了解了解情况，殿下是微臣给自己留的最后一个压轴人物，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能亮相啊！”楚极泰讪讪笑，按照楚琼玉事先说的给刘衍重复出来，想要哄刘衍高兴。 刘衍却是没有楚极泰想象中的那种反应，他哼笑一声，凤眸路在楚极泰脸上，似笑非笑：“是吗？这好像不是老楚你的行事做派，以往你可是出了什么事都来找的。” 他用的是“我”而不是本宫，这足以说明他对楚极泰的亲厚程度，楚极泰不是他的臣，而是他的朋友。 话说到这里，楚极泰要是再反应不过来，那可就真的是白跟刘衍十年了。 “殿下！是微臣错了！” 楚极泰从椅子上跌落，仓惶跪地，“微臣不是故意要去找沈将军帮忙的，微臣是想，微臣侄女的事情有很多蹊跷之处，微臣怕背后是有人在操控，想要陷害微臣，如果这个时候微臣再去找殿下，这不就是相当于把殿下给拉进水了吗？微臣知道殿下肯定能够全身而出，但是这毕竟殿下是刚回长安，如今行事一定是要谨慎小心，不能被人抓住把柄，要是让您无缘无故招惹了一身腥，惹得官家对您生了嫌隙，这是微臣死也弥补不了的啊！” “殿下恕罪！微臣真的不是故意的啊！” 楚极泰跪在地上痛哭流涕，那样子看着有多后悔就有多后悔。 刘衍似是不愿再看，别开了眼：“起来吧，哭的这么难看，我看着心烦。” 这种话，可不是楚极泰能说出来的。 楚极泰还不知道自己的把戏已经被识破，他肩膀一抽一抽的从地上爬起来，还一个踉跄差些趴在地上，看着可怜极了。 “殿下，微臣说的话可不是儿戏，不管这背后是谁在搞鬼，微臣一定都会亲手把他给揪出来，殿下千万不要插手，要是被人给抓到什么把柄，那可是就不好了。” “什么把柄？本宫能有什么把柄？” 刘衍不屑的哼笑一声，凤眸里带着俾倪一切的张狂。 他也就是在楚极泰这位老友面前能这样的放开自己，毫无顾忌。 听到刘衍这句话，楚极泰轻叹一口气：“殿下，您要是一直这样多好，何必要做出一副老成的样子来，微臣见了都替您觉得憋屈，在西凉的时候，您也无须这般，怎么这如今回到了自己的家，反而还要畏首畏尾起来？” 官家不信他，皇兄皇帝们疏离他，就是那同父同母的胞弟见了他是避之不及，本是满心抱负回到汉国的人，本是满心期待的人，怎么现实就给了这么大的打击。 十年汉国安宁，换来的就是亲人的冷漠和疏离？ 第226章 考验 听到楚极泰的话，刘衍脸色微变。 这一丁点的变化，自然是没有逃过楚极泰的眼睛，他心一紧，后悔自己多说了话，这君臣即使关系再好，那之间也有不可逾越的距离鸿沟，该说的不该说的，是要在心中有一个标准的，可现在，无疑楚极泰他，是逾越了。 “殿下，微臣一时失言，还望主子不要听微臣的胡言乱语。”楚极泰揖手说道，心中有些不安。 而刘衍没有说话，他越是沉默，楚极泰的心就越沉一分。 良久之后，就在楚极泰即将坚持不住要准备跪下来一出痛哭流涕的时候，刘衍终于是淡淡开口。 “这一次就当是你是失言，如若有下次，你知道后果的。” 刘衍站起身来，凤眸俾睨，隐含锋芒，他单单只是站在那里，身量挺拔修长，就充斥着紧紧的压迫感。 楚极泰赶紧说自己记住了，下次不敢再犯。 刘衍没有做声，而是背手走到了屋门前，屋外的天不知何时沉了下来，黑云压天，预示着一场暴风雪的到来。 本是该意气风发的背影，这时候看上去竟然有些落寞和寂寥。 楚极泰心中种叹一口气，走到了刘衍身后，一句话不说的陪着他。 西凉无数次险境，他都是这样陪着刘衍过来的。 二十出头的青年，身上压着的东西比任何人都要重，本该是斗志昂扬的一颗心如今也是消沉了下去，在西凉的满腔抱负如今成了那潭中深物，暗无天日，无法窥探。 “殿下，” 楚极泰张了张嘴，他知道在这个时候自己本不该打扰，但是他还是张了嘴，“殿下，一切都会好的。”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所有的事情。 “你会一直助本宫吗？” 刘衍转过身来，眼睛落在楚极泰身上，沉静无波的眼神却是藏着剧烈翻动的情感，他要是的楚极泰的保证，是楚家的忠孝。 楚极泰不假思索的双膝跪地，双手盖过头顶，他的声音发闷，却听起来格外有力：“是，楚极泰会一直追随在殿下左右，在西凉，臣的命就已经是殿下的，臣这一辈子只忠贞于殿下，对殿下绝无二心。” 刘衍颌首，薄唇微抿，继而挑唇一笑。 不管是你，还有你的儿子，还有你的女儿，楚家的所有人都要。 ~ 风雪欲来，长安街上的人渐渐变少，马车在布满积雪的路上小心驶动，车轮压在雪块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小姐，马上就要下雪了，要不然我们改日再来找二小姐吧？” 从秋看着这天气实在是差，怕是不等走到秀女坊，就要被大雪狂风给困在路上。 楚琼玉掀开窗帷，抬头看了看，面露愁容。 这天未免也阴的太厉害了。 但是这时候要是回去，楚琼蓉的事情要是找不出个所以然来，她就算是在家里待着也是心神不宁，而且她爹回来长安的事情是隐蔽的，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连官家都是埋在鼓里的，要是这个时候在没有查清楚真相之前，楚极泰去见官家，那肯定是会被牵连怪罪，所以她就想着还不如等到事情有一丝转机的时候去，到了圣前也有的说，也不会被盲然迁怒。 可是楚极泰在长安不可能不出门，只要露出什么马脚出来，官家就会知道楚极泰来到长安却不去见他，到时候更加难办。 所以她就想着可以早一点查清楚真相，给她爹摆脱嫌疑，脱罪。 思及此，楚琼玉咬了咬牙，斩钉截铁道：“继续走。” 从秋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按照楚琼玉的意思来，她知道她家小姐对这件事有多急迫，还是早些解决比较好。 “去秀女坊。” 从秋对着身后驾车的张小弟说了一声，张小弟抬头看了看天，刚要准备说几句，却见从秋对着自己凝重的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什么都不要说。 张小弟叹了一口气，只好听命。 可是上天一般不会因为你有一颗坚定的心，就会让你的事情办的容易顺随一些，他总是喜欢在你前进的路上增添多种阻碍，他在劝着你知难而退，勿要抗争，有一些人半途而废，还有一些人选择迎难而上，大多人的结果却是不尽人意。 果然在马车行驶了半盏茶的时间，刚到一街口的时候，狂风暴雪像是突然拔地而起，冰冷的风刀刮在人的脸上，火辣辣的疼，紧接着又是冰块噼里啪啦的砸下来，像是要把马车顶给直接掀了。 这哪里是雪，这分明是冰雹。 从秋已经被楚琼玉给叫进了马车里，本是要张小弟也进来躲一下，可张小弟说什么都不肯，说男女有别，楚琼玉气的骂他榆木脑袋，这种时候是命重要还是男女有别重要？！ 张小弟坚持自己的原则，他浑身湿透，额头上被厚重的冰雹给砸的出了血，马儿在这种天气里受了惊，有些不受控制，张小弟使劲拉着缰绳，拼命往胡同里的木棚里拉，想要进去先避避。 看着张小弟狼狈的样子，楚琼玉有些五味杂陈。 从张小弟去寻小五回到楚家开始，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没错，她在怀疑张小弟，怀疑一个一直对她竭尽全力保护的人，后来刘衍来到宅院，张小弟却又是恰巧不在，没有看见刘衍的靠近，以至于让他悄无声息的进来，这时候她对张小弟的怀疑到达了极点。 张小弟，十有八|九就是刘衍的人。 但是这个想法一出来，却又是很难有证据去支撑，只凭着她的两种不对劲的感觉所以就对张小弟给落定了一个标签身份，这样好吗？或许这一切只是她自己多疑，胡思乱想的呢。 看着眼前的张小弟不顾自己的安危还要保护自己，她这心里就开始更加动摇了。 她承认经过上一世的事情，她已经很难去相信人，对一个人付出真心更是难，叶溶月是一个，因为她天真单纯善良，在荆|州的时候会跟在自己屁股身后满口满口的叫着自己琼玉姐姐，琼玉姐姐，这种由内而外散发的友好和信任是她能体会到的，而且她也知道上一世的叶溶月和自己并无任何的利益纠缠，她们就是一对平行线，这一世才有了交集。 还有，叶溶月是沈镇南的亲外甥女，这层关系可以让她很容易的就跟沈镇南搭上关系，说她现实也好，无情也好，她确确实实也是利用了叶溶月的善良，但是她会对叶溶月好，会保护她一辈子的安宁，护她一辈子，这也是她给叶溶月的补偿。 利益和情感并重，这就是她这一世的为人处世的原则。 张小弟…… 楚琼玉杏眼微沉，纤细的手指握在车帷上渐渐收紧。 要看他到底值不值得，不管他是不是刘衍的人，只要他是真心追随自己，那她就愿意给他一个机会。 楚琼玉嘴角扬起一抹妖冶的笑，从刘衍手里抢人，她最愿意干了。 第227章 偶遇楚琼芳 张小弟此时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在楚琼玉心里被里里外外衡量了一番，他拼命的拉扯着马车，把马儿牵到了木棚里。 简易的木棚暂时和外面剧烈的暴风雨隔离开来，张小弟心下终于是松了一口气，他抬起胳膊来，擦了一把脸上的狼狈。 “大小姐，没事了，您就在车里好好待着，等一会这风小了，冰雹没了我们就继续往前走。”张小弟看了一眼自己的袖口，刚才是用这个擦着额头，现在上面已经布了星星点点的血迹，张小弟心一沉，下意识的往车厢里看了一眼，飞快的擦干净。 不能让大小姐知道自己受伤。 不知道是不是被吓着了，车厢里一点动静都没有，张小弟知道自己如今在楚琼玉心里还是个待罪身，也不敢出声吵她，就安静的站在一边，看着木棚面前的冰雹像是给鸡蛋一样砸在地上，四分五裂。 狂风呼啸，张小弟裹紧了身上的棉衣，看见车厢前面挡着的棉布帘子露出了一条缝，他忙伸手去把它掩好，以防进风。 “咯噔” 突然头顶上传来轻微一声，张小弟耳尖微动，皱眉抬头。 冰雹砸在木棚顶上，发出巨大的噼里啪啦的声音，还有似有似无的咯噔咯噔的声音，张小弟仰着头，想要看清这个怪响到底是什么。 咯噔……一声。 咯噔……又一声。 悉悉索索的声音不知道为何竟然会越来越明显。 忽然，他不知想起了什么，脸色猛地一变，拉起缰绳就开始往外拉着马车。 “大小姐！大小姐快出来！木棚要塌了！” 张小弟大喊一声，使劲的去拽马儿，但是马儿好不容易才不被风吹冰雹砸，怎么可能会愿意再出去呢，任凭张小弟踢它，打它，它均是丝毫不动。 “大小姐！又冬！又冬！” 头顶上的木头断裂声越来越清晰，不出几瞬的功夫它就能完全的坍塌下来。 张小弟疯狂大喊，可是马车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他心下一急，顾不得什么男女有别，一把掀开车帷，竟看见里面的楚琼玉和又冬竟然是紧闭眼睛，瘫倒在车厢里。 张小弟眼睛急的通红：“大小姐！” 仍然没有人回应他。 张小弟一咬牙，抬手劈开马车的和马儿之间的相连车位，嘶吼一声，双手抬起辕座，脸上青筋暴露，用尽全身的力气推着残缺的马车往外走。 马儿嘶鸣一声，似乎也是觉察到了不安，喷着鼻息狂奔往外跑，硕大的身子却是撞在了张小弟一直肌肉膨胀的手臂上。 “咔嚓！”清脆一声，像是骨头碎裂的声音。 这声音像是条导火线。 “轰隆”，木棚骤然坍塌。 ~ “大姐姐，你别担心了，小弟的伤不会有事的。”是一个柔柔女声，听起来舒服极了。 “说到底怪我，要不是我想试探他，也不会出这样的事情。”这个声音叹了一口气，声音比刚才那个还要好听。 “谁也不怪，如果这……” …… 张小弟难受极了，整个身子像是被马车给碾压过一样，光是动一下手指都觉得要用尽全身的力气。 “小姐！小姐！小弟醒了！” 从秋看见张小弟的手指微动几下，马上喜极而泣，冲出门去找楚琼玉。 楚琼玉快步进屋，抬起张小弟的手给他把脉，从秋大气不敢出，紧紧看着楚琼玉的脸色，生怕有一丝不好。 “恩，人已经挺过来了，不会有什么大事了，好好休养就可以了。”楚琼玉放下张小弟的手，站起身来道。 “太好了，小弟没事就好，我看见小弟那浑身是血的模样差些吓死。” 一容貌姣好的姑娘从门口进来，一身蓝衣粗布裙，却是掩不住周身那清丽的气质。 “多亏五小姐，要不是五小姐，我们这次可能就……” 从秋握住姑娘的手，又是哭又是笑，有恐惧也有劫后余生的开心。 而被她成为五小姐的姑娘则是心疼的揽住从秋的身上：“好了好了，大家没事就好，不要再说了。” “琼芳，你一直以来都是住在这里的？” 楚琼玉看了姑娘一眼，示意她出去说话。 楚琼芳点了点头，跟随楚琼玉往外走，从秋则是留在了屋里照顾张小弟，看着楚琼玉二人出去的身影，她忍不住在旁边那姑娘身上滑了几眼。 那竟然是五小姐，这才过了个年，五小姐整个人就像是个拔高的春笋一样，模样变了，身量变了，经过修骨后的五官反而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发生什么难堪的变化，而是越来越清丽脱俗，不得不说她家大小姐的医术是真好。 木棚坍塌，把张小弟砸在了里面，就在张小弟即将被淹没在碎木里面之前，他用全身的力气把车厢往外面一推，她和小姐也因此逃过一难，巨大的声音把附近的住户给惊动出来。 正是楚琼芳和三姨娘钱氏。 从秋忍不住感慨，这就是缘分啊。 第228章 背弃你的主子，跟我混 院子里，经过暴风雪洗涤之后的天空越来越清湛，漂亮极了。 楚琼玉和楚琼芳相对坐在院中的石凳上。 “小五，你怎么会跟着那刘泽走，我不是跟你说过那刘泽不是什么好人，你跟他交往过甚，只会害了你自己。” 楚琼玉已经从钱氏口中得知，她们母女两个是自愿跟着那刘泽来长安的，不是刘泽胁迫她们的。 这真是匪夷所思了，她明明已经是劝诫过楚琼芳，让她离着那刘衍远着一些，可还怎么是自投罗网呢，楚琼玉很清楚，钱氏没有这个胆量，她只会听楚琼芳的，所以这是楚琼芳自己做的决定，无关其他人。 “因为，”面对着楚琼玉的怒气，楚琼芳低下了头，“因为刘泽说，只要我肯跟他来长安，他就可以帮助大姐姐做任何时候，以后大姐姐的事情就是他的，我就想着他是皇子啊，皇子这个身份多厉害啊，大姐姐讨厌的那个六皇子刘尧，也是皇子，大姐姐的力量不能和他直接抗衡，要是再加上刘泽一个九皇子的，这不就可以了吗？” “既然能帮大姐姐一臂之力，我为什么不做呢？我只要跟着刘泽来长安就可以了，这是多简单的事情啊。” 楚琼芳抬起头，泪眼婆娑的看着楚琼玉，大颗大颗的眼泪往下掉，像珍珠一样。 这直接把楚琼玉的满腔怒意给堵在了胸口，骂也不是，不骂也不是，到底是个一心为她，却被人蒙骗的孩子。 楚琼玉走到楚琼芳身边，把她的身子揽在自己怀里，万般的话最后化成了一声叹气。 这一声让楚琼芳心一哆嗦，抱着楚琼玉的身子大哭起来。 “大姐姐是我错了！是我错了！我不该不告诉你一声就跟着小九走，害你找了我那么长时间，是我错了，大姐姐你千万不要不理我，我以后一定好好听大姐姐的话！” “罢了，好在你没出什么事情，这件事就算是已经过去了。” 楚琼玉摸着楚琼芳的头发说道，杏眼垂下。 好在没有出什么事情，好在楚琼芳是平安的。 楚琼芳告诉楚琼玉，她刚进长安的时候，确实是被刘泽给囚禁起来，囚禁在长安街上的一处宅院里面，不让出去也不让别人进来，直接断了她和外面的联系，那时候楚琼芳想过无数办法想要逃出去，可是根本就是无济于事，那时候她才知道原来刘泽在荆|州和她所说的那些都是骗人的，他根本就没想过帮楚琼玉，甚至还想从她口中套出楚琼玉真正的身份。 楚琼芳虽然是相信刘泽，但到底也是留了个心眼，咬紧牙关什么都不说，到后来刘泽也拿她没有办法，再后来，直到有一个黑衣人出现把她们救了出来。 “那人是谁？”楚琼玉急声问道。 楚琼芳摇了摇头：“不知道，他蒙着脸看不清样子，但是他的眼睛很好看，像是大海一样。” 楚琼玉一怔：“蓝色的？” 楚琼芳确定点头：“对，蓝色的。” 楚琼玉秀眉紧皱，蓝色的眼睛？ 是谁呢，在汉国，有谁的眼睛是蓝色的呢。 ~ 从秋在屋中照顾着扔在昏迷的张小弟，她面带悲色，手中的帕子沾了一下又一下的，擦拭着张小弟带着伤的脸颊。 “从秋，小弟怎么样了？” 楚琼玉从门口走了进来，低头床前坐着的从秋。 “小姐。”从秋立刻起身，低头自责道，“人还没醒，小姐都是我不好，我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要不然小弟也不会变成这样。” 当时她就坐在马车里，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感觉眼皮一沉，就什么知觉都没有了。 楚琼玉看了从秋一眼，抬起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和你没关系，你先出去，我在这里照看小弟一会。” 她为了考验张小弟对自己的忠诚程度，给从秋施针让她昏倒，然后她自己也假装昏倒过去，想要看看在那种境地之下，张小弟会做成怎样的选择。 听到楚琼玉的话，从秋点了点头，抹着泪走了出去，她要去熬一些姜汤，这种天气最容易生寒了，得给小姐喝一些，也得给小弟灌下去一些。 听着身后的房门被关上，楚琼玉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从怀中拿出了一针套，从中抽出一根银针，对着张小弟的眉心轻轻捻着插了进去。 尔后她静静等着，大约一刻钟之后，张小弟眼皮微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大小姐？” 看见楚琼玉的时候，张小弟明显的愣了一下，紧接着挣扎着就要起身，“大小姐你没事吧？” 楚琼玉忙站起身子柔和却有力的把他肩膀按在床上，温和笑道：“我没事，如今有事的倒是你，上次的伤刚好利索，如今就又添了心伤，我这个做主子的也有责任，是我没有对你负责好。” “大小姐不要这么说！” 张小弟连忙说道，因为太激动扯动了身上的伤口，使他说的话中也带了颤音：“是我没有保护好大小姐，我就算是受伤那也是该得的，是我的错，和大小姐没有关系。” 楚琼玉没有做声，而是身子往后靠在了椅背上，脸上的柔和被似笑非笑的表情代替。 张小弟突然心一沉：“大小姐……还是不肯相信我吗？” 他以为他做的事情都被楚琼玉给看在了眼里，他真正的主子虽然不是她，但是这段时间的相处，不管是楚琼玉的为人处世，还是做人的底线和原则，都已经让他深深的折服，就说楚琼玉是他的第二个主子也不为过，他没有把九皇子在荆|州的事情告诉他的主子，这还不够说明他的决心吗？ 为什么……为什么还是这么的不相信他？ 看着张小弟的神色黯淡下来，楚琼玉不为所动，张小弟逐渐心凉，一双眼睛无神的望着头顶上的屋顶。 “小弟，我不为你以前的事情，不问你的主子是谁，我不问这些事情不代表我不知道这些事情，以后我也不会问你的事情。＂ 楚琼玉看着一脸震惊的张小弟，一字一顿道，“你今日的所做作为，我已经知道了你对我的忠心，所以我只想问你一句话，你能背弃你的主子，以后只认我一人吗？” 第229章 你走吧，不强求 听到楚琼玉的话，张小弟久久没有回过神来，她……她什么都知道了？ 良久之后，张小弟干笑：“大小姐，你这是说什么呢，什么以前的事情，什么主子，我都是跟着我爹娘在老家混日子，这不是才去荆|州投奔我二叔，就被你用高价雇佣我们去了楚家做护院吗？还是大小姐口中的主子，是指我的二叔？我以前确实是事事都听我二叔的，大小姐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在来荆|州之前，他所有的身份底细都已经涂抹的干净，和刘衍的见面更是小心又小心，未曾留下过什么痕迹，他在长安被刘衍的外祖家——韦家培养多年，早就对自己的手脚是否干净有清楚的判断，不好处理痕迹的事情他从来不去过，生怕引起楚琼玉的怀疑，所以他有很大的把握认为，楚琼玉，这是在炸他而已。 听完张小弟的话，楚琼玉并没有发表任何的意见，而是弯腰笑了起来，声音清脆悦耳，如黄鹂啼叫，如泉水叮咚，她笑的很开心，都快直不起腰来了。 看着她如此模样，张小弟却是丝毫笑不出来，他紧张的看着楚琼玉，不敢放松一丝一毫。 楚琼玉从来都不是个简单人物，这是跟楚琼玉半年得出的结论，惹谁都不能去惹楚琼玉，他跟在楚琼玉身边，对她做过的那些事情是最清楚的，那些手段丝毫不亚于他的主子刘衍，甚至还要阴狠三分。 所以楚琼玉越是表现的这么开心，张小弟的心里就越加恐惧，他的身体如今已经是重伤，他真的怕楚琼玉会把自己解决在此处。 或许是笑够了，楚琼玉终于是直起腰来，她抹了抹眼角，竟然是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小弟你知道吗？”楚琼玉脸上还带着些笑意，“我从未见你说过这么多的话，这还真是稀奇了，以前你也不是这么啰嗦的人呢，这么啰嗦的毛病，是跟着从秋学来的？” 楚琼玉脸上笑容渐隐，一双杏眼直勾勾的看着面前的张小弟，里面寒光凛冽，阴寒，怒意交至掺杂，“我最讨厌别人骗我，尤其是身边的人。” “不，大小姐！”张小弟猛地起身从床上爬起来，顾不得身体上的剧痛跪在楚琼玉的脚边，“大小姐，从秋什么都不知道，她是无辜的，她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大小姐你不要冤枉了从秋，从秋是真的真心待你，绝无二心过。” 看着张小弟激动的样子，楚琼玉不急不慌的说道：“我自然知道从秋是待我如何的，祖母给我的人，一定是最好的，至于你？我就说不准了，谁知道你到底是心系何处，忠诚于谁，在我身边的目的是何，我只是想提醒你，无论如何，都不要对我身边的人动任何的歪心思。” 张小弟愣住。 楚琼玉站起身来，径直朝着房门口走去，张小弟愣愣的看着她，似是还没有从楚琼玉的话中回过神来。 “对了，”走到门口的时候，楚琼玉停了下来，她微转过头，侧脸弧度美得惊人，“我会和小五说好，在你的伤好之前，你就留在这里，伤好之后，你愿意去哪里就去哪里，从此以后，你和我楚琼玉绝无关系。” “大小姐！” 张小弟悲伤大喊一声，可并没有让楚琼玉改变主意，她离开房间，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正在院中和楚琼芳忙活着的从秋听到了房中的声音，心里就开始不安起来，待看到楚琼玉冷着脸从屋子里出来，她心中咯噔一响，是不是张小弟又惹着小姐生气了。 “小姐，你怎么……” “从秋，”楚琼玉打断从秋的话，杏眼中看不出喜怒，“立刻帮我去准备笔墨纸砚，我要给大哥写信。” 从秋虽然不解，但还是应了一声，在楚琼芳的指点下快速去准备。 “大姐姐，这是怎么了？”楚琼芳已经从从秋口中知道了楚家最近发生的事情，自然也是知道楚泽复如今是留在荆|州，准备等着带着一家人来长安的。 “没事，就是给他们报个平安而已。”楚琼玉笑笑，没有打算要说出实情，她要给楚泽复写信，让他无论找什么借口，都要把老太君身边的，还有于氏身边的，张小弟所谓的父亲和二叔给赶出楚家。 她已经有八成把握确定张小弟是刘衍的人，所以只要是和张小弟有关系的人都要赶出去，不能让刘衍的人在楚家待着。 听到楚琼玉的话，楚琼芳嗯了一声，挽住了她的胳膊，静静的靠在她的肩膀上。 本是打算要等打春之后就回荆|州去找大姐姐，这下好了，如今整个楚家都要来长安了，这种和家里人在一起的感觉真好。 天气渐渐转好，楚琼玉也没有多留，她还要去秀女坊寻楚琼婷，这才是她今日的主要目的。 楚琼芳送着楚琼玉和从秋出了院子，目送她们走远。 马车坏了，所以楚琼玉二人只能选择步行过去，但是好在这里离着秀女坊还不算远，走上几步就到了。 楚琼玉脚步走的略快，比从秋稍快那么几步，从秋落在她身后，看着前面楚琼玉紧绷的下颌，从秋敏感的察觉或许楚琼玉如今的心情不是多好。 “小姐，小弟就先留在五小姐这里吗？” 从秋看着楚琼玉的脸色，小声问道。 楚琼玉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从秋抿了抿嘴，壮着胆子又道：“小姐，张小弟天生嘴呆，不会说话，你就不要和他一般见识了，和他生闲气，这不是坏了自己的身子吗？” 楚琼玉没有做声。 从秋心中轻叹，闭上嘴不再说话，看来这次张小弟是真的惹着小姐生气了。 楚琼玉知道从秋心里是如何想的，但是此时她已经把张小弟赶走，说任何的话都是无用，她给从秋做不了任何保证，那还不如闭嘴。 她知道从秋和张小弟二人之间的朦胧情感，如今她只能忍痛棒打鸳鸯，甚至是利用从秋来牵绊住张小弟，只要从秋在自己身边一日，张小弟就不敢轻举妄动。 既然张小弟一心追随刘衍，那她也就成全，不强求。 第230章 有病的楚琼婷 秀女坊在长安街的南边，是一处极大的宅院，有专门的侍卫看管。 楚琼玉和从秋到了门口，被守门的侍卫拦下：“这位小姐，请问你有什么事情吗？” “大哥，我家妹妹就在这秀女坊里面，是准备年后选妃的秀女，我家是荆|州的，这次是专门来看我家妹子的，这都走了这么长时间了，过年也是第一次不在家，我家里人都想的紧，让我特意过来看看呢。” 楚琼玉笑道，示意从秋从怀里拿出什么东西，悄悄塞进了侍卫手里，另一个看门的侍卫自然是也没有忘，也被塞了一块银锭子。 侍卫暗中掂量了几下，脸上一喜：“你进去可得快出来啊，这里常常有皇子不时过来，小姐你要注意一些。” 这位侍卫看来还是个好心人，拿了楚琼玉的银子看，不忘提醒上一嘴，秀女坊是给皇子们选妃的地方，自然皇子们要不时的过来相看相看，和诸位秀女们多交流与互动，培养感情，等到选妃的时候，也不至于是两眼一抓瞎。 当看到楚琼玉的时候，侍卫心里还有些诧异，这样的姑娘当初怎么就没有被选上呢，再一听楚琼玉说她是从荆|州而来，哦，荆|州 那地方不是裴大人负责的吗，既然是裴大人负责的话，那这事情就说的通了。 裴大人眼神不好，是出了名的，选妃这么大的事情，竟然给选了个疯婆子进来，成了这汉国最大的笑话。 “那请问你找谁？”侍卫瞅着楚琼玉，好奇问道，这样漂亮的女子，怕是她的妹妹也差不到哪里去。 楚琼玉莞尔：“荆|楚家楚琼婷。” ~ 楚琼婷正在屋中榻上坐着，百无聊赖玩着手中的朱钗，自从楚琼蓉发疯要杀人，被大|理寺带走之后，就没有人愿意跟她在一个房间住了，她们说楚家人是疯子，既然这妹妹楚琼蓉发了疯，谁知道楚琼婷什么时候来这么一处，她们可没有胆子来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该死的楚琼蓉！” 一股火气上来，楚琼婷拿着手中的朱钗狠狠扎着榻上的靠枕，一下又一下，用尽全身的力气。 表情狰狞执拗，像是在发泄着全身的不满，可又像是单纯觉得这样有意思，一副享受的样子，最骇人的是，她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任何的不对，她就像是在做一件很寻常的事情。 “叩叩叩！”一阵敲门声突然传来，打断了楚琼婷的自我沉浸，她有些不满，猛地扭头朝门口看去，手里紧紧捏着朱钗，因为用的力气太大，骨头咯吱响。 “楚琼婷，你家大姐姐来看你了，还不快出来！”一个不耐烦的女声在外面说道。 楚琼婷一愣，大姐姐？ 她歪着头，眼睛瞪得极大，似乎是在从脑海中搜寻有关这三个字的信息。 半晌之后，只见她眼睛一亮：“楚琼玉来了！” 她跳下床，连鞋子都是随便套在脚上，就迫不及待的冲出了门，看这个样子，还以为她和楚琼玉的关系是多么好呢。 显然，刚才过来通知的姑娘就是这样想的，看着楚琼婷雀跃的身影，她毫不掩饰自己的态度，直接啐了一口。 神经病！ 秀女坊正堂里，楚琼玉坐在椅子上等着楚琼婷的到来，拂冬站在楚琼玉身边，双手交叠放在身前，一副乖巧模样，实则眼珠子不断的转来转去。 “小姐，怎么从进来就没看见人啊？”拂冬纳闷道，“不是说秀女坊是整个汉国美人才女最多的地方吗，这从进来到现在，别说人了，连个鬼都没看见。” “拂冬，”楚琼玉略显警告的看了她一眼，“注意你的措辞。” 这里到底也算是天家的地方，不管是说话做事尤其要注意。 拂冬心虚的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说话。 楚琼玉无奈的笑了：“要你小心一些，不是不让你说话，你刚才问这里怎么没人，是因着现在的天气冷，秀女们都是娇贵女子，谁没事就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呢，要是冻伤了，年后的选秀怎么办？” 拂冬恍然大悟，朝楚琼玉竖起大拇指，夸张道：“还是小姐你聪明！” 楚琼玉笑着摇头：“你……来了。” 她无意朝外面看了一眼，脸上的笑意收敛，眼中多了些异样。 院中楚琼婷正朝着这边跑来，披头散发，外衣的系带都没有系好，跑起来的时候手舞足蹈，楚家虽不是什么书香门第，但是楚家姑娘们的礼仪形态这方面还是管的比较严厉的。 就楚琼婷这个样子，要是被家里的祖母看见，非得把腿给打折不可。 “楚琼玉！” 随着一声欢快叫声，楚琼婷跳进了屋子，她径直冲到楚琼玉面前，一双疲惫带着红血丝的眼睛直接怼到了楚琼玉的脸上：“楚琼玉，你怎么来了！” 楚琼玉没有回答，只是探究的看着面前的楚琼婷。 从秋直接惊愕吓住：“二小姐，你……你怎么能直呼大小姐的名讳呢？” “她不叫楚琼玉吗？难道我叫错了？”楚琼婷冲到拂冬面前，狠狠揪了一把她的头发，看从秋吃痛皱眉，她哈哈大笑。 看着楚琼婷这一副明显不正常的样子，楚琼玉隐约有一个可怖的想法。 她站起身来，叫着从秋往外走，从始至终她没有跟楚琼婷说一句字，从秋眼里含着两大包泪，低着头跟上楚琼玉。 “楚琼玉！你不能走！” 想不到楚琼婷直接一步跑到楚琼玉面前，伸开手挡出了楚琼玉的去路，“你不能走！你要给我个说法！” 她一脸蛮横，毫不讲理。 楚琼玉脸色淡漠：“什么说法？” “为什么楚琼蓉那疯子杀人要我给她收拾乱摊子，这如今都没有人愿意跟我在一起玩了，你说这要怎么办！” “你如今的状态，怕是男子都不敢跟你待在一起。” 楚琼玉冷声一句，推开楚琼婷的胳膊就往外走，因为力气太大，也可能是楚琼婷的身子太弱，一个踉跄直接跪倒了地上。 “噗通”一声，听着都让人肉疼。 “楚琼玉！你想要杀了我吗！” 一声凄厉尖叫，楚琼蓉指着楚琼玉大声喊道，怨毒的看着她。 第231章 秀女坊 听着楚琼婷不断地在大喊大叫，从秋吓得一张脸几乎都白了。 这声音，要是招来外人可怎么办啊！虽说是楚琼婷先主动招惹的，但是如今她躺在地上不起，这让她们该如何和别人解释，这不是有嘴都说不明白的事情吗？ “小姐，该怎么办啊!”从秋着急的朝楚琼玉看去。 楚琼玉却是一脸淡然，什么反应都没有。 大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从秋快哭了，这是怎么了啊！这要怎么办啊！楚琼婷虽然是楚家人，但是如今这在楚家人的身份上面还多了一层秀女的名分，秀女虽然不算是天家的人，那也是相当于半只脚踏进天家的门槛里面了，她们是惹不起的啊！ 很快，楚琼婷的呼喊声就迎来了人，连同刚才门口的侍卫都进来了，从秋吓得腿都在发软，这要怎么办啊！ 旁边的楚琼玉还是一脸大无畏，就跟什么都不关心一样。 就在从秋准备要跪地和楚琼婷来一场哭嚎比赛，看谁的声音能高过谁的时候，人群中的一个年纪比较大的嬷嬷上前来，她拉住楚琼玉的身上上下打量，关切问道：“姑娘你没事吧？你没被这疯丫头给伤着吧？” 楚琼玉微笑福身：“没有，有劳嬷嬷操心了，实不相瞒这楚琼婷是我的妹妹，我今日是来看她的，却不知她竟然拉着我的胳膊不让我走，就跟……就跟疯了一样，我也是没有办法了，只好稍微用了些力气把她推开，想不到她就如今……唉，是我不好，不该动手的。” “哎呀这怎么能怪你呢，”嬷嬷指着地上不知何时闭嘴的楚琼婷，愤愤道，“这个疯丫头不知道是不是被那楚琼蓉给刺激到了，自从楚琼蓉被大|理寺带走之后，她就变成了这样，这几天我正在想着要不要去和上面说一声，把她给遣送回家，要不然待在这里也是怪吓人的，这里毕竟是秀女坊，要是伤到人什么的不好办的，” 她看向楚琼玉，一辆感激：“想不到这说曹操到曹操就到，结果你这楚琼婷的姐姐就来了，真是太好了啊，也省的我去给荆|州写信了。” 楚琼婷楚琼蓉是当今相国公侄女的事情很少人知道，所以她们自然也是不知楚琼玉的身份。 楚琼玉对着这位嬷嬷福身行礼：“有劳嬷嬷如此操心了，我这两位妹妹在家里的时候可是好好的，不知道为什么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我也是在荆|州的时候，听到了这消息赶过来的，唉，我家中的祖母都要哭昏过去了，原本只是想送家中的两个孙女进来试试能不能选上皇妃，结果如今竟然是牵扯到全家人都没了活路，我也是来长安看看，试试还有没有回天之术。” 楚琼蓉的事情整个秀女坊无人不知，楚琼婷和楚琼蓉的姐妹关系大家更是清楚，如今楚琼玉这个大姐姐来秀女坊，说是想要救自己这两位妹妹，救全家人，只因为一个疯婆子做的事情，如今全家人都要为此受到牵连，唉，这听起来未免也是有些运气太背了。 “你别担心了，”人群中一个圆脸的姑娘挤出了人群，她看着楚琼玉，声音虽不算是动听但也是别有一番韵味，“你别担心了，你们家不会有事的，惹事的是楚琼蓉，而且我们大家伙都知道，楚琼蓉当时来秀女坊的事情可是正常的很，虽然样子不是最出众的，但是说话办事都正常的很，一点毛病都没有，她的变化好像也就是一夜之间的事情，连我们大家都觉得奇怪，你们一家人远在荆|州就更是不清楚了，这说到底是和你们没关系的。” 圆脸姑娘说这话也算是够有狭义之气，她没有选择躲在人群中沉默不语，而是看着楚琼蓉一人的行为连累了全家人，她为无辜人觉得可怜，特来仗义执言，就这一个举动，就让楚琼玉对她的好感多了不少。 “谢谢这位姑娘，”楚琼玉深深的朝圆脸姑娘弯了弯腰，“我的妹妹们在这里给大家添了不少麻烦，还要多谢大家的忍让，在这里，我再一次郑重的给大家道歉，真是对不住了。” 别人肯以诚相待，她自然要用同样的方式还回去，而且和秀女坊这群人搞好关系不是个坏事，等到日后大|理寺开堂审理楚琼蓉一案的时候，她们就是最好的证人，没有人能比同吃同住的伙伴更清楚楚琼蓉的状态的。 嬷嬷扶起楚琼玉的身子，对着外面的侍卫一摆手：“张三赵四，你们先把楚二小姐带进房间里，一定要严加看管，不能让任何人靠近，我这就去和上面说一声，楚二小姐已经不适合参与接下来的事情了。” 要是让一个疯婆子也去参加选秀，那她这条命就别要了。 被称为张三赵四的侍卫应了一声，上前拖起装死的楚琼婷就朝着外面走去。 楚琼玉看着楚琼婷拖拉在地上的两只脚，若有所思。 这会不会就是楚琼婷发疯时间的征兆呢，楚琼婷就是第二个楚琼蓉呢。 如果楚家人在秀女坊都变成了这样，那这还是刘尧所为吗？ 楚琼玉微微皱眉，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又想不出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嬷嬷拉住楚琼玉的手，刚准备和她说话，就听见外面传来温润一声：“大家都聚在这里，竟然是这么热闹，是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吗？” 楚琼玉一怔，接着就见本来面对着她的秀女们呼啦一下朝屋外涌去，你挤我我挤你的，生怕抢不到前面去。 “每次来都是六哥最受欢迎，下去我也不要跟六哥一起来了。” 又是一个少年的声音，是刘泽，是带走楚琼芳的刘泽。 楚琼玉咬了咬牙，这有时候都不能不信邪，刚说到刘尧，结果他就出现了，还是带着刘泽一起。 这两个煞星一起出现，绝不会是什么好兆头。 嬷嬷笑着也准备上前，皇子们又来秀女坊了，却被楚琼玉给一把拉住。 “怎么了，姑娘？” 嬷嬷纳闷问道，“来的人是六皇子和九皇子，不是什么外男，你不用担心。” 看着楚琼玉明艳精致的容貌，嬷嬷心中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楚家两个姑娘都不能参|见选秀了，就是这次秀女里缺了两个位置，要是把这姑娘给塞进去了，那可是一个顶俩的啊，而且看这姑娘的样子，十有八|九是能被选上的，这多一个皇妃，她的赏赐就多一千两，而且这还是个一能顶俩的，多划算啊！ 第232章 脱身 秀女坊正堂门口，一群姑娘把中间的刘尧和刘泽围的是水泄不通，里三层外三层就可以看出这两位在秀女坊的欢迎程度。 楚琼玉对此嗤之以鼻，却也清楚的知道自己不能再待在这里，这两个人都和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要是当面被撞上，这场面极其容易一发不可收拾。 她拉住还没来得及出去的嬷嬷的胳膊，问她这里有没有什么后门，可以方便离开的，她是个小家小户女子，没有见过身份这么尊贵的皇子，极其容易怕出丑，还是先离开为好。 这理由是说不出有什么毛病，而且楚琼玉暗中给这嬷嬷手里塞了个分量不算小的银锭子，希望她能帮自己一个忙。 “嬷嬷，我妹妹就先在这秀女坊里再留上几天，等只要上面的大人允许她回家了，我就来带她回去，劳烦嬷嬷了。”楚琼玉对着饿嬷嬷行了个礼，警惕的朝着屋外的人群看了一眼，一群姑娘们也算是多少挡住了里面人的视线。 嬷嬷却是慈祥一笑，把银锭子又放回了楚琼玉手里，楚琼玉一惊，原本算是温和的眼神慢慢变的锐利起来。 “姑娘，你家两个妹妹都生了这怪病，是不能再在我这秀女坊里留着了，可是我这里面也不能就这么空了两个位置啊，你是她们的姐姐，你说你是不是该为她们来填补上这个空缺？”嬷嬷拉住楚琼玉的手，循循善诱道。 楚琼玉杏脸上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嬷嬷真是这么觉得吗？” 她楚琼玉竟然有一天还被人给惦记上了，还真是有趣。 “是啊，”嬷嬷还没有意识到楚琼玉的异样，听到楚琼玉的这话她以为是楚琼玉产生了兴趣，这产生了兴趣就是第一步啊，小姑娘年纪轻轻的，几句话就完全可以把她砸的分不清东南西北。 “姑娘你想想啊，你在模样可……” “嬷嬷，我们能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说吗，我这人有个毛病，只要是在吵闹的地方，这就觉得烦躁，什么话都听不见去。”楚琼玉抬起手痛苦的揉了揉自己的额角，有些发愁的看着面前的姑娘群。 嬷嬷眼珠子一转，楚琼玉的意思她怎么会不明白呢，怕是这烦躁是假，不敢见六皇子和九皇子才是真，也对，这一个小家小户出来的女子何时见过这般大人物，一定是被两位皇子的风姿绰约给唬住了吧，不过这只要说服了姑娘进秀女坊，就有无数个机会把她推荐给皇子们，也不差这一时半会的，而且到时候等什么时候都处理好了，就什么都更好办了。 这么一权衡之下，嬷嬷兴奋极了，拉着楚琼玉的手就朝着侧门走去，正堂的角落里还藏着一个隐蔽的侧门，雕花露格的，看来是平日里这秀女坊的人也不是多么守规矩的。 楚琼玉被嬷嬷带着出了正堂，一路沿着歪歪扭扭的石子小道走，楚琼玉眼神微变，这老太婆是想要把自己给带到什么地方去。 身后紧跟着的从秋也觉得不对劲，这怎么越走感觉越往深处走了。 “小姐……”她不安的拽了拽楚琼玉的袖子，在楚琼玉回头的时候，拼命的挤眉弄眼。 小姐怎么办啊！ 楚琼玉给了从秋一个安抚的眼神，先看看这个老太婆是想搞什么把戏。 从秋只好点头，把希望寄托在楚琼玉的身上，只要她家小姐说没事，那就一定没事。 嬷嬷带着楚琼玉一路往深处走，秀女坊在外面看着就是个普通大小的宅院而已，想不到这内里却是有乾坤的，这南北至少绵延的距离至少比普通的宅院多出了好几倍之多，东西方向倒是正常，整个内部呈一个诡异的长方形状，至少占了两三个宅院。 “嬷嬷，”越往里走，楚琼玉就感觉自己的身上阴寒几分，她停住步子，按住了嬷嬷抓在自己胳膊上的手，“这是去哪啊？不是说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说说吗，我们这都上什么地方来了？怎么越走越冷了？” 嬷嬷笑着指指地方还没来得及融化的积雪和方才暴泄的冰雹，道：“这是冬天呢，能不冷吗？” 她习以为常的摇了摇头，拉着楚琼玉继续往里走。 楚琼玉却是不动了，她又不傻，当然知道这是冬天，只不过是个人都能感受到，这里的温度要比外面还阴冷上三分，光这地上的积雪和冰雹就很容易说明问题。 当然这个现象很有可能是头顶上茂密的树冠有关，两边的松树也不知道是种了多少年了，一个个又粗又壮，树冠浓密旺盛。 院子里种着这么多的松树做什么？遮天遮阳？ 不能继续往里走了，这是楚琼玉的第六感告诉她的，里面有危险。 察觉到楚琼玉不动，嬷嬷奇怪的回头看她：“怎么了？走啊！” 楚琼玉杏眼紧盯着她，缓缓的摇了摇头：“不，我要回去了，谢谢嬷嬷给我解围。” 她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却被嬷嬷给抓的极紧，刚才还没感觉到疼呢，现在就感觉一下一下的，跟火燎了一样。 楚琼玉脸色一变，另一只手不着痕迹的抚过自己腰间的系带，“嬷嬷这是干什么？” “哎呀姑娘，”嬷嬷脸上还是亲切的笑，此时配上这场景，看着倒是有些可怖的意味，“这好不容易来一次秀女坊，就进来看看吧，我们秀女坊可是专门出皇后的地方呢，光这汉国的皇后五个里面有三个都是从我们这里走出去的，多厉害啊，所以这些皇子们才不时的过来，就想要看看谁有那母仪天下的风范，好早些收到身边呢。” “是吗？”楚琼玉扯了扯嘴角，“那你们还是很厉害的，那你这是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你去了就知道了啊，”嬷嬷神秘一笑，竟还是不肯松口，“这来都来了，不进去看看那可就真的是可惜了。” “好，那就听嬷嬷的吧。” 这一次楚琼玉似乎是真的产生了兴趣，好说话的很，示意嬷嬷继续带路，嬷嬷高兴一笑，转身拽着楚琼玉的胳膊继续往前走，就跟怕楚琼玉半路害怕跑掉了一样。 她这一回头，自然也没有看到楚琼玉手间的寒光一闪。 第233章 楚极泰进宫请罪 楚琼玉冷眼看着前面的嬷嬷露出来的一截脖颈，举起自己的手，手中的银针在阳光的照耀下寒光凛凛。 似乎是有所察觉，嬷嬷茫然回头，正对着她眼睛而来的是冰冷让她浑身僵硬的似跟木头，嘴巴惊恐长大，一声短促的尖叫在银针落入她脖颈的人时候也停止了。 整个人直挺挺的摔在了地上，眼睛还是恐惧的瞪大，嘴巴没有合拢。 从秋轻松一口气，蹲下身来去查看这人的情况，鼻尖还有呼吸，没死。 楚琼玉冷静弯腰，把自己的银针拔出来，嫌弃的在这老太婆身上擦了擦，别在了自己腰带上。 这还是她在和张小弟谈话的时候，为了以防万一插上的，想不到在这个地方竟然还派上了用场。 “小姐，走吗？”从秋警惕的看着四周道，这地方越看越恐怖，确定是出皇后的地方，不是出什么妖女的地方？ “走。”楚琼玉朝着松树道深处看了一眼，阴森黑暗。 她不会明知道里面有危险还要往里面走，就她和从秋两个人，单枪匹马的去闯，结果就只有一个，自投罗网。 楚琼玉毫不犹豫的带着从秋离开，松树道上只留下了一个不省人事，满身都写着惊恐的老嬷嬷。 ~ 送走了刘衍，楚极泰就站在院门口等着楚琼玉回来，刚才下了那么猛烈的风雪，他担心自己的女儿啊。 这是这楚极泰左等右等，街口就是没有出现楚琼玉的身影。 这里不是荆|州城，而是长安啊，对楚琼玉来说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要是在那么恶劣的天气里迷了路，可就是麻烦了，他都不敢想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就在楚极泰终于按捺不住，决定要冒着自己被人发现的风险出去找楚琼玉的时候，终于院子门口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爹，我回来了。” 是阿玉啊！ 楚极泰连忙冲出屋子，就看见楚琼玉和从秋正站在院中， “阿玉啊你终于回来了！”楚极泰激动上前，不停的打量自己的宝贝女儿，“那么大的风雪你怎么不赶紧回家来，爹不是跟你说了这天要是不好了，就什么地方都不能去，只能回家吗？” 楚琼玉握住楚极泰的手，笑道：“这次是我疏忽了，没有想到这次的风雪竟然是来的这么急，要是在我们荆|州的话，这种天气还得酝酿上好几日呢，不过这次的风雪虽然大，我和从秋也没遭什么罪，路上碰见了一个好心的姑娘，把我们给收留了，容许我们在她家避一避呢，还借给我们衣服穿。” 楚极泰这次注意到楚琼玉身上穿着的衣服不是出门前穿的那身了，他连连点头：“这是好人啊，你得好好的谢谢人家，等着改天，爹和你一起去拜访！” 这肯帮助他的女儿，就是帮助他，女儿就是他的命啊！ “爹，说起这家人我倒是想和你商量一件事，等到祖母和母亲来了，我想着把这姑娘也请进府里，伺候在母亲或者是祖母身边都可以，她们家境贫寒，人非常的善良，我不想好人这样受难。”楚琼玉叹了一口气，观察着楚极泰的脸色。 楚极泰倒是没什么意见，只要那户人家同意，他就没什么意见，乐善好施是好事，但是也要看看人家愿不愿意接受。， 楚琼玉感激的对楚极泰笑笑，挽着楚极泰的手到了房间里。 之所以把楚琼芳又接进楚家，她有自己的顾虑，这里是长安，刘泽对楚琼芳一直是虎视眈眈，还有他也想刨根问底找到她真实的身份，楚琼芳是自己亲近的人，她不能让这个亲近的人成为别人对付自己的手段。 到了房间里，从秋给二人端上了一壶热茶，就乖巧的退了出门，关好了房门，守在门前。 楚琼玉和楚极泰说起了楚琼婷在秀女坊的情况，说她性情大变，和在楚家的时候几乎是判若两人，楚极泰这时候是可以利用楚琼婷的时候来摆脱自己意图对天家不利的嫌疑的，一个楚家姑娘可能还是楚家在其中做了什么手脚，但是两个楚家姑娘都是一模一样的情况，那就是耐人询问了，只要楚家人不是傻子，就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去做坏事。 听到楚琼玉的分析，楚极泰连连点头：“好，我明日就进宫。” 楚琼玉嗯了一声，又嘱咐了一些明日在官家面前的注意细节，楚极泰听得连连点头，他对自己女儿从来都是言听计从的，小的时候恨不得每天抱着楚琼玉不撒手，这十年后回来，这种情感愈来愈盛，楚琼玉不管说什么，他都是好的好的，也不去想自己的女儿为什么会这么懂这些事情，如果真的要他去想，他大概又要开始心疼了，这就是他没有守在女儿身边，才让她变成这样的。 从楚极泰房间离开，楚琼玉回了自己卧室，从秋已经做好了一些充饥的点心放在桌子上，等着楚琼玉回来吃一些，她在厨房里和厨娘商量着晚上要做什么吃食。 楚琼玉站在窗前，往厨房里看了一会，伸手合上了窗户。 今日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让她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楚琼婷和楚琼蓉都会变成这个样子，本来是在来长安之前，她还有些怀疑楚琼蓉这个样子是不是楚琼婷害的，但是如今一看，这个可能性就是不成立的了，那就是只有刘尧了，只有刘尧才知道楚琼婷和楚琼蓉是楚家人，和楚极泰有关系，他是要搞垮楚极泰，进而去对付刘衍。 但她目前的能力，还不能去和刘尧对面抗争，所以……最后还是要刘衍出门吗？ 虽然这归根到底是因为刘衍楚家才遭到的祸患的，但是明面上可不能这样说，还得感激楚刘衍救了楚家一命，把他当成楚家的恩人。 楚琼玉叹了一口气，难道只能攀附在刘衍身上了吗？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楚琼玉突然有些向想念李野了，要是李野在的说，说不定还能帮助自己什么，唉，茫茫长安，她自己的力量还是太弱。 第234章 躺在院门口的麻袋 第二天一大早，楚琼玉就早早起床，亲自去厨房里做了些清粥小菜，和楚极泰一起用过之后，送着他出了院门，目送他坐着马车朝着皇宫的方向赶去。 只有一个楚琼蓉的话，这事到了官家面前还不是那么的好说，但是如今加上一个楚琼婷，就好办多了，不管是谁在背后搞鬼，这一步棋都走错了。 如今楚琼蓉在大|理寺由沈镇南亲自看管，是不会出什么事的，至于那楚琼婷，她现在的状态已经是在秀女坊引起了众怒，就算这背后的人扛不住直接把楚琼婷给杀了灭口也没关系，这不仅不会对楚家，对楚极泰有任何的负面影响，还相当于把这件事给推到了一个更高的角度，可以让大家全部都看见的位置。 除非是这人傻了，要不然他才不会把自己推到人前来。 所以这万事都准备好了，只看今日楚极泰去见官家，官家说什么了。 楚琼玉转身进了院子，吩咐从秋关上院门，并且要放上门栓，除非楚极泰回来了，要不然谁来也不能开门，她自己则是去了厨房开始准备食材，准备给中午回来的楚极泰做一些荆|州的特色菜肴。 ~ 再说楚极泰乘着马车到了宫门口，被侍卫拦下检查放行之后，就要由专人去进宫禀告给官家，说楚极泰求见，楚极泰在宫门口站着，不急不躁。 如今还没过正月十五，官家还不用上朝，朝廷官员们也可以在家里安心过个好年，所以楚极泰如今站在这里，要多奇怪就有多奇怪。 一个侍卫上前道：“相国大人，您不是回荆|州了吗？怎么这么早就给回来了？” 楚极泰笑笑：“这在荆|州待着没劲，就回来了。” 侍卫高深莫测的笑笑，没有打算拆穿楚极泰这拙劣的表演，如今楚家姑娘在秀女坊的事情已经在知情的人中传遍了，这楚极泰肯定是过来善后来了。 大约是一刻钟过后，传令的侍卫跑了回来，请楚极泰进去。 楚极泰对着方才说话的侍卫点了点头，抬脚往冗长的宫道走。 看着楚极泰的身影，侍卫和身边的人交换了一个眼色，眼中的看热闹不言而喻。 ~ 东宫。 刘二在宫殿门口站着，像是在等人，却又没有等人时候的焦急。 良久之后，东方传来一声笛声，清明悠扬，久久回荡在宫殿上方。 刘二突然疾步朝着殿中走去，他走到紧闭的书房门前，轻声道：“殿下，楚相国进宫了。” 书房里没有任何回应传出来，但是刘二知道里面的殿下肯定是听到了。、 他退后几步，叫来小太监小宫女们开始打扫院子，修理花卉。 新的一天，就要开始了。 书房里，刘衍坐在窗前的椅子上，侧耳听着外面的声音，打扫声，还有刘二不时的小声训斥，这一切听起来都是悦耳极了。 悦耳？没错，今日刘衍的心情似乎不错，眼中的阴郁似乎都消散了不少。 算起来这个时候，刘五应该是送人过去了。 ~ 日上三竿，楚家宅院外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从秋急急从厨房里出来，疑惑看着院门，这时候敲门声已经停了。 是谁来了？ 虽然好奇，但是楚琼玉吩咐过，除非是楚极泰回来，要不然就不能开门，从秋朝着楚琼玉的房间看了一眼，楚琼玉已经进去补觉了。 犹豫了不到一瞬，从秋决定装作自己什么都没有听见，转身回了厨房，她要把菜备好，一会方便楚琼玉下厨。 还没等她把手中的一根菜洗完，门口就又响起了敲门声，声音轻缓，大有不开门就有不走的架势。 从秋咬了咬牙，听不见！ 就像是跟从秋在较劲一样，敲门声不绝于耳，富有节凑的声音大有把这院门给敲出个窟窿的架势。 从秋顾不得擦干净自己的手，直接就给捂在了耳朵上，听不见！ 她家小姐已经吩咐过，不管是谁来了，只要不是楚极泰，就不开门。 叩叩叩…… 叩叩叩…… 敲门声还在继续，从秋觉得自己都要出现了幻觉，觉得这门跑到了自己面前，还长了一双乌漆墨黑的眼睛，对着自己使劲的扇动门扇，眼神狡黠。 “有完没完了！谁啊！” 终于忍不住了，从秋一声怒喊，大步朝着院门走去。 楚琼玉也被这声音给吵醒，打开房门还没等出来，就见从秋走过去要去开门了，她一惊：“从秋，不要开！” 可是已经晚了，怒气冲冲的从秋已经把门猛地给打开了。 “谁啊！有病啊！” 门外却是空无一人，地上多出了一个大麻袋。 楚琼玉快步朝着从秋走过去：“是谁？” 从秋对着楚琼玉摇了摇头，退后一步指着地上的麻袋道：“只有一个这个。” 楚琼玉皱了皱眉，敲门送麻袋？还不露面？ 是谁？ 在楚琼玉思考的功夫，从秋解气似的踹了那麻袋一下，软乎乎的。 从秋一怔，下意识的又踢了一脚，什么东西？ 这一下除了感觉还是软乎乎，里面还发出了一声痛苦的闷哼。 “有人！” 从秋一声尖叫，拉着楚琼玉退后了好几布，惊恐的看着门口那灰色的大麻袋，里面竟然是装着一个人？！ 不远处侧对着楚家宅院的一处屋顶上，一身黑衣的人坐在瓦片上，托着下巴看着门口两人的反应，乐的哈哈大笑，一双湛蓝的眼睛在阳光的照射下灼灼生光，漂亮极了。 楚琼玉思索再三，还是和从秋一起把这麻袋给拖进了院子里，从秋走到门前警惕的四周看了一眼，砰的一声关上了院门。 “小姐……这该怎么办啊？”从秋看着地上的人形麻袋，一颗心激烈的怦怦直跳。 楚琼玉倒是镇定的很，她让从秋去厨房里拿一把菜刀过来，这绳子口系的很紧，她解了半天，手指都疼了，还没解开。 从秋一听，赶紧去厨房里拿了两把菜刀出来，一把递给楚琼玉，一把横在身前傍身，她站在楚琼玉身后，时刻提防里里面的人要是发疯给跳出来。 楚琼玉无奈的看了她一眼，一边用菜刀割着绳子一边道：“这人已经昏迷了，没事的。” “小姐你怎么知道的？”从秋纳闷问道。 “我们在地上拖拽了了他那么长时间，他一声不吭，这还不是昏迷不醒了？”楚琼玉放下菜刀，叫着从秋过来和自己一起解开。 听到楚琼莫过于这解释，从秋多少是放了些心，对啊，要是醒着，那么难受的拖拽也能忍得住？ 楚琼玉主仆俩合力把绳子解开，在马上就能看到里面人的时候，从秋又胆小了，她背过身去紧紧闭上了眼睛：“小姐你小心一些啊……小姐里面是谁啊……男的女的啊……小姐，小姐？你怎么不说话了啊！” 听着身后的楚琼玉没有动静，从秋更加害怕了，她身子哆哆嗦嗦的，根本就不敢回头。 “小姐？” 楚琼玉站起身来，面无表情的看着地上瘫倒的女人，冷声道：“楚琼瑶。” 第235章 扔垃圾 躺在地上，半边身子还裹在麻袋里，紧闭眼睛毫无知觉的女人正是楚琼瑶，有人把她带到了楚琼玉的面前。 从秋一惊，连忙从楚琼玉身后出来，“怎么会是三小姐呢，三小姐不是被二小姐给安置下了吗？” 楚琼婷带着楚琼瑶来长安，因着楚琼瑶双腿不方便，所以楚琼婷就把楚琼瑶放在了离着秀女坊不远的客栈里面，请了人来照料，当然这些自然不会是楚琼婷主动说的，这些是楚琼蓉给楚琼玉来的信里说明的，信中还说楚琼婷是把楚琼瑶给伺候的真好，都跟上秀女的标准了。 楚琼玉嗯了一声，如今楚琼婷都是自身难保，难不成是因为楚琼婷断了客栈和那伺候人的银两，所以这楚琼瑶就被赶了出来？不对，不可能的，就算是被赶出来，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楚琼瑶是不知道自己来长安的，而且她更不可能自己把自己塞进麻袋里，过来敲门，然后再把自己装进麻袋里，做出一副昏迷不醒的样子。 这事有古怪。 楚琼玉沉下心来，对着从秋低声耳语几句，从秋迅速点头，跑进屋里去拿了什么东西出来交给楚琼玉，楚琼玉俯下身，把从秋拿过来的黑色布条紧紧缠绕在楚琼瑶的眼睛上。 接着，她和从秋合力把人重新塞进麻袋里，从秋抓紧时间去后院赶来一辆牛车，一人抬着楚琼瑶的肩膀，一人抬着楚琼瑶的双腿，把她给放在了牛车的车厢里。 “小姐，接着去哪啊？”从秋夸张的张大嘴，做出几个字的口型来。 楚琼玉指了指对面不远处的巷子口，示意把人给推到那里去。 楚琼瑶，她不会让她见到自己的父亲的，就楚琼瑶这样的人，扮弱做乖最是拿手，到了她那心地善良且是同情心泛滥的亲爹面前，说上几句可怜话，就能让她爹举手投降，收留下这楚琼瑶，就跟上辈子一样。 虽然这一世她已经有能力阻止这事的发生，但是只要想想楚琼瑶那故作扭捏的姿态，就令她心中作呕，见楚极泰，是绝对不可能的。 牛车吱吱悠悠，从秋在前面费力拉着车，楚琼玉在后面使劲拖着，就这么一拉一推的，主仆俩终于是出了楚家所在的胡同。 接着，就是穿过街道，去对面的巷子里了，前几日楚琼玉从这里路过，不经意的往里看了一眼，才发现这里原来是这周围邻里街坊的一处污秽集中地，各家各户那些没用的东西，吃饭剩下的泔水都是往这里扔的，等到一定的日子到了，就有专人来这里清理。 别说，这一点就比荆|州城好一些。 看着面前牛车上鼓鼓囊囊的麻袋，楚琼玉眼神微暗，垃圾就要和垃圾待在一起，那才是合理。 “从秋，走。”楚琼玉握住车栏，对着前头的从秋道。 从秋应了一声，咬紧牙开始用劲。 “琼玉，你在干什么?” 突然一男声从旁边传来，楚琼玉身子瞬间僵硬。 是沈镇南的声音，这太未免是有些太巧了，自己刚要做坏事，就被人给抓包，尤其这人还是沈镇南，整个汉国最最正直的沈镇南，在他面前只要是做什么不好的事情，楚琼玉就从心里开始觉得惭愧。 “琼玉？” 沈镇南大步走过来，“刚才老远看着就像是你，你这是在干什么呢，这车上是什么？” 说着，他就要伸出手。 “沈大哥！” 楚琼玉脸色一变，一把握住沈镇南的手，“这里面就是些不要的东西而已，我爹吩咐我扔了的。” 手掌细腻柔软，是属于女子特有的。 沈镇南眼睛在握在自己手上的小巧手掌转了几圈，嘴唇无意识的抿了一下。 “沈大哥，你要是有事就赶紧去忙吧，这里的东西我和从秋弄就可以了。” 楚琼玉尴尬的笑笑，催着从秋继续往前走。 “哦哦！”从秋赶紧点头，拉着牛车准备就要走。 “等会，我来吧。” 沈镇南按住牛车，低头看了楚琼玉一眼，接过了从秋肩上的缰绳。 看着沈镇南的动作，楚琼玉一怔，讪讪的松开了自己的手。 这……这要沈镇南去把楚琼瑶给扔了？…… 楚琼玉不自由主的打了一个寒噤，要不是自己亲眼所见，要不然这事还真是匪夷所思…… 如果只有楚琼玉和从秋两个女子，起码得需要折腾半个多时辰，但是有了沈镇南，就容易的多了，前后加上把牛车拉到后院，用了不到两刻钟。 沈镇南把牛车放在后院的角落里，呼出一口气，对着楚琼玉笑道：“好了，等着相国公回来了你就等着表扬吧。” 楚琼玉不自然的笑了笑，到底是还没有从刚才的事情中回过神来。 “谢……谢谢沈大哥了，沈大哥要不要留下喝杯茶？我这从荆|州城带过来的茶叶，沈大哥要是不嫌弃的话，我这就让从秋去准备。” 沈镇南笑着摇了摇头：“不用了，我正要回府，我已经在大|理寺待了好几天了，想着回去看看我爹，而且不是我姐夫和溶月马上就要来长安了吗，我爹打算要他们住在沈家，正收拾着院子呢，我也要回去看看怎么样了。” 楚琼玉赶紧点头：“那行，那沈大哥就赶紧回去吧，别让沈老先生等着着急了。” 沈镇南笑了笑：“说起这件事，还是要多谢你，要不是你给我姐夫的提醒，我姐夫还不知道要在荆|州城知府的位置上待多长时间，我爹说要好好谢谢你，等着溶月回来了，想着请你去沈家做客，到时候你是一定要来的，还要带着相国大人一起。” 这话他可不是客气，楚琼玉是叶望来能来长安的第一大功臣，就这一顿饭，一些世俗的谢礼，都不足以表达他们一家对楚琼玉的关心，其实这事情说起来，楚琼玉这次的事情还算是解决了沈老心中的一大难题，沈老一直想提拔自己的女婿，但是无奈自己的位置被许多人虎视眈眈，任何事情都被人家的盯的紧紧的，他就算是想要帮叶望来，也是有心无力，但是楚琼玉可谓是解决了沈老心中的一个大疙瘩。 听到沈镇南的话，楚琼玉没有再多加推辞，而是笑着点头。 又说了一会话，沈镇南要告辞离开，楚琼玉把人送到门口，目送沈镇南的身影消失在了胡同中。 “小姐，估摸着老爷就要回来了，是不是要准备饭菜了？”从秋问道。 楚琼玉点了点头，和从秋一起进了院子。 谁也没想到，连当事人刘衍也没有想到，一次可以有机可乘的预谋就这样被楚琼玉给悄无声息的化解了。 第236章 刘衍上门 楚家厨房里，薄烟萦绕。 清脆的锅碗瓢盆碰撞声不绝于耳，浓香从里面弥散出来。 楚琼玉额头上布着一层薄汗，把锅中的红烧鱼盛在盘里，吩咐从秋端出去。 从秋进来，一看案台，喜笑颜开：“小姐，还不知道你的手艺竟然是这么好呢。” 色香味俱全，令人食指大动。 楚琼玉笑了笑，拿起帕子在额头上轻拭：“爹应该马上就回来了，快去摆好碗筷吧。” 从秋高兴的应了一声，轻快的走出去。 这是最后一次菜了，楚琼玉开始清洗锅灶，她有些后悔自己刚才没有问沈镇南关于楚琼蓉的情况，不过应该也是没事的，如果楚琼蓉发生了什么事情，沈镇南是一定会告诉自己的。 等着明天，等着明天再去大|理寺看看楚琼蓉。 “叩叩叩”轻缓的敲门声响起，伴着楚极泰的声音，“阿玉，阿玉，爹回来了！快来开门！” 楚琼玉一喜，连忙把自己的手在围裙上擦了几下，笑着走出去：“爹！” 声音听起来倒像是心情不错，是和官家交谈的结果比较好？ “吱啦”楚琼玉拉开院门，“爹你回来……” “阿玉，这位就是太子殿下，爹在西凉就是承蒙殿下的关照，才数次险里求生，这是爹的大恩人呢，”楚极泰指着自己身旁的黑衣青年就开始兴奋介绍，也没注意到楚琼玉的不对劲。 反而是看着楚琼玉不动，楚极泰还有些不喜：“阿玉，你怎么还愣着啊，快给殿下行礼啊。” 楚琼玉怔怔抬头，眼前的人出现的措不及防，没有给她一丝反应准备的机会，刘衍就这样的出现了，黑衣束发，一身矜贵，冷淡疏离。 就站在那里，明明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那么近，却仿佛之间隔着千丈万丈，一方面是由于刘衍的原因，另一方面就是因为楚琼玉了。 是该装晕吗，还是要转身逃开…… 无数个办法在楚琼玉脑中风速闪过，但是均被楚琼玉一一否定，不能跑，不能晕，什么都不能做，只能老实给刘衍行礼才是真，这一世即使她恨刘衍，恐惧刘衍，也不能激怒刘衍。 “臣女给殿下请安。” 楚琼玉微微屈身行礼，掩在袖中的手还是不受控制的打着颤。 刘衍的视线在楚琼玉身上转了一圈，淡淡的别开了眼。 “恩，起来吧。” 楚琼玉没动，因为她竟然是吓的动不了了，对刘衍的恐惧已经是刻在骨子中了，此时她竟然是双腿僵硬站不起来了。 “阿玉，阿玉，殿下让你起来呢。” 楚极泰看着自己没有任何动作的女儿，有些诧异，同时还有些失望，平日里不是能说的很吗，怎么这个时候不会说话了呢？还是这乍然见到殿下就不会说话了？太紧张了？ “让殿下见笑了，是微臣对阿玉平日里的管教不严，这才让她面对殿下的时候露了怯，还往殿下见谅。” 楚极泰抱歉的对着刘衍揖手，上前一步扶住楚琼玉的胳膊把她拉起来，“还不快回房！” “是！” 楚琼玉回过神来，对着刘衍和楚极泰福了福身子，仓皇离开。 看那背影，脚底下还打着微微踉跄。 楚极泰忍不住心中叹了一口气，唉，真是失策了。 一盏茶的功夫过后，从秋端着饭菜进了楚琼玉的房间：“小姐，这是老爷吩咐的，吃一些吧。” 楚琼玉没有应声，而是走到窗户边，透过窗户上的窗格朝外看了几眼，明知道以她房间的这个角度是看不饭厅的，但是她就是不死心。 “殿下走了吗？” 她回头去看从秋。 从秋忍不住笑了：“小姐你说什么呢，这殿下正和王爷在喝酒呢，两个人说的可高兴了。这刚来才多长时间，怎么就会走了呢。” 小姐这话问的也太傻了吧。 楚琼玉苦笑，是啊，这才刚来，那里会这么容易的就走呢，她就是太紧张了，太害怕了。 从秋看出楚琼玉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还以为她是为了今日把楚琼瑶给扔到那垃圾堆的事情发愁，她走过去扶着楚琼玉的胳膊走到椅子上坐下，轻声宽慰：“小姐，你就不要想了，不管那三小姐怎么样，那都是她自己的命，当初谁让她自己非要和二小姐来长安的？老太君拦都拦不住，这如今二小姐出了事，她能依仗的人没了，所以就来找小姐了，还自己做了这么一出可怜的戏码，真是笑掉大牙了。” 从秋还以为今日楚琼瑶的出现是她自己所导所演的一出戏呢，可见楚琼瑶这个人在从秋心里到底得是有多差。 楚琼玉一想到从秋对楚琼瑶这态度转变，绝大部分的原因还是因为自己，她就忍不住想笑，她这算不算是把一个好姑娘给教坏了？ “这件事八成没有这么简单，”楚琼玉拉着从秋在自己身边的椅子上坐下，合着这房间里除了她们二人也没别人，楚琼玉索性就把话给敞开了说，而且这见到刘衍之后，她整个人就是心神不宁的，急需找个人说说话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你想，我们住在这个地方都有谁知道？我们这次来长安是秘密而来，就算今日我爹去宫里要去见官家，那也是天刚亮秘密前去的，那时候又有谁知道？怎么就那么巧呢，我爹这前脚刚走，后脚楚琼瑶就过来了，还是装在麻袋里被人给扛过来的，你说她这是自己折腾自己给我们看，可是你有没有注意，她的双腿根本就是走不了那么多路的，我们出去的时候这周围哪里有木轮椅了？她一个腿脚不方便的人，把自己装在里面，又自己伸出手来把袋子系上，然后自己还要不漏痕迹的把手给伸回去，这可能吗？” 从秋愣住，旋即惊讶道：“小姐你的意思是这是有人在背后而为？” 楚琼玉干笑两声：“从秋你真是聪明，这么深的问题你也能想出来了。” 从秋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自己的头发：“我从小就没别的优点，聪慧算是其中一个。” 说完还脸颊羞红的看了楚琼玉一眼，像是被夸奖了多么难为情一样。 楚琼玉：“……哈哈，真好啊……” 第237章 楚琼玉这小狼崽子 楚家饭厅里。 楚极泰拿起酒壶给刘衍又斟满了酒杯：“殿下你多喝一些，这虽然比不上我们在西凉喝的烈酒，但也算是别有风味了，这起码是我们自己家乡的酒啊，喝起来这心里得劲啊！” 别的地方就算是酒再香，再烈，到底也不如汉国的酒喝的畅快，心里畅快，身上也畅快。 可能是被楚极泰的话触动到了，寻常不喜酒的刘衍这次破天荒的喝了好几杯，或许是酒量不胜，他一只手撑住自己的额头，有些难受。 看到刘衍的这幅样子，楚极泰不客气大笑：“殿下你的酒量还是一如从前啊，不行不行，你这样子可是不行，以后等你当上皇帝，要办的宴席可是不少，你这样子要是被西凉王给瞧见了，还不知道他得怎么的笑话你呢！” 楚极泰哈哈大笑，脸色通红，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否说了昏话。 刘衍轻笑一声，声音里听不出什么笑意夹杂，说是笑，其实更像是一声冷哼，只不过因为他低着头，所以这声音就是闷闷的，听起来像而已。 “相国公你真是说笑，我就当你是醉了，”刘衍拿起酒壶，给楚极泰倒满酒盅，“喝酒不谈政事，你多喝一些。” 楚极泰倒也是豪迈，二话不说端起这酒盅来就是往嘴里一倒：“这普天之下，谁能有我这福气，可以喝殿下亲自给我斟的酒？这整个天下，就只有我楚极泰可以有这福气！” 刘衍没有做声，扶着额头的手也放下了，凤眸静静的看着面前的楚极泰。 “我去西凉十年，和殿下在一起出生入死，我早就把对殿下的忠诚刻在了骨子里，这是一辈子都不可能忘掉的东西！如今回到汉国，我也是位极人臣，是堂堂的相国公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可是我怎么就觉得一点都不高兴呢？我怎么就这么一整晚一整晚的睡不着觉呢？” “官家的用意我这心里都是明白的，殿下你不用和我说我都知道，官家这是用我来牵制住殿下呢，这是给殿下的一个警告呢，我这位置做的可是太不安稳了，什么时候都有可能人头落地，被人当蹴鞠踢呢！” 楚极泰两只眼睛一片赤红，紧紧抓着刘衍的手，像是醉倒了极点，却又像是没有任何一刻比现在还要清醒。 “殿下你放心，我楚极泰这一辈子都不会成为让别人对付殿下你的把柄，你的手段，如果有一天我，楚极泰！真的成为牵绊殿下你前进的绊脚石了，我就自己解决自己，决不让殿下你自己费劲！这次来长安我都已经在做好最好的打算了，我心里很清楚我那个侄女十有八|九是被人给陷害的，但是我没有证据啊，我有口难辨啊！我的女儿，我的阿玉，最后还是我的阿玉给我找到了出路啊，这次要不是我阿玉给我想的办法，恐怕此时我已经被官家给关到大|理寺去了啊殿下！你就见不到我了啊殿下！” 说到动情之处，楚极泰忍不住抱住刘衍的胳膊开始嚎啕大哭，刘衍端坐一边，身子挺得笔直，脸上面无表情。 如果刘二在这里，肯定是会大吼一句：“相国公，放开我家殿下！” 刘衍不喜别人触碰，就算是一点衣角也不可以，后来，有一个人可以近距离的站到他的身边，甚至是抓着他的衣服他都不在意。 渐渐的，楚极泰的声音越来越小，他的酒量其实也不算是多大，只不过今日是有感而发，他强撑了一会而已，如今是彻底的撑不住了。 刘衍把自己的袖子从楚极泰手里拽出来，冷着一张脸把这只手背到身后，他站起身来，忍不住闭了闭眼睛，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忍下要把楚极泰这只手给拗断的冲动。 楚极泰的一番话多少也是对他有些触动，但是一码事归一码，不能相提并论。 “殿下，没有找到楚琼瑶。” 突然门口跑进类一个人，赫然就是刘二的模样，刘衍进门的时候他并没有跟在身边，这个时候倒是不知从哪里蹦出来了。 听到刘二的话，刘衍眉头微皱：“刘五不是说已经把人给送到这里来了吗？还是亲眼看着楚琼玉把人给带进来的。” 是他吩咐刘五把人给送过来的，因为他要楚琼玉过来求自己，可是如今刘二竟然说楚琼瑶不在府中？！ “是……刘五是说已经把人送过来了……”刘二吞咽了一口口水，大着胆子抬起头来看着刘衍的脸色小声道，“可是小的真的是没有找到人啊，就差把那楚家大小姐的房间给搜个遍了啊！” 刘衍没有说话，凤眸迸发出危险的光芒。 没有人？那人是去了哪里？一个活生生的人难不成还是在楚家消失了不可？ 依着楚琼玉对楚琼瑶的痛恨程度，楚琼婷和楚琼蓉的时候她是不可能不往楚琼瑶的身上联想的，他都已经把楚琼瑶给送上门了，难不成楚琼玉还忍得住？ 他所认识的楚琼玉，应该是没有那么大的肚量能放过楚琼瑶的吧？ “走，去找楚琼玉。” 刘衍低声说道，抬脚迈出饭厅，朝着楚琼玉的房间走去。 他就不信，送上门的食物，楚琼玉这头尖牙利齿的小狼崽子能不狠狠的咬上一口。 第238章 和刘衍的结伴同行 小狼崽子楚琼玉此时正打算要悄悄离府，离着刘衍远一些。 “小姐，这样就走了，合适吗？”从秋有些担心，如今可是太子殿下还在府中的，要是就这样走了，和眼睛里没有当今太子一样，这种大不敬的行为，要是被发现，可是后果很严重的。 楚琼玉站起身来，整了整身上的衣服：“这有什么的，我有事难道还不能走？” 从秋懵了：“小姐，还有什么事情吗？” 没听说今日还有什么事情啊，今日好像是一点事都没有吧。 楚琼玉对着从秋狡黠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叫着从秋往外走。 从秋不解，但还是赶紧跟上。 楚泽复宅院里的下人不多，又因为刘衍在，所以从楚琼玉从房间里出来，一直到后院，没有遇到几个人，这倒也是省了不少事情。 “小姐，我们这是去哪啊？” 离着后门越近，从秋这心里就愈加不安。 “出去再说。”楚琼玉低声道，伸手去推院门。 从秋站在楚琼玉后面，一双眼睛不安的左右查看，生怕被什么人给看见。 这一看，果然是出了事，从秋愣愣的看着身后，僵硬的伸手去拉楚琼玉的衣服：“小姐……小姐……” “恩？”楚琼玉正费劲的在跟着后门上不知是谁挂上的大锁较劲，倒是没有锁上，只是这挂的甚是蹊跷，硬是拔不下来了。 她头也不回的回了从秋一句，手下不停。 “小姐……小姐……”从秋声音颤抖，“是……是殿下……” 楚琼玉一怔，连忙回头。 就见刘衍正站在月门处，双手背在身后，身姿挺拔修长，一双足以慑人魂魄的凤眸正静静的看着自己，里面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与生俱来的高贵感从骨子里散发出来，一撇一睨间仿佛把楚琼玉给看了个透。 熟悉的眼神，熟悉的人…… 掩在袖中的手又开始微微打颤，这已经成了楚琼玉在见到刘衍时一个不可缺少的生理反应了。 “小姐，殿下在看着我们呢，我们是不是该……该过去行礼啊？” 从秋不安的拉住楚琼玉的袖子，小声问道。 是啊，是该去行礼的，这时候不该去和刘衍对着干的，即使她是很想转头就一走了之的，不能走，不能走，必须得过去。 楚琼玉咬了咬牙，裙摆晃动几下，终于抬脚朝着刘衍方向走了过去。 “臣女参见殿下。”楚琼玉福身行礼，声音尽可能的平静。 刘衍没有答话，低眸看着面前的楚琼玉。 所以这是急着出门做什么？自己一来就急着出门，是躲着自己？ 他刘衍就这么的可怖吓人吗？ “起来吧。” 良久之后，低沉的嗓音传来，听不出喜怒。 楚琼玉敛了敛眼睛，起身，微微低头。 “本宫还在府上，楚小姐就急着出门，不知是有事，还是怕见到本宫。”刘衍看着楚琼玉打理的整齐利落的发顶，开口问道。 他想知道楚琼玉如何想的，至于这判定她是不是说谎，他心中自是有数，在楚琼玉和楚极泰刚来长安，他借着来找楚极泰的理由来到楚家，却“巧合”的楚琼玉在自己进门前的一瞬间晕倒在地，这一次也是异曲同工，自己来到楚家，她就要记着出门。 这如果说不是躲着自己，就是说不通了。 听到刘衍的话，楚琼玉的睫毛轻颤几下，抬起头来迎着刘衍意味不明的黑眸，莞尔道：“殿下真是说笑，臣女不是在躲着殿下，臣女嘴馋，来到长安之后，吃到了很多没有见过的小食，这没见识的人一开了眼，就恨不得把这街上好吃的都尝个遍，臣女这是嘴瘾又上来了，想趁着殿下和我爹说话的功夫，我爹也没精力管我，赶紧出去一趟，快去快回呢。” “原来如此，” 刘衍抬起眼睛，“不知是哪家的小食让楚小姐这般挂念，本宫离长安也是许久，对着长安的印象还停留在十年前，可能我对这长安的熟悉程度还不如楚小姐。” 楚琼玉赶紧赔笑：“殿下这说的是哪里话，我一个刚来长安的，怎么可能比得过太子殿下呢，就算是殿下十年未归，这长安也是您的家，不会变的。” “还是不如这常常往外面跑的楚小姐知道的多。”刘衍静静说道。 楚琼玉：“……” 刘衍回头看了身后的刘二一眼：“你去告诉相国公一声，就说本宫跟着楚小姐去外面品尝小食了，让相国公不要再等着本宫，要是乏了，就去休息吧，本宫就直接回宫了。” 刘二一愣，眼睛直勾勾的朝着刘衍看去，像是在看他是不是在开玩笑，相国公？相国公不是早就醉的不不省人事了吗？…… “恩？还有什么不明白吗？”刘衍语气上扬，眼角不悦的挑起。 “没有没有，小的明白，小的明白！”刘二赶紧点头，立马转身一溜烟跑远。 楚琼玉眼皮直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刚才刘衍是说？要和自己一起出门？品尝小食？ 刘衍眼睛从刘二消失的身影上移开，淡淡落在了楚琼玉身上。 平静的眼神却是格外有压迫力。 “走？” 这种情况之下，还能怎么办？ 楚琼玉讪笑两声：“走，殿下请。” 她退后几步，看着刘衍从里面身边经过。 “小姐？！” 从秋难以置信的拉扯楚琼玉的衣服，力气大的都要把楚琼玉的袖子给拽下来似的，这是……这是殿下跟要着她们一起出去？！ 天啊，这是怎么样的事情啊，以后想都不敢想啊！ 楚琼玉重重的呼出一口浊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走！” 已经发生了，刘衍已经出门了，她是不可能再转身回去的，那就只能继续往前走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就是目前必须且是只能要做的事情。 见楚琼玉走出去，从秋也不知是什么回事，竟然在她家小姐的背影上，看出了视死如归的意味。 从秋晃了晃脑袋，怎么可能呢，一定是她看错了，这可是太子殿下啊，能和太子殿下一起，这是多么让人羡慕的事情啊，怎么还会忍辱负重呢？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从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禁止自己胡思乱想，赶紧朝着楚琼玉和刘衍的身影追去。 第239章 阴魂不散 去西凉十年的太子回国，这在汉国是一件轰动的事情，虽然已经距离太子回国有一段的时间了，但是这热度不减，人们依然是在乐此不疲的谈论着。 虽然谈论的人是不少，但是很少有人知道太子殿下是什么模样，大多数的人都觉得，就算太子殿下长得是仪表堂堂，那能比的过六皇子刘尧？那才是整个汉国最玉树临风，风姿绰约的人物呢。 但今日这个汉国之最人物的地位似乎是受到挑战了。 从楚家出来之后，楚琼玉自始至终就跟刘衍保持着固定的距离，不算远，说不上是故意的疏远，也不算近，算不上是故意的套近乎。 但是就算是和刘衍保持着距离了，楚琼玉还是能感受到旁边路人朝自己送过来的各色各异的目光。 当然，楚琼玉很清楚，自己的这种待遇，很大原因就是出自自己前面这刘衍身上。 不管是模样还是气度，他均是拔尖的，模样俊美，和官家只有三分像，更多的是继承了当年那名震一时的先皇后的美貌，虽然一个女子的相貌要是安在一个男子的身上，就会显得阴柔，没有阳刚之气，但是官家给了刘衍一双不怒而威的剑眉，和直挺的鼻梁，这就大大的冲淡了他身上的阴柔感，而且随着时间的增长，刘衍身上的这种女气会越来越少，到时候又是另外的一番感觉。 虽然很不想回忆上一世的那些事情，但是楚琼玉也不得不承认，刘衍担得起这汉国第一美男子的称号，和他比起来，刘尧就是地上的泥潭里的一堆烂泥，被人践踏的野草。 而如今和这样的刘衍走在一起的自己，自然就会分担一些投射到刘衍身上好奇的目光。 楚琼玉心中微松一口气，幸好这时候还没有人知道她是相国公的女儿。 如果她的身份不表明，那这周围的人自然就会把她当成一个普通女子，而不是往别的地方联想，楚琼玉庆幸自己幸好这几日没有过多的出来。 “楚小姐，”走在前面的刘衍突然毫无预兆的转身，正低头往前走想自己小九九的楚琼玉没有注意到，等到从秋想要出口阻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楚琼玉的头硬生生的撞在了刘衍的胸膛上。 她的个子虽然比一般的女子要高挑些，可是在刘衍面前，她还是堪堪直到刘衍的肩头而已。 “哎呦！” 楚琼玉一声痛呼，捂住了自己的额头。 这人的胸膛怎么硬的像是石头一样？！ 被楚琼玉这么狠狠一撞，刘衍的身子依然是岿然不动，巍然如松。 看着捂着头，不住倒吸冷气的楚琼玉，刘衍的眼中多了些笑意，不过也只是一转瞬的功夫，就被平静代替。 “楚小姐你没事吧？本宫不知道你跟的这么近，你是有事要和本宫说吗？” 楚琼玉气的咬牙，这话就是在明说，这是自己的错，不管他的事，只怪自己走的和他太近了，而不是因为他突然的转身！ 刘衍，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讨人厌！ 就算心中万般怒意，但是脸上还是得表现的不好意思：“殿下您没事吧？是我太不小心了，撞到您了！殿下你要不要去医馆里看看?我这额头自小就硬，再把殿下给撞出内伤来就不好了，为了殿下您的身体，还是去一趟医馆吧！” 楚琼玉行礼请旨，慷慨激动，言辞恳切，关心十足。 刘衍抬起眼来，声音平淡的像是一口寡然无味的白水：“无奈，本宫身子还算不错，楚小姐这点力道对本宫来说还不算什么。” 楚琼玉“诧异”抬头，脸色焦急：“真的不要去看看吗？殿下？！” 她可是清楚的记着，刘衍这人是最怕看大夫的，不管是大病小病，只要不到万不得已，就会坚决不去找太医，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竟然会怕这种事情，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楚琼玉一直想弄清楚原因，但是从来都没有找到答案。 但是这并不妨碍，这一世她给他下套，要好好教训他一番。 果然，听到楚琼玉这话的事情，刘衍如雕塑一般僵硬的脸上终于是出现了一丝裂缝，凤眸中多了些看不懂的情绪。 “不用了，本宫无碍。” 刘衍别过眼，嗓音有一丝僵硬。 在这喧闹的长安街上，楚琼玉第一次升腾起一种报复的快|感，就算是这一点小事，她都觉得爽快极了，只要能看到刘衍吃鳖的样子，她就觉得开心，她就觉得畅快！ “殿下，您就不要硬撑了，我刚才都看见了，您的脸色都……” 楚琼玉铁了心要带着刘衍去医馆，她都觉得自己这一世是不是注定要来学医，好让刘衍对自己彻底没了别样的心思，对自己敬而远之，闻医色变。 “大姐姐！” 没等楚琼玉说完，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凄厉尖叫，有希冀，有怨气，还有无穷的恨意。 楚琼玉脸色一变，顾不得刘衍在场，脸上瞬间冷如寒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不知何时她和刘衍的背后已经聚集了一大圈人，只不过这些人并不是被刘衍的貌美吸引来的，而是被地上爬行的女子而来。 她衣衫脏乱，脸色蜡黄如纸，瘦到了一定地步她身上的衣服都是拖拖拉拉的罩在身上，两只瘦的可见骨头的手支撑在地上，像是下一瞬就能从中间折断似的，两只眼睛凹陷的吓人，此时正紧紧的黏在楚琼玉身上。 那眼神说不清道不明，像是想要把楚琼玉给生吞活剥，又像是在看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这人，正是刚被楚琼玉给扔了不到两个时辰的楚琼瑶。 她又从垃圾堆里爬出来了，还偏偏又遇到了楚琼玉。 第240章 记仇阴险，蛮横善妒 “这人是谁？你认识吗？” 见到楚琼瑶手脚并用的朝着这边徐徐爬来，刘衍眼中划过一似幽暗，他看向楚琼玉，脸上多了些不解。 听到刘衍的这句话，楚琼玉脑中飞速转动。 真是冤家路窄，这时候就算她不想认楚琼瑶，可是这当着刘衍的面，总不能把楚琼瑶给当场打晕，再扔到垃圾堆里去吧，一来是楚琼瑶自己长了嘴，她一声一声的大姐姐清晰嘹亮，恨不得吼得这整个长安城都听见，这时候她就算是想干什么，也已经无法堵住这悠悠众口，二来这身边站着的毕竟是刘衍，刘衍心思缜密，要是想拿着楚琼瑶这个大活人在他面前玩弄什么把戏，那她纯粹就是嫌自己这一世过得太舒服，想要给自己找些麻烦了。 两者一权衡之后，楚琼玉马上做出了选择。 “三妹妹？！你这是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啊！” 一声富含震惊，难以置信，不亚于楚琼瑶的尖叫声响起，刘衍只觉自己身边弹出去一个白色娇小的身影，一眨眼的功夫就跑到了楚琼瑶身前。 “三妹妹！” “大姐姐！” 姐妹俩一个跪在地上，一个半趴在地上，紧紧相拥痛哭，在场之人无一不感动落泪，痛哭流涕的。 一出感人的姐妹相认就这么出现在长安接头，注定会传为一段不寻常的佳话。 从秋看的是目瞪口呆，就这样子，是一点都看不出来是她家小姐把三小姐给扔到垃圾堆里去的。 刘衍眸光微暗，刘五给楚琼玉送到楚家去的楚琼瑶，为何会出现在长安街上？ ~ 楚家，后院。 “小姐，老爷还在睡觉，估计一时半会的醒不过来。”从秋回到房间，看着印在屏风上的影子，小声对着楚琼玉道。 她和她家小姐把楚琼瑶给带回了楚家，在那种境地之下，也只能把人给带回来。 楚琼玉嗯了一声，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又问道：“殿下走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 从长安街回到楚家之后，楚琼玉就带着楚琼瑶来到了房间，从秋则是去送着刘衍离开，楚琼玉并不在场，所以也不知道刘衍走的时候到底是个什么反应。 刘衍的她是不清楚的，但是她很清楚自己是怎么想的，要不是碍于刘衍在场，自己绝对会掉头走掉，什么大姐姐，认错人了而已，但是当刘衍在的时候，只能老实过去，本来已经是好不容易把楚琼瑶给扔的远远的，想不到这才过了两个时辰的功夫，兜兜转转的结果又给回来了。 要不是为了躲着刘衍，自己就不会出去，不出去就更不会再一次遇到楚琼瑶。 归根结底，这一切还是因为刘衍。 从秋还不知道楚琼玉心中是翻涌的如何的怒气，在听到楚琼玉的话以后，从秋想了想，告诉楚琼玉，刘衍离开的时候i并未说什么，甚至是只字不提楚琼瑶的的事情，倒是嘱咐了从秋几句，要她多照顾照顾楚极泰。 楚琼玉点了点头，从始至终都没有问关于楚琼瑶的任何事情，即使是当场目睹了她和楚琼瑶上演的姐妹相逢，他都没有表现出什么好奇，一来他是真的不在意，二就是他提前就知道会发生什么，甚至有可能和自己的一起出门都是个幌子而已。 “你出去叫几个人进来，帮忙把楚琼瑶给抬到床上去。” 楚琼玉低声对着从秋说道，嘱咐她快去办，她的脑中此时是一团乱麻，不知道为何这事情竟然会发展到如此境地，楚琼瑶是怎么从那麻袋中爬出来的，又是怎么会那么巧的正好在街上和自己相遇相认，刘衍到底知不知道今日会发生什么事情，这是不是他在背后搞的鬼？ 想不明白，没有思路。 楚琼玉深吸一口气，决定一件件的解决。 当务之急，是防治她爹同情心泛滥，要把楚琼瑶给留在楚家，就算是以后全家人都来了，那这楚琼瑶也不能和大家住在一起，她必须离着大家远远的，甚至是消失。 “大姐姐，我洗好了。” 屏风后面传来楚琼瑶的声音，声音有些嘶哑，是刚才在长安街上喊得。 “三妹妹稍等一会，我已经让从秋出去找人来了，丫鬟马上就过来了。”楚琼玉上前几步，对着屏风后说道。 她没有兴趣过去看看楚琼瑶的情况，她什么情况都和她自己没有关系，上一世让她看的生厌的女人，这一世她连个眼神都不想施舍给她。 楚琼瑶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楚琼玉说完这句话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说什么，楚琼玉也乐的清静，走到门边倚在门框上，看着从秋带着三个四小丫鬟朝着这边快步而来。 “大小姐，人……” “大姐姐，你是还在生我的气吗？”带着哭腔的声音再一次从屏风后传来，喑哑的声音中似是压抑着难以言表的委屈，“大姐姐，我以前不是故意那样对你的，而且我已经知错了，如今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我这样的一个残废，是绝对不会威胁到大姐姐的，即使如此，大姐姐你还是依然的痛恨我吗？” 这时间掐的是极好，话头刚起，到话音未落，楚琼瑶所说的话是一字不差的落到了几个丫鬟耳中。 隐忍委屈，痛苦哀伤，短短几句话，就给她自己营造了一个楚楚可怜的形象，而楚琼玉她也没有落下，记仇阴险，蛮横善妒，瞬间跃然纸上。 几瞬之间，几个丫鬟看楚琼玉的眼神都好像是和以前不一样了。 从秋急了，连忙就要给自家小姐说两句话，她家小姐何时有楚琼瑶说的那般了？！ “我……” “从秋，快去让人伺候三小姐好好的，这冷水泡的久了，我怕三妹妹那本来就不甚利落的双腿更加不方便了呢。”楚琼玉微笑说道，笑容可亲。 可在几个丫鬟的眼中，这种眼神像是恨不得盼着楚琼瑶给赶紧死。 看着几个丫鬟落荒而逃的身影，楚琼玉冷笑一声。 如此境地，还敢搞这种小把戏，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正好，她说的倒也是一字不错，和自己倒也是贴近，既然她已经帮自己给众人做了个心理准备，那她就更要好好的贯彻实施，要不然多让她失望不是。 第241章 我们的楚家 从秋语气不善的打发丫鬟进去，等到众人的身影在屏风上映出来，影影绰绰的时候，从秋拉着楚琼玉的胳膊几步到了门外：“小姐，那三小姐怎么这样啊？！” 楚琼玉轻笑一声：“毕竟是我把她和垃圾放在一起的，她对我有气是应该的。” 从秋睁大眼睛：“三小姐知道了？！” 楚琼瑶知道是她和她家小姐把她自己扔到麻袋里，然后抬上牛车，送到垃圾堆的？？ 那时候楚琼瑶不是在昏迷吗，她怎么还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啊？！ 见从秋表情懵懂，楚琼玉忍不住笑，“好了，不逗你了，你这就去我爹房间门口守着，等他酒醒了，你就把今日的事情告诉他，一句不差的，如实说。” “什么？！”从秋更加不明白了，为什么要把事情告诉老爷呢，老爷要是知道她们把楚琼瑶给扔到了垃圾堆里，肯定是会和小姐生气的啊。 “快去吧，”楚琼玉拍拍从秋的肩膀，催着她快走。 从秋还想再说两句，她觉得这事情根本就没有必要和老爷说明，楚琼瑶就说是在街上遇到的，这样不就行了吗？要是再告诉老爷说这前面发生的事情，这不就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吗？！ 楚琼玉却是微微摇了摇头，手指指向屋中，里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是丫鬟在伺候着楚琼瑶穿戴，马上就要出来了，从秋见状，只好把嘴里的话咽下，欲言又止的看了一眼楚琼玉，无奈离开。 就在从秋前脚刚离开，楚琼瑶后脚就被丫鬟给抱了出来，放到了院子中的石凳上。 “大姐姐。” 一身污秽已经被清洗的干净，一身素净棉裙，半湿的头发披在肩后，身上还披着一件厚实的斗篷，消瘦的脸颊上没有多余的肉，下颌线条尖细，看着有些刻薄。 “大姐姐，听闻伯父回国，这还没有来及去祝贺，想不到就是已这种方式在长安相遇，今日若不是大姐姐，我就怕是要当街丧命了。”楚琼瑶眼睛定定的看着楚琼玉，说出的话听起来倒是情真意切，可眼中却并无一丝感激。 楚琼玉走到楚琼瑶对面坐上，吩咐丫鬟送上一些热茶来，等着丫鬟退下后，楚琼玉抬起眼明显的打量了一眼楚琼瑶：“三妹妹，你瘦了。” 瘦了，脱相了，看着也是更加尖酸刻薄了，常言道相由心生，这话还真是不假。 楚琼玉觉得自己的样子怕也是尔尔了。 “大姐姐，你来长安是来找伯父的吗？”楚琼瑶看着出楚琼玉问道，眼睛中闪着意味不明的微光，楚极泰回来汉国的时候，她收到了消息，可是就在她准备去找楚极泰认亲的事情，却被一些事情给耽搁住了脚步，导致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楚极泰回去荆|州城，如今既然楚琼玉来到长安，那是不是表示着楚极泰也在长安了？ 如果是，那就好办了。 听到楚琼瑶的话，楚琼玉心中感慨一声，这是在套自己的话呢。 不过，她也没有打算要隐瞒这个事情。 “是啊，这不是四妹妹出了事，我和爹爹不放心，就先赶过来了，正好年后等着官家赏赐给爹爹的宅子批下来，祖母和母亲一大家子人也要过来，所以我和爹爹这就算是先行军了。”楚琼玉笑道。 楚琼瑶惊喜一声：“官家赏赐给我们楚家的宅子？真好，我们一家人这就要来长安了。” 这时正好丫鬟送茶上来，听到楚琼瑶的话，下意识的悄悄打量了一眼楚琼玉的脸色。 楚泽复宅子中的这些丫鬟都是从人丫子手中随意买过来的，也没有人正规的教导过，所以身上还保留着一些市井小民的习性，喜欢看热闹，听私事，嚼舌根，先前在房间里，楚琼瑶的话对她们说来就是迎头一棒子，原来大小姐竟然是这样人？加上她们跟楚琼玉待着的时间短，楚琼玉又是除了从秋之外就很少和下人说话交流的主子，所以时间一长，楚琼玉在楚家下人的口里就变得有些不好相处起来。 楚琼瑶的话无异于是顺应了她们的幻想，楚琼玉这样的世家小姐，脾气一定是差得很，人也是坏到了根，像是只有楚琼玉不好的地方被发现了，她们的不平衡心理才能得到满足一样。 察觉到了丫鬟的目光，楚琼玉不露声色：“是啊，日后四妹妹和二妹妹进了宫，在长安也算是有了娘家，不必想家的时候要跑到荆|州城那么远了。” “我们楚家的宅子？”还真是会说话，她爹的东西怎么就成了你楚琼瑶的了呢，为何楚琼瑶你的脸就是这般宽阔呢。 听到楚琼玉提起楚琼蓉，楚琼瑶毫不掩饰的嗤笑一声：“四妹妹就算了，她如今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降头，都成疯婆子了，以后要是选秀，哪个皇子还跟选她？大姐姐你真是说笑，你到底是对四妹妹抱了多大的希冀呢？” 楚琼玉笑了笑，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摆摆手屏退到左右的下人们，左后都是等着祖母和于氏来长安之后，要被赶出楚家的，听太多的事情对她们来说没有什么好处。 “听三妹妹的语气，似乎是对四妹妹的事情了解的不少？我和父亲这也是刚来长安，还没来得及去问询四妹妹的事情，不知三妹妹可否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一些，让我好有个心理准备？” 在楚琼蓉和楚琼婷出事之后，楚琼瑶这个人就跟蒸发了一眼，谁都不曾提起她的存在，而她也是一来长安就忙晕了，压根就没有想到楚琼瑶，或者是根本就没有把怀疑放到楚琼瑶的身上，她把这件事情的嫌疑全部放在了刘尧身上，因着楚琼婷是楚琼瑶的人，所以她也不觉得楚琼瑶会这样对楚琼婷。 但是近日这楚琼瑶像是凭空出现，让她不得不审视着楚琼瑶这个人来。 楚琼瑶，可是一心想要想要做太子妃，做皇后的。 她不比刘尧清白多少。 第242章 楚极泰生气 楚琼玉说完这句话之后，楚琼瑶就低下了头，良久没有说话。 楚琼玉也不急，静静等着，她好奇楚琼瑶能说出什么样的话来。 终于，楚琼瑶抬起了头，眼眶竟然是有些微红。 “大姐姐，四妹妹的事情我是真的不知道，二姐姐和我对她的情况是真的一无所知，就在一天晚上，二姐姐突然来客栈找我，说是四妹妹出了事，拿着刀扬言要杀人，我一听还得了，这意欲谋杀秀女是多大的罪名啊，二姐姐和四妹妹同在秀女之列，搞不好就要连坐，我就建议二姐姐不如保持一个一问三不知的态度，虽然她确实是什么都不知道，二姐姐慌了手脚，只能听了我的意见，等着送走了二姐姐之后，我心里害怕，怕这件事情殃及到身上，就连夜让客栈的伙计去帮我雇了几个人来，请他们帮着我离开，但是万万没想到的是，还没等出长安，他们看我一个柔弱女子好欺负，就夺走了我身上的所有银子，还把我打晕了，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我竟然是在垃圾里躺着，我就开始往外面爬，接下来的事情……大姐姐就知道了，要不是大姐姐，我怕就……” 楚琼瑶低头拭泪，肩膀微微抽动。 楚琼玉心底嗤笑，本以为楚琼瑶是要梨花带雨的控诉自己冤枉她，毕竟这样的事情对她来说是轻车熟路的事情，结果没想到，原来是在哭诉她自己的遭遇，但她口中说的这些话，谁知道是真是假，听听就算了，不必往心里去。 “三妹妹真是受苦了，” 楚琼玉心疼的握住楚琼瑶的手，她的手在碰到楚琼瑶的一瞬间，就感觉到了她的僵硬和抗拒，但那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楚琼瑶就恢复如常，抱着自己的肩膀就开始痛哭。 如果这一幕被人给瞧见了，肯定会说这是姐妹情深，引人落泪。 “好了，现在你已经安全了，不会有事的，莫要害怕了，我爹爹如今是相国公呢，你在这里很安全，知道吗？”楚琼玉拍着楚琼瑶的肩膀，轻声说道。 “恩，多谢大姐姐和伯父。” 楚琼瑶可怜的抽噎几声，下巴搁在楚琼玉的肩膀上，眼中却是一片得意。 “小姐小姐，老爷请你和三小姐过去！” 从秋急急忙忙的跑进院子，看着楚琼玉说道，眼中隐约闪着担心。 楚琼玉像是看不见一样，笑着站起身来，低头看着楚琼瑶：“爹爹肯定是知道你来了，所以叫你过去呢，你也是十多年没有见到我爹了，快去看看我爹有没有什么变化吧。” 楚琼瑶使劲点头，泪中带笑。 “来人！快带着三小姐去前厅！”楚琼玉扬声道，叫着丫鬟出来。 听起来这声音高兴极了。 从秋心中叹气，小姐啊，你的心怎么是那么大呢，刚才老爷醒来，她告诉老爷楚琼瑶的事情，老爷的脸色那叫一个精彩，就差指着从秋的脑袋破口大骂了。 要是骂了也好了，从秋这样想到，起码这样就能给小姐分担一些老爷的怒气了。 ~ 前厅里，楚极泰大刀阔斧的坐在椅子上，西凉民风豪放，他一个儒雅书生也是受到了不少影响，这样豪迈的坐姿要是搁在以前是敢都不敢想的，虽然已经是尽力的压制子心中这股子不该属于自己的豪气，但是当他一激动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就比如这姿势。 “爹！” 一声轻快的声音从院中传来，楚琼玉跑了进来，她站到楚极泰面前，高兴的拉起他的手，“爹，你看谁来了？” 她扭头朝着自己身后看去，神情喜悦。 楚极泰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一个粗壮的丫鬟怀里抱着一个单薄的姑娘，姑娘眼睛通红通红，和小时候仅有几分相似的脸上，让楚极泰感到微微的陌生。 这就是他的侄女，楚琼瑶，怎么……怎么成了这样了？ “大伯！” 楚琼瑶看到楚极泰，挣扎着就要从丫鬟身上下来，但是她双腿残疾，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丫鬟怎么跟放手，但是扛不住楚琼瑶的拼命挣扎，丫鬟咬紧牙关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 “砰！” 楚琼瑶被硬生生的摔在了地上。 “琼瑶！” 楚极泰脸色一惊，连忙站起身来朝着楚琼瑶跑过去。 楚琼玉只是在楚极泰过去之后，简单的意思了两下，脸上毫无动容。 “大伯！琼瑶终于见到你了！” 楚琼瑶紧紧抓住楚极泰的手，隐忍落泪，下嘴唇被她咬的苍白没了血色，就像下一瞬就能马上哭出来似的。 这幅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楚极泰是她的亲爹呢。 “琼瑶，你这傻孩子，怎么这么不小心呢。”楚极泰眼睛也有些红，赶紧叫着丫鬟把楚琼瑶给抱起来放在椅子上，怜惜的摸着她的头发，“你这孩子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啊，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这样……” 一个姑娘，年纪轻轻，腿就有了残疾，以后这一辈子要怎么办啊。 “没事的大伯，我没事的……”楚琼瑶低下头，喉间发出隐忍的哽咽声，听起来还怪可怜的。 楚极泰叹了一口气：“琼瑶，你是我的侄女，我不会看着你受苦的，你放心，等着以后伯父给你找一个好亲家，要是嫁不出去，伯父就养着你，你是伯父的侄女，就是伯父的亲侄女，这一辈子不敢担保你荣华满路，但是伯父可以让你过的无病无忧，平安喜乐。” 这是他给楚琼瑶的承诺，一个伯父能做到这样的地步已经是罕见，楚琼玉心中有些惆怅，她爹就是这样，只要是楚家人，他就尽最大的所能照顾，可惜，楚琼瑶注定是不会领他的好意。 “大伯，谢谢你……”楚琼瑶抬起眼来朝着楚极泰看去，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从眼眶滑落，顺着消瘦的脸颊滴在地上。 “琼瑶，你先在这里坐一会，我和你大姐姐出去商量一些事情，你不要着急也不要难过，伤害你的人伯父一定给你找到凶手，好好惩罚，不要再哭了。” 楚极泰叹了一口气，看了楚琼瑶一眼，转身叫着楚琼玉出去，声音冷冷，甚至是连看都没看楚琼玉一眼，就像是在生楚琼玉的气一样。 楚琼瑶泪眼朦胧的朝着楚琼玉看去，就见楚琼玉给了自己一个安慰的笑，快步朝着楚极泰走去。 从秋心中大呼完蛋，这老爷对侄女和女儿的态度差未免也是太大了吧，这还是老爷回来后第一次对小姐生气呢，怎么办，要不要给老太君和夫人写信？？ 急啊！！！ 第243章 必然的结果 楚极泰房间。 “爹，你找我有什么事？”楚琼玉关上房门，看向背对着自己的楚极泰。 当然，这楚极泰为什么找自己她是心知肚明的，只不过她要表现出什么都不知道而已。 “你还好意思问我有什么事？！” 楚极泰猛地回过头来，“你为何要把你三妹妹给扔出去？！那可是你三妹妹啊！你看没看见她如今是什么境地？！她都已经这样了你为何还不同情她，竟然还对她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他气的浑身都在发抖，瞪着楚琼玉的两只眼睛里面闪着熊熊烈火，恨不得喷出火来。 面对如此盛怒的楚极泰，楚琼玉却并无任何俱意和悔色，她眼神平静，嘴角甚至是挂着淡笑：“爹，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你知道的事情为何还要问我？” 楚极泰：“……” “我知道什么我知道！”楚极泰脸色不自然起来，别过脸去僵硬说道。 “爹，”楚琼玉笑着拉住楚极泰的袖子，声音软了下来，甜丝丝的，“爹，我知道你心里肯定明白我这样做的意图的，我也是没有办法了，如今是多事之秋，四妹妹和二妹妹的事情还没有解决，要是三妹妹再牵扯进来，这事情就是更加麻烦了。” “我知道啊，但是我……我就是有些气你怎么是狠得下心来，你看你那三妹妹，腿都成什么样子，站都站不稳啊，你就那么狠心把她扔了，还是扔到了垃圾堆里？！我听说还是沈将军帮你忙的？！” “你真是气死我了！” 楚极泰抬起手狠狠戳了一下楚琼玉的额头，这已经是他对他闺女最大且只能有的惩罚了。 到底是自己亲生的女儿，舍不得啊！ “爹~” 楚琼玉笑着挽住楚极泰的手，把他拉到椅子上坐下，她也顺势坐到了楚极泰身边。 “这件事我也是迫不得已，方式也确实是粗鲁，欠考虑了一些，但当时因为太着急，我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只能这样做了，下次我寻个机会和三妹妹道歉不就行了？我诚恳一些，我认真一些，好不好？” “不不不，这事你可不能和琼瑶说！”楚极泰赶紧道，“我们就当着事情没有发生过，你看你把琼瑶给扔……给送着离开了府，这不也是半路遇上了，这就说明啊你的办法还是不靠谱，这紧急关头还是得看你爹的！” 和楚琼玉说的一样，如今是多事之秋，他这是刚才官家面前请了罪，下定决心找出真相能给官家一个交代，这种事情就是要全心全力的把精力放在这件事情上，而楚琼婷和楚琼蓉出事，就跟是有预谋似的，这是不是因为有人看楚家不顺眼，看他不顺眼，想要故意的对付他，诬陷他？如果当时这个幕后之人知道楚琼瑶也在长安，是不是也会对楚琼瑶下手了？ 所以当务之急，就是要和楚琼瑶划清界限，把她给送的远远的，楚琼玉的方式虽然是欠妥当了一些，但也是最好的处理方式，毕竟楚琼瑶凭空出现，这就是一定有原因的，不能上当，不能中计，必须收拾干净。 他气的，只是楚琼玉事先不跟他商量，就把这么危险的事情拦下，他气的，是在见到楚琼瑶之后，看到楚琼瑶的情况，气楚琼玉的狠心和不合适的方式，不过，更多还是因为前者。 “爹，是我错了，你就别生气了，”楚琼玉笑着靠在楚极泰肩膀上，性眼中带着笑意，之所以让从秋去来找出几条把事情说清楚，就是因为她确定楚极泰肯定是能理解她的做法，知道她的难处。 她爹是永远不会跟她生气的，永远不会生她的气的。 “好了，下次有事情之前一定要和爹商量着知不知道？这么危险的事情，要是你出去之后出什么意外那爹该怎么办，爹怎么和你祖母和你娘交代？记住爹的话，以后不要这样冒险了，就当是为了爹娘，好不好？” 楚极泰叹了一口气，到底是重话都不舍得跟楚琼玉说。 “好，以后阿玉一定听爹的话。” 楚琼玉甜甜一笑，“那爹，如今当务之急就是要快些把琼瑶给送走，但是我还没想到什么合适的地方，这里不是荆|州城，阿玉不熟悉啊。” 长安，怕是她除了楚家之后，最熟悉的地方了，但这话可不能当着楚极泰的面说，她可是以前从未来过长安的楚家大小姐呢。 听到楚琼玉的话，楚极泰低头沉思了一会，“我倒是有个地方，但是我在想……” 他看向楚琼玉，眼含忧色，“你要不要也跟着去躲躲，你跟在爹身边，爹担心你出事啊！” 担心阿玉和楚家的那两个姑娘一样，出了什么事。 “爹，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的，而且，”楚琼玉朝着楚极泰弯起眼睛，“而且我在爹的身边，有爹爹保护我，一定不会出事的。” 楚极泰欣慰点头，不愧是他楚极泰的女儿，有胆力，有魄力！ “好，那就这样决定了！” 楚极泰站起身来，“我这就找人把琼瑶给送出去，你好好在家待着，关好院门，谁来都不要开门。” “好。” 楚琼玉笑着点头，“爹，这件事先不要让琼瑶知道，最好是悄悄的送她离开，什么都不要和她说，她自小心思就敏感，爱担心，要是被她知道如今的情况，还不知道要怎样的担惊受怕，她如今的情况，也不适合多操心。” “爹知道，放心吧。” 楚极泰笑着拍拍楚琼玉的脑袋，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楚琼玉走到门边，目送楚极泰的背影消失在月门，嘴角冷冷上挑。 楚琼瑶，你的那点心思，还以为谁都不知道吗。 第244章 送走她 楚家正厅。 丫鬟端着一杯热茶送上来，恭敬的放到楚琼瑶手边：“三小姐，请喝茶。” 楚琼瑶抬起头来，对着丫鬟展颜一笑，眉眼带着天生的淡淡忧愁，惹人生怜。 “谢谢。” “三小姐客气了，这是奴婢该做的，”丫鬟赶紧福身说道，一双眼睛在楚琼瑶单薄的身子上转了转，同是楚家小姐，怎么面前的这一个就是如此的落魄呢。 “三小姐，你不是该在荆|州城的，怎么会在长安呢，还……还弄成了这样呢？” 楚极泰和楚琼玉从荆|州前来，连楚家公子楚泽复都回去了，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而楚琼瑶呢，似乎是一直都在长安的。 “因为一些事情。” 楚琼瑶对着丫鬟无奈的笑了笑，旋即别开了眼，样子看起来楚楚可怜。 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加上楚琼瑶暧昧的态度，丫鬟自然是注意力放到了楚琼玉身上，是楚琼玉造成三小姐的如今境地的？ 那三小姐的腿也是不是…… 丫鬟不敢再想，赶紧摇头要把脑中这可怕的想法给甩去。 “琼瑶！” 就在这时，楚极泰从外面回来，大步进了厅里，楚琼瑶作势就要起身给楚极泰行礼，被楚极泰眼疾手快的拦住。 “你的身子不方便，就不必行这些了，”楚极泰低头看着楚琼瑶，眸光微闪，“你先下去，我和三小姐有些话要说。” 楚极泰回头对着丫鬟说道，示意她速速离开，丫鬟虽然好奇，但还是不敢停留，马上出去关上了门。 “琼瑶，伯父想要和你说一件事情，”在丫鬟离开之后，楚极泰坐到了楚琼瑶对面的位置上，眼神复杂的看着她，“如今你祖母和大娘还没有来长安，这府上的人手也不够，府里也是又小又窄的，连你大姐姐我都是顾及不过来，所以我就想着，要不你先出去住上一段时间，等着官家给的府邸批下来了，我再把你给接回来，如何？” 他看着楚琼瑶的脸色，试图想要知道她的想法，但是不管楚琼瑶如何想的，这件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绝对不能让楚琼瑶继续留在这里，这是对她的保护，也是对楚家的负责，虽然很想和楚琼瑶给说清楚这里面的原因利弊，但是他的女儿楚琼玉说的对，无论是从全局出发，还是从楚琼瑶个人出发，都不应该告诉她，与其让她担心受怕，不如让她就这样离开。 听到楚极泰的话，楚琼瑶心中突然升腾起一股阴火，所以这就是要赶着自己走了？不想要自己留在这里，是楚琼玉的意思？还是楚极泰的意思？ 这一对父女也真是厉害，竟然这样对待自己。 “伯父，您这是让我去哪呢？长安我人生地不熟的，二姐姐如今又是在秀女坊，我联系不上她，您就这样让我出去，我哪里还有地方可去呢？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想要惩罚我啊？！” 楚琼瑶从椅子上掉落，挣扎爬到楚极泰脚边，一双手拽住楚极泰的袍裾，眼中含泪的看着他。 面对侄女这般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控告，楚极泰几乎就要忍不住要把真相告诉楚琼瑶了，但是关键时刻他到底还是想起了楚琼玉的话，不行，不能让楚琼瑶知道。 他狠下心来，说道：“琼瑶，原因伯父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就不要再说了，没有什么误会，一点误会都没有，伯父有一个老友也是在长安，我和他打声招呼，你先去他的别院里住上几天，等着什么时候合适了，伯父再把你给接回来。” 楚琼瑶狠狠摇头，连声拒绝。 “我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在长安除了大伯和大姐姐，就什么都没有了，我一个人孤苦无依的，哪里都不要去！” “此事已经决定了，你莫要再说了，一会我就让人把你送出去。” 楚极泰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哭闹不止的楚琼瑶，意思坚决。 “伯父……”楚琼瑶眼泪汪汪的看着她，眼中全是痛苦。 楚极泰狠了狠心，选择眼不见为净，大步的走了出去，吩咐下人快去准备马车。 看着楚极泰冷酷漠然的背影，楚琼瑶眼中渐渐多了一丝阴狠。 楚琼玉，楚极泰，大房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 东宫。 殿中一贯是静悄悄的，宫人们走路都恨不得踮着脚尖，因为他们的太子喜静，只要有人大声喧哗，那就是冲着没命的道路狂奔，还顺带被刘二公公给狠狠的训斥一顿。 房间里，香炉里的青烟袅袅，味道不浓不淡，恰到好处的香气。 刘二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浓汤，站在刘衍身后。 他的殿下自从从楚家回来之后，就什么都没说，不，说了，让他快去把刘五给找回来。 直到现在，刘衍一个姿势维持到现在，刘五更是没有出现。 这是怎么了，刘二心中有些好奇，他家殿下不经常传唤刘五，因为刘五的特征实在是太明显了，所以除非要紧情况，要不然连自己也是半年一年的见不到刘五的面。 那这次传唤刘五，是出了什么大事吗？ 刘二皱眉想了一会，觉得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刘五办事妥当，是殿下信任的人，也是韦家舅老爷亲自调教的，能有什么事情呢。 他思来想去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把希望寄托于一会儿刘五的到来。 “殿下，喝一些醒酒汤吧。＂ 看着刘衍的背影，刘二终于忍不住轻声说道。 在楚家喝了那么多的酒，殿下一定是很难受吧。 第245章 为何事情发展的会不一样 “不用了。” 刘衍头也没回说道，声音淡淡，“你去殿外守着，看刘五何时来。” “殿下，您召见刘五……是何意？”刘二大着胆子问道，细长的眼睛机灵的转动。 “恩？”刘衍转过身来，眼睛落在刘二身上，眸色明明是毫无波澜，却有无尽的压迫力。‘ “刘二，本宫曾告诫过你，不要自作聪明。”刘衍凤眸微眯，似是不喜。 “殿下饶命！” 刘二仓惶跪下，额头在地上磕的砰砰响，“殿下，奴婢只是一时好奇，别无他意！” 刘衍移开眼，目光落在窗外光秃秃的海棠树上，这是他少时离宫之前种下的，十年了，十年时间，也变成了一株需要孩童手拉手才能合包的大树，只是可惜这次他回来的时间不合适，没有赶上|海棠花开，只赶上了海棠花落。 薄唇讽刺上挑，有说不出的冷意：“刘五办事不利，必须问责。” “办事不利？！”刘二惊讶一声，刘五怎么可能会办事不利呢，这里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但是这话他可不敢问了，虽然知道殿下并不是真的生他的气，嫌他多事，但是殿下毕竟是主子，他是个奴才，次数多了后果一定是不怎么美好的。 “出去看着，刘五来了让他立刻进来。”刘衍没有回答，眼睛重新落在外面的海棠树上。 “是！”刘二不敢再说，赶紧起身出去看，小心的合上了房门。 留下刘衍一个人待在屋中。 从开门出去到重新敲门，刘二总共是花了没有多长时间。 “殿下殿下！相国公前来求见！” ~ 不多时，楚琼玉就收到了楚极泰把楚琼瑶送走的消息，听说当时楚琼瑶隐忍哭泣，单薄的身子像是下一秒就能被冯给立刻吹走似的，看着可怜极了。 从秋听到了之后愤愤道：“三小姐这是没安好心，故意要给小姐添堵呢！” 楚琼瑶一来，就开始阴阳怪气，一句话里得有半个多意思都是在说楚琼玉的不是，这才短短几个时辰就让多少个丫鬟产生了误会，这如今都要走了，还不忘再来一手，可真是阴险！ 听到从秋的话，楚琼玉忍不住笑胡，从秋还真是越来越会看事了呢。 对于楚琼瑶这种人，生气是没有任何用的，和一个恶人生闲气，是自己给自己找气受，没有别的用。 她宽慰了从秋几句，就让她去找件衣服来，准备准备就要出门了。 “小姐，这是要去哪里？”从秋好奇问道。 “去看看小五。”楚琼玉站起身来，理了理裙子上的褶皱。 从秋笑道：“我还以为小姐是要去跟踪老爷呢。” 楚琼玉挑眉，反问道：“为何？我为何要去跟踪我爹？” “难道小姐就不好奇老爷把三小姐给送到何处去了吗？”从秋狡黠问道。 楚琼玉一怔，轻笑一声：“我相信我爹。” 相信她爹的办事能力和稳妥程度，所以一定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坚信楚极泰的楚琼玉，是永远都不会想到，她爹竟然把楚琼瑶给送到了刘衍处，刘衍身份尊贵，没有人敢对他怎么样，他的人自然也没有人敢动，所以楚琼瑶待在他那里，确实是最安全的地方。 而楚极泰和刘衍关系深切，刘衍是一定不会拒绝楚极泰的请求，楚琼瑶他自然是留下了。 把事情办妥当之后的楚极泰在夜幕四合的时候也终于是回到了楚家，而这时候楚琼玉还没有回来，楚极泰在院子里溜达了一阵，以为楚琼玉是去夜市上凑热闹了，他也没有在意，吩咐下人在楚琼玉回来的时候，让她来书房找自己。 半个时辰之后，楚琼玉终于姗姗而归，听到下人的话之后，楚琼玉快步去了楚极泰房间。 “爹，您找我？” 楚琼玉推门进去，就见楚极泰正坐在桌前，细细的品着浓茶。 “这么晚了才回来，我看你是乐不思蜀了。” 楚极泰板起脸来，如今正是非常时候，就算是出去找乐子，也要注意分寸。 楚琼玉没有解释，连忙低头地错，良好诚恳的态度很快就让楚极泰本就没有多少的烟消云散。 “琼瑶我已经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了，你就不要担心了，接下来在查清楚真相之前，你就好好的在府里带着，什么地方都不要去，”楚极泰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有些奇怪的看向楚琼玉，“我记着你身边不是还有一个从荆|州城带来的护院叫张小弟的吗？人呢，我最近怎么没有看到他？” 楚琼玉笑了笑：“他年纪小，离着荆|州那么远的长安他待不惯，有些想家了，我就让他回去找他爹娘了。” 她面色不变，语气里甚至有淡淡的笑意，仿佛是在笑张小弟的孩子气。 楚极泰愣了愣，跟着笑起来：“这孩子，也真是让人好气又好笑。” 楚琼玉跟着调侃了几句，就起身退下，叮嘱楚极泰早些休息。 “小姐，老爷找你是什么事啊？”见楚琼玉进门，从秋赶紧上前问道。 “没事，就和我说已经把楚琼瑶给安置好了，让我不要担心。”楚琼玉平淡说道，没有多余的情绪，她好像是真的一点都不在乎这件事情。 从秋知道自己是揣摩不清楚琼玉的意思的，她撇了撇嘴，出去给楚琼玉端水梳洗。 看着从秋的身影消失在院角的厨房，楚琼玉秀眉微皱。 她去找楚琼芳，主要是想问一下知不知道有关楚琼瑶在长安的事情，她难道就真的是清白无辜的吗？ 有点不信，楚琼玉心想。 可就算是心有怀疑，也不能随便指认，是要讲证据的，楚琼芳告诉她，关于楚琼瑶的事情她是一点都不知道，从来到长安到现在，关于楚琼瑶的事情她一点风声都没听说过，后来她还觉得奇怪，专门悄悄的找人去打听，可是长安城里就没有人知道有什么腿脚不方便的姑娘。 除非是楚琼瑶被楚琼婷给保护的严密，或者是有高人在背后替楚琼瑶抹|去了一切痕迹。 楚琼婷和楚琼蓉的事情，难道不是一人所为吗？ 楚琼玉这样想到。 “小姐，洗洗脚吧，在外面跑了那么长时间，快来好暖暖身子！” 从秋端着热水从屋外进来，水盆里还冒着氤氲热气，看见就让人浑身暖洋洋的。 这个初春冬末，到底还是温暖的。 楚琼玉笑着朝从秋走过去，脸上扬着志在必得笑。 不管这事情背后的牛鬼蛇神是谁，她一定是会揪出来的。 第246章 好大一朵牡丹花 大|理寺。 ”沈大哥，这段时日多谢你对我四妹妹的照顾了。” 房间外，楚琼玉福身行礼，对着沈镇南感激道谢，明眸皓齿，杏眼盈润。 沈镇南赶紧把她虚扶起来，笑道：“琼玉你客气了，以后这种话莫要再说了。” 楚琼玉不好意思笑笑，抬眼看向了房里，房里楚琼蓉的叫喊声已经消停了不少，虽然还会时不时的闹上一阵，但相对于以前，还算是正常了不少。 上次她从大|理寺离开之后，就让从秋去秘密的找了沈镇南一趟，给了他一些安神镇定的药物，虽然不知道这对楚琼蓉的病情有没有用，但是只要是能让楚琼蓉情况改变一些的，那就是好药。 “其实我这次前来，除了是来见我四妹妹的，还有一件事想要让沈大哥帮我的忙。” 楚琼玉看向沈镇南，有些不好意思。 她无数次是想要和沈镇南划清界限，保持好一个适当的距离，可是现实却是让她只能来寻求他的帮助，这种造化弄人，让她更个人感到羞愧不已，很是难为情。 “什么事情？琼玉你直说便可。”沈镇南说道，楚琼玉能来找自己帮忙，他心中是绝对欢喜的，从来都不会有任何的不愿意。 楚琼玉抿了抿唇，把心中的异样压制下去，说出了自己的话。 她想要沈镇南帮自己去把楚琼婷从秀女坊以大|理寺办案的名义带出来，本来这件事她自己去办就好，那秀女坊的嬷嬷也已经和她说了，只要是跟上面交代清楚，打理好关系之后，楚琼玉就可以去把楚琼婷给带回去，但是后来谁能想到那老嬷嬷对楚琼玉抱了别样的心思，为了活命，楚琼玉只能是对着那嬷嬷下手，因为急着逃走，所以也没有彻底把事情给办干净，她思来想去，不确定那嬷嬷到底知不知道是自己把她给弄晕的，为了以防万一，她也只能来找沈镇南帮忙了。 自己办事不周导致的错，到最后还是要沈镇南给自己打理，楚琼玉心里叹了一口气。 听到了楚琼玉的话，沈镇南没有一丝犹豫就答应下来。 一是因为这是楚琼玉的要求，二是因为他竟然不知道原来在秀女坊当中，还有楚琼婷也是出了事情，秀女坊竟然是根本就没有上报过这个问题，难道是非要等到和楚琼蓉一样出了事，才肯罢休吗？ ＂谢谢沈大哥！”楚琼玉对于沈镇南的应允感激不尽。 沈镇南见她表情可爱讨喜，也跟着笑起来，抬起手揉了揉楚琼玉的脑袋，叫着她一起出门。 “不不不，不行！” 楚琼玉却是一把抓住了沈镇南的胳膊，“这件事还是要麻烦沈大海一人前去，我……我有些不方便露面。” 她尴尬的笑笑，有些难为情，自己来请沈镇南帮忙，却不一起前去，这实在是有些不像话，可是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目前只有这一个选择了。 沈镇南倒是也没有多想，以为楚琼玉只是单纯的不想去，他那个小侍女溶月，有时候也是犯懒呢。 他点了点头，告诉楚琼玉回家等消息，他则是带着一群人出发去秀女坊了。 看着沈镇南的身影消失在街口，楚琼玉也带着从秋快步回了楚家。 时间已经距离她去秀女坊好几日了，里面一点消息都没有，她心里有些不安，只能瞒着楚极泰来找沈镇南。 希望这一切都是她多想吧。 就在沈镇南带人来到秀女坊，和看门的护院交谈的时候，秀女坊的后院悄无声息的潜进一黑衣人，敏捷的窜进了其中一房间。 只听里面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过后，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从里面的走出来的黑衣人除了肩膀上扛了一卷惹眼的棉被，里面隐隐露出一条手臂之外，他的眼睛还是罕见的蓝色，湛蓝通透。 他虽然是扛着一个人的重量，可一点都没有受什么影响，身子在墙头上跑的飞快，短短几瞬，身子就消失不见。 “殿下，刘五把人带回来了。” 离着秀女坊不远的一处偏僻小院里，刘二毕恭毕敬的站在门外，对着紧闭的房门说道。 他的身后站着有一双蓝眼睛的黑衣人，脚边还放着一截已经打开的棉被，里面躺着不省人事的，正是楚琼婷。 片刻后，房门“吱啦”一声响，白衣黑发的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破烂的院落因为他的出现似乎都变得不一样起来。 “殿下，人属下已经带到了。” 蓝眸男子上前一步，朝着刘衍抱拳行礼。 刘衍低头看了看楚琼婷，点了点头：“恩，这就算是你将功补过。” 前几日，他吩咐刘五把楚琼瑶给楚琼玉送去，但是因为他一时的疏忽，这其中不知出现了什么差错，楚琼瑶竟然又从楚琼玉处消失不见，又在他和楚琼玉结伴的时候出现，而且就在他回宫后不久，准备要寻刘五问问这到底是因何的时候，楚极泰竟然来求见他，说是要自己帮他照顾他的侄女，不求尽善尽美，只求死不了就成。 而楚极泰的这个侄女，赫然就是楚琼瑶。 当时刘衍就差些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这还真是巧呐。 楚琼玉啊楚琼玉，敢说这事情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谁都没有料到，他刘衍亲自布下的一计，就这样被楚琼玉给破解了，还是如此巧妙的，令人意想不到的。 第一次有人敢这样做，第一次有人敢如此挑衅他。 刘衍眸光一闪，就让刘五把楚琼婷给直接掳走，他知道如今楚琼玉最担心什么，最想要解决什么，那他就偏偏不让她如意，敢忤逆他意思的人，就该要受到惩罚。 “殿下，”刘五看向刘衍，道，＂在属下回来的时候，属下看到沈将军带着一队人赶到了秀女坊，也不知道是来做什么。“ 他这几日一直都在秀女坊守着，很清楚秀女坊最近都是安静的很，一点大的声响都没有，更不要说是能发生什么惊动大|理寺的事情了。 “沈镇南。” 刘衍讽刺一笑，“还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第247章 探话张小弟 楚家。 楚琼玉正在房中来回走着，神态有些焦急。 她请沈镇南去秀女坊把楚琼婷给带出来，可已经距离她从大|理寺离开两个多时辰了，沈镇南那里一点消息都没有，不是说了会把楚琼婷稿给带到她面前的吗？ 时间拖得越久，是不是就代表着要出事了？ 楚琼玉双手合十，赶紧拜了拜，不会的，绝对不会出事的。 “小姐，沈将军来了！” 从秋跑进屋，对着楚琼玉高兴道，“沈将军正在外面等着您呢。” 别人什么感觉她都不知道，但是她很清楚，她是很喜欢看到楚琼玉和沈镇南在一起的，郎才女貌，最是般配了。 听到从秋的话，楚琼玉脸色一喜，连忙大步出了房间。 “沈大哥，怎么样了？” 楚琼玉一眼就看见了正在院门外站着的沈镇南，她急忙走过去，四处打量，寻找着楚琼婷的身影。 “沈大哥，我二妹妹呢？”四下相看没有找到楚琼婷的身影，楚琼玉抬头去看沈镇南，想要从他脸上找出答案。 面对着楚琼玉期待的眼神，沈镇南却是有些不敢直视。 “琼玉，二小姐……二小姐不见了。” 楚琼玉一怔，杏眼蓦地睁大，人不见了？人不见了是什么意思？是彻底变成了和楚琼蓉一样，成了个神志不清的疯子，跑丢了？ 沈镇南：“琼玉，我去秀女坊的时候，二小姐就已经不在里面了，我听秀女坊的嬷嬷说，就在今早之前，她还让人去给二小姐送过饭，那时候二小姐还是待在屋子里。” “可是你去找她的时候，她不见了？” 楚琼玉垂下眼，语气平淡的像是在说一件很寻常的事情，没有丝毫的情绪起伏。 “琼玉，”沈镇南有些慌了，＂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二小姐的，我已经让人去守着城门了，只要二小姐一一出现，就立刻有人拦下，不管是二小姐自己出来的，还是有人劫持她的，你放心，我一定都会把她给平安带回来！“ 楚琼婷没的太蹊跷，半个时辰之前还有人见过她，半个时辰之后就已经没了她的身影，这很大的可能是有人在背后搞鬼，而不是楚琼婷自己的意外失踪。 这话他是不敢跟楚琼玉说的，楚琼婷楚琼蓉的事情跟楚极泰息息相关，如果楚琼婷不见是被人挟持，那就是有人要铁了心整楚极泰，楚琼玉要是知道了，得有多担心啊，但是他也很清楚，依着楚琼玉的聪慧程度，她肯定是猜到的。 唉，要是自己能早去一会，说不定就能把楚琼婷给带回来了，沈镇南自责想到。 “不，这件事和沈大哥没有关系，” 楚琼玉像是看出了沈镇南的心思，柔声说道，“总之这件事还是要麻烦沈大哥多多注意一些，不管二妹妹到底是怎么不见的，如今的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她。” “好！”沈镇南重重点头，“我一定会找到楚家二小姐的！” 楚琼玉朝着沈镇南福身行礼，眼中无半点笑意。 送走了沈镇南之后，楚琼玉就带着从秋出门了，快步朝着楚琼芳的住处赶出。 上次过来的时候，张小弟的伤还没有好利索，还在楚琼芳处养伤，算着日子，这也应该好的差不多了。 楚琼玉过来的时候，楚琼芳正在院中洗着衣服，看见楚琼玉进来，楚琼芳惊喜起身，湿着的一双手在衣服上使劲擦了擦，朝着楚琼玉就迎了过去。 “大姐姐！你怎么来了！” 楚琼芳亲热的拉着楚琼玉的手，俏脸高兴的红彤彤。 “想你了就来看看你了。”楚琼玉笑道，眼睛朝着屋里看了一眼，“姨娘呢？不在家？” “出去给小弟买吃的了，这几天她总是念叨着小弟的身子恢复的不好，想着给她补补呢。”楚琼芳笑道。 楚琼玉听后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 钱氏对张小弟好一些，这倒也是个好事，起码这样是不是可以让张小弟明白她们楚家人的好意？让他改变自己的心意，放弃刘衍，跟随自己？ 不知道为何，随着时间越来越长，她就越觉得张小弟应该是刘衍的人，这种感觉说不上来。 “大姐姐，这是我做的糕点，你尝尝好不好。” 楚琼芳端着一盘精致的糕点从厨房中出来，放到楚琼玉面前的石桌上，热情的邀请她品鉴。 “这事儿你得找我娘啊，我的舌头过的粗糙，可是不如我娘的精细。” 楚琼玉笑道，但还是伸手拿起一块，在楚琼芳期待的眼神中，放进嘴里慢慢的咀嚼。 “大姐姐，如何？”楚琼芳有些紧张，这可是她照着书上的方子做的，全部都是从书上学来的办法，一点实际经验都没有，今早钱氏一早就出去了，张小弟的身子又是不好，她也不好意思去打扰，正好这时候楚琼玉来了，她得赶紧听听意见。 “杏仁，核桃，果干？是桃子干？”口中余香犹在，楚琼玉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唇瓣，看向了楚琼芳，“这种季节，你从哪里弄来的桃子干？” 尽管马上就要立春，但是这如今的桃树上还是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呢。 这些桃子干鲜香，汁水饱满，跟那当季的时候也没多少区别。 “是我在荆|州城时候，没事做着玩的。”楚琼芳不好意思的笑笑，脸颊上飞起了嫣红。 “真好吃，”楚琼玉意犹未尽的点头，从盘中又拿起一个塞进嘴里，“真好吃，想不到小五还有这手艺，我看你这糕点的味道被百味斋的还要好上三分，要是你自己做生意的话，肯定比那里还要好。” 百味斋是长安最有名的糕点点铺子，是个几十年的老字号，很多人慕名而来。 楚琼芳却是自嘲笑笑：“大姐姐你真是开玩笑，我哪里有这本事，开铺子做生意那都是男子做的呢，哪有女子能这么抛头露面的。” 在外面一直抛头露面的楚琼玉笑了，她揉了揉楚琼芳的头发：“小小年纪，思想就已经这么顽固了，你的手艺是真的好，要是不好好利用，就是真的浪费了，这样吧，你大姐姐最近事情多，等忙完了，大姐姐和你好好的说说这个事。”她站起身来，从桌子上端起还剩一半的糕点，“这有好东西就要分享，我去给小弟尝尝。” 楚琼芳一听，赶紧去厨房里又盛了一些，让楚琼玉给张小弟端进去。 楚琼玉对着楚琼芳笑笑，拿着盘子给张小弟的房间走。 虽然此次的目的是为了找张小弟的，但是她也是真的在见识到楚琼芳的手艺之后，萌发了一个想法。 第248章 刘衍救下楚琼瑶 张小弟正靠坐在床头发呆，他在想着为什么这段日子，自己消失了那么久，主子都没有派人来找过他，问过他如今是什么情况，楚琼玉和他已经划清了界限，他是绝对没有可能再回去的，那这件事情要怎么和主子交代呢？ 心里乱糟糟的，以至于张小弟想的太过入迷，根本就没有注意到院子里的动静，也不知道楚琼玉已经过来了。 “吱啦”一声门响，楚琼玉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盘精致的点心，脸上看不出喜怒。 “大小姐！” 张小弟一愣，连忙下床给楚琼玉行礼，他身上的伤好的七七八八，但是因着动作太大，还是牵扯到了伤口，疼得他额头上的虚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见状，楚琼玉只是抬了一下眼而已，没有说什么，要是搁在以前，她早就生气的训斥张小弟，让他不要这么冒失了。 “大小姐，您怎么来了？” 张小弟还保持着行礼的动作，因为楚琼玉并没有叫他起来。 “来看看我小五，顺便，”楚琼玉眼睛在张小弟身上落了一瞬，很快移开，“顺便看看你怎么样了。” 亲疏远近，疏离与否一下子就给显示了出来，我小五，顺便，曾几何时，他张小弟也是这么被楚琼玉给划在自己那一边的人。 张小弟心中苦笑，“有劳大小姐关心了，属下的身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再过几天就能离开了，请大小姐放心，属下已经会守口如瓶，不该说的决不会说。” 楚琼玉哦了一声，似笑非笑的看着张小弟：“那何是该说，何是不该说呢？” 张小弟沉默几瞬，道：“属下对大小姐忠心耿耿，就算以后属下和大小姐再无缘分，那属下也会对和大小姐有关的事情闭口不言，决不乱传。” 何是该说的，何是不该说的，怎么回答都是个坑。 听到张小弟的答案，楚琼玉轻笑一声：“他就是这么教你的？” 张小弟一惊，慌张道：“属下不知道大小姐在说什么！” “别怕，我没有别的意思，” 楚琼玉站起身来，走到张小弟面前，“我这次来，不是来关心你和你主子的事情的，我是想让你帮我办件事，就当看在这半年你我之间朝夕相处的份上，至于你会不会告诉你的主子我也不在意，这随你便。” 张小弟会不会告诉刘衍，她是真的不怎么在乎了，刘衍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 不管是哪种，结果都是好的。 “大小姐如若有事，不管何时需要属下的，属下一定是尽力而为，别无他话。”张小弟躬身揖手，坚定说道。 “用不着这么严肃，” 楚琼玉笑了一声，眸光微暗，“楚琼婷不见了，你帮我去查查她的消息。” “是！” “不管最后有没有消息，我都不会亏待了你，该有的酬劳是一定会有的，而且你如果信得过我的话，我也可以满足你的一个条件。”楚琼玉看着面前的张小弟，嘴角带着淡笑。 ~ 从楚琼芳处离开之后，楚琼玉回了楚家，从秋跟着楚琼玉虽然是进了楚琼芳的门，但是这心里就跟七上八下似的，总觉得有些不安，她给楚琼玉倒茶的时候也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好几次都差些浇了自己的手。 终于再又一次从秋差些把糕点给扫到地上的时候，楚琼玉终于是忍不住了。 她无奈从从秋手中接过盘子，看着从秋惊魂未定的脸色道：“这只是个普通的盘子而已，又不是什么天上王母娘娘的琉璃盏，你怎么这么害怕？是怕我罚你？” 从秋赶紧摆手，刚想解释，就听楚琼玉叹了一口气，“从秋你这样做，就是真的寒了我的心里，你家小姐何时对你苛刻过？” “不是的小姐！不是的！” 从秋心里着急，赶紧上前拉住楚琼玉的手，“小姐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我只是有些……有些……” 有些了半天也没“写”出个字出来，楚琼玉也不急不缓，耐着性子等着从秋接下来的话。 “小姐，” 从秋咬了咬牙，终于问出了压在心中良久的话，“小姐，以后，以后小弟还回来吗？” 楚琼玉没有回答，而是问了另外一个问题：“你对小弟似乎是有些不一样呢，从秋？” 从秋脸颊上飞起了红晕，低头不敢说话。 她的薄脸皮在这种时候让她无话可说，即使她是对张小弟真的有意。 楚琼玉忍不住打趣，却也是适可而止，看着从秋的脸蛋越来越红，楚琼玉终于是起了善心，把从秋给放了出去，从秋忙不迭的跑出去，临走前因为太激动膝盖还撞在了门框上，砰的一声，结实极了。 “哈哈……” 楚琼玉毫不客气的大笑，从秋连头也不赶回，慌张的跑掉了。 心情有些愉悦的楚琼玉站起身来，走到门前关上门，嘴角还残留着几分笑意。 她抬起头来，也不知道是朝着横梁还是什么看了几眼，眼中的笑意越来越浓。 收人，攻心为上，绝对没错。 她可以个给张小弟好处，给张小弟安稳的生活，给他喜欢的人，那他为何还要苦苦坚守的在另一边呢。 张小弟不是个傻子，肯定会做出合适的选择的。 就在张小弟去调查楚琼婷事情的时候，楚琼玉也通过沈镇南的关系把楚琼蓉给接到了自己身边来，这件事情她没打算瞒着楚极泰，楚极泰知道了以后，也只是说了几句楚琼玉胡闹，就再也没说过什么，楚琼婷的失踪让他的危机感加深，为了以防万一，他甚至还主动去找了官家一趟，和官家表明楚琼婷失踪的事情。 这样做，也是为了以防万一，楚琼婷失了心智的事情官家是知道的，所以楚极泰并没有隐瞒什么，这样一来，就算是背后那人想要恶人先告状，也没有了优势。 “爹，”楚琼玉进来楚极泰的房间，看到楚极泰正在埋头写着什么。 楚琼玉心生好奇，忍不住探过去了头，原来是楚极泰在给于氏写信保平安。 虽然这如今的境地不怎么安宁，但是报喜不报忧，一直是不约而同的规矩。 “阿玉过来了,”楚极泰收起写了一半的信，夹到了面前的书本子里，他抬头看向楚琼玉，笑问，“这大清早的你怎么就过来了？往常不是正守着琼蓉吗？” 楚琼玉想要从楚琼蓉口中套出些什么，可是无奈楚琼蓉神智又是不清醒的，加上如今情况还算是相对于好一些的楚琼婷失踪，楚琼玉只好按住楚琼蓉，希望能从她身上找到答案，所以这首当其冲的一点，就是要楚琼蓉知道自己的身份，真正的相信自己。 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谁是对她好的，谁是对她不好的，从而产生亲近和信任感。 “睡下了，”听到楚极泰的话，楚琼玉笑了笑，她拿起楚极泰桌子上的一支笔，放在手心里把玩，“爹，我昨晚想了想，如今二妹妹还没有消息，四妹妹又是如今这个样子，已经五天了，什么效果都没有，所以我就想着要不要把三妹妹给叫来，让她看见见二妹妹和四妹妹，毕竟在长安几个月了，都是她们三个在一起相处的，这感情应该是不错的，和四妹妹说说以前的事情，说不定就能唤醒四妹妹的记忆呢？” 她想出这个办法来，小部分的原因是想要死马当成活马医试试，另外一部分，她是想看看楚琼瑶见到楚琼蓉的反应，试试能不能从中得到什么，她可是没有忘记，她的这位三妹妹可是会用毒的，当然这话是不能和楚极泰说的。 得知楚琼玉的要求和原因之后，楚极泰考虑了考虑，最后拍板决定：“好，我一会就去找殿下，请他把琼瑶带出来。” “什么？！” 楚琼玉大惊，甚至以为自己是出现了什么幻觉，她猛地上前几步，朝着楚极泰竖起了耳朵，“爹，你刚说什么？” 楚极泰有些懵：“我说去找殿下啊！请他把琼瑶给带出来，我们有事要问琼瑶啊！” 第249章 太子忠仆 殿下？！太子殿下？！刘衍？！ 楚极泰竟然把楚琼瑶给送到了刘衍那里？！ 楚琼玉被这个消息给震惊的久久回不过神来，楚极泰说他有个老友，关系密切，楚琼瑶放在他那里绝对安全，她本是以为楚极泰所说的老友，是如今还没有得势，但是上一世同样是国之栋梁的孙伯伯，谁知道竟然是刘衍呢。 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她本来就是担心楚极泰和刘衍走的太近，之间的界限划分的不明确，以至于刘衍要是出什么事就会牵扯到楚极泰，但是她担心的还偏偏就是发生了。 不，不对，这件事是更加的玄幻了，因为刘衍竟然是在保护楚琼瑶？？ 这在根本就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看到楚琼玉的反应，楚极泰吓了一跳，还以为楚琼玉是以为殿下竟然会帮忙而惊讶呢，是不是看着平时殿下总是板着一张脸，所以就很难相处，觉得冷冰冰的？ 这可不能误会殿下。 “阿玉，我和你说，殿下是个好人呢，西凉十年他帮助了我不少，要不是他我就……” 夸起刘衍这个太子殿下，楚极泰是滔滔不绝，这世上所有美好的形容恨不得都用在刘衍身上，楚琼玉脸色如常，舌头却是悄悄顶住了上颚，似乎是只有这样，才能忍住她嘲讽的嘴角，和忍不住反驳的话。 上一世，楚极泰和楚泽复也是觉得刘衍千般好万般好，结果呢，最后这样好的一个人还不是要谋权篡位，还不是把她给深深囚禁，还不是对她凶残至极，难道这就是他们口中的好人刘衍？ 楚琼玉有些纳闷，所以说，这到底是刘衍心思阴沉，隐藏的深，虚伪的很，骗过了楚极泰和楚泽复的眼睛，还是，这世上有两个刘衍？一个是好的，一个是坏的？ 哼，反正在她这里，刘衍对她来说永远都是一个噩梦而已。 ~ 说办就办，楚极泰和楚琼玉说好之后，马上就朝着东宫赶去，等到了宫门口，却是被侍卫告知，一大早殿下就坐着马车出了宫，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楚极泰问刘衍是去了哪里，侍卫摇头表示不知。 这人能去哪里呢？楚极泰犯了愁。 韦家刘衍是不会去的，如今宫里的都盯得紧，生怕刘衍和他的外祖家有什么联系，韦家三代为朝廷命官，更是出了一个德高望重的皇后，虽说已经过世，但皇后在位的时候，所做的一切对汉国可谓是好处多多，直到现在大家还是忘不了她，而作为皇后惟一子嗣的刘衍，自然也是备受人瞩目，即使是离开西凉十年，可是他还是在汉国受敬戴的很。 所以说，防止刘衍见韦家人，也是为了防止刘衍和韦家联手，在朝堂上的地位强大起来。 想到这些，楚极泰唉声叹气，这个太子的位置，也是不好做啊！ “这不是相国公吗？” 一男声从身后传来，引着楚极泰回头去看。 “微臣参见六皇子！” 见到身后的人正是刘尧，楚极泰心中咯噔一响，这不就是想要趁着殿下不在长安时候想要夺权夺宫的人吗。 “六哥，你在和谁说话？” 紧接着马车的车帷被掀开，里面探出刘泽的一张脸，他视线落在楚极泰身上，嘴角露出异样的笑，“哦，原来是太子的忠仆啊。” 第250章 走春 楚琼玉在收到楚极泰被刘尧和刘泽请去喝茶的消息之后，整个人都僵住了，心里担心极了，竟然被刘尧给带走了？！ “小姐？！” 只见楚琼玉从椅子上砰的一声跳起来，从秋吓了一跳，赶紧拽住要往外走的楚琼玉袖子。 “小姐，那可是六皇子和九皇子啊！”从秋急声道，她知道楚琼玉心里担心老爷，但是就这样去和六皇子九皇子要人，这不是明摆着送羊入虎口吗？！ 这白生生的楚琼玉要是这样就去了，那还能回的来吗？那六皇子在荆|州城的时候就对她家小姐没安好心啊！ “可我爹在他手里啊！” 楚琼玉急的眼睛通红，往常她身上那种淡然的镇定荡然无存，只因为楚极泰被刘尧带走，她整个人都慌了。 从秋的意思她当然是明白，她甚至都知道刘尧把楚极泰给带走，八成就是因为自己，他是想要自己过去找他，想要让自己自投罗网。 就算知道是个陷阱，她也要过去，因为她爹在那里。 看着楚琼玉的样子，从秋满肚子的劝告此时都堵在了嗓子眼，她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她知道楚琼玉对家里人看的是多重，但是如果真的这样做了……那能从刘尧那里全身而退吗。 趁着从秋这一愣神的功夫，楚琼玉挣脱开了她的手，大步朝着外面走了出去。 “小姐！”从秋赶紧跟上。 楚家门口早已停留好了一辆马车，身穿红衣的小厮恭敬站在车边，看见楚琼玉过来，他笑着朝楚琼玉揖手行礼：“楚小姐。” 脸庞白净，声音尖细，喉间没有专属男子的特征，这重重都是表明着男子的身份。 “我是六皇子的贴身侍官，楚小姐唤奴才走春便可。” 楚琼玉上下打量他一眼，声音有些喑哑：“就是你送来的消息？” 从楚极泰出门进宫去找刘衍之后，楚琼玉就吩咐人把院门给关了起来，如果不是楚极泰回来，那谁都不能进门来，而在一盏茶之前，下人进来说是外面有人，想要告诉楚琼玉一些事情，楚琼玉没有出去，让把门口的人给打发走，可是下人却是出去之后又进来，告诉了楚琼玉有关楚极泰的事情，说是门口那人说的。 “是，是奴才。” 走春笑起来，左边的嘴角露出一个小小的酒窝，加上他面庞白净细腻，看着就跟一个天真无暇的小姑娘似的，当然这仅仅的假象是不可能蒙骗过楚琼玉的。 上一世她那么痴迷刘尧，走春作为刘尧的身边人，她自然是知道的。刘二也是刘衍的贴身人，可是走春和刘二不管是为人，还是性格都是完全不一样的，刘二机灵善良，对刘衍忠心耿耿，最后死在了刘尧手下，走春阴险自私，最后死在了刘尧手下。 即使如今境况紧急，可是楚琼玉在见到走春的时候，心中顿时警钟大作。 “小姐……” 从秋刚要紧跟在楚琼玉身后上马车，却被伸过来的一只手拦住，是走春。 楚琼玉皱眉：“这是我的贴身丫鬟。” “楚小姐请见谅，奴才出来的时候六皇子吩咐过，只能楚小姐一人前去。”走春脸上笑容不变。 楚琼玉杏眼微沉，定定的看着马车下面的小太监。 走春面色如常，笑容亲切敦厚，手横在从秋和楚琼玉之间，划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你先回去，在家里等着我和爹爹回来。” 楚琼玉别过眼，对着从秋点了点下巴，示意她回去。 从秋慌张摇头，本来她就不想让小姐去见六皇子，可是如今小姐竟然只能一人前去，这要是出了什么事那该怎么办啊。 “走春公公，我求求你了，请您高抬贵手，让我跟我家小姐一起吧，我家小姐身边不能没有伺候的人啊。”从秋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的揪住走春的袖子，苦苦哀求。 楚琼玉秀眉微皱：“从秋，听话，回去。” 她知道从秋是担心自己，可是她也不想要自己身边的人对刘尧手下低声下气。 听出了楚琼玉声音里的不悦，可是从秋还是没有动，依然求着走春，她是绝对不能让小姐一个人去的啊！ 走春眼睛在抓着自己袖子的手上滑了几下，雪白的肤色衬着自己的衣服更加殷红，像血一样。 他抬起眼来，双目含笑：“姑娘，这是六皇子的命令，奴才不敢违背。” 走春抬起手，把从秋的手掌从自己衣服上拂了下去，对着从秋露出一个抱歉的笑。 从秋愣在原地。 “好了，从秋听话，回去。” 楚琼玉下来马车，安慰的揉了糅从秋的头发，催着她快回去，这次去见刘尧，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所以她也不想让从秋跟着自己一起冒险。 “小姐……”从秋要哭了，她嘴巴张合几下，像是要说什么，可是在看到楚琼玉身后站着的走春时，她硬生生的把已经冲到嗓子眼的话给咽了下去。 她……她竟然被一个太监给占便宜了？！刚才走春的手在自己手背上摩擦几下，还捏了捏？！ 见到从秋的样子，楚琼玉只以为她是担心的紧，她笑着拥住从秋的身子低声安慰几句，强行推着从秋的肩膀往府里走。 “楚小姐，时间不早了，该走了，别让六皇子等着急了。” 走春上前一步，提醒道。 “恩，这就走。” 楚琼玉回头看了他一眼，转身砰一声合上了院门，从秋的身影被挡在了里面。 “楚小姐，请。”走春伸过自己的胳膊，方便楚琼玉上马车搀扶，楚琼玉却只是道谢一句，自己抓住车栏走了上去，随着车帷的落下，她的身影也消失在了车厢里。 走春嘴角带笑，笑的弧度似乎比刚才还要大了一些。 他跳上辕座，朝着楚家院门看了一眼，眼中闪着诡异的亮光。 第251章 刘尧有请，偶遇刘衍 马车里装饰的很舒服，地上还铺着厚厚的毡毯，脚落在上面，就跟踩着一团棉花似的。 楚琼玉侧耳听着车外，除了马车吱吱悠悠的声音之外，还有热闹的叫卖声。 这不是进宫的方向，楚琼玉很确定的心想道，进宫不该走这条路，这是跟皇宫相反的方向。 刘尧以楚极泰威胁自己，这事怕是没有经过官家的允许吧，他那样虚伪的人，怎么敢冒险让自己进宫呢。 要是刘泽也在的话……楚琼玉咬咬牙，那这次恐怕就是要暴露自己的身份了，更坏的结果就是要把楚琼芳的事情也给牵扯出来，到时候她用计对付张氏的事情，怕是就要被张扬出来。 不管了，楚琼玉下定决心，如今当务之急是要救出楚极泰来，其他的事情都是可以事后弥补的，唯独她爹的事情不行。 “楚小姐，” 马车外赶着路的走春突然对着车厢道，“一直听闻相国公家有五千金，虽然有四个是家中侄女，但是相国公均是视如已出，奴才有幸，见过了楚家二小姐和四小姐，今日又得此见到大小姐，真真是沾了我们六皇子的光。” 车厢里的楚琼玉脸色微变，刘尧竟然是去见过楚琼婷和楚琼蓉的？ 虽然心中惊讶，但是楚琼玉声音不变，甚至还有些笑意：“走春公公真是说笑了，我们楚家的姐妹也不过是穷乡僻壤出来的，哪里比的过这长安的女子，要不是官家给众皇子们选妃，我那两个妹妹也不会有机会进到长安来，她们能被六皇子赏识，这才是真真的三生有幸呢。” 刘尧去找楚琼婷和楚琼蓉做什么？他是清楚那二人是自己的妹妹的，楚琼婷倒是还好说一些，毕竟在荆|州城楚琼婷和刘尧之间的事情谁不知道啊，那可是几乎就要摆在明面上的事情了，可是楚琼蓉呢，刘尧不是一直看不上楚琼蓉的吗，为什么还要去找她？又说了什么？ 楚琼玉暗自思索，不忘听着外面的走春说话：“楚大小姐你真是谦虚了，就凭你的容貌，这整个长安都是无人能及的，二小姐和三小姐虽然略微逊色一些，但是也称得上是中上之姿，不过奴才还是要斗胆问一句，楚大小姐为何不参与选秀呢？奴才敢打包票，要是楚大小姐在秀女之列，一定能拔得头筹了。” 拔得头筹？以为这是什么蹴鞠比赛吗？ 楚琼玉心中嗤笑，这种拉高踩低的行为是要挑拨她和楚琼婷二人之间的感情？可惜了，除了对楚琼蓉有些愧疚之外，她还真的对那二人没有什么多余的情感。 “走春公公谬赞了，我也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普通长相没有什么出众不出众的，我这种人在长安贵女中一抓一大把，没有什么好得意的。” 车外的走春笑了一声：“楚大小姐还真是与众不同。” 楚琼玉像是不好意思似的学着走春轻笑，没有答话，她转身挑起身边的窗帷，看见马车已经开始朝着城外驶去了，这是要出长安城？ 小心的合上窗帷，楚琼玉心中的不安感觉渐渐放大，这刘尧到底是要做什么？ “驭！” 赶着马车的走春不知道怎么了，慌张一声，紧跟着就是狠狠一拉缰绳，马车毫无预兆的停下，楚琼玉没有防备，因为惯性身子往前一扑，差些扑在毡毯上。 她刚要准备问问走春是怎么回事，就感觉马车一轻，是走春跳下了下去。 “奴才拜见太子殿下！” 楚琼玉一怔，刘衍？ 像是要确定楚琼玉的想法，外面想起了刘衍惯有的淡漠，像是一潭死水一样没有任何起伏的声音。 “你是六弟身边的人？这天色不早，你这是要去哪？” 走春紧跟回道：“奴才奉六皇子的命令，带楚家大小姐出城去见相国公。” 楚琼玉：“……” 要是说这走春对刘尧不忠，可是他对刘尧吩咐的事情却是很上心，只要是刘尧吩咐的，那他是一定能办到的，可是要说真的忠心呢，好像又有些不对，只要是刘尧不说的事情，他就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就像现在，刘衍在外面问马车里面的人是谁，走春只需要找个借口就可以搪塞过去，刘衍又不会真的过来搜查，他好歹是个太子。， 但是走春呢，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然是如实相告。 这是刘尧的意思吗？显然不是，要是想要大家都知道，刘尧就会让走春带人进宫去了。 楚琼玉心中微微叹气，她可能知道了走春为何会被刘尧杀了的原因了，这样的太监谁敢要？ 就在楚琼玉忍不住腹诽的时候，就听刘衍语气微扬，像是有些惊讶的意思：“相国公？相国公不是在长安城吗，什么时候去了城外？” “六皇子有些事情想要请教相国公，听闻相国公喜欢喝茶，真巧茶园里还留了一些上好的茶叶，这才带着相国公去了。”走春回道。 马车里的楚琼玉支起了耳朵，还真是被请去喝茶了？ “既然是喝茶，那为何还要叫着相国公的千金？”刘衍继续问道，眼睛在遮掩的严实的车帷上滑过。 走春道：“是相国公说这些日子楚小姐甚是无聊，一直都待在府中，这好不容易出城一次，就想着带着楚小姐一起呢。” 楚琼玉讽刺一笑，这种借口，也就只有刘衍那种虚伪的人想得出来。 这时候的楚琼玉已经忘了，她刚才还想着这次走春是自作主张把自己在马车上的事情告诉了刘衍，而刘尧是害怕被人发现，所以把见面的地点定在了城外，那如今走春所说的一切那都应该是他自己想来的，和刘尧应该是一点关系都没有，但也不知道为何，一听到走春说这种话，她自己就把事情给按在了刘尧的头上。 可见刘尧在她那里是有多可恶了。 “哦，原来是这样。” 刘衍淡淡一声，“本宫也正好要去找相国公有事，既然相国公不在城中，那本宫就随你去见他吧。” 他身边的刘二赶紧对着走春道：“还不快带路！” 走春有些懵，愣在了原地没有动。 刘衍剑眉一挑，俊美的脸上带了些不悦。 “怎么，不行？” “不不不！奴才这就走！这就走！” 走春赶紧跳上马车，赶着马车继续往前走。 刘衍骑着马，不近不远的跟在马车后面。 凤眸落在马车上，眸光幽沉。 第252章 讨厌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马车后面的马蹄声太明显，引得楚琼玉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后面的马蹄声上面，忘记了去见刘尧的忐忑。 继续行驶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之后，马车终于停下，外面静悄悄的，微微寒意顺着窗缝来到了车厢，楚琼玉轻轻的打了个寒噤。 这已经到了郊外的郊外了吧。 “太子殿下，到了，楚小姐，到了。” 走春先对着翻身下马的刘衍恭敬的行了个礼，接着对马车里的楚琼玉说了一声。 楚琼玉深吸一口气，掀开车帷弯腰下了马车。 或许是刘衍的存在感太强，一直低着头紧盯自己脚尖的楚琼玉还是清晰的感觉到了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的刘衍。 “臣女给殿下请安。” 楚琼玉转身对着刘衍福身行礼，眼睛落在他黑色的袍裾上，他太喜欢黑色，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每一次都是黑色锦袍，估计这也是他为什么看上去总是阴沉沉的一部分原因。 但是不得不说，楚琼玉还真的没有见过比刘衍穿黑色好看的人。 “楚小姐。” 刘衍走到楚琼玉面前，凤眸在她脸上落了几瞬，“楚小姐是觉得长安城比不上荆|州城热闹，所以觉得无聊？连相国公出来办正事，心中还惦记着楚小姐？” 他声音淡淡，毫无起伏的调子听起来有些嘲弄的意味。 顿时楚琼玉没有一皱，想起了曾经刘衍对自己说过的那些恨不得让自己剥皮抽血的话，心中的怒气盖过了原本对他的恐惧，这种感觉让她的胆量猛地拔高好几许。 “回殿下，我爹疼爱我，心疼我第一次出远门，离开家中母亲和祖母良久，这才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她的语气有些冲，说不上温和，也说不上是解释，只是单纯的说明了一下这个事情而已。 刘二瞪大了眼睛，这是不是第一次有人在殿下面前这般的？楚小姐是不是敢用这种语气对殿下说话的第一人？ 就在刘二以为他家殿下会冷冷一笑，然后抽出他想象中的大刀把面前的楚琼玉给一分为二的时候，就听见刘衍淡淡的恩了一声，抬脚朝着茶庄走了过去。 恩？？？ 就没有下文了？？ 刘二不自由住的吞咽了一口口水，刚才的事情宛如一道惊雷落在自己头上，这是不是在做梦啊？ 他默默看向前面刘衍挺拔的身影，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何他的殿下会不一样了？ 就光下午在城门口的茶摊上做了好几个时辰开始，他就已经觉得他家殿下不正常了。 “殿下，这边请。” 走春在前面带路，引着刘衍楚琼玉几人顺着蜿蜒石子小道朝里走，楚琼玉跟在刘衍身后，杏眼总是会出现刘衍的身影，就跟躲不开似的。 真想跟后面的刘二换个位置啊，楚琼玉心想，因着对刘衍的怒气一阵阵的从心里翻涌而出，楚琼玉也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否是误会了刘衍的意思。 方才在茶庄门口，只要去细细揣摩一下，就应该能听出刘衍其实不是搪塞楚极泰和楚琼玉父女二人的意思。 可惜，楚琼玉完全没有意识到。 茶庄里灯火通明，烛光映着小道上的石子都能看见，越往里走，越能听见里面阵阵乐器声。 楚琼玉越过前面刘衍的肩膀朝前看去，是宴会？刘尧是在举办宴会？ 可惜前面的景象都被交叉错乱的树枝给遮挡住了，楚琼玉只能垫高自己的脚，扬起脖子朝远处看。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前面刘衍的身子好巧不巧的朝左边移了一步，身子正好挡住了楚琼玉的视线。 楚琼玉只能愤愤的放下垫高的脚，默默的在心中发牢骚，没事长那么高做什么，真是讨厌！ 走了快有一盏茶的功夫之后，走春停下，回头对着刘衍恭敬道：“还请殿下稍等片刻，奴才这就进去禀告六皇子一声。” 刘衍点了点头，没有做声。 走春对着楚琼玉抱歉揖手，快步朝着前面亮堂如白昼一般的大厅走去，方才听见的乐器声和歌声，正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楚琼玉只是看了一眼，就嫌恶的转头。 这种场合，刘尧上一世就非常热衷，不只是自己举办，还要去参见别人邀请的，美名其曰增进关系，可是这种人人都像是带着虚伪面具一般的场合有什么好的，推杯换盏间做作的称兄道弟，伏低做小，回去之后还不是该骂就骂，该吐槽就吐槽，真正的关系不该是从这里得到的。 好像……想到这里，楚琼玉抬起眼来朝着刘衍看去，在她记忆里，好像刘衍就好像参加过几次而已，都是一些推不掉的，还是官家做局的，其余时候他都是能推就推，那时候楚琼玉对刘衍哪里都看不上，自然也不觉得他这种行为是好的，反而还在背后和楚琼瑶说，刘衍这种孤僻的性子怪不得没人喜欢他，这就是去西凉做质子十年的永远都消失不掉的耻辱，因为不管是官家，还是先皇，还是天家的那些皇帝祖宗们，谁不是长袖善舞，八面玲珑，擅长交际的，就刘衍这样的，在里面实在是明显极了，俨然就是一个怪胎。 而这一世，这个怪胎在楚琼玉眼睛竟然也好像顺眼了起来。 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厌恶他，但是刘衍不热衷虚伪宴会的事情，还是在楚琼玉心里博得了些好感，仅此一点，就跟小绿豆大小差不多，楚琼玉这样想到。 “皇兄来之前怎么也不和臣弟说一声，臣弟好去迎接您啊！” 温润的笑声从厅里传来，刘尧脸上带笑，大步走了过来。 “也是临时起意而已，本宫有些事情要问相国公。” 刘衍朝着随后出来的楚极泰颌首，凤眸淡淡。 刘尧笑了笑，别有深意的眼神朝着后面的楚琼玉看去：“好久不见，楚小姐。” 楚琼玉抬起头来，毫不闪躲的朝着刘尧的视线迎过去。 “臣女拜见六皇子。” 声音里带着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底气。 第253章 刘衍出手相救 楚琼玉不亢不卑，疏离却有礼的态度，是深深往刘尧心里扎的一刀。 这幅模样，就跟在荆|州城时候，两人之间完全没有交集一样，冷漠极了，刘尧暗暗咬牙，以为骗过他的事情就这样翻篇了？ 楚极泰快步走到楚琼玉面前，甚至来不及给刘衍行礼问好，他焦急的上下打量楚琼玉一眼，见她无恙，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他在宫门口被刘尧半请半施压的带走，直到来了这里之后，刘尧突然说起了楚琼玉，“听闻相国公的千金楚家大小姐也跟您一同来长安了，楚小姐初到长安，怕是还有很多地方没有逛过吧，更别说我这茶园里有名的长安茶了，正巧相国公今日在这，不如把楚家小姐也请过来吧。” 听到刘尧的这些话，楚极泰第一反应就是拒绝，他家的阿玉可是还未出阁啊，就这样过来算个什么样子，她的名声怎么办？刘尧好似根本就不在乎一样。 尽管楚极泰一再说楚琼玉不喜出门，不喜热闹，等到有机会的时候他会带着楚琼玉亲自给刘尧请安，但是刘尧就是要一根筋到底一样，不由分说的就要走春去把楚琼玉给带过来。 就刘尧这个急切和往常完全不符的样子，要说他对楚琼玉没有心思，楚极泰是打死都不信的。 他就怕这路上楚琼玉再出什么事情。 “相国公，”刘衍看了楚琼玉一眼，视线移到楚极泰脸上，语气不咸不淡，“平日里听说过你爱女心切，可竟不知已经到了如此地步，本宫在这里已站了片刻，还未曾听过相国公的一句关切，楚小姐是被本宫六弟亲自请过来，相国公为何还如此紧张，是不信本宫六弟？”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楚极泰，刘尧在他眼里就跟摆设一样。 楚极泰还没说话，刘尧就先开了口，他声音里带着淡淡笑意：“皇兄真是说笑了，相国公在臣弟这里有说有笑，喝茶好不痛快，楚小姐也是因为臣弟在荆|州城时候和臣弟有些交集，也算得上是相熟的朋友，既然来到长安了，臣弟理应是要做个地主之谊的，想要今晚给相国公和楚小姐设晚宴，接风洗尘呢。” 说着他朝着楚琼玉看了一眼，嘴角笑意渐浓，“楚小姐，在荆|州城，您可是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呢。” 楚极泰心中咯噔一响，心中的不安渐渐放大。 楚琼玉站在楚极泰身后，她的后面就是刘衍。 她对着刘尧福身道：“六皇子才是荆|州城津津乐道的人物呢，除了您尊贵的身份之外，您和我二妹的事情如今还在邻里街坊中传着呢，我祖母还说这事情一定给六皇子造成了不好的影响，想要给六皇子尽快的解释解释呢。” 刘尧和楚琼婷的事情？ 楚极泰不解，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他们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刘尧面色有些不自然，清咳几声就准备要把此事给掀过去，就听见楚琼玉笑着解释，那副喜笑颜开的样子俨然是把这件事当成了个喜事，至于方才所说的解释解释，就跟个笑话似的。 听着楚琼玉不急不缓，娓娓道来，刘衍凤眸中浮现了些许笑意。 睚眦必报，找准机会一击致命。 还真是有趣。 听完楚琼玉的话，楚极泰再看向刘尧的时候眼神微微有些异样，这好歹还是顾及着刘尧的身份不敢太明显，要是刘尧是个身份普通的，怕是楚极泰一拳直接就挥过去了。 好个不要脸的啊，招惹了他侄女不够，如今还要招惹他的阿玉？！这做皇子做到这份上的，还真是第一人啊！ 呸！可恶！ 察觉到楚极泰的恶意，刘尧表示自己是有口难辩，这件事归根到底还是因为楚琼玉，要不是楚琼玉告诉他一个假名字，他又怎么会在文会上认错了人，闹出了这样的一个大笑话。 楚琼玉压根从一开始就是在捉弄自己，她对自己有天生的不喜，毫无缘由，她原本就是要让自己出丑的。 方才楚琼玉诉说时那神采飞扬的样子，就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一样……刘尧眯起眼睛，眼神不善的看向楚琼玉。 “相国公，” 刘衍上前一步，身子恰好挡住了刘尧看向楚琼玉的视线，“本宫有些事情要问你。” “微臣愿意为殿下解忧，可是……”楚极泰看了刘尧一眼，又朝着刘衍看去，面带难色，“可是六皇子一定要给微臣接风洗尘，盛情邀约我父女俩留下，怕是……” 怕是走不了了，留殿下解不了忧了啊。 “是吗？” 刘衍轻笑，凤眸朝着刘尧看去，“不知可否六弟今日暂且把相国公借给本宫，本宫有一些关于与西凉建交的事情想要和相国公商议，好尽早给父皇解忧。” 虽是商量，但是语气不容置喙，天生的霸道，让他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皇兄心中挂念父皇，臣弟自然不能阻止，”刘尧善解人意道，心中怒气翻涌，“相国公，楚小姐，那改日我再宴请二位。” “多谢六皇子。” 楚琼玉父女异口同声道，给刘尧行礼。 刘尧深深的看了楚琼玉一眼，朝着刘衍揖了揖手，转身大步离开。 正厅中的乐声还在继续，声调悠扬婉转，却成了一种摆设。 “多谢殿下。” 楚极泰朝着刘衍深深的揖手行礼，脸上带着感激神色。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这次刘衍也算是帮了一个忙，楚琼玉垂下眼，随着自己的父亲行礼。 “时候不早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刘衍没有多说什么，转身朝着外走，隐在夜色中的背影看上去竟然有些寂寥。 “相国公，殿下虽然不说什么，但是奴才觉得明日您还是要去和殿下好好说说这事。” 等着刘衍走出一段距离了，刘二跑到楚极泰身边，急急说道。 楚琼玉明白刘二的意思，刘衍这人善猜忌，不和他解释好这事情，怕是刘衍以后就会对楚极泰给疏远开来。 哎？！楚琼玉眼神一亮，这不是正好吗？让刘衍疏离开楚极泰，这不就是自己想要的吗？ 不不不，这个想法一出来，楚琼玉就赶紧摇头否定，现在还不合适，刘尧已经盯上了她和楚极泰，就像今晚一样，如果不是刘衍，还不知道刘衍会对她们父女两个做什么，今晚刘尧是看在刘衍的份上才让她们走的，这时候的刘尧还是有些忌惮刘衍的。 所以这时候，刘衍一定程度上还是她的保护符，不能离开，明日楚极泰是要去和刘衍解释清楚的，还要解释的完美。 第254章 父女俩的心思 刘衍先行回去东宫，楚琼玉和楚极泰被刘二护送回到了楚家，这是刘衍吩咐的。 到了楚家门口，楚极泰对着刘二道谢：“多谢殿下跟小公公了，时间不早了，小公公早些回去吧，明日微臣就去东宫见殿下，和他说清楚一切。” 刘二笑道：“相国公客气了，奴才和相国公相处十载，和殿下一样都把相国公当成了自己人，就算相国公不说，奴才也会和殿下表明的，之所以奴才和相国公说这些，不是因为殿下不相信相国公，而是这六皇子的居心……相国公奴才相信您心中肯定是有数的，这非常时期，官家对殿下的态度您最是清楚，所以这也是为了给殿下吃颗定心丸。” 楚极泰叹了一口气：“小公公的意思我明白，好，明日我就进宫去见殿下，把事情和殿下解释清楚。” 刘二感激笑道：“那就麻烦相国公了。” 楚极泰连忙摆手，送着刘二骑上马，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街口。 全程听了楚极泰和刘二谈话的楚琼玉，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眼神有些奇怪。 “爹，明日你早些去找殿下，这事情不宜拖，越早解释效果越好。” 刘衍那种猜忌的性子，时间拖的越长事态就会越严重，所以还是要尽早去的。 楚极泰点了点头，“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他抬起手，怜爱又心疼的揉了揉楚琼玉的脑袋，今日刘尧的欲动，让他清醒的认识到了一件事，那就是他的阿玉已经出落成个明艳的大姑娘了，在荆|州城时候，母亲喜欢阿玉，不舍得放她离开，就光送楚琼婷和楚琼蓉二人去长安选妃，而不把才情出色的楚琼玉给送出来就很说明了问题，也算是给整个荆|州城的人都提了个醒，所以很少有人明面上打着楚琼玉的主意，即使蠢蠢欲动了，也要先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毕竟在荆|州城，楚极泰还算是有一定声望在的，就算只是个“亡名”。 可是这如今到了长安就不一样了，他是相国公，位高权重，不管是对地位还是权利的向往，他的子嗣都是促进关系的最好人选，不管是楚泽复，还是楚琼玉，惦记的人不少，想要说亲提亲的人更是多，光看看今日的那刘尧，就是个典型的例子。 他如果有一天真的开口，楚极泰还真的不敢保证他自己有没有那个能力拒绝，毕竟那是皇子啊，就算他是相国公，可也是官家给的，只要官家不可以了，一句话就可以把他从这个位置上踹下来，终究胳膊还是拗不过大腿的。 这最好的办法还是要要尽快把楚琼玉的亲事给定下来，楚极泰这样想道，那沈将军对阿玉真心相待，家世能力均是摆在那里，倒也是个不错的人选。 见楚极泰看着自己的目光游离，楚琼玉忍不住轻轻拉了拉楚极泰的胳膊：“爹，你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你和沈……” 意识到自己差些把心里话说出来的楚极泰赶紧改口，“我就是在想明日要如何和殿下解释。” “实话实说就好。” 楚琼玉冷下声音来，她也想清楚了，来到长安之后，因着她爹的位置，日后肯定是免不了和刘尧打照面，他对自己的那些龌龊心思，就该早早的暴露在阳光之下，而不是任由它在阴暗的地方发酵生长，最好的办法就是要早早的扼杀在摇篮里，刘衍不喜刘尧，那这件事就适当要刘衍来做，亲手给刘尧掐死对自己的念头，就算他万一对自己产生什么想法，那也没有关系，因为她是药王谷的弟子，还是要接管药王谷的谷主，按照规矩，她是一辈子不能嫁人的。 想到这里，楚琼玉就忍不住感慨，想不到那般苛刻的条件，如今到了自己这里倒是成了救命的了。 听到楚琼玉的话，楚极泰叹了口气，“那好，明日就和殿下实话实说吧。” 他不善于撒谎，要是真的让他说谎，他还说不出来呢，反正和刘尧他是清白的，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实话实话就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 翌日一早，楚极泰就早早进宫，这时候早上还是有些冷意，裹紧身上的衣服，楚极泰冻得忍不住在原地跺脚。 差不多一盏茶之后，进去传唤的侍卫终于跑了过来。 “相国公，刘二公公说请您过去东宫稍等一会，殿下昨夜看书睡得晚，现在还在休息。” 楚极泰赶紧点头：“是我过来的早了，没事，我这就过去。” 他朝着侍卫道谢，慢跑朝宫中赶去。 这时候的楚极泰还没有意识到，刘衍是存心的想要折腾自己。 “殿下，相国公来了，就在厅里等着呢。” 刘衍的房间里，刘二恭敬站在刘衍面前，俯身看着在桌前淡定练字的他家殿下。 “恩。” 刘衍头也不回的应了一声，手腕苍劲有力，一撇一捺力度适当，虽然是站着，但是他的后背挺直，脖颈弧度优美，在他身上就像是有跟标尺一样，无时无刻的不在标着，看他写字，是一种享受。 看刘衍没有动的意思，刘二又默默的补上一句：“要不要让宫人把厅里的炭火烧起来？奴才见相国公冻得嘴唇都白了。” 听到这，刘衍抬起头，似笑非笑的看了刘二一眼。 刘二心中一惊，赶紧低头。 楚极泰的身体，在西凉那么艰苦的坏境他都扛过来了，长安的初春可是比西凉的四季好过多了，西凉楚极泰都能安然无恙，就长安这点小意思，情况是绝对不会那么严重的。 他只是看着相国公还不知道他自己惹着殿下生了气，受了惩罚之后还以为是正常的，那种实在的傻模样让他觉得有些可怜而已。 “告诉相国公，我一会就过去。” 刘衍终于放过了刘二，移开了眼。 压迫感十足的眼神一消失，刘二这心里就重重的舒了一口气。 赶紧忙不迭的朝着外面跑去。 相国公啊，我这就是帮你在殿下面前卖卖惨，就差点被殿下给迁怒了啊！ 第255章 自己人 在东宫待了一早上的楚极泰出来想要回去的时候，在自家门口碰见了正在徘徊的沈镇南。 他眼睛一亮，想起了刘衍的话：“我那六弟，呵，你自己捉摸吧，要是他再纠缠不休，你就来找我，我给你做主。” 说完，太子殿下郑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凤眸里好像带着些许期待的眼神？？ 楚极泰只以为刘衍是希望能尽快抓住刘尧的把柄，想要从刘尧和楚琼玉的事情上做切入口，也没往深了想，自然也是没有把刘衍的眼神当回事。 既然殿下已经发了话，楚极泰这心里就跟有了底气似的，甚至比官家说话还让他心安，西凉十载，他都已经依赖于刘衍了，虽然不知道刘衍对自己的感情如何，但是楚极泰相信，肯定不差。 这心里正思考着自己的小九九，结果就给碰见了沈镇南，楚极泰这心里别提多惊喜了，这算不算是想什么来什么呢。 “沈将军！” 楚极泰高喊一声，朝着沈镇南快步走了过去，“怎么不进去呢，阿玉在家呢。” 他以为沈镇南看着院门紧闭，觉得里面没有人，他连忙拉着沈镇南的手往府里走，完全忘了问人家沈镇南到底是不是来楚家的，是来楚家做什么的。 楚极泰热情的有些过分了。 沈镇南被楚极泰的样子吓了一跳，他连忙按住楚极泰的手，道：“伯父，我就是凑巧路过这里，不是来找阿玉的。” 他刚从大|理寺出来，本是想要回府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走着走着就到了这里，就算是不进去见楚琼玉，只是在这里站一会，往院子看几眼，他就知足了。 “啊，不是来找阿玉啊，” 楚极泰可惜一声，“我还以为你是呢，这样吧，既然来了，这大中午的就在这里吃饭吧，估计这时候阿玉已经做好饭菜了！” “不用了伯父不用了！”沈镇南连忙推辞道，没有帮楚琼玉查清楚楚琼婷和楚琼蓉的事情，他不好意思见楚琼玉，更别说道她家来蹭吃蹭喝了，既然楚琼玉相信他，他就不应该辜负楚琼玉的信任，可是结果呢…… 沈镇南第一次觉得自己原来很没用。 “哎呀客气什么！”楚极泰就当听不见沈镇南的话，使劲拽着他的胳膊，按理说他是个文官，还是个年纪比较大的文官，这点力气在沈镇南那里就跟挠痒痒似的，可是沈镇南也不敢真的用力反抗，要是再伤到楚极泰就不好了，何况从心里来说，沈镇南还是想要去的。 就这样，两人拉拉扯扯，半推半就的到了楚家门口，楚极泰一把拽住沈镇南的胳，一边抬手用力敲门：“阿玉，是爹爹！开门！你看谁来了！” 沈镇南有些尴尬，觉得这有些太隆重。 “来了！”不多时，院子里传来清脆一声，紧跟着就是细密的脚步声。 沈镇南突然有些想走了。 “吱啦”一声门响，院门被从里面打开，露出了楚琼玉笑意岑岑的一张俏脸。 “阿玉……”沈镇南不自然的笑起来，一双手局促的握成拳。 看到沈镇南，楚琼玉脸上的笑容更胜，是自然流露的样子，不是刻意：“沈大哥！” 这个样子让沈镇南心中的不安落下去了一大半，他笑着朝楚琼玉点头。 楚极泰在一边招呼沈镇南进门，不要在外面说话，进去一边吃饭一边说。 楚琼玉顺势道：“正好今日我做的饭菜多了一些，就跟我提前知道沈大哥要来似的。” 沈镇南笑笑，别说，这话还真是听起来让人心里舒服极了。 “这就叫心有灵犀啊！”楚极泰哈哈大笑。 就这一句话，让沈镇南忍不住浮想联翩，是不是真的在他和楚琼玉之间默契呢？ 因着楚琼玉饭菜已经做的差不多了，在饭厅中坐了一会，楚琼玉就带着从秋进来上菜，还没等二人进门呢，香味就先飘了进来，让人食指大动。 说起这个，楚极泰就自豪极了：“我家阿玉的手艺好的没话说，连殿下那般挑剔的人都说好吃呢！” “殿下？”沈镇南一愣，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也吃过楚琼玉做的饭菜？ “是啊，上次殿下来府上，正巧赶上阿玉刚做完饭菜，就留下一块吃了，刚吃了一筷子，殿下就是赞不绝口呢，一会你也要好好尝尝，阿玉的手艺真不是吹的。”楚极泰自信说道。 “好。”沈镇南笑笑，笑容看上去似乎有些勉强。 他本以为自己会是除了楚琼玉的家人之外，第一个吃楚琼玉做的饭菜的人，想不到……不过也没关系，楚琼玉这般优秀的人，无论做任何事情都是遮不住她的光芒的，她是应该被众人看到的，称赞的，不管什么时候，他都不应该因为楚琼玉的优秀而觉得吃味不高兴。 这是对楚琼玉的尊重和信任，也是对自己的。 “沈大哥，我爹还偷偷从荆|州城带来了一些陈年老窖，你要不要尝尝？” 楚琼玉朝着沈镇南眨眼，眼神狡黠。 她是不愿意楚极泰喝太多酒的。 可沈镇南心中还是一暖，轻轻点了点头，清朗笑道：“好。” 见状，楚极泰有些不高兴了，“那是我千里迢迢带来的呢，我还想自己一个人慢慢喝呢，你就偏心吧，上次殿下过来你怎么不说，偏偏沈将军过来你就主动提及呢？” 楚琼玉笑道：“沈大哥是自己人，那殿下岂是自己人？” 沈镇南一怔，只觉自己的心被什么东西给狠狠的撞了一下，自己人，他是阿玉的自已人呢。 第256章 穿漂亮一些 吃过饭，楚极泰就有意无意的说自己累了，想要回去休息一会，让楚琼玉好好招待沈镇南，临走的时候还提醒楚琼玉，说库房里有他从荆|州城带过来的果子，别忘给沈镇南尝尝，省得楚琼玉再说自己小气。 楚琼玉无奈笑道：“爹，你知道我是不想让你喝太多酒的。” 而不是真的嫌弃楚极泰小气。 “哼，反正你已经说了，我是记仇的。”楚极泰佯装生气道，转身离开了。 楚琼玉对着沈镇南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叫着从秋去库房把楚极泰说的东西拿出来。 “不用了，”沈镇南连忙叫住从秋，“阿玉你做的饭菜好吃，我这肚子里如今还是饱饱的，别的东西也是吃不下了，就先放着吧，等着下次有机会。” 楚琼玉一听，也没多让，转而让从秋去泡上一些解腻的茶水来，从秋听话去了，饭厅里只剩了楚琼玉和沈镇南二人。 一时有些安静。 楚琼玉在想着，这次楚极泰去东宫，刘衍是个什么态度，都说了什么，她想要从刘衍的言行举止中猜测一些他真实的想法出来，刘尧对她的窥伺昭然若揭，也就是间接的想要拉拢楚极泰，刘衍知道了刘尧的野心会怎么样做呢，上一世刘尧的野心藏得极深，直到最后一刻，她才知道，估计刘衍也是差不多的吧。 所以如果刘衍现在发觉了，会不会对刘尧做些什么呢，如果刘衍能早一些对刘尧产生防备，那是不是就会避免以后的事情发生？ 楚琼玉觉得自己真是善良极了，上一世刘衍对自己那么坏，自己这一世还要为他操心，她忍不住自嘲笑笑。 说来说去，还是只有一句话而已，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沈镇南眼睛余光一直注意着楚琼玉，看见她突然笑了，也想跟着笑。 “想起什么好玩的事情了？”他笑着问道。 “啊？”楚琼玉一怔，立刻意识到沈镇南在说什么，“没什么，没什么……” 她有些尴尬，总不能说是因为在想着刘衍吧。 沈镇南也没继续刨根问底，他低下头，摸了摸手中温热的茶杯，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他忽然起身，对着楚琼玉郑重的揖手，楚琼玉被他这一举动吓了一跳，连忙站起身来，“沈大哥？” “阿玉，是我对不起你，你二妹妹到现在我都还没有找到，你四妹妹如今又是那样……你既然来找我帮忙，那就表明你是信任我的，可是我如今觉得……我怕是辜负了你这信任，实在是对不住！” 楚琼玉不赞同的摇了摇头，伸出手扶起沈镇南的手臂，温声道：“沈大哥，你在说什么呢，你不该说这些话的，而且我也从来没有觉得你对不住我，不管是我四妹妹变成如今这样的原因，还是我二妹妹在秀女坊被人掳走，这些事情都和你没有关系，相反，我还要谢谢你，要不是有你在，我的行动绝对不会像是现在一样方便。” 这话绝对是真心，要不是沈镇南在其中周旋，她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楚琼蓉，要不是沈镇南，她就不能去秀女坊把楚琼婷给带出来，虽说后来楚琼婷在沈镇南去秀女坊就消失了，但是她很清楚，那和沈镇南一点关系都没有。她在去找沈镇南帮忙之前，都还是要纠结一阵子，因为她总觉得麻烦沈镇南不好，可是沈镇南呢，反而还觉得他辜负了自己对他的信任。 唉，沈镇南也是真的实在。 听到楚琼玉的话，沈镇南心中只觉一股暖流流过，他自己纠结了好久的事情被楚琼玉这么一说，就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舒服。 “阿玉，谢谢你。” 沈镇南由衷说道。 楚琼玉笑了笑，正待说话，恰好从秋端茶送过来，她站起身来接过，给沈镇南倒满一辈，放到他面前：“沈大哥，阿玉就以茶代酒，在此谢过沈大哥对琼玉的帮助了。” 沈镇南站起身来，对着楚琼玉弯了弯腰，伸手接过。 从秋在一边看着，只觉这两人之间怎么越看越像是在拜把子兄弟呢。 ~ 在送走沈镇南之后，楚琼玉就去找了楚极泰，一方面是问他关于今日刘衍是何态度的问题，另一方面，就是要问楚极泰有没有跟刘衍说想要见楚琼瑶的事情，楚极泰把楚琼瑶给送到了刘衍那里，是楚琼玉万万没有想到的，她怕会产生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出来。 楚极泰说，刘衍的态度并无什么特别的地方，反而还要楚极泰莫要多想，在西凉共同历险的事情是永远的回忆，一辈子不能忘，而且他还说，只要楚极泰想要见那楚琼瑶了，随时都能去，还给了楚极泰一把钥匙，是他别院的。 听到楚极泰的话，楚琼玉有些不明白了，她捉摸不透刘衍到底是如何想的，刘尧这么明显的居心他难道就看不出来，所以就这样无动于衷了？ 就在楚琼玉思索的时候，楚极泰从怀中拿出一个钥匙放到桌上，“这就是殿下别院的钥匙，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看着青铜色的钥匙，楚琼玉决定先办正事，至于刘衍到底是明白否，等着解决完楚琼婷和楚琼蓉的事情再说，反正就算是刘尧想要对刘衍做什么，也不是现在。 “明日我去找沈大哥，和沈大帅哥一起带着四妹妹去见三妹妹。”然后看看楚琼瑶的反应。 楚极泰不清楚楚琼玉到底是做什么，只以为她是想要用楚琼瑶来唤醒楚琼蓉的记忆，他点了点头，并再一次问楚琼玉需不需要自己一同前往，楚琼玉笑着拒绝，并说有沈镇南就已经够了，本来这是句实话，沈镇南不管是职位还是能力，都能很好的撑场子，也能帮上不少忙，可是楚极泰却是误会了，以为楚琼玉心中也是对沈镇南有意，想要单独相处，不想自己打扰呢，他笑呵呵的应下，并嘱咐楚琼玉明日穿漂亮一些。 看着楚极泰满脸带笑的走出去，楚琼玉表示很懵。 穿漂亮一些？给楚琼瑶看？ 就依着楚琼瑶那份善妒的秉性，还不知道会生多大的气呢。 不过，只要能气到楚琼瑶的事情，楚琼玉就从来不会缺席。 好！就听爹爹的，明日穿漂亮一些，气死那楚琼瑶。 想到这里，楚琼玉有些想笑，她什么时候也开始在乎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了，她不是贯彻的是一击致命的原则吗？何时这样局限住了？ 仇恨使人改变，这话还真没错。 第257章 天真不复返 傍晚，楚琼玉给沈镇南修书一封，让从秋给沈镇南送去，半个时辰之后，从秋回来带过来了沈镇南的答复，说明日在大|理寺门口见。 “小姐，沈将军人真好，他还问我要不要找个人送我回来呢。” 从秋到了沈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楚琼玉笑着嗯了一声，是啊，沈镇南一直都是个不错的人，跟叶溶月一样。 一直观察着楚琼玉神情的从秋，见楚琼玉并无异样，心中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她家小姐难道就对沈将军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楚琼玉从袖中拿出了楚极泰交给她的钥匙，放在手里把玩，慢慢的就走起了神，脑子里开始放空，想的什么她自己都不知道，可是这幅样子在从秋看过来，就是一副脸颊带红，双眼含情，眸中带水的娇俏模样。 难道……难道……从秋震惊的想，难道她家小姐是心里有人了？！ 这人还不是一般人，是……是当今的太子殿下？！ 从秋不敢想下去了，就殿下那种冷冰冰，不近人情的样子，她家小姐这么好的人怎么能喜欢呢？这不般配啊！ 要说这自己人就是自己人，和外人就是不一样，从秋只觉得是冷冰冰的刘衍配不上温柔和气的楚琼玉，却不曾想想，就刘衍的太子身份，楚琼玉就算是个相国府的千金，也不一定能配得上。 不知道从秋已经越想越歪的楚琼玉看着手中的钥匙，忍不住打了个呵欠，伸了个懒腰说自己有些困了，明日还有事要去忙，今晚也是要早睡的，从秋赶紧去打水洗漱。 看着从秋急急出门的背影，楚琼玉想起了什么，出声叫住了她：“明日你就不要陪我了，让又冬陪着我，你去小五那里，问问小弟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话音刚落，从秋的脸色就变得通红。 楚琼玉只当是看不见，心中却是在偷笑。 “好！” 从秋终于是飞快的点了点头，快步走了房间。 看着她慌张逃走的背影，楚琼玉终于是轻笑出声。 天真无邪，真好。 ~ 翌日，楚琼玉等着时辰一到，就带着又冬从楚家出发，直直朝着大|理寺赶去，因为怕被人发觉，所以今日她专门吩咐又冬找找来一辆不起眼的。 而从秋呢，也在街口和她们分开，朝着相反的方向走了。 马车上的窗帷被掀开了小小一角，露出了又冬一张胖乎乎的脸蛋。 “小姐，”她放下窗帷，回头去看楚琼玉。“小姐，你怎么让从秋去啊？” “让从秋去怎么了？”楚琼玉有些好奇，为何又冬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难道是她也发觉了从秋和张小弟之间的朦胧男女之情？不可能吧，就又冬这心大样子，能看出来吗？ 只见又冬认真道：“你让我去也行啊，我都已经好久没有见五小姐了，想她的紧呢！” 楚琼玉：“……”果然，果然啊…… 又冬和从秋差不多的年纪，如今从秋都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可又冬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作为主子的楚琼玉表示有些犯愁，尤其是看到这一路又冬的嘴巴就没停止住进食之后，更加愁了。 马车行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之后，稳稳在大|理寺后门停下，这是楚琼玉和沈镇南说的，见面要隐蔽一些，不能被人发现。 沈镇南早已等候在门口，看见马车过来，他上前几步，伸出手想要搀扶楚琼玉下来。 说心里话，他还是有些紧张的，以至于伸出去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车帷掀开，楚琼玉弯腰从里面走出来，看见沈镇南她甜甜一笑：“沈大哥。” 说着自然的把手搭在了沈镇南伸过来的手上，轻轻用力，下了马车。 沈镇南僵硬的收回手，尽量保持面上的自然。 “琼蓉呢？” 楚琼玉打量一眼四周，朝着沈镇南问道。 “在房间里。”沈镇南说道。 楚琼玉连忙快步走进去，身后的沈镇南缓缓跟上，垂在腿侧的左手慢慢收紧成拳，上面仿佛还残留着细腻柔软的触感。 那么小小的手掌，都比不上自己的一半大。 他抬起眼来，朝着前面的楚琼玉看去，就算是在女子中身量纤细高挑的她，在自己面前也不过是个娇小的女子，她看上去是在是纤瘦极了，走起路上的时候发髻上插着的白玉钗微微颤动，和乌青黑发冲击强烈。 “沈将军？” 走在一边的又冬好奇抬头，顺着沈镇南的视线看去，“你是在看我家小姐吗？” 她和从秋是完全不一样的性格，在她这里，难为情是什么东西，不知道，不存在。 沈镇南被又冬这句话问的脸色通红，他搪塞几句，快步朝着前走去。 从秋纳闷的伸手比了比刚才沈镇南看的方向，准确无误的落在了楚琼玉身上。 “没错啊……就是看着我家小姐还不承认呢。”又冬朝着沈镇南高大的背影看了一眼，不满的撅起了嘴巴。 因着沈镇南事先给楚琼蓉吃上了楚琼玉给的迷醉药，所以楚琼蓉没吵没闹，安静的躺在床上睡着了。 楚琼玉对着沈镇南点了点头，沈镇南会意，弯腰抱起楚琼蓉，大步走出了门，把她放在了院子门口停着的马车里面。’ 楚琼玉和又冬也很快上车，沈镇南带上手中宽大的帷帽，压低帽檐，赶着马车离开了大|理寺，朝着城外的方向驶去。 刘衍的别院在城外，不在城内，楚琼玉前世嫁给刘衍三年，都不知道他在外面还有处别院的事情，一直以为他的都是在城内的，那都是官家赏赐给他的。 想到这里，楚琼玉心中轻叹一口气，官家对刘衍一直很好，刘衍是太子，就是下一任皇位的继承人，这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为何最后还要谋反，让刘尧抓住了这么大的一个把柄，当然这件事情里自己也是有责任，如果不是她自己鬼迷心窍的非要跟着刘尧在一起，以至于牵制住了关心爱护自己的楚极泰和楚泽复，说不定刘衍就不会谋反失败了。 唉，黑白掺杂，如何说道？ 马车外是一片喧闹声，楚琼玉靠在车壁上，听着外面的声音，心神有些乱。 “小姐，你吃不吃？” 一块甜腻腻的糕点怼到了楚琼玉面前，差点碰到她的鼻尖，把她吓得直往后躲，却忘记了自己脑袋后面是硬邦邦的木板。 “砰！”一声闷响，吓了又冬一跳。 “小姐你没事吧？！” “阿玉？怎么了？” 又冬和车外沈镇南的声音同时响起。 楚琼玉疼得直吸凉气，她强忍疼痛，先对着车外的沈镇南回了一声没事，接着是没好气的戳了戳又冬圆乎乎的脸蛋。 “就知道吃！” 又冬不好意思的嘿嘿笑，把糕点塞进了嘴里，鼓鼓囊囊的。 楚琼玉无奈笑，傻姑娘喲。 第258章 刘衍的岔路口 随着车外的声响越来越少，直至消失，由沈镇南赶着的马车就出了长安城。 第二次出长安城了，这才到了长安不到一个月，楚琼玉有些感慨，上一世她在长安生活了七八年，自从随着她爹官职的升高到了长安，就一辈子都没有离开过，哪里像现在一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阿玉，接着往哪走？” 沈镇南赶着马车来到一个岔路口，他想不起楚琼玉在和自己描述路线的时候，说过有一条岔路口，他拿不定主意，回头去问马车里的楚琼玉。 很快，楚琼玉掀起车帷露出了半个身子，看见面前的情况，她秀眉微皱，这楚极泰也没和她说会出现岔路口的啊，莫非是刘衍给他说过，结果楚极泰忘了？ 还是刘衍压根就没说？ 相对于前者怀疑楚极泰的记性而言，楚琼玉是更倾向于后者的，就刘衍那种睚眦必报的性子，上次楚极泰和刘尧的事情，就算是解释了，他的心里肯定是也有芥蒂的，这是故意的想要报复呢。 “阿玉？” 沈镇南开口，“你说该往哪里走？” 他坚定不移的信楚琼玉的话。 楚琼玉沉默几瞬，走不走，走哪一条，这是不是刘衍的阴谋？楚琼玉有些犹豫了。 她是不想和刘衍有除了和楚极泰之外的交往的。 她定下心，道：“沈大哥，我们回……” “小姐小姐！” 袖子被身后的又冬开始猛拽，“小姐，四小姐醒了啊！” 又冬的声音都在发抖，只因临行前，从秋和她说，如今四小姐神智全无，是六亲不认了，见谁打谁啊。 听到又冬的话，草楚琼玉急急回头看，说了一半的话也咽回到了嗓子里。 躺在马车底板的楚琼蓉正瞪着两只眼睛，恶狠狠的扫过楚琼玉和又冬的脸，要不是她的胳膊提前给绳子给绑住，说不定她就会真的如从秋说的那样，上来挠上几把。 又冬默默的咽了咽口水，悄悄的往楚琼玉身后躲了躲。 楚琼玉面上倒是没有表现出什么害怕的情绪，她杏眼微眯，有些纠结。 已经走到这里了，马上就能和楚琼瑶见面了，就真的要这么放弃了吗？要是这次掉头离开，她爹楚极泰那下一次再和刘衍要钥匙见楚琼瑶，就没有那么容易了，就真的要这么放弃，错过这次机会了？ 可是如果去的话，那就很有可能中了刘衍的陷阱啊，说不定这两条路后面什么东西都没有呢，也说不定哪一条路的尽头就是藏着危险呢？刘衍那样的人，会安好心吗？ “阿玉？”车外的沈镇南再一次出声提醒，想要知道楚琼玉的答案是什么。 楚琼玉握紧袖中的手，秀眉紧皱，在眉心成了一个深深的疙瘩。 “姐姐……姐姐！” 楚琼蓉突然开始发狂，嘴里不断的重复着姐姐两个字，因为身子被禁锢住，所以她只能不断的往地上摔打着自己的头，撞在木板上咚咚直响。 她的情况比上一次严重的多。 “走左边！” 楚琼玉咬了咬牙，斩钉截铁道。 不能再任由情况这样坏下去了，楚琼婷目前还没有下落，就只有楚琼蓉一个希望了，所以不管刘衍这次到底想要做什么，她都必须要去，一定要去。 大不了就重新走一遍罢了！ 现在完了，以后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听到楚琼玉的话之后，沈镇南用力的一甩马鞭，马儿朝着左边的小道就狂奔而去，马蹄溅起地上的砂砾。 马蹄声渐行渐远，岔路口中间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身着青衣的男子。 一双湛蓝色的眸子饶有兴趣的盯着马车消失的方向。 “还真是胆子大呢。”刘五笑道，略带嘲讽。 ~ 马车在左边的道上狂奔了一盏茶之后，不远处就出现了一处不大不小的宅院，院门紧缩，铁将军把门。 “驭！” 沈镇南在距离宅院还有十几米的位置停下，在不知道里面到底有什么的时候，还是谨慎些好。 楚琼玉随后也从马车里探出头来，她朝着四周看看，光秃秃的树丫，冬眠的土地，荒芜没有一人的广袤平原。 还有那一眼就能看到挂在门上的锁头。 “阿玉？” 察觉到身后的动作，沈镇南回头去看，就见楚琼玉正从马车里出来，准备要下车。 他连忙跳下辕座，扶着楚琼玉从马车上走下。 “让我来吧。”他从楚琼玉手中拿过钥匙，“我去。” 在不确定安全与否之前，他不能让楚琼玉来冒这个危险。 楚琼玉不想让沈镇南过去，她怕刘衍在这里布了什么陷阱，她怕沈镇南替自己受伤，她想要钥匙从沈镇南手里夺过，却被沈镇南灵活躲过。 “我来。” 他笑着揉揉楚琼玉的头发，亲昵道，“我可是很厉害的，你要对我有信心啊。” 楚琼玉紧张的看着他：“小心……” 沈镇南朝着院门走过去，步子又稳又快，楚琼玉在后面看着他，两只手不知不觉的紧紧绞在一起。 清脆的一声，是沈镇南手中的钥匙碰上了锁头。 楚琼玉攥紧手，大气不敢踹。 “怎么样了沈大哥？”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楚琼玉才小声开口，声音里有她都没意识道的颤抖，“打开了吗？” 沈镇南没有回答，身子保持着开锁的动作，像是那锁头有些难搞，他在费劲一样。 “沈大哥？” 楚琼玉心中突然有些不安，慢慢朝着沈镇南走过去。 第259章 恶徒 就在楚琼玉因为担心沈镇南，一步步朝着沈镇南走过去的时候，就听见前面的沈镇南蓦地开口道：“阿玉，不要过来。” 声音里有楚琼玉从来没有听到过的冷静，冷静的诡异。 又冬在后面大气不敢出，手里紧紧牵着缰绳，就跟她一松手，马儿能跑掉似的，其实马儿只是乖巧的低头吃草，咀嚼声在诡异的安静中显得越来越大。 听到沈镇南的话，楚琼玉脚步微顿，但也只是一瞬间，就继续朝着沈镇南走了过去。 相对于沈镇南声音里的僵硬平静，她的实在是欢快极了。 “沈大哥，你可真是笨，都给你钥匙了怎么还打不开门呢？” 楚琼玉笑着说道，像是在和沈镇南开着玩笑，“你要是打不开门，直接和我说就好，我又不会笑话你，堂堂的仪鸾卫掌司不至于连把锁都打不开吧。” 在后面直着耳朵一直在听的又冬跟着嘿嘿笑起来，想不到沈将军脸皮还怪薄的。 楚琼玉一边说笑着一边快步朝着沈镇南走去，期间像是鞋子有些不舒服，蹲下身子来整理了一下，宽大的袖子垂在地上，遮住了她的手。 她隐晦抬起眼来，从沈镇南的双脚间看见了一抹不属于他的袍裾，颜色偏深，白底黑靴上沾着点点污秽。 “沈大哥，让我来试试。” 楚琼玉站起身来，脚步轻快朝着沈镇南走过去，手中渐渐握着一块尖锐的石头，这是刚才借着整理鞋子从地上捡起来的，能让沈镇南这般忌惮的人，肯定不是等闲之辈。 难道是刘衍？ 不，这个念头一起来，就被楚琼玉否定，刘衍是不会露脸的。 那是谁呢，里面的人是不是刘衍事先安排下的？ 楚琼玉抿了抿唇瓣，走到了沈镇南身后，“沈大哥，我来吧。” “不用了阿玉，这钥匙有些费劲，你去马车上等一会吧，天气冷不要一会冻得身子不舒服了，我一会就能打开了，你先回去吧。” 沈镇南笑了一声，声音里隐隐多了些急迫。 他的胸前直指着一把尖锐的刀尖，匕首是从门缝里伸出来的，门根本就没有上锁，只是一个障眼法而已，他刚站定，从门里就伸出一只大手，紧紧握住他的手腕，阴毒的眼神盯着沈镇南，隐含威胁。 是对他的警告，是对他身后楚琼玉的威胁。 常年和歹徒打交道的沈镇南很快就意识到，能让这人有如此底气的，这周围肯定是不止他一人，如果楚琼玉不在这里，他还能有三成把握，但是有了楚琼玉，他什么都没有了，因为他怕自己的能力不够，怕顾及不到楚琼玉，怕保护不好她。 所以他不敢动，也不能动，尽量的暗示楚琼玉离着这里远一些，甚至是离开。 可他没想到，楚琼玉那么聪明的人，这种事情竟然是掉了链子，她没有听懂自己的话，而且还走了过来。 “阿玉！你快回去！” 沈镇南深吸一口气，语气里多了些狠厉。 胸前的刀尖往前深了几寸，是在警告沈镇南老实一点。 身后的楚琼玉什么都不知道，她催着沈镇南往旁边走一些，好让她看看锁头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镇南闭上眼睛，努力的维持脸上的平静，像是身后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不能让楚琼玉上前来，不能让她暴露在危险之下。 “沈大哥！” 楚琼玉有些生气了，“你这是做什么呢，我就是想看看这锁头怎么了啊，你开不了这钥匙好歹也要让我试试吧，你未免也是有些太霸道了吧！” 沈镇南岿然不动，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听见。 “沈镇南！你太过分了！还说把我当成你妹妹呢，你就是这么对我的？你这算哪门子的大哥？！”楚琼玉怒声道。 沈镇南咬紧牙关，忍住心下要转身的冲动。 “沈镇南，我真是看错你了！没想到你就是这种人！平常你管着我也就算了，不就是不逛街吗，不就是不买衣服胭脂水粉吗，不就是不去听戏吗，我为了你都那么低三下四了，为了你我都甘愿做笼中的金丝雀了，可你呢，还是不知满足，如今连让我开门这种小事都不让我做，你是要把我养成一个废物吗？！” 楚琼玉恨恨道，手脚并用对着沈镇南拳打脚踢，表情像是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沈镇南：“……” 又冬：“……” 门里边的歹徒：“……” 只是想要打个劫而已，竟然还碰上了这般的热闹事？？ 他和兄弟们在家乡犯了事逃窜至此，本想想要进长安城，可是因为身上又没有路书，所以正在找人抓紧伪造，在此期间，就先躲在离着长安城不远的这处没人住的院子里，本来也是有心想要安稳躲上几日的，谁知有人自己上门，看那衣着打扮，就绝不是普通人家的。 这白送上门来的肥羊，岂有不要的道理？ 歹徒喜滋滋的听着这年轻人的小媳妇破口大骂，想到刚才不经意瞥见的小媳妇容貌，心里就开始发馋，这在乡下哪里见过这般标致过头的女子了。 还是长安好啊，漂亮女子真多啊。 “沈镇南！” 一声凄厉尖叫，楚琼玉像是怒气到达了顶峰，看着呆若木鸡的男人彻底失去了耐心和理智，猛地一把扯住沈镇南的胳膊大力往后一拉。 歹徒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手里的人怎么就没了，就见迎面砸过来一块尖锐的石头，正好砸在了自己露出来的半张脸上、 “啊！” 他疼得捂住脸哀嚎，叫声把藏匿在四周的同伴引了出来。 沈镇南拉着楚琼玉疾步后退，到了马车边把楚琼玉和又冬一块塞进了马车里。 他则是守在车前，警惕又阴鹜的看着朝着这边靠过来的一群凶神恶煞的人。 “小姐，你……你你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那里有人啊？” 又冬哆哆嗦嗦的拉着楚琼玉的胳膊，小声问道。 楚琼玉嗯了一声，脸色平静，她靠近窗边，挑起窗帷一角，看着离着马车越来越近的人。 她在知道门后有人，又看到沈镇南不离开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沈镇南是有顾及，这望眼四周，能让沈镇南产生顾及的也就只有她和又冬了，所以最要紧的，是要让她们靠近沈镇南，和沈镇南在一起，这样才能最有效的打破沈镇南的顾及，不管是逃也好，还是杀出去也好，只有这样才是最合适的。 为什么会知道那门后的人不是刘衍的呢？ 因为在她所了解的刘衍中，他是不会做出这般阴险的举动的。 只要不是刘衍，那就可以安下一半的心来了。 第260章 撇清关系 长安城郊外的一处宅院里，刘二正守在门前，看着前面遥望无一人的小道。 这都已经过去快一个时辰了，楚家小姐怎么还没有出现呢，殿下要他守在此处，等待楚琼玉的到来，可这连个鬼影都没有见到，这是怎么回事啊。 “小二子，别等了，人不会来了、”戏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刘五从屋顶上翩然而下，顶着刘二幽怨的眼神走到他身边，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为什么？”顾不得去纠结自己称呼的问题，刘二急急问道，人怎么就来不了呢。 听到刘二的询问，刘五弯腰哈哈大笑，湛蓝的眼睛成了一条缝。 他说，他前几日过来收拾这院子的时候，发现这院子被一伙流窜至此的歹徒占了，这占了他家殿下的东西岂还得了，他就直接把人给打走了，想不到那群歹徒竟然又在不远处的那处给落了脚，本来那一处也是刘衍买下的，但是刘五一看，这楚琼瑶反正是待在这个里面的，用不着那处宅子，就图省事没有过去撵人。 可没想到这事情竟然是这么凑巧，楚琼玉偏偏就带着人去了左边那一处，你说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吗。 这样的运气，世上还有谁有？ 刘五实在是忍不住了，拍着刘二的肩膀哈哈大笑，也不知道是在高兴自己的聪明呢，还是在笑楚琼玉的阴差阳错。 “哎呀！你闯祸了啊！” 刘二急的直拍大腿，“殿下让我在这里等着楚小姐，就已经够表明殿下对此事的重视程度了，结果你还给制造了这样一个麻烦，你这不是找事吗！” 刘五不以为然：“那不是还有沈镇南在吗，他可是仪鸾司的掌卫，武功高强着呢，能出什么事？” 他就不信沈镇南连个楚琼玉都保护不好了，要是真的不行，那就今早把仪鸾司的位置给让出来，没有那个本事就不要做这个位置了。 “哎呀！你真是太大意了啊！”刘二快急死了，催着刘五赶紧去救人，那毕竟是相国公的千金啊，要是这中间出什么事，可是要怎么和楚极泰交代啊，楚琼玉可是拿了殿下给的钥匙，来殿下别院的时候出的事，这怎么看都和殿下脱不开关系啊，虽然那楚极泰是绝对不敢埋怨殿下的，但是这心中的芥蒂肯定是少不了的。 这要是误了殿下和楚极泰之间的关系就不好了啊！ 刘五反而是觉得刘二大惊小怪，不就是一次小小的捉弄吗，何况这算算不上是主观的捉弄，说到底那条路是楚琼玉自己选的，和其他人有什么关系呢。 想是这么想的，但是到底是经不住刘二胡搅蛮缠似的折腾，刘五还是朝着楚琼玉和沈镇南所去的方向赶去，但是等他到了的时候，除了门口有着的点点血迹，已经空无一人了。 “这不还是走了吗？” 刘五嘀咕一声，一脚踹开了虚掩的院门。 见到院里的场景，他瞬间呆住，饶是见过无数血腥场面的他，还是被眼前的景象震惊的不得了。 院中的土地已经被血给浸染了个透，连杂草的根部都是淡红的，地上杂乱无章的扔着一些衣服，湿哒哒的，有的衣袖里还露出了不部分血肉模糊的残肢，正滋滋的冒着血泡，院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味道。 是化尸水。 刘五再也忍不住，扶住墙弯腰呕吐起来。 好狠……真的好狠…… ～ 楚极泰正在厅里坐着，焦急的看着院门的方向，这都已经过了午时了，阿玉怎么还不回来呢，不就是去和楚琼瑶见见面说说话吗，怎么会用这么长时间。 “老爷，我听说小姐还没回来？” 从秋从门口进来，直直朝着楚极泰走过去，她刚从楚琼芳出回来，门口的小厮跟她说，楚琼玉从一大早出门到现在都还没回来，还问从秋不是跟着楚琼玉一起出去了吗，怎么只有从秋一个人回来了，楚琼玉呢。 从秋大惊，搪塞了几句过去，就赶紧来找楚极泰了。 楚极泰眉头紧皱，他也担心啊，这怎么还不回来呢。 要不要去问问殿下呢？楚极泰这样想到，毕竟楚琼玉是去的殿下院子，这人到底有没有离开，殿下应该是知道的吧。 可是这一点小事就要去问殿下，会不会惹得他不高兴啊，这本来请他收留楚琼瑶，就已经是麻烦他了，这眼下因为这点事还要去打扰，会不会有些太看不懂眼色了？ 就在楚极泰犹豫的时候，门口的小厮急匆匆的冲了进来：“老爷，太子殿下来了！” 楚极泰一怔，这就是说曹操到曹操就到？ “微臣拜见殿下！”楚极泰走到院子，刘衍已经大步过来了，他急忙揖手行礼。 刘衍凤眸扫过楚极泰背后的从秋，背在身后的手慢慢收紧。 她还没有回来。 “起来吧。” “谢殿下！” 楚极泰起身，请刘衍去厅中一坐。 “不用了，本宫只是过来看看楚小姐今日有没有出门去别院，刘二在那里等待许久，楚小姐一直都没有出现过。”刘衍朝着楚极泰看去，语气淡淡，细听过去似乎还有些不喜。 不管楚琼玉有没有出事，都不能因此影响到他和楚极泰之间的关系。 听到刘衍的话，楚极泰一怔：“什么？阿玉没有去？！” 刘衍没有做声，算是默认。 楚极泰急了：“这怎么会没到呢！阿玉明明是跟沈将军一起去的啊，怎么会没有到呢！” 他慌极了，一只手都在忍不住打着颤，这都好几个时辰了，要是出事…… 看着楚极泰的着急模样，刘衍不着痕迹的别过眼。 半个时辰之前，刘二回来和他说郊外的情况，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清楚，说到那宅院的惨烈景象的时候，声音就跟楚极泰那抖的手似的，根本就控制不住。 听到情况之后，刘衍第一时间让人去秘密搜查楚琼玉的下落，而他也是立刻马不停蹄的过来楚家找楚极泰。 不管结果如何，总之都不能影响到他和楚极泰的关系，当务之急，就是要尽快的把责任撇清，至于那刘五……刘衍凤眸危险的眯起，他绝不会轻饶。 第261章 受伤 时间像是流水一样一分一秒的流逝，楚琼玉依然没有回来。 楚极泰脸吓得苍白了，要不是刘衍还待在府中没有走，说不定他早就吓得腿软要瘫倒在地上了。 “相国公，本宫已经让人出去寻楚小姐了，很快就会有消息传过来了。”刘衍转头去看楚极泰，出声安慰。 刘二紧紧低着头，脸色有些复杂。 楚极泰连忙弯腰作揖：“谢殿下！谢殿下！” 刘衍的眼线遍布长安城，他只要有心找一个人，就绝对能找到。 在楚极泰忐忑不安的等待中，只听院门一响，一个浑身沾满血污的姑娘跌跌撞撞的冲进了院子。 圆润的脸蛋上染着殷红的血迹，看着触目惊心。 楚极泰再也顾不得什么，腿一软直直朝着后面倒去，刘二眼睛手快的一把拖住他的身子，连忙把他扶到椅子上坐好。 从秋早已出了屋子，声音颤抖：“又冬，小姐呢？” 又冬眼睛里布满了恐惧，手指深深的插进了从秋的手背上，可她像是不自知一般，嘴巴大大的张着，一副吓呆了的模样。 “又冬？又冬？！” 一点反应都没有，她像是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从秋咬咬牙，抬起手朝着又冬的脸颊用力扇过去。 “啪！”清脆一声，又冬的脸都偏向了一边。 “又冬！又冬！小姐呢！”从秋使劲摇着又冬的肩膀，强迫她恢复理智。 “小姐……小姐……”又冬迷茫的四处环视一眼，像是在确定自己在何处，是否安全。 “又冬！阿玉呢！” 楚极泰眼睛通红，心里是前所未有的慌乱，阿玉……阿玉…… 又冬被楚极泰吼得突然打了一个哆嗦，彻底的回过神来。 她放声大哭，手指指向门外：“小姐受伤了啊！” 刘二震惊的瞪大眼睛，受伤了？！ 楚琼玉竟然受伤了？！不是沈镇南在她身边吗？！ 怎么办……楚琼玉受伤了…… 他下意识的朝身边的刘衍看去，却惊觉身边早已没有了刘衍的身影，往前一看，刘衍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大步快走到了门口，黑色的袍裾在半空划出一条凌厉的弧度。 “殿下！” 刘二急急朝着刘衍追去。 从秋也大步跑了出去，她的小姐啊！ 楚琼玉其实并没有离着楚家太远，她所受的伤在她看来也不过是小小的一道伤口而已，毕竟和沈镇南比起来她还是幸运的多，可是在又冬眼里，经过那场恶战，她早已吓得六神无主，沈镇南血淋淋的伤口，楚琼玉为她挡的一刀，还有那躺在地上冰冷的尸体，这对一个从小在深闺长大的姑娘来说，已经是泰山崩了一般的景象。 她的恐惧是彻底的感染了一院子在楚家的人。 刘衍从楚家门口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那正在街口停着的马车，他快步走过去，一把掀开车帷，入眼的就是楚琼玉和沈镇南相互依偎的身影。 两人身上都沾着大片的血迹，沈镇南的一身青衣几乎是被血给染遍，虽然已经察觉到了沈镇南的呼吸微弱，楚琼玉是为了照顾他，所以两人才是这这般，可是刘衍的眸色还是阴沉下来。 他注意到楚琼玉的一条胳膊正在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在身边垂着，看那样子像是拖了臼。 刘衍眉头一皱，放下了车帷。 “殿下！怎么样了？” 刘二跑过来，正好看见刘衍把车帷放下，他连忙问道。 刘衍冷冷道：“死不了。” 刘二一怔。 “还不去找大夫？” 刘衍转过头，凤眸中的不悦几乎要滴出来，他冷眼看着还在原地站着不动的刘二，眼神可怕。 “是！”刘二打了一个寒噤，连忙朝着医馆的方向跑去。 他跟着刘衍十多年，从来没有见过那种眼神。 只要看一眼，这浑身就跟掉进冰窟窿一样，又像是在烈火中焚烧，生不如死…… 刘衍转过身，看了车厢一眼，什么都没说，径直离开。 见刘衍走了，从秋这才跑过来，刚才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见到太子殿下对刘二说话的那个表情，就算她心中对她家小姐担心的要死，这可两条腿一点力气都没有，就是不敢走过来。 太吓人了……太吓人了…… 她家小姐是绝对不会喜欢这种可怕的人的！ ～ 时间很快过了两日，从秋一大早就从楚家出来，来到长安有名的糕点铺子里。 她家小姐想吃桂花糖糕，她来看看有没有买的。 “不好意思啊姑娘，我们铺子里的糕点都是应季鲜花做成的，这桂花……还不到开的时候啊！”掌柜的抱歉看着从秋，耐心和她解释。 从秋只好点头，另外挑了一些付了钱，出门准备去另外一家铺子里看看。 就在从秋从铺子里离开后没多久，一个头戴斗笠的年轻男子来到了铺子里。 他低着头看不清面容，掌柜的好奇瞅着他，这幅打扮，不想引起注意都难。 “掌柜的，刚才那个姑娘想要什么？”男子手指曲起，敲了敲柜台，飞快抬头看了掌柜一眼。 掌柜一怔，很快反应过来，笑道：“来问有没有桂花糖糕呢，这才刚刚打春，桂花牙都还没发出来呢，这时候哪有桂花糖糕啊。” “哦。”年轻男子声音闷闷的，低着头在铺子里扫了一眼，转身走了。 掌柜追到门口，看着男子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 “蓝眼睛，真稀奇啊！” 第262章 背后有人 今日的日头很好，初春的寒意似乎都消散了不少，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临近正月十六，这个年算是彻底的要过去了。 从秋胳膊间挎着竹篮，走进了路边的另一家糕点铺子。 很快，她两手空空的从里面出来，轻轻叹了一口气，诺大的长安，连个桂花糖糕都没有吗？她低头看看篮子里放着的几包包裹的很好的点心，回去之后和小姐解释一下吧。 从秋朝着楚家走，路过第一间铺子的时候，却被在门口站着的掌柜的叫住。 “姑娘，我这才想起来，我家铺子里还有一些冻在冰窖里的桂花瓣，虽说比不上当季的，但也算是个桂花是不是？你要是想要的话，我一会让人给你送到府上好不好？” 从秋眼睛一亮，赶紧点头：“多谢掌柜的！多谢掌柜的！” 掌柜笑笑，记下了从秋给的地址，目送从秋欢天喜地的离开。 等到人看不见的时候，他转身回去铺子，对着房门后面站着的男子道：“这位公子，话我已经带到了。” 刘五嗯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一沉甸甸的荷包放在掌柜的手上，指了指放在柜台上的包裹：“抓紧时间送去。” “好的好的！”掌柜练练点头，只是送趟东西的功夫，就可以赚上五十两银子，这样的好事怎么就落在他头上了呢，真是太高兴了啊！ 刘五看了一眼掌柜恨不得抱在怀里的荷包，咬咬牙低头快步离开。 身后的掌柜还热情摆手：“公子，下次再需要帮忙，还要来找我啊！” “找你个头！” 刘五嘀咕一声，快步拐进了旁边的胡同口。 自楚琼玉和沈镇南出事之后，他就被刘衍给扔进了韦家老宅，每没天没夜的折腾了几日，这才是刚被从里面放出来，说是老宅，其实那里更像是一个韦家暗卫的训练营，张小弟就是从里面出来的，那里可是非常人所能待的，他这一次进去，半条命都差些搭在那里。 刘衍和他说，既然是因为他导致这次的事情，所以他就要有所表示，自己做的孽自己去补偿。 这不，他就屁颠屁颠的过来了，以后只要是楚琼玉的事情，就是他的事情。 娇生惯养的相国府千金因为他的愚蠢，受惊受伤，按照他主子刘衍的话来说，要是楚琼玉真的出了什么无法弥补的事情，他刘五赔上自己的一条命都不够。 这不没有那么严重吗，刘五觉得他家主子是大惊小怪，而且他都已经在老宅被折磨那么多天了，回来之后还要给楚琼玉做牛做马，这个惩罚是不是太严重了？ 他本是想和主子去理论理论的，可是说到底他还是没有那个胆子，就只能这样灰头土脸，偷偷摸摸的来了。 等到刘五来到楚家对面的小巷时，从秋正好从门口进去。 这应该差不多了吧，刘五叹了一口气，这几天不是桂花糖糕，就是马蹄糕，还要胭脂豆蔻，得亏没把他的腿给跑残，这姑娘家的怎么那么贪心，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想要啊。 ~ 从秋进了楚家院门，没有急着往院子走，而是在门后躲了一会，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她悄悄的探出头，往外面看了几眼，等到视线落在刘五藏身的小巷时，探究的多看了几眼。 “小姐小姐！” 从秋急匆匆的进了楚琼玉房间，就见楚琼玉正靠坐在榻上，脸上还有些小小的红色伤口，已经结了血咖，她身后坐着又冬，正小心的给楚琼玉揉捏着胳膊。 “怎么样了？”看到从秋进来，楚琼玉抬起眼来，示意又冬先不要按了，她的胳膊在前几日为了给又冬挡那一刀，给歹徒给摔脱了臼，虽然已经重新接上了，但是又冬总是担心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非要整日里给她揉捏上几个时辰，楚琼玉很想告诉又冬，这胳膊其实用不着这么照料，骨头已经重新长好了就没事了，但是她也理解又冬的心意，也就没多加劝阻。 要是这样她心里能好受一些的话，那就随她吧。 “小姐，你说的没错！果然有古怪啊！” 从秋站在楚琼玉面前，手舞足蹈，一脸惊悚。 楚琼玉忍不住笑：“说来听听。” 前几日，从秋回来说起她上街买东西，明明在不久前问过的一家铺子里，掌柜的说已经没货了，可是等她再路过的时候，就和今日一样又被掌柜的叫住，先前已经没货了的东西又突然有了，还给专门送到家里来，她回来之后就当一件趣事给她家小姐说了，本来就是说来听听的，想不到她家小姐却是让她多留些心思，明日再出去试试还会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一直到今日，已经是连续三天了。 这已经不是巧合了，完全是有人在背后搞鬼啊！ 听完从秋把今日的事情说完，楚琼玉沉默下来，揉了揉自己脱臼的那条胳膊。 这看上去倒不是什么打击报复，反而像是想要补偿她。 “还是没看到人是谁？”楚琼玉问从秋。 从秋摇头：“不知道，我根本就没见过是谁，只是感觉到我身后一直有人跟着。” 楚琼玉嗯了一声，让从秋下去歇一会，顺便让又冬也跟着下去了。 等着房门关上，楚琼玉在从秋放在桌上的竹篮里扒拉了一下，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是谁呢。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楚家门口突然来了几个人，说是来给楚家小姐送桂花的。 打头的人正是叫住从秋的那个掌柜的。 楚琼玉带着从秋和又冬走出去，见到楚琼玉，掌柜的赶紧揖手行礼。 “拜见楚小姐！” 楚相国带着千金来到长安的消息几乎已经传遍了，都说楚家千金生的是貌美如花，天下绝色，这一看还真是！ 楚琼玉请掌柜起来，像是不在意的问起这桂花冰的事情。 要说这也算是刘五的一个疏忽，前几天他都是隐藏自己的身份好好的，可谓是滴水不露，但是今日他心里有气，做事也没收拾干净手脚，被那掌柜的看见了自己的特征。 听掌柜的绘声绘色说起那双蓝眼睛，楚琼玉愣住。 蓝眼睛，不就是救出小五的那人吗？ 第263章 未来公公 楚琼玉暗暗把这件事情放在了心里，并且嘱咐从秋和又冬不要告诉楚极泰，省得让他担心。 从秋和又冬点头。 楚琼玉查过那些桂花冰，虽然成色味道不如当季，但在这个时候也算是个稀奇东西，她下午时候做了一些桂花糖糕，想要第二日去见沈镇南的时候带过去。 沈镇南为了保护她和又冬，受了不小的伤，楚琼玉一直都是很自责，毕竟要不是因为沈镇南要顾及她和又冬，以至于沈镇南分神，他就不会遭人暗算。 这件事说到底还是她考虑不周，只顾的去站主动一方，不受人威胁，想着那不是刘衍的人，却忘记了只凭着沈镇南单枪匹马一个人，究竟能不能在顾及她和又冬之下，平安的杀出重围。 她到底只顾着自己了。 楚琼玉心里是对沈镇南满满的愧疚，恨不得衣不解带的在他身后照顾着，还是沈镇南的父亲沈老劝住了她，他说沈镇南身强力壮，以前受的伤都比的饭都多，这点小伤不碍事，楚琼玉知道沈老是为了安慰自己，所以她还是很担心沈镇南，这不今日楚极泰一松口，允许她出门了，她就马上要做些好吃的，好明日带着去看沈镇南吗。 和沈镇南比起来，楚琼瑶和楚琼婷楚琼蓉的事情，先要往后放放了，虽说这次不用算是个好结果，但也算是因祸得福，楚琼玉觉得自己有理由去把楚琼瑶从刘衍那里要出来了。 “小姐，我来吧，你先在一边歇一歇。” 从秋挽起袖子接过楚琼玉手里揉着的面团，楚琼玉对着从秋笑笑，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看着从秋熟练的和面。 听从秋和她爹说，在她和沈镇南迟迟没有到城外别院的时候，刘衍还来了楚家询问楚极泰，问自己有没有出发。 这好像不太符合刘衍的作风吧。 楚琼玉秀眉微颦，总觉得这件事似乎不是那么的简单。 但是不管如何，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把楚琼瑶从刘衍那里带出来，这次可以借着自己受伤的事情做文章，让楚极泰出面，刘衍不会不同意的。 ~ 东宫。 “殿下，大夫说楚小姐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给她留下的药都是上好的，不会留疤的。”刘二站在刘衍身后，恭敬说道。 那日给楚琼玉看伤的大夫是自己人，是刘衍安插在长安的眼线，作为长安一个普通的大夫行动。 这几天都是他给楚琼玉会诊的，所以楚琼玉的情况也算是掌握在刘衍手里。 “沈镇南如何？”刘衍手背在身后，五指轻轻的揉捏。 “回殿下，沈将军受的伤虽然重，但是没有伤及要害，沈将军身强力壮，再好好的修养半月，就大约可以痊愈了。” 刘衍没有做声，而是若有所思的看着院中的海棠树，想着那日自己在马车里看到的那二人相互依偎的背影。 万万没有想到，沈镇南那样武功高强的人竟然会受伤，这一看就是分心至多，被某人给分散了注意力，让敌人有了可乘之机。 沈镇南，美人裙下究竟是有什么好的。 刘衍勾起唇角，带出一抹讽刺的意味，沈镇南，在认识楚琼玉之前，和刘尧的关系密切，可是在认识楚琼玉之后，他和刘尧的关系日渐紧张，直到今日，两人之前的关系归于平淡，彼此之间无甚交集，想不到这楚琼玉的影响竟然会这么大，让刘尧的得力干将和刘尧彻底决裂，划清界限。 一个女人，还有这么大的本事，还真是小看了。 不过……既然楚琼玉有这种才能，那就绝对不能埋没了，沈镇南此人有能力，有家世，想必可以成为他的一个有力帮手。 刘衍轻笑，背在身后的手握紧成拳。 没死，总比死了强。 “楚琼瑶怎么样？” 刘衍转过身来，凤眸淡淡的看向刘二，在出事之后，楚琼瑶被他转移到了另一处地方，有专人照料。 楚琼瑶这人也是不简单，不光年纪小，最重要的是跟那刘尧还没有什么深的交集，就开始为他谋划，姐妹亲情在她眼中，只是眼中钉肉中刺，不拔不快，楚家，还真是出人才。 刘二道：“瑶瑶姑娘和楚琼瑶小姐相伴，相处融洽。” 刘衍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刘二低着头，眼睛的余光却是落在刘衍身上。 殿下真的觉得把那瑶瑶姑娘和楚琼要放在一起，是个好办法吗？ 但是这话刘二可是不敢说，无论殿下什么样的决定，必定都有一定的道理，他只需要执行就可以，不需要怀疑，反正猜也猜不到。 ~ 到了第二日，楚琼玉吃过早饭，带着又冬往沈家赶去，之所以带着又冬，是因为又冬说她想要和沈镇南说声谢谢，要不是沈镇南她的命估计都没了。 楚琼玉没有拒绝，让从秋再去楚琼芳那里一趟，出事的那一日，从秋也去找了张小弟，问他有没有关于楚琼婷的下落，张小弟说他没有找到，此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没有找到人，没有一丁点线索，那就是被人给藏起来了。 楚琼玉嘱咐从秋，让她有空的时候再去告诉张小弟一声，找不到就不要再找了，从秋还有些不理解，找不到不是应该接着找吗，怎么就这样放弃了呢？楚琼玉自然是有自己的打算，她怕再找下去，就会引起有些人的怀疑，到时候弄巧成拙，得不偿失。 最可怕的一种结果就是，楚琼婷是被幕后之人给抓起来的，如果掩盖不成，那就只有杀人灭口，要是楚琼婷真的没了，那楚极泰也就是真的洗不清嫌疑了。 所以，目前只能按兵不动了。 马车在长安街行驶了半个时辰，来到了沈家大门，从沈家再往北走上五个街口，就是皇宫，这个地方是重要的朝廷大官的宅邸聚集地，有声望的大臣们都是住在这里，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楚极泰的宅子也是在这里落户。 楚琼玉往四周看了一眼，目光稍稍在北方停留了一会，让又冬上前敲门。 很快，小厮从府中过来，请着楚琼玉进去。 先拜访了沈老，楚琼玉再去见沈镇南。 看着恭敬有礼还谦逊的楚琼玉，沈老心里是说不上来的满意。 他的女儿眼光不错，楚琼玉确实是和沈镇南般配的紧，最重要的是，楚琼玉还是他女婿一家的恩人，要不是楚琼玉，叶望来还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进长安，这是叶家和沈家的贵人啊，就算是光凭这一点，沈镇南就没有不娶楚琼玉的道理。 不过……沈老抬起手来，若有所思的缕了缕自己的白胡子，楚极泰最近是惹上了麻烦，就他那两个倒霉侄女够他喝一壶的，要是背后有人推动，这个相国公的位置就是保不住了。 但是楚琼玉是真的不错，要是成为自己的儿媳妇，那更是不错。 那就看在楚极泰是楚琼玉爹的分子上，他就帮衬楚极泰一把，趁早把他从这个操心事中给拉出来。 沈老感慨点头，觉得自己这个未来公公，可谓是操心的很啊。 第264章 橄榄枝收回来 这个时候楚琼玉还不知道，沈老决定要出手帮衬楚家一把，她在小厮的带路下，朝着沈镇南的院子走去。 到了沈镇南的房间门口，小厮对着楚琼玉行了个礼，快步退下，来之前沈老友吩咐，让他不要碍事，必须要给楚琼玉和沈镇南相处空间。 楚琼玉对着小厮笑了笑，等他离开院子之后，这才抬起手来敲了敲沈镇南的房门。 她轻声道：“沈大哥，我是阿玉。” 过了一会，房间里传来一阵桌椅碰撞的声音，楚琼玉一怔，立马推门进去，就见沈镇南正艰难的双手撑着桌子，脚边倒着椅子，他脸色苍白，看见自己进来，还虚弱的朝着自己笑。 是沈镇南过来想要给楚琼玉开门，可身体状况却是不允许，走到桌边就撑不住了。 楚琼玉心里一酸，连忙上前搀扶住沈镇南的胳膊，扶着他往床边走。 要不是为了她们，沈镇南堂堂的镇北将军何以至此。 “沈大哥，你的身子还没有好，不要下床走动，你可以回应一声，我自己就进来了。”楚琼玉叹了一口气，掖好沈镇南的被角。 沈镇南笑着摇头，额头上还布着细密的汗水，他在忍受极大的痛苦和自己说话。 意识到这一点，楚琼玉眼睛都红了，声音里带着哽咽：“对不起沈大哥……” 都是她自作聪明，所以才导致了如今的局面。 “不，和你没关系，是我自己学艺不精，我想要好好保护你……你们，可是我没有办法三心二意，我生怕你受伤，当我看去你去夺刀的时候，我整个人都要吓死了，要是我能在你身边，你就不需要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像是在安慰楚琼玉，沈镇南握住她的手，慢慢说道，声音里带着自责还有痛苦。 又冬一见这场面，再迟钝也已经明白了，她把手里提着的食盒放在桌子上，轻手轻脚的推出去，关上房门，不再打扰楚琼玉和沈镇南。 她坐在门前的台阶上，抬头望着天，不知不觉春天都已经来了啊，树丫都发芽了。 新的一年新气象，好事都赶到一块来了啊。 ~ 楚极泰按照楚琼玉的交代，找了个天气不错的时候，去东宫找了刘衍，想要把楚琼瑶从他那里接回来，说起来这事责任还是在他自己，要不是当初他自作主张，觉得把楚琼瑶给放在刘衍这里安全，如今还要这样豁出个老脸再来和刘衍要人吗。 “殿下，阿玉的身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经过这件事，我也是看明白了，什么功名利禄，都不如一家人在一起重要，先前我是想着，因为我那两个侄女的事情，凶手也会对琼瑶下手，所以我就想把她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思来想去也就只有殿下了，可是如今呢，我觉得不管发生什么，一家人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我想要把琼瑶给接回去，我们一家三口在这里等着其他家人的到来。” 楚极泰站在刘衍面前，微弓着腰，努力克制着声音里的激动。 天知道，他是因为和太子殿下要人激动，还是被自己的话给感动了。 刘衍没有立即回答他，而是沉默下来。 凤眸在楚极泰的身上转了几转，这话听上去还真是很难拒绝，先不说楚琼玉受伤背后是不是刘五搞的鬼，就说这楚琼玉确实是在去他别院找楚琼瑶的途中出的事情，人家一个貌美如花姑娘在自己这里出的事，不管是处于道义还是礼数，他都应该把楚琼瑶还给楚极泰。 但是，这不是楚极泰这样的老实人能说出来的话。道义和情感双重夹击，这么能水平的话，楚极泰是说不出来的，那就只有…… 刘衍心中哼笑一声，楚琼玉。 还真是小看她了。 “殿下，您觉得如何啊？”看刘衍没说话，楚极泰又大着胆子问了一句，奇怪，阿玉不是说，只要按照她所说的，原封不动的和刘衍说了，刘衍就会答应的吗？ 可是这如今的沉默是怎么回事？！ 终于，刘衍在继续沉默几瞬之后，开了口：“好，既然如此，本宫也就不让相国公牵肠挂肚了，一会让刘二带着相国公去把楚家三小姐带回去。” 既然楚琼玉非要把楚琼瑶给要回去，行啊，那他就成全他，楚琼玉想自己查清楚秀女坊的事情，那他就不插手，看她能折腾出什么水花出来，等到走投无路的时候，她会不会后悔自己如今做的这一切呢？ 刘衍似笑非笑的挑起唇角，眼中一片狠厉。 他刘衍的橄榄枝只要收回来，再抛出去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楚极泰不知道刘衍所想，在刘衍终于松口之后，他对着刘衍前谢万谢，在刘二的带领下接到楚琼瑶就朝着楚家赶去。 在刘二推着楚琼瑶从院子里出来的时候，她身边还跟着一个姑娘，面相有些寡淡，一双眼睛细长。 眼生的很，楚极泰看了几眼，愣是没想起来这人是谁，本来还打算和刘二打听，但是这小公公的嘴严实的跟石头似的，撬都撬不开。 楚极泰半真半假的搪塞了刘二一顿，带着楚琼瑶走了，把这个小插曲没当回事。 第265章 宫里的人来了 等着楚极泰把楚琼瑶带回来之前，楚琼玉就已经在楚家附近找了一处闲置的小院子，又让从秋去找了几个长安城的本地人，准备让她们留在这里照顾楚琼瑶。 楚琼瑶是不可以在楚家待着的，这就是个不知道何时就会爆炸的危险物件，只要一不留神，就能让她有可乘之机了，楚琼玉自诩她是从上一世重生而来，上一世种种让她对楚琼瑶抱有极大的警惕，对待她从来不肯放松反分毫，这是在吸取了血的教训之后才有的防备心，如果没有上一世的教训，她都不敢说自己可以和楚琼瑶分庭抗衡。 所以，对于毫不知情的楚极泰，以及即将来长安城的楚家人，她必须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严加禁止楚琼瑶和他们有任何过分亲密的举动。 正月十三，楚琼玉带着楚琼瑶入住了这座农家小院。 楚琼蓉也被楚琼玉给带来了这里。 “三妹妹，我知道你一直都担心四妹妹，我今日就特地把四妹带来了。” 楚琼玉推着楚琼瑶的木轮椅，走进了院子。 院中从秋正陪在楚琼蓉身边，蹲在墙角里不知道在干什么，楚琼玉出声叫了从秋，从秋连忙回过头来，抱歉的对楚琼玉笑笑，拉着楚琼蓉快步走了过去。 “刚四小姐要我看地上的蚂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一不注意还给走神了，连大小姐叫我都没听见。”从秋不好意思的解释道，身边的楚琼蓉挣脱了她的手，笑着朝楚琼玉走过去。 “姐姐！姐姐！” 她扬起瘦骨嶙峋的手，干枯的手指上正爬着一只黑色的小蚂蚁，不知是不是找不到方向，在她的指腹上团团转，找不清东南西北似的。 楚琼玉笑着揽住楚琼蓉的肩膀，带着她走到楚琼瑶面前，“四妹妹，你还记的这是谁吗？” 握着楚琼蓉肩膀的手微微用力，迫使楚琼蓉低头朝着楚琼瑶看去。 楚琼蓉看了一眼仰着头的楚琼瑶，飞快的别过了眼，专心玩起了还在手指上打转的蚂蚁。 对楚琼瑶似是提不起一丝半点的兴趣。 “四妹妹这是不认识我了吗？”楚琼瑶露出惊讶神色，朝着楚琼玉问道。 楚琼玉眼光细细的在楚琼瑶脸上观察之后，这才点了点头。 “四妹妹病的有些严重。” “唉，真是可怜了，”楚琼瑶惋惜摇头，“以前那般活泼的四妹妹，竟然成了如今模样，要是被三娘给知道了，可是要心疼死呢。” 三娘就是楚琼蓉的亲娘张氏，因为“害死”楚琼芳被逮捕入狱，等待秋后处斩。 听楚琼瑶说着这些话，似乎还真觉得有些伤感呢。 楚琼玉垂下眼，掩住了眼中神色。 楚琼蓉见楚琼瑶这般平静，难道这是代表着楚琼蓉和楚琼婷的异常真的和楚琼瑶没有关系？ 是她多想，误会楚琼瑶了？ 楚琼玉心中有些不确定了。 “对了大姐姐，你跟随薛神医学医，如今医术一定是高明，你看看能不能有办法把四妹妹给医治好呢？这么好的一个小姑娘不该就这样过一辈子的。” 楚琼瑶握住楚琼玉的手，言辞恳切。 那副表情特别像是一个关心妹妹的好姐姐。 “三妹妹放心吧，我一定会医治好四妹妹和二妹妹，争取早日找出凶手。” 楚琼玉反握住楚琼瑶的手，语气坚定，杏眼中闪着耐人寻味的亮光。 楚琼瑶笑了笑，不再说话。 视线落到了重新回到墙角蹲着的楚琼蓉身上。 ~ 线索就这样又断了，楚琼玉找不出任何能够证明楚琼蓉二人的事情和楚琼瑶有关系的证据，那就只能暂时在没有结果的前提下，调转个方向，去想办法医治好楚琼蓉的病，期待她能早日恢复神智。至于楚琼婷，目前下落不明，还不能大肆的去寻找，沈镇南那边她已经打过招呼了，这件事就先压下，谁都不要说，至于秀女坊那里，失踪一个秀女已经是罪名，只要秀女坊的人想要活，那就得闭紧他们的嘴，咬紧牙关，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楚琼玉去找楚极泰商量过这些事情，虽然楚极泰不说，但是她知道楚极泰的心里也是烧着一把火的，火烧火燎的，就怕哪一天坚持不住了。对于她说的话，楚极泰是表示赞同的，既然目前找不出结果出来，那就先不要强行去拉扯了，船到桥头自然直，这话永远不会错的。 话虽然是这样说，但是楚极泰心中一直打鼓，因为他也逐渐的想明白了，自己会牵扯到这样的事情里面，这背后搞鬼的人是不是……他心中已经有了人选，但是因为没有证据，所以他不敢和楚琼玉说，更是不敢去和刘衍说。 就先这样吧，楚极泰心想，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官家给他的时间还算宽裕，可以慢慢来不着急。 实在不行，就按照阿玉的那个说法，把楚琼瑶和楚琼蓉给推出去，断了关系。 楚琼玉不知道楚极泰已经打算好了，这几日她一直都在忙着配制解药，试图能医治好楚琼蓉，虽说她还有褚玉给的解毒丸，但是那是她的护身之物，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想用，何况这如今还没有到强弩之末的程度。 就在楚琼玉忙的脚不沾地的时候，沈镇南和沈老上门了，随行而来的还有海公公。 海公公是官家身边伺候了几十年的贴身大监，在天家格外的有声望，官家和海公公的感情深厚，可以说海公公是陪着官家时间最长的人。 海公公的到来，让楚琼玉心中一惊。海公公来楚家，应该是官家的意思吧？官家让人来这里，是因为秀女坊的事情？ 第266章 做媒 趁着楚极泰把沈老和海公公请进前厅的空挡，沈镇南对着楚琼玉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跟自己过来。 楚琼玉跟着沈镇南朝着后院走，一颗心忐忑不安。 “沈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海公公会过来？” 屏退了左右，楚琼玉再也忍不住，拉住沈镇南的袖子急急问道。 沈镇南有些惊讶：“阿玉你怎么会知道那是海公公？” 海公公来楚家的时候，并不是宫里的那身打扮，乔装成了一个普通人，因着他自身的原因，海公公看上去更像是一个儒雅的富商。 楚琼玉神色一滞，后悔自己因为太激动而说错了话，这时候的她可是第一次来长安，除了太子刘衍宫里的人一个都没见过，更提不上认识了。 她连忙对着沈镇南笑笑，“我爹……是我爹和我说过，说官家身边有一个威望极高的大监，跟我描述过大监的体貌特征，这不，我也是第一次见，我爹说的详细，所以我就给认出来了。” “原来是这样。”沈镇南不疑有他，“相国公还真是疼你，什么话都愿意和你说，那确实是海公公，官家令他来找相国公的。” “为什么？”楚琼玉眉头紧皱，脑中快速回想着楚极泰来长安之后做的事情，除了给楚琼婷和楚琼瑶事情背锅以外，就再无其他了，就连这件事，官家也是给了时间的，说不着急的啊，那还能因为什么呢？楚琼玉把前世这时候发生的事情也给回想了一遍，硬是没有发现什么怀疑的地方。 沈镇南被楚琼玉满面愁容的样子给逗笑，忍不住伸出手碰了碰楚琼玉皱成一团的眉间：“别多想，是好事呢。” “好事？！” 楚琼玉震惊道，什么好事？！这时候能有什么好事？ “我爹今日进宫面见官家，在官家面前表明相国公的十年忠心，说秀女坊的事情绝对与相国公无关，如果相国公真的想要对天家的人做些什么，十年前他的身边明明有汉国最重要的太子殿下，要是想要做什么那时候就可以，何必要等到如今回到汉国来，高官厚禄在身了，还要做这种会没命的事情呢？” 楚琼玉听得一愣一愣的，沈老竟然进宫去给她爹说话？ “我爹还说，如果官家非要定了相国公的罪，那就是让整个汉国的人寒心，还会让西凉国的人看不起，相国公刚从西凉国回来，一身的抱负还没有得到施展呢，就要被汉国的皇帝给定下大罪，这不就是给西凉国送上门的笑话吗？而且换一个方式想想，难道官家就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件事情是有古怪的吗？为何相国公一回来，秀女坊的楚家姑娘们就出了事？这难道不像是有人在利用秀女坊的事情故意的陷害相国公吗？” “官家怎么说？”楚琼玉迫不及待的问道。 这些话要被旁人来说，可能还触动不了官家半分，但是沈老不同，沈家三代为官，沈老更是五军都督，汉国的江山有一半都是他帮助皇帝征战沙场打下来的，所以他在朝中的威望和地位极其高，连官家都要给他几分薄面，要不然的话，沈老统领的五军，指不定还能做出什么事情来。说到底，官家还是要维护自己的权利的。 “我觉得官家可能也早就意识到了他误会相国公了，但是苦于一直没有个台阶下，这次我爹，正好应了官家的心意，所以官家让海公公狗来，告诉相国公一声，此事他一定会找出幕后黑手，看看是否有人在背后搞鬼，让相国公不要再为此时烦恼了。”沈镇南笑着说道。 楚琼玉反应几瞬，所以她爹就是不会再被官家怀疑了？！ “太好了！太好了！” 楚琼玉阿高兴道，看着自己面前同样一副高兴样子的沈镇南，她心中是感激的不得了，“沈大哥，多谢沈老，多谢你，要不是你们，我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最后该要怎么办了。” 尤其是沈老，他到官家面前替她爹说话，应该是清楚这里面是冒着多大的风险的，他一个五军都督，一生廉政，要是因为楚极泰而身上背上了污点，那这一辈子都是挽回不了的，可就算是明知会有这种可能性，沈老还是去了。 除了能说一句沈老对他爹是相信至极之外，楚琼玉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 “好了，这件事就算是翻篇了，官家发了话，这背后的人不管是谁，都要夹紧尾巴做人，你的二妹妹，我也可以继续去找了，如今的风头紧，说不定很快就能找到她。”沈镇南拍拍楚琼玉的头发，温声说道。 楚琼玉重重点头，是的，沈镇南说的对，楚琼婷很快就会找到了，这背后的人，不管是刘尧还是谁，都不敢冒着去触怒官家的风险，而去顶风作案。 “沈大哥，此事琼玉无以为报，日后若沈大哥有任何困难，尽管和琼玉开口，不管琼玉能不能做到，都一定会帮助沈大哥！”楚琼玉郑重的福身行李，杏眼笃定。 “又客气了。”沈镇南笑道，背在身后的手有些紧张的摩擦了几下。 楚琼玉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海公公来楚家，只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楚极泰的事情，另一半…… 是因为他自己。 ~ 东宫。 刘二脚步匆匆的迈进院子，朝着书房走去，因为步子太快，走到门口的事情几乎要刹不住脚了，差些撞在门上。 他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这要是闯进门，可就是又惹着殿下生气了。 “殿下，海公公去楚家了。”刘二站在门口，隔着房门对着里面说到。 过了一会，房间里传来刘衍的声音，语气淡淡，听不出情绪。 “原因。” 是啊，为什么要去楚家呢，海公公会无缘无故的去楚家吗？ 刘二咽了咽口水，把他打听到的时候一五一十的刘衍说了。 沈老给楚极泰求情，官家因此打消了对楚极泰的怀疑，派海公公去楚家，告知楚极泰一声，另外，沈老还邀请海公公做媒，这说媒的双方，自然就是楚琼玉和沈镇南了。 说到最后关于楚琼玉和沈镇南事情的时候，刘二的心里都在打鼓，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不是件好事。 虽说如果楚家和沈家联姻，楚琼玉和沈镇南喜结连理，这也算是间接的拉拢了沈家来殿下这边，也算是一件好事，但他心里，总觉得这件事似乎不是那么的称心如意。 他说完，书房里久久没有传来声音。 刘二也不敢出声，就在他坚持不住，想要悄悄离开的时候，就听见书房里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紧接着是噼里啪啦的东西落地声。 第267章 小姐你是怎么了啊 因着沈老和沈镇南，海公公的到来，楚琼玉中午的时候特地下厨，做了一桌子的好菜，按说这种事情不应该她一个小姐来，但是这次来的人，除了她们楚家的救命恩人，还有她尊敬的沈镇南，海公公，所以值得，就算是传出去了，她也不觉得有什么。 中午楚琼玉是留在自己房间的，和从秋一块吃的，又冬坐不住，非要去外面打听打听楚极泰他们说的什么，饭都不知就跑了，楚琼玉叫都叫不住。 饭吃到一半，又冬急匆匆的跑进了院子。 “小姐小姐！太子殿下来了！” 她站在门口，气喘吁吁的扶着膝盖，上气不接下气说道。 刘衍来了？楚琼玉有些惊讶，但是一想想，又觉得好像不需要惊讶，刘衍和她爹的关系好，隔三差五的来楚家不是什么奇事。 所以楚琼玉神情淡淡的点了点头，叫着又冬过来吃饭，又冬好奇问道：“小姐，你就不关心殿下为什么会过来吗？” “殿下做什么，岂是我们能猜到的？”楚琼玉狡黠一笑，因着今日心情好，所以说起刘衍也没有往常的那种不耐烦了。 又冬被楚琼玉说的一怔，是啊，殿下看上去就是那种不爱说话，还挺神秘的那种，旁人是猜不出他的心思的，要是能轻易的被人给猜到，那还是殿下吗？那和普通人还有什么区别？ “再不来吃饭，一会好吃的就要被我们给吃光了。”楚琼玉故意逗又冬，果然又冬瞬间上钩，马上跑了过来，不再关心刘衍的事情。 楚琼玉倒也是真的没有在意，本来就想着远离刘衍，怎么还会关心他来的目的呢，何况今日沈家父子，还有海公公也在，能出什么乱子？ 吃过午饭之后，楚琼玉本是让又冬去看看饭厅里的众人什么时候离开，可是这等着等着，一来二去的就给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春困秋乏，果然是有道理的啊。 这一觉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桌子不舒服，还是怎么的，楚琼玉睡得很是不安稳，等她从梦中惊醒的事情，发现自己睡了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 她舒坦的伸了个懒腰，看着从秋已经靠在椅子上睡熟了，走过去拿过一件外衫盖在她身后，尔后慢慢的走了出去。 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照的人很是舒服。 楚琼玉慢慢的在院子里转圈散步，想着等沈老他们走了，就去和楚琼芳分享这个好消息，还要写信给家里人报个平安，他们也是担惊受怕好长时间了，而且这件事情告一段落，也可以收拾收拾东西准备来长安了，既然官家已经对楚极泰打消了怀疑，那楚家的宅子很快就可以获批下来了。 一家人马上就要真正的团聚了啊，楚琼玉心情愉悦的想到。 “小姐！小姐！” 这时又冬跑进院子，直直冲到楚琼玉面前，要不是楚琼玉伸手拉住她，还不知道会不会撞到那面前的石桌上。 “怎么了？”楚琼玉看向又冬，嘴角挂着愉悦的笑，“什么事情这么着急？被火给烧到尾巴了？”说着还往又冬身后看。 “哎呀小姐！”又冬扯住楚琼玉胳膊，声音激动，“小姐知道殿下是来做什么的吗？” 还没等楚琼玉回答，她自己又急声道，“殿下要来问老爷的罪啊！眼下已经带着老爷进宫了，说是要和官家说道说道！” “你说什么？刘衍把我爹带走了？原因是什么？”楚琼玉皱起眉，没有听明白又冬的意思。 问罪？什么罪？ “是……是……”又冬支支吾吾了半天，奈何她也是听着守在门口的下人说的一些零碎话，根本就是说不清楚，楚琼玉看着又冬这个这样，知道也问不出什么，直接出门往饭厅的方向走去。 为何会这么镇定呢？因为她不觉得刘衍会真的对她爹如何，楚极泰可是刘衍的忠心之人，是刘衍惟一相信的，刘衍那般多疑的人，肯相信和培养一个人不容易，他绝不会对楚极泰做什么。 这就是她能沉得住气的原因。 在去前厅的路上，楚琼玉问又冬当时的情况如何，比如沈家父子和海公公的反应。 又冬回答说，沈老和沈镇南是忙着相劝，海公公也是劝了几句，但就没有再说话，而且去官家面前理论还是海公公提议的。 “小姐，你说老爷会不会有事啊？那可是太子殿下啊！”又冬担心道。 太子殿下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人啊。 她本来是想要听听楚琼玉的打算，却不料楚琼玉竟然是原地站定。 “小姐？” “回去。”楚琼玉转头看了又冬一眼，突然转身朝着院子走去。 这是不打算去看看老爷到底出的什么事情了？！不管了？！！ “小姐！你这是做什么啊，老爷可是惹怒了太子殿下，被殿下给带进宫了啊！”又冬挡在楚琼玉面前，不明白楚琼玉到底是何种意思。 要是又冬和刘二相熟的话，说不定可以做一对难兄难妹，都是跟随了自己的主子不短时日，有的还是十几年，可愣是看不透主子到底是在想着什么，本来以为自己是很了解的，想不到原来只是冰山一角。 看着又冬激动的样子，楚琼玉竟然是笑了。 “累不累？饿不饿？要不是回去再吃些东西，睡一会？” 又冬猛地瞪大眼睛，这种时候还有心思吃东西？！睡觉！？ “小姐你怎么了啊！你怎么都不关心老爷了啊！”又冬快哭了，觉得她家小姐跟变了个人似的。 “哭什么，又不是大难临头，”楚琼玉笑着抱住又冬的肩膀，声音里带笑，“这火还没烧到眉毛呢，不急。” 又冬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 她家小姐到底是怎么了啊！是不是害怕的都失去理智了啊！ 这怎么还说起胡话来了！？这老爷都被太子殿下当面给怒骂了，还不算是大事吗？！ 都去官家面前了啊！ 第268章 你怎么那么笨呢 一整个下午，又冬这心里都是惴惴不安的，老爷被太子殿下带进宫那么长时间了，都还没有回来，是不是……是不是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了啊。 相对于又冬的惊恐不安，楚琼玉实在是淡定极了，甚至在临近傍晚，夜幕四合，楚极泰还没有回来的时候，特地带着又冬和从秋去街上的晚市买了一些瓜果蔬菜。 “小姐你就不担心吗？”从秋看着楚琼玉恬静的侧脸，忍不住出声问道。 那么在乎家人的小姐，这时候竟然是一片平静，是被吓傻以至于不正常了，还是怎么着？ “担心什么？”楚琼玉笑着反问一句，示意从秋拿出银子给摊主。 她买了一把新鲜的还带着湿润泥土的青菜，准备回去简单的炒个小菜。 见楚琼玉样貌出众，卖菜的摊主大娘笑着和她搭话：“姑娘，我这菜都是自家种的，好吃的很呢，你回去之后就算是用开水简单的泡上一泡，加点佐料调着吃也是香的很呢。” 楚琼玉笑的眉眼弯弯，看上去心情不错：“是吗？那我回去是真的要试试了。” 摊主笑的合不拢嘴，和好看的姑娘说话也是一种享受啊。 见楚琼玉这幅样子，从秋和又冬交换了一个眼色，均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无奈和不解。 怎么小姐就成这样了呢？！ 本是打算要原路返回的楚琼玉，临时起意决定要去楚琼芳那里看看，本来就是打算今天下午要过去的，结果被刘衍的突然到访给差点打乱了计划。 到了楚琼芳住处的时候，院门已经关上了。 楚琼玉抬起手轻敲房门，叫了一声楚琼芳，不多时，院内传来吱啦一声门响，碎碎的脚步声快步朝着门口走过来。 “大姐姐！” 楚琼芳把门打开，惊喜的看着面前的楚琼玉，“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吃过饭了没？” 楚琼玉走进院子，待楚琼芳把门关上之后，这才笑道：“还没，我这是在街上买菜，想着过来看看你。”她朝着屋内看了几眼，“姨娘呢？” “我娘睡下了，说是今晚不知道怎么回事，浑身疲惫的很。” 楚琼芳把楚琼玉请进屋，给楚琼玉倒上了一杯花茶，想起楚琼玉还没吃饭，这就要去厨房里给她拿一些糕点垫垫。 “让从秋去拿吧，我一会就走了，我们姐妹俩说会话。”楚琼玉拉住楚琼芳的胳膊，把她带到自己身边走下，从秋则是把手中拿着的菜篮交给又冬，轻车熟路的朝着厨房里走去。 楚琼芳目送着从秋的背影进了厨房，又探究的看了看又冬的脸色，笑道：“从秋和又冬这是怎么了，我看着怎么有些不高兴呢？是不是饿了？厨房里糕点很多，又冬你快去和从秋一块去吃一些。” 楚琼玉笑了笑，没有答话，闲适的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几口。 一见楚琼玉这个样子，又冬的脸色刷得一下就垮下来了，五小姐和大小姐的关系好，说不定五小姐说的话，大小姐就会听呢。 思及此，她快步走到楚琼芳面前，求救似的拉住楚琼芳的手：“五小姐，你快劝劝我家小姐吧，今日下午太子殿下突然到访，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情，把老爷给大骂一顿，直接带着老爷进了宫，说是要去面见官家，这都一下午了，老爷还没有回来，也不知道在宫里是不是……” 又冬终究还是没有那个胆子把话给说出来，“可是我们家小姐一点都不担心似的，也不去想办法救老爷，以前小姐不是这样的啊！五小姐你快劝劝大小姐吧，老爷如今在宫里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啊！” 楚琼芳一怔，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她看着楚琼玉的心情不错，要不是又冬说，她是完全意识不到原来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大姐姐，你……”楚琼芳刚要说两句，就被楚琼玉给打断，“小五，你是不是想和又冬一样劝我，去想办法救出我爹？” 楚琼芳诚实摇头：“不是的……” “五小姐你在说什么啊！”又冬着急了，“你竟然不也是劝小姐的？！” “恩，我不是要劝大姐姐的。”楚琼芳认真道，“又冬，你想想，就算是大伯真的在宫里遭遇了什么事情，不管是大姐姐，还是你我，有办法能救出大伯来吗？” “去找沈将军啊！”又冬说道。 楚琼芳缓缓摇头，一副不赞同的模样，楚琼玉饶有兴趣的看向她，想听听楚琼芳会如何说。 “不，又冬你这是被焦虑恐惧给冲去了理智，你要静下心来，好好想想，大伯和太子的关系你觉得如何？”她看向又冬，又冬皱了皱眉头，立刻回道：“当然是很好了，老爷和殿下在西凉一起待了十年呢！但是……但是……”又冬的声音沉下来，有些底气不足，“但说不准老爷做了什么事情惹着殿下不高兴了呢……”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是殿下的秋后算账？”楚琼芳紧跟问道。 又冬慢慢的点了点头，她就是这样想的。 “错了，如果真的是要秋后算账，那可以在一回到长安的时候，殿下就治了大伯的罪，那为什么还要等大伯成了相国公之后再动手呢？让大伯的声望传遍整个大楚之后再动手，这是不是有些说不明白了？殿下图的什么呢？” “可能是殿下想要老爷丢脸啊！给一个甜枣再给一棒子，多难受啊！”又冬急忙说道。 是的，绝对是这样的，是殿下故意的，是故意要这么做的。 听到又冬的回答，楚琼芳扑哧一声笑了，她朝着楚琼玉看去，声音里带着遮不住的笑意，“大姐姐，又冬是真的好玩的很，你平日里肯定是开心的不得了吧？” 又冬：“？？？”什么意思？！ 楚琼玉佯装无奈的抚了抚额头，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头疼的很呐！ 又冬恼羞成怒：“小姐！” 她何时这么那样了？就跟平日里多笨似的！ 第269章 不担心的理由 见又冬和从秋实在是担心的很，而且楚琼芳和她们解释了那么多，还是听不明白，索性楚琼玉就直接敞开了说。 之所以她这般淡定的原因，是因为她知道刘衍不会对楚极泰做什么，十年相伴轻易，还有上一世的种种，都足够表明刘衍对楚极泰的重视程度，所以他今日来楚家对着楚极泰大发雷霆，不管这生气的原因是什么，那都是假的，刘衍只是要做戏而已，做戏给某人看而已。 “给谁看？”从秋和又冬异口同声问道。 楚琼玉无奈笑着摇头，“当然是海公公了。” 海公公是官家的人，在今日下午的所有在楚家的人中，除去身份，他无异是和官家最亲近的人，甚至他说的话比沈老还要重要，俗话说，枕边风最是厉害，这海公公可是伺候在官家身边，形影不离的，比宫中的妃子跟官家在一起的时间还要多，你说他那“耳边风”里不厉害？ 刘衍对着楚极泰施压大发雷霆，那就只能是做给海公公看的。 至于原因，应该是想要和楚极泰在官家面前划清界限吧，表明他自己和楚家那二位秀女的事情没有关系，毕竟楚琼婷和楚琼蓉的事情，要是严格追究起来，就是楚家对天家意图不轨，别有用心了，所以刘衍作为刚从西凉回来的质子太子，在这种关键的时候必须是明哲保身的。 为什么不在事情一发生的事情就这样做呢？因为刘衍是个聪明人，他知道官家是了解他和楚极泰关系的，那时候如果着急忙慌，像是甩麻烦一样，那可就是适得其反了，官家会觉得，刘衍之所以和楚极泰的关系好是有目的的，是有原因的，这如今楚极泰出了事，刘衍就迫不及待似的要划清界限，这就是他想要利用楚极泰的最好证明。 相反，如果是等到这个时候，官家原谅了楚极泰，不再追究此事，刘衍在这个时候再出来，那就是一箭双雕的事情。他可以装作不知道官家对楚极泰的态度转变，装作一副是带着怒气的样子对着楚极泰训斥一番，训斥他管家不严，教子无妨，那就是做给官家看的，表明他对楚极泰是心存怒气的，怨恨他的不作为，二来这种时候，他顺便可以证明他对楚极泰从来都不是利用。 通过这一件事，刘衍不就是在官家面前实打实的演了一处好戏。先不说这官家心中是如何想的，但是官家肯定表面是对刘衍没有责备的，对楚极泰更是没有。 刘衍那种人，是不会让人抓住一点把柄的，做事谨慎细致的可怕，滴水不露。 听完楚琼玉的解释，从秋和又冬面面相觑，真相竟然是这样吗？所以这就是殿下要对官家演的一场戏？拉上老爷？ “五小姐，你也是一早就猜到的吗？”从秋朝楚琼芳看去，面露惊讶。 五小姐竟然是这么聪明的人？！ “我只猜到了一半，”楚琼芳不好意思的笑笑，心中对楚琼玉的佩服越来越深，她知道楚琼玉很厉害，但是没想到，竟然是已经到了这种程度，看事情能看的这么清楚的人，不多了。 “我只是以为，大伯和殿下十年交情，这回到长安，大伯也算是殿下的左膀右臂，殿下离开十年，没有什么关系，大伯对他的作用至关重要，所以他是不会对大伯做什么的，可是等我听到大姐姐所说，我觉得我还是过于天真了一些。”楚琼芳摇了摇头，有些惭愧。 是她想的太简单，天家的人哪有那么天真简单的，一个个心思都九曲十八弯似的，难以捉摸。 “不，你已经很棒了。”楚琼玉笑着握住楚琼芳的手，“当我听到你说，你不想要劝我的时候，我心中就是一跳，很棒很厉害了。” 楚琼玉疼惜的揉了揉楚琼芳的脸蛋，“我过来，还是为了另外一件事，小五我觉得你的手艺不错，做的糕点尤为好吃，我想给你在长安开店如何？” “什么？！”楚琼芳震惊道，“大姐姐你莫不是开玩笑！我哪有开店的办事啊！” “这凡事都有第一次，谁生下来都不是什么都会的，你慢慢学，”楚琼玉柔声道，“你放心，韦老伯也来了长安，他会帮助你的。” 楚琼芳还是觉得不算好，她想要再劝劝楚琼玉，可是楚琼玉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因着时间不早，楚琼玉要回去了，她让楚琼芳在家里好好等着，过几日韦老伯就会来找她。 看着楚琼玉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楚琼芳这心里有些复杂，害怕紧张是不用说的，毕竟她以前都是做一个默默无闻，最好谁都注意不到的小透明，这猛地就要让自己独当一面了，这其中的反差也是太大了吧。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楚琼芳抬起手摸了摸自己跳动有些快的心口，真的有些激动，跃跃欲试。 ~ 回到楚家，楚极泰已经回来了。 从秋和又冬急于要验证楚琼玉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就先楚琼玉一步快速的跑进了院子，站在门口观察着楚极泰的脸色。 楚极泰正低头喝着茶，神情和平常时候没什么两样，没有担心啊，没有生气啊，没有不安啊。 大小姐还真的说对了？从秋和又冬相互看了一眼，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楚极泰不经意的抬起头来，就看见又冬和从秋站在门口，脸色有些奇怪。 “怎么了” 楚极泰站起身走过来，朝着二人看去，“小姐呢？” 话音刚落，就传来了楚琼玉的声音。 “爹，你回来了。” 楚琼玉笑着走过来，让楚极泰稍等一会，她马上就去做饭，可是却被楚极泰叫住，“从秋又冬，你们去，我和小姐有些话说。” “是。”从秋又冬乖巧点头，快步退下。 楚琼玉随着楚极泰进了屋中，看着楚极泰把房门关上，问他怎么了。 楚极泰叫着楚琼玉入座之后，把今日下午的事情和楚琼玉说了个清楚，倒是和楚琼玉预料的差不多，这件事是刘衍一次别有预谋的演戏而已。 但是楚极泰事先是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刘衍是要对他怎么样的，等到后来他越来越觉得不对劲，这才反应过来。 楚琼玉忍不住笑：“爹，你和殿下相处了那么长时间，怎么还不知道他的脾性呢？” 楚极泰苦笑一声：“殿下，难捉摸啊！” 楚琼玉笑了笑，没有做声。 过了一会，楚琼玉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楚极泰的事情到底还是拖了沈老的帮忙，所以等着有机会，是一定要好好感谢沈老一番的，这件事可是不能马虎。 “对。”楚极泰点头，“我也是这样打算的，等着到时候阿玉你和我一起去。” 楚琼玉一怔：“为何？” “我觉得那沈老对你的印象不错。”楚极泰笑着回道，“今日夸了你好几句呢。” 沈老要是对楚琼玉的印象好，那不就是间接说明沈镇南和楚琼玉的事情有戏吗？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到时候双方家长敲定，两个孩子又是互相有意的，这不就是天时地利与人和的好事吗？ 楚极泰心中很是兴奋，但是还觉得有些遗憾，本来他以为今日沈老和沈镇南前来，是为了楚琼玉和沈镇南的事情来的，毕竟那在场的还有海公公，那可是个人物啊，要是其中能有他做媒，那到时候楚琼玉和沈镇南还不是这长安城最风光的一对夫妻？ 可惜，沈老没提啊，总不能他主动去说吧。 算了，还是等着下次有机会吧，楚极泰这样想到。 楚琼玉还不知道楚极泰心中所想，以为沈老对她的印象不错，是基于叶蒹葭还有叶望来的事情呢。 所以她也没有多想，欣然应允。 第270章 刘衍的邀请 楚极泰并不知道，其实今日海公公到来的目的，有一半正是因为楚琼玉和沈镇南的事情，可惜被突然到来的刘衍给打断，这件事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了。 所以要不是刘衍在其中掺和的话，说不定这个时候楚家和沈家已经开始要议亲了。 对于这次的小插曲，沈老很是惋惜，毕竟下次能请到海公公，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海公公不会随便出宫，而且也不会随意掺和除了官家之外的事情，这次来楚家的目的，他们也是瞒着海公公的，本是想着等到沈老和楚极泰说起来的时候，海公公顺势的说上几句就可以了。 唉，就是可惜了。 “等着下次我再专门去楚家一趟，和相国公说，有没有海公公其实都不是那么重要，本来我只是担心万一那相国公不愿意，想找个好海公公要是在场的话，相国公也不好当面太难看。” 沈老坐在院中的太师椅上，对着身边的沈镇南说道。 “要不然，等着你姐夫和溶月来到长安之后也可以，那琼玉不是和溶月的关系好吗，到时候让溶月从中说道说道，这亲事不就是更加有把握了吗？” 沈镇南嗯了一声，态度没有那么的热切，相反，还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沈老微微皱眉：“怎么了？你这样子都一上午了，是有什么事情放心不下？一会你就要去仪鸾司了，这个样子被你属下看到可要怎么好？” 沈镇南站起身来，对着沈老揖手道：“我知道了爹，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 沈老没有说话，眉头紧皱，这是怎么了，从昨日开始就是这个样子，什么都不说，以前他还会写信给他姐姐，这如今……自从女儿去世之后，沈镇南好像是就更加沉默了，只有在说起楚琼玉的时候，他脸上才会带点笑，眉眼也可以稍稍的舒展开来，所以他愿意去给沈镇南争取这门亲事，不止是为了了却女儿的一个遗愿，也是为了沈镇南。 但是如今好像是那里不一样了，说起楚琼玉的时候，沈镇南的表情也是淡淡的，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时候连楚琼玉都不能让他高兴起来了？ 沈镇南从沈家离开之后，没有选择骑马，而是牵着马缰绳在长安街慢慢的朝着仪鸾司的方向走。 他心里有些乱，想要好好的梳理一下。 是因为楚琼玉吗？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沈镇南深深叹了一口气，为什么他总觉得，昨日的事情就跟在做梦一样，怎么太子就偏偏出现在那种时候，还有当时他和楚极泰说的那些话。 总觉得是在指桑骂槐，对象好像就是他。 他何时惹了太子那么大的怨气了？ 这是他第一次打算要和楚琼玉开诚布公的表明自己对她的真正感觉的，虽然楚琼玉也是对他说过她自己的态度，她只当自己是个大哥，没有别的心思，但是他觉得，那时候楚琼玉还是不了解他，不了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没有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所以导致了楚琼玉拒绝了他的心意。 如今不一样了，他和楚琼玉也算是共同经历了一些事情，彼此之间也加深了了解，和楚琼玉接触的时间越长，他越觉得楚琼玉适合自己，像她这样的女子，他从来没有见过，更是没有心动过。 所以他想要把握机会，不想错过，但是等到这真正的想要落实的时候，他反而是有些害怕了，他怕楚琼玉再一次的拒绝自己。 而昨日，太子刘衍的突然到来，打乱了他的计划，让他宛如一个泄了气的糖球，瞬间再也没了勇气，甚至他还觉得，是不是这就预示着他和楚琼玉之间也会是这样，他也会失败？ 唉，怎么办。 沈镇南无奈摇头，第一次觉得自己很没有用。 “沈将军。” 突然背后有人叫他，声音低沉，泛着清冷疏离。 沈镇南回过头去，见到不远处站着的人，正是昨日打乱了他计划的太子，刘衍。 “微臣参见太子殿下。”沈镇南快步走过去，对着刘衍揖手行礼。 刘衍淡淡的嗯了一声，“沈将军，有时间去茶馆一坐吗？本宫有些事情想要问你。” 他的眼皮略薄，凤眸低垂的时候，显得十足淡漠，五官深邃，线条硬朗，和这个充满烟火气的长安街格格不入。 沈镇南心中突然闪过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他不想和刘衍去茶馆。 “殿下，请。” 刘衍抬脚从对面的茶馆走去，刘二紧随其后，路过沈镇南的时候，刘二不着痕迹的看了他一眼。 飞快低下了头。 第271章 男人之间的谈话 时辰还算早，这时候茶馆里的人还不多，小二在忙着打扫，一抬头看见有客人进来，连忙笑着迎上去，他在这茶馆里干了好几年，也算是见过不少的人物，可看到第一个进门的男子还是下意识的愣住。 模样自是不用说，长安城少见的俊美，和当今汉国那第一美男子六皇子刘尧，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通身气质淡然，但是不是让人感觉无害的那种，是淡然里藏着锋芒，隐隐让人觉得不安，有着无法触碰的距离，骨子里流露出来的矜贵高傲，他只要看谁一眼，那人就会被看的感觉无地自容，是从内心深处生腾出来的自愧感。 刘衍凤眸低垂，在小二身上划过，淡淡移开。 刘二站在刘衍身侧，等着沈镇南进来之后，这才对着小二道：“有没有雅间？” 大堂太嘈杂，影响他家殿下和沈镇南谈话。 “有有有，在楼上，小的这就带二位爷上去。” 小二笑的眼睛都挤到了一起，是常年练出来的客套笑容。 刘衍和沈镇南一前一后跟着小二上楼，刘二跟在最后面，等着两位进了房间，他伸手拦住要跟进去伺候的小二，请他去上茶过来交给他就好，其余事情就不需要管了。 小二应了一声，快步下去，走到楼梯拐角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沈将军他是认识的，但是那人是谁呢？还有这随从也有些奇怪，看着是个男子，但声音却是有点女气，听起来有些柔，比不上男子的厚重和阳刚。 这般好相貌的公子，他不该不认识的啊。 雅间内，刘衍和沈镇南相对而坐。 沈镇南抬眼看了看对面的刘衍，他眼睛垂着，手指把玩着茶杯，神情自若，老神在在，也不开口说话。 这是在等着自己开口？ 沈镇南笑着说道：“不知殿下要和微臣说什么？” 只见刘衍抬起头来，眼神很淡，说出的话也很淡：“尝尝这茶馆里的茶。” 沈镇南只好等着小二把茶送上来，刘衍在说完这一句话之后，就重新低下了头，就像那手中的白瓷杯对他有多大的吸引力似的。 沈镇南免不了猜想，这刘衍到底找他是所谓何事，在刘衍回长安之后，两人之间鲜少有交集，这刘衍突然来找他，是为了什么呢。 过了一会，房门轻响，是刘二的声音。 他送茶进来，给二人斟满茶杯，很快退下去，关上了门。 “殿下？”沈镇南终于克制不住，再一次的出声询问。 刘衍的耐力是什么程度他不清楚，但是看这劲头，就算是一天一夜不说话也是有可能的，他自诩是比不上刘衍，所以只能先开口，而且他实在是想知道刘衍究竟找他是为什么。 其实他心中隐隐有种感觉，莫不是因为六皇子刘尧？六皇子在太子回来之前，是汉国风光的人物，独得官家的宠爱，太子回来之后，没有被官家交付什么职位，也没有负责什么事情，难道这引起了太子殿下的不满?继而是埋怨起了六皇子？自己和六皇子曾经是有交情的，所以如今殿下是要先拿着自己开刀？ 他行的端坐的正，是不怕刘衍出于私心对自己如何的，但是他就是想要说清楚，不想不明不白的受到什么诬陷牵连。 相对于沈镇南的忐忑不安，刘衍实在是淡定的很，听到沈镇南出声，他甚至是在浅浅的喝了一口茶水之后，才慢慢抬头。 “听说你和相国公家的公子关系不错？” “泽复性子耿直重情，能力显著，能和他做朋友，是微臣的幸运。”沈镇南回答，看了看刘衍的脸色。 刘衍找他是为了楚家的事情？ “恩，楚公子确实出色，是我汉国的后起之秀，跟沈将军一样，日后我汉国，还是要多多倚仗你们这样的贤臣。”刘衍端起茶杯，“以茶代酒，敬沈将军一杯。” 沈镇南忙拿起茶杯，回敬过去。 “沈将军，你应该是知道本宫和相国公在西凉结伴十年，俗话道患难见真情，本宫和相国公在西凉虽然说不上是出生入死，但也是患难与共，无数的艰难时刻都是一起扛过来的，本宫视相国公为忘年交，可以托付性命，爱屋及乌，相国公的家人在本宫眼里同样也是十分重要的，只要本宫活一天，就会庇护他们一天。” 刘衍靠在椅背上，神色淡然，可让人听起来这些话却是字字砸在心间上，能被当今太子殿下如此看重，肯推心置腹，乃至付出承诺要守护的人，在这世上不多。 沈镇南心神微动，看向刘衍的事情眼睛带着佩服之色：“殿下是性情中人，让微臣敬佩。” 刘衍轻笑一声，“本宫来找你的目的，就是想要告诉你，不管是相国公，还是楚公子，亦或是楚大小姐，只要有人对他们但凡是有一丝不好，想要阻挡他们脚步的人，本宫都会追查到底，绝不放过。” “殿下……”沈镇南心中一惊，刘衍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是知道了？！ “殿下，微臣……微臣和阿玉……” “沈将军和那楚家大小姐的事情，本宫不感兴趣，本宫只关心一件事，楚家人只要但凡遇到不好的事情，本宫就会为他们扫平一切。”刘衍打断沈镇南的话，凤眸紧盯。 沈镇南毫不迟疑，站起身来朝着刘衍行了大礼：“殿下清放心，微臣绝不会负阿玉，绝不会做出任何对不起阿玉的事情，对阿玉如此，对泽复亦如此，楚家就是我沈镇南的第二个家。” 他明白刘衍的目的了，刘衍知道了他想要求亲楚琼玉的时候，因着楚极泰的缘故，所以他这是特地来敲打自己的，想要看在楚极泰的面子上，为楚琼玉撑腰，为楚家撑腰，这是给自己的警告，也是一个下马威，让自己不要有二心。 沈镇南心中有些激动，原来太子看出他对楚琼玉的意思了，原来太子都是支持他的。 这无异是给自己增添了很多的勇气，坚定了他和楚琼玉在一起的决心，会和楚琼玉在一起的信心。 房间里，是沈镇南一字一顿，声音坚定的承诺，房间外，是刘二暗暗的叹息摇头。 这沈将军难道就听不出来殿下是话里有话？ 高兴的傻了？ 刘二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知道了他之所以能待在殿下身边的原因，因为这世上只有他能了解殿下，只有他知道殿下在想什么。 第272章 娶媳妇？ 在楚琼玉给家中写信报过平安之后，终于在半个月之后，收到了荆|州城的回信，信是楚泽复写的，特地转述了祖母的话，说这就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就要老天眷顾，祖宗保佑楚家。 信上楚泽复还说，他们已经在准备出发了，估摸着楚琼玉收到这封信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在路上了，这一路上为了照顾老太君，可能会走的慢一些，但还是会尽量的，看看能不能赶上十五，这是全家人十年来第一次过的年，想要有个完美的结束，正月十五必须是要全家人一起过的。 楚琼玉在收到信之后，马上就去告诉了楚极泰这个好消息，楚极泰高兴坏了，连说正好这几日官家给的宅子就能获批到手，马上就找人去整理收拾。 楚家喜气洋洋的，和前段时间的愁气满院是截然不同的。 就在楚极泰热火朝天的安排新府邸的时候，楚琼玉虽然也开心，但是也没忘记继续去探究楚琼婷和楚琼蓉的事情。 楚琼婷依旧是没有下落，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一点痕迹都没有，沈镇南一直没有放弃寻找，但都是一无所获，张小弟在没有楚琼玉的命令下，也开始主动去寻找，就跟是要讨好楚琼玉一样，楚琼玉只当是看不见，张小弟此人还是不能完全的获得她的信任。 楚琼蓉的病情她还在想办法，几乎是用尽了所有从医书上看到的办法，还有她平日里自己钻研的，但楚琼蓉还是一点起色都没有，但是比较安慰的是，她已经不是以前那般暴躁了，开始变得平和起来，温顺又乖巧，甚至给从秋和又冬造成了一种错觉，这样的四小姐多好啊，比以前的那个好多了啊，要不然还是不要康复了，就这样挺好的。 楚琼玉听后无奈的笑，这怎么能比较呢。 虽然楚琼蓉如今的性格比以前好了，但是这一辈子也几乎是完了，她不能因为这一时的私心，就擅自做主张的毁了楚琼蓉的一生。话虽是这么说，但是没有办法医治好楚琼蓉也是真的，无奈之下楚琼玉只好给褚玉写了一封信，在信中大致的和他说了说楚琼蓉的情况，等待褚玉来到长安之后，两人一起想办法。 即便是怀疑这件事和楚琼瑶有关，但是找不出证据就什么用都没有，楚琼瑶如今是老老实实的在楚琼玉给她安置的院子里待着，据照顾她的妇人和楚琼玉说，平日里还算是老实听话的，不出什么幺蛾子。楚琼玉也已经打算好了，等着楚琼瑶的生母王氏来的长安之后，就让王氏去伺候她，旁人不会给她出钱出力。 楚琼玉很清楚，楚琼瑶如今还是憋着坏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所以在防止她更加疯狂之前，楚琼玉要尽快的找出楚琼瑶伤害楚琼蓉和楚琼婷的证据，牵扯到天家的事情，楚琼瑶是绝对逃不了的。 她自己虽然也有那个手段可以收拾楚琼瑶，让她知道什么叫做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但是楚琼玉觉得这样做，总是有些不过瘾，像楚琼瑶这样的人，就是应该把她的暴行暴露在全部人面前，让她受尽万人的唾弃，让她毫无尊严。 楚琼玉一点都不在乎别人会不会说她狠毒，比如那李野，他不就是说过楚琼玉这样的话吗，那时候楚琼玉还是会争执几句，但是如今她不会了，这世上的没有感同身受，只要是让她痛苦过的人，她就要十倍百倍的还回去，以牙还牙，以爪还爪。 “小姐，韦老伯让人送信来了。” 从秋走进院子，看着倚靠在窗口上发呆一样的楚琼玉说道，她扬起手中的信，笑容明亮，“小姐！” 楚琼玉回过神来，抬起眼朝从秋看去，笑着朝她伸出手，“给我。” 从秋把信送到楚琼玉手上，看她低头拆开信封。 “小姐，韦老伯说了什么啊？” 楚琼玉把信扫了一遍，这次抬起头来看向从秋：“信上说，给小五开的铺子已经找好了，关于银子也已经从票行里取出来了，潘公子把银两存在票行里面，在长安韦老伯就能取到了。” “谁让他们的马儿比我们的快上一倍呢。”从秋笑道，不知想起了什么，她纳闷的看向楚琼玉，“小姐，你不是说要等着老太君和夫人来到长安的时候，让五小姐以外人的名义来府中吗？这怎么如今又要给五小姐开铺子呢？” “我本来是这样打算的，可是后来我想了想，我觉得小五是有能力的，不该和寻常的女子一样一辈子都待在后院里，她应该有自己的事情去做，而且我相信，她有那个能力，说不定，她比我还要更加厉害。” 楚琼玉笑道，杏眼中满是柔和，全是对楚琼芳的信心。 从秋有些惊讶，能比小姐还厉害？可能吗？ 不可能吧，从秋暗自摇头，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她家小姐会医术，而且是师从名医，她家小姐会看首饰瓷器，手握一本《真迹录》，打遍天下无敌手，她家小姐会挣银子，会识别人才能，会结交朋友，虽然是个女子，但是心中有大志，智谋出色，聪慧过人，五小姐能比她家小姐强？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楚琼玉不知道自己如今在从秋的心里，几乎接近完美，她站起身来，朝着院外走去，楚琼蓉正和又冬在园子里玩，这时辰马上要到了，该试药了。 说是要等着褚玉来长安之后，两个人一块想办法，可是她终究还是放不下，其实除了要找出真相意外，这件事更大程度是激起了她的好胜心，她就不信了，这世上还有能难住她的东西，她的师父可是汉国鼎鼎有名的薛神医，她是药王谷的弟子啊。 就在楚琼玉出了院门的时候，一抬头就看见了又冬和楚琼蓉正手拉手朝着自己这边跑过来。 楚琼蓉这段日子身子恢复了不少，不再像以前一样瘦的可怕了。 “小姐！” “小姐！” 楚琼蓉有样学样，跟着又冬一起叫楚琼玉小姐。 嗓音还异常的高亢，就跟故意和又冬比嗓门似的。 从秋忍不住低头笑，肩膀一抽一抽的。 “小姐！”这一次又冬一反常态的没有和楚琼蓉一般见识，她跑到楚琼玉面前，上气不接下气，累的双手扶住膝盖弯下腰，“小姐……” “小姐……”楚琼蓉还在学她。 “你先闭嘴！”又冬没好气的瞪了楚琼蓉一眼，对着楚琼玉急道，“小姐，沈将军来了！” 楚琼玉笑了：“本是打算我和我爹去登门拜谢的，怎么他倒是先来了。” 说着她抬脚就要朝前厅的方向走去，却是被又冬给一把拉住了胳膊。 “小姐！沈将军是带着聘礼来的！” 楚琼玉愣住，什么…… 像是生怕楚琼玉没有听清楚一样，楚琼蓉突然嘹亮的一嗓子。 “娶媳妇啦！” 第273章 这辈子我不嫁人 楚家正厅里。 沈镇南坐在堂下，他的正首上就是楚极泰，楚极泰正笑着和他说话，问他父亲为什么没有来、 “家父还有一些公事要处理，让我先行过来，他稍后就到。”沈镇南回答。 这来提亲可是他和他爹商量了好几日之后才选定的日子，这可是大事，可是偏偏在今日出门的时候，他爹收到了差事，要忙着去五军都督府处理，只能让他一人先过来了。 楚极泰点了点头，看着一身银白盔甲，器宇轩昂的沈镇南，心中是说不出的满意。 这样的女婿，他是十个，百个，一千个满足啊，把阿玉交到他手上，自己是十足的放心。 沈镇南虽然没有直视楚极泰的，但是可以清楚的感觉到楚极泰的眼睛就在自己身上打转，别看他一副淡定的模样，但实则心中是紧张极了，特别是他爹被小兵给叫走之后，这种紧张感可谓是达到了顶峰。 这可是求亲啊！一个人一辈子中惟一的事情。 当然对别人来说，可能会有多次，但是对他来说，他只认定了楚琼玉，也只能是楚琼玉。 “我家阿玉和寻常家的姑娘不一样，她聪慧不假，温柔也不假，善解人意更是不假，但是她心中是有自己主意的，她不会轻易受被人的影响，只要是她认定了的事情，她就会做到底，所以有时候也是倔强的很，这一点还需要你多包容包容。”楚极泰看向沈镇南，眼波微动，说这些话的时候心中说不舍得是假的。 那是他放在心尖上的宝贝女儿啊。 沈镇南郑重点头：“伯父放心，我会的。” 他比楚琼玉年纪大了一些，理应让着她。 “还有啊，我家阿玉她……” “爹！” 楚琼玉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打断了楚极泰的话，引着楚极泰和沈镇南转头朝着门口看去。 她杏脸上看不出情绪，眼睛里一片漠然。 沈镇南突然心中有些不安，他甚至不敢走到楚琼玉面前。 楚极泰在看到楚琼玉的时候已经笑呵呵的迎了过去：“阿玉，你来的正好，我这正好让人去找你呢。” “找我做什么？”楚琼玉冷声道，眼睛从厅中的沈镇南身上转到面前的楚极泰身上，声音里听不出这时候该有的羞赧和愉悦。 楚极泰一怔，但很快的调整好了情绪，他强行握住楚琼玉的肩膀，把她掰到面对着沈镇南的方向。 “阿玉你看，你沈大哥来了。” 他压低声音，靠近楚琼玉的耳边，“阿玉，你沈大哥来提亲，不管你想的如何，你都不能搏人面子，有事咱们私下再说，你答应爹好不好？” 到底是个当爹的，楚极泰一看到楚琼玉的脸色，心中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本来他以为楚琼玉是对沈镇南有意思的，可是如今看来，这好像是有些不对劲，楚琼玉见到沈镇南过来，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兴，反而……反而是带着怒气的？ 就算是不愿意，那不也应该是嫌弃吗，怎么就成了生气了呢？ “沈大哥。”楚琼玉没有回应楚极泰，而是轻轻挣脱开他的手，朝着沈镇南走了过去。 “阿玉……我……”沈镇南心中的不安慢慢放大，他僵硬的笑着看向面前的楚琼玉，垂在腿侧的手慢慢收紧成拳。 楚琼玉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平静的眼神之下蕴藏着翻涌的怒气。 她已经和沈镇南早已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只当他是自己的大哥，本来她已经话已经说清楚了，但是……其实她也很清楚，造成这种结果，有很大的原因是她自己造成的，在和沈镇南说清楚了之后，是她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去打扰沈镇南，所以可能这期间要他产生了什么误会。 这有了误会是可以解决的，但是她生气的原因是，沈镇南竟然和她说一声都没有就带着聘礼来提亲了，这是什么意思？要霸王硬上功吗？是要逼自己妥协同意吗？ 这种方式未免有些过分了吧。 “沈大哥，我觉得我已经和你说的很清楚了，可是我如今又有些不明白了，你拿着这些东西来我家，是什么意思？”楚琼玉冷漠说道，看着沈镇南的时候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而是沈镇南明明是帮助她很多次了。 这种理智到近乎无情让沈镇南心中一紧，继而是钝钝的疼痛传来，从心里面。 “阿玉，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我觉得你可以给我一些机会的，我们之间可以慢慢来……”沈镇南终究还是不愿意放弃，他强撑笑着看向楚琼玉，声音里有一丝他都没有意识到的颤抖。 “你说你把我当成你的大哥，我是难过过，但是我后来觉得，这可能是因为你年纪小，把你对我感情以为是和泽复一样的，但是阿玉，我终究和你大哥不一样，这是你要清楚认识到的。” 沈镇南握住楚琼玉的手，眼神殷切。 “沈大哥，”楚琼玉毫不迟疑的收回自己的手，留下沈镇南的手在半空中僵硬的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我很清楚我想的什么，我把你当成我的大哥，就只是大哥，不是我搞错了什么感情，不是我把你当成了我的亲大哥，这是不一样的，我已经和你说的很清楚了，但是你还是要这样做。” 楚琼玉慢慢摇头，脸上有说不出的失望。 沈镇南慌了，他真的慌了，他从来没有见过楚琼玉对自己这样过，难道是他今日做的事情真的惹怒了她？ 可是阿玉的脾气那么好，怎么会真的对自己生气呢？她是不是故意逗自己的？故意和自己闹着玩，想要和自己开玩笑？ 像是看出了沈镇南所想，不等沈镇南开口，楚琼玉直接道：“我没有和你开玩笑，我是说真的，沈大哥，我还是和以前的态度一样。” 把你当成我的大哥，没有别的感情。 沈镇南明白了，他不是个死缠烂打的人，也不是脑子愚钝的，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他都明白了。 但到底，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这话就像是在他心中蠢蠢欲动的虫子，不说出口就要折磨他多一刻。 “你有心上人了吗？” 他看向楚琼玉明艳的脸庞，一句话说的很是心酸。 楚琼玉心中叹了一口气，决定要回答沈镇南的话，也要说给楚极泰听。 她拔高声音，像是在宣读自己的坚定：“不，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嫁人，也不会有心上人。” “什么！” 在一边一直听着的楚极泰大吼一声，“楚琼玉你说什么！” 第274章 和父亲的解释 楚家翻了天，不是因为拒绝了仪鸾司掌卫沈镇南的求亲，而是因为楚家大小姐竟然打算要出家做个尼姑，一辈子不问俗世。 这还得了？！ 沈镇南从楚家离开的时候，脑袋都是昏沉沉的，怎么了？还不是被楚极泰和楚琼玉给闹的。 就楚琼玉说完不嫁人一句话之后，相国公整个人就跟疯了似的，什么离奇的想法都出来了，直问楚琼玉是不是要去庙里做尼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好好的一个姑娘为何会这样想，实在是太不符合常规了！楚极泰拉住楚琼玉就要问个清楚，可楚琼玉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往日里那么温顺的脾气竟然是转身就走，把楚极泰和自己晾在院子里。 楚极泰整个人是震惊极了，自己的女儿不想嫁人，想要做个姑子？！这对他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虽然沈镇南觉得可能是楚极泰有些过于慌张了，因为楚琼玉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她想要做个姑子，这是楚极泰自己臆想出来的。 其实沈镇南更觉得楚琼玉说这句话的原因，是想要自己彻底死心…… 站在楚家门口的沈镇南苦笑两声，觉得自己和楚琼玉是彻底没有了机会，能让一个女子说出这样的话来，她得是对自己多不喜欢，多没意思，这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罢了，从来都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楚琼玉从来都没有参与其中。 算了算了，就这样吧。 沈镇南朝着街口走去，步伐看着有些蹒跚，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似的。 前几日，太子还找自己谈了话，本来他是以为殿下是在祝福他和楚琼玉，可是如今看来，换了种结果去看，那倒是成了一种警告，在告诫自己不要过多的去纠缠，被拒绝了就不要再去强求了，阻碍了楚琼玉的路，就是阻挡了太子的路。 看，他得是有多自恋，才会胡思乱想的。 “镇南！”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引得沈镇南的步子在原地顿下。 沈镇南的双脚在地上摩擦了几下，却最终还是没有转过身去。 “镇南。”沈老走到沈镇南身边，转头往楚家看了一眼，疑惑道，“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他说要和儿子一起来提亲的，可是这突然五军都督府传来了事情，他必须要马上去处理，这才能沈镇南一个人先行过来，待他处理好了军中事务之后就马上赶了过来，结果就看到这沈镇南竟然这么快就从楚家走了出来。 这身上没有带去的聘礼，所以聘礼是被留下了？ 可是这出来的又是这般早，所以……这到底是求亲成功了没有呢？ “镇南？”见沈镇南不说话，沈老又问了一遍，“你……” “爹，不要再说了，”沈镇南朝沈老露出一个苦笑，“阿玉把我当成她的兄长而已，是我误会了，这一次就算是闹了个误会吧。” “误会？！”沈老震惊，那楚家小姑娘竟然只是把沈镇南给当成了个大哥？！这怎么可能呢，这两人的关系那么好，只要那小姑娘有事就一定回来找沈镇南帮忙，可是这如今竟然只是把他家这儿子给当成了个大哥？！ “在荆|州城的时候，我就跟阿玉表明过我的心意，那时候阿玉其实已经说清楚了，她把我当成和楚泽复一样的大哥而已，可是我自己没有把她的话给当回事，所以才有了今日的事情，让双方都闹得不高兴，是我的错。” 沈镇南抬起头来，笑容里像是浸透了黄连，实在是太苦了。 沈老叹了一口气，这感情之事不能强求，而且这楚家小姑娘在一开始就已经说明白了，是他的儿子没长记性、 “好了，回去吧。”沈老抬起手来拍拍沈镇南的肩膀，心中重重叹息一声。 看来这和楚家亲上加亲，把那小姑娘给娶进沈家的事情是办不成了。 ~ 楚家，楚琼玉的院子。 从秋和又冬守在楚琼玉身边，看她老神在在的打磨着手中的白玉钗。 “这样就好看一些了，”楚琼玉抬起头来，轻轻吹了一下玉钗因雕琢而沾上的碎屑，举起来迎着光细细打量，话是对着从秋和又冬说的。 “小姐你怎么还有闲情逸致做这个啊？”又冬性子一向最是按捺不住的，她先于从秋开口，“老爷都要急疯了啊小姐！小姐你怎么就不想嫁人了呢！” 她一连说了好几件事情，弄得楚琼玉哭笑不得。 “你说我应该先回答你哪一个？” “都要！” 楚琼玉笑着摇了摇头，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碎屑，把白玉钗顺手插在了自己发髻上，“我会和我爹解释清楚的，不用担心。” “小姐，我们担心的是，”从秋和又冬对视一眼，声音低了下来，满是不解和纳闷，“好端端的，小姐怎么就不愿意嫁人了呢，难道是真的和老爷说的一样，小姐你是想出家做个姑子吗？” 她们伺候在楚琼玉身边那么长时间，可从来都不知道楚琼玉还有这般大胆的想法，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这就是大多数女子的宿命啊，即便她们很清楚自家的小姐和寻常的小姐不一样，但是这成亲嫁人是人这一辈子必经的大事，怎么就能说不嫁就不嫁了，说不成亲就不成亲了呢？ “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去做个姑子了？”楚琼玉笑着反问一句，她的表情很是平静，甚至还有些轻松愉悦，“我爹说的那都是气话，怎么能信呢。” “那小姐你不做姑子你做什么？”又冬紧跟问了一句，“和尚吗？” 楚琼玉：“……” “你是不是傻，和尚那是男子做的，小姐要做也只能做姑子！”从秋恨铁不成钢的戳了一把又冬的额头。 楚琼玉笑着拍拍二人的肩膀，知道她们是真的为自己操心。 “放心吧，我不会出家做姑子，也不会做和尚的饿。” 她早就为自己准备好了一条退路，药王谷，那是她早就打算好的。 本来她还在想，要找个什么样的机会和她爹说清楚，没想到这沈镇南的冒然前来倒是解了自己的一个难题，趁着这次机会可以和楚极泰说清楚，也可以断了不少不必要的麻烦，这还真的是一箭双雕。 所以，这咽下的难题就是剩下了一个，该怎么和她爹好好说，让他平静的接受这件事情。 第275章 楚琼玉要做姑子 尽管楚琼玉打算的挺好，但是她忽略了一件事情，就算是楚极泰对她这个女儿再疼爱，可是当触及到原则问题的时候，比如这成亲的事情，楚极泰是固执的可怕。 他不让楚琼玉去做什么药王谷的谷主，也不让楚琼玉这一辈子不出嫁，就算是楚琼玉是为了死去的薛神医，为了那师徒情。 楚琼玉这是前世和这辈子第一次觉得她爹是这么的难搞，以往不管她什么要求，她爹都会答应，从来不说个不字，但是就这么一件简单的事情，为什么不同意呢，想想这如果以后不嫁人的话，那楚琼玉就会和家人待在一起一辈子，这如果可以一辈子住在自己家里，孝敬在父母膝下，这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啊，相反来说，要是出了嫁，那就得住到别人家去，到时候回个娘亲还是那么麻烦的事情。 这么简单的事情，怎么楚极泰就是想不明白呢。 “我不管别人如何，反正你是我的女儿，你就必须得给我嫁人！你不要和我说这是为了你师父，你师父要是泉下有知，知道你这一辈子都不嫁人，还不知道得是多么生气，我就不相信依你师父的人品，她收你做徒弟的时候，是为了继承那药王谷！” 楚极泰站在屋中，气的脸红脖子粗。 薛神医是汉国鼎鼎有名的大夫，而她收楚琼玉做徒弟的时候，楚琼玉那时候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世家小姐，无权无势，但是楚琼玉的父亲是汉国的英雄，名气大的很，薛神医就算是真的是满肚子怀鬼胎，她也不敢说是去找楚琼玉，楚琼玉她是绝对不敢动的。 所以薛神医是真心想要收楚琼玉做徒弟，而不是为了别的东西，她是绝对不会看见楚琼玉为了那药王谷就葬送自己的一辈子的。 听到楚极泰的话，楚琼玉没有做声，姜是老的辣这话是没有错的，她本来没有想和她爹说起薛神医，但是她爹已经先把这后路给堵死了，她还能说什么。 “爹，我觉得我们还是各自镇定一些时日吧，关于我是否要出嫁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这个时候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沈镇南来求亲在前，但是被她拒绝了，沈镇南的身份和家世不必多说，楚极泰是对沈镇南极其满意的，所以这也是导致如今楚极泰如此气愤的原因之一。 与其在这种时候，说什么错什么，都是给她爹拱火，还不如什么都不说了。 楚极泰重重的哼了一声，背过了身子，连背影都是在诉说这对楚琼玉的不满意。 楚琼玉福身行礼，快步退了下去。 她相信她爹最终还是会同意的，就跟以前一样，她是不可能成亲的，这一辈子都不可能的。 ~ 东宫收到沈镇南被拒绝，灰溜溜离开楚家消息的时候，刘衍刚从官家那里回来。 他回长安已经快三个月了，除了没有给他分配差事之外，官家几乎是每隔上十天都要找他来一次类似谈心的活动，说话的内容几乎都是一样的，是这十年来官家对自己的思念之情，还有他的母后因病离世，官家是多么的伤心，多么的怀念。 刘衍对前者反应淡淡，但说起他母后的时候，他心中总是抑制不住的猛地一紧，像是受到伤害之后下意识的反应。 他对他母后的记忆只有七八岁的记忆，端庄大气，温柔娴熟，是这汉国最尊贵的女子，可是就在他离开长安，背井离乡去了西凉后没几年，他母后就身染恶疾离世，在他的记忆中，他的母后虽然柔弱，但是一直都是很健康的。 去世的实在是太突然。 当时随着这个噩耗传到西凉的时候，还有他外祖家的一封密信，信中说，他们觉得皇后的死因蹊跷，上奏官家想要仵作检验，官家先是不同意，那可是汉国国母，死后的尊贵和生前没有区别，可是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官家突然松口，仵作在验尸之后，没有找到什么异样，可就算是这样，他外祖一家还是觉得奇怪。 这好端端的人怎么就突然没了呢，不光他外祖，还有他。 这些年，他虽然人在西凉，可是没少让人调查当年的皇后死因的真相，可均是一无所获，他的母后似乎是真的身染恶疾离世。 渐渐的，他也只能无力同意这个算不上是满意的结果。 回来都那么久了，也是时候该去皇陵中看看他的母后了，刘衍垂下眼，凤眸有些微微湿润。 “殿下殿下！沈……” 刘二没有跟随刘衍一起去面见官家，他候在东宫等着，在得知沈镇南去求亲，结果那般丢脸的时候，他简直是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了。 他不是对沈镇南有多么的讨厌，甚至还有些敬佩沈镇南那样铁骨铮铮的汉子，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在得知他去求亲楚琼玉结果无终而返的时候，他就是想笑，控制不住的想笑。 “沈将军被楚小姐拒绝了！楚小姐说她宁愿出家做个姑子也不愿意嫁给沈将军！” 刘二兴冲冲的跑到刘衍身边，兴高采烈说道。 刘衍淡淡的嗯了一声，和刘二那副状态比起来，实在是淡定极了。 “殿下，你就不觉得好奇吗？楚小姐和沈将军的关系可是一直不错的，但是这次怎么就会这么绝情呢，竟然还说出这样的话来，宁愿做个姑子也不嫁给沈将军，这得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怨呐！” 刘衍冷哼一声，宽大的袖间隐隐闪着耀眼的金丝线。 “仇怨？” “殿下？”刘二听着刘衍这讽刺一声，忍不住出声询问，“殿下，不是仇怨？” 难道楚琼玉不是因为和沈镇南有过节才说出这伤人的话来的？ 那……刘二一愣，那就是真的了！楚琼玉是真的想要做个姑子？！ 相国公家的嫡小姐要出家做姑子？！ 第276章 路遇流氓 楚琼玉不知道，她拒绝沈镇南的事情会在长安中发生那么的影响，几乎是大街小巷都在议论这件事情。 有人竟然能拒绝沈将军那样人的求亲？！这是得多么的有眼无珠啊！ 沈将军可是我们汉国最出色的男儿，平日里不知道多少的小姐姑娘想要嫁给他呢，这如今竟然有人不识好歹还拒绝了？！真是可恶！ …… 明明已经严令不许楚家人传出，可不知道这怎么还会传出来，且有愈演愈烈的架势。 彼时楚琼玉正在和楚琼芳韦老头在长安街找寻要做生意的小铺，临近中午，三人找了一处饭馆，准备吃些东西。楼上的雅间已经满了，三人只好在二楼的入座。 这刚坐下没多久，就听见了这周围人的议论，正是楚琼玉和沈镇南的事情，说的那叫个绘声绘色，楚琼玉在他们口中成了一个不识好歹，不知满足，贪心野心强大的卑劣女子，而沈镇南在他们口中成了一个很是值得可怜的男人。 “胡说什么呢！你们知道这事情真相吗？！” 说话的是楚琼芳，她是第一个听不下去别人这么诽谤她家大姐姐的人，直接站起身来跟那些人理论，看着从秋忍不住在心中一遍遍的感慨，五小姐，厉害！ 楚琼玉拉住楚琼芳的手，低声叫她坐下。 “大姐姐！你听他们说的什么话！”楚琼芳回过头来，怒声道。 楚琼玉微微摇头，不由分说的拉下楚琼芳的手：“吃饭，不要管他们。” 对于这些传言，说不生气是假的，可是这想想沈镇南，毕竟是她有错在先，这成了如今这中局面，她的错是最大的，所以骂她总比骂沈镇南强，而且她也胡发现，外面说她坏话的人越多，那对她就越有利，毕竟这整个长安城都知道这相国公家的小姐是个没有心的，是个内里坏的，这以后谁还敢来楚家提亲？ 都不用出家做姑子了。 看到楚琼玉这幅像是不在乎的样子，楚琼芳这心里是难受极了，这女儿家的名声是多么的重要啊，这怎么能被人这么败坏！ 虽然楚琼玉很快的就拉着楚琼芳坐下，可是楚琼芳那清丽的相貌还是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注意到了楚琼芳，自然会注意到楚琼玉。 一个比一个美貌，一个比一个长得勾人，再一看她们身边只有一个羸弱的小丫鬟，还有一个头发灰白的糟老头子，这样几个女弱老瘦的一桌人，让饭馆里的一些人起了不堪心思。 “哟，小娘子，吃饭呢，吃的什么啊，会吃吗？要不要哥哥教你啊？”一个脸上带着狰狞刀疤的壮汉走到楚琼玉身边，一只手不老实的攀上楚琼玉的肩膀，不要命的捻起楚琼玉垂在肩头的一缕头发。 楚琼芳身边也挤着坐上了一个精瘦的男子，同样是不怀好意色眯眯的眼神在她身上一遍遍的放肆打量。 韦老头一看还得了，一步上前抓住楚琼玉肩膀上的那只手给狠狠的扔到一边：“大胆！你知道这位姑娘是谁吗？” 壮汉被韦老头的动作弄得心情很是烦躁，眼神不善的瞪向他，“我管她是谁！就算是天王老子，只要本大爷看上了，那就是本大爷的！” 韦老头脸色一变，虽然他的年纪摆在这里，但是看到有人这般对楚琼玉放肆，心中的火腾地一下就给烧了起来，抬脚就要朝壮汉过去。 “老伯。” 楚琼玉站起身来，杏眼淡淡的看了韦老头一眼，原本垂在袖中的手也露了出来，指尖寒光一闪。 “你带着从秋和小五离开。” 这话说的就跟眼里没人一样，壮汉一听就不高兴了，“你眼瞎啊，没看见本大爷吗？” “是啊，你眼瞎啊！没看见我们老大啊！”精瘦的男子随后附和，抬起一根手指指着楚琼玉，恨不得怼在她的脸上，“别仗着你好看就了不起！我老大什么样的女子没有见过，就你这样的，青|楼一抓一大半！你在这里清高个屁啊！” “你胡说八道什么！” 楚琼芳怒声道，挣脱开韦老头的手朝着精瘦男子就冲了过去，挡在了楚琼玉面前，“我家大姐姐是相国……” “小五！” 楚琼玉打断楚琼芳的话，拉住楚琼芳的手拽到自己身边，她和楚琼芳的关系不能被人发觉，尤其是在这种鱼龙混杂的饭馆里。 楚琼芳自觉说错了话，不敢再说，拿着一双晶亮的眼睛瞪着面前两个人。 “你给我滚开！”壮汉不耐烦的伸出手扯住楚琼芳的胳膊扔到一边，色眯眯的看着楚琼玉。 虽然这左边的姑娘长得好看，但是更加让他觉得心痒的是右边的这一个。 一张明艳至极的脸蛋，勾人的眼睛，嫣红丰满像是花瓣一样的唇瓣，还有这一身清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两种矛盾的感觉在她身上竟然是那么融洽和充满着致命的吸引力，引着人不得不去探索。 壮汉上前一步，伸出手想要去触摸楚琼玉那细腻的脸蛋。 楚琼玉眸光一暗，抬起了夹着银针的左手，这是她出门之前放在身上的，就是为了以防万一，本来是为了防着刘尧，想不到却是用在了这登徒子身上，真是可惜了她的毒药了。 “殿下，这里好安静呢，一点都不像是吃饭的地方。” 一声有些诡异的声音在楼梯口传来，在不知何时安静下来的二楼显得突兀极了。 这声音似男似女，还些沙哑还有些阴柔。 还有这声再明显不过的殿下，都在告诉着楚琼玉，她今日出门没有看黄历。 怎么就这么巧了，在这种地方还能遇到刘衍，这种运气还真是…… 在楚琼玉胡思乱想间，常年穿黑色锦袍的男子已经走了上来，沉闷压抑像是一瞬间就袭满了整个二楼，压迫的众人不自由主的低下头去。 楚琼玉直直的看向刘衍，抬起一半的胳膊还没有放下，手中的银针闪着让人心颤的光。 不知何时，站在楚琼玉身边的壮汉不经意回头，正好对上楚琼玉拿着银针的手。 他脸色猛地一变，大吼道：“你这个臭女人，竟然还敢暗算我！” 第277章 刘衍的讽刺 在市井混日子的二愣子，在周围的商铺里作威作福，不是没有人治不了他，只是大家都觉得晦气，这种人最是难缠，像是块狗皮膏药似的，甩都甩不掉，惹着一身麻烦，还影响了生意，既然能花几个钱就能解决的事情，就没有必要再去闹大了。 这种大多数人的处理方式无形中助长了壮汉的嚣张气焰，他在这周围几条街道上称王称霸，也只能在这条街上，因为每一个区域都有个管事的，去了别人的地盘那就是要付出代价的，因此壮汉索性直接留在了这里，每日里好饭好酒的蹭着，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 不知道汉国太子回来，不知道太子是什么模样。 不知道相国公的千金美名在外，容貌堪比百里芳华。 所以壮汉能有此气魄，对着楚琼玉大喊大叫，不把刘衍看在眼里，到底还是因为这个社会造就了他的浅薄无知。 楚琼玉手中拿捏着的银针无异于是对壮汉的一种挑衅，这还得了，有人敢挑战这长安南街霸王的威名？必须得狠狠的收拾一遍，就算是个女子那也不例外！ “恩？” 在壮汉对着楚琼玉挥过去的拳头马上就要落下的时候，刘衍回头看了刘二一眼，刘二不假思索的立刻抛出手中早已准备好的石块，朝着壮汉的手腕狠狠掷去，划破空气的凛冽声似乎清晰可闻。 至始至终楚琼玉都没有看那壮汉一眼，任他跳梁小丑一般急躁，她看着刘衍的方向，带着深深的探究。 刘衍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刘衍不是最不喜欢热闹的地方吗？这种街道小巷一直都是他的禁忌，他突然出现不能不让她生疑。 “啊！疼死我了！” 一声惨叫在耳边轰炸而起，壮汉手腕像是断了一样，软塌塌的垂了下来，骨头软的像是面条，他抱着自己的胳膊瘫软在地，痛苦的大声哀嚎。 精瘦男子吓了一跳，目瞪口呆的看着地上像是野狗狂吠一样的壮汉，好久才反应过来去扶他。 这惨烈的声音吓得二楼其余的客人们纷纷逃离，很快整个二楼就剩了楚琼玉刘衍几人好。 从秋和楚琼芳赶紧朝着楚琼玉跑出去，一边一个紧紧搂着她的胳膊，也不知道是在给楚琼玉打气，还是在给自己鼓劲，被刘二那残忍的手段给吓得不清。 毕竟刘二动手算不上是隐秘，他的动作在场的人都看到了。 “你这个不男不女的东西！知道我是谁吗！信不信老子拔了你的皮！” 壮汉被精瘦男子从地上扶起来，咬着牙朝着刘二怒声道，他是这南街的老大啊，随便喊一声就能冒出来百八十个兄弟，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这白净跟个娘们似的男人给淹死。 “既然这张嘴不干不净，那就别要了。” 刘二从刘衍身后出来，面容冰冷的走到壮汉面前，在精瘦男子的惊恐叫声中一脚踢断了壮汉的下巴。 “啊！……” 从秋惊呼一声，但很快反应过来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太狠了！是在是太狠了！ 这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仆人，刚才这刘二给人的感觉就是和太子殿下是一模一样，看着就跟阎罗王似的，不，只要太子那么可怕的人才是阎罗王，刘二最多就是阎罗王身边的判官！ 楚琼玉也是秀眉微颦，刘二这一脚，摆明就是给这壮汉下死手。 虽然这人确实可恶，但是罪不至死，关进大牢里待上几年就绰绰有余了，刘二这举动实在是有些过了。 当然，要是没有刘衍的会意，刘二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 楚琼玉隐晦朝着刘衍望去，却不料正对上一双沉压压的凤眸。 眸子漆黑，蕴藏着无尽的危险，眼神冰冷毫无暖意，看着自己的时候就像是在看一具冰冷的尸体。 仿佛要穿过躯体直逼内心，把她整个人从外到内都看个遍。 楚琼玉首先移开视线，这种眼神让她很不舒服。 同时，这个眼神也让她再一次确定了，刘衍就是刘衍，和上一世的一样，一样冰冷无情，残酷嗜血。 壮汉被刘二的这一脚给踹的满嘴鲜血，像是不要钱一样的从他嘴里卷卷流出，精瘦男子早已吓得慌了手脚，看着他曾经的老大——壮汉倒在地上也不敢去府，哆哆嗦嗦的就要往外跑，可是一直守在他身边，防备他要走的韦老头早已准备好，拿起地上的板凳朝着精瘦男子的脑袋就是一棍子，男子两眼一翻，轰然倒地。 “老伯！” 楚琼芳惊呼一声，指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精瘦男子哆哆嗦嗦道，“是不是……死了？” 听到这话，刘二忍不住嗤笑一声，真是女子心思，头发长见识短，这才一棍子而已怎么能死的那么干脆。 还没等刘二嘚瑟完，刘衍凤眸朝他漫不经心的般的撇过去，刘二立刻噤声低头，不敢再说话。 “多谢殿下相救，臣女感激不尽，来日跟随家父一定登门道谢，”楚琼玉走到刘衍面前，福身行礼道，不管如何，这刘衍算是救了自己，终究还是要说一声的。 身后的楚琼芳和从秋韦老伯见到了，也忙去行礼，除了从秋是见过刘衍的，楚琼芳和韦老头都只是听说过太子刘衍的事迹，可是从来没有见到本人，虽然在刘衍一进二楼的时候，被他这周身的气势摄住，但是真的没有往太子殿下那方面想，不过这如今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也不禁要臭骂自己一声有眼无珠，这般的人物，比六皇子还要更加惹人注目，除了太子殿下还能有谁。 这如今太子又才出手帮他们解围，虽然手段是残忍了一些，不过也是真的厉害！ 真不愧是太子殿下啊！ 彼此楚琼玉还不知道，自己身边一共跟着三个人，其中两个都已经有对刘衍倒戈的势头了。 难道这刘衍真的有天生令人信服的本事？ “听说，楚小姐拒绝了沈将军的求亲？” 刘衍朝着楚琼玉走进一步，低头看着到自己肩膀的楚琼玉，嗓音里听不出喜怒，却隐隐让人感觉心神不安。 “宁愿做个姑子，都不愿意做将军夫人，楚小姐还真是有追求。” 第278章 被盯上 将军夫人虽然比不上皇妃，但也是汉国的二品诰命臣妃，品阶极高，众人瞩目尊敬，但就算是这样的诱惑竟然都比不上那庙里的姑子？非要剃个头发吃斋念佛？ 听到刘衍这句话，楚琼玉脸色微变。 她抬起头来，毫不畏惧的回视刘衍：“是，我已经和父亲说清楚，以后油灯古佛，斩断红尘。” 做个姑子怎么了，不嫁人怎么了，而且她早已就和沈镇南说清楚了，可沈镇南还是不听，在没有事先和自己商量的情况下，冒然来到楚家提亲，这已经是沈镇南的不对了，加上她本来就对沈镇南没有感觉，那她拒绝难道还有什么不对的吗？ 这如今大街小巷传的都是她如何如何拒绝沈镇南，那话里话外的意思就跟自己多么不识抬举，端着架子似的，沈镇南在他们的嘴里反而成了一个受害者，自己是一个混蛋？ 本来就已经是憋了一肚子的气，马上就要爆发出来，要是被别人说可能还没事，但是这话又重新被刘衍给说了一遍，当你这世上最讨厌的人指责是你不对的时候，你什么感觉？还不是要马上爆发，毫不留情？ 可惜，这本身的素养在这里，刘衍的身份同样也是清清楚楚的摆在这里，即使楚琼玉有天大的脾气，也不会跟市井妇人一样掐着腰骂街，当然她更不能骂这堂堂的太子殿下，除非她现在就想死。 重话不能说，那就拐弯抹角的阴阳怪气，这已经是楚琼玉能容忍自己的最大限度了。 果然在听到楚琼玉的话之后，刘衍的凤眸瞬间又晦暗了几分。 “楚小姐还真是潇洒，这出家说的这般理直气壮，就是可怜了相国公了，好不容易见到了惦记的女儿，想着看女儿成亲生子，结果如今又搞了这么一出，这相国公，”刘衍轻笑一声，摇了摇头，“可笑啊。” “你说谁可笑？”楚琼玉像是一只炸毛的刺猬，背上的尖刺根根竖起，敢笑话她爹的人，敢说她家人的人，就算是天王老子她也不允许。 见楚琼玉这幅样子，刘衍的脸色反而是轻松了几分，就像楚琼玉越生气，越愤怒，他就越高兴一般。 “楚小姐，有空多陪陪相国公吧，毕竟这十年未见的女儿就要出家做姑子了。” 刘衍深深的看了楚琼玉一眼，眼神似笑非笑。 “你！” 楚琼玉怒目而视，可刘衍却是嘴角一挑，露出一个像是嘲讽的笑，施施然转身离去。 刘二对着楚琼玉揖手行礼，快步跟在刘衍身后离开。 “可恶！” 楚琼玉愤愤跺脚，恨不得上去对着刘衍拳打脚踢一般。 这世间怎么会有这样人，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还招惹不起，真是恨得牙痒痒啊！ “大姐姐。”楚琼芳走到楚琼玉面前，拉住了楚琼玉攥成拳头的手，温声道，“大姐姐，要不是殿下，这次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那殿下说的话是过分了些，可是他毕竟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要不然……” 她朝着地上躺着的两个人看去，意思明显。 楚琼玉却是心中腹诽，没有刘衍，她一样可以收拾这两个人，真当她的银针是白拿的？ 这两人倒在地上也不像话，韦老头和楚琼玉说了一声，下去吩咐小二去报官，本来小二还不想管，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且这个楼上那两个小混混还都不是好惹的，要是报官之后被报复那可怎么办？ 小二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去不去就不去！谁爱去谁去！ 见状，韦老头冷声道：“这如今相国公家的千金是如此的没有低微吗？这在你家客栈里发生的事情你都不愿意去报官，难道你是要楚小姐亲自去吗？到时候你就不怕相国公亲自来问问你是怎么回事？” “相国公千金？！” 小二震惊一声，引得周围哗然。 上面那个容貌至极的小姐竟然是相国公家的千金小姐？！难怪那么漂亮！那么出众呢！ 本来不想找招惹这些事，就是因为身边没有能给自己撑腰的，这如今有了相国公做倚仗，什么南街霸王，什么老大，都滚一边去吧！ “去去去！这就去！”小二赶紧点头，“小的有眼无珠，还请小姐大人见谅，笑的这就去这就去！” 韦老头冷冷的看着小二狂奔的身影消失在门前，心中忍不住吐槽一句，这就是如今的世道啊，要是今日不是她家小姐出事，要是各道哪个平民家的姑娘，这还能有如此好的机遇被得救？ 这就是当初他为什么要从长安离开的原因，这样的市侩，他看不起！要不是因为楚琼玉是真心对他好，他对楚琼玉是真的佩服，他是绝不会跟着楚琼玉再来长安的。 事情吩咐好了，韦老头转身上楼，没有注意人群中一个人匆匆离开，神情鬼祟。 ~ 今日|本是想找间合适的铺子，却是被如此插曲打乱，楚琼玉一行人只好打道回府，楚琼芳和韦老头结伴同行，楚琼玉带着从秋往楚家走。 快到楚家的时候，从秋看到街边的新开了一间脂粉小摊，非要拉着楚琼玉驻足瞧瞧，正好四下也无什么事，楚琼玉虽然心中以为刘衍烦闷，但是她也没有扫从秋的兴致，跟着她走到小摊前，看着她左挑右选胡。 “小姐，你看这耳坠好不好看？”从秋捡起一红玉石榴色的耳坠托在手里，拿给楚琼玉瞧。 楚琼玉仔细的看了几眼，笑道：“配你，要是喜欢就买下吧，我身上还有些银两，你拿着。”说着楚琼玉从怀中拿出一藕色荷包递给从秋，里面还有些碎银子。 从秋心中感动，她家小姐对自己人就是如此大方，可是这银子却不能要。 “小姐我身上有呢，你快拿起来吧。” 从秋推回楚琼玉的手，笑着从自己袖子里拿出几个碎银子，给楚琼玉看。 楚琼玉笑：“那好，要是你不够了，和我拿。”她把荷包攥在手里，因着前面过来一群叽叽喳喳的小姑娘，她把位子让开，让需要的人挑选。 从秋从人群中回过头来，对着楚琼玉喊道：“小姐你等我一会啊！” “好。”楚琼玉点头。 姑娘家挑选首饰。不，挑选任何东西都是困难的，到底哪个好呢，到底适合哪个呢，翻来覆去的就是选不出来。 楚琼玉有先见之明的坐到旁边馄饨摊的长椅上，托着下巴看着拥拥攘攘的人群，逐渐发起了呆。 在她身后，坐着几个男子，均是若有所思的看着楚琼玉的背影。 “是她吗？” “主子说穿着一身白衣的，就是她。” “那就行，主子交给我们的事情我们一定得办的漂漂亮亮的，上！” …… 楚琼玉沉溺在自己的思绪里，对身后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第279章 楚琼玉不见了 从秋觉得自己选择的很是艰难，红色的她喜欢，绿色的她也喜欢，可是这两个耳坠她只能选一个，因为她手里的银子只够一对的钱，虽然楚琼玉就在身后，可是她不能拿小姐的银子，小姐的银子来的也不容易，而且她也没有做什么让小姐高兴的事情，就算是做个赏金那也不够格。 所以在纠结了好大一会之后，从秋终于决定买下其中一对，但是这买哪一个呢，她又拿不准注意了，不过这个事情问楚琼玉可以，小姐的眼光一向是最好的，只要她发话，那就没有难看的。 “小姐，你说哪个好看啊！” 从秋兴奋的回过头去，却惊讶的发现本该站在她身后的楚琼玉早已不见了踪影，她四处寻找，旁边就是一个馄饨摊，坐了不少人，可里面没有楚琼玉的身影。 “难道是嫌弃我耽误的时间太久了？” 从秋嘀咕一声，越发觉得有这个可能，她跑回脂粉摊子，在红绿纠结了一会之后，毅然决然的买下了红色的，小姐说这个配她。 以为楚琼玉是觉得自己太浪费时间，所以回家的从秋，在跑到楚家之后，却是被告知楚琼玉还没有回来。 从秋纳闷：“不对啊，街上也没有找到小姐啊。” “你个呆货，指定是你没有仔细找！”又冬嫌弃道，“我就在这院子里一直坐着，绝对没有见到小姐回来，而且依着小姐那样的脾气性格，她是会嫌弃你耽误时间的人吗？都跟在小姐身边那么长时间了，你竟然这么想小姐？！小姐白对你好了啊！” 好不容易逮到能教训从秋的机会，又冬是说的酣畅又淋漓，语速又快又急，生怕从秋反驳似的，毕竟凭心而论，从秋是真的照顾小姐挺好的，这她不能不承认。 这谁还没个出错的时候了不是，她说这些也是闹着玩的。 听到又冬的话，从秋这心里是难过极了，是啊，她怎么能这么想小姐呢，小姐待她们一直极好，从未有过训斥和嫌弃，今日她的想法，无疑是把小姐对她的好给当成了驴肝肺。 是她不对！ “我这就出去找小姐！” 从秋转身就朝着院子外跑，身后的又冬高喊一声：“等等我！” 马上就追了上去，两人结伴出门。 街上的人还是那么多，从秋和又冬在脂粉摊附近找了好几圈，均是没有找到楚琼玉，问了周围的摊贩，都说没有看见。 又冬累了，一屁股坐在馄饨摊的长椅上，上气不接下气道：“你说这小姐能去哪里呢？” “这府里又没人，难道是去找五小姐了？”又冬看向从秋，奇怪道。 “不可能，我们这是刚和五小姐韦老伯分开，小姐怎么可能还会去找五小姐呢。”从秋确定道，否定了又冬的猜想。 又冬苦闷道：“那小姐去哪里呢？” 这事，馄饨摊的摊主过来收拾隔壁桌的碗筷，噼里啪啦的清脆响。 从秋和又冬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这个问过没有？” 二人均是一愣。 “我以为你问过了！” 又冬站起身来，从秋也往前走了一步，均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对方。 她们都以为对方问过这很明显的馄饨摊主了，想不到却因为有这侥幸，结果对方都没有？！ 顾不得相互指责，二人赶紧上前询问，馄饨摊主想了想，笑呵呵道：“就是那个好看的姑娘啊，记得记得，不久前还坐在我这里呢，当时我忙着下馄饨，没顾得上招呼那姑娘，等我盛起馄饨一抬头的功夫，那姑娘竟然就不见了，还吓了我一跳呢，这姑娘是变戏法的？这不就是凭空大变活人吗？” 没注意面前二人的诡异脸色，摊主从袖子里拿出一藕色的物件，道：“这是不是那姑娘的啊？我从地上捡到的。” 熟悉的颜色，熟悉的细密针脚，从秋紧紧抓着荷包的手都在颤抖。 坏了！ 从秋和又冬对视一眼，同时朝着楚家的方向拔足狂奔。 坏事了！小姐失踪了！ 平日里都是待在楚琼玉身边的人，没少受楚琼玉的影响，警惕性自然是要比寻常人敏锐一些，楚琼玉没回家，在馄饨摊消失，到处都找不到她的踪迹，只有一个掉在地上的荷包，这一切的一切都说明楚琼玉的失踪。 ~ 沈镇南这几日过的很是魂不守舍，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 这日他从仪鸾司回到沈家，还没等迈进院门，就看到守门的护院迎了上来。 “少爷，相国公刚才来了。” “是吗？”沈镇南眼神一亮，却很快的又黯淡下去，就楚极泰那样的处世为人，肯定是要在楚琼玉拒绝了自己之后，来沈家一趟的，其实他没有必要来，这感情之事说不上谁对谁错，没有必要说什么。 “好像是楚家小姐不见了，相国公来找老爷帮忙寻找的，老爷跟着相国公一块走了。” “哦……什么？！” 沈镇南神情怏怏，突然又身子一震，脸上的表情瞬间变的凶煞起来，他抓住护院的领子，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你说什么？！谁不见了？！” “楚……楚小姐啊……”护院哆哆嗦嗦回答，少爷这个样子好可怕啊！ 第280章 十一皇子出现 沈镇南赶到楚家的时候，就见院门大敞，这和楚琼玉平日里吩咐的紧关房门一点都不一样。 “爹！” 院中沈老和楚极泰相对而站，沈镇南赶紧走过去，对着楚极泰匆匆行了个礼，“相国公，阿玉找到了吗？” 沈镇南眉头紧锁，慢慢的摇了摇头。 “没有，已经派人去找了，你爹也借给我不少人，但是一直到现在，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在一边依偎而站的从秋和又冬眼圈通红，尤其是从秋，两只眼睛肿的像是核桃。 “从秋，阿玉失踪的时候你在哪？当时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沈镇南走到从秋面前，低头看向他。 从秋再也忍不住，捂住嘴巴呜咽起来，就是她，就是她的原因，要是她没有去买首饰，而是一直跟在楚琼玉身边，那楚琼玉也不会出事了。 又冬见从秋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整句话都说不出来，代从秋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 听到被摊主捡到的荷包的时候，沈镇南朝又冬伸出手：“可以给我看看吗？” 荷包毕竟是楚琼玉的贴身之物，给一个外男看是有些不妥，但是如今情况紧急，又冬也没有犹豫，从袖中拿出荷包放在沈镇南的手里。 捏着藕色的荷包，沈镇南的喉咙轻轻滑动几下，抓着荷包的手慢慢收紧。 “阿玉聪明，反应快，这应该是她扔下的。”沈镇南确定道。 楚极泰听到这话，也赞同点头，是的，他知道自己女儿聪慧，所以就算是被人带走也是要给他们给提个醒的，想法设法也是必须要的，但是这一个荷包能说明什么呢？ “从秋，这荷包是从哪里来的？”楚极泰朝着从秋看去。 从秋抬起手抹了一把眼睛，抽噎道：“是花嬷嬷给小姐做的。” 花嬷嬷，那可是在从荆|州城来长安的路上的，这料子也是荆|州城特有的，针脚也是花嬷嬷的，所以这荷包似乎是说明不了问题应，也找不到线索出来。 显然是和楚极泰想到一块去的沈镇南同样是心中叹气，谁带走的楚琼玉不知道，一个活人就这么消失了？未免有些太诡异了吧？ “爹，伯父，我这就带人去阿玉失踪的地方再好好的调查调查，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沈镇南朝着沈老和楚极泰揖手道，他就不信那么多人的长安街，那么多双眼睛，众目睽睽之下楚琼玉就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沈镇南不敢耽搁，带着几个人快步离开，朝着长安街的方向走去。 “阿玉初到长安，她行事又是低调，所以知道她身份的人不多，这次可能带走阿玉的人是什么没有见识的，这如今外面找人的动静那么大，要是带走阿玉的人意识到了自己是抓的何人，肯定是害怕的，会把人给送回来的。”沈老劝慰楚极泰道。 楚极泰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沈老说的是有可能，但是这前面出了楚琼婷和楚琼蓉的时候，让他觉得这种可能姓存在几乎是微乎其微，他就担心这带走楚琼玉的人是有预谋的，是要加害楚琼玉的。 楚琼婷和楚琼蓉的事情到了现在还没有个结果，这加害楚琼婷二人的凶手还躲在背后，找不出个踪迹,要是抓走楚琼玉的正好是那些人…… 他是想都不敢想啊，要是楚琼玉有个好歹，他怎么办？！ 不行，这件事已经不是他能解决了的了。 “沈兄，麻烦你帮我顾着这边，要是有阿玉的什么消息立刻让人去告诉我，不管是好的，还是……还是坏的，我都要知道，我现在要马上进宫一趟，我去找殿下，请他出手！”楚极泰对着沈老揖手郑重道。 沈老点了点头，让楚极泰路上小心一些，送他上了马车。 等到楚极泰紧赶慢赶到了宫门前的时候，却被门口的禁军告知，一大早刘衍就出宫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那刘二公公在吗？” “刘二公公自然是跟着殿下一起出宫了。” 楚极泰脸色变得苍白，没在宫里，没有人…… 能帮他的人也没有了…… 殿下，你到底是去了哪里啊！ ~ 阴暗潮湿的房间里，铺着稻草的床板上躺着一个白衣姑娘，一头青丝散落，脸庞白净细腻，五官精致，即使是如今这么一副昏迷不醒，不知是死是活的样子，都美的令人心惊。 “主子，这可是相国公的千金啊，难道我们真的要跟相国公作对？这如今满大街都是找这姑娘的人，连五军的人都出动了啊！要是被官家知道我们把相国公的千金给掳走，到时候不得被……” “不得什么？”森然略带嘲讽的声音响起，透着轻蔑，“你不说我不说，谁能知道？本殿下是堂堂十一皇子，她不过是个相国公家的小姐而已，就算她真的有什么事，怎么？难道本殿下还要给她陪葬的？” “小人不是这个意思！小人意思是说……是说，要是官家知道了，会不会觉得主子……觉得主子太调皮了？” 他是万万不敢说出胡闹两个字的，这整个长安城谁不知道当今十一皇子的脾气骄纵蛮横，睚眦必报，毫不留情，不能说他任何不好的话，只能说掺了蜜的那种，还必须得是夸得不露痕迹。 “调皮？”刘泽不屑轻笑，“就算是父皇知道了，可绝对不会因为这么一个卑贱的女子拿着本殿下撒气你信不信？本殿下可是父皇最小的皇子。” 他扬起脸来，下巴划出倨傲的弧度。 “主子说的有理，主子说的是……” 刘衍哼了一声，转身一脚踹开门，朝着房间里的楚琼玉看了一眼，眼中闪着阴狠的光。 当初在荆|州城时候那般折磨他，不信他是十一皇子，把他关在那么破烂的小院里，还要桑榆姐姐不要和自己走的太近，她凭什么教唆桑榆姐姐，凭什么？！ 可就算她心机歹毒，可不一样还是让他找到了机会，把桑榆姐姐从荆|州城带到了长安。他本来是想把桑榆姐姐先安置在长安街一处小院里面，等到他的那些皇兄们选妃的时候，他在趁机把桑榆姐姐给接到宫里来，扮成一个丫鬟伺候在自己身边，可是后来不知道是谁把桑榆姐姐给带走了，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了下落。 当时他的第一反应，带走桑榆姐姐的人就是楚琼玉，可是那时候他不知道楚琼玉的真实身份，连楚琼玉名字，住在哪里都不知道，他只能忙里摸瞎，让人在长安城到处找有关初楚琼玉的下落，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在今日他的手下终于找到了楚琼芳的踪迹，并且意外得知了她的身份——楚家相国公之女楚琼玉。 并且因为桑榆姐姐果然是和楚琼玉待在一起的，所以这也验证了刘泽的猜想，桑榆姐姐果然是被她给带走的。 于是他找人绑了楚琼玉，打算把自己从她身上受到的委屈全部施加在她身上，找个机会再把桑榆给带回来。 这时候的刘泽还不知道，他口中的桑榆姐姐并不是被楚琼玉收留，和她无半点关系的姑娘，而是楚琼玉的堂妹楚琼芳，你说这样的关系，楚琼玉说的话楚琼芳能不听吗？ 第281章 兄弟疏离 “主子，您打算怎么处置这楚小……楚琼玉？” 刘泽诡异一笑，桃花眼狡猾上挑：“找几个可信的兄弟，把她给我卖到青｜楼里去。” 青|楼？这就是打算要实打实的毁了楚琼玉的名声了。 手下不敢多说，出门去叫人进来，留下刘泽一人待在院中。 想想楚琼玉那会有的处境，刘泽就忍不住窃笑。 相国公家的千金啊，青|楼啊，这以后还有谁敢娶？ 惹谁不好，非要招惹他刘泽，真当他是吃素的？ “呸！这就是惹本殿下生气的后果！” 刘泽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转身就朝着院外走，这楚琼玉已经收拾了，接下来就是楚琼芳了，这次他就要把楚琼芳给好好藏起来，好好看管起来，一只苍蝇都不容许飞进去。 “主子主子！不好了！” 还没等刘泽下了台阶，刚才出去的手下屁滚尿流的从门里跑了进来，神情慌张，像是见了鬼一样。 “怎么了？喊喊叫叫的烦不烦？”刘泽没好气的瞪了一眼，烦躁的掏了掏自己的耳朵，就跟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似的。 “主子，太子殿下过来了！” 手下跪在地上，手指颤颤巍巍的朝着院外指去，表情真的跟看见了鬼一样。 “他怎么来了？真是晦气。” 刘泽皱眉，和刘衍几分相似的眉宇间多了一些戾气，他抬脚朝着院外走，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叫那慌了神的手下进屋去把楚琼玉给藏好，他可不想因为这点破事被刘衍给抓住什么把柄，那可是个扫把星，凡事和他沾上关系的，几乎都是要出事的。 此时院外不远处站着刘衍，他朝着院中看去，沉压压的凤眸似乎能透过那厚实的墙体，看见里面发生的事情。 刘二站在刘衍身后，神情严肃，还隐隐有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相对于刘衍的不露痕迹，他的情绪实在是外露的太厉害。 十一皇子怎么就成了如今这幅样子，整日里不干正事，性子还变得那么差，在长安城的名声都臭了，这堂堂的一个皇子堪比过街老鼠，最重要的是，十一皇子和谁在一起玩不好，非要跟那六皇子。 那六皇子可是明里暗里窥伺你亲大哥的东宫之位的！这破孩子竟然宁愿帮着一个外人都不愿意帮同胞的亲兄弟，这实在是让人愤怒至极啊！ “殿下，要不要进去把十一皇子带出来？” 通报的人已经进去一些时间了，可是那刘泽还没有从里面出来，刘二朝刘衍看去，询问他的意见。 “不用，等。” 刘衍淡声道，双手背后，沉沉看向那破落院子。 “是。” 刘二只好压下心中的火气，等着那操蛋孩子出来，这都说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还说血浓于水，怎么到了这殿下和十一皇子这里，就是相恨相杀了呢？不对，这不是双方的，是十一皇子单方面对着殿下如此的。 终于又等了一盏茶之后，那十一皇子终于吊儿郎当的从院里出来。 他下巴微扬，用着鼻孔看人：“这大中午的什么风把太子给吹来了？” 刘衍没有说话，只是用一双沉静的凤眸看向他，这种眼神里像是带刺，扎的刘泽浑身都不舒服，这双眼睛是在是跟他那过世的母后太像了，简直是一模一样，刘衍作为太子去西凉国做质子的时候，他的年纪小，不记得自己亲哥的模样，但是这不妨碍身边的那些宫女太监们和他说，太子殿下和皇后长得几乎是一模一样啊，不，比皇后的相貌还要坚毅几分，就跟官家似的，小小年纪长得粉雕玉琢，这宫里没有人不喜欢太子殿下呢。 从他记事起，就知道他的太子大哥长了一双母后的眼睛，可是当他真正见到的时候，却是在几个月前，汉国的太子从西凉回来的时候。 被这双眼睛盯着，就让他感觉他的母后正在看着自己，让他浑身……很不舒服。 “看什么看！”刘泽终于忍不住恶声恶气的对着刘衍怒声一句，表情狰狞，“再看我就告诉父皇！” 刘衍一点反应都没有，眼睛还是一眨不眨的看向刘泽，古井无波的眼中像是藏着一座大山，能把刘泽给压的喘不上气来的大山。 站在刘衍身后的刘二心中深叹一口气，悄悄从刘衍身后退去。 就算如今殿下在朝中的势力比不上六皇子，就算如今殿下得不到官家的重任，就算如今殿下的太子身份有名无实，可是你十一皇子有什么立场对殿下这般？这可是你的亲大哥啊！ “你在这里做什么？” 刘衍终于开口，淡淡无情绪的一句话不知是点燃了刘泽心中的哪一把火，瞬间就把他整个人都给烧了起来，也让他没有察觉自己身后的院中进去的刘二。 “你管我做什么！我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和你什么关系！” 刘泽胸膛剧烈起伏，桃花眼瞪得溜园。 先皇后是凤眸，刘衍也是凤眸，官家是狭长却不细的眼形，就算是在众位那么多的皇子中，也只有刘泽生了一双招人的桃花眼。 “我是你皇兄。” 刘衍沉声回道，朝着刘泽方向迈进一步。 竟惹着刘泽倒退了好几大步。 “你别过来！本殿下要你别过来！” 刘泽崩溃大叫，脸色竟然有些癫狂，和方才在院中筹谋要如何对付楚琼玉时候的机灵狡黠完全不一样。 刘衍微皱眉，脚步不停，直接大步朝着刘泽走了过去。 “殿下！找到楚小姐了！” 这时刘二从房中出来，朝着刘衍大声喊道，这一句话就像是导火索，刘泽抬起步子就朝着旁边跑去。 “殿下还追不追了？”见到刘泽跑了，刘二赶紧从院中追出来，询问刘衍要不要去把刘泽给带回来。 看着刘泽那还略显稚嫩的背影消失在巷子口，刘衍这才淡淡的收回了视线。 “先把楚琼玉送回去。” “是。”刘二转身回去院子，准备把楚琼玉给带出来。 刘衍抬起头来，复杂的看了一眼刘泽离开的方向。 整个人看起来竟然有些落寞。 第282章 刘衍的目的 从巷子跑出来之后，刘泽不敢耽搁，上了早已停在一边的马车，叫着手下赶紧赶着马车往宫里走。 他要回去告诉六哥！他要回去和父皇告状！ 状告那刘衍多管闲事！状告那刘衍恐吓他！ 他要赶在刘衍进宫之前，把楚琼玉的事情给洗干净，不能被人给抓住把柄，他是和手下那般说，但是其实他到底是个什么处境他心情清楚，这找楚琼玉泄气是一回事，这父皇把他给收拾了是另外一回事，他还没有父皇那里有那么重要的位置，因为教训了相国公的女儿，还被父皇给饶恕的事情发生不在他自己身上。 要是六哥，那还差不多。 所以他必须要马上回去先去找六哥，让他给自己想办法，在整个宫里，他最信任的人就是他的六哥了。 马车在长安街疾驰，很快就到了皇宫，刘泽从马车上跳下，在冗长阴暗的宫道里狂奔。 他要抓紧时间，他要再快一些! 刘泽心中急的火急火燎，可这宫道似乎是永远也看不到一个头。 渐渐的，刘泽心中的火气莫名其妙的散了一些，他整个人也平静下来。 等到终于到了刘尧宫殿的时候，本是迫不及待要迈进那门槛的脚却慢慢停下。 刘泽抬起头来，朝着大开的宫门看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纠结，几分犹豫。 “宫外那是何人？” 适逢刘尧正从院中走过，隐约看见那门口有一绯色衣角，他回头看向身后跟着的太监，示意出去看看。 很快，太监回来，对着刘尧低头道：“回六殿下，是十一皇子，已经走远了。” “哦。”刘尧不在意的点了点头，嘴角露出幸灾乐祸的笑。 有什么戏码能比亲兄弟反目还要更精擦的吗？ 这马上就要有好戏看了，真是不枉费他跟那傻子在一起那么多年。 ~ 楚家。 “相国公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浑身都湿了啊？！你不是去找太子殿下了吗？” 沈老听着楚极泰的话一直等待楚家，在终于任何消息都没有收到的情况下，沈老终于是按捺不住，站起身来就要往外面走，与其这样坐着着急，还不如出去找找。 谁知他还没出院子，就被迎面进门的来的楚极泰差点撞上。 楚极泰低着头，精神萎靡，浑身湿透，袍角还在不断的往下低着水。 “来人啊来人！”沈老大声喊道，叫着下人们快把楚极泰给带回屋里，去换一身干衣服。 楚极泰却是慢慢的摆了摆手：“不用了，不用了……” 没有找到楚琼玉之前，他什么都不想做。 沈老叹了一口气，也没有多劝，让人拿来了厚实的衣服披在楚极泰身上，又冬又急急的端来一个火盆放在楚极泰面前，怕他受寒。 谁知这前脚放下，后脚就被楚极泰给轻轻推走。 沈老皱眉：“楚兄？” “我阿玉都还没有找到，我有什么脸还在这里烤火盆，穿厚衣服？我阿玉还不知道在哪里受罪啊！十年我不在阿玉身边，我这心里都快悔死了，可是如今呢，我好不容易可以弥补那十年的光阴了，结果我还没有保护好她，我不是个好父亲！我不配做个父亲啊！” 楚极泰双手捂着脸大哭起来，声音悲痛。 沈老拍了拍楚极泰肩膀，安慰道：“你家阿玉是个有福之人，一定不会有事的，而且这件事和你没关系，要怪就怪那个带走阿玉的，这种卑劣的手段竟也干的出来，此人可谓是阴险至极，毫无人性可言！” 楚极泰摇头，沙哑道：“不，是我的错，在琼婷琼蓉出事之后，我就预料到了可能会有人对阿玉不利，那时候我就应该把阿玉给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让人时刻保护着她，而不是让那群小人有可乘之机！他们想要对付的人是我，是我啊！” 因为他是相国公，所以有很多人对付自己。 沈老在朝堂几十年，自然也是知道这其中的厉害，楚琼玉极有可能是对付楚极泰的一个筹码，是被连累的。 他再次叹气，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时之间院子里只有楚极泰压抑的哭声。 “相国公相国公！” 突然，院外传来了声音，一侍卫匆匆的跑了进来，是沈镇南的手下。 他高兴朝着楚极泰和沈老道：“楚小姐找到了！” 刘衍抱着昏睡不醒的楚琼玉进到楚家院子的时候，在场的众人神色各异。 楚极泰朝着刘衍就扑了过去，准确是说他怀中的楚琼玉。 “阿玉！阿玉！” 楚极泰激动的喊道，可在楚琼玉没有反应的时候，神情立马变得慌张起来，“阿玉……阿玉这是怎么了？” 怎么都叫不醒啊！ “去找个大夫来吧。” 刘衍转过头看了楚极泰一眼，抱着楚琼玉大步进了房间，像是没有看到院中还有其他人的存在。 他的双手紧紧捆在楚琼玉的膝上，步伐坚定，像是怀中有什么样的珍宝。 沈镇南看着他进了屋子，眼睛里满是震惊。 原来……原来刘衍和他那天的谈话，根本就不是来给他打气的…… 原来，原来太子殿下对楚琼玉有意…… 第283章 梦魇 不知道过了多久，像是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在刘衍抱着楚琼玉进到房间，楚极泰和几个丫鬟紧跟进去之后，沈镇南还是呆呆的望着那个方向，丝毫不知院中只剩下了他和沈老二人。 “镇南，既然琼玉已经回来了，我们就先回去吧，这个时候楚家很忙乱，我们等着明日再过来吧。”沈老走到沈镇南身后，抬起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爹，” 半晌过后，沈镇南缓缓开口，“是不是他对阿玉……” “镇南，回去吧。” 沈老叹了一口气，“有些事情是强求不来的。” “强求不来……” 沈镇南口中喃喃，像是失神一般，沈老强行掰过沈镇南的肩膀，带着他往府外走。 就算是对楚琼玉有意，但是能比的过太子吗？ 这是一眼就可以望到头的路，挣扎再多也是徒劳。 从楚家出来，快到街口的时候，沈镇南突然一下子挣扎了沈老的手，沈老诧异朝他看去。 “你想干什么镇南？你不要做傻事，”沈老声音沉下来，“这感情之事强求不的，这么浅显的道理你还需要我教你？” 他以为沈镇南是心有不甘，想要去和太子争抢，以卵击石的下场只能是整个沈家都陪葬。 “爹，”沈镇南苦笑，“我不会去做的，只是我在想，阿玉……阿玉是不是也对太子殿下有意？”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沈老拍拍沈镇南的肩膀，“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快回去吧。” 沈镇南默默的点了点头，跟着沈老朝着沈家的方向走去。 太阳西落，夕阳拉长了沈镇南的影子，空阔寂寥。 ～ “好疼……” 身体像是被车轮碾过一样，脑袋里面像是有团不断发酵的面团，带着柔软的韧劲慢慢的涨大涨大，钝钝的疼痛清晰的传来，四肢像是被束缚着，动不了分毫。 楚琼玉难过的皱紧眉头，很是痛苦的模样。 “疼……爹……娘，我好疼啊……” “卿儿……卿儿……你别走啊……娘在这里啊……” “你怎么能扔下娘一个人就去了呢……娘舍不得你啊……” …… “吱啦”一声闷响，细密的脚步声快速的来到了床边，床上的楚琼玉一无所知，口中不断的喃喃。 “卿儿……爹娘……大哥……” 卿儿？卿儿是谁？ 这个疑问在从秋脑中一闪而过，她转身朝着屋外飞快跑去。 “老爷老爷！小姐醒了！” 会说梦话了不就是醒了吗，这比前几天昏迷的状态可是好太多了。 “阿玉醒了？！” 楚极泰激动的从屋里跑出来，在听到从秋确定的答复之后，急匆匆朝着楚琼玉的房间奔去，在即将迈进门槛的时候，还差一些绊倒上面，摔个大马趴。 “老爷您小心一些！”从秋堪堪抓住楚极泰的胳膊，却被楚极泰一把挥开，他大步走到楚琼玉的床边，就见楚琼玉正不安的摇晃着脑袋，双手紧紧的抓着身下的被褥。 “这是怎么回事？！”楚极泰震惊回头，这就是醒了？！ 从秋支支吾吾：“我看着小姐都说梦话了……以为小姐马上就醒了啊……” “梦话？什么梦话？！你看阿玉这状态是说梦话吗？！”楚极泰自然是憋了一肚子的气，这哪里像是醒的样子啊？！ “快去找大夫来啊！” “是！” 从秋连忙转身朝外面跑，这小姐刚才不是还在说梦话来的吗，刚才不就是马上就要苏醒过来的样子吗，怎么这才一会的功夫，小姐就看的那么痛苦了呢？！ 想着楚琼玉到底是怎么回事的从秋埋头往前走，根本没有注意自己有一人正朝着房间这边快步而来。 从秋这边突然从门口跑出来，另一边的刘二也急匆匆的往屋里走，两个人脚步又快，又想着各自的事情走着神，等到看到对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躲闪了。 终于……狠狠的撞在了一起。 “哎呀！” 从秋一声惊呼，重重的跌在了地上，而对面的刘二也是很不好，虽然有武功在身，但是胸膛也是被从秋的脑袋给狠狠的撞了一下，捂着胸口半天喘不上气来。 最后还是刘二过去把从秋给扶起来，本来就是满心焦虑的从秋被这么一撞，浑身像是泄了气一样，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从秋姑娘，你没事吧？”刘二问了一起，抬头往屋里看了一眼，“楚小姐可是好些了？” 从秋这时候也反应过来，急忙挣脱开刘二的手，福身行礼，“奴婢拜见刘公公。” “我家小姐还没有醒。” 喉咙吞咽了几下，从秋还是决定把楚琼玉的状况告诉刘二，这刘二可是太子殿下的人，太子殿下她看着就是对她家小姐有意的样子，可她从心里觉得，她家小姐不应该和太子殿下在一起。 “还没有醒啊…” 刘二意味深长的看了从秋一眼，他可是个人静，何况是跟在刘衍的身边，早早的就练会了一套察言观色的本事，虽然他家主子从来都是不显山不露水的，但是他家主子身边的那些人可是没有殿下那样的道行，久而久之他也算是把这捉摸人的心思的本事练就的如火纯情了。 “恩……还没有醒……”从秋低头，心虚的说了一句，“是殿下让刘公公过来的吗？我家小姐还在房中昏睡着，刘公公可以回去禀告殿下了。” 刘二笑了笑，“不用去禀告我家殿下了，殿下就在院外，马上就进来了，还请从秋姑娘快去禀告相国公一声。” “什么？！”从秋震惊问道，可是刘二不准备再回答她，拍了拍身上本来就不存在的灰尘，施施然转身离去，留下一脸懵的从秋在原地。 殿下就在院外？！ 马上就要进来了？！ 从秋脸色巨变，转身就朝着屋里跑：“老爷，殿下来了！” “殿下在哪呢？！”很快，楚极泰从房中快步出来，一边整理身上的衣服，一边头也不回的问身后紧跟着的从秋。 “刘公公说殿下就在院外！” “走！” 楚极泰加快脚步，殿下如今就是他们楚家的恩人，就是他楚极泰的恩人，殿下救了他的命根子啊！ 第284章 枕边人 就在楚极泰和从秋离开院子之后，有一人影从屋顶翩然而下，身上的黑袍猎猎作响，身姿玉立，气势迫人。 “殿下，相国公已经出去找您了！” 刘二不知什么时候在院子中露出个头，对着刚刚落地的刘衍小声道。 刘衍看了他一眼，刘二立刻会意，立马转身而出。 他还有事情要去办呢，比如要应付那相国公啊。 在刘二也跑出院子之后，刘衍转身朝着屋中走去，楚极泰掩好的房门被轻轻推开，里面淡雅的香气盈鼻，闻起来很是舒心。 还没等走到内室，刘衍就听见里面传来呓语声，压抑着丝丝痛苦。 刘衍眼色一边，猛地拉开了内室的隔门。 床上的楚琼玉不知什么时候身子已经从床上挣扎出了半个身子，背后的雪白里衣被汗浸湿一大片，身上的锦被已经被她踢到了一边，两只手在床边垂着，似乎是想要抓住什么。 “爹娘……我来救你们了……你们坚持住，我马上就要抓住你们了……” “卿儿卿儿……娘就要接住你了，不要怕不要怕……” 刘衍微微皱眉，难道刘泽的迷药药劲还没有过去？ 他从袖中拿出一黑色瓷瓶，快步朝着楚琼玉走过去，最后却是在她面前落住了脚。 楚琼玉的身子马上就要从床上掉下来，看她的姿势，极有可能就是脸先着地，到时候相国公就没有什么国色天香的女儿了。 这可不好，刘衍挑起嘴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他刘衍的枕边人可不能是个丑女。 昏睡着的楚琼玉脑中一片混沌，全身像是把火在烧，烧的她毫无知觉，在一片茫茫的火海中，她看见了楚极泰于氏楚泽复，在里面痛苦挣扎，嘴中无声在呼救，声嘶力竭的声音在耳边不断的炸起……她还看见卿儿在空中慢慢的坠下，明明看起来是无力的样子，可是在掉在地上的时候却多了一滩鲜红的血液。 一桩桩一幕幕的场景在她眼前不断的会换上演，以至于她都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是上一世还是这一辈子，她依据本能的想要去抓住他们，想要去救他们，可是她每一次都是差那么一点。 梦里的她痛不欲生。 突然，沁入心脾的冰凉突然贴在了她的额头上，为她散去了身体里的烧灼，像是一汪清泉，又像是凉爽的清风，从内而外的舒坦，以至于楚琼玉忍不住重重的喟叹一声，本能的朝着那散发清凉的物件靠过去，甚至是紧紧的抓着不想要撒手。 刘衍脸色变得很不好，他低头看着还在不断往自己怀中挤着的楚琼玉，胸膛渐渐的加大起伏，气息有些不稳。 他伸出手，推了楚琼玉的肩膀，楚琼玉的身子便从他的身上落了下去，躺在了一边。 刘衍站起身来，阴着脸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从瓷瓶中倒出五颗药丸的动作有些粗暴。 楚琼玉仰面躺着，还不知道自己似乎已经是把刘衍给惹怒了。 刘衍俯下身，一只手攥住楚琼玉的下巴，就要把药丸给放到她嘴里，可是等药丸即将要倒进楚琼玉嘴中的时候，刘衍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还是只把三颗药丸放进了楚琼玉的嘴里，还抬起她的身子，给她喂了一些水。 是药三分毒，何况还是刘泽的。 不知道是不是那药丸起了作用，半盏茶之后，楚琼玉的神情变得放松下来，眉心舒展，不再像方才一样不住的痛苦挣扎，沉沉的睡了过去。 刘衍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竟然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他收起手中的瓷瓶捏在手里，转身大步朝着屋外走，看那背影像是有些失措。 ～ 很快，在外面找了好几圈没有找到太子的楚极泰和从秋回来了。 “吱啦”一声，楚极泰推开楚琼玉的房门。 “这个刘二，如今都什么情况了，还有心思和我开玩笑！” 楚极泰生气道，他是相信从秋话的，也是有依据的相信的，刘二那性子就跟猴子似的，猴精一样，还爱捉弄人，他告诉从秋说殿下在外面，让自己去迎接太子，结果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空欢喜一场，还以为殿下是找到什么消息了。 一来到底是何人掳走的楚琼玉，到如今还没有查出来，二来这楚琼玉到底是怎么了，换了好几个大夫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如今楚极泰只好把希望寄托在太子身上。 但是这刘二竟然还拿着这种事情开玩笑，这等着下次见了殿下，指定要和他好好的告状一次，这刘二欠管教了！ “老爷！你看！＂就在楚极泰在闷想的时候，从秋已经进了内室，惊喜发现楚琼玉已经平静下来，没有刚才那似疯癫一样的模样。 楚极泰快步进去，面上同样一喜，但还是连忙叫着从秋去找个大夫过来，这大夫来了他好歹也是安心一些胡。 从秋依命而为，连忙出门。 楚极泰坐在楚琼玉床边，心疼的握住楚琼玉的手：“阿玉，你要快些好起来啊，你祖母，你母亲，还有你大哥马上就要来长安了，到时候我们一家人就可以真正的团聚了，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啊……” 说到动情处，楚极泰忍不住抬手抹泪，自他从西凉回来，这已经是楚琼玉第二次出事了，这到底是怎么了啊，作为一个父亲的他竟然是保护不了自己的女儿，这种感觉让他羞愧，让他觉得自己很没用，让他觉得自己对不起初楚琼玉…… 可怜他堂堂相国公，竟然保护不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楚极泰伤心落泪，从喉咙深处发出阵阵呜咽。 他不得不去想，楚琼玉这次的事情和楚琼婷楚琼蓉的有没有关系，不管是不是那些人做的，他都一定要把这背后的凶手给找出来。 就算是对他不满，就算是对他嫉恨，那也不该对付楚家姑娘，尤其是他的阿玉！ 第285章 楚琼瑶的骗局 不知道是不是楚极泰的话被老天爷听到了，当天下午，夜色还未降临的时候，楚琼玉终于悠悠苏醒。 楚家高兴坏了。 到了第二日，楚极泰一早进宫，去和东宫太子刘衍报喜，带了自己珍藏十几年的老窖。 楚极泰走了之后的半个时辰，楚琼玉梳洗打扮好，从房中出来。 她的脸色还有些苍白，杏眼里露出淡淡的疲惫，和微微化不开的愁绪。 从秋端着早点厨房过来，看见楚琼玉身着一件单薄的衣裙站在屋檐下，连忙让又冬把楚琼玉给叫进去。 初春寒，小姐身子这才刚好，要是再生病了可是怎么办。 “我没事的，你们不用这么小心。”楚琼玉坐在桌边，对二人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接连几日的梦魇让她的脸蛋消瘦了不少，看起来清减了不少。 从秋和又冬看的很是心疼。 “小姐吃些东西吧，吃完了好好睡一觉，养养精神。” 楚琼玉端起白粥，却是轻轻摇头：“不睡觉了，还有事情要做，吃完饭一会你们跟我出去一趟。” 从秋急道：“小姐你这病才刚好，你要去什么地方啊。” 又冬也是紧跟附和，觉得按照楚琼玉的身体状况，应该是留在家里休养的。 “小姐，老爷进宫去和殿下道谢，这马上就要回来了，要是被他知道你不在家中老老实实待着，又出去乱逛，这可怎么办啊！” 楚琼玉垂下眼睛：“没事的，我爹不会生气的。” “小姐！” 又冬还要再劝，却被从秋给拉住了胳膊，示意又冬不要再说。 她能看出来，自从楚琼玉醒来之后，就是心事重重的样子，一个时辰里的得有半个多时辰都是两眼无神的，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要是出去走走能心情好一些的话，那就出去吧，这样的事情老爷是不会生气的。 吃过早饭，楚琼玉带着从秋二人出了门。 本来从秋想着要去找一辆马车的，毕竟上次楚琼玉失踪是独身一人在街上，要是那时候有辆马车的话，楚琼玉应该也不会被带走了，所以这次从秋多了个心眼，想要把楚琼玉给放在马车里，她就在外面亲自赶着马车，一刻也不让楚琼玉离开自己的掌控范围之内。 听到从秋的话，楚琼玉笑着摇头，有些无奈：“不用了，这要去的地方离的也不远，走上几步就到了。” 从秋见楚琼玉坚持，再加上她也确实是说不过她，只好听从楚琼玉的话，但是她和又冬一左一右紧紧跟在楚琼玉两侧，俨然是两个忠诚的护卫。 走了大约半盏茶的时间，三人在一处紧闭的院落前停住了脚步。 确实是如楚琼玉所说，很近，但是这来的地方也确实是让从秋又冬二人吓了一跳，这不是楚琼瑶住的地方吗？来这里是做什么？ 楚琼玉静静的看着房门，让从秋去叫门。 从秋上前，抬手轻敲几下，不多时院中就传来了一爽朗的声音，楚琼玉花钱雇来的妇人过来开门了。 “大小姐！真是稀客稀客啊！” 妇人高高兴兴的把楚琼玉给迎进来，请她进了正屋。 楚琼玉没有进去，而是驻足在院中，朝着周围打量几眼。 厨房里冒着一缕缕白烟，院角里堆砌着的木柴，中间开垦出来的土地，已经发出了小小青苗。 这里是一处生活的很好的院子。 “我三妹妹呢？”楚琼玉朝着妇人看去，这件院子里像是只有一人生活着的痕迹，不是该属于两个人的。 听到楚琼玉的话，妇人脸色不自然起来，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僵硬：“三小姐……三小姐出去散步了，说是一会就回来呢。” “散步？”楚琼玉笑了一声，“我三妹妹行动不便，只有她自己一人哪有能力去散步？” ＂王婆子跟着呢！“ 妇人眼睛一亮，连忙回道，“王婆子跟着三小姐呢！” 楚琼玉淡淡的嗯了一声，走到厨房门口朝里面打量：“是啊，还有个王婆子，可我怎么瞧着这厨房里的碗筷只有一人的呢？难道王婆子平日里不在这吃饭？” “是啊是啊，王婆子不在这里吃饭的！”妇人赶紧道。 “那你呢？也不在这里？”楚琼玉转过身来，毫不掩饰的上下打量妇人，“你衣服上还沾着白粥留下的汤痕，很明显厨房里的碗筷就是你用的，你说我三妹妹出去散步了，她一个腿脚不方便的怎么出去？至于那王婆子，她是压根就不在这里吧？李婆婆，你还不肯和我说实话？” 这个院子里，没有王婆子，没有楚琼瑶，有的只是李婆婆一人，她已经在这里安营扎寨，很多迹象都是很明显的显露出来。 果然楚琼玉话一出，李婆婆咣当一声跪在地，张嘴哀嚎：“大小姐！是三小姐啊，三小姐和我说她不愿意在这里过日子，她想要离开，她说这院子是她名下的，她愿意用二十两白银卖出去，她说的话正好是中了我的心思啊！我一直想要在长安买套院子，如今三小姐说这院子二十两就可以卖给我，你说我怎么能不心动啊！为了这套院子，我把其他几个婆子都给赶走了，只剩下了我一个啊！” 楚琼玉讽刺摇头，脸上带着轻蔑的笑。 是为这李婆婆，也是为了那狗改不了吃屎的楚琼瑶。 “李婆婆，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从秋毫不客气，上前走到李婆婆面前，“这院子是我家小姐租来的，什么时候变成了三小姐的？三小姐二十两银子卖给你？可是给了你房契地契？你手上可是有任何能证明这房子是你的证据？二十两一院子？李婆婆，你这占小便宜的毛病未免也是有些严重了吧？” “什么？！” 李婆婆身子一震，“这怎么可能！三小姐和我说的可好了，这家院子是她的，房契地契在楚家，她回去之后就会给我送过来的啊……” “那她给你送过来了吗？”楚琼玉冷笑一声，在看到李婆婆脸上终于反应过来，悲愤交加的表情时，心中的嘲弄更深。 楚琼瑶啊楚琼瑶，到底还真是低估你了。 都说猫有九条命，可你却是有九十条，一百条！ 诡异多段的样子还真是让人触目惊心呢。 第286章 楚琼玉，你就被众人唾弃吧 李婆婆急着想在长安城立足，可惜苦无身上钱财不多，在被楚琼玉被雇佣到楚琼瑶身边做工之后，被别有用心的楚琼瑶蒙骗，花了二十两买下一座不属于楚琼瑶也不属于楚琼玉的小宅院，便宜没好货，还容易遇上楚琼瑶这种骗子，李婆婆是注定要被这宅院的原主人给扫地出门。 从秋搬来椅子，让楚琼玉坐在上面休息，两个丫头一左一右的站在楚琼玉身后，寸步不离，楚琼玉脸颊苍白，明艳的脸蛋让人我见犹怜，气质清冷中透着上位者的高贵和虽然很淡但是容不得忽视的傲气，让李婆婆心神激荡。 “大小姐！大小姐！” 李婆婆跪到地上，手脚并用的爬到楚琼玉腿边，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紧紧抱住楚琼玉双腿。 “大小姐你要帮帮我啊！我只有二十两银子，全给三小姐了！我千里迢迢来到长安，辛辛苦苦做工，好不容易才有了些积蓄，都被你妹妹给骗走了啊！大小姐我要是被扫地出门，那我就只有饿死街头的份了！你一定要帮帮我啊！再说那三小姐是您的妹妹啊，你是她的姐姐，你妹妹出了事你一个做姐姐的难道不应该从中调和，收拾烂摊子的吗！” 李婆婆理所应当的认为既然是一家人就该为彼此的错误买单，却不知道对楚琼玉来说，有楚琼瑶这个妹妹，是她最厌恶的事情。 听到李婆婆的话，从秋和又冬先忍不住了，“李婆婆，骗你银子的是楚琼瑶，我家小姐知道都不知道！而且那二十两银子我家小姐见都没有见过！凭什么我家小姐去给那楚琼瑶收拾她闯下的祸事？！” 李婆婆被又冬的气势压的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怯生生道：“就算是三小姐和大小姐的关系不好，但……但毕竟是楚家相国府的，对您们来说……区区二十两银子是可以拿出手的吧……” “李婆婆！你不要太过分！” 又冬气的直哆嗦，这个样子就是要讹上相国府了！ “从秋，莫要无礼，”楚琼玉从椅子上起身，有些疲惫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这几日就像是一直潜伏潜藏在她内心深处的梦魇终于找到了宣泄口，趁机肆意在她身子里游荡，不放过她身上的任何一个角落，势要喝干她身上的最后一滴鲜血，让她身心俱疲，很难提上劲头来好。 从秋担心的扶住楚琼玉的胳膊，她不知道楚琼玉到底是怎么了，只是把这几日楚琼玉所受的罪，全放在了抓走楚琼玉那人的身上，心中咒骂了百八十遍。 “李婆婆，既然你说相国府，那我就要问问你了，这当今的相国公是我爹呢，还是我那三妹妹楚琼瑶的爹？”楚琼玉稳下心神，杏眼直直朝着李婆婆看去。 “自然是大小姐的父亲。”李婆婆不知楚琼玉是何意，只能照实回答。 楚琼玉轻笑，“原来是我爹，听婆婆的这口气，这要是外来人不知道的，还以为相国公是楚琼瑶她爹，既然楚琼瑶不是我爹的女儿，这何来相国公要给楚琼瑶买单收拾烂摊子的说法？” “可是这毕竟是关乎相国府的颜面啊！”李婆婆大喊一声，奸诈的眼神朝着楚琼瑶看去，“难道大小姐你会为了这区区二十两银子就败送了相国府的明面吗？！” “呵，看来李婆婆还是对我相国府的事情不清楚啊，”楚琼玉嘲弄一笑，“不管你李婆婆如何巧舌如簧，这二十两银子是谁拿的，你就找谁去，这和我们相国府没关系，如果你真的如果过不去这口气，那你尽可以去外面散播任何只要你觉得能消气的言论，我们相国府觉得不多加干涉，只要你觉得，这样你可以找回你那二十两影子的话。” 李婆婆听的是目瞪口呆，一脸惊愕。 这算是什么话？！楚琼玉竟然这么不拿着相国府的名声当回事？！还是她故意留着后手，只要自己一有动作，她就对自己下手？楚琼玉毕竟是相国公的千金，相国府在长安城的地位举重若轻，要是对自己做什么，还不就是小石子投进池塘，不起水花的事情？ 难道这二十两银子就真的拿不回来了？李婆婆到底还是有些不甘心。 见李婆婆低头不做声，楚琼玉也不再多说，叫着从秋和又冬离开，她还有一堆事要去做，千算万算，没想到楚琼瑶竟然是偷偷离开，她一个双腿不方便的人，要想离开肯定是身后有人相帮的，先不说这人是谁，但她逃离开来的这件事，注定是要背上一个亦真亦假的大锅的。 这个锅，足以把她从楚家的族谱上除名了。 “楚大小姐！” 李婆婆从地上站起身，紧盯楚琼玉的背影嘴里咬牙切齿，“你别以为我一个乡下村妇没见过世面什么都不敢做！” 楚琼玉转过头来，莞尔一笑，苍白的脸颊上竟然染上了点点妖冶的红润。 她说：“婆婆只要觉得解气就好，我楚琼玉说话算数，绝对不会干涉你的任何事情.我堂堂一个相国府，不至于言而无信。＂ 说完，她不再多说，转身大步离开，背影窈窕清丽。 “绝不干涉……” 李婆婆口中喃喃，楚琼玉是真的不在乎吗？ 这样想来，怎么这件事有些隐隐的奇怪呢？她可是要去败坏相国府三小姐的名声啊，去传播有关相国府不好的言论啊，楚琼玉身为楚家大小姐，竟然就是不管？ 她是对相国府有什么仇？ 虽然奇怪，但是李婆婆很快就被自己那被楚琼瑶骗走二十两银子的事情给气的哆嗦。 不管了！管会不会有关相国府，会不会对自己不利，她都必须要把这件事情公之于众！ 楚琼玉不是不想给银子吗？就她就等着被这长安城众人唾弃吧！ 第287章 楚琼瑶畏罪潜逃了 从李婆婆处离开之后，楚琼玉直接回到楚家，却被门前的护院告知，楚极泰还没有从宫里回来，楚琼玉回去自己的房间，让丫鬟等着楚极泰回来之后过来告知自己一声，丫鬟朗声应下。 在回去房间的路上，从秋好奇问楚琼玉，这突然找老爷是因为什么事情吗？ 楚琼玉心不在焉淡淡的嗯了一声，眉眼间有些阴郁之气。 又冬没心没肺，想要再问是什么事情，却被从秋给拉住，小姐的心情看着有些不好，还是不要再叨扰了。 等到回了房间，从秋赶着又冬在院子里，她进去给楚琼玉换上一身舒服的衣裙，给她端来一些可口的点心，倒上温热的茶水，这才从屋里退了出来。 既然楚琼玉心情不好，很明显不想多说话，那就让她先静静吧。 从秋和又冬在院外等着，小声的说着话。 楚琼玉坐在屋里，看着窗台早上被从秋摆在那里的一枝翠绿的柳枝，春意盎然。 心中突然有些烦闷，楚琼玉走过去，把装着柳枝的瓷瓶调换了个方向，让它正对着窗外， 春日来临，她的年纪又大了一岁，这就意味着这新的一年，她的婚事终于拖到不能再拖了。楚极泰那边她还没有能够让楚极泰信服自己的话，同意自己的不嫁的决定，这眼看马上她祖母和母亲就要过来，就要加入楚极泰的阵营里面，到时候她的身边就是有四张嘴在相劝了。 虽然她还是有信心的能说服家人的，但是这战线可能是要拉长一些，只要周围没有人过来捣乱，她早晚都能让家里人同意自己，可是如今看来……这个捣乱的人貌似已经出现了。 她听从秋说了，她是被刘衍给抱着进来的，被沈镇南和沈老都看见了，而且这一路上还不知道有多少人看到，虽然如今长安城还有不少人没见过当今太子和相国公千金的样子，但是只要假以时日，有心人说出来，她和刘衍的事情就是不可避免的，这不就是相当于重新走了一遍当年的路子？！ 这是绝对不能发生的事情，楚琼玉下定决心，必须要把此事给扼杀在摇篮里，不惜任何代价。 刘衍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她不清楚，上一世刘衍只是把她当成一个恶趣味的囚禁物，不让她出去不让她见人，这种变态的兴趣也就只有刘衍才有，所以说这刘衍对她有意，她是一万个一千个不相信的。 对刘衍这种人，还是要早和他划清界限才好，在官家突然心血来潮，要把自己赐婚给刘衍之前，就必须把她不嫁的宣言闹大，那时候会掀起如何的坊间热潮她是顾不得了，只要能逼的刘衍不娶就好。 这就是她找楚极泰其中的一件事。 至于这另外一件……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丫鬟终于过来禀告楚琼玉，说是楚极泰刚刚回来了，楚琼玉简单的梳妆了一下，朝着楚极泰的房间走去，从秋和又冬紧随其后。 “爹。” 楚极泰的房门开着，他正在里面站着不知道在干什么，楚琼玉在门口叫了他一声，引得他回头。 “是琼玉啊，你的身子好些了没有？我瞧着这脸色还是有些苍白啊，快进来快进来！” 楚极泰显得有些异于平常的话多，出门把楚琼玉给迎了进去。 楚琼玉视线在楚极泰紧紧捏着的右袖口上滑过，让从秋和又冬等在外面。 “我听说你找我有事？” 楚极泰倒了一杯热茶放到楚琼玉面前，“怎么了？是不是身子又不舒服了？” 楚琼玉双手抱住茶杯，感受着上面传出来的热气。 她笑了笑：“恩，有些事想要和爹说一声，我觉得我可能是找到对我下手的凶手了。” 楚极泰一怔：“谁！” 敢弄他的女儿，这绝对是活的不耐烦了，落在他的手里，他绝对是千刀万剐不心软的！ “三妹妹跑了。”楚琼玉端起茶杯来浅浅喝了一口，答非所问。 “我这问你凶手是谁，你和我说什么楚琼瑶啊，你就和……”楚极泰愣住，马上就反应过来。 楚琼瑶是惟一一个来到长安城之后，三个楚家姑娘中没有出事的，因为怕担心她遇到什么危险，他和楚琼玉父女两个还把她送到了殿下那里，后来虽然出了一些事情把她给带了出来，尽管没有把她留在府上，可也算是把她安置在了一个好住处，还有专人照料。 这如今跑了？！ 在他女儿楚琼玉出事之后，楚琼瑶竟然给跑了？！这说明什么，还不是心虚害怕跑了？！这不就是说明是她下的手吗，不光是楚琼玉，还有如今依旧是癫疯的楚琼蓉，和那下落不明的楚琼婷！ 这些都是楚琼瑶干的？！ 如果是搁在以前，楚极泰是绝对不信这个答案的，但是如今的情况，让他不得不相信，做贼心虚，发现太子殿下牵扯其中，她没有那个能力和胆子可以应付了，还不就是为了保命赶快离开。 楚琼瑶啊楚琼瑶，这楚家到底是如何的对不起你，才让你对楚家人有这么大的恨意了！ 楚极泰觉得不可思议，觉得匪夷所思，但是事情发生了，他不能不对楚琼瑶起了疑心。 见楚极泰悲伤的样子，楚琼玉轻声安慰：“爹，我这只是猜想而已，说不定是我误会了，可能三妹妹突然离开那里是有什么急事呢，可是我还是有些想不明白的地方，三妹妹到长安城以来，先是被二妹妹给安置下的，她腿脚不方便，鲜少出门，这如今二妹妹出事之后，三妹妹又是归我们照顾的，她哪有时间去认识其他人呢，爹我就是觉得，她这么突然离开不见了，凭着她自己一人是绝对办不到的，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呢？” 楚琼玉眨眨眼睛，觉得自己一颗血红的心渐渐变得漆黑。 害人的心思多了，心就变了。 她心中自我嘲笑，出弓没有回头路，她注定是要变成一个不一样的人了。 还是她上一世最厌恶的，攻于心计，算计人心的那种。 听到楚琼玉一番话，楚极泰猛地一拍桌子：“这楚琼瑶实在是太没有心了，竟然是勾结外人对付我楚家人！她的良心是被狗给吃了吗！” “我们楚家没有这样的下辈！” 第288章 长安城的声音 见楚极泰情绪激动，楚琼玉也没有再说接下来的事情，她早就预料到了，和楚极泰说了楚琼瑶的事情之后，他肯定会控制不住心中火气的，到时候肯定是没有心思在和她讨论关于这成亲大事。 楚琼玉到底也是有心要这样做的，那刘衍再不堪，也是这次她救回的自己，要是这时候劝服楚极泰和刘衍之间稍稍的划开界限，好像是有些显得自己太过无情了。 最终决定还是先把这事给压下，找个机会再和楚极泰商量，楚琼玉和楚极泰告辞离开，楚极泰也要忙着出门，去让人抓紧时间去找楚琼瑶，就算是把长安城给翻个底朝天，也要把楚琼瑶这人给找出来！‘ 他必须要当中问问楚琼瑶这楚家到底是欠了她什么！ 对于楚极泰的举动，楚琼玉什么都没说，在家中待了两天之后，善于交际的又冬从外面带回来了一个消息。 李婆婆在坊间开始传播有关相国府的坏话了！在坊间引起的轰动还不小呢，不少人在讨论呢。 楚琼玉听后只是淡笑，叫过从秋让她去找楚琼芳和韦老头一趟，并且交代他们一些事情去办。 从秋附耳过去，听着楚琼玉的话，脸上的笑容不断加大。 “好！我这就去告诉五小姐和老伯！”说着从秋就要往外面跑。 “从秋，以后不要叫五小姐了，就叫她桑榆吧，这不是荆｜州城，被人发现不好。”楚琼玉叫住从秋，叮嘱几句。 桑榆是在荆｜州城的时候，楚琼芳告诉刘泽的假名讳，楚琼玉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叫这个名字比较好，要是万一有一天被刘泽发现楚琼芳的踪迹，用一个假名讳也比被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强。 从秋赶紧点头，把这个名字牢牢记在心里，快步出门去找楚琼芳，不，是桑榆。 “小姐，这李婆婆的事情就这么不管了？”从秋忍不住道，“当初你那么和那李婆婆说，还不是助长了她的嚣张气焰，所以如今她才有了这个狗胆来和相国府叫板，要是被老爷知道了，老爷是一定会生气的啊！” 要是再被老爷知道这件事情楚琼玉是推波助澜的那一个，还不得气大病？ 楚琼玉不在意的抬起眼来，让又冬去厨房里找些吃的过来，这一看就是对此事不上心的样子，又冬叹了一口气，转身去了厨房。 她家小姐啊，怎么心就是那么大呢。 大不大楚琼玉不敢说，但她确实是胸有成竹而已。 从秋很快就从外面回来了，正好碰到楚极泰来长安之后身边伺候的下人，从秋多问了几句，下人告诉她，如今楚极泰已经在整个长安城要把楚琼瑶给找出来的消息散播了出去，不到晚上，整个长安城的人都会知道。从秋连忙回去把这个消息告诉楚琼玉，并且把楚琼玉交代给自己的事情办的如何也说了。 “桑榆小姐和老伯说吃过午饭就要去了，估计和老爷的人传播的消息很快就能交合在一起，到时候那李婆婆就情等着被她自己散播的言论给反过来砸死吧！” 楚琼玉让从秋去告诉桑榆和韦老伯，要扮成路人，到坊间热闹处散播楚琼瑶加害楚家姑娘们的事情，让整个个长安城都知道楚琼瑶做的那些事情，这样一来，楚琼瑶的人品算是落实了，这欺骗李婆婆的事情也是她自己一人而为，和楚家，和相国府没有关系，这楚琼瑶伤害了相国公的千金，凭什么这相国公还要给楚琼瑶做的那些烂事给收拾？侄女亲还是亲闺女亲？这不是一目了然的事情吗？ 到时候楚琼瑶就成了大家口中的讨伐对象，楚家只是个受害者，三个姑娘被她都祸害成什么样子了，连选秀都不参加了啊，这做秀女是天大的好事，多少人挤破了脑袋也要进去，可这如今竟然有人主动退出，这不就是说明楚琼瑶肯定是对楚家姑娘下了狠手，毕竟谁会无缘无故的错过这样可以进宫做皇妃的好机会呢。 这楚琼瑶可恶啊，这相国公府倒霉啊！ 大家都喜欢看热闹，特别是这热闹有关高门大户的时候，这件事情只会越传越广，越来越多的知道这楚琼瑶的名声，最好是传到官家那里。 这楚琼瑶最好是躲上一辈子，永远不要出来，看看她要如何扭转这个局面。 楚琼玉冷笑，心中竟然起了一种莫名的快|感。 ～ 在收到楚琼玉的吩咐之后，桑榆和韦老伯吃过午饭就出发了，桑榆年纪小扮成韦老伯的孙女，韦老头则是让桑榆把自己化的看起来年纪更大了一些，扮成桑榆的爷爷。 “老……爷爷，你说你这是做什么？”桑榆一脸菜色的看着身边佝偻着腰，脸色蜡黄走路颤颤巍巍的韦老伯。 这本来韦老伯的年纪和模样就已经够当自己的爷爷了，可他偏偏还是要化老一些，这至于吗…… 韦老伯低头整理一下自己的袖子，低声道：“你年纪小，你不懂。” 桑榆撇嘴，清丽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 好吧，不懂就不懂吧，不问了。 桑榆搀扶着韦老头来到一处长安有名的勾栏瓦舍，这里人数众多，长安中一半以上的消息都是从这里传出去的，谁家丢了几只鸡都能给具体到时间。 两人在外面的位子上坐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就听到有人说起了这相国府不给一老太银子的事情，相国府的小姐傲气的很，明明是她们有错在先，还不承认，骗了人连赔偿都没有，区区二十两银子竟然都还不起。 勾栏瓦舍的都是长安城的一些小人物，对这些事情是津津乐道，尤其是当今的相国公是刚从西凉回来的，是汉国的重臣，这如今出了这般丑事，还如何服众？ 讨论的声音越来越大，甚至有人提议要不要为那可怜的老太去相国府门口给讨个说法，这话一起，众人纷纷表示赞同，越来越热闹了。 “开始了，”桑榆低声对身边的韦老伯说了一句，“到我们了。” 她声音坚定，还透着一股喜悦，毕竟能为她大姐姐做事，她是最高兴，为她大姐姐就算是粉身碎骨，她也甘之如饴。 第289章 操控舆论 勾栏瓦舍里大家讨论的热火朝天，在他们口中那相国公府俨然成了一个小家小户升上来的，没有气魄和大家大户豪气的地方，甚至连那楚极泰，也是一个走了狗屎运一般的人物。 韦老头对着对面的桑榆点了点头，桑榆端起茶杯来润了润嗓子，少女的嗓音清亮婉转，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爷爷，那楚家三小姐不是被相国公给赶出府了吗？这怎么如今楚三出了事，还要去找相国公和楚大小姐的？” “唉，你这孩子小，还不懂啊！”韦老头捋了捋自己灰白的胡子，摇头晃脑。 “爷爷，你告诉我不就懂了吗？你要是不教我，以后我还是不明白啊！” 桑榆坐到韦老头身边，撒娇的挽住他的胳膊，红唇微撅杏眼亮晶晶的。 韦老头像是被孙女的可爱模样给磨得没了脾气，笑道：“那楚三小姐不是相国公的女儿呢，只是一个侄女，年前，相国公的三个侄女进了长安，说是要来选秀女的，除了那楚三的腿有残疾没有参加之后，楚二和楚四都参加了，可是等到快过年的前几天，那楚二和楚四不知怎么回事，在秀女坊接连生了癫病，谁都不认识了，相国公那时候本是在荆｜州城过年的，这都在西凉待了十年了，哪里陪伴过家人呢，这不就是想着第一个年，一家人能团聚吗。” 韦老头说的绘声绘色，时不时加上些感慨的语气，逐渐的瓦舍里面开始安静下来，每个人都好奇的听着韦老头继续往下说。 “相国公本是打算等着过完十五回来携家人一起来长安的，那官家给相国公的宅子到时候就可以搬进来了，可计算赶不上变化，谁知道这楚家侄女竟然是在秀女坊给出了事，相国公没有办法，只能在大年初二的时候就带着楚大小姐开始往长安城赶路，希望能在事态变遭之前压制住，救下那两个楚家姑娘的命呢。” “这相国公回来还说的过去，怎么还带着楚家大小姐呢，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能帮什么忙呢？”人群中有人好奇问道。 韦老头站起身来，看向说话的年轻男子，意味深长的笑了。 “小哥有所不知，在这相国公从西凉回来之前，这楚家大小姐可是执管楚府中馈的人，小小年纪已经有了当家主母般的气魄，在我们荆｜州，你随便在大街上拉住一个人，都能把这楚大小姐的事情和你好好的说道说道。” “这哪有小姐管家的道理，这楚家人是不是不想把这大小姐给嫁人了？”有人插嘴问道，引起众人一阵骚动。 这话说的不无道理，没有哪家的小姐在出嫁前是要执管府中中馈的，一来会被外人笑话这府上没有个得力人，只能让一个小丫头片子上场，二来自然就是不想让这家的小姐出嫁，要牢牢的把人留在府里呢。 听到这话，韦老头但笑不语，更加引起了众人的猜忌。 “说回正题，这相国公带着大小姐回来，是因为大小姐平日里和这几个妹妹的接触极深，相国公虽然是位高权重，是我们汉国的大英雄，他不在家中十年，怎么知道谁是什么性子呢，所以说要是论起当家来，他还不如他闺女呢。”韦老头笑的狡黠，引起众人哄笑，无意中也是消减了相国公在大家心中那中高高在上的感觉，让他在众人心中的形象变得平易近人起来，同是凡夫俗子，就算是相国公，不也是对家中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一知半解吗。 “这相国公和大小姐回来后，这相国府的大宅子还没有被官家批下来，那怎么办呢？他们就只能住在一处二进院子里，相国公进宫去和官家请罪，毕竟那是秀女坊啊，楚家那两个发了疯的姑娘可是有要伤秀女的危险呢，官家对相国公很不客气，下令给相国公期限，让他快快查清楚这是怎么回事，毕竟那楚家的两个姑娘一起发疯，可不是凑巧啊1＂ 这些事情楚琼玉和楚极泰一直严禁下人往外传，所以大家并不知道原来还有这一档子事，楚家的两个千金大小姐疯了，这可是又让人惊讶又让人好奇的事情啊，这一直没有得到消息，看来是相国公有意让压制，因为这就算说出去了也是让人看笑话的，这相国公不容易啊。 “楚家大小姐师从我们汉国鼎鼎有名的薛神医，她想要为两位楚家姑娘医治，可是这给楚家两个姑娘下毒的人阴险至极，那毒难解的很啊，就算是薛神医在世怕也是难办啊，相国公发现这事棘手的很啊，可是比较幸运的是，虽然楚二和楚四小姐出了事，可在长安的还有一个楚家三小姐啊，楚三可是什么事都没有的！相国公和大小姐担心楚三出事，还专门把她送出去避风头，后来楚家大小姐去找楚三小姐有事想要问她，路上却是出了事，伤了一个护卫啊！” 韦老头故意的含糊其辞，把事情的真相说的半隐半露，操控大家的思路。 “楚家三小姐为什么会没有出事呢？这在长安一共是楚家三个姑娘，两个出了事，只有她没有？”人群中有人提出了异议，这事未免也是有些太奇怪了吧。 韦老头叹了一口气继续道：“后来这楚家三小姐就被大小姐给接回来了，她说她不知道楚二和楚四出了什么事情，她什么都不知道，事到如此，这线索就算是断了，楚家姑娘的事情成了个没头没尾的事情，相国公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和皇上解释了，直到前几日，楚家大小姐在路上被人挟持下毒，好不容易找回来一直是昏迷不醒，就在她昏迷的时候，楚家三小姐，对，就是那老太口中的三小姐骗了二十两银子跑了！” “你说这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跑？要是不做贼心虚能跑吗？这楚家三个姑娘接二连三的出事怎么就她一个楚三没有呢，你们说这奇不奇怪？！” 韦老头义愤填膺的看向各位，一只手高高扬起，似乎是极其不满这楚三的做派。 人群中安静下来，似是在考虑韦老头的话，桑榆站在韦老头身边，一双手紧张的揪着衣角，她担心大家不相信韦老头的话，还是要对相国府抱有敌意。 渐渐的，有人开始和旁边人凑头交谈，窃窃私语声充满了整个瓦舍。 桑榆攥紧手指，杏眼睁得极大。 “那楚三是凶手！” “就是那楚三害的楚家三个姑娘啊！” “楚家人真是可怜！竟然出了这么一个心肠歹毒的人！” “这楚三做的孽，凭什么要相国公和大小姐赔偿？！要是我，别说我把她赶出家门了，我就直接把她给告到官府！我才没有相国公那么好心！” …… 韦老头的话起了作用，舆论开始往相国府的方向倾斜。 第290章 楚琼玉的严厉 以此为例，接下来一下午时间里，韦老头和桑榆扮作爷孙，又去了几个人群比较多的场所，说着同样的言论，引起了众人的讨论。 夜幕四合的时候，有人看见相国府人开始张贴告知，重金悬赏抓拿楚家三小姐楚琼瑶，甚至还有人看看见沈家的人也出现了，这沈家人可是受五军都督沈老的命令，既然沈老的人都出动了，说明这楚三是真的犯了事。 一时之间楚琼瑶的名字占据了整个长安城，这人不要脸啊，没有良心啊，对自己的亲人痛下杀手，这世上怎么还会有这般冷血的人？ 楚琼玉在知道外面的言论时，没有表现的多么惊讶，这是她预料这中的事情，不奇怪。 从秋从屋外跑进来，直接走到楚琼玉身边，俯身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楚琼玉听后淡淡一笑：“小五和韦老伯辛苦了，等着有时间我亲自去道谢。” “桑榆小姐说她能为小姐做事，心里很是高兴呢。”从秋笑道。 楚琼玉笑着摇头，小五这人最是实诚了。 “小姐，这件事就算是这样结束了吧，楚琼瑶如今的名声这么差，她还敢出现吗？还是她早就远走高飞，离开长安城了啊？”从秋不解问道。 楚琼玉垂下眸子，又很快抬起来，声音里带着些冷冽：“她一定是在长安城里。” 她的事情还没有完成，怎么会舍得离开，这长安城的舆论越大，就越会压得她喘不过起来，不出三日，她就会忍不住出来卖惨大呼愿望，可是那时候不管她怎么说都已经晚了，楚琼婷和楚琼蓉的事情是真正存在的，她也是真的出了事被人绑架过，就算是楚琼瑶的口才再好，她如何能抹去已经发生的事情？世上没有那么多傻子，不是任由她楚琼瑶一人搅弄风云的。 从秋一知半解的点了点头，虽然她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原因，不过不妨碍她相信楚琼玉的话，她家小姐从来都是说什么来什么，神的很！ 晚上吃饭，楚琼玉是和楚极泰一起用的，尽管已经过去了接近一天的时间了，楚极泰的脸色还是有些不太好看，楚琼瑶是真的伤透他的心了。 楚家人重情重义，不管是上一世的楚琼玉，还是楚极泰于氏老太君，楚泽复更是把情义放在了首位，可是这如今楚琼瑶的事情如同当头棒喝，楚极泰接受不了。 看到楚极泰的样子，楚琼玉没打算相劝，就跟以前在荆｜州城时候的老太君一样，她也没有宽慰，这种事情还是要亲自来消化，一人的心灰意冷最是深刻。 到了第二日，楚极泰早早起来就进了宫，楚琼玉站在园子门口，看着楚极泰上了马车，朝着皇宫的方向驶去。 是去找官家禀告的，一旦楚琼瑶的事情在官家面坐实，那楚琼瑶就相当于是被五指山压着的孙悟空，天大的本领也翻不出去。 “小姐，一会老爷就回来了，天色还早，进去吃点东西吧。” 从秋和又冬一左一右站在楚琼玉身边，劝着她往房间里走，虽然楚琼玉的脸色还是苍白，但是比起昨日已经好了不少。 楚琼玉轻轻嗯了一声，抬头看了看天边，还是灰蒙蒙的，日头还没有起来。 吃过早饭，楚琼玉被从秋又冬撵到床上睡觉，本来她是没有什么睡意的，可是耐不住温暖的被窝，没一会眼皮就开始打架了。 这几日她倒是没有再受梦魇的折磨，但是不知怎么回事，想起上一世那早夭婴儿的时候越来越多，可能是整个长安，惟一一个没有回来的人就是他吧。 除了对卿儿的思念之后，她也开始去想，楚琼瑶说卿儿不是刘尧的儿子，那是谁的？还是这是楚琼瑶在她临死的时候故意骗她的，想要她抱着疑惑死去的？死的不安心？按照楚琼瑶那歹毒的做派是有可能的。 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随着她重生的时间越长，她越觉得楚琼玉可能是说的真的，那是一种身为女人的直觉，也是作为母亲的直觉。 楚琼玉这一觉睡的还算是安稳，身上被厚实的棉被和房间里温暖的火炉给闷出了一身的汗，但是舒服极了。 她是被从秋给叫醒的：“小姐，沈将军来看你了，你看……要不要去见见他？” 自从楚琼玉拒绝了沈镇南的求亲之后，两个人就没有见过面，后来楚琼玉出事，又是好几日，这要是算起来，差不多有接近十天了。 楚琼玉迷蒙的睁着眼睛，眼神毫无焦距，从秋耐心的等着也不催促。过了一会，楚琼玉慢慢恢复了意识，她从床上坐起来，抹了一把汗津津的额头，轻声道：“帮我换一身衣服吧。” 从秋有些担心：“小姐，要不还是让沈将军进来吧，你这刚起来，还带着一身的汗，外面冷，这要是没有解汗就出去了，可能会伤寒啊！” 她觉得那沈将军是个不错正直的人，和楚琼玉相交甚深，她家小姐没有答应沈将军是真的很可惜，她是私心想着能让二人再多一些交流的，如果她家小姐是执意不同意的话，那也罢了，缘分天注定强求不得，但是这做不了夫妻还是能做朋友，兄妹的。 “让沈将军来一个女子的闺房这算什么事？是你糊涂了还是我平日里太宠惯你了？”楚琼玉压低声音，眼神闪着厉光，这是她第一次对从秋说这般冰冷的话。 从秋一怔，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奴婢错了小姐！是奴婢想的不周到！是奴婢……” 楚琼玉在她面前太过温和无害，以至于她都忘记了她家小姐是个狠角色，说到底还是楚琼玉宠惯她们这些身边人，要不是她在她们这些身边人面前刻意的收敛锋芒，她们根本就不可能这么轻松，这是楚琼玉给她们的恩赐，她不该被迷晕了头脑，觉得理应如此。 到底是她恃宠而骄，说出了这般没有长脑子的话。 “起来吧，这种话已经莫要再说，这种不过心的话要是被外人听到了，不止我会遭难，你也绝对不会好过，知道了吗？” “是！奴婢谨记在心！以后绝不乱说话！” 楚琼玉从床上下来，从秋赶紧上前扶她，心头竟然有些劫后余生的感觉。 第291章 婚姻大事 沈镇南在楚家前厅里等了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就见楚琼玉从月门处缓步而来，她身上披着雪白狐裘，脸蛋雪白被簇拥在里面，她的身子还没有好利索，但是这种娇弱的感觉却是让沈镇南心头一跳，紧接着就是一阵心悸痛苦。 “阿玉，我冒然前来让你劳心了。“ 等到楚琼玉走到面前，沈镇南对着楚琼玉揖手行礼，抱歉说道。 “沈将军客气了。”楚琼玉福身道，“不知沈将军前来，是有何事？我爹进宫有些时辰了，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要是沈将军是来找我爹的话，就请稍等一会吧。” 她的态度说不上是冷漠，但是以前的那种亲昵热情已经荡然无存，“沈将军”这一个称呼已经让两人之间的距离显而易见的拉开了。 “我……我是来找你的。” 沈镇南苦笑，只觉嗓中竟然有些干涩，一句话说的很是艰难，拉扯的嗓子难受非常。 楚琼玉像是没有觉出沈镇南的异样，让从秋去准备茶水，请沈镇南入座。 看着她公事公办，客气疏离的样子沈镇南心中是十分的后悔，早知如此他就不会冒然来求亲了，这让楚琼玉很生气吧。 沈镇南喉间滑动几下，看着楚琼玉如玉的侧脸开口道：“阿玉，求亲的事情是……” “沈将军，关于求亲的事情是琼玉做的有些太过，说的话有失分寸，还往沈将军不要和琼玉一般见识，沈将军是琼玉一直敬佩的人，琼玉对沈将军只有敬仰之情，绝不敢有其他的想法。” 楚琼玉打断沈镇南的话，对着沈镇南微微低头。 沈镇南心口像是挨了一击重拳，疼得都说不出话来，只有敬仰之情，没有其余的感情…… 从秋端着茶水进来，正好听到了楚琼玉这冷淡的话，她心中一紧，下意识的抬头朝着沈镇南看去，果然见他如失魂一般，整个人都被痛苦压抑的情绪包围。 楚琼玉接过从秋递过来的茶杯，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低头专心喝着手中的热茶。 从秋心中叹气，端起另一杯给沈镇南送过去：“沈将军，喝茶吧。” 沈镇南却是像被吓着了一样，猛地从椅子上起身：“不……不用了……阿玉，我还有事情，就不打扰了。” 说完他不等楚琼玉的回答，快步朝着门口走去，背影竟然有些慌张无措。 “小姐……”从秋忍不住朝着楚琼玉看去，眼眶微红。 这是何必呢，沈镇南对小姐有心有意，一直以来都是尽心尽意的陪伴在楚琼玉左右，只要楚琼玉有事他就绝对会出现在左右，她从秋虽然没有经历过男女之事，但是她也能看出来楚琼玉多少对沈镇南是有那么些意思的，虽然楚琼玉从来没有承认过，但是一个人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楚琼玉没有做声，维持着刚才的动作不变，她的事情里似乎是只有那杯已经冰凉下来的茶水。 从秋别过头去，飞快的抹了抹眼泪。 “人走茶凉，我去给小姐重新倒一杯吧。“从秋快步朝着厨房走去，生怕自己多待一刻就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心里多少是有些埋怨楚琼玉的，沈将军……也太可怜了。 脚步声渐行渐远，直到听不见，楚琼玉抬起头来，就在她起来的瞬间，一滴晶莹的泪水落在了她手中的茶杯里，泛起了阵阵涟漪。 楚极泰从宫中回来的时候，已经是过中午了，本是以为他很快就能回来的，楚琼玉命下人做了饭菜，可楚极泰迟迟没有回来，楚琼玉似乎是疲乏的很，没吃饭就去睡觉了。 楚极泰本是有些事情要和楚琼玉商量，在得知她睡下之后就忍下去，去吃了些东西坐在书房里就一直没有出来过，他嘱咐从秋等着楚琼玉醒来之后就立即让她来见自己。 从秋点了点头，刚要离去又被楚极泰叫住。 楚极泰探究的看着从秋的眼睛，道：“这是怎么了？我瞧着怎么是一脸不高兴呢？是不是阿玉说你了？” 他以为是楚琼玉说从秋几句，从秋扛不住落泪的，他还是挺喜欢从秋和又冬这两个小丫头的，一来他能看出来这两个人对楚琼玉是极其忠心，二是这两人也是很机灵会来事的，这作为下人来说前者尤为可贵。 听到楚极泰的话，从秋再也忍不住，哭着把上午的事情和楚极泰一五一十的说了。 她知道楚琼玉是很敬重楚极泰这个父亲的，所以她希望楚极泰可以去劝劝楚琼玉，沈将军这种可遇不可求的人，是不该错过的。 等从秋说完，楚极泰没有立即表态，低着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老爷！难道您觉得沈将军不好吗？”从秋以为楚极泰不愿意，连忙说道， 她是真的觉得沈镇南是个良配，会对她家小姐好的，她是真的希望楚琼玉能够过的幸福啊。 “从秋啊，这事，”楚极泰叹了长长一口气，勉强笑道，“怕阿玉的婚事，不是我能左右了的了。” 从秋瞪大眼睛，这话是什么意思？老爷是小姐的父亲，婚姻大事父母做主，难道不对吗？ 第292章 药王谷的女子不能嫁人 是夜，还没完全过去的寒冷在黑夜里肆意狂行，冰冷的风吹的外面刚刚冒出来枝芽的树枝哗哗作响，房间里燃着火炉，楚琼玉坐在跟前，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半燃烧的炭块，像是在走神。 从秋和又冬站在楚琼玉身后，从秋捣了捣又冬的胳膊，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从沈镇南离开之后，楚琼玉就跟失了神似的。 “叩叩叩”门口传来敲门声，响起了楚极泰的声音：“阿玉睡了吗？” 从秋快步走到楚琼玉跟前，见她点了点头，这才出声回应一声，快步走过去把门打开。 “老爷，小姐没睡呢。” 从秋移开身子，让楚极泰可以直接看到在屋中坐着的楚琼瑶，她大致可以猜到楚极泰过来找楚琼玉是因为沈镇南的事情，这也是合了她想要楚极泰劝楚琼玉的心意，故而不再打扰二人，叫着又冬出去，体贴的合上了门。 看着房门慢慢合拢上，楚琼玉抬起头来，似笑非笑的看向在自己面前落座的楚极泰：“爹，你也是过来劝说我和沈将军的？” “也？”楚极泰纳闷一句，“有人来说了？” 他女儿和沈镇南今日下午才刚见的面，竟然这么快就被外人给知道了？ “没有，是从秋。” 楚琼玉不在意的笑了笑，“她怪我太狠心了。” 确实是狠心了，沈镇南帮她的忙可是不少，她做的也是有些绝情。 楚极泰叹了一口气：“没意思就是没意思，这种事情哪有强求的呢，你无论做什么爹都是支持的。” 事已至此，他也不能说什么了，这已经是楚琼玉第二次拒绝沈镇南了，很明显了，他的女儿对那沈将军没有意思。 楚极泰的回答在楚琼玉的意料之外，她略有些惊讶的看向楚极泰，她以为楚极泰也会和从秋一样。 “爹……你怎么……” “怎么不管你了？”楚极泰笑着接过楚琼玉的话，“不是不管，只是你不喜欢沈将军，难道还要我摁着你的头去和他在一起？我是你爹，又不是他爹，我一直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楚琼玉眼圈微红，轻轻的点了点头。 她爹希望她能有个好归宿，可她注定是不能满足他的心意了。 “爹，我还想求你一件事，”楚琼玉站起身来，走到楚极泰面前，在他惊愕的眼神中双膝跪地，仰起头来一脸倔强，“爹，琼玉承蒙我师父薛神医的教诲，是她一生里惟一的弟子，如今药王谷日渐凋零，眼看在这汉国就要消失这重要的一脉，琼玉身为薛神医的徒弟，药王谷的弟子，在这种时候决不能冷眼旁观，阿玉想要为了药王谷尽自己的绵薄之力。” 楚极泰知道楚琼玉有个过世的师父，薛神医在汉国赫赫有名，他也是有所耳闻的，楚琼玉是作为薛神医的徒弟，他从心里面是骄傲自豪，还有感激的，薛神医既然是药王谷的弟子，那楚琼玉就也是药王谷的人，既然药王谷有难，楚琼玉定是要出手相救的。 “你身为药王谷的弟子，自然是要尽心的。”楚极泰理所当然道，觉得楚琼玉为了这点事情和他下跪有些小题大做了，他搀扶着楚琼玉的胳膊就要把她从地上拉起来。 楚琼玉却没有动。 “爹，阿玉话还没有说完。” 楚极泰笑道：“那你说便是了，爹听着。” 楚琼玉沉默几瞬，这是她第一次和家里人摊牌，接管药王谷就不能嫁人，嫁人就不能接管药王谷。 她把褚玉的来历，和到荆|州城的来龙去脉和楚极泰说的一清二楚，楚极泰听后叹道：“这小子也是个忠孝之人。” 药王谷都没人了，只有他还在苦苦坚持，而不是选择逃离，这种魄力和毅力让人佩服。 “那褚玉来找你是做什么呢？”楚极泰纳闷道，“让你帮什么忙呢。” “师兄想要我继承药王谷的谷主之位，重振药王谷。”楚琼玉看着楚极泰，一字一顿道。 她的语气沉重严肃，让楚极泰原本轻松的心情也不知不觉收紧。 “为什么是你？”楚极泰紧紧盯着楚琼玉，问出了这关键一句，为什么这药王谷的谷主不是褚玉自己来做，而是让你？ “因为，药王谷的谷主只能是女子，”楚琼玉抬起头来，杏眼里一片沉静，“不能出嫁的女子。” 楚极泰愣住。 ~ 东宫殿门外守着两个小太监，今晚突然起风，二人又是穿的单薄，冻得不停跺脚。 刘二从宫道走过来，看见的就是如此一幕，他摆摆手，让二人下去加衣服再过来，两个小太监千恩万谢，快速退下。 这人真是年纪越大，心越软啊。 刘二心中感慨一句，脚下不停，朝着太子的房间走了过去。 “殿下，奴才回来了。” 刘二站在门前，恭敬说道，直到房间里传来了些许声响，刘二这才推门进去。 汉国的太子——刘衍，正坐在桌前，垂眸看着面前桌子上放着的一盏小巧鱼盘，橘黄色的烛光打在他的脸上，令他出色的五官更加深刻挺拔，浑身散发着冷冽的气息。 刘二在刘衍是三步之外站定：“殿下，楚大小姐令她的五妹和那个老伯，专门在勾栏瓦舍宣扬对楚琼瑶不利的话，原本倾向那老太的言论已经倾向相国府了，楚琼瑶在众人口中更是成了一个狼子野心的白眼狼，”他顿了顿，忍不住加了自己一声感慨，“楚大小姐还真是个人物，借着楚琼瑶逃跑的事情大作文章，还趁机渲染了一把相国公的好名声……” 刘衍抬起凤眸，淡淡的朝着刘二看了一眼，刘二身子一紧，马上闭紧自己喋喋不休的嘴巴。 “楚琼瑶有下落了吗？” 刘衍伸手捏起旁边的鱼食，洒到了鱼盆里，原本安静的水里立刻掀起了阵阵涟漪，两条鱼争相抢食，你不让我我不让你，很是激烈。 “恩？” 没听到刘二的回答，刘衍眉头微颦，凤眸里多了些许不悦。 “有……有下落了，” 刘二抿了抿莫名干涩的唇瓣，道：“刘五传来消息说，楚琼瑶离开之后，被……被六皇子的人带走了。” 第293章 化解和从秋的嫌隙 “六弟？”刘衍饶有兴趣的挑起眉头，眼神意味深长。 刘二见状，不禁道：“殿下在暗，六皇子在明，此时的六皇子还不知道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殿下的掌握之内呢，就算他……” “刘二，你的话太多了。”刘衍冷冷的瞥了刘二一眼，像是带了冰。 “请殿下恕罪！”刘二赶紧欠身道。 刘衍没有做声，视线又落到了已经重归平静的鱼盆里面。 刘二心中微松一口气，就听刘衍开口道：“小泽那边如何？今日楚家五小姐在万瓦舍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他不可能会得不到消息。” “殿下料事如神，”刘二赶紧附和道，“九皇子已经得知了楚家五小姐的住处，准备今夜动手去把那五小姐给掳走呢，刘五一直在那里候着呢，不会出什么事的。” 殿下早在白日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这晚上发生的事情，特地吩咐刘五去暗中保护楚琼芳。 刘衍站起身来，走到半开的窗边，抬头看着不知何时阴云密布的天空。 有的人看着似乎是很聪明，其实暗中早已露出了些许把柄。 除了躲在他的荫蔽之下，还能有什么出路？ 不知想起了什么，刘衍冷漠的勾起唇角，凤眸微眯。 在得知要做药王谷的谷主就一辈子不能嫁人的谷规时，楚极泰是一整晚都没有睡着，隔日起来他的脸上多了两个巨大的黑眼圈。 这不光是被这件事折磨的，同时他还为了另外一件事发愁，一件昨夜就该告诉楚琼玉，却被打断致使遗忘的事情。 过了一整夜，他都不知道该不该和楚琼玉说起了。 早上吃饭，楚极泰也是心不在焉的模样，楚琼玉只以为他也是在纠结药王谷的事情，就没有多问，她既然已经把问题抛了出去，就不打算要帮着去纾解，她了解她爹，知道她爹是个什么样的人，要不是这种重情重义的精神支撑着他，上一世他也不会因为刘衍被刘尧残害，刻在骨子里的东西怎么可能轻易抛弃。 吃过早饭，楚极泰说自己吃的有点多，想要出去走走消消食，楚琼玉心知肚明没有多问，送着楚极泰出了门。 她爹这是要去好好想想该如何选择呢，在药王谷和自己的婚姻大事上到底该舍弃什么，留下什么，会得到亦是或失去什么。 目送楚极泰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楚琼玉转身朝着院中走去，她身边跟着从秋，脸色有些不自然。 昨日她和小姐说的那什么人走茶凉，想起来总是觉得有些不合适，她一个做丫鬟的，千不该万不该没有分寸，忘记了自己的地位。 这件事就像是成了一块疙瘩艮在她和楚琼玉之间，要是不说清楚，以后两个人之间的嫌隙就越来越大了。 但是她还不知道要如何开口，如何去和楚琼玉解释道歉，她本是为了她家小姐好，可怎么就给弄成现在这样了呢。 从秋心中急的不得了，可是还不知道该怎么说。 在从秋纠结间，二人已经走到了房间门口，又冬正在房间里打扫，楚琼玉从荆|州城带过来的那些书，要是再不拉出来晒晒，就要发霉了，正好今日日头不错，又冬就带着几个丫鬟上手了。 “又冬，去屋里给我搬把椅子过来，我想在院子里晒晒太阳。” 楚琼玉朝着屋里高喊一声，声音里带着笑意。 从秋心中一哽，小姐是真的讨厌她了是吗？以前这种事都是她去办的，而且现在她就站在小姐身边，可小姐就跟看不见她这人似的…… 又冬很快把椅子搬出来，放在晒书地方的旁边，专门挑了个阳光最好的地方，另有小丫鬟端上了小几，放上了茶水和吃食。 楚琼玉刚才椅子上坐下，从秋就赶紧把茶水送到楚琼玉的手上，殷勤道：“小姐，喝茶。” 楚琼玉似笑非笑的看了从秋一眼，在从秋忐忑不安的眼神中，轻轻摇了摇头，“我不渴，你先放下吧。” 从秋快哭了，如今小姐竟然连被茶都不喝她的了？！这是得多不喜欢她了啊！ “从秋，你过来。” 楚琼玉转过头，朝着从秋看过来，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从秋一颗心紧紧揪起，慢慢走到楚琼玉面前，头也不敢抬，只盯着自己的鞋面。 “你真是……”楚琼玉却是突然轻笑一声，俯身拉过从秋的手，把她按到自己旁边的位子上坐下。 从秋目瞪口呆。 “非要我请着你过来？” 楚琼玉抬起手来，一脸无奈的捏了捏从秋的脸蛋，嘴角挂着温暖的淡笑，和往日里一样，从秋眼睛一酸，大颗的眼泪立刻涌了下来。 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哽咽道：“小姐，是从秋不对，从秋不敢说那么过分的话，小姐对从秋太好，以至于从秋忘记了自己的位置，是从秋的不对……” 楚琼玉静静的坐着，听着从秋的哭泣，眸色淡淡，这一次大病初醒，她整个人看上去都沉静了不少。 等着从秋终于说完，楚琼玉这才淡淡开口：“那你怀疑过我对你的好吗？” 从秋一怔，赶紧道：“没有没有！从来没有！小姐对从秋是真心还是假意，从秋分的清楚！从秋从来没有见过像小姐一样的主子！”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还会觉得我会因为你的无心之话而生气呢？”楚琼玉看着从秋，直接反问一句。 “啊……是……”从秋心中翻起巨浪，被楚琼玉的话搅乱了心神。 原来，原来她家小姐没有怪过她啊？！ 看从秋瞪大眼睛，张着嘴呆愣愣的样子，楚琼玉忍不住失笑，把从秋从地上拉了起来：“你是我看重的人，又冬是，春白也是，我知道你们心里想的什么，我也知道你说那些话是为了我好，既然是为了我好，那我为何还要生气呢?难道你觉得你家小姐是那种不识好歹的人吗？” 从秋急道：“当然不是！” “既然你知道我不是，那你还和我认什么错呢，哭的跟个兔子似的，好看还是好玩？”楚琼玉从怀中拿出帕子，细细擦拭从秋哭红的眼睛，“以后莫要因为这样的小事猜忌了，我知道你是个什么人，一直都清楚。” 她的话虽然绵软，但是有一种从心底散发出来的把握，她活的通透，不会看不清人的心思的。 从秋感动落泪，眼睛通红。 主仆间的嫌隙就这样被楚琼玉二两拨三斤的化解了。 如果身边人出现了问题，那必须要马上解决，没有人在身边协助，任何人都不可能成就大事，这是楚琼玉谨记的道理。 第294章 让楚琼玉进宫 长安街人头鼎沸，来来往往的人摩肩擦踵。 楚极泰从楚家胡同口出来之后，走了几步，拐进了旁边的一条小巷，小巷直通长安城旁边的朱雀街，虽然也是热闹，还人比起长安街的来说还是稍微少一些，楚极泰走到一处茶馆前，警惕的左右看了看，迅速进了茶馆里面。 “少爷，相国公来了。” 一身寻常小厮打扮的刘二站在二楼尽头的雅间前，小心的敲了敲门板，他的旁边正站着的赫然就是楚极泰。 楚极泰一路快走，额头上布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不住的伸手抹着，一边警惕的往楼下看。 不多时，门里传来刘衍的声音，刘二立刻把门打开，请着楚极泰进去，他则是守在门前，如鹰般锐利的眼睛扫着周围。 “相国公，你迟到了。” 刘衍看着楚极泰大口喘着粗气的样子，一点同情都没有，薄唇一合，说着凉薄的话、 “哎呀我的殿下，老臣不易啊！”楚极泰哭丧着一张脸，坐在刘衍对面的位子上，就差伸手抹泪了。 刘衍眉头一皱，声音瞬间冷了下来：“怎么，有人跟踪？” 他和楚极泰的碰面之所以没有选在东宫，是因为这次见面的原因不是那么的光明正大。 “没有没有，我那么小心怎么会有人跟踪呢。”楚极泰连忙否认道，“我说的是我家阿玉啊！” 刘衍嗤笑一声，表情看不出喜怒：“不同意？” 他的眉峰生的凌厉，天生带着威严感，让人不由自主的臣服。 楚极泰心头一跳，赶紧道：“没有没有，没有不同意！” “那就是同意了？” “……也不是吧……”楚极泰有些纠结道，他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楚琼玉口中药王谷的事情给惊了个底朝天，哪里还有心思去说要她进宫做秀女的事情。 听着楚极泰模棱两可的话，刘衍的脸色显而易见的沉了下来，说出的话带着丝丝凉气：“怎么，如今听相国公一句痛快话也难了？” “不不不，不是！”楚极泰站起身来行礼赔罪，他咬了咬牙，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和刘衍说了，阿玉要是进不了宫，那就不止是他楚家的事情，还事关东宫，所以如今烦恼不能他一人烦恼。 听完楚极泰的话，刘衍略微有些惊讶，但很快这种情绪就消失不见，他垂下眸子，不再说话，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楚极泰更是大气不敢出，动作都不敢变一下，事关楚家和东宫，他做不了决定，能倚仗的人只有刘衍了。 是选择辜负师门，背弃师兄，进到宫中参加年后的秀女大选，还是为了道义，把楚家推向险境。楚极泰很清楚，要是这里面只有楚家的话，他马上就能做出决定，但是事关东宫太子，他楚极泰的恩人，所以他不能轻而易举的开口。 从西凉回来，他楚极泰以至于整个楚家，都是东宫太子刘衍在无形中紧紧捆绑在了一起，一荣俱荣，一败俱败，息息相关。 先前秀女坊中的事情，楚家的两个姑娘因事故退出，那秀女坊的老嬷嬷不知道是犯的什么病，竟然直接去和宫中的内务管报备，说是这次的选秀中缺少了两个人，该如何去添补上。 该怎么添补？这如今选秀女都结束了，去哪找人，而且这秀女坊的秀女们一多半都是要被淘汰遣送回家的，能被选上的人没几个，所以这多一人还是少两人，都是无所谓的事情，但事情坏就坏在这内务管是六皇子刘尧的人。 这刘尧可是窥伺东宫之位的第一人选，有这么一个能够对付刘衍的机会他怎么会放过，他利用楚家姑娘的事情作为突破口，去和官家说，这选秀历年都是严谨仔细公平，这一次楚家那两个姑娘险些酿下大祸，难道不应该是做出相应的措施来弥补？秀女坊里缺了两个人，应不应该由楚家那剩下的大小姐添补上这个空缺？ 本来这件事是毫无道理的，但那六皇子还有一个擅长吹枕边风的宜妃娘，三言两语就把官家说动，官家大手一挥，让楚琼玉入秀女坊参加年后的选秀。 楚极泰是千般不愿把自己的宝贝闺女给送到宫里来的，可是皇上的命令他又不得不听。他知道自己的女儿有多出色，只要参选，就会被各路的皇子盯上，当然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这个相国公。 所以楚极泰在见完官家之后，秘密的去找了刘衍，询问他此时该如何做，他本来以为刘衍会让他找出借口不让楚琼玉进宫，却不料刘衍直接让楚极泰劝说楚琼玉进宫，进宫之后的事情楚极泰不用担心，他会从中协助。 这是目前为止最好的解决办法。 从宫中回来的路上楚极泰就一直在考虑刘衍的话，如果不让楚琼玉去，胳膊终究是拗不过大腿，到时候官家震怒，六皇子从中搅局，他定是讨不了好，如果真的让楚琼玉去，那里面是危险重重，稍有不慎就是落尽万丈深渊，他放心不下他的阿玉，即使有太子刘衍在从中周旋，他到底还是放不下心来。 可是就算是再不放心，也不能冒着被官家怀疑自己之所以不让楚琼玉进宫的原因，是因为他和太子交葛，想要保全他对太子的忠心的危险，所以，楚琼玉进宫是必然的。 但是谁能想到，竟然还有药王谷的事情啊！ 楚极泰可是快愁死了，答应楚琼玉呢，楚家和东宫就算是完了，不答应楚琼玉呢，他一直遵守的重情重义就此割断，以后他楚极泰在世人眼中就是个贪图权势，而不顾道义的小人了，大丈夫一辈子顶天立地，何能受至如此！ 房间里寂静满屋，良久之后，突然发出清脆一声响，是刘衍把手中把玩的茶杯放在了桌子上。 他站起身来，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身上的衣裳，嘴角上翘，笑意没有到达眼底。 他说：“这还不好办，你去告诉楚琼玉，你答应药王谷的事情，而楚琼玉也必须得答应进宫。” 第295章 摊牌 厨房里烟雾缭绕，蔓延到了院子，恍然有了种仙境之感。 “小姐，这已经够了吧？”从秋抹了一把淌出来眼泪，眼睛熏得发红。 楚琼玉头都不转，手里挥动着锅铲，脸上面无表情：“还不够，继续加柴。” 从秋苦丧着脸，刚要说什么，就听外面院子里传来了又冬的声音。 大喊大叫的：“小姐，你们这是要把厨房给烧了吗！小姐你不是要给老爷做饭吗，怎么看着这架势跟和老爷有仇似的！” 从秋抬头朝着楚琼玉看去，哀求道：“小姐，可以了……” 只不过是做个饭而已，真的不至于…… 楚琼玉没有答话，像是没有听见一样，从秋叹了一口气，小姐这个孝心表的，可谓是惊喜交加。 “叩叩叩” 紧闭的院子门口突然传来了敲门声，听上去还很急促。 又冬看了烟雾缭绕宛如仙境一般的厨房，和两个跟仙子只差白净脸庞的楚琼玉和从秋，决定自己过去看看。 还没等走到门口，就听见外面传来了韦老头的声音。 “送蔬菜的！家里有人在吗？” 这是楚琼玉和韦老头约好的暗号。 又冬大步上前，飞快的把门打开，韦老头正一脸焦急的站在外面：“老伯，你怎么来了？小姐不是说除非要紧事，要不然你不能过来的吗？” “这就是要紧事啊！”韦老头急道，“小姐在哪！昨夜有人去五小姐那里闹事，想要抓走五小姐啊！” 又冬大惊：“什么！？” 楚家胡同口对面的小饭馆二楼，有两个姑娘正相对而坐，一个五官生的明艳，极具侵略感，虽样貌浓烈，但不显得粗犷，就算是眼睑上的一粒红痣，都是那么的恰到好处，让人忍不住注目，她对面的姑娘生的清丽，看上去样子还不大，小小年纪就有如此美貌，日后可谓是前途无量。 “大姐姐，当时天太黑，我没有看见那样的相貌，只不过……只不过我总是觉得那身手我好像是在哪里见过。” 桑榆按着眉心，颦眉尽量去回忆昨晚发生的事情，当时吃过晚饭，她正在院中的水井旁洗刷碗筷，月光照着泼在地上的水面上，是天然的铜镜,就在她洗刷好起身的时候，不经意的往那水面上一看，有个黑影以极快的速度从水面上略过。 那是从上面反射出来的景象。 她下意识的抬头，就见一黑衣大汉手中执着利剑从天而降，直指自己眉心。 眼看那剑尖离着自己的眼睛只有一指宽的时候，一股强劲的力道拽着自己的胳膊飞速往后。 紧接着，那人就不管自己，揉身上前和那黑衣人厮杀在一起。 月光中，那人的模样恰到好处的隐在黑暗中，一招一式都充满了狠辣，直直逼着黑衣人不断后退， “熟悉？” 楚琼玉低声道，充满疑惑的语气也打断了桑榆的回想，“难道那人是你认识的？” “我……不知道，” 桑榆摇头，有些不确定。 她在长安认识的人寥寥，更别说会武功的了，她交朋友一向用心，要真的是她认识的，她绝不可能认不出来。 楚琼玉皱眉，有人想要害桑榆，还有人恰到时间的出来相帮。 桑榆在长安，要说起谁人窥伺，结果就是很明显了。 看来是勾栏瓦舍的事情闹的太大，引起那刘泽的注意了。 一个皇子私抢民女……呵呵，还真是有意思。 “你回去收拾收拾东西，立刻搬来楚家，我爹那里你不用管，我会解决好，在祖母和我娘来到长安之前，我就给重新找一个安全的住处，”楚琼玉顿了顿，微微摇了摇头，“不，你待在楚家，三姨娘我给她找一个安全的地方。” 刘泽想要桑榆，那她就把桑榆放在楚家，放在相国府，刘泽就算是知道了，也绝对不敢轻举妄动。 听到楚琼玉的话，桑榆默默点头。 对于那来人她心中已经有了大概，除了那在荆|州城时候就对她目的不纯的刘泽，在这个长安城她就再也不识还有这般阴魂不散的人物了。 她已经暴露在刘泽面前，相国府是她惟一的落脚处，至于她姨娘……只要不跟在她身边那起码就能平安一多半。 “好了，时候不早了，按我说的做，晚上韦老伯送你来楚家，后门又冬守在那里，你放心便是。” 楚琼玉站起身来，朝着日头看了一眼。 “我知道了，大姐姐。”桑榆对着楚琼玉欠了欠身子，目送她下楼。 韦老头一直守在二人身边，看见楚琼玉走了，他催促桑榆赶快去按照大小姐的话去办，这招惹上皇子可不是简单事，搞不好就要牵扯出一大堆的麻烦。 桑榆点了点头，跟在韦老头身后下楼，朝着自己的住处赶去。 楚琼玉回到楚家之后，就看见又冬迎面跑过来，表情欢快：“小姐，老爷回来了呢!” 楚琼玉笑道：“让我爹稍等一会，饭马上就做好了。”说着她就要往厨房走。 “小姐老爷让你先过去找他，饭不急。” “是吗？” 楚琼玉停下脚步，是因为药王谷的事情吧，看来她爹应该是出去这一上午想明白了。 “你俩就不要跟我过去了，厨房里还有两个菜没炒，你俩去收个尾，一会直接开饭。” “好！” 楚极泰的房门紧闭，里面静悄悄的，楚琼玉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衣服，抬手敲门。 她爹是个仁义在上的人，药王谷面临灭谷的危险，而薛神医和她祖母之间的交情甚好，又是自己的师父，不管是出于理还是情，她相信她爹都会做出正确的那个选择。 “门没锁，进来吧。” 楚极泰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听着有些沉闷，楚琼玉正是胸有成竹，并没有听出话里的异常。 随着吱啦一声门响，楚琼玉迈进了屋子，楚极泰正坐在书桌后，手中拿着狼毫笔，在宣纸上不知道写着什么。 听到楚琼玉进来，他朝着椅子抬了抬下巴：“先坐，我这马上就完事。” 楚琼玉却是走到楚极泰身边，俯身往那宣纸上瞧了几眼，见上面写着规规整整的四个大字，“随遇而安”。 “爹这书法看着又精进了不少呢。” 楚琼玉看了楚极泰一眼，她爹有个毛病，心里越乱，写出来的字就越是一笔一划，规整的厉害。 “好久没练字了，在西凉时候哪有心思啊，”楚极泰放下手中的笔，直起身来敲了敲自己的腰，“在西凉时候每一天都过得像是一年样难熬，可是等着如今回头看看，竟觉得这十年转瞬即过，一眨眼就从手指缝里溜走了。” 楚琼玉没有做声，静静听着楚极泰说话。 第296章 从不指望任何人 “阿玉，过了年你也十六了，你祖母和你娘疼爱你，不想那么早就把你给嫁出去，爹又何尝不是这么想的呢，”楚极泰叹了一口气，眼中闪着不舍和一些藏在眼底里的决绝，“爹看着那沈将军不错，可无奈你不喜欢，你的婚姻大事，爹不强求，就算爹再中意那沈将军，要嫁给他的是你也不是我啊，你说是不是？” “爹你说什么呢，”楚琼玉被楚极泰的话逗笑，亲昵的搀扶着他的胳膊走到圆桌旁坐下，拿起茶壶来给楚极泰倒了一杯水，“爹我知道你的意思，如今就有一个正好迎合祖母和爹娘的机会，我做了药王谷的谷主，不就可以一辈子待在你们身边了吗？” 楚极泰轻笑一声，摇了摇头：“阿玉，不管是祖母还是爹娘都不能陪你一辈子啊，也不能护你一辈子，之所以想要你成亲，是想着你身边能有一个知冷知热的人，可以说说心里话，可以……” “我也可以和你们说心里话啊，而且我自己也可以保护我自己。”楚琼玉接过楚极泰的话，声音里带着一丝倔强。 在这世上，她只相信她自己一人。 楚极泰唇瓣张合几下，似乎是想要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喟叹一口气。 房间里只有那案台上还在燃烧着的蜡烛不时的爆出几个响亮的烛花，噗嗤一声，尤为明显。 楚琼玉不做声，静静楚极泰开口，这时候她要的是楚极泰的应诺，只有楚极泰点头答应了，那她祖母母亲，还有大哥才能松口。 良久之后，等到茶杯里的水都凉了，楚极泰像是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阿玉，爹一向尊重你的意见，只要是有道理，爹一定会听从你的意见，但是现在……你能不能听爹的一次？” 楚琼玉一怔，刚要开口，可楚极泰没给她说话的机会。 “秀女坊楚琼婷和楚琼蓉闹事被赶出之后，如今里面缺了两个名额，六皇子……六皇子和官家提议，由你进宫去参选秀女，补上这个空缺。” 楚极泰用手捂住脸，身子都在微微发抖。 他身在朝堂，对后宫的事情虽然说不上多清楚，但也是知道不少，自古女子在宫中就相当于筹码一般，很少有人能一生顺随，只要稍加疏忽，就很容易让人剥皮抽骨，那就是个吃人的地方，进去之后就再也没有机会出来。 “六皇子？刘尧？” 楚琼玉很快从楚极泰的话中反应过来，短短几句，她已经知道了这里面蕴含着多大的危险。 刘尧这是一箭双雕啊，他从荆|州城离开时候说的那些话，摆明了是不会放过自己，这次要自己进宫，就是要逼着自己在他面前露面。 二来，楚极泰和太子刘衍之间的关系只差在明面上挑明，可是众人不敢，还是心存侥幸，万一楚极泰不是那么的想效忠刘衍，那他们这一群虎视眈眈的皇子们岂不是还有拉拢楚极泰这个相国公的机会？ 他这是逼着楚极泰和太子刘衍分开，划清界限，只要楚极泰和刘衍还有些脑子，就知道这个时候不该拒绝官家，老老实实让楚琼玉进宫。要不然就官家那种厌弃皇子和大臣走得太近的人，肯定是要把东宫和楚家连根拔起，到时候东宫失势，楚家完蛋，这就是给刘尧创造的一个大机会。 似乎是只有楚琼玉进宫这一个解决办法了。 “阿玉！” 楚极泰突然抬起头来，眼睛通红，周围的皱纹刻画的更加深刻，他紧紧握住楚琼玉的手，“阿玉，爹想明白了，你要是不想进宫，那我们就不去！殿下那边我去解释！所有的事情都和你无关，你是个无辜的孩子，不能被楚家和东宫连累！” “东宫？”楚琼玉眉头紧紧皱起，“这是太子殿下的主意？” 让自己进宫，是刘衍在背后敲定的？ 楚极泰道：“殿下西凉十年，如今这长安城几乎都没有他立足之地，他也是有苦衷的，但是这进宫的事情，你放心，我是你爹，只要我不同意，就算是官家都不能逼迫！” 楚琼玉苦笑：“可是那样的话我们楚家就完了啊……”还有东宫，到时候就是刘尧趁虚而入，一举夺下东宫之位了。 那不正是重复了上一辈子的路？ 那她重生过来，苦心劳累的筹划了那么长时间，还有什么意义。 “爹，殿下还有说过什么吗？” 楚琼玉看向楚极泰，直觉刘衍还应该说了别的，她只是好奇。 “殿下说，只要你答应进宫，他就会从中帮你，你不会被选上，殿下说只要你答应进宫，这关于药王谷，你不嫁的事情我就必须得同意。” 还真是会做生意，楚琼玉心中嗤笑，谁都吃不了亏，自己帮他度过这一劫，她不单能从宫中平安出来，还能一辈子不嫁人，安心做那药王谷的谷主。 听起来倒是个好的，极其有诱惑力的，但是她，从心里就不信那刘衍。 “阿玉，不答应也没事，”楚极泰观察着楚琼玉的脸色，见她嘴角一挑，以为她是不同意，连忙说道，“你不进宫也没事，我和殿下怎么也会撑得过这一劫的，这次要不是那六皇子突然发难，我和殿下也不至于这般狼狈……” 他从心里咒骂那刘尧，要不是他抱有夺东宫之位的野心，他女儿怎么会陷入两难境地！ 都是刘尧的错！ “爹，我去。” 楚琼玉突然开口，打断了楚极泰的话，“我不能看着你，和楚家，有任何的危险。” “阿玉，你不用勉强的！真的！你不去也没关系的！”楚极泰以为楚琼玉是为了家人，就要放弃她心中真正的想法。 楚琼玉却是笑了笑，按着激动的楚极泰坐下，“爹，你放心吧，我没有觉得委屈，这也不是我的任性之言，这是我思考之后才做的决定，我不觉得委屈。” “琼玉……”楚极泰眼睛开始发酸，短短时间她怎么能考虑的好，她到底还是在家族和自己之间，选择了委屈自己啊！他紧紧握着楚琼玉的手，加重语气道，“你放心，你一定可以从宫里平安回来的！殿下一定可以把你救出来的！” 楚琼玉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她会的，只不过不是指望那太子刘衍。 第297章 桑榆的忠心 月盘半隐，乌云在空中飘飘荡荡，今晚天色昏蒙蒙，有些令人发闷。 匆匆脚步声从胡同口传来，最后停在一处隐秘的院门前。 “又冬，是我。” 桑榆压低声音，抬手轻敲房门。 很快，早早等候在后门的又冬把门打开，迎桑榆进去。 “桑榆小姐你可算来了！”又冬表情有些焦急，“出大事了！小姐要进宫了！你快去劝劝小姐吧，这怎么能进宫呢，我听说宫里那些人都是坏的很！进去就出不来了！” 桑榆觉得奇怪：“为何会突然进宫呢？中午时候我还见了大姐姐，她没有和我说起这件事啊。” 要是真的要进宫的话，楚琼玉就应该在茶馆时候说了。 “是从和你见完面回来之后啊！”又冬急道，“也不知道老爷和小姐说了什么，小姐从老爷房中回来之后就说要进宫！” 桑榆一颗心沉了下来，大伯和大姐姐是说了什么，依她对楚琼玉的了解，她的这个大姐姐绝对不是甘愿一辈子困在那高高的围墙之后的，她极其有主见，且是有野心的，进了宫就相当于一辈子都完了，她的大姐姐不应该是这样傻的。 如果真的楚琼玉做出了这样的决定，那就一定是出了事，还是无法解决的事情。 “我要去见大姐姐。”桑榆看向又冬，压低了声音。 房间里烛光微闪，楚琼玉站在灯盏旁，小心拨着里面的火苗，使它能更亮一些。 “大姐姐，到底是为什么？” 桑榆站在楚琼玉身后，秀眉紧紧皱起，她不懂为什么如今都火烧眉毛了，楚琼玉还能是这般淡定。 楚琼玉走到桑榆身边，雪白里衣垂下来的乌黑秀发，脸上闲适轻松的表情，都在表明她心里似乎是根本没有把进宫的事情当回事。 “大姐姐！”桑榆忍不住了，急迫的拉住楚琼玉的袖子，“到底是为什么啊！” 楚琼玉定定的看着面前的小姑娘，笑着抬起手来摸了摸她的发顶，道：“为了活命吶，为了你，我，大家，都能活命。” “你在说什么啊大姐姐！”桑榆不明白楚琼玉是什么意思，这话的语气太轻，可是里面的每一个字都是那般的重。 楚琼玉没打算和桑榆说实话，胡乱找了个借口想要把她给打发过去，这件事是没有必要和桑榆说的，说了也是让她担心，这件事整个楚家只有她和楚极泰知道就可以了。 但是楚琼玉不知道桑榆小小年纪就有一颗玲珑心，楚琼玉刚一开口她就怀疑了这话的可信度，楚琼玉不愿意告诉她，更加应证了她的想法，这件事很严重。 “大姐姐，” 只见桑榆猛地双膝跪地，迎着楚琼玉惊愕的眼神道，“大姐姐，桑榆知道大姐姐有苦衷，那桑榆尊重大姐姐，大姐姐不愿意说桑榆就不再问，桑榆只有一个请求，请大姐姐进宫的时候带着桑榆，桑榆想要陪在大姐姐身边，为大姐姐排忧解难，尽心服侍大姐姐！” 楚琼玉轻叹一口气：“你这又是何必呢。” 她弯腰把桑榆从地上扶起来，迎着桑榆倔强闪着泪光的眼神，片刻之后，慢慢点头。 “好。” 桑榆喜极而泣，眼泪顺着姣好的脸颊流了下来。 ~ 临近正月十五，长安街朱雀街等几条热闹的街市上都热闹起来，挂起了红灯笼，各式各样的汤圆都摆了出来，长安城到处都充斥着热闹的气氛，过完十五这个年就算是真的过完了，各行各业都要忙起来了。 “殿下，相国公来了。” 刘二站在长安街一处茶馆二楼，看着楚极泰的身影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朝着这边走来，很快就进了茶馆一楼。 闻言刘衍只是微微的挑了挑眉毛，像是回应刘二的话，今日他没有穿那万年不变的黑色锦袍，而是换了一身衣袖绣着青竹的青色长衣，黑发被发簪整齐的拢在顶上，看上去像是一个清雅书生，但是这种感觉只在他低头的时候才有，只要他抬起脸来，凤眸压人，气势凌冽，不可直视。 “老臣来晚了！来晚了！” 整个二楼都已经被刘二包下，除了几人之外再无闲杂人等，所以楚极泰上来的时候，并没有特别注重称呼。 “相国公新宅子可是住的还舒服？本宫让人买了些绿植，一会相国公走的时候别忘了带过去。” 刘衍视线落在墙角，那里摆着几株翠绿的盆栽，看上去生机勃勃。 楚极泰揖手道谢，笑道：“多谢殿下赏赐，上次殿下送的宫中糕点，家中母亲可是赞不绝口呢。” 两日前，楚泽复护送一行人进长安，直接搬进了相国府，至此楚家一家人算是真的团聚了。 “喜欢就好。” 刘衍示意楚极泰在自己对面的位置上坐下，凤眸里带着微闪厉光，“本宫听闻，六弟曾进府祝贺？出手阔绰，引人心喜？” “殿下这就误会了，”楚极泰似乎是没有看出刘衍的不悦，皱着鼻子喊冤，“我楚极泰是那样爱财的人吗？区区几匣子东海珍珠，千年人参，就想要我对他改变前观？要不是六皇子，我阿玉也不会进宫！” 官家有令，特许楚琼玉在相国府学习入宫规矩，不必入秀女坊，这随着进宫的日子越来越近，楚极泰这心里对刘尧的怨恨就越来越浓。 “六皇子还打算见我家阿玉呢，被我家阿玉一句话给呛了回去，”楚极泰有些得意，“不愧是我楚极泰的女儿，性子也是刚烈的很呐！这吃了亏就一定要给找回来！就算是天王老子也不行！” 话音未落，就见刘衍似笑非笑的朝着他看了过来。 楚极泰赶紧补了一句：“不包括殿下！不包括殿下！” 第298章 叶溶月相邀 茶馆一楼热闹声鼎沸，刘二站在楼梯口，注视着楼下的动静，他站的位置极其隐蔽，可以看得到下面的人，下面的人却是看不到他。 二楼靠里，是太子和相国公在谈话。 他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太子刘衍背对着他，看不见神色，可相国公楚极泰却是正对着，他的表情讪讪，不知道是听到了什么。 “殿下，您真是误会我了，我怎么会这么想呢，这宫里的人我就算是谁都信不过，那也不能不相信殿下你啊，日后阿玉进了宫，我们楚家可就是要仰仗您了，阿玉在宫里，还是多需要你的照顾呢！” “本宫一个太子，去照顾你的女儿，相国公你还真是想的不错。”刘衍冷哼一声，眉头微挑。 楚极泰赶紧溜须拍马：“殿下您可是太子啊，我家阿玉如果能有您的倚仗，那在宫中还有谁敢动她？！当然了，这也不是要殿下把阿玉时时看在眼中的，只要在必要的时候帮衬她一把就可以了，”楚极泰殷勤的给刘衍倒满杯子，“殿下，我和您可是十年的交情了，这点小忙你可一定是会帮的吧？” 刘衍没有说话，凤眸斜睨，看不出他的心思，楚极泰心口鼓足了一口气，立刻道：“殿下，这当时可是您说让我家阿玉进宫的，我就是因为相信殿下您，所以才同意的！殿下您不会是反悔了吧？！” 如果不是因为忌惮着刘衍的身份，说不定楚极泰就要站起身来指着对方的鼻子开骂了。 “本宫何时说反悔了？” 刘衍面上毫无波动，一双眼睛直直的朝着楚极泰望去，深埋在里面的寒光让楚极泰心中没由来的一抖，惊觉自己说错了话，赶紧就要赔罪道歉。 “免了，本宫要看的不是你这些场面做派，”刘衍站起身来，理了理一尘不染的宽大袖口，楼梯口的刘二眼尖，看见刘衍起身赶紧走了过去。 “殿下，是要回宫吗？” 刘衍不置可否，眼神依旧是停留在楚极泰身上，“相国公，本宫答应你的事情自然会做到，只要你能坚守你的初心，莫要违背你女儿进宫的条件，要不然依着你女儿那个脾气，还不得把这账算在本宫的头上？” 楚极泰不好意思的笑：“怎么会呢，我家阿玉怎么会是那种人呢，殿下您真是说笑了……” 其实楚极泰说这话的时候心里还真是没有底气。 刘衍深深的看了楚极泰一眼，似是看到了他内心深处想的什么，但他只是微微颌首，“时间不早了，本宫要回去了，相国公莫要辜负你的女儿，你家女儿看上去可不是什么好糊弄，不管是六皇子，或者是其他人，你家女儿志不在此，这一点相信相国公比本宫清楚的多。” “是是是！殿下说的是！” 楚极泰身上出了一层冷汗，他当然知道刘衍这话的隐含意思，让自己不要随便站队，固守本心，他当然清楚的很……楚琼玉进宫就是个充满诱惑力的宝物，会成为各方争夺的对象，以此用来和自己建立联系。 刘衍淡淡的点了点头，不再多说，抬脚朝着楼下走去，刘二紧跟刘衍身后，路过楚极泰的时候，他给了楚琼玉一个眼神。 楚极泰无声苦笑，目送着刘衍离去。 刘二那意思他岂会不明白，莫要背叛殿下，否认不只只是家破人亡这般简单。 他心中轻叹一口气，当他决定和刘衍在西凉携手的时候，就已经决定这一辈子都要跟随他，宁愿死，也不会做一丝一毫有违刘衍的事情。 再说这楚琼玉进宫，他本来就是不愿意的，别人想要自家的闺女进宫做那什么皇妃，可他从来都没这样想过，他绝对不会把自己的阿玉往火坑里推，也不会让阿玉嫁给那宫里的任何一个人。 楚极泰心中生腾起意一股从未有过的坚定，他信心勃勃，其实做药王谷的谷主也是很好的，楚家能出个一代名医，这有什么不好的呢？ ~ 距离皇城三条长街之内，就是楚家新搬来的相国府，此时进进出出的人络绎不绝，一个长得讨喜的丫头站在门口，指挥着大家把东西搬进院子安置好。 “这个是老太君院里的，你搬去明辉堂，那里花嬷嬷在，她会安排你的，记住一定要轻拿轻放，里面可都是大小姐送给……” “从秋！你怎么还在这啊！” 又冬从远处急急跑来，脸蛋都通红了。 “一定要小心啊，好了快走吧，”从秋嘱咐完新来的小丫头，这才转头去看又冬，笑道：“怎么了？又要吃饭了？” 说着她不顾又冬控诉的眼神，捏了一把又冬肥嘟嘟的脸蛋，“看你自从来了长安，都成什么样子了。” “大小姐说能吃是福，你懂什么！”又冬没好气的把从秋的手给拍下去，气的撅起了小嘴。 “好了，到底怎么了？我这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做呢。”从秋不再捉弄又冬，她是真的忙的快要脚不沾地了，昨日大家搬来相国府，东西还没有归整完，等到后日就是正月十五了，这所有的事情都赶到一块来了，按照大小姐的话说这就就要好事扎堆，虽然累，但也是幸福的累。 大小姐和夫人忙着准备正月十五的事情，她心疼她家小姐，就自告奋勇的来负责这行李的事情了。 “还到底怎么了！”又冬没好气的捏了一把又冬的胳膊，“小姐让你准备的桃酥你准备好了没有！说是今天要去看望叶小姐的呢！” 叶溶月和她父亲叶望来一家也随着楚家一同进了长安，此时她们正住在沈府，和沈镇南沈老在一起，本来楚琼玉还有些犹豫，你说这要是去见叶溶月，肯定就会遇到沈镇南，两个人的关系目前这么尴尬，要是见了面该怎么相处，该怎么说话呢，但是不去吧，叶溶月作为她的好姐妹，明知她已经来了长安，要不去看望那可是于理不合的。 就在她挣扎犹豫的时候，昨夜收到了叶溶月的信，邀请她今日去长安城有名的春盛茶馆见面，楚琼玉接到信之后，虽然知道这八成就是个劝说会，可还是同意了。 她到底是不希望她和沈镇南之间的事情影响到和叶溶月的关系。 “哎呀我怎么给忘了呢！我这就去买！”从秋猛地一拍大腿，满脸的懊悔，昨晚她还想着这件事来着，可无奈今早一起来事情太多，她就给忘了，这险些坏了小姐的事啊！ “等等！等等！” 又冬一把拉住从秋的胳膊，有些得意道：“你不用去了，我已经准备好了，要是指望你，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呢，小姐说你是个马大哈，让你过去呢！” “你个丫头！” 从秋气的牙痒，佯装生气捏了一把又冬的脸蛋，“伶牙俐齿！” 说着她也不敢再和又冬耽误，急急朝着楚琼玉的听雪院走去，虽然如今到了长安也换了新的府邸，但除了老太君的院落改为明辉堂之外，其他的还是照旧。 看着从秋急匆匆的背影，又冬笑着高声喊了一句：“慢一些！大小姐没有生你的气呢！是要你和她一起出门见叶小姐呢！” 从秋抬起手来摇了摇，头也没回，但是她嘴角忍不住上挑一抹微笑，她当然知道她家小姐不会生气了。 ~ “阿玉，你和叶小姐去见面，我去算什么，你快放开我袖子，我还有事要去做呢！” 楚泽复以一个怪异的姿势跟在楚琼玉后面，他的胳膊被楚琼玉紧紧抱在手里，以至于他只能用一个奇怪似是螃蟹一样的姿势，其实他要是挣脱还是很容易的，但不是怕伤了自己妹子吗，只能忍气吞声了。 楚琼玉不为所动，手下不放松，她回头看了楚泽复一眼，道：“大哥，我不是要你进去听我和溶月说话啊，我只是要你在外面等着我，一起去一起回来！” 楚泽复细细看了一番楚琼玉的脸色，突然笑了：“阿玉你是不是害怕了？这光天白日的，还是临近正月十五，长安城的侍卫还有你沈大哥掌管的仪鸾卫，可是全部都出动了，这整个长安城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下，要是哪个没长眼的敢闹事，那指定是有命活着出去，没命回来了。” 楚琼玉没有做声，低垂的眸子里有些挣扎，算了，还是沉默假装被楚极泰说中心思了吧，其实她怕的是，叶溶月会带着沈镇南一起出现，或者是如楚泽复所说，那沈镇南在长安街，两个人再迎面碰上，这不管是哪一个，都不是她愿意看到的。 而且……年后她要进宫参选秀女的事情差不多已经被沈镇南知道了。 她这前脚刚拒了他，后脚就要进宫去参选皇妃，这事无论怎么看，她都是那贪图好利的一方。 所以啊，她才拉着楚泽复，想要给自己长点胆。 楚泽复不知道楚琼玉心中的这些弯弯道道，估计就是知道了，也只会说一句，“怕什么，这进宫又不是你愿意的，还不是那混蛋六皇子给撺掇的！” 可是这进宫的真正原因，除了楚家和宫里的太子六皇子几人之外，知道的人寥寥，大部分的人都以为楚琼玉是自己想要进宫的。 这可谓是真正的有口难言，她总不能出去宣扬自己是朝堂之争的替死鬼吧！ 为了楚家，她都不能这样说。 第299章 二心 楚泽复到底是拗不过楚琼玉，还是跟着楚琼玉到了和叶溶月约好的春盛茶馆。 站在茶馆门前，楚泽复轻叹一口气，“你不用觉得对不起镇南，我可以帮你去和他解释。” 这一路上，楚琼玉整个身子都是紧绷的，四处警惕的看，就算是再不明白，此时楚泽复都看出来了，楚琼玉不是害怕被人抓走出什么事情，而是担心遇到沈镇南，关于沈镇南的事情他爹已经都和他说了。 他妹妹是有苦衷的，不是别人口中那种贪图荣华富贵的，可是他爹之前嘱咐过他，不能把楚琼玉进宫的真相说出去，整个楚家都是有苦难言，那么好的大小姐怎么在他们嘴里就变成那样了呢。 说到底这事的罪魁祸首还是那六皇子刘尧，真不是个东西啊!楚琼婷和楚琼蓉的事情和他妹妹又没有关系，凭什么要拿着她妹妹去做弥补！ “不用了，”楚琼玉只是淡淡一笑，“有缘无分，什么都不用多说了，大哥，你就在外面等我一会，一会我和溶月说一声就出来了，家里还有那么多事情做，只有母亲一个人忙活我有些不不放心。” “好。”楚泽复勉强的拍拍楚琼玉的发顶，“进去吧，好好说。” 就算楚琼玉和叶溶月的关系再好，那叶溶月也是沈镇南的外甥女，到底还是和她小舅舅亲，对于那不明真相的叶溶月来说，楚琼玉就是辜负了沈镇南的心，她心中岂能是没有气？ 楚琼玉嗯了一声：“我知道了大哥，那我先上去了，你要是觉得无聊的话，就去街上走走吧。” “你就别操心我了，去吧。” 楚泽复笑着推着楚琼玉往前，见她回头时，他朝着楚琼玉露出一个安心的笑。 她妹妹的名声可是不能这样被大家误会的，那刘尧就是个害人精，这是存心要把他家阿玉的名声给抹黑吧！这挑着楚琼婷二人出事的时候就提议也好，在沈镇南还没有去提亲去也好，但他偏偏就是在这求亲之后，这刘尧的居心还真是险恶！ 他家阿玉到底也是楚家宠在身上的人，怎么能收到此屈辱？ 楚泽复眼睛微眯，俊朗的脸上浮现出不怀好意的笑。 ~ 春声茶馆雅间。 “琼玉姐姐，我们这才十几天不见而已，可我怎么觉得就跟好几年似的！我可是想你厉害的很！你有没有想我啊！” 楚琼玉一进屋，就被叶溶月冲上来抱了个满怀，紧紧握着她的手不放，热情的问她在长安的日子过的怎么样。 在听到楚琼玉说为了楚琼婷二人奔波，楚琼婷不见，楚琼蓉疯癫了的事情，叶溶月还露出一脸的惋惜和心疼。 “你说这怎么就出这样的事情呢，那楚琼瑶也未免是真的太狠了，这人怎么一点良心都没有，从小长大的亲姐妹都敢这样下死手，幸好大姐姐你没事！” 楚琼玉心里暖呼呼的，叶溶月的关心对她来说就跟春日的暖阳一样，不管在什么时候，都会被她带去温暖和安心，所以就算是心中有些细微到不易察觉的怪异，她终究还是没当回事。 本以为见了面叶溶月就要拿着自己和沈镇南的事情说话，痛斥自己没有心什么的，但出乎预料的，叶溶月自始至终什么都没说，而是处处都表现出了关心。 “溶月，谢谢你，”楚琼玉到底还是握住了叶溶月的手，她垂下头，再抬起来的时候眼中有些不忍和痛苦，“你小舅舅的事情我很抱歉，我对不起沈……” “哎呀，琼玉姐姐你说什么呢，难道你以为我今日找你来是为了你和我小舅舅的事情吗？那你可真是误会我了！”叶溶月皱起脸蛋来，一脸忿忿，“我找你就是因为我想你了，不为了其他的啊！你和我小舅舅的事情那是另外一码事，就算是你做不了我小舅母，但是你依然是我的琼玉姐姐啊，我为什么要为了你和小舅舅的事情，而去疏远失去你这个姐姐呢？” 叶溶月歪着头，一脸真诚。 楚琼玉眼睛一酸，握紧了叶溶月的手：“谢谢你，溶月。” 是她狭隘了，她还是对叶溶月了解的不够啊，身为叶溶月信任的姐姐，她竟然不明白妹妹的心思，这算什么…… 叶溶月浅笑，趁着楚琼玉低头的时候，她看向楚琼玉的眼光里有些复杂。 当她知道楚琼玉在拒了沈镇南几日之后，就要进宫去参选秀女，她这心里别提多难受了，怎么琼玉姐姐如今变成这个样子了呢，她的小舅舅对琼玉姐姐是多么真心啊，但是她的琼玉姐姐竟然是视若无睹？！ 这实在是太伤人了！ 她给楚琼玉写信邀她见面的初衷就是为了沈镇南的事情，她想好好的臭骂楚琼玉一顿，然后和她恩断义绝！是她一直看错了人，不知道楚琼玉骨子里还是个那么虚荣的人！ 但是昨晚她小舅舅过来找她，告诉她不要为了他和楚琼玉的事情伤了感情，他相信楚琼玉是无辜的，这里面一定是有苦衷的。 叶溶月不信，可是她的小舅舅却是坚持相信楚琼玉，甚至说他会找出其中的真相，见沈镇南那般确定的样子，叶溶月只觉她的小舅舅是因为太喜欢楚琼玉了，所以已经看不出事情的实质了。 既然她的小舅舅那么喜欢楚琼玉，她也不想让沈镇南伤心，所以她想试试看这件事还有没有转机，楚琼玉到底能不能看在她的面子上回心转意，和沈镇南在一起。 为了沈镇南，她愿意压下心中对楚琼玉的愤怒和不满，愿意对楚琼玉和善相对，这一切都是为了她的小舅舅…… ~ 就在楚琼玉和叶溶月在茶馆说话的时候，外面的楚泽复也没闲着，在长安街和朱雀街之间来回逛着，要说他是在观察什么吧，他的神情又是那么的轻松，甚至可以说是吊儿郎当，要说他没有在看什么，可他会盯着一个东西看上好久。 身为殿前司侍卫，楚泽复很少有机会在长安城四处看看，年前他几乎是一直在官家身边保护，压根就没有机会出来。 顺便这次也算是四处看看了。 “你知道了吗，百雀楼最近来了一个新人，据说见过她模样的人，都说她是这白雀楼下一任花魁呢！” “花魁？那可得是有才有貌的！你以为花魁是谁想当就能当的？那白儿姑娘在白雀楼待了那么多年，一手扬琴弹得多好，这模样更是闭月羞花勾人的很，可是就算是这么惹眼的她，什么时候能被选上花魁了？一个新来的就想占着那花魁位置，真是痴人说梦！不害臊！” …… 街边的争执声传进楚泽复的耳朵，引得他回头去看，就见两个卖青菜的小贩正隔着一条街据理力争，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火药味十足，大有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架势。 百雀楼他听殿前司其他兄弟说过，是这长安城里面最大的青|楼，美貌的姑娘无数，才情绝然，比很多男子都要优秀许多，那里面的规矩是姑娘们卖艺不卖身，但是如果姑娘对哪位公子芳心倾覆，那就要另当别论了。 就是凭着这股子挠人的劲，很多男子愿意花上大价钱来百雀楼，就算是什么不干，单单坐着撒上一大把银两，就够了。 但更让楚泽复感兴趣的是，这两个小贩看起来也不是多么有银子的，怎么就对那百雀楼的事情那么熟悉呢。 那边的两位还在就什么白儿姑娘还是黑儿姑娘的事情据理力争的时候，楚泽复到底是忍不住了。 “两位大哥，”楚泽复对着二人揖手，笑容温和，加上他今日的打扮斯文，模样又是俊朗，看着跟个斯文书生一样。 “请问这百雀楼的白儿姑娘真的有那么厉害？”他看向方才维护白儿姑娘的那位说道。 看着是个读书文，什么满口的纲常伦理，还不是跟寻常的男人一样，骨子里都对那风花雪月之事感兴趣的。 两个小贩对视一眼，心中嗤笑。 “这位小哥，一看你就是平日里不接触这样事情，再在那书里看下去也看不出个球来！”小贩朝着楚泽复招招手，示意他到自己面前来，“那白儿姑娘，可是个大美人啊！那双眼睛……那个小腰，啧啧啧，你只要看一眼保证你一整晚都睡不着觉！” 楚泽复刚要说话，就被对面的小贩跑出来一把扯过去，“你别听他的！那白儿姑娘早就过时了!现在是那巧儿姑娘的天下！我和你说！” 小贩压低声音，在旁边人意味不明的讥笑中凑到楚泽复耳边，神秘的压低声音道：“巧儿姑娘还曾伺候过皇子呢！” 楚泽复一怔，皇子竟然也来这种地方寻乐？不过他很快就想明白了，这皇子也是男人，尤其是身份那么尊贵的，怎么会没有点花花心思呢。 不过他还是有些好奇：“是哪位皇子？巧儿姑娘伺候过的？” 小贩嘿嘿怪笑两声，这声音让楚泽复听来尤其不舒服。 “听说，是太子呢！” 第300章 妹妹你长点心啊 春盛茶楼外，楚琼玉和从秋正站在门口焦急张望，叶溶月已经离开有好几盏茶的功夫了，可是这楚泽复连个人影都没有见着，不是说着要在这下面等着自己吗。 “小姐，可能是大少爷先去回去了吧？要不然我们先……” 从秋以为楚泽复是等的不耐烦了，自己先回去了，但是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楚琼玉打断，“不会的，说了一块回去那肯定是会一定回去的，大哥不会自己走的。” 像是验证楚琼玉的话，话音刚落，从秋就眼尖的看着前面的人群中正朝着这边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大少爷！”从秋指着楚泽复高兴的对着楚琼玉道，举起手来朝楚泽复摇晃，“大少爷！＇ 楚琼玉朝着楚泽复看去，却渐渐的觉出有些不对劲。 从相国府出来的出来的时候，楚泽复的情绪虽然说不上是多热烈，但也是不错的，怎么这才一会的功夫，楚泽复整个人就跟萎靡下来似的，看着一点精神都没有了。 “大哥，”楚泽复走进的时候，楚琼玉快步迎上去，抬起头来担忧的看向他，“大哥你怎么了？” “阿玉……”楚泽复眼神终于聚焦，落在楚琼玉的脸上，他像是有些犹豫的样子，嘴巴张合了几下，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先回家吧。” 楚琼玉没有去问楚泽复什么事情，就算是真的要和自己说什么也不应该是在这拥挤的街道上，她下了决定，和楚泽复从秋一起往相国府的方向走去。 到了相国府，兄妹俩便被楚极泰给叫了过去，大后天就要开朝，这几日楚极泰忙得很，在其位谋其政，相国公的重担自然是多的多。 “爹，我和大哥过来了。” 楚琼玉和楚泽复站在楚极泰的书房中，看着背对着他们，正忙着在书架上找什么的楚极泰行礼说道，楚泽复还是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这一路上已经不知道因为走神差点撞在树上多少次了，楚琼玉看着直叹气，可还是没有问什么。 “啊，阿玉和泽复来了，”楚极泰飞快的回头看了兄妹一眼，又忙着在书架上弯着腰寻找，一边道：“爹找你们过来呢，是想告诉你们，这十五过后，爹就要进朝，泽服你也要进宫当值，十天八个月的才能回来一次，而阿玉……也要进宫了，我们三人虽然都是在长安，可是要想见面，可不是那么容易了，不管如何，你们一定要自己保护好自己，万事以自己为先，知道吗？” 楚泽复和楚琼玉对视一眼，虽然三人各司其职，但是都是在官家手下，作为汉国的子民，一切都应该是以汉国为主，以官家为命，但是楚泽复却是要他们以自己为先，这作为父亲的一颗心看可谓是在此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儿子谨记。” “女儿谨记。” 楚琼玉兄妹俩齐齐行礼说道。 楚极泰欣慰的点了点头，他虽然是相国公，对汉国对官家的忠诚更是应该以身作则，但是同时他也是一个父亲，要是连自己的儿女都保护不了，他还说什么保护汉国保护官家呢。 他又叮嘱了几句，因为忙着要归纳有关冬季那受灾的事情，以至想出几个可行的方案出来，所以他也没有多留楚琼玉二人，要他们出去。 可楚泽复却是没动，他朝着楚极泰揖手道：“爹，儿子还有些事情想跟您说。” 楚琼玉正走到门口，闻言转过身来朝着楚泽复望去，见他下颌线紧绷，严肃非常。 “说什么？说吧。”楚极泰还是没有在意，朝着楚泽复努了努下巴，示意他快些开口。 可楚泽复却是没有急着说，他隐晦的朝着楚琼玉看了一眼，楚琼玉瞬间了然，躬身退出了书房。 这是不想要自己知道了，楚琼玉站在书房门口，侧耳想听见里面的动静，可是什么都听不到。 楚琼玉垂下眼，秀眉微颦，抬脚朝着自己的听雪远走去。 关于楚泽复到底和楚极泰说的什么，她会知道的。 回去听雪院，于氏正好急急过来，拉着楚琼玉去置办府中人的新衣，虽说她的性子不适合官家，但是如今楚家的人走的走，进大牢的进了大牢，楚琼玉紧接着也要马上进宫，这诺大的一个楚家，总不能要老太君那么大的年纪来官家吧，所以就只能于氏硬着头皮上了，还好有花嬷嬷从中帮忙，小事她不需要操心，大事拿个主意就好了。 楚琼玉跟着于氏到了府中的绣娘间，在置办的那么多的布料中，挑选并且确定了每个人适合的花色，还有每个人各自的款式，一直忙到夜幕四合。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楚琼玉揉着自己的脖颈往院子走，从秋在后面提议一会回去好好的洗个热水澡，楚琼玉欣然答应。 还没等走到听雪院门口，就看到有一个高大的黑影正站在那里，脚下像是踩了钉子一样站不住。 “大哥？” 楚琼玉认出了楚泽复，是为了白天的事情而来吧，她本来是打算去打听打听的，可是无奈被于氏给拉走，根本就没有空出时间出来。 这一次不等楚琼玉出声叫他，楚泽复先看见了楚琼玉，他急急朝着楚琼玉走过来，拉着楚琼玉的胳膊就往听雪院走：“快来，我有大事要告诉你!” 楚琼玉被楚泽复拉的一路踉跄，紧跟在后面的从秋连声要楚泽复慢一些，可楚泽复这个时候哪里听的进去。 “大哥……慢一……慢一些……” 楚琼玉好几次都差些踩到自己的裙摆上，一脸无奈。 “砰！” 楚泽复把楚琼玉推到房间里，转身关上房门，动作太快以致于差些把从秋的鼻子给撞着。 “大哥，”楚琼玉被楚泽复这一系列的操作弄的哭笑不得，“大哥，到底怎么了？” “阿玉！你不能信那太子的话！那太子是个好色之徒啊！”楚泽复紧紧抓着楚琼玉的胳膊，眉间皱成了一个小疙瘩，“那太子是骗爹爹的！是骗你的啊！你要是进了宫，怎么还能从里面出来啊！” 第301章 夜探百雀楼 房间里静悄悄的，依稀能听见外面从秋等人的脚步声。 楚琼玉仰头看着楚泽复，却没有楚泽复想象中的惊恐害怕，杏眼中却是充满了不信，不错，是对楚泽复口中刘衍的不信，而不是对刘衍这个人。 楚泽复怔住，难以置信道：“阿玉，你怎么能不信你大哥呢！我何时骗过你了！那百雀楼的巧儿姑娘就是常常伺候太子的人啊！这如今哪个百雀羚的常客不知道！只是不敢说出来而已啊！你和那太子才认识几天，怎么就能那么的相信他，而不相信你的亲大哥我呢！” 楚琼玉杏眼中静静的看着楚泽复，迎着他激动的样子说道：“大哥，我知道你是不想要我进宫，其实要想阻止我进宫的办法有很多，你不用冒着被问罪的危险，刘……太子不是个淳厚之人，要是被他知道你在背地里这面诽谤他，那就不好了。” 楚泽复：“……” “为什么你就相信那刘衍呢！我还能骗你不是！那刘衍确实是百雀楼的常客啊！”楚泽复要疯了，怎么一个个的都不信他呢，楚极泰不相信他，说他手段低劣，男子汉大丈夫，何事不能当面来说，非要背地里搞这些小动作。而楚琼玉呢，楚琼玉更是直接说自己诽谤那刘衍！？ 这到底谁和谁是一家人啊！ “阿玉，你听大哥和你说！大哥不是晚了一会到春盛接你吗！你知道我是敢什么去了？我是去了百雀楼啊！我是真的亲眼看见那刘衍进去了啊！” 楚琼玉轻叹一口气：“大哥，没有必要，真的，时间不早了，快去洗洗睡吧。” 她是对刘衍的态度不怎么好，也是打心里恨着他上一世对自己做的那些完全没有人性的事情，但是对于楚泽复口中的刘衍去青|楼的事情，她是怎么都不会信的，即使她和刘衍成亲之后的日子再难过，但是她很确定的是，刘衍从来都没有去鬼混过，就算他是个太子，想要一个比自己听话温柔一百倍的美人不是个问题，但他也从来没有去做过，刘衍这方面的洁身自好是在诸位皇子中出了名的，就算是太监去青|楼，那刘衍也绝对不会去。 “阿玉！你怎么就不信你大哥我呢！” 楚泽复急的抬起手来，本想找个东西拍一巴掌给解个气，可是面前是自己的妹妹，左右两边是娘亲给放到妹妹房间里来的价值连城的瓷器，这哪一个都不是可以下手的料啊！ 他又急又气，满头大汗，可当他不经意的朝着楚琼玉看了一眼，就见她眼中带笑的正看着自己，跟看个傻子似的！ “好！好！好！”楚泽复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你不相信我是吧？” “可我真的没有办法相信你啊大哥！”楚琼玉也很苦恼，“大哥，爹爹是相国公，你说这相国公的儿子要是在背后给太子泼脏水，你说爹爹要怎么去面对太子？我也不想进宫，但为了爹爹，为了我们楚家，就算是我再不愿意，也只剩下愿意了，大哥，”楚琼玉神情变得认真起来，她拉着楚泽复的手，眼中闪着付之一炬的光芒，“大哥，这件事就算是这样定下了，以后谁也不要再说了，我会平安从宫里出来的。” 楚泽复却是对楚琼玉的这番话没有什么反应，他反握住楚琼玉的手，拉着她就往外走：“这个时候你别和我说什么大义，你是个女儿家，还是我的妹妹，这些事情用不着你来做！你不是不相信我说的话吗，好！大哥这就带你亲眼去看看！” 楚琼玉面色陡变，连忙拉住楚泽复的袖子：“大哥！我不去啊！” 可是楚泽复这次去铁了心，自己娇娇的妹子就算是再抗拒，他的心里还是只有一个念头，就让阿玉看看那太子到底是多么不靠谱，进宫的事情托付给他，最终都是全盘皆输！ ~ 半个时辰后，百雀楼面前多了三个驻足的模样俊俏的公子。 最左边的那一个身量欣长，容貌俊朗，但眼中却是渗着隐隐的怒气，他身边是一个个子稍矮一些的男子，一身青色长袍衬得“他”身形单薄，仔细看去那还有小小一截正似有似无的踩在“他”的脚底下，“他”的身神态像是有些许不自然，但这一点都不影响“他”俊美的模样，面红齿白，点点朱唇，顾盼生莲，自“他”站在百雀楼的那一刻开始，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大哥……” “小生”有些难受的拉了拉自己的袖子，有些难为情，“大哥，我们还是回去吧，这要是被爹知道了，肯定会打断我们的腿的！” “阿玉你胆子怎么这么小，你看从秋！多自然啊！” 楚琼玉僵硬朝着自己身边看去，就见同样也是小生打扮的从秋，正踮着脚，一脸期待的看着百雀羚大门……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们。 楚琼玉：“……” “阿玉，大方点！挺起胸膛！大哥这就带你去看看那虚伪太子的真面目！” 楚泽复大手拍上楚琼玉的后背，在她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中拉着她朝百雀楼走，从秋高高兴兴的跟在后面，真好啊！这还是第一次来青|楼呢！ 三人路过门口姑娘们的时候，因着长相出众被一哄而上，几个软绵绵的手掌还摸上了楚琼玉的脸，激起了她一身的鸡皮疙瘩。青|楼这种地方，对她来说实在是太遥远，甚至是青|楼这两个字都是几乎没有人对她提起过的，她上一世活的懦弱，胆小甚微的她怎么敢想过情路这种地方，而这一世呢，她对自己要求太多，平日里就是一根弦在脑袋里紧紧绷着，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的，合适做过这种……这种离经叛道事情？！ 她抬起头来想要和楚泽复求救，可她那看着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哥也好不到哪里去，一张脸憋得通红，身子僵硬的跟块铁板似的！ 在这种尴尬的场合之下，楚琼玉竟然还有些想笑。 她不经意的抬起头来，透过姑娘们插红带绿的发簪，隐约看见一人从大厅中匆匆而过。 楚琼玉怔住，那是刘二？！ 难道楚泽复说的是真的？！ 第302章 女儿身识破，仓皇跑路 本是想指望楚泽复的，可楚泽复此时想跟木头一样，心中着急想要看看刘二在这里到底是做什么的楚琼玉，只能一手拉住楚泽复，一手拉住从秋，闯过姑娘们充满刺鼻脂粉味的屏障，终于进了百雀楼。 姑娘们顿时觉得一阵可惜，多么客人的小哥啊。 “大哥大哥！” 楚琼玉狠狠的捏了一把还在愣神的楚泽复，“你说刘衍在这里，是在哪里看到的？！” 楚泽复一阵恍惚，楚琼玉有些尖锐的声音像是一把利剑劈开了蒙在他眼前的迷雾，他一个机灵，终于是回过了神来，他狠狠抹了一把脸上被蹭上去的胭脂，抬头朝着二楼看去：“在上面。” 百雀楼人声鼎沸，公子姑娘们坐在一起侃侃而谈，但更多的还是姑娘们和公子之间似有似无的接触，这就是百雀楼的规矩了，姑娘看上，两人看对眼，才能接下来了。 在这种充满诱人的气息中，有三道格格不入的人影正朝着二楼狂奔，表情似是无欲无求。 百雀楼的妈妈从里面出来，一眼就看到了楚琼玉三人，哟，这像是要做柳下惠了？可惜这是百雀楼。 妈妈不屑的冷哼一声，叫过身边的姑娘耳语一番，姑娘马上点点头，朝着另一边的楼梯走去。 进了百雀楼，哪有不找姑娘不掏钱的道理！还真当她的百雀楼是个搞善事满足广大公子老爷同胞们眼瘾的地方了！ 此时的三人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百雀楼这妈妈的眼中钉，楚琼玉率先走在前面，手扶着栏杆，一路小跑的迈上楼梯，她的身后是楚泽复，最后垫底的是从秋。 “大哥！快一点！” 楚琼玉率先到了二楼，紧张的四下张望，刘二呢，刘衍呢？！ 亏她还对刘衍保持有那么一丝的比较好的印象，原来他竟然是个表里不一，道貌岸然的东西！这一世既然能来青|楼，认识什么巧儿姑娘，上一世还不知道有多少个巧儿、笨儿、红儿绿儿的！ 她真是笨啊！明明那刘衍的品行已经是堪忧，她却还是相信他，真是蠢坏了！ “来了来了！”楚泽复得意道，“你看大哥说的不错吧，等你来了这白雀楼就知道这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样的销魂窟了，那太子也是个男人，他怎么能忍得住啊！你说是……” 声音到此就截然而止，楚泽复脸色又红又绿，说不上的诡异。 他突然停下脚步，跟在他后面的从秋没有反应过来，一头磕在了楚泽复的后背上，她疼得呲牙咧嘴，可楚泽复像是都没感觉一样。 楚琼玉诧异朝着楚泽复看去，刚要问他怎么了，就见他指着自己的身后，面色陡然边的惊恐：“阿玉快跑！” 楚琼玉一怔，还没来得及回头就听见自己身后传来一阵纷杂的脚步，楚泽复飞身上前，一把把自己推到后面，从秋也是反应极快的跑上楼来，和楚泽复一起挡住了那突然出现的十几个姑娘。 姑娘们笑着闹着叽叽喳喳的像是一群好几天没有吃饱饭的鸭子，魔爪在楚泽复二人身上划来划去。 “公子，怎么来了百雀楼不找我的呢？我弹得曲可是好了！” “公子!看您这模样就知道您肯定是个儒雅之人，奴家的茶道可是好了，公子要不要试试？” “公子……” “公子！……” 楚琼玉看着那被楚泽复从秋给挡在自己面前的一群花花绿绿的姑娘们，腿肚子竟然都有些发抖，这怎么突然就出现这么多人了…… “哎！那边还有一个呢！”不知是哪个眼尖的，看到呆愣的楚琼玉，尖叫着大喊一句，伸着胳膊就要来抓楚琼玉，尖锐的指甲差点戳到楚琼玉的眼睛！ “阿玉快跑！快去找他！” 楚泽复使劲扛着背后的姑娘们，朝着楚琼玉大吼，胳膊往两边张开，到底是个正经的公子哥，他用手背挡着姑娘们，尽量的不去冒犯他们，他身边的从秋倒是没有了这顾虑，直接转过身去熊抱身后人，惹得姑娘们发出一阵阵媚笑。 “哟，这位小哥可真性急呢……”苍白的手扶上了从秋的脸蛋，从秋紧紧闭着眼睛，生怕这指甲给戳到自己眼睛里，这手在自己脸上游曳，不知怎么碰到了从秋束着头发的发带，不小心一带，发带飘落在地，及腰的乌发柔顺落了下来。 “……” “阿玉快跑！”楚泽复第一次反应过来，败露了败露了！必须得保下一个啊！ “有女子混进百雀楼了！快抓住她！” 楚琼玉猛地打了一个哆嗦，顾不得楚泽复和从秋了，拔腿就朝着楼上跑。 百雀楼有三层，雅间只有寥寥几间，但是招待的人都是非富即贵的。 楚琼玉仓皇跑到三楼，楼梯下追赶着的脚步声接踵而至。 “你给我站住！” “别跑！” …… 能不跑吗！不跑不就是被抓住了吗！这个马上就要进宫的关头了，怎么能被抓住任何的把柄！她怎么就稀里糊涂的跟着楚泽复来这里了呢！ 楚琼玉后悔的肠子都要悔青了，可是这个时候再后悔也是没有用的，她大步跑到最头上的雅间门口，伸手就要推门，可是房门紧锁，撼动不了分毫！ 第二间！第三间！ 都是锁着的！ 楚琼玉急的手都在发抖，楼梯口的人已经上来了，马上就要抓住她了！ “怎么办！怎么办！！‘ 楚琼玉满头大汗，绝望的往四周看，终于让她绝望之间看到了最里面和墙一个颜色，几乎隐藏看不见的一处房门。 “抓住她！” 身后的打手看到楚琼玉，面目凶悍，朝着楚琼玉就奔了过来。 楚琼玉一惊，顾不得那间处处透着诡异的房间，心下一横，“砰”一声的推开房门，跳了进去！ 第303章 晕倒在刘衍的木桶里面 在被百雀楼的人追赶无望之下，楚琼玉顾不得去想为什么面前的房间为什么要装扮的那么隐蔽，推开门就跳了进去，回身猛地关上了门。 房间里泛着氤氲热气，像是块白纱一片蒙在眼前，对房中的景象看不真切。 房间外，打手在这房间门前堪堪停住了脚步，眼中现出了一丝惊慌，他回头朝着百雀楼的妈妈看去，无声询问该怎么办。 妈妈咬了咬牙，招呼打手回来，“这里面的人不是我等惹得起的，你马上让巧儿过来，让她敲门询问。” 打手点了点头，抬脚就要走。 却被妈妈一把拉住，“不！我们要装做不知道有人闯入的样子，你让巧儿过来，以服侍的名义进去，暗中观察一番，不管如何，一定要把我们百雀楼从这件事之间摘出去！还有那抓住的两个人，快点给我打发了，不要让事情闹大！” 打手从妈妈的语气中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陡然想起不久前发生的事情，心有余悸的往那紧闭的房间看了一眼，迅速退下去找巧儿。 妈妈小声喃喃：“姑娘，本想你悄无声息的离开就是了，谁料你竟然进了……自求多福吧……” 此时的楚琼玉还不知道自己此时正处在危险之后，房间里的热气凝结成水珠，打湿了楚琼玉的发丝，她抬起手来抹了一把湿漉漉的眼睛，费劲的睁大眼睛朝着里面望去。 房中间摆着一扇巨大的屏风，热气好像就是从后面散出来的，窗户紧闭，屋子里有些发闷。 楚琼玉屏住呼吸，抬脚朝着屏风轻手轻脚的走过去。 因为她依稀透过白雾看见了屏风上面雕刻着的纹路，看那形状好像是条…… “叩叩叩！” 敲门声毫无预兆的响起，引得楚琼玉惊愕回头。 “爷，巧儿来给您送些清酒过来，大夫说喝了这个有助于爷身体发热出汗，对爷的身子有好处呢。”房门外的声音柔媚婉转，是楚泽复口中的那个巧儿。 楚琼玉一惊，下意识的朝四周打量，这屋子里有人？可是透过这层层的飘渺热气，她终究是什么都看不到。 房外的巧儿锲而不舍的还在敲门：“爷，您是不是睡着了？巧儿这就进来了呐。” 紧接着响起了门环碰撞的声音。 楚琼玉来不及思考，快步走到屏风后，这才发现原来这里是放着一个硕大的木桶，里面盛着几乎满满的热水，热气就是从里面散发出来的。 就在她刚在屏风后站定，细碎的脚步声也走进了屋子，似乎是怕这热气跑出去，巧儿很快的就把房门关上了。 “爷？巧儿进来了，您在哪呢？” 巧儿话里带笑，朝着屏风走来。 楚琼玉脸色一变，顾不得这水是不是被人沐浴过的，立刻抬腿迈进了里面，大吸一口气，把头深埋在木桶里面。 水面摇晃几下，恢复了平静。 楚琼玉在水底睁着两只眼睛，嘴巴鼓起，紧张的看着巧儿的身影走到这里，借着雾气，她看不真切巧儿的面容，巧儿同样也看不见深藏在水底的她。 “奇怪，爷去哪了？” 巧儿纳闷的嘀咕一声，把手中的端着的精巧酒壶放在桌子上，“妈妈真是的，这可是爷的房间，怎么可能会有人胆大包天的闯进来，还非要我进来看看，真是的。” 她不耐烦的嘟囔一声，抬起手扶了扶头上的金钗，抬头挺胸，施施然朝着门口走去，每逢初一十五，都是爷来这里泡药浴的日子，这房间里热的都进不来人，她就算是再倾慕爷，也不想在这种时候进来找罪受。 “你来做什么？” 巧儿刚转过身，就见她口中的爷出现在房间门口，一双浓墨似的凤眸正带着不悦，紧紧钉在自己身上。 同时，木桶中的楚琼玉不知想起了什么，突然心下一泄气，猛地倒灌进了一口水，吐出了一连串的泡泡。 刘衍抬眼朝着屏风看去，眼神像是带了实质一般，透过那屏风落在了后面的木桶里面。 巧儿心中正在埋怨那妈妈大题小做，连累自己受了爷的怒气，她慌张朝着刘衍福身行礼道：“爷，是妈妈让巧儿给爷送来清酒，说那清酒可以……” “好了，你走吧。” 刘衍打断巧儿的话，甚至是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他从巧儿身边走过进了房间，坐在桌前的椅子上，抬手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眉眼间带着一股子可怖的黑气，让他整个人都变得凶煞起来，俊美的脸庞变得亦正亦邪，惹人心惊。 巧儿赶紧福了福身子，退出房间并小心的关上了门。 她气冲冲的朝着妈妈的房间走去，都是她让自己惹得爷生厌！ 房间里，刘衍端起酒盅，在鼻间轻轻的晃了晃，清香钻进鼻腔，心中翻涌着的煞气似乎都平静了不少。 “出来。” 刘衍突然开口，凤眸看着虚空，不知他是在对着谁说话。 房间里空无一声。 “出来，本宫不想说第二。” 刘衍剑眉微颦，刻意放松周身的凛冽气势，房中像是一下子降了好几个温度。 可还是没有声音。 刘衍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时候眼中一片肃杀，他起身走到木桶边，沉眸看着里面，热气发散下，他看不见任何东西。 里面像是什么东西都没有。 “找死！” 刘衍彻底的失去了耐性，一向沉稳的凤眸里彻底的失去了耐性，他猛地伸手朝木桶中抓去，眼中闪着嗜血的锋芒。 “哗啦”是什么划破水面的声音。 刘衍手中紧捏一人的胳膊，此时那人浑身湿透，头无力的垂下，耳垂近乎透明，白的惊人。 “楚琼玉？” 刘衍眼中的戾气瞬间消退下去，恢复了平日里的沉稳神色。 为什么楚琼玉会在这里？ 第304章 楚泽复前来相救 楚琼玉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雪白的床帐，她有些发愣，自己房间里的床帐应该是青色的啊…… “醒了？” 低沉的声音从自己身边传来，楚琼玉猛地回头，就见自己面前的桌子旁边坐着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背脊挺拔有力，充满爆发力的肩膀让人觉得不安。 楚琼玉一咕噜从床上爬起，飞快的扫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还是从府中穿出来的那身男装，只不过头上的发髻算是被水浸湿的散了一些，凌乱的垂在肩头。 她匆匆的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快速又小心翼翼的从床上下来，朝着男子福身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早在刘衍和巧儿出声开口的时候，她就听出了他的声音，这个声音实在是太耳熟，是刻在骨子里面的痕迹。 “楚小姐还真是行事有趣，这好好的放着相国府的大家闺秀不做，偏偏来这百雀楼，还别有情趣的跳进了本宫沐浴的护木桶，怎么，你这是打算自溺在里面，想让相国公把账算在本宫的头上吗？” 刘衍声音淡淡，话里透出嘲讽之意。 楚琼玉无声冷笑，这话就是在说自己行事不端了？ “殿下想必有些误会了，臣女不是……” “那楚小姐为何会出现在百雀楼？楚小姐不会不知道这里可是全长安最有名气的烟花之地吧？”刘衍转过身来，朝着楚琼玉看去，虽是用着一种仰视的姿势，但是气势丝毫不减。 楚琼玉脸冷下来，丝毫没有意识在自己在当今太子面前这个样子是否是显得有些过于大胆。 “那殿下又为何在此处？殿下身为太子，一向是有洁身自好之名。难道不应是为各位皇子做个榜样？出入烟花之地，这对天家的名誉又是如何？殿下初回长安，难道在这个时候不是应该谨小慎微，处世低调，而不是这般来个百雀楼都恨不得让全长安都知道吗？” 刘衍凤眸闪过一丝异样，但很快的被隐藏下去，他不怒反笑，话语间透着阴森之气。 “楚小姐还真是对这朝堂天家之事了解甚深，不知是不是相国公平日里都对楚小姐说些什么，能养出这样一个对朝堂只之事颇有了解的女儿出来，相国公还真是厉害。” 楚琼玉一怔，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她为了逞一时口快，犯了几个错误。 一来这时候的刘衍还没有迎娶太子妃，他的那些皇兄们大多也没有选妃，何来洁身自好一说？何况这个时候刘衍刚回来长安，秉性能力还没有完全露出，这个洁身自好也是太扯了！二来她楚琼玉身为一个深闺女子，怎么能议论这朝堂天家的事情！这要是有人有心追究，可是要被下罪的！三来楚极泰在西凉十年，可以说她最重要的性格见识塑造期间，楚极泰都没有参与过，她初到长安，对长安事情不会多了解，对天家亦然，楚极泰身为朝中重臣，如果要是对家中之人随意妄论，同样也是大罪。 这刘衍短短几句话，几乎就可以要了她楚家满门的命！ “殿下，是臣女一时失言，还请殿下不要和臣女一般见识，臣女平日里心直口快，从来不过脑子，臣女有罪，我爹为汉国尽心尽力，从来不曾妄议过朝中之事，还请殿下不要怪罪我爹，要是殿下一定要下罪的话，那就把罪过放在臣女的身上吧！臣女甘愿受罚！” 楚琼玉低着头，双膝扑通一声落在地上，可她的后背笔直，一副宁折不弯的样子。 刘衍淡淡的看了楚琼玉良久，这才出声道：“本宫何时说过要治你的罪了？相国公真是好福气，能有你这样的女儿，起来吧，本宫不和你爹说便是。” 楚琼玉抬起头来，奇怪的看了刘衍一眼。 “多谢殿下！” 她从地上起身，从额角落下来一滴晶莹的……刘衍沐浴的水滴，她恍惚低头，这才意识到因为衣服被浸湿，这衣料柔顺丝滑，竟是紧紧的贴在了自己身上。 楚琼玉慌张走到屏风后，紧紧捂着自己的胸口，声音里有说不出的恼怒：“殿下为何不提醒一声？”就那么任由她站在他的面前！ 刘衍嘴角现出不易察觉的笑，但他的声音确是异常的平稳：“说什么？” 楚琼玉：“……” 她面红耳赤，恨不得上前去敲开刘衍的脑袋，看里面有没有长脑子！她一个女子，总不能去说她近乎坦胸露背在一个男男子面前吧！ 一张屏风隔离开二人，不知何时木桶里面的水温散去，房中的氤氲热气也是渐渐消散，精致的屏风上面露出了后面女子窈窕的身影。 刘衍别开眼，喉结微微的上下滑动几下。 “你……” “砰！” 窗户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这里可是三楼！ 楚琼玉还没反应过来，刘衍就已经飞奔至窗口，同时朝楚琼玉扔过屏风上面搭着的一件外衫，正好盖在了楚琼玉的头上。 楚琼玉：“……” 等她手忙脚乱的把衣服从自己头上拉下，那边的刘衍已经和闯进来的人打了起来。 刘衍站在窗口，不让那人闯进分毫，一招一式都是下了死手的样子。 试图要闯进来的人脸上蒙了一块黑布，只露出了两只眼睛，他似乎是不想恋战，急于逃脱，所以他的守是大于攻的，楚琼玉匆匆把衣服裹在自己身上，这才有精力去看那二人的撕缠。 刘衍像是不想放过那人，在趁着那人扫过腿来的瞬间，准确无误的抓住了那人的脚踝，猛地一拉，那人砰的一声从窗户上掉进了屋子。 他刚要起身，就见刘衍的手掌朝着他的额头冲下来，带着凌厉的掌风。 这一掌下去，非死即残。 “等等！” 突然一声尖叫从屏风后传来，楚琼玉踉踉跄跄的跑到刘衍面前，刘衍眼色一变，瞬间收回了即将落下来的手掌，劲风带动了楚琼玉鬓角的碎发，楚琼玉眼中有一瞬间的呆滞，她刚才都看到了刘衍的掌纹了……那么清楚。 “你疯了！” 刘衍脸色阴沉如水，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自己住手。 第305章 十五将至 “阿玉！” 躺在地上几乎离死亡近在咫尺的人突然惊呼一声，一把扯掉脸上的黑布，鲤鱼打挺跳了起来。 “大哥，你没事吧？！” 楚琼玉拉住楚泽复的胳膊，上下查看，他的衣服上布着几个脚印，尤其是胸口处的，拍打都拍打不下去，可见这动手之人是有多狠。 “阿玉你可吓死你大哥了！”楚泽复后怕的抱住楚琼玉，像是根本没有意识到身边还站着一个脸若冰霜的刘衍。 就在他们三人被发现之后，他和从秋直接被姑娘们给抓到了后院的柴房，本来依着他的武功是可以很快的从里面脱身的，可那是一群姑娘啊，他楚泽复总不能是去打姑娘的吧？！而且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从秋，对方人手众多，自己要是带着从秋出去，难度和风险难免大了一些。 就在后院等了半盏茶的功夫过后，这百雀楼的妈妈突然过来，让人放他们走，楚泽复问他楚琼玉在哪里，那妈妈意味深长的一笑，“是生是死还不知道呢。” 这一句话就让楚泽复慌张加愤怒起来，他再也顾不得什么君子之道，在从秋和周围姑娘们的惊呼声中，一把掐住了那妈妈的脖子，质问她楚琼玉此时到底在什么地方，那妈妈开始还以为楚泽复不敢动手，可是对楚泽复而言，为了楚琼玉杀人，这对他来说一点顾虑都用不了。 妈妈开始害怕，这才对楚泽复说了实情，可是没有告诉他，这房间里面所谓的“爷”是太子刘衍。 其实这是他早就该想到的，既然太子是这百雀楼的常客，那就应该在百雀楼有他自己的房间，让其他人这么忌惮。 “大哥，多亏殿下救了我，要不然我今后的名声怕是要坏了。”楚琼玉余光注意到刘衍的阴沉脸色，赶紧拍了拍楚泽复的肩膀，示意他和刘衍行礼道谢。 “殿下德辛仁厚，肯出手相救，是我们兄妹俩的福气，请殿下受我兄妹一拜！” 楚琼玉强行拉着梗着脖子一脸不痛快的楚泽复，给刘衍福身行礼。 楚泽复也老大不情愿的对着刘衍揖手：“多谢殿下相帮我的妹妹。” “楚侍卫客气了，”刘衍凤眸略过楚琼玉，落在楚泽复的身上，“平日里多亏你保护我的父皇，楚侍卫忠心耿耿，和令堂都是我汉国的忠臣。” “殿下客气了。” 楚泽复脸色稍微缓和下来，就算是再看不惯的人，这突然夸奖自己，这要是再板着个脸，那就有些绷不住了。 “大哥，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快回去吧，一会爹爹就要担心了。”楚琼玉拉近身上的衣服，对着刘衍欠了欠身子，“殿下，您的衣服……” “本宫送出去的东西没有再要回来的道理。”刘衍背过身，语气淡淡。 “那臣女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多谢殿下。”楚琼玉说道，暗暗决定还是要以另一种方式尽快的还了刘衍的恩情，她就算欠任何人，也不想欠了刘衍的。 楚泽复这才意识到楚琼玉的头发已经湿透，湿哒哒的散了下来，而且这身上穿着的衣服明显也不是来之前的那一身，他一惊，以为是刘衍对他宝贝妹妹做了什么，刚要说话，就感觉楚琼玉拉了拉自己的手，对着自己使了个眼色。 刘衍毕竟是太子，一只手就能碾死他们，以卵击石没有必要。 楚泽复以为自己看懂了楚琼玉眼神的寒意，不情不愿的对着刘衍行礼，带着楚琼玉转身出门，可刚走了一路，他不知想起了什么，在楚琼玉惊愕的眼神中，揽住她的胳膊，带着她直接从窗口飞身而出。 刘衍眼皮微跳。 这相国公还真是好福气…… ～ 正月十五元宵到，相国府热热闹闹，走廊下挂起了红灯笼，看着喜庆极了，府中打扫的干干净净，连园中的花盆底下，都是纤尘不染的。 从楚家搬到相国府，规整加准备迎接元宵节，已经是五日的时间了，短短五日就把这所有的事情打理的井井有条，于氏的功劳可是少不了。 “娘，你看你多厉害啊，以前是你不干，结果这干起来比我还要利索呢。” 月门处，出现一抹亮红的倩影，楚琼玉挽着于氏的手从月门出来，一席红裙衬得她肤若凝脂，大气明艳的五官让人移不开目光，可她的声音听着有些闷闷的。 于氏疼惜的拍了拍楚琼玉的手：“褚玉给你煎的药你按时喝了没有？这伤寒怎么还不见好呢？” 楚琼玉从百雀楼回来的当晚就开始发热，要不是从秋不放心进来看看，楚琼玉就要烧一晚上了。 “我一直都有按时喝呢，比起前日来已经好了不少了，是娘亲你没听出来呢。”楚琼玉笑道，杏眼莹润。 于氏无奈摇头，她的阿玉一向是有分寸的人，这一点她不需要担心，过多嘱咐不是什么好事，得换个方式，思及此于氏转移了话题：“去给你祖母请过安了吗？今年我们家突然一下子没了那么多人，你祖母虽然心里不说，但其实难受的很呢，荆｜州老宅你婶娘们和你妹妹们的房间她都要人时不时的打扫几遍。” 楚琼玉垂下眼，她也知道她祖母心里一定是不好受的，往年虽然楚家面和心不合，但是起码聚在一起的时候大家表面上还是和睦的，今年，该出府的赶出去了，有罪的关进大牢了，有人“死了”，有人逃了至此下落不明，还有人疯了。 这对一个老人家来说所承受的打击是必然而深刻的，但是……楚琼玉深吸一口气，杏眼中多了些坚定，为了楚家，为了她所珍爱的家人，只要是有任何威胁的东西，她都要铲除掉。 “娘亲，一会我去陪陪祖母说说话，这府中的事情就要劳烦你了。”楚琼玉看向于氏，对她福了福身子。 “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于氏笑笑，心中欣慰与楚琼玉的孝顺，“去吧，一会我让褚玉去给你祖母看看身体，顺便给你再把把脉，看看为何这身子还不见好。” 楚琼玉顿时垮下一张脸，“我就不需要了吧，娘亲！” 于氏哼笑一声，带着春白离开，背影都写着得意。 吃了好几顿的药了，一点起色都没有，这里面指定是有猫腻呢，她可不信她的女儿会乖乖吃药。 第306章 病身不治 楚琼玉到了明辉堂的时候，老太君正在和花嬷嬷说话，半个月的时间不见，老太君的脸色都比以前好了许多，花嬷嬷也是一样，两人看上去都是精神奕奕的模样，说话也是中气十足。 “祖母。”楚琼玉笑着走进屋子，福身行礼道，“阿玉给您请安了。” 老太君笑着招手：“来来来，快到祖母身边来。”她亲热的把楚琼玉拉到自己身边来，爱怜的抚摸着孙女的头发。 这过了一个年，楚琼玉的身量像是又长了一点，纤细匀称，落落大方，脸上的婴儿肥消散了下去，少了一些幼齿感，增添了多许娇美。 不知想起了什么，老太君的神色突然黯淡下来，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楚琼玉和花嬷嬷对视一眼，眼中写着困惑。 “老太君，您好端端的怎么叹气了？这大小姐过来看您，难道您还不高兴吗？”花嬷嬷笑着说道。 老太君白了花嬷嬷一眼：“我阿玉来看我，我当然是高兴，只不过，”老太君朝着楚琼玉看去，眼含不舍，“我只是想起只要过了今天，我的阿玉就要进宫了……” 关于和刘衍之间的交易，楚极泰并没有告诉老太君，老太君年纪大了，这些事情还是不要让她烦心为好。 楚琼玉握住老太君的手，甜甜一笑：“祖母看您说的，阿玉进了宫又不是不回来了，您就放宽心，在家里安心等着阿玉回来，好不好？” 老太君虽然年纪到了，但是还不糊涂，她知道自己的孙女是怎样的出色和招人喜欢，而且再加上楚极泰如今的地位，这次进宫是有极大的可能被选上入宫的，她相信楚琼玉肯定也是深知这一点，但是她还反过来安慰自己，做出一副开朗的模样，明明她是那么不愿意进宫的。 “好，那祖母就在家等着阿玉回来！”老太君疼惜的把楚琼玉揽到自己怀里，心中对那楚琼婷和楚琼有些埋怨，这你们自己犯了事凭什么要阿玉过来承担后果呢？！这不是坑人吗！ 但是如今楚琼婷失踪还没有找到下落，楚琼蓉又是一副癫狂的样子，令人难免唏嘘。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褚玉清朗的声音，他受于氏的吩咐过来给老太君和楚琼玉把脉了。 知道褚玉来了，老太君眼神一亮，连忙让花嬷嬷把人给请进来，她还不知道褚玉是楚琼玉的师兄，只当他是个不管为人还是脾气都是顶顶好，并且医术高明的讨人喜欢的大夫。 听到祖母对褚玉的评价，楚琼玉笑着抿嘴。 “褚玉给老太君，大小姐行礼请安。” 褚玉肩上背着药箱，站在堂中对着二人揖手俯身。 “褚大夫快快请起！”老太君笑道，“这些日子多亏了你，我的身子好了不少，我这孙女也是会医术的，给我准备了不少的药膳呢。” 她以为褚玉和楚琼玉是不认识的。 闻言褚玉和楚琼玉隐晦的相视一眼，褚玉更是做足了戏，抬起手来客气的给楚琼玉行了个礼，楚琼玉忍笑亦是还了回去。 “老太君，我给您把把脉，看看您最近有没有按时服药，吃药膳。” 褚玉把药箱放在桌子上，一边从里面拿东西，一边笑道，虽是看着老太君，但是话却是意有所指的样子，楚琼玉低头浅笑。 “祖母，孙女还有些事情，就要褚大夫帮您看看，等我空下来我会去找褚大夫，问您情况的。” 楚琼玉狡黠一笑，对着老太君盈盈一拜，在老太君嗔视喜爱的眼神中退了下去。 从明辉堂出来她没有走远，而是转身拐进了明辉堂旁边的小花园，这是楚极泰在收拾宅院的时候特地吩咐下人开辟出来的，祖母年迈，有个就近的小园子可以慢慢的散步，也是很好的。 她在小园子里等了一会，褚玉才姗姗而来。 楚琼玉在身后的石凳上坐下，抬头看向走到自己面前来的褚玉，笑道：“师兄你的医术可是不如从前了？这如今给祖母把脉竟然是用了那么长时间？” 其实褚玉用的时间不算长，只不过是楚琼玉想要搪塞他几句。 果然褚玉也不在意，提着药箱在楚琼玉对面的椅子上入座，他细细扫过楚琼玉的脸颊，虽然妆容精致，但是也瞒不过他这个大夫的眼睛。 “夫人说要我给你来把把脉，看看你身子如何，可我觉得我都不需要给你把什么脉了，你自己就是个大夫，应该对自己的身体很了解了。” “还是师兄了解我，”楚琼玉淡淡一笑，“还希望师兄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我娘亲。” 她娘心思细，眼睛尖，她身体上的毛病是瞒不过于氏的，但是只要有褚玉能在中间周旋周旋，应该就不是什么大问题。 “你这是何必呢，给你煎的药你不喝，那你的身体何时才能好？这马上就是进宫的日子了，到时候谁在里面照顾你？”褚玉皱起眉来，显然是不赞同楚琼玉的做法。 楚琼玉的脸色就算是在脂粉的掩盖上，依然是透着不健康的苍白，只要是眼尖的人，比如于氏，一眼就能看出来。 “师兄你放心吧，我自有打算。” 楚琼玉沉下声来，“只是小小的伤寒而已，不碍事。” 褚玉一怔，立马就要训斥回去，这伤寒还能不碍事？只要一不留神这小伤寒就能成大伤寒，到时候可怎么办！ 察觉到褚玉面色有异，楚琼玉连忙加上一句：“师兄你放心，我还是有喝药的！” “药那是坚持喝的，不是断断续续的！这要是你的身体落下病根，以后可怎么办！” 楚琼玉笑着摇头：“与其是承受一辈子的病痛折磨，我也不愿意在那宫中苟且半生。” 她说这话的事情，杏眼中露出了不符合她这个年纪的坚韧和淡淡的悲伤，就像是见过沧海桑田，斗转星移一般，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如垂暮老人的气息。 以至于褚玉竟然不自由主的点了点头，像是同意了楚琼玉的话。 第307章 寻找温暖 因着今天是十五，一家人早早的就聚在府里。 于氏从厨房中嘱咐了厨娘几句，说清楚了大家的喜好和忌口，因着这几位厨娘是到了长安之后新招进府里的，所以有些地方还不太熟悉，今日又是个大日子，可是不能出错。 楚琼玉见于氏迟迟不去前厅和大家一起喝茶吃点心，便过来寻她，于氏这才离开，临走时有些不放心，还多嘱咐了几句。 “夫人您就放心吧，老奴做了那么多年的饭菜了，您说的话老奴谨记在心呢！”一个体态丰腴，长相喜庆的妇人说道。 “那就麻烦张大婶多多费心了。”于氏笑道。 被称为张大婶的妇人乐呵呵的笑起来，送着楚琼玉和于氏出了厨房。 走到半路上，楚琼玉没忍住回头看了看，见那张大婶还站在厨房门口，正看着自己和于氏，见楚琼玉回头，她还大方的朝楚琼玉笑着摆了摆手，整个人看着直爽极了。 楚琼玉微微颌首，转过了身子。 等到母女二人快进前厅的时候，楚泽复正好从月门进来，朝着于氏行礼问好，“娘，我馋糖糕了，妹妹的糖糕做的最是好吃，能不能让她帮我做一些？” 于氏笑道：“这件事你得问你妹妹，问我没有用啊。” 楚泽复看向楚琼玉，“阿玉，你能帮哥哥做一些糖糕吗？” 楚琼玉一怔，继而点了点头。 楚泽复朝着于氏看去：“娘，那我就先和妹妹去厨房了，一会就过来。” 于氏点了点头，嘱咐兄妹俩不要太晚，这马上就要用晚饭了，可是大家要团聚在一起吃的。 楚泽复和楚琼玉拜别于氏，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等到回头看不见于氏的时候，楚泽复拉过楚琼玉的胳膊，把她拽进了一处院子中，门匾上写着“春水院”几个大字，可楚琼玉和楚泽复均是没有注意到。 “大哥，怎么了？” 楚琼玉探寻朝着楚泽复看去，方才楚泽复背对于氏，冲着自己使了个眼色，她就知道楚泽复吃糖糕是假，有事是真。 楚泽复按着楚琼玉的肩膀在院中的凳子上坐下，谁也没有意识到为什么会在这正对着院门的位置放了一把椅子。 “我和你说件事，你不要害怕！百雀楼的巧儿，不见了！” “不见了？”楚琼玉皱眉，“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死了？还是跑了？ “都不是！”楚泽复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自己的心口，今日他还是对那刘衍出现在百雀楼的事情觉得不对劲，一个皇子出现在百雀楼一定是不干正事的，所以他需要让他爹尽快的认清刘衍这人的真面目，就算是楚琼玉已经和他解释过么那日在百雀楼正是刘衍相救了她，但是无论怎样，在他这个大哥的眼中，那刘衍终究是靠不住的，就算是他爹相信也不行。 所以他今日又去了百雀楼，但是他没有进去，那百雀楼的人几乎已经认得了他的样子，因此他事先带了一个小厮，让小厮拿着银两进去打听，结果却被告知百雀楼里没有巧儿这个人，从来都没有。 楚泽复觉得奇怪，又去找说起刘衍去百雀楼的那个小贩，结果小贩一脸的莫名其妙：“我何时说过这种话？百雀楼的花魁从来都只有一个白儿姑娘啊！而且这关于太子的事情，我无凭无据的怎么敢胡乱说！你莫不要血口喷人啊！给我惹下大麻烦！” 楚泽复这才慌了，没有巧儿这个人，而且也从来没有传出过刘衍在百雀楼的事情！要不是他自己亲身经历那一晚的事情，说不定他就要真的以为是不是自己真的糊涂了！ 这刘衍的手段是多么的利索啊，这才距离那日的事情不到两天，他就已经收拾好了一切，抹去了一切的痕迹，这得是多么可怕的心机啊！ 其实按照事实来说，其实楚泽复对刘衍的手段心中多少也是抱着佩服的心思的，做事干净不让人拿住把柄，就算他和楚琼玉是他相信的近臣的楚极泰的儿女。但是这一码事归一码，就这样心机阴沉的人，要是让楚琼玉真的进宫去倚仗他，是绝对不行的。 听闻楚泽复的话，楚琼玉有些惊讶，全部的人竟然一致说从来没有见过巧儿，没有巧儿这个人？！这刘衍的速度也是太快了。 竟然这短短时日就把一切都料理干净了。 楚琼玉垂下眼，没有做声，杏眼若有所思的看着地面。 刘衍为何会出现在那百雀楼？又为何巧儿说那药浴的事情？什么大夫？刘衍难道有伤？如果不是因为其中有猫腻，刘衍绝对不会这么紧张百雀楼，甚至是抹去了巧儿的痕迹。 楚琼玉心渐渐的沉下来，怕是那巧儿…… “阿玉，你还在想什么啊！这时候最要紧的事情就是赶快去和父亲说一声，你不能进宫啊！就算是进宫你也不能靠着那刘衍了！” 楚泽复握住楚琼玉的肩膀，大声说道。 楚琼玉抬起头来，微微的张了张嘴：“大哥，我不……” “太子殿下驾到！”通报声突然响起，尖锐的声音让楚琼玉和楚泽复均是一愣。 ~ “殿下，您说您过来怎么也不和微臣说一声，好让微臣出去迎接啊！” 楚极泰跟在刘衍身后，恭敬的看着他如刀削般硬朗的侧脸说道。 今日可是正月十五，按理说宫中应该是有宫宴的，事情也是一大堆，这太子怎么还有时间出来呢？ 刘衍没有做声，双手背在身后，身姿玉立。 刘二见状，笑对楚极泰说道：“相国公有所不知，今年的宫宴官家下旨取消了，说是去年冬灾情众多，百姓生活艰苦，身为皇家子弟更是要以身作则，今年的宫宴一切从简，个宫的皇子们去找母妃们聚一聚即可。” 楚极泰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殿下要出来呢。 先皇后早已过世，其他的皇子们和他们的母妃们团聚，只有太子是孤身一人，这是太子来找自己寻温暖来了啊! 第308章 代兄受过 楚家前厅里轻松和煦的气氛因着一位不速之客的到来，而变得拘谨起来。 老太君没有见过刘衍，本是想给这位东宫之主让出首座，却没想到这位看着淡漠的主朝着自己摆了摆手，“老人家安心坐着便是，本宫来找相国公说几句话，这就要马上见本宫外祖了。” 刘衍的外祖，自然就是和相国府同一条街，且是相距不远的韦家国丈府。 楚极泰的心凉了下来，感情殿下是顺便来找自己的啊。 “拜见殿下，祖母，爹娘。” 楚泽复和楚琼玉这时候一前一后进来，楚琼玉落后楚泽复半步，跟在他身后福身行礼。 刘衍凤眸斜睨，落在兄妹二人的身上，他已得知今日一早楚泽复“故地重游”的事情，想必“巧儿”的消失足以让楚泽复惊魂落魄，让楚琼玉心中生疑。 “起来吧。” “多谢殿下。” 楚琼玉兄妹俩退到一边，站到了于氏身后。 “相国公真是好福气，儿女双全，且都是人中龙凤。”刘衍朝着楚极泰看去，话语中带着赞赏意味。 楚极泰面上不显，实则心中乐开了花：“殿下过奖了，平日里也都是调皮的很，没少给他们的娘和祖母惹麻烦呢。” 话音刚落，楚琼玉和楚泽复对视一眼，眼神中带着促狭。 “是吗？” 刘衍缓步走到楚泽复面前，他今日身上似乎是熏了香，飘到了楚琼玉的鼻间。 楚琼玉闭了闭眼睛，复睁开的时候眼中挣扎清明掺半，是上一世他用惯了的香料而已，不碍事。 刘衍的视线从楚极泰脸上移到楚琼玉身上，似是对她浑身紧绷并微微发抖的样子很有兴趣。 楚泽复脸色一变，以为是刘衍对自己妹妹起了不正当心思，立刻护在了楚琼玉身前。 “殿下，”他朝着刘衍揖手道，“微臣和臣妹只是一般人家的儿女，没有什么大至，殿下厚爱，对臣妹赏识，许诺护她宫中安稳，微臣替臣妹谢过殿下。但是殿下或许是对臣妹疏于了解，不知臣妹性子娇蛮任性，是被微臣给宠惯了的缘故，微臣斗胆想要殿下再思量思量，收回让臣妹进宫的决定吧！” 楚琼玉怔怔的看着楚极泰的背影，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在这个时候说出这番话出来。虽是知道楚泽复是维护自己心切，但是千不该万不该在这个时候说。进宫是避免不了的，就算不是为了东宫太子刘衍，为了楚家，为了楚家上下几十口人，她也必须要进去。但是总归楚泽复的心是好的，楚琼玉心中还是满满的感动。 相对于楚琼玉的感动大于惊讶，其余人，比如楚极泰则是愤怒极了。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他大步上前，一把把楚泽复拉到自己身前，“你妹妹明日就要进宫，你这个时候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秀女坊已经把你妹妹的名字登记在册，宫中一切也已经打理好，耗费了殿下和我的多少心力，你竟然这个时候说不让你妹妹去了？这个家是你做主还是我做主？你的眼里还有殿下吗？还有我这个父亲吗？逆子！给我跪下！” 老太君脸色微变，握紧了袖中的手。 说完楚极泰仿佛是怒气大于理智，狠狠一脚踹向了楚泽复的膝窝，楚泽复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于氏脸色一白，下意识上前就要把楚泽复给扶起来，却感到自己的袖子被什么人拽住，她慌张回头，就见楚琼玉对着自己几乎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 这个时候楚极泰训斥责罚的楚泽复越狠，反而会让刘衍对楚泽复的怒气越浅，总归一句话，这家里人的责罚总比东宫太子的责罚要轻得多吧。 于氏攥紧了手中的帕子，虽然没有继续再动，却也是别过了头，不忍再看。 刘衍眼中滑过一丝细微的笑意，不知是看到了什么。 “殿下，犬子都是被家里人给娇惯坏了，因他是我楚家独子，难免会多溺爱一些，这在造成了他不知礼数分寸的局面，还请殿下大人有大量，不要和犬子一般见识！” 楚极泰抬起手来，用力退了一把楚泽复的肩膀，厉声道：“还不快跟殿下请罪！” 按理说这个时候，身为太子，并且是和楚极泰有十年交情的刘衍，这个时候应该是说一句，不用了，并且仁厚的把楚泽复从地上搀扶起来，再客客气气的说上几句话，方能体现他的东宫大气。 可是刘衍只是好似以暇的站在原地，什么都没说，因着从上到下的俯视，凤眸低垂，眸光幽幽，看得人心惊胆战。 楚泽复好似没有注意到胡刘衍身上的冷冽之气，他挺直着背，梗着脖子跪在那里，一副我没错的表情。 为了不让妹妹进宫，他什么都做的出来！ 楚极泰气的额角砰砰跳：“逆子！” 说着就抬起脚来，朝着楚泽复的胸口踹去。 楚泽复闭上眼睛，咬紧牙关，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剧痛。 “唔……” 突然一股不算大的力道袭来，把自己硬生生的推到了一边，楚泽复慌张睁开眼睛，就见楚琼玉正趴在他方才的位置上，头低着看不清神色，肩膀上有一块完整的鞋印。 是她代楚泽复收了一脚。 “阿玉！” 楚泽复赶紧搂住楚琼玉，“你没事吧？！” 楚极泰也没想到楚琼玉会从一边突然跑过来，以至于他发现的时候已经刹不住脚了，“阿玉你怎么样？是爹不好！你没事吧？” 楚琼玉低着头，贝齿紧紧咬着唇瓣，隐忍的摇了摇头，肩膀上像是被密密麻麻的针扎了一样，一直钻到了骨头缝里。 “快去找褚大夫去！”于氏回头身来，立刻吩咐身边的春白，春白赶紧跑了出去。 “娘……我没事……” 楚琼玉抬起头来，露出一个苍白的笑，于氏心中一疼，差些哭出声来。 “殿下，我大哥本是无意冒犯殿下，他已经受到了责罚，还请殿下高抬贵手，”她朝着刘衍看去，额头上布了一层细细的汗水，可见她是在忍着多大的疼痛。 单看她的眼睛，里面却是一片柔和，柔和中带着什么不可触犯的东西，“请殿下放心，臣女一定会依约进宫，尽好臣女的本则和义务，闭紧嘴巴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臣女心中清楚，一定会听从殿下的话，依殿下命令而为。” 第309章 祖母知道真相 相国府前厅内，刘衍身姿玉立站在堂中，居上临下的看着自跪在自己面前，柔弱似骨的女子。 一袭红衣，成了众人眼中最亮眼的一袭颜色，杏眼璀璨，光芒坚韧。 她是在告诉自己，她不会对百雀楼的事情说出半个字，她会守口如瓶，她是在拿着百雀楼的事情和自己做交易，让自己放过她的大哥，楚泽复。 楚琼玉抬头直视面前的男人，垂在袖中的手不受控制的发抖，她在赌，赌皇位在刘衍心中占着的位置，赌自己在刘衍这次与刘尧的抗争中，所带的筹码到底有多大。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谁都没有说话，厅里静的可怕，楚极泰等人屏住呼吸，紧张的注视着中间的刘衍，生怕他口中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来。 “楚小姐言重了，楚侍卫说话直爽，性子简单，本宫不会在意这些小事，两位快快请起，今日十五节，莫不要坏了兴致。” 良久之后，刘衍淡淡开口，朝着刘二偏了偏头，刘二得令，立刻上前虚扶楚琼玉和楚泽复起来。 楚泽复面色铁青，他又不是个傻子，刘衍这话不就是在说他头脑简单，说话不过脑子吗？！不，甚至可能就根本没有脑子！ 楚琼玉秀眉微颦，悄悄拉了拉了楚泽复的袖子，示意他不要乱说话。 “多谢殿下，多谢殿下宅心仁厚不和犬子一般见识，殿下，这时间不早了，要不您今日就在微臣家用饭吧？臣与殿下可是很久都没有开怀畅饮过了！” 楚极泰上前来，朝着刘衍揖手笑道。 “有劳相国公费心了，可今日是相国公一家团聚的节气，本宫在这里也是确实叨扰，等着下次有机会本宫定是过来寻相国公好好的喝上几杯，就像当年在西凉，你我在大漠中那样，那些场景，那些说过的话，仿佛还是历历在目。”刘衍走到楚极泰面前，凤眸注视着楚极泰的眼睛。 楚极泰不知想起了什么，浑身一颤，紧接低头道：“微臣也会时时想起那些年的事情，从不敢忘！” “相国公是个重情重义的人物，这一点本宫不会看错的。”刘衍抬起手来拍了拍楚极泰的肩膀，“好了，时辰不早了，本宫就不耽误相国公一家过节了。” 刘衍扫视一眼众人，眸光虽淡却是带着不可抗拒的迫力。 “恭送殿下！” 楚琼玉强行拉下楚泽复的肩膀，和家人一起朝着刘衍低头行礼。 楚极泰亲自送着刘衍出门，直到刘衍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口，众人才不由自主的轻轻松了一口气。 花嬷嬷搀扶老太君在椅子上坐下，老太君拍着花嬷嬷的手，语气中还带着些许震惊：“你看到了吗，那殿下和先太上皇也是太像了，那精神气，那眼神……” “太上皇？”楚琼玉喃喃一声，太上皇不就是刘衍的祖父吗？ 花嬷嬷道：“当今有幸跟着老太君和老太爷得见先太上皇，那太上皇的圣容还是历历在目……” “阿玉！你为什么不让我说话！” 楚琼玉还想再听花嬷嬷和老太君说起有关先太上皇的事情，却被楚泽复给突然打断，她本是还抓着他的袖子，楚泽复一摆手，楚琼玉的手因着惯力猛地一摔，本来肩膀上就是有伤的，这一下子差点让她惊呼出声。 “阿玉！”于氏奔到楚琼玉身边，小心拖着她的胳膊，对着楚泽复就是一顿训斥：“你不知道你妹妹身上有伤啊！还那么用力！” 楚泽复心中早就后悔了，愧疚的看着楚琼玉，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没事，”楚琼玉强忍痛苦，抬起头来给了于氏和一边担心的楚泽复一个安慰的笑，衬得脸色愈加苍白，她转头看向楚泽复，轻叹一口气道，“大哥，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你心中也是有气的，那殿下说的话确实难听了一些，但是大哥，你要知道，那是太子殿下啊，父亲就算是位极人臣，官职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是爹还没有在朝中站稳脚跟，太子终究是官家的亲生儿子，难道你能指望着官家帮理不帮亲？” “我……”楚泽复刚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竟然是无话可说，这件事是绝对不能说到官家面前去的，所以只能是暗中解决，那还不是太子说什么就是什么，想要怎么定他的罪就怎么定？ “大哥，你不该和殿下说那些话的，我进宫不止是为了东宫，更重要的还是为了我们楚家，我以为这个道理你明白的！” 楚琼玉重重的呼出一口气，肩膀上的疼痛演变的愈来愈烈，她虚脱的靠在于氏肩头，受伤的那条胳膊不受控制的在微微抽搐。 于氏脸色剧变：“褚大夫怎么还没来！？” 春白顾不得说是刚才楚琼玉不让去找褚玉的，这当下她只能夺门而出，跑去找褚玉了。 楚泽复的一张脸红白转换，说不上来的难看。 楚极泰心中虽然也是对儿子失望，但是这个时候显然女儿更重要，他和于氏一左一右搀扶着楚琼玉，心疼的几乎都要带掉下泪来：“阿玉，爹爹不是故意的……” 楚琼玉强撑出笑容，对着楚极泰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褚玉很快就到了，他几乎是一路疾跑过来的，一向清瘦文弱的脸颊上多了两大块红晕，呼吸都不均起来，要是楚琼玉没事，非要拿着褚玉的这个样子好好的戏弄一番不可。 “快去房间！” 褚玉只是轻轻的碰了碰楚琼玉的肩膀，楚琼玉就身子一紧，额头上的冷汗像是豆子一样的滚了下来，情况不怎么乐观。 于氏和楚极泰刚要搀着楚琼玉去房间，却是被老太君叫住，老太君朝着杵在一边，满脸悔恨的楚泽复看了一眼：“泽复，你去照顾阿玉，你妹妹是为你受的伤，你理应去照看她。＂ 楚泽复重重的点了点头，和于氏一起陪着楚琼玉回了听雪院。 “娘，有什麽事不能晚会再说吗？阿玉她……”楚极泰着急说道，他担心自己的女儿啊！ 老太君坐到椅子上，年迈的身子动一动都是透着不方便。 “你娘虽然老了，但是不糊涂，你和我说实话，阿玉这次进宫，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310章 褚玉的临阵倒戈 听雪院。 于氏和楚泽复都被褚玉给赶到了门外，房间里只留下了从秋和又冬两个帮手，从秋和又冬今日因为忙活这府中的事情，第一次没有跟着楚琼玉，结果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楚琼玉刚进门的时候，吓得她俩差些瘫倒在地上。 楚琼玉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汗水已经浸湿了额角的头发，她紧咬牙关，没有受伤的手紧紧抓着身下的被子，强忍一声不吭。 从秋和又冬紧张又担心的站在褚玉身后，不时的看看床上的楚琼玉，又看看背对着她们的褚玉。 昏暗的房间里，气氛压抑的吓人。 “剪刀。” 褚玉突然开口，朝后伸过手，从秋赶紧把剪刀放到褚玉的手上。 只见褚玉紧抿嘴唇，拿着剪刀沿着楚琼玉受伤的肩膀胡处剪开一个洞，正好露出了伤处，因着楚琼玉是女子，这样的治疗方式是最保守的。 褚玉小心翼翼的尽量不碰触楚琼玉受伤的地方，把剪下来的地方撕下来。 从秋倒抽一口冷气，楚琼玉那边的肩膀又青又紫，泛着可怖的红血丝。 “师妹你忍一忍。” 褚玉看向楚琼玉，声音近乎异常的冷静。 楚琼玉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褚玉拿着两只手指碰触楚琼玉伤处，按压一处地方问她感觉如何，不知道是碰到了什么地方楚琼玉的身子猛地拱起，眼睛猛地瞪大。 “快去压住她！” 褚玉紧紧按住楚琼玉胳膊，对着身后的从秋和又冬大吼道，从秋二人打了一个机灵，赶紧上前来。 “小姐你忍忍！马上就好了！” 楚琼玉狠狠的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忘记那钻心入骨的疼痛，迫使自己去想起那上一世种种生不如死的事情。 楚琼瑶……刘尧……她的卿儿，她的父母，大哥…… 褚玉抬起眼来，隐晦的看了楚琼玉一眼。 “啊！” 突然房间中传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让院中焦急等待着的于氏大惊失色，马上抬脚就要闯进屋中。 “娘！里面褚玉正在给阿玉治伤！不会有事的！” 楚泽复紧紧拉住于氏，大声对着她道，眼眶几乎都湿润了。 于氏用帕子掩住嘴巴，生怕自己大声哭出来。 “娘，阿玉是为了救我才会变成这样的，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件事，我一定会一辈子都保护阿玉的。” 楚泽复低声开口，带着一丝哽咽，像是说给于氏听得，可又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你妹妹不容易啊！” 于氏再也忍不住，靠在楚泽复肩上哭出声，压抑的哭泣声让楚泽复疼得几乎是要窒息。 “吱啦”一声，终于楚琼玉的房门打开了。 褚玉从屋里出来，于氏和楚泽复赶紧上前来。 “褚大夫，阿玉没事吧？” “褚玉，我妹妹怎么样了？！” 褚玉关上门，转身看着面前的二人，他垂下眸子，“我们出去再说。” “褚玉，我妹妹是不是……” 到了院外，楚泽复再也忍不住，拉着褚玉的袖子神情惊恐的看着他。 褚玉闭了闭眼睛，眼中带着沉重：“阿玉为了楚家，一直是甘愿付出生命的代价。” 于氏一怔。 “她没多大的事情，只是有些骨裂，好好休养就会没事的。” 像是看出了于氏和楚泽复的心慌，褚玉开口解释道。 “可明日就要进宫了啊！这要如何休养？！” 褚玉冷冷一笑：“这就要看那太子殿下有多大的本事了。” ~ 一直到傍晚，楚琼玉才终于悠悠转醒。 从秋正守在楚琼玉的床前，看见楚琼玉醒了，她一脸激动。 “小姐你终于醒了！可是把我们给吓死了知道吗！” 楚琼玉示意从秋把自己从床上半扶起来，虚虚的靠在床头。 她脸色仍然有些发白，但是相比于上午的时候已经好多了。 “小姐，你还没醒的时候，老太君，老爷夫人，还有大少爷都来看你了呢，特别是大少爷，都哭了呢！我这还是第一次见大少爷哭呢，那么一个大男人，啧……” 从秋故意做出一脸嫌弃，想要逗着楚琼玉开心。 果然楚琼玉笑起来：“大哥是心中过意不去。” 怕是这一次之后，楚泽复可以改掉他冲动冒失的性子了。 从秋赞同点头：“老太君过来送了小姐好些补品呢，还说要小姐好好的养着身子，这楚家的任何事情你都不要管，让你在家里安心养伤呢。” 从秋本是想要表达老太君是多喜欢楚琼玉的，却不料她家小姐好像是误解了她的意思，脸色猛地一变。 “小姐你怎么……” “快去把我爹叫来！我有些事情想问问他！”楚琼玉急道。 从秋一脸懵的站起身来，朝着屋外跑去，却在院子门口的时候差些撞到刚要进门的褚玉。 “褚大夫！” 从秋对着褚玉草草的打了声招呼，就赶紧朝着于氏和楚极泰的和来堂跑去。 褚玉看着从秋的背影，纳闷的摇了摇头，抬脚进了楚琼玉的房间。 “师兄？” 看见褚玉进来，楚琼玉就要起身迎接，褚玉赶紧快走几步吗，按住了楚琼玉的身子。 “你就好好的躺着，明日你还要进宫，到时候就算你想躺着，还不行了呢。” 楚琼玉微微一笑：“师兄是还在生我的气？” 褚玉冷哼一声，“你一向是最有主意的，宁愿冒着这废掉一条胳膊的风险也要进宫去搏一搏，我还能说什么？劝也劝不住，你让我如何说？” 在和于氏一起搀扶楚琼玉回听雪院的路上，楚琼玉给了自己一个眼色，所以在进了房间之后，褚玉这才把于氏和楚泽复赶出了房间，楚琼玉趁着从秋和又冬在忙活的时候，悄声对着自己说了几句话，褚玉当时就想敲开楚琼玉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 为什么这世间竟然有人会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呢！ 第311章 进宫之事出变故 “阿玉，你就没想过，要是你从那宫里出不来怎么办吗？到时候你的这条胳膊不就是白白废掉了吗？” 褚玉眉心皱起一个大疙瘩，看着楚琼玉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恼意。 “你的伤寒都还没有好利索，再加上这胳膊上的并发症，足以要了你的命信不信！” 楚琼玉失笑：“师兄，我也是会医术的好不好？没你说的那么严重，而且我会带着从秋和小五进宫，她们会照顾我的，不会有事的。” 按说秀女进宫，贴身服侍的得是宫中的宫女，可因为有刘衍在中间周旋，楚琼玉可以带着从秋和桑榆二人，她们二人会在今晚跟着刘二进宫，在宫中待一晚，明日来找自己。 “可是那两人又不懂医术！” 褚玉恨铁不成钢的说了一句，觉得楚琼玉行事太过大意，这一身的伤要是有个什么好歹，就够她自己一辈子受的。 “没事的，我心里有数。”楚琼玉说道，神色平静，像是根本就没有拿着这件事情当回事。 褚玉几乎要气的吐血。 就在这个时候，院子门口传来了楚极泰和从秋说话的声音，褚玉看了楚琼玉一眼，就见楚琼玉微微的点了点头。 褚玉会意，立刻站起身来，“你这伤没什么大碍，只要精心休养，伤筋动骨一百天……” “师兄！” 楚琼玉一怔，立马低声想要叫停褚玉，这说的都是什么啊！不是说好了不要把她的伤说的这么严重吗！不是不让她家里人担心吗！ 此时的楚琼玉还不知道，褚玉因着对她不自我爱惜的怒气，把她的实际情况说的比两个人商定的还要严重那么一些。 楚极泰进屋，正好听到了褚玉的话。 “小褚说的极是！” 楚琼玉赶紧噤声，并不满的瞪了褚玉一眼。 褚玉像是没有看到，低头退到了一边，给楚极泰行礼。 “都是自己人，小褚莫要客气了，我方才听你说的极对，伤筋动骨还要一百天，这进宫的事情我看就先缓缓，殿下和官家那里我去说说，官家宽宏大量，一定会同意的。” 楚琼玉一怔。 “相国公说的极是，这伤到了筋骨是一定要……” “褚大夫，你能先出去吗，我想和我爹说几句话。”楚琼玉抬起头来看向褚玉，眼神平静。 褚玉本是以为自己会被楚琼玉给狠狠的剜上一眼，毕竟自己没有经过她的同意，就擅自修改了说辞。楚琼玉这幅像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委实让他心中不安。 甚至在他出去房间之后还在想，要不要一会等着楚极泰走了，过来给楚琼玉认个错？虽然他觉得自己并没有错，楚琼玉目前的身体是真的不适合进宫。 房门被从秋从外面关上，台子上的烛火已经烧起来了，房间里一片暖意。 楚极泰坐在楚琼玉床边的椅子上，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女儿。 “阿玉，你不该出来替你大哥……你的身子不比你大哥结实，这一脚对他来说就跟抓个痒似的，可却能要了你半条命啊！你是知道的，我只要假意训斥你大哥几句，殿下就会对你大哥说的那些话消气，就不会追究你大哥了……” 楚琼玉垂着眼，看着自己裸露在袖外的手，上面还有些淡淡的紫色，是受伤的时候血液淤积造成的。 “爹，为什么我进宫的事情要推迟？我们本是已经商量好了的，刘……殿下那里也已经打好招呼了，所有的事情都办好了，你这时候不让我进宫算什么？殿下会怎么想？官家会怎么想忽？那六皇子又会从中做什么手脚？你会面临什么样的境地？我们楚家又会走上什么样的路？” 楚琼玉闭上眼睛，微微摇了摇头，“爹，这些难道你都没有想过吗？” 楚极泰沉默不语，这些问题他怎么会没有想过呢，但是…… “琼玉，你知道你祖母的脾气，一向是说一不二，你又是她喜爱的侄女，我们楚家如今惟一……”楚极泰不知道该去如何说这句话，难道是说惟一健全的？还是惟一正常的？背负着楚家希望的？ “琼玉，是你祖母不同意让你进宫，不同意你作为我们楚家和我安宁的条件啊！” 楚极泰握住楚琼玉健康的那条胳膊，语重心长道：“琼玉，爹今日被你祖母狠狠的训斥了一顿，她问我为什么从西凉回来之后我就变得这般没用，连自己的女儿都护不住，为何会变得这般铁石心肠，把亲生女儿往火坑里推，你祖母问我还是不是楚家人？” “阿玉，爹打心里也是不同意你进宫的，与你的平安比起来，我的前程又算什么？就算是被官家猜忌，被官家革职，我们一家人重新回去荆|州城，哪有怎么样？我不怕，你祖母不怕，你母亲和你大哥更加不在乎！琼玉，这宫，我们不进了！” 楚琼玉眨了眨眼睛，逼下即将从眼眶里溢出来的酸气，在楚极泰殷切的眼神中，她反握住楚极泰的手，“爹，我只进一次宫，就能够保全你，保全我们家，这就像是芝麻和西瓜的差别，这孰轻孰重总能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你在西凉忍辱负重十年，好不容易回来之后，就因为那小人的猜忌，就要把那十年光阴看为泡影？太子呢，太子作为质子去西凉，换回了汉国十年的安宁，难道在他及冠回来之后，他的东宫之位就要被什么都不会，什么都没做，只会耍嘴的人给夺去？” “爹，我知道你和太子情真意切，这十年他怎么过来的，你都是看在眼里，比任何人都清楚的，难道你就忍心他从一个少年到现在，所有的一切都付诸东流吗？或者，爹，难道你对那位就是那么的满意吗？” 楚琼玉压低声音，眸子漆黑如墨，闪着异样的光彩。 “琼玉！你说什么呢！” 楚极泰回过神来，立刻后背被惊出了一身冷汗，就算记得如今是在楚家，但他还是忍不住，四处警惕的看了看。 “琼玉！你怎么敢……怎么敢议论官家？！这是杀头的大罪啊！” 楚琼玉：“……” 原来她说了这一番话，楚极泰根本就是没有搞清楚对象，她何时说那官家了，她所说的是六皇子而已，他们这位汉国的皇帝，为汉国操心劳神，为汉国的子民送去了福音，如果不是他在位，这汉国究竟会如何还难说。 而这位皇帝，一辈子最大的败笔，就是生了刘尧这一个狼心狗肺的儿子！ 第312章 为父无能 楚极泰误会了楚琼玉的意思，在楚琼玉给他细细的重新解释了一番，并且表明自己对这大汉国，对这当今圣上绝无半点不满之后，楚极泰这才肯罢休。 “这些话你和我说说就成了，以后不管对方是谁，都不要再说了。”楚极泰终究还是不放心，又细细的叮咛了几遍。 楚琼玉连连应声，表示自己绝对记住了。 “爹，你和我说个实话，那六皇子难道是真的没有夺东宫之位的心思吗？”楚琼玉眼神灼灼的注视着楚极泰，眸子里像是燃烧了一团小小的火焰。 楚极泰低下头，回避楚琼玉的眼神，沉默不语。 他这个样子楚琼玉心里就清楚了，她爹心中一直是门清的，楚琼玉心里有些难受，上一世他爹也知道刘尧的心思，明明他是站在刘衍那一阵营里面的，却因为自己倾心刘尧的原因，被刘尧给阴险的牵制住，最后落了个马革裹尸的下场。 “爹，”楚琼玉强迫自己静下心来，要想彻底让刘尧失败，这时候就是个关键，“殿下对你是极其信任的，在这个时候你可不能让殿下失望，你要知道，如果这一次你不同意我进宫，殿下会面临什么你应该是清楚的，”楚琼玉顿了顿，握住了楚极泰的手，“爹，祖母那里我去说，我可以说服祖母，让她同意我的。” “可是……”楚极泰声音哽咽，“可就算是殿下和我能逃过这一劫，你要是出了什么好歹，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啊！” 楚琼玉笑了，声音柔和，却带着令人信服的力量，“爹，难道你忘了，我是谁的徒弟了吗？” 楚极泰再也忍不住，双手掩住脸庞，低头痛哭起来，西凉时候那么多危险绝望的时候他都没有哭过，可这如今看着在床上虚弱苍白的女儿时，他的心就像是被什么给狠狠的撞了一下，又酸又疼，无力感瞬间袭遍了他全身…… ~ 褚玉没有走远，一直在听雪院的院角中站着，看着楚琼玉的房间。 从秋看不过去，给褚玉搬了把椅子过来，褚玉道谢一声，却没有坐下。 “褚大夫，小姐这一次……难道真的很严重吗？” 从秋忍不住，终于出声询问，过一会她就要跟着前来的刘二公公进宫了，小姐今晚只有又冬一个人伺候，她虽然放心又冬，但是却对楚琼玉的情况很不安心。 褚玉低下头，从怀中摸出了几贴他趁着楚琼玉昏迷时候配出来的药贴，“等到了宫里，你每晚给师妹换上，这是我专门用的无色无味的药材研磨的，不会被人闻出味道的。” 就算他没有按照楚琼玉的意思去和大家隐瞒她的情况，可是他心中也知道楚琼玉到底是有多执拗，他做这些药贴是怕这事情的走向他控制不住，如今楚极泰和楚琼玉在房中深谈，他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大，怕是阻止不了啊！ 从秋点了点头，把东西小心的放在怀里。 褚玉叹了口气：“阿玉在宫里，贴心人就只有你和桑榆姑娘了，无论什么事情都要有商有量的来，不要冲动，要是再解决不了的……”褚玉咬了咬牙，“你就去找沈将军。” 从秋有些犹豫：“可是我家小姐说不让去找沈将军的啊。” 楚琼玉已经跟她和五小姐说过，不管出了什么事情都不能去找沈镇南。 听到从秋的话，褚玉很是恨铁不成钢：“你傻啊！你不会偷偷的去找啊！” 从秋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懵懂的点了点头。 褚玉觉得自己很有必要指点指点从秋，他又压着从秋的脑袋仔仔细细的叮嘱了几句，从秋连连点头，对褚玉的敬仰之情暴涨了可是不少。 “小褚。” 楚极泰的声音从前边传来，他正四处的打量着，像是在找褚玉。 褚玉连忙应了一声，又飞快低头看向从秋，郑重叮嘱道：“记住我说的话，性命面前没有什么能不能的，只要能活，所有的一切都是机会！” “是！我记住了褚大夫！”从秋赶紧点头。 褚玉满意的笑了，抬起头来回了楚极泰一声，整了整自己身上的衣服，大步走了出去。 “原来你在这啊，我还以为你不在院里呢，琼玉说找你有点事，让你进去呢。” 楚极泰抹了一把眼睛，眼眶有些发红，他朝着褚玉摆摆手，“快进去吧，我还要去老太君那里一趟，等着你给阿玉出了方子，就抓紧去抓一些药，一会刘公公就要来了，交给他就是了。” 褚玉点了点头，目送着楚极泰出了院子。 “褚大夫！我家小姐叫你呢！” 又冬跑到门口，对着褚玉喊了一声。 褚玉猛地回过神来，立刻把视线从已经走出老远的楚极泰身上收了回来，朝着屋中快步过去。 “师妹。” 褚玉大步进屋，一抬头就看见楚琼玉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褚玉心中瞬间一震。 楚琼玉示意褚玉在自己面前的椅子上坐下，让又冬出去帮着和从秋桑榆收拾收拾，又冬知道楚琼玉是要和褚玉说正事，没有多问什么，立刻关门出去。 “师兄，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我还是不希望这样的事情会发生第二次。” 楚琼玉倚靠的床上，脸色虽是苍白，但是通身的气度却是不减分毫，褚玉从来没有见过楚琼玉这个样子，灼灼逼人，气势迫人。 “我知道了，不会有下次了。” 褚玉低下头，声音沉沉的。 楚琼玉在褚玉身上细细的打量一番，放轻声音道：“师兄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这次进宫我保证一定会安全回来的，”她顿了顿，听见院中有些细微的声响，“师兄，你从我那梳妆匣里拿一些银子，出去给那前来的刘二公公吧。” 褚玉站起身来朝着半开的窗户看了一眼，果然就见有个身姿挺拔的青年站在了门口，黑色斗篷裹身，看不清模样。 从秋和桑榆正急急的朝那青年人走过去。 “这就要进宫了吗？”褚玉喃喃一声，“你祖母同意了吗？” “我祖母那边我父亲会去说，没问题的，”楚琼玉笑了笑，“你快去吧，别误了时辰。” 褚玉点了点头，拉开梳妆匣一看，里面放着一个早已准备好的荷包。 原来她早就已经下定决心了。 褚玉抿了抿嘴，拿起荷包大步走了出去。 第313章 进宫 深夜，东宫书房还是灯火通明的模样，殿中静悄悄的，宫女太监早已休息，刘衍身边只留下刘二一个伺候的人。 “都已经安排好了？” 刘衍抬眼看向面前的刘二，压低的嗓音低沉醇厚。 刘二回道：“那两个丫鬟已经送去内务司了，明日就可以“分派”到楚家小姐的身边。” 内务司的总管是刘二的老乡，刘二请了几顿酒，又花了几银子，那内务司就把事情一口应下，反正也不是多大的事情，他既承担不了多少风险，也可以讨好太子殿下，何乐而不为呢。 刘衍点了点头，想起了今日那在楚家发生的时候。 那一脚结结实实的踹在了楚琼玉的身上，当时她的表情吃痛，脸色苍白的几乎都能溢出白色水滴来。 “那楚琼玉明日还有没有命进宫来？”刘衍嗤笑一声，轻蔑的眼神朝着刘二看去，刘二低下头，心中清楚殿下这并不是冲着自己来的。 “回殿下，楚家小姐肩膀的伤似乎是严重了一些，楚家老太君本是不想要楚小姐进宫，给相国公施压，但是不知那楚小姐和相国公说了什么，相国公已经说服老太君了。” “是吗？”刘衍淡淡一笑，楚琼玉还是有些魄力的，知道如今要是临阵脱胎了，遭殃的就不止是东宫一家了。 “给她准备些上好的补药，不要让她死在宫中，”刘衍站起身来，挺拔的身子挡在烛火前，房间中的亮光稍稍暗了下去，“她是一条贱命，可要是惊扰了父皇，那可就是死不足惜了。” 刘二忙低头：“是！奴才知道了！” 刘衍抬起手来压了压眉心，声音放松下来透着一些疲惫：“时间不早了，早些去休息吧，明日还有事情要做，不要误了时辰。” 说完，他抬脚朝着门外走去，刘二立刻快走几步，过去给刘衍打开房门，紧跟在他身后回去房间伺候刘衍休息。 走廊挂着的灯笼发着惨淡的光，把二人的身影拉的极长，寂寂寥寥，奇形怪状中透着些诡异。 ~ 翌日天还没亮，一辆马车稳稳当当的停在了相国府门口。 从辕座上跳下来一个看着利落清爽的小太监，快走跑到府门前敲门。 沉重的敲门声在寂静的清晨悠悠扬扬，一直传到了楚琼玉的耳朵里。 听雪院里，下人开始忙碌起来，伺候楚琼玉的人差不多还是原先在荆|州城的那些人，一个个都对楚琼玉的习惯很是清楚，一般不会出什么大错，这是楚琼玉和于氏说的，府中的人最好还是原先的好。 房中，楚琼玉已经从床上起来了，于氏早早的过来，看着楚琼玉喝下一大碗褚玉熬制好的药汤，又和又冬一起伺候着楚琼玉梳洗，可能是刚睡醒的缘故，楚琼玉的脸颊上多了一些淡淡的红晕，看着健康了不少。 “阿玉，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就去找殿下，你爹一大早已经进宫上朝去了，他会找机会和殿下打声招呼的。” “恩，我知道了，娘。” 楚琼玉把胳膊伸进于氏撑着的衣服里，另一只手被又冬小心翼翼的扶着，也慢慢的穿进了袖子。 内衫穿完了，剩下的还有外衣，外衫，又冬和于氏小心再小心，可还是不可避免的碰到了楚琼玉的伤处，楚琼玉闷哼一声，脸上那本是残留的一丝红晕，彻底消散的干干净净。 “阿玉你没事吧！是娘不小心！你没事吧？！” “没事……” 楚琼玉强撑出笑容给于氏，“娘，使者已经到了，我们快些吧。我没事的。” 今日从宫中来的人是官家的，这是官家给相国公的几分薄面，相国公家的女儿不需要跟着秀女坊的秀女坐着拥挤的马车进宫。 于氏把眼中的泪逼下去，示意又冬加快速度。 楚琼玉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自己苍白无色的脸蛋，让又冬给自己多抹一些胭脂，好能遮挡住自己的气色。 又冬知道楚琼玉的意思，但是也没敢放很多，楚琼玉本来就是天生底子好，稍稍的打扮打扮就能让人为之惊艳，她在楚琼玉的两腮处虚虚的扑了一些，立马人就精神了起来。 于氏从外面端来一碗热乎乎的饺子，亲手喂着楚琼玉吃了几个，本是想让她多吃一些，可楚琼玉直说自己饱了吃不下了，于氏只好作罢。 等着吃完饭，梳妆完，已经快半个时辰之后了，又冬和于氏一边一个搀扶着楚琼玉出门，却是被她拒绝。 她用没事的那条胳膊理了理自己的鬓角，抬起头来，微扬下巴，脚步稳稳的朝着前院走去。 使者正在前厅中等着，花嬷嬷给他端上来一碗热热的茶水，她是被老太君支使来的，老太君虽然是被楚琼玉的话给说服，但是这心中总是还有些不放心，让花嬷嬷过来盯着，只要楚琼玉后悔了，就算是表现出一丁点后悔的意思，就把这使者给请出去，不进宫了！ 已经是在这里等了半个时辰，可是使者表现的很是有耐心，没有一丝烦躁。 “嬷嬷嬷嬷！大小姐来了！” 冒失的小丫鬟高兴的跑进前院，站在台阶下对着花嬷嬷高声喊道，楚琼玉受伤的事情并没有被太多人知道，除了楚家的几个主子还有主子身边亲近的丫鬟们，谁都不知道。 花嬷嬷隐晦的朝着使者看了一眼，见他抬起头来，眼中有些淡淡笑意，花嬷嬷立刻上前一步，呵斥小丫鬟不知规矩，小丫鬟这才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慌张下跪，这可是宫里的人啊！宫里的人是会吃人的！ 从始至终，那使者都是坐着，嘴角挂着和煦的笑，像是在看着什么有趣的事情。 花嬷嬷心中一凉，宫中的人薄情啊！ 她打心里希望楚琼玉能在临出家门的那一刻清楚意识到她自己是在做什么，能够回心转意，不再进那深不见底的皇宫，楚家人的任何人只要她肯说个不字，哪怕是拼尽全力，都能把她拉回来！ 第314章 嬷嬷人送肉弹弓 天边开始出现朝霞时候，楚琼玉走出了楚家，脚步虽然慢，却坚定非常。 使者走到马车边，笑看向楚琼玉，眼中还是掩不住的惊艳：“楚小姐，请吧。” 楚琼玉欠了欠身子，对着使者莞尔一笑，“使者请稍等一会，我和我娘亲说几句话。” 使者做出了个轻便的姿势。 于氏忍不住摸着眼泪：“阿玉，娘说的话你记住了，一定要记住啊！” 楚琼玉点了点头，抱了抱于氏的身子，在她耳边轻声道：“娘你放心吧，既然我进宫也是为了东宫那位，那我有了什么事他自然不能置身事外。” 于氏哽咽道：“好，我们阿玉是最聪明的，娘放心……” 楚琼玉放开于氏的身子，对着旁边的花嬷嬷福了福身子，本来她的身子不方便，花嬷嬷去阻拦，却被她躲过。 “嬷嬷，请照顾好我祖母，我祖母有劳你了。” “大小姐这是说的什么话，老婆子在老太君身边伺候了一辈子，从来不敢疏忽，大小姐你就放心吧，”花嬷嬷上前拉住楚琼玉的手，悄声道：“老太君等着你回来，老婆子我也等着你回来。” 楚琼玉笑着点头：“请祖母和嬷嬷放心，琼玉一定说到坐到！” 她后退一步，对着众人弯下腰，眼睛看着自己的脚尖，睁得很大，慢慢的开始泛起了酸涩。 于氏背过身去，无声痛哭，花嬷嬷闭上眼睛，嘴角也在控制不住的开始颤抖，又冬躲在众人身后，早已哭的眼睛都肿了。 “楚小姐，时辰不早了，我们该走了。” “好的。” 楚琼玉抬起头来，对着使者点了点头，“娘，嬷嬷，琼玉走了。” 她转过身，径直朝着马车走去，背影决然。 使者脸上挂着微笑，搀扶着楚琼玉的胳膊上了马车，车帘垂下，彻底的挡住了楚琼玉的身影，使者灵巧的跳上辕座，对着站在相国府前的众人点了点头，抬起胳膊一抽马鞭：“驾！” 马车晃晃悠悠的跑进来，渐渐的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于氏上前一步，双手合十朝着上天请愿：“爹娘，老太爷，阿玉进宫了，为了我们大家，为了楚家，你们在天之灵一定要好好的保护她啊！” 就在载着楚琼玉的马车行驶在去宫中路上的时候，秀女坊的马车也开始接连离开。 浩浩荡荡的马车在清晨的长安街上引起了大家的注意，百姓纷纷驻足观看，艳羡的看着那一辆辆精美的马车，这是去宫中过好日子了啊！三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在快到城门的时候，楚琼玉的马车和秀女坊的汇合，排成了一条长龙，顺着冗长的宫道直直而下。 向着未知的方向驶去。 楚琼玉坐在马车里，肩膀隐隐作痛，这种感觉却是让她更加的清醒。 她又重新回来这个地方了，这一次，一切都会是不同了。 爹娘，大哥，这一次我一定会护住你们，让你们一生都平平安安，再无灾殃。 ~ 历年是秀女进宫，都会被安置在储秀宫，宫殿里有专门的教养嬷嬷，本来这应是皇后娘娘指派的人，可因着皇后仙逝，所以今年的教养嬷嬷是由宜妃娘娘指派，不光是教养嬷嬷，这储秀宫的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宜妃娘娘安排。 在储秀宫殿外，十九个秀女排成两排，静等着宜妃娘娘前来教导，楚琼玉排在打头的位置，其实单说她的身量在这群秀女中是拔尖的，应是站在最后一排，可是不知那使者是友意还是无意，亲自把楚琼玉从车上搀扶下来，声量颇大的叫了她一声相国府大小姐。 这一声无意是在众人面前宣布了楚琼玉的身份，就算她本是有低调的心，可无奈没有低调的命。 理所当然的，楚琼玉被众秀女们排挤了。 虽然还是刚打春的天气，可临近正午，日头还是颇晒的。 秀女们被晒得眼冒金星，有的忍不住抬起手来遮在眼前，结果被教养嬷嬷看见，上去就是一竹竿，敲得手火辣辣的疼，秀女们敢怒不敢言，委屈的直掉眼泪。 站在最边上的楚琼玉看着那把竹竿背在身后，满脸横肉的中年妇人嬷嬷，认出了她是宜妃身边的人，一向是以野蛮狠辣著称，在宫中提起她的名字，小宫女小太监们可谓是闻名色变，人送外号“肉弹弓”。 她可不就是宜妃手中的一顶弹弓吗，指谁打谁，弹无虚发。 日头越来越大，晒得人心里发慌。 楚琼玉眨了眨眼睛，只觉面前一阵眩晕。 上次的伤寒还没有恢复好，这如今又添了新伤，楚琼玉如今的身子可谓是千疮百孔。 “你！干什么呢！” 突然一声暴喝，一支细长的竹竿飞快的朝着楚琼玉的胳膊抽了下来，速度之快以至于在楚琼玉的眼睛里都成了虚影。 楚琼玉闭上眼睛，等待着预想中的疼痛，打吧，打的越重越好！ “住手！” 一声细长的声音袭来，肉弹弓手中的竹竿应声而止，堪堪沾到了楚琼玉的衣服。 “原来是庆公公啊，哪阵风把您老人家给吹来了？您说您这过来也不说一声，好让奴婢这心里有个准备啊！”肉弹弓朝着来人点头哈腰，脑袋几乎点到地上。 楚琼玉睁开眼睛，朝着快步走过来的人看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虚弱的关系，眼前的人面容模糊，一个人仿佛有了三个分身。 “楚小姐！” 楚琼玉闭上眼睛，身体晃了几晃，在即将倒地的一瞬间胳膊被人急忙搀住。 “楚小姐，奴家瞧着您的身子不太爽利啊，要不要去一边歇一歇？” 好家伙，这如今宜妃娘娘还没有来，这人竟然就让楚琼玉先去旁边的阴凉处等着？这不是公开不给宜妃娘娘脸面吗？ 楚琼玉脑袋晕乎乎的，只觉这人说话声耳熟，她费劲的睁开眼睛，只见自己身边站着一个头直到自己肩膀处的老公公，长得慈眉善目，此时面带关切。 “楚小姐？”见楚琼玉没反应，那老公公又细声叫了一声。 楚琼玉一怔，记忆中那个多次在宫中对自己伸以援手的人的记忆纷至沓来。 “庆公公！？” 庆公公笑着应了一声，继而又探究道：“楚小姐以前见过奴家？” 第315章 庆公公的前世恩情 庆公公是在官家身边伺候多年的老人，因着在官家未登基前，曾舍命在皇子夺嫡中为官家出生入死，护卫左右，所以深得官家的器重，说话很有分量，很多嫔妃和皇子都想了法的巴结他，希望他能帮着在官家面前美言几句，但是这位庆公公总是以三两拨千斤的高明婉拒回去。 上一世楚琼玉嫁给刘衍成了太子妃，虽然在宫中的地位极高，但是因为性子懦弱，管不住身边的下人，所以没少受气，那时候她还一心记挂着刘尧，所以从来不会把自己的受的委屈告诉刘衍，刘衍那时候对她的态度也是极冷极差，更是不会过问她的事情，楚琼玉的日子一日比一日难过，先是这吃穿上怠慢，本来是东宫太子妃独一份的东西，还能被官家那些位分不高但是架子极高的妃嫔们给瓜分了，真正的娘娘们，比如那宜妃，是从来都不会在乎这些的。她性子导致了她不能去争去抢，只能默默的咽下这口气。 后来有个丫鬟偷拿楚琼玉的首饰被发现，为了保命丫鬟说这些都是楚琼玉不要看不上的东西，这才送给她的。这还得了，那时候楚琼玉的首饰配挂可都是官家和后宫几个德高望重的娘娘赏赐给她的，楚琼玉竟然还看不上？？这事情越闹越大，最后到了官家面前，作为楚琼玉丈夫的刘衍，自始至终都是一声不吭，没有为楚琼玉辩解一分的意思，他冷眼旁观，什么都不说。 楚琼玉恨自己和刘尧是被刘衍给拆散的，所以她也拼着一口气不去求刘衍，那时候正好刘尧出宫办事，楚琼玉是真的连可以倚仗的人都没有，她嘴里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在官家面前吓得胆子都没了，为自己解释都成了一种奢望。 在那金碧辉煌的大殿上，楚琼玉跪在殿中，旁边巧舌如簧的丫鬟，明知丫鬟说的都是假话，但是她嘴巴就跟黏住了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所有人都在等着在东宫太子妃的笑话，包括……刘衍。就在楚琼玉绝望的时候，是庆公公出头，像是开玩笑似的和官家提了一嘴，说那丫鬟拿着的那件首饰怎么那么像先皇后曾经喜欢佩戴的那支呢。 就这是一句话，触动了官家心中对先皇后的怀念之情，下令彻查，这才还了楚琼玉清白。 从那以后，庆公公总是会在恰当的时候出现，用各种方式帮助楚琼玉，楚琼玉虽然蠢，但是谁对她好，她是能看的清的，所以她就这位庆公公很是感激。 后来，刘尧欲夺东宫之位，陷害忠良，庆公公在为官家去恭靖王府宣旨的时候，被刘尧的利箭当场贯穿胸口，一击致命，所以楚琼玉在被刘尧囚禁在恭靖王府的时候一直在想，如果那时候庆公公没有死，他能把官家的旨意带到，那会不会所有的事情就不一样了？刘尧竟然敢把庆公公杀了，就说明庆公公手中的圣旨一定是写着不利于刘尧的事情，他需要稳定跟着他叛乱大众的情绪，不能让这份圣旨昭告天下。 如今这重活一世，见到庆公公那熟悉的脸庞，善意的眸子，各种不堪又痛苦的记忆像是泄了堤的洪水，楚琼玉在翻涌的洪水中挣扎，庆公公是在洪水中渐渐飘向她的孤舟，给予她仅存的温暖和希望。 “楚小姐？” 见楚琼玉没说话，庆公公好脾气的又问了一句。 楚琼玉咽下那即将脱口而出的谢谢二字，对着庆公公郑重且认真的行了个大礼：“臣女不曾见过公公，臣女无意冲犯庆公公，还往庆公公见谅。” 庆公公笑起来，他像是看不见众人那眼巴巴的眼神，看不到那肉弹弓嬷嬷欲言又止的样子，径直搀扶着楚琼玉来到了墙边的阴凉处，他让在一边候着的小丫鬟去搬了张椅子过来，搀扶着楚琼玉坐下，不知他是不是看出了楚琼玉胳膊的僵硬，所以细心的不去触碰那一条。 “庆公公，你这样可是让老奴难办啊！这眼看宜妃娘娘就要来了，你让这……这楚家小姐坐在这里，合适吗？宜妃娘娘来了还不是拿着老奴出气啊！”肉弹弓嬷嬷奔到庆公公面前，一脸急切和为难的说道。 庆公公淡然的理了理自己花白的头发，接着把两只手揣到衣袖里，放到了胸前的位置，老神定定的眯起了眼睛。 “胡嬷嬷，你既然知道这是楚家的小姐，相国公家的千金，那你为何还要如此苛刻呢，这楚小姐金枝玉叶，身娇肉贵，按理说是就算是想要进宫，也不该是走秀女这条路，奴家相信胡嬷嬷伺候在宜妃娘娘身边多年，应该是了解这里面的事情的。” 胡嬷嬷一脸菜色，宜妃娘娘从先皇后过世之后，就一直都是负责这宫中礼度的，她作为宜妃娘娘的人，要是说不知道那可不是打宜妃娘娘的脸吗？给宜妃娘娘找麻烦吗？这可是官家身边的庆公公啊，谁知道他突然出现在这里是不是应了官家的意思，又会不会把这里发生的事情告诉官家呢，所以胡嬷嬷再三掂量之下，只能点头，连声说知道知道。 “既然知道，那为何还要如此刁蛮呢？”庆公公笑起来，像是在说轻松的事情，但是说出的话却是咄咄逼人的，“官家让楚小姐走秀女这条路，可楚小姐本质上还是和这群来自五湖四海的姑娘们是不一样的，官家点到为止，意义却是深远，可想不到胡嬷嬷你这么一个精明的人竟然没有想明白？” 胡嬷嬷被吓出了一身冷汗，额头上像是下雨一样，她不断的伸手擦拭，可怎么也没个完。 “庆公公点明的是！是老奴糊涂了！是老奴长了脑子可惜成了个摆设！老奴一定好好对楚家小姐！” 楚琼玉看似是老实坐在椅子上，实则眼睛的余光一直注意着二人，庆公公短短一番话，就让自己在秀女坊的日子会好过一些，这可是给了自己极大的便利了，虽然这便利能不用就不用，但是总比没有好，楚琼玉心中很是感激，同时又在想，庆公公这番前来，是不是受了官家的意思？ 第316章 突生变故 胡嬷嬷被庆公公吓得不清，接连保证会对楚琼玉好，好的不能再好，可是庆公公好像是还觉得不够，又似笑非笑道：“胡嬷嬷是宜妃娘娘身边的老人了，可是这资历再老能有奴家的老？宜妃娘娘进宫的时候就是个小姑娘呢，天真烂漫，和先皇后一静一动，深得陛下喜爱，那段日子可是宫中这些年最热闹的时候了，奴家想起来这心里还觉得热乎乎的呢……” 这意思就是说你算是哪根葱，竟然还敢在一个看着宜妃走上如今位置的人面前耀武扬威，不知轻重？ “请庆公公赎罪！老奴知错了！是老奴仗着自己是储秀宫的教养嬷嬷，对秀女们苛刻行事，对楚小姐以下犯上，这和宜妃娘娘半点关系都没有！宜妃娘娘什么都不知道啊！……” 胡嬷嬷仓皇下跪，刚才还高高扬着的头颅一下下的磕在地上，这其中的反差让除了楚琼玉之外的秀女们连连称奇，暗中讨论起关于那庆公公的身份，她们可不和楚琼玉一样，拥有前一世的记忆，不认识庆公公这才是正常的，楚琼玉刚才其实就有些失态了。 “这是怎么了？本宫老远就听见这边鬼哭狼嚎的，胡嬷嬷你又犯什么事了？平日里本宫对你的管教还不够是不是？！” 柔媚却严厉的女声从前面传来，引得大家纷纷转头去看，楚琼玉眯起眼睛，只见一架精美的软轿正徐徐而来，前后左右四个壮实的太监抬着，两边还跟着四个秀气的宫女，软轿后面又是缀着七八个。 软轿上面搭着昂贵的上好天蚕吐出的丝线制成的白纱，随着晃动，露出了里面之人小巧精致的下巴，红唇娇艳，肌肤雪白，引人恨不得去挑开那碍眼的白纱，去看看里面的美人。 听到声音，胡嬷嬷整个人像是突然活了过来，本是跪在庆公公面前的身子，灵巧的转身，朝向了软轿的方向，她扯着嗓子大喊：“请宜妃娘娘给老奴做主啊！” 宜妃娘娘？！ 这位就是负责选妃之事的宜妃娘娘？！ 秀女们反应过来，纷纷下跪，给宜妃娘娘请安，楚琼玉也挣扎着从椅子上站起来，跪在地上，双手放在身前，头微微低着。 她早在听到这声音的时候就知道这是宜妃，既然是宜妃主掌选妃之事，那这个储秀宫就不会再有人前来凑热闹了，毕竟没有人愿意沾染上一身的晦气。 软轿稳稳落下，抬轿的太监们低头推到一边，四个丫鬟上前，小心的掀起白纱，露出了里面姿态雍容的宜妃。 按照律法来说，明黄色是只有官家和皇后才能穿的颜色，可是先皇后去世多年，这后宫之事就被官家交给了宜妃，除了个凤印，宜妃基本众人心知肚明的皇后了，这身明黄色的宫袍对她来讲，已经是她的殿中常有的颜色了。 庆公公等着宜妃下轿之后，这才躬身上前：“奴家给宜妃娘娘请安。” 宜妃瘦削的脸上出现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她虚虚的伸出手，摸着嫣红豆蔻的手心朝上：“庆公公快请起，庆公公不在御书房伺候陛下，怎么还有时间来这储秀宫了？莫非是陛下有什么旨意要传达？” 庆公公笑了笑：“陛下让奴家过来，是要奴家给宜妃娘娘传上一句话，陛下问娘娘：“鱼目混珠”这话可是如何讲？” 宜妃用手指抚了抚耳后的头发，对着庆公公抚福了福身子：“请庆公公转达给陛下，就说臣妾明白。” 庆公公弯了弯身子：“宜妃娘娘聪慧，自是能领悟陛下的意思。”他抬起头来，朝着跪在宜妃身后的胡嬷嬷看了过去，抬起头来又看向了宜妃，脸上带着和煦的笑，“方才奴家过来的时候，正好赶上这胡嬷嬷要虐打秀女，奴家看不过，就对着胡嬷嬷说了几句，奴家过失了，请宜妃娘娘赎罪。” 这庆公公是何许人也，陛下身边的多年几乎快要成人精的老公公了，做事滴水不露，嫔妃和皇子们的巴结讨好都能不费余力的给搪塞过去，怎么可能犯下过失。 宜妃娘娘隐晦的朝着庆公公身后看了看，瞬间了然，原来是这胡嬷嬷耍威风正好给踢到铁板上去了。 “这事是胡嬷嬷做的不对，庆公公哪有什么过失不过失的，”她转头严厉的瞪了胡嬷嬷一眼，“本宫平日里就是这样教你的！？” 胡嬷嬷身子一抖，恐惧袭遍了全身，她刚要说话，就听宜妃对身后的太监们厉声道：“把胡嬷嬷带回昭和宫！没有本宫允许，不准让她出昭和宫半步！” “是!” 太监们应了一声，大步上前来拖着胡嬷嬷的身子走远，胡嬷嬷的哀嚎声一直传到很远。 宜妃转过头来，对着庆公公温柔一笑，这幅变脸之快，足以让众人叹服。 “庆公公此事还请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她个蠢货一般架势，储秀宫这边本宫自然会料理好，毕竟都是些以后要做皇妃的苗子，本宫的媳妇还是在里面呢，本宫可是舍不得让她出什么事呢。” 这话一出，秀女们顿时脸红心跳，浮想联翩，谁不知道这宜妃的亲生儿子正是那玉树临风，有汉国第一美男子之称的六皇子，风度翩翩为人儒雅，是这汉国少女们的梦中情人啊，可以说这如今当场得有一半多的姑娘都是冲着那六皇子来的！ 庆公公揖手道：“宜妃娘娘做事一向严谨，陛下也最是信任娘娘，选妃一事还望娘娘把好关，时辰不早了，奴家就不妨碍娘娘了，陛下还等着奴家回去回话呢，奴家就此拜过！” 宜妃笑着点头，目送庆公公的身影走远。 楚琼玉这才抬起头来，朝着宜妃看去。 就算是对胡嬷嬷的处罚，也不过是不疼不痒的做戏给庆公公看，给陛下看。 本想是在这宫中小心低调的度过几日，再全身而退回家即可，没想到半路出现的一个胡嬷嬷和庆公公，是彻底把自己的计划给打乱了，就算是想低调也低调不成了。 第317章 刘尧的宜妃娘 或许是因着胡嬷嬷的事情耽误了不少时间，宜妃草草的讲了几句在宫中应该遵守的规矩之后，就让人去把早已准备好的跟伺候秀女们的宫女们给带过来，一个秀女身边分配一个伺候的宫女，因着楚琼玉的身份高于在场秀女，又得到了官家的“特殊”照顾，所以特意被准许有两位。 秀女们已经在庆公公和宜妃娘娘的谈话中得知了庆公公的身份，看到庆公公对楚琼玉的特殊，她们心中多少也是适应了，毕竟是相国公家的千金，身份自然是和她们这些来自穷乡僻壤的不用，谁叫人家生来就会投胎，有个有权势的爹呢，虽然心里接受了，但是这可不妨碍她们背地里对着楚琼玉指指点点。 宜妃坐在屋檐下，身边的宫女贴心给她打着遮阳扇，宜妃眯起眼睛，看着站在院中最显眼的那个姑娘，容貌明艳的就像这正午的阳光，耀眼极了。淡然安静的气质让她在这群叽叽喳喳宛如三千只鸭子聚会一样的秀女中一眼就能摄住别人的目光。 难怪了，宜妃哼笑一声，也就只有这样的姑娘才配得上自己儿子的注意。 在得知她负责选妃一事之后，她那儿子就来和她打过招呼，要她对那楚琼玉留心一些，本来宜妃以为这个留心是对楚琼玉暗中施加便宜，可没想到原来刘尧却是说，不要给那楚琼玉走后门，给她什么好处，只要把楚琼玉一日之间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便可以了。宜妃觉得奇怪，刘尧这样的反应倒也不像是对楚琼玉的喜欢啊，可是这儿子毕竟大了，有些事情是这做娘亲的不知道的，所以宜妃决定再观察看看，其实她倒是很满意这楚琼玉的，她爹是相国公，有权有势，她自己又是个有才有貌的，这样的女子可谓是可遇不可求的，要是自己的儿子能迎娶这样的女子做了皇妃，那以后刘尧的路好走的可不是一点半点，比那半吊子太子刘衍可是好太多了。 宜妃沉浸在自己的美梦里，却不知道她自己此时也成了楚琼玉打量的对象。 胡嬷嬷给庆公公三两拨千斤的给弄走了，那宜妃必然还会再把她的人给调来储秀宫，这对楚琼玉来说倒不是什么难事，宜妃身边那几个嬷嬷她大多都是认识的，也了解一些，什么手段什么伎俩她也是了然于心的，但是她在想一件事，那刘尧肯定知道是宜妃负责这选妃之事，那他难道就不请他母妃来给自己穿小鞋？或者是暗中对自己使用手段？ 楚琼玉垂下眼，眸中闪过几瞬寒光。 半盏茶过后，伺候秀女们的宫女们来了。 二十个宫女排场两排，打头的就是桑榆和从秋，楚琼玉一眼就看见了她们，她对着二人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二人不要那么表现的那么明显。 带着宫女们进来的太监自称是内务司的，恭敬给宜妃请安，宜妃命身边人赏赐给他几个银锭子，让他自己分配，太监走到桑榆和从秋身边，悄悄的眨了眨眼睛，大声说道：“从前到后，依次来站！” 宜妃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在从秋和桑榆身上目光久停了一些：“那是新来的？” 她朝着内务司的太监看去，朝着从秋和桑榆招了招手，她上下打量了桑榆一眼，饶有兴趣道：“长得倒是标致，怎么不在外面寻个好人家，倒是进宫来服侍人了？” 楚琼玉紧紧盯着，袖中的手慢慢攥紧。 她没想到桑榆竟然引起了宜妃的注意。 桑榆心中更是紧张的要命，她紧紧低着头，像是鼓足了勇气这才小声道：“回娘娘，奴才进宫是因为爹爹生命没钱买药……” “哦，原来是卖身来的。”宜妃轻蔑的哼笑一声，鲜艳的指甲挑起桑榆的下巴，细细的观察了一番，“生的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 内务司太监腿都要吓抖了，这刘二不是说没事吗？！都怪这丫头的模样勾人，引起了宜妃娘娘的注意！ 他赶紧上前来，对着宜妃娘娘赔笑道：“人牙子送进来的，上不得台面上不得台面！” 宜妃不耐烦的变摆了摆手，示意他赶快把人带下去别污了自己的眼。 内务司太监赶紧把人领到下面来，悄悄和二人打眼色，让她们赶快去楚琼玉身边去，然后欲盖弥彰的又指派了几个小宫女给秀女们，等着分配完，他忍不住抬起手来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悄悄的看了宜妃一眼。 不知她是注意没注意自己的安排。 楚琼玉早已带着从秋桑榆走到了秀女们的后面，等着离着宜妃远了，桑榆这次对着楚琼玉担心道：“怎么办啊小姐，我会不会被宜妃娘娘给注意上了？！” 她就怕刚才一被宜妃娘娘打过眼了，她这又跟着楚琼玉，会引起宜妃娘娘的怀疑。 楚琼玉朝着宜妃看去，她闭着眼睛像是假寐一般，实则是警惕的听着这院中的动静，方才内务司太监的安排她指定是听到了耳朵里。 不管她身边的人是谁，都会引起宜妃的注意，这一点是肯定的。 “没事的，宜妃娘娘不会在乎这些小事的，”楚琼玉决定还是先对桑榆从秋隐瞒，但是这必要的事情还是得说清楚的，她压低声音，认真道：“日后你俩见到宜妃，能躲就躲，说话一定要注意，什么话都要在脑子里先过上几遍，再说出口知道吗？” “知道了小姐！” 桑榆和从秋异口同声道，她们是来宫中保护小姐的，自然不会再给小姐惹麻烦。 楚琼玉点了点头，让二人去自己身后站好，不再说话。 宜妃像是有感应一样的睁开眼睛，朝着角落里那站着的三人看了过去，她凝视片刻，朝着自己身后的宫女招了招手：“去给我查查那两个丫头的来历。” “是！＂ 相国公的千金进宫，这可是个大事，她就不信各方势力不会蠢蠢欲动，那废物太子肯定是会从中做什么的，相国公可是他忠心的盟友，如果相国公的女儿都没有嫁给他，那他以后还能和相国公有什么联系。 第318章 房间问题 宜妃在储秀宫坐了一会，不等内务司太监把宫女们分配完就离开了，等着这一尊大神离开，秀女们就彻底的放松下来，内务司太监在她们眼中就成了个摆设，内务司太监连说了几句话，都没人搭理他，一脸尴尬。 楚琼玉带着桑榆从秋走到内务司太监面前，微微的欠了欠身子：“这位公公，请您待我和那位道谢一声，桑榆和从秋的事情有劳他了，当然您在这里面的功劳也是实打实的，这点银子聊表谢意，请不要嫌弃。” 楚琼玉对着桑榆点了点头，桑榆会意从袖中摸出了一只荷包，隐晦的塞到内务司太监手里，后者掂了掂手中的分量，笑的眼睛都成了一条缝。 “楚小姐客气了，您的话奴才一定会带给刘二公公的。” 依他的地位是见不到刘衍的，所以只能从中通过刘二带话。 楚琼玉微笑颌首，告辞一声带着从秋桑榆径直朝着候在一边的储秀宫宫女走过去，询问她房间是如何安排的，不知是不是如今楚琼玉已经在宫中的名声传遍了，宫女只是细细的打量了楚琼玉一眼之后，恭敬带着楚琼玉去了位置最好的一件房间，单人独处。 看着装潢精致的房间楚琼玉心中顿觉不妥，这么明目张胆的行为，是要铁了心让她被其他的秀女们孤立出来吗？ 宫女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一边，像是并未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楚琼玉皱了皱眉，刚要开口说话就听见身后传来了一阵轻柔的脚步声。 “哟，这楚小姐住的房间还和我们大家伙都不一样呢？这单人单间可是舒服的很呢，不像我们大家都是两人一间，三人一间，拥堵的很呢。” 楚琼玉转过身去，就见一身穿鹅黄衫的姑娘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五官寻常，但眼睛生的倒是有些韵味。 见楚琼玉探寻的看向自己，这位鹅黄衫的姑娘施施然福身道：“小女名唤林梨儿，淮南人士。” 她的父亲其实也是淮南的一个小官，但因为已知楚琼玉的父亲是相国公，所以她也没有必要再详略自报家门，省的被人说成不自量力。 “林姑娘。” 楚琼玉回礼说道，她朝着房中看了看，回头笑看向林梨儿，“这房间我也觉得忒大了些，我这人自小就有些怕黑，没有人陪着我还睡不着觉，不瞒林姑娘说，我到现在还要外间里有个丫鬟陪着呢，而且大家都是秀女一道进宫，又是一同住在这储秀宫，这就是缘分，我爹虽是相国公，但是在这里，我与大家的身份都是一样的，实在没有必要搞什么区别对待，不如这样吧，这个房间里你们再置办上一张床，好不好？”她看向一边的宫女，笑着询问。 宫女愣了愣，刚要说这是上面的指示，就被楚琼玉把话头截段了：“好了大家伙都看着呢，难不成你还要我亲自去和宜妃娘娘说？” 宫女一惊，这点芝麻大的事情要是还去打扰宜妃，那不就是上赶着找骂吗？！ “奴婢这就去办！来人来人！快给这房间里另加一张床来！”宫女连忙出去找人去办，脚下生风一般。 楚琼玉提着裙摆走到台阶下面，面对着林梨儿，声音不大不小大道：“我见着林姑娘不知是怎么回事，就有一见如故的感觉，所以我想邀请林姑娘和我同住一屋如何？” 林梨儿一怔，这能和楚琼玉一个房间可是极大的好事啊！这群秀女中就属她的身份最高，有权有势的人物，十有七八就会被选中，要是能和这楚琼玉结交好关系，说不定还能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好处呢？即使她知道楚琼玉进宫之前，一定是有人事先打理过的，但是看见楚琼玉这般不同于大家的待遇，她这心里还是不平衡的很，可她只是淡淡的说了几句话，楚琼玉就能瞬间明白她的意思，三言两语就能打发这宫女重新去办，这股子聪明劲和麻利劲，她喜欢！她就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最好还是楚琼玉这样有权有势的。 而且她也不担心楚琼玉会对自己如何，她相信以她的聪明才智，楚琼玉是奈何不了她分毫的。 于是林梨儿在一众秀女羡慕嫉妒或鄙夷的眼神中，一口应下，笑着给楚琼玉福身道谢。 楚琼玉淡淡的笑了笑，亲热的拉起林梨儿的手，宛如一对许久不见的姐妹。 只是这两人心中各自怀的是什么心思，就不得而知了。 桑榆和从秋对视一眼，默契的垂下了头，一声不吭的站在楚琼玉身后，不离开她分毫。 ~ 昭和宫，倒春寒还没有过完，殿中却是暖和非常，地龙烧的旺旺的，在这吃住方面，官家一向是紧着宜妃先来，从不苛待。 “你的意思是那楚琼玉没有独住？” 宜妃半躺在榻上，腰上搭着一件雪白的薄狐裘，她神情懒懒，细长的眼睛却是锐利非常。 “是，楚小姐命人去在房中另外置办了一张床，并主动邀请林姑娘相住。” 身穿暗色衣服的嬷嬷跪在地上，低着头恭敬回道。 宜妃哼笑两声：“倒是个会做事的，”她顿了顿，朝着候在一边的心腹点了点下巴，“去把六皇子找来。” 心腹点了点头，快步离开。 宜妃重新看向跪在地上的嬷嬷，道：“杨嬷嬷，你就接替胡嬷嬷留在储秀宫做事吧，胡嬷嬷那蠢货不长脑子，被人给怎么卖的都还不知道，本宫瞧着你倒是个机灵的，这储秀宫的事情你一定不会让本宫失望吧？” 杨嬷嬷压低脑地，几乎是要跪伏在地上。 “娘娘请放心，老奴一定会把事情办好，让娘娘满意。” “不，”宜妃慵懒的摇了摇白皙的手指，“不是我，是陛下，是让陛下满意。” 杨嬷嬷瞬间领会：“是，老奴一定会把事情办好，让陛下和娘娘满意！” 宜妃这才笑了，摆摆手示意杨嬷嬷退下。 她意味深长的看着杨嬷嬷渐行渐远的背影，想起她方才所说的话，心中对楚琼玉的好奇越大。 她好奇的是，楚琼玉的背后到底是有多少人看着呢。 第319章 饭后消食 就在杨嬷嬷离开后不久，刘尧就来到了昭和宫。 “孩儿给母妃请安。”刘尧揖手行礼道。 宜妃满意的打量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叫着他快快入座，吩咐宫女快上茶上点心，对她这个惟一的儿子，宜妃可谓是上心非常，疼爱的很。 刘尧谢过宜妃，心中有些按捺不住，寒暄了几句之后就把话茬落到了那在储秀宫的楚琼玉身上。 宜妃促狭的看了刘尧一眼，有些不满道：“要不是母妃叫你过来，你自己算算，可都是要三天没有来给母亲请安了，这下倒好，一见面你还没关心母妃几句，倒是对那楚琼玉那么上心了，你可真是让母妃难过。” 刘尧笑起来，走到宜妃身后，小心的给她揉捏着肩膀，道：“母妃自然在儿子的心中是排第一位的，这一点母妃是不该怀疑的，孩儿可是母妃您一拉拉扯大，儿子什么心思母妃您应该清楚吧？” “什么心思？”宜妃嗔视了刘尧一眼，拉着他到自己身边坐下，手指轻轻戳了戳她的额头：“什么心思？还不是有了媳妇忘了娘的心思！” 刘尧敷衍笑笑没有答话，脑中却是想起了楚琼玉那一张明艳的脸庞。 宜妃见刘尧这幅心不在焉的样子，心中的猜测又确实了几分，要说刘尧对楚琼玉没一点心思，她是绝对不信的。 她一向是不强迫刘尧做什么事情，就算她自己对那至上的权利热衷，但如果刘尧没有那颗心，她是绝不对强迫他，但是还好，儿子随她，那她自然就愿意为了刘尧付出一切，甚至是做那史书上会臭名远昭的奸妃都不在乎，同样，如果刘尧对那楚琼玉有意，那她一定会把楚琼玉变成自己的儿媳，这也是正迎了她心中的期望，那楚琼玉的家世会帮助刘尧更上一层楼的。 ～ 夜幕四合，十个手端御膳的宫女接连进入储秀宫，桑榆和林梨儿的宫女顺儿站在门口接过，送进来放到桌上。 这一次不知是不是楚琼玉的白日的话起了作用，饭菜倒是和林梨儿的一样，两荤一素，有饭有汤，看着诱人极了。 楚琼玉却是没有胃口，这一下午她的胳膊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疼痛加剧，因着林梨儿在，她也不能明目张胆的躺下，只能强撑坐在桌前，把手中的帕子搅得紧紧的。 “琼玉，你不吃饭吗？” 林梨儿拿起筷子刚要准备吃，就见楚琼玉还坐在桌前，一点都没有动筷的意思。 楚琼玉笑了笑：“我还不饿，你先吃吧，”说着她看向桑榆和从秋，柔声道：“你俩白日也没好好吃饭，一定饿了吧，快去把那饭菜吃了，一会御膳房的人就来收拾碗筷，让她们看见饭菜还没动，再以为是我嫌弃这宫中的饭菜呢。” 桑榆和从秋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那就先放着吧，一会小姐饿了再吃。” 楚琼玉的身上还有伤，她们怕楚琼玉不吃饭，这身体上的营养跟不上。 楚琼玉无奈笑，只好作罢。 可一边的林梨儿却是瞪着两只眼睛看着三人，好啊，这楚琼玉明明都已经那么瘦了，还想着更瘦？如今竟然连晚饭都不吃了？！ 她低头捏了捏自己腰间的赘肉，狠了狠心：“顺儿，我也不饿！这饭你帮我吃了吧！” 顺儿吓呆了：“这使不得啊林小姐！这是御膳房的御厨们亲自给各位小姐做的，岂是我们这种人能吃的？” 林梨儿得意的看了楚琼玉一眼，听见了吗，这饭是专门做的，不吃还有罪呢！ 楚琼玉自然是感受到了林梨儿的敌意，她看了一眼那抖的像是筛子一样的顺儿，叹了一口气，小丫头无辜，她不想让她因为自己受林梨儿的迁怒。 她拿起筷子，小小的夹了一筷米饭，放进了嘴里，细细的咀嚼起来，这幅慢条斯理的样子，自然是又引起了林梨儿的不待见。 吃饭还这么做作，真是膈应人！ 楚琼玉到底是有心无力，喝了半碗汤就再也吃不下了，她站起身来，示意从秋收拾收拾，一会好等御膳房的人来了拿走。 林梨儿把饭菜吃的干干净净，她满足的摸了摸圆鼓鼓的肚子，这宫里的饭菜就是比老家那里的好吃。 她鄙夷的看了一眼楚琼玉那几乎还满着的饭菜，心中狠狠的吐槽了一下，抬头就见楚琼玉正打算往外走，她赶紧站起身来：“琼玉你这是去哪？” 其实她的年纪比楚琼玉还要小上一岁，但她不知是不是忘了，后面从不带姐姐二字。 楚琼玉笑道：“吃的有点多，想出去散散步。” 林梨儿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那半碗汤，那还叫多？？ 真是矫情！ 虽然看不起，但她又不想离开楚琼玉半步，只因着今日庆公公给楚琼玉的解围，就让她知道楚琼玉在这宫中一定是有人帮衬的，说不定那人还是官家呢，既然明知道楚琼玉有这待遇，她又怎么会愿意离开楚琼玉半步从而导致错过沾沾楚琼玉的福气呢？？ “琼玉，我陪着你去吧，这里毕竟是在宫里，不比外面自由，我们一起去，也好有个伴啊！” 闻言，从秋悄悄拉了拉楚琼玉的袖子，林梨儿的那点心思还真以为别人不知道呢，要是搁到平常，她们有时候去遛那林梨儿，可是今晚还有事啊！ 楚琼玉却像是没有感觉到从秋的暗示，她对着林梨儿展颜一笑：“那再好不过了。” 林梨儿高兴的笑了：“那你等我一会，我换件衣服就来！” 说完不等楚琼玉的回应，就兴高采烈的回到了床边，拉过包袱开始挑选衣服。 桑榆皱起眉头来，压低声音凑到楚琼玉的耳边：“大姐姐，我们是去找个地方换药的，带着她不好吧？” 褚玉给了一些药贴，是楚琼玉要每晚换用的，要是林梨儿跟着，还真不方便。 楚琼玉看着林梨儿换上花枝招展的红色衣裙，打扮的像是花蝴蝶一样，她笑着摇了摇头。 “正好让她给我们探探路。” 探探路？桑榆不明白，刚要想问，就见林梨儿已经收拾好走了过来，她只好闭嘴不言。 第320章 接连偶遇皇子 储秀宫位于宫城的最外围，因为里面的住的还不彻底算是宫中人，所以位置也是离着陛下的乾坤宫相对远了一些。 但这还是有个好处的，比如这周边巡视的侍卫就少，比起里面比较自由一些。 从储秀宫出来，走上几步，就是一条僻静的小道，两边长着茂盛的花草，最高的都可以把人给挡住。 这一路上，从秋像是在找什么，不时的四处打量，楚琼玉和林梨儿并肩走在前边，有说有笑，她们三个丫鬟跟在后面，桑榆注意到从秋的异常，拉了拉她的胳膊，警惕的看了一眼旁边的顺儿，见她正双眼木讷的盯着前面。 她压低声音：“你在找什么啊！” 从秋小心看了一眼前面的楚琼玉，生怕她听见似的，声音压的更加低沉：“我和沈将军说好了，他就在储秀宫附近等着小姐，我在找他藏在什么地方呢！” 桑榆震惊：“沈将军！？” “小姐不是让我们不要和沈将军有任何联系了吗！你怎么还敢这么做！” 从秋有些委屈：“可我这也是为了小姐好啊……” 桑榆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是啊这她们两个都希望楚琼玉能在宫中容易点，这自然是多一个人帮忙比较好，但是这小姐和沈将军的关系…… “那边好像有人在说话啊！” 林梨儿不知听到了什么，一把拉住楚琼玉的胳膊，好巧不巧的正好是楚琼玉受伤的这一条，当即她身子就是一震，差些控制不住把那林梨儿一把推开。 桑榆注意到楚琼玉的异样，再一看被林梨儿紧紧拽着的那条胳膊，顾不得多少直接大步上前，动手扔开了林梨儿的手！ 林梨儿本是在屏息听着前面的动静，被桑榆的这一举动吓了一跳，她心生不满刚要训斥，不经意间却是注意到了楚琼玉的脸色，她一惊：“你这是怎么了啊？！” 她忘了控制住自己的音量，大嗓门惊扰到了前面的那两道声音，立刻戛然而止。 楚琼玉脸色有些难看，额头上更是冒着虚汗，她抬起眼来像是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前面不远处的地方，虚弱的对着林梨儿道：“梨儿，兴许是走的快了一些，我这胃里有些难受，能不能先……” 话还没说完，就被那前方传来的厉喝声打断：“何人在此？！” 楚琼玉脸色一沉，果然是刘泽。 她比林梨儿还要先听见这说话的声音，她只听出了其中一人是刘泽，至于另一人还没有听出来，不过那说话恭敬的语气，应该不是什么皇子。 林梨儿这人有贼心没贼胆，听着这声暴喝，吓得她心都要跳出来了，以为是碰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心里不住的埋怨楚琼玉，你说都这么晚了还出来闲逛个什么劲啊！这要是被侍卫给当成什么闯入皇宫的人，小命都要搭在这里的啊！她这个时候倒是忘了，她原本就是开开心心出来的，还特意的换上了一身漂亮的衣服。 “那个穿红衣服的！你给本皇子出来！” 林梨儿的红色衣裙在黑暗中过于鲜艳，以至于刘泽一眼就瞧见了她，而没看到因为剧痛弯着身子的楚琼玉，和几个关心照顾她的丫鬟。 楚琼玉抬眼朝着林梨儿望去，一双杏眼在黑夜中灼灼生光：“竟然是个皇子？这深更半夜来这储秀宫周围散步可真是闲情逸致。” 林梨儿怔住，是啊，这竟然是个皇子？！而且是这么晚了还来储秀宫，是不是和在秀女坊的时候一样，是来看看有没有中意的秀女的？！林梨儿心中一喜，马上做出了选择。 她朝着楚琼玉看去，压低声音关切道：“琼玉，你的身子有恙，这么出现在皇子殿下面前是极其不妥当的，这样吧，为了不惹得皇子殿下生厌，你先悄悄离开，我去应付一下！” 楚琼玉的相貌过于艳丽，她怕抢了自己的风头。 楚琼玉点了点头：“还是梨儿你想的周到，那就拜托你了。”她感激的握了握林梨儿的手，被桑榆和从秋小心搀扶着，弯腰离开。 林梨儿看着楚琼玉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被茂盛的花草给遮挡的严严实实之后，这才仔细的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衣服，笑意岑岑的走了出去：“小女给殿下请安！” 再说另一边的楚琼玉和桑榆从秋三人沿着小道本是想回储秀宫，却没料到这小道弯弯扭扭，岔路极多，没一会竟然走的糊涂了。 “小姐，你确定是走这条路吗？” 从秋终于忍不住，对楚琼玉发出了灵魂深处的质问，她们一路按照楚琼玉的指示，走哪条，该怎么走，都是听楚琼玉的，但是她们现在站的位置好像已经走过好几次了啊。 楚琼玉同样是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为什么……为什么这条路和上一世不一样了呢，上一世她自己在东宫中待的无聊，就常常自己偷跑出来，沿着储秀宫外面的这条路走啊走，走啊走，甚至已经到了一种闭上眼睛都知道该如何分辨位置的地步，但现在……怎么就这么难了呢。 桑榆心中叹了一口气，她把楚琼玉交给从秋扶着，然后道：“大姐姐，我先去探探路，你和从秋在这里等一会。” 楚琼玉脸色微红，但幸好如今是晚上，也看不出来，她点点头：“小心点。” 桑榆应了一声，马上朝着前面的一条岔路走去。 楚琼玉和从秋站在原地安静的等着。 时间不一分一秒的过去，乍然前面传来了一声惊呼。 楚琼玉身子一震，是桑榆的声音！ 她抬脚就要朝发出声音的那边走，却被紧接着响起的声音硬生生绊住了脚步。 “奴才拜见太子殿下！奴才不是故意冲撞殿下！请殿下饶命！” 第321章 和刘衍碰面 桑榆撞见了刘衍？！ 楚琼玉抿紧唇瓣，身子不自觉的紧绷起来，连肩膀上钝钝的疼痛都忽略了，她身边的从秋更是惊愕的瞪大了双眼，怎么是太子殿下，不是沈将军呢？！ “本宫认得你，”刘衍平淡的声音响起，他似乎是抬起头来打量了一眼四周，“你家小姐在哪？” 桑榆支支吾吾，她在犹豫，犹豫要不要把楚琼玉所在的地方告诉刘衍，虽然她知道刘衍会在宫中相帮楚琼玉，但是刘衍这个人……她是从心里犯怵，或许是因为他高高在上的东宫太子身份，也或许是因为……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刘衍不悦的皱起眉头，身边的刘二马上开口训斥：“大胆奴才，殿下问你话，为何不回答！” 桑榆咬了咬牙，决定要替楚琼玉隐瞒过去的时候，就听见身后传来了楚琼玉的声音。 “臣女拜见殿下，丫头胆子小，没长见识，在殿下面前出了丑，还望殿下莫要放在心上！”楚琼玉快步而来，身子正好遮住了后面正跪在地上的桑榆。 她抱歉朝着刘衍福身行礼，神色惶恐不安。 刘衍不着痕迹的在她脸上打量了一圈，道：“时辰不早，楚小姐还有闲情逸致在这散步？如今处深宫皇城，守卫森严，纪律严明，要搁到一般人身上，这个时候肯定是待在自己房中，生怕惹上什么麻烦，可楚小姐却是胆量惊人，深更半夜如此悠闲，让人佩服。” 楚琼玉垂头，轻笑道：“殿下说笑了，臣女这也只不过是吃多了有些积食，想着出来走走，这就待回去了。” “是吗？” 刘衍抬脚上前，站到楚琼玉面前，他的身量比楚琼玉要高，站在她面前，尤其是楚琼玉有意低着头的时候，更显压迫。 “这宫中的膳食虽香，可楚小姐还是要节制，莫要贪口。” 他大笑起来，楚琼玉猛地抬头，正好对上他同样带着讥讽意味的凤眸里。 刘衍微弯下腰，紧盯楚琼玉的眼睛：“外面风大，楚小姐身子还没完全康复，还是尽快回去的好。” 楚琼玉毫不畏惧的回视刘衍，欠了欠身子道：“多谢殿下提醒，臣女这就回去了。” 刘衍似是满意的点了点头，悠闲的背过手朝前走去，刘二紧跟在他身后，路过楚琼玉的时候，他匆匆的朝着楚琼玉行了个礼，从袖中拿出了一瓷瓶，强塞进楚琼玉的手上：“这是相国公拖殿下交给楚小姐的，楚小姐收好！” 说完，他顾不上楚琼玉的反应，赶快追着刘衍而去。 楚琼玉皱起眉来，看了看手中的瓷瓶，又抬头看了看已经走远看不见身影的刘衍。 这人果然是一如既往的讨厌，就算是做好事，也让人生不了半分的感激。 等待刘衍一走，从秋赶快把桑榆从地上搀扶起来，她给桑榆拍了拍膝盖沾染上的灰尘，道：“你这胆子也太大了，殿下问你话你怎么能不回答呢？” 桑榆没有答话，隐晦的朝着楚琼玉看了一眼。 楚琼玉似是没有注意这边的动静，把瓷瓶小心的塞到怀里，叫着二人回去。 从秋面上现出了些许犹豫，“小姐你……” “你怕我找不到路？不会的，这一次我可以领着你们出去的。”楚琼玉笑着打断从秋的话，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的轻松闲适。 从秋急了，她要说的哪里是这个啊！ “小姐我是想说……” “从秋，”楚琼玉的脸冷了下来，“在你和小五进宫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和你说过，有些人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找的，我既然不能回应他对我的感情，那我就只能负责点离着远一些，难道你是想要我处在一种不仁不义的境地吗？” 从秋心中一震，马上双膝跪下：“是从秋错了！是从秋善做主张给小姐做了回应，是从秋的错！” “下不为例，起来吧。” 楚琼玉转过身去，声音缓和下来。 桑榆对着从秋使了个眼色，马上走到楚琼玉身边，小心的搀扶住她，“从秋，你还不赶快过来伺候着小姐？！” 从秋立马从地上起来，走到了楚琼玉的另一边，楚琼玉却是疲惫的摆了摆手：“回去吧，我有些累了，师兄是不是给了你一些药贴？趁着那林梨儿还没有回去，你快去给我换药吧。” 从秋头点的像个拨浪鼓：“是小姐！” 桑榆却是有些好奇：“小姐，你怎么知道那林梨儿还没有回去呢？” 楚琼玉哼笑一声：“那林梨儿好不容易能见到一个皇子，岂是有轻易离开的道理？” 在她确定要进宫之后，她就让那张小弟暗中给自己调查清楚了秀女坊那十八个秀女的家世背景，脾气性格，林梨儿那人，长相并不是秀女中最出挑的，但性子却是最傲慢的，也是最不择手段的。就在她发现自己的房间是个单间的时候，林梨儿恰好过来，话里话外的刺挠她，于是楚琼玉就顺理成章的邀请林梨儿和自己共处一室，林梨儿对自己相国公千金的身份嫉恨非常，更是想要利用自己这个身份为她自己寻求便利，既然如此，那楚琼玉就顺势做出一副人畜无害，任由她宰割的样子，林梨儿想要什么，那自己就给她什么，同样的，必要的时候她也必须得为自己奉献出什么。 听完楚琼玉的话，从秋半懂不懂，桑榆却是明白了，她点了点头，压低声音道：“大姐姐还是要小心为好，林梨儿那种人本质上就跟楚琼瑶一样。”骨子里都是疯子。 楚琼玉被桑榆的话逗笑，她抬起手来揉了揉桑榆的头发，叫着二人回去。 这乍一下楚琼瑶的名字被重新提起，这心里还真是有些五味杂陈的，楚琼瑶和上一世不一样了，变得更加疯狂，更加残暴了，更加冷血了。 距离楚琼瑶逃走又快过去一个月了，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她如今又是待在什么阴暗的地方舔舐她锋利的爪牙呢？ 第322章 爱女情深 在楚琼玉回到储秀宫之后，林梨儿果然还没有回来，趁着这时间，从秋抓紧给楚琼玉重新换上药贴，打开窗户驱散房中淡淡的药香，褚玉说这药贴的味道不大，其实却也不大，但是楚琼玉还是要从秋把这味道尽量给赶的再淡一些，防患于未然。 桑榆打来热水，二人伺候着楚琼玉梳洗之后，就被楚琼玉赶下去休息，楚琼玉自己也确实是累了，她想躺下休息，至于那林梨儿，她没有等她的必要。 终于在楚琼玉半梦半醒之间的时候，听见房门“吱啦”一声响，林梨儿回来了。 黑暗中，楚琼玉睁开眼睛，眼神清明，她听见身后的林梨儿悉悉索索的脱了衣服，上床来，像是压抑不住心中的喜悦，克制又兴奋的笑了两声，然后一阵被褥翻开的声音过来，房中又恢复了安静。 楚琼玉闭上眼睛，嘴角挑起一抹嘲讽的笑。 ~ 楚琼玉进宫的第一晚，有些人是注定睡不着的。 相国府今夜灯火通明，丫鬟们还在院子里清扫着，既然已经很干净了 偏厅的门紧紧管着，不时的会在门框上出现几个倒影出来的身影。 老太君坐在首座上，微阖眼睛，手中缓慢的转着一串佛珠，口中念念有词，楚极泰西凉十年未归的时候她都没有念过佛，可她的孙女进宫之后她这心里就总是忐忑不安的。 花嬷嬷站在老太君的身后，安静的按着，可仔细看去，那嘴唇却也是轻轻跟着老太君在念。 于氏和楚极泰坐在下首的位置，于氏的眼睛已经哭肿了，楚极泰虽然没有哭，但那样子像是一天之间好了好几岁。 楚泽复则是这些人之中最是沉不住气的一个，不，不能说沉不住气，他是把所有的情绪都外露表达出来，不克制忍耐。 “爹，阿玉已经进宫一天了，那边还什么消息都没有传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啊！” 楚极泰抬起眼来，叹了一口气道：“殿下事情那么多，肯定是要等空闲下来才能去看看阿玉的情况，再说这没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你莫不要着急了。” 楚泽复明显不满楚极泰的说辞，他张嘴像是想要分辨几句，可嘴巴张合了几下，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于氏拉住楚极泰的袖子，声音里能听出她在尽力的克制自己的情绪：“老爷，阿玉进宫要多长时间来能回家啊？这马上就要入春了，我给她添置了几身神新衣裳，就等她回家穿呢，她一向最不喜欢打扮了，这么大了，衣裳首饰都还是我给她搭配的，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于氏说不下去了，拿着帕子拭泪，身后的春白也跟着抹眼泪。 老太君睁开眼睛，拿起手中的拐杖狠狠的敲了敲地面：“你尽快给我把阿玉从那宫里给我弄出来！我们家不需要什么皇妃！也不需要阿玉为了我们家身处危险之中！她身上还有伤，要是不好好休养，那条胳膊还要不要了？！你不心疼她，我心疼！你快把我的孙女给我接出来！” 楚极泰眼睛泛酸，他闭上眼睛把眼中的酸气逼回去，刚要说话，就听见院子里突然出来一阵唱歌声，毫无旋律可言，疯疯癫癫。 是楚琼蓉。 楚极泰朝着楚泽复使了个眼色：“把你四妹妹带回去，这么晚了她该休息了。” 楚泽复心中正好是烦躁的很，急需要去个敞亮的地，他转身推门就要出门，结果手还没等碰到门栓，就听见一声巨响，他飞快的缩回手来，房门被人从外面撞开。 楚琼蓉跳进屋里，身上的衣裙已经脏兮兮的了，平日里大家都还是跟在意她的仪表的，脏了的衣服就马上给她换下，可今日是楚琼玉进宫的日子，不管是楚家的主子们，还是那些跟着主子们来到长安来的下人们，一个个心里都是沉甸甸的，装满了心事，所以也就没有精力去照顾三番四次闯祸的楚琼蓉了。 楚琼蓉好奇的打量屋中众人，脸上挂着傻兮兮的笑。 老太君不忍再看，闭上了眼睛。 “时辰不早了，我先回去休息了。” 花嬷嬷赶紧搀扶老老太君起身往外走，路过楚极泰的时候，老太君停了下来，她抬起头来看向她，浑浊的眼睛里带着不能拒绝的精光，一直看到楚极泰心里去：“我不管你想什么办法，必须尽快把我孙女从那宫里给我接出来，我们楚家为了过一时的安稳日子，就让阿玉一人……” “哈哈哈！楚琼玉要死了！哈哈哈哈哈！楚琼玉要完蛋了！” 突兀怪异的声音响起，楚琼蓉仰头癫狂大笑，腰都快要直不起来了，她的手指指过屋中的每一个人，迎着他们惊愕震惊的目光，恶毒的话一字一顿从她口中蹦出来：“楚琼玉要完蛋了，楚琼玉马上就要死了！” 于氏脑中紧绷的神经像是被一把锐利的刀快准狠的砍了一下，应声断了，巨大的回弹力让她的疼得快要死了。 “我的阿玉啊！”她的身子瘫软在地，哑着嗓子哀嚎。 老太君颤巍巍的举起手中的拐杖，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还在大喊大叫的楚琼蓉砸去：“你给我滚！” 楚泽复回过神来，连忙强拉楚琼蓉出去，可楚琼蓉的力气极大，脚底像是粘在了地上。 她表情凶狠的看着老太君，恶声恶气道：“你个死老太婆！楚琼玉要死了！你也马上要死了！” 老太君一怔，双眼猛地睁大，花嬷嬷一声惊呼，就见老太君眼睛一翻，直挺挺的朝后倒去，楚极泰一个箭步冲过去，在老太君倒地之前，堪堪抱住了老太君的身子。 “你给我闭嘴！” 楚泽复双眼赤红，抬起手就是一个凌厉的手掌劈在楚琼蓉的后脖颈上，楚琼蓉身子一软，咣当一声趴在了地上。 偏厅里，于氏的声音已经哭得嘶哑了，老太君倒地不起，没了意识，中间地上还趴着一个宛如死狗一般的楚琼蓉。 楚家，彻底的乱成了一窝粥。 第323章 教导规矩 此时，楚琼玉还不知道楚家度过了怎样鸡飞狗跳的一晚，她睡得很是不安稳，早早的就醒了，睁开眼的时候外面的天还是蒙蒙亮的，外面已经传来了宫女们走动的声音，楚琼玉单手撑住床铺坐起来，身边的林梨儿还睡得很香，无意识的咂咂嘴，不知道是梦到了什么好吃的。 楚琼玉微微的转了转自己的肩膀，虽然还是很痛，但是相对于昨天来说好了太多，褚玉的药是真的好用。她挑起窗户，往外面一看，就见储秀宫中不知何时搬来了一些桌椅，楚琼玉数了数，正好是十九套，最前面还有一套相对于其他的华丽精巧一些的。 看来是要讲规矩上课了。 秀女进宫前两天，突击即将要进行的有关秀女考试的东西，两天之后，是骡子是马就要拉出来溜溜了、 楚琼玉上一世虽然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但是作为东宫太子妃，也是为其他的皇子小叔子们主持过几次，既然在其中是个打酱油的角色，但也是起码了解一些的。 她放下窗户，重新躺下，现在她要是起床，那把她当成假想敌的林梨儿估计也是麻溜的，她可不想和她比这些，弄得心烦。 过了大约快半个时辰，桑榆从秋等丫鬟过来叫门了，楚琼玉轻轻的应了一声，从床上坐起来。 桑榆第一个进门，看到楚琼玉的脸色就是一喜，褚玉真是厉害，这才过了一晚她大姐姐的脸色就比昨日好多了。 她和从秋忙伺候楚琼玉起床穿衣，今日穿的衣服是秀女们的官服，颜色亮丽，里面一件抹胸裙，再加一件外衫，头发要挽成利落的单螺鬓，两颊余留下两缕，修饰脸型，增加几丝妩媚。 可楚琼玉的脸型本就优秀，桑榆觉得留下这两缕显的太过多余，直接把这些散着的头发给梳了上去，露出了毫无瑕疵的一张脸，今日楚琼玉的气色好，桑榆又在她的眼睛上化了淡淡的眼妆，额间一鲜红的桃花钿，杏眼顾盼流连，清纯又明艳。 “小姐，好啦！” 桑榆放下桃木梳，高兴的说了一声。 楚琼玉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就要走，走了几步之后不知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又退了回来，她对着铜镜照了照，颦起了眉。 “不好，这太艳了一些吧？” 楚琼玉扭头朝着桑榆看去。 桑榆笑道：“小姐本就生的明艳，只要稍稍的一梳妆，就会更加的漂亮，这可怨不得别人，小姐要是觉得不好，那就只能怪您自己了。” 从秋捂嘴偷笑，附和道：“小姐这样就可以了，你看看其他的姑娘们，哪一个不是牟足了劲的打扮好？” 说着她朝着楚琼玉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往林梨儿看去。 楚琼玉好奇抬头，就见那林梨儿正拿着口脂不停的往嘴上抹，脸上脂粉又是擦得雪白，脸上可谓是色彩对比强烈，令人一眼难忘。 “好吧，就这样吧。” 楚琼玉无奈摇头，抬脚往外走，桑榆和从秋对视一眼，偷笑跟上。 林梨儿听见楚琼玉离开的脚步声，回头冲着楚琼玉的背影狠狠的啐了一口，模样好看有什么了不起，整个狐媚子样！ 顺儿惊愕的看着林梨儿那歹毒的眼神，她以为林梨儿和楚琼玉的关系是很好的…… 早饭依旧是御膳房的人送来的，楚琼玉今日精神好，胃口也大了一些，喝了半碗粥，吃了办个小包子，剩下的全进了桑榆和从秋的肚子，林梨儿见状，也只能强忍饥饿，喝了一碗粥，吃了四个包子，剩下的强塞给了顺儿，顺儿表示受宠若惊。 吃过早饭，秀女们从各自的房里出来集合，昨晚谁和谁住在一起，现在就谁和谁站在一起，头对头，拉着手，看着亲热极了。 林梨儿也想去拉楚琼玉的手，可她站的位置不对，正好是楚琼玉有伤的那一边，楚琼玉装作不知道的躲过林梨儿的魔爪，她可没忘昨日林梨儿拉了自己那一下，差些要了自己半条命，她刚要换个位置，去和林梨儿牵手，就见林梨儿冷笑一声，怒气冲冲的转过了身子。 楚琼玉无声苦笑，也没打算去解释。 半盏茶过后，杨嬷嬷带着一位不苟言笑的老嬷嬷过来了，她眼睛清亮，透着精光，嘴巴紧紧的抿着，严肃拒人于千里之外。 楚琼玉认得她，她是宫中有名的嬷嬷，姓章，据说她伺候过先太后，还有先皇后，宫中的礼仪纲法是刻在她骨子里的东西，只要经过她教导处来的人，一般这礼法都是无可挑剔的，在规矩上让人挑不出半分错处。 杨嬷嬷站到台阶上，扫视了一圈院中的秀女们，眼神并未在楚琼玉身上停留分毫。 “章嬷嬷是宫中的老人了，伺候过先太后，先皇后，还有几位已经出嫁的长公主们，陛下对章嬷嬷恭敬有加，本章嬷嬷年事已高，不该打扰她老人家，但是这选妃一事事关重大，陛下专去请章嬷嬷前来，指导大家！章嬷嬷……” 说来说去，还是一些套话，楚琼玉垂下眼睛，手指摸向自己腰间佩挂着的荷包，这里面是褚玉给她的解毒丸和毒药，进了宫，她的心里多少是有些不安的，这两个东西待在她身上，能让她心里踏实那么一点。 虽然杨嬷嬷说的那些话都是客套的，不过能够把章嬷嬷给请来，楚琼玉心中还是有些惊讶的，官家看来是对这一次的选妃很看重了。 上一世是没有这次选秀的，所以楚琼玉并不知道在这一世中会发生什么，除了太子刘衍，还有六皇子刘尧，都到了适婚的年纪，官家看重是正常的，他肯同意刘尧的话，让自己参加，并给自己行了便利，说明他除了对楚极泰的态度，还对自己的身份也产生了兴趣，他应该也是想把自己嫁给刘衍或者是刘尧其中一人，用来巩固他们的地位。 那他的本意是谁呢，太子刘衍？还是六皇子刘尧？ 这个念头一出来，楚琼玉自己就觉得好笑，她竟然在怀疑官家？如果官家真的想把皇位传给刘尧，那为何还会立刘衍为太子？上一世刘尧起兵对付刘衍，官家为何要让庆公公去传旨制止刘尧？ 她怎么能对官家产生不好的想法呢，楚琼玉无奈摇头。 第324章 林梨儿的小聪明 “回禀殿下，章嬷嬷已经到储秀宫了。” 刘二恭敬站在堂中，对着坐在桌后的刘衍说道。 刘衍嗯了一声，随手拿着桌上的摊着的一本书，低眸看了起来，神情闲散，看着轻松的很。 刘二却是皱了皱眉，他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决定把话说出来。 “殿下，章嬷嬷和先皇后感情深厚，让章嬷嬷去见楚小姐，这是不是有些……”刘二顿了顿，眸中带着些复杂。 “有些什么？” 刘衍抬眸，朝着刘二看去，他神情淡淡的把刘二没有说完的话说出来：“有些小题大作？” 刘二低头，不敢言语。 “吱啦”一声响，是椅子在地上划动的声音，刘衍起身走到刘二身边，他的个子要比刘二高些，有些居高临下的意味。 “就因为章嬷嬷和我母后感情深厚，所以才让她去储秀宫。” 刘二抬起头来，有些纠结和担心道：“难道殿下就不怕陛下起疑心吗？” 章嬷嬷和先皇后的交情不一般，这如今章嬷嬷又去了储秀宫参与选妃一事，陛下保不齐就会多想，觉得章嬷嬷是为了殿下才去储秀宫的，毕竟自从先皇后过世之后，章嬷嬷就很少参与这些事情，一直都是住在先皇后曾经居住、至今还空着的长阳宫中，本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这如今因为选妃，而且是包括给太子选出太子妃的时候，主动去陛下面前请缨，这意图不就是很明显了吗？！ 听到刘二的话，刘衍脸上却没有半分的紧张，他眉头舒展，唇角微挑：“要的，就是让他怀疑。” “啊？！”刘二震惊的张大嘴，以为是自己耳朵出了什么毛病，殿下刚才说什么？！ 刘衍却没有要给刘二解释的意思，他双手背在身后，淡然的朝着房外走去。 今日是个好天气，倒春寒马上就要过去，真正的春天就要来了。 ~ 储秀宫中，经过一上午章嬷嬷的讲解加练习，众人只觉自己的腿都快要不是自己的了，秀女坊的时候虽然也是每日练习，但是和章嬷嬷比起来，秀女坊的那些嬷嬷们每个都是半斤八聊，糊弄占了多半，和章嬷嬷之间是差着十万八千里。 “小姐，休息一会吧。” 从秋端来一杯温水送到楚琼玉嘴边，楚琼玉两只胳膊又酸又疼，只能就着从秋的手浅浅的喝了几口，她额头上冒着虚汗，脖子里也布着一层，桑榆正拿着帕子小心的给楚琼玉擦拭。 林梨儿抱着顺儿送来的一杯水正目光灼灼的看着楚琼玉三人，不知道她那精明的脑袋里在想着什么。 楚琼玉只当是看不见，早上的时候林梨儿因为那一点小事和她甩了脸子，过一会就跟没事人一样和自己有说有笑，她的心思要不是单纯，要不就是会遮掩，当然，楚琼玉从来都不相信在她身上还有前者这种东西。 她眯起眼睛，朝着屋檐下的杨嬷嬷和章嬷嬷看去，两人正在说着什么，杨嬷嬷在宫中的地位显然是比不上的章嬷嬷，所以说话的时候会自然的矮上半个身子，多数是倾听的那一个。 楚琼玉看着出神，不知那章嬷嬷是不是感应到了什么，突然回头，视线和楚琼玉对了个正着，楚琼玉心中虽是一惊，但是面上丝毫未显，甚至还礼貌的回了一个笑容，章嬷嬷冷淡的看了她一眼，转过了头。 这般疏离的态度在楚琼玉意料之中，毕竟是在宫中的老人了，连陛下都要给三分薄面的，自己就算是个相国府的小姐，她看不进眼里也是正常。 休息了快半盏茶的功夫，杨嬷嬷走下台阶，她身后的章嬷嬷已经进屋去了，楚琼玉看了章嬷嬷的背影一眼，把视线落到了杨嬷嬷身上。 杨嬷嬷道：“时辰不早了，大家吃完饭就抓紧休息休息，下午章嬷嬷教给大家跪拜礼，这可和你们在家的时候不一样，是大有讲究的，都给我好好学！” “是。” 秀女们福了福身子，乖巧回道。 杨嬷嬷满意的点了点头，也急急转身朝着屋中去了。 楚琼玉被桑榆从秋搀扶回房间，趁着上午楚琼玉她们在外上课的功夫，桑榆二人去找储秀宫的宫女讨了一匹布过来，在楚琼玉和林梨儿之间搭上了一个可以拉扯的简易屏风，用的时候拉过来，不用的时候拉回去，这样双方也不至于面对面穿衣的时候大眼瞪着小眼，而且楚琼玉也不能每次都是等着林梨儿不在的时候换药，这要是林梨儿一直不出去，那这药还就不换了？ 林梨儿一进屋，就看见了这挂在中间的屏风，她撇了撇嘴，冷哼了一声，但什么都没说。 桑榆二人伺候着楚琼玉把身上的外衣像换下，先着里面的抹胸裙，这样可以舒服一些，楚琼玉小心的按住自己受伤的肩膀，轻轻的转动了一下胳膊，瞬间钻骨的疼痛袭来，楚琼玉差些惊叫出声。 引得一边的林梨儿不住的往这边看：“你怎么了？” 她没好气的说道，估计是以为楚琼玉又在做妖。 楚琼玉缓缓的吐出一口浊气，强撑笑道：“没事，不小心在床板上磕了一下脚。” “呵，还相国府的千金小姐还真是够娇惯的，”林梨儿嘲讽道，“我这从乡野小地方来的，别说磕一下脚了，就算是撞一下脑袋，那也不带喊疼的，我啊，比不上这富家小姐身娇体弱，连这所谓的宫女都是从外面带进来的呢。” 楚琼玉本是没想搭理林梨儿那阴阳怪气的话，可乍然听到她说这么一句，楚琼玉猛地抬起头来，一双眼睛锋利如利刃，直直朝着林梨儿看去。 桑榆和从秋心中俱是一震，两人对视一眼，心惊胆战。 林梨儿毫不闪躲楚琼玉的目光，她嬉笑一声：“怎么，琼玉你可是相国府的千金大小姐，事先打点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你在担心什么呢？” 她站起身来，朝着楚琼玉走去，弯下腰直视楚琼玉的眼睛。 “还是说，你心里有鬼啊？” 第325章 将计就计 林梨儿发现了桑榆和从秋的事情，她甚至是主动开口提及，站在楚琼玉面前那副洋洋得意的样子，好似是抓住了楚琼玉什么了不得的把柄。 楚琼玉看着眼前的林梨儿，双眼微微一弯，笑意浮现嘴角，天生明艳的样貌顿时夺目非常。 “梨儿你这是在说什么话？我心里何时有鬼？不过是我爹怕我在宫里住的不舒服，宫里的宫女们又不知道我的习惯，这才提前把这两个丫头给松进宫来。我本来也没有想瞒你，要是我真的想隐瞒这件事情，我大可以自己住下这房间，而不是冒险邀请你一同居住。” 林梨儿似笑非笑的盯着楚琼玉的眼睛，似是在考量楚琼玉这话的真假，楚琼玉面色不变，嘴边的淡笑无可挑剔。 “好啦，我逗你玩呢，”终于林梨儿先直起身来，她扶住楚琼玉的肩膀，笑道，“我这是长了一对火眼金睛，你要是心里有鬼岂是能逃过我的眼睛？” 楚琼玉握住林梨儿的手，表情真诚道：“梨儿，你我同住一房间，就是缘分，我是真心希望你我可以成为好姐妹的，在宫里可以互相扶持。” 林梨儿道：“这是自然，不过，”她顿了顿，在楚琼玉身边坐下，“你们既然是好姐妹，就不该对对方有什么隐瞒吧？这姐妹之间真诚相待，是应该的吧？” 楚琼玉眸光微动，她略微回避了林梨儿的眼神，慢慢的点了点头，像是有些不情愿的样子。 虽然不知林梨儿为何会这样说，但是总归事出有因，楚琼玉决定先顺着她的意思来。 林梨儿心中冷哼一声，果然这楚琼玉是在隐瞒着什么事情！可她的面上却还是一副亲热模样，“琼玉，你既然希望你与我能成为好姐妹，那你为什么还要对我隐藏你的秘密呢？如果好姐妹之间不能坦诚相待，那还叫做什么好姐妹呢？” 楚琼玉叹了一口气，道：“梨儿，我是真的想和你成为好姐妹，但我也是真的有苦衷，我怕我说出来你就更不愿意和我做姐妹了……所以我恳求你，还是不要问了……” 林梨儿一听这话，心中好奇更深，不住的撺掇楚琼玉快快把事情说出来。 楚琼玉被林梨儿纠缠的脱不开身，接连叹气，最终她抬起头来对着桑榆从秋道：“你们先出去一会吧，我和梨儿说些话。” 桑榆从秋点头，连带着顺儿也被林梨儿给赶了出来，退出了房间把门带上。 “琼玉，你到底是怎么了啊？”林梨儿做出一副关切模样，急迫问道。 楚琼玉垂下眼睛，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梨儿不瞒你说，其实我这次进宫来，是……是相当于走一个过场的，我爹的身份你也知道的，那我的婚事肯定会受很多人的注意，我要嫁的人是谁这也不是我爹娘可以决定的，这是要看陛下的意思的。” 林梨儿连连点头，没错，这话有理，楚琼玉的婚事应该是由陛下指婚的，要不然这相国公的女儿岂是能随随便便就嫁的？ “那陛下的意思你知道吗？陛下想要你嫁给谁啊？是哪位皇子？” 楚琼玉抬起头来，看向林梨儿的眼睛，表情怯怯：“陛下的意思是……想让我嫁给……嫁给六皇子。” “什么？！六皇子！？” 林梨儿猛地从床上蹿起，要是她的个子再高些，说不定直接就能撞上这屋顶上的横梁，她难以置信的看着楚琼玉，“怎么会，怎么会是六皇子呢！？你爹可是相国公啊，权势滔天，你要是嫁人的话那也是该嫁给太子的啊！” 太子才是国之后主，太子才会承袭皇位，相国公的女儿也必须是要嫁给太子的啊！只有这样才能把相国公和太子紧紧绑在一起，这才是国之基本啊！ 楚琼玉摇了摇头，一脸无辜：“我也不知道啊，为什么陛下会是这样想的呢？” 林梨儿一步上前，双手紧紧抓住楚琼玉的两条胳膊，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她，神情严肃又急切：“琼玉，你确定这是陛下的意思》你确定你没有听错？” “这是陛下和我爹透漏的，金口玉言，怎么会有错呢？” 听到楚琼玉的答案，林梨儿怔怔放开楚琼玉的身子，“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呢……” 陛下想要楚琼玉嫁给六皇子刘尧？怎么不是太子殿下呢！？ 一个令人惊悚的念头慢慢从心中升腾起来，林梨儿只觉身子都在发虚，她慢慢抬头看了一眼满脸懵懂无知的楚琼玉，难道……难道只有自已意识到了这一个惊天大秘密吗？！ 林梨儿几乎是难以自揖的在房中不停的来回走动，怪不得呢！怪不得进宫的第一天庆公公就那么维护楚琼玉，怪不得宜妃会是选妃之事的负责人，怪不得这储秀宫的宫女太监们对楚琼玉那么上心！ 怪不得这些年陛下那么的宠爱六皇子！！！ 林梨儿捂住自己的胸口，一颗心激烈的跳动，知道了这个秘密，那她以后的要走的路就是有了明确的目标了！ 陛下原来有心想要废太子，把六皇子扶上东宫之位？！！那她如果争取在选妃的时候被六皇子选中，那她以后还不就是太子妃了？！！ 楚琼玉冷眼看着面前难掩激动的林梨儿，心中毫无起伏。 如果这样的一个蠢货到了刘尧身边，日日夜夜的折磨纠缠他，那刘尧可就是有福了。 虽然目前楚琼瑶还是没有下落，但是楚琼玉却是有种预感，她的失踪或许是和刘尧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如果日后刘尧身边能有这样的两个人，那他的日子肯定是过的非常热闹。 就算最终林梨儿没有那个本事能勾搭上刘尧，那现在给他添添堵也是好的。 谁让林梨儿发觉了桑榆和从秋的事情呢，这就算是给她的一个教训好了。 楚琼玉讽刺一笑，又很快隐了下去。 第326章 宫中遇沈镇南 自从林梨儿自以为自己知道了陛下的心意之后，她走路都和以前不一样了，小心翼翼，两眼乱瞟，就怕被别人发现她所知道的秘密。再加上楚琼玉在她面前做出的是一副我什么都不明白的样子，林梨儿的虚荣心是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看到了吗，楚琼玉这个笨蛋都还没发觉的事情，就被她知道了，相国府的小姐不一样是个蠢货吗？！ “琼玉，我听说那六皇子的私下的生活可是混乱了！光是养着的外室就有好几个呢！” 为了阻止楚琼玉嫁给刘尧，为了让自己可以少一个背景强大的竞争对手，林梨儿开始不断的在楚琼玉耳边说刘尧的坏话，有的没的，只要是她能想起来的，都把刘尧的名字给放上去。 楚琼玉只觉自己身边像是有个苍蝇在转啊转，可是她只能忍耐忍耐再忍耐，做出一副惊讶的模样。 “真的吗？六皇子竟然是那种人吗？！”· “是啊！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你别听着别人都说那六皇子仪表堂堂，风度翩翩，其实内里啊就是个大草包！琼玉你是个可人儿！可是不能一辈子葬送在他身上！”林梨儿握住楚琼玉的手，信誓旦旦道。 楚琼玉懵懂点头，她先是表现的半信半疑，毕竟那刘尧的美名在外，要是一开始就被林梨儿的只言片语给镇住了，那未免也是太假了，所以直到林梨儿在她身边叽叽喳喳吵闹了三天，几乎是要把口水全给说干净的份上，楚琼玉终于是“相信”了。 “好，我信你的梨儿，你是我的好姐妹，我相信你一定不会骗我的！等我找个机会我就找人去告诉我爹，我不要嫁给六皇子！” “好好好！琼玉你能想开我实在是太高兴了！” 林梨儿几乎是喜极而泣，只要楚琼玉能听明白，她再说上它七八天都没关系！ “小姐，你为什么要和林姑娘说那些啊？” 又是一日的上课练习结束，饭后楚琼玉和桑榆从秋二人在储秀宫外面的花间小道上散步，楚琼玉已经摸清了这里的路，不知为何和上一世的不太一样，但是只要按照上一世的路走，还是很简单的。 明日就是选妃正式开始的日子了，每个人都是紧张的，那林梨儿中午的时候都没吃下饭，楚琼玉和她们相比起来，轻松闲适的很，尤其是现在大家都还在紧张的复习，楚琼玉倒是有闲情逸致在这里散步。 听到桑榆的话，楚琼玉淡淡道：“她不是一心想要比我强吗，能嫁给六皇子不是已经很好了吗？” 听到这话，桑榆一怔：“小姐，这话的意思……小姐你已经有了中意的皇子了？！” 林梨儿一心想比小姐强，所以小姐的意思想让她和六皇子在一起，那小姐中意的人不就是比六皇子地位还要低一些的？！ 那是谁啊！？ 楚琼玉无奈笑：“怕什么，我楚琼玉看上的人，你觉得会比那刘尧差？不过是想教训教训那林梨儿而已，说的玩笑话。” 桑榆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看那样子不相信还是占了一大半，楚琼玉也不打算解释，深深的闻了一口这空气中淡淡的花香，整颗心仿佛都平静了下来。 马上就要回…… “琼玉。” 突然一声男声从小道另一边响起。 楚琼玉心中一惊，像是被下了紧身咒，身子一动不能动。 桑榆看着那站在另一边的沈镇南，又下意识的看了看楚琼玉，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从秋倒是面上一喜：“沈将军！” 沈镇南身穿银白盔甲，威武挺拔，只是看着好像是消瘦了不少，也黑了。 他点了点头，抬脚朝着楚琼玉走来，楚琼玉还保持着刚才那一个姿势，背对着沈镇南。 从秋高兴的朝着沈镇南福了福身子，拉着呆愣的桑榆朝另一边跑去。 桑榆惊讶：“从秋你干嘛啊！” 从秋紧紧抓着桑榆的手，一边往前跑，一边坚定道：“沈将军找小姐有事呢，我们不能在一边打扰的。” 桑榆强行拉住从秋，两人在原地停下：“从秋，大姐姐明明已经说了，她让你不要和……” “哎呀！这不是我把沈将军找来的啊！”从秋连忙摆手，“我只和沈将军联系过一次，就是小姐刚进宫的那一天，想不到沈将军没有等到，等来的却是太子殿下，后来我被小姐说了一遍之后，就再也不敢动什么心思了，这次真的只是凑巧啊！” 桑榆不信，真的只是凑巧吗？ “琼玉，你肩上的伤好些了吗？” 沈将军看着背对着自己的楚琼玉，艰难发声，嗓音里竟然有丝沙哑。 楚琼玉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给轻轻的撞了一下，力道虽小，但是很疼很疼，疼得像是一千根一万根银针在慢条斯理的扎着，慢慢的，让她能最大限度的感受这疼痛。 她转过身来，闭上眼睛吐出一口浊气，这才抬起头来朝着沈镇南看去。 沈镇南见楚琼玉朝自己看来，慌张的露出一个笑容，眼角多出了一些细纹。 “琼玉，你的身子好些了吗？”他从怀中拿出一包裹严实的纸包，递到楚琼玉面前，“我知道你喜欢……不不不，是溶月告诉我你喜欢吃糕点，我就去买了一些你爱吃的，虽然可能这味道比不上老家的，但是也还能凑活吃，你先吃着，要是觉得好吃，明日我再给你带来！” 楚琼玉垂下眸子，看着被沈镇南热情递到自己面前来的东西，她眼波微闪，没有说话，也没有伸出手去接。 沈镇南脸上的笑容慢慢黯淡下去，他强撑笑道：“不喜欢啊？那你喜欢吃哪家的，你和我说？” 楚琼玉还是没有说话。 沈镇南尴尬的笑了笑，笑的有些勉强，一双手伸在半空，收回来不是，不收回来也不是。 手里热乎乎的糕点竟然有些烫手，他几乎都要拿不住了。 “琼玉……我也没想到今日竟然能见到你，我只是想着过来碰碰运气的……”沈镇南叹了一口气，“你大哥明日就要进宫来当值了，你见到他的机会应该会多一些，你要是有事的话就去找你大哥，你大哥一定会帮你办好的。” 明知道说的这些话都是废话，可沈镇南还是想要多和楚琼玉多说几句，就算……就算她不回应也好。 楚琼玉一动不动的站着，像是听见了他说的话，又像是没有听见。 沈镇南心中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难道琼玉就真的是喜欢太子吗？ 第327章 背后偷听之人 从秋拉着不情愿的从秋一直跑到了离着楚琼玉沈镇南十几米远的地方，桑榆觉得不合适，强拉着从秋又靠近了一些，确定二人可以在视线之中，又听不到二人说话。 “在这里会被看到的啊！” 从秋拉着桑榆就要往后走，她们站着的地方是楚琼玉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的。 桑榆有些生气的甩开从秋的手，道：“从秋，大姐姐已经说得那么清楚了，你为何还是要违背她的意思呢？” “可是这次并不是我把沈将军给叫来的啊！”从秋急急想要辩解，却在对视上桑榆的眼神时，声音渐渐低了下来，她有些不安的摆弄着自己的手指，“我……我只是不想让小姐真的嫁到宫里来啊……” 宫里是会吃人的，她知道楚琼玉不想进宫来，相国府的任何人都不想让楚琼玉进宫来，可是这无缘无故的，楚琼玉一个没有婚嫁的适龄女子，还是堂堂相国府相国公家的千金，要是没有任何理由的就表明自己不想进宫来的意愿，这宫里会怎么想？这官家会如何想？所以她就想着，小姐不想进宫来那就得找一个挡箭牌，沈镇南不是正合适吗？ 他和楚琼玉在老家的时候就认识，家境相当，门当户对，这不是正合适的吗？？任谁不得说一句郎才女貌？这难道不是天底下最般配的两人吗？ 听到从秋的话，桑榆却是缓缓的摇了摇头，“难道你就真的没有私心吗？你明明知道大姐姐她是不想嫁人的。” 楚琼玉不想嫁人的事情，沈镇南也是知道的，而从秋如今还是硬推着二人一起凑，这还像话吗？她知道楚琼玉是铁了心的，可沈镇南要是万一还抱着什么侥幸的心思呢？要是以后出了什么不可扭转的大事，责任在谁？？ “从秋，我知道你是好心，你也是为了大姐姐好，但是大姐姐的脾气你也知道……”桑榆叹了一口气，握住从秋的两只手，认真道，“这件事你是真的做错了。” 另一边的楚琼玉和沈镇南相对而站，她还是什么都没有说，气氛压抑的厉害。 她是在无声抗拒自己的到来。 沈镇南看了一眼手中还没有送出去的纸包，像是有千斤重，前几日他和从秋说好会过来的，可是临时仪鸾司出了事情，他身为掌卫实在是走不开，等到把事情处理完了再赶过来的时候，只看到了一个红衣姑娘和九皇子在一起，没有了楚琼玉的身影，于是这几天他只要没事就会过来走上一走，接连几日都没有遇到楚琼玉，他都有些失望了，今日他也没有抱着任何希望，可偏偏奇迹就发生了。 他其实预想过好多次，要是在宫里碰到楚琼玉他该说什么，但是等到真的见到了，他的心里就突然乱糟糟的，早已准备好的话都成了浆糊，说不出来了。 楚琼玉低着头，自然是看到了沈镇南不安的双手，他在不停的摆弄那纸包，本来包裹好好的袋子都被他给揉搓成什么样子了。 她心中轻叹一口气，伸出了手，说了今晚她见到沈镇南之后的第一句话。 “沈大哥，给我吧，谢谢你来看我。” 沈镇南一怔，继而一股狂喜袭遍了他的全身。 “给！你要是觉得好吃你就和我说一声，我去外面给你买！” 楚琼玉从沈镇南手中拿过纸包，轻轻摇了摇头：“不用麻烦了沈大哥，我大哥明日就要进宫了，我找他就可以了。” “对……你说的对……泽复明日就要来了……”沈镇南讪笑两声，笑容有些苦。 楚琼玉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时辰不早了，沈大哥还是快些回去吧，别让沈老和溶月担心。” 沈镇南点了点头，“你也快回去吧，这宫中不比家里，行事诸多不便，你要谨慎一些。明日就是选妃第一日，你……你不要紧张，你本就不该是在这次秀女之列，这次不过也是走个过场而已，你的婚事陛下早有决断，你一定能心想事成的。” 楚琼玉刚抬起准备给沈镇南福身行礼的手顿住，她疑惑道：“沈大哥这话是什么意思？心想事成是什么？” 这次是走过场，婚事被陛下决定，这是楚琼玉早就知道的，但是这沈镇南突然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心想事成，心想事成是什么意思？她想什么了？ 沈镇南苦笑一声，叫他怎么说，难道直接说，琼玉你不是喜欢太子殿下吗，而你是相国府之女，陛下把你许配给太子，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这难道不是心想事成，事事顺利吗？ “沈大哥？”见沈镇南没有说话，楚琼玉又问了一次，好看的眉毛淡淡颦起。 “和你开玩笑的，你快回去吧。”沈镇南笑道，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催着楚琼玉快回去储秀宫。 楚琼玉却是没有动，黑夜中她的神色有些冷。 “沈大哥，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事情，但是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说过的话是做数的，我不想嫁人谁也奈何不了我，就算是陛下也不能，我已经答应了我师兄会回去接管药王谷，我就一定会说到做到，决不食言。” 沈镇南没有想到楚琼玉会和自己解释这些，她说……她不想嫁人，那就是说明她没有喜欢的人？ 那她和太子之间又算是什么？难道真的是太子逼的她？ 见沈镇南面有犹豫，像是有什么话想说的样子，楚琼玉皱了皱眉，直接道：“沈大哥要是有什么想问的，那就说吧。琼玉一定会如实相告，绝无半句假话。” 沈镇南连忙摆手：“不不不，我没有什么想问的……我没有……” “沈大哥，你……” 楚琼玉不信沈镇南说起她的婚事来是没有原因的，她刚要再问，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 “楚小姐年轻轻轻，却有如此抱负，世间女子大多相夫教子度过一生，可楚小姐却偏偏是要另寻蹊径，不嫁人？不为人妇？这可真是闻所未闻，前所未见啊！” 楚琼玉脸色彻底冷了下来，像是一块寒冰。 沈镇南一把把楚琼玉推到自己身后，他护在楚琼玉身前，眉头紧锁，紧紧盯着面前的男子。 “微臣拜见六皇子。” 第328章 深夜来箭 是刘尧，想不到竟然有人一直在暗处偷听。而且这么卑鄙的人还是刘尧。 楚琼玉站在沈镇南身后，看着那不知在自己背后的阴暗角落里藏了多长时间的刘尧，杏眼里盛满了冷漠。 刘尧摆摆手，笑看向沈镇南，“深更半夜，沈将军还不回府？我说从父皇的书房出来，你就看着急匆匆的，我还以为是你府上出了什么急事，你赶着回家呢。” 沈镇南心中一震，声音沉了下来：“六皇子您跟踪微臣？” 今日下午，他和太子，六皇子在御书房中和陛下一起商量那有关赈灾的事情，因为出来的时候天色不早，他怕在储秀宫外遇不到楚琼玉，时间要是再晚一些，楚琼玉就应该是休息了，所以他这才一时没有克制自己急切的心情，紧着时间往这里赶，但是他没想到，自己却引起了六皇子的注意，而且他还鬼鬼祟祟的跟踪自己！ 刘尧轻笑一声：“这怎么能说的这般难听呢？什么跟踪不跟踪的，我只是想看看沈将军是否真的遇到了什么难事，我还想着能帮上什么忙。” “那就有劳六皇子费心了。”沈镇南冷冷的说了一句，可刘尧像是没有注意到沈镇南话中的不悦一样。 “楚小姐？楚小姐见到我为何不出来呢？这还躲在沈将军的背后，怎么，当初在楚小姐老家的时候，你我可是有过一些交集的呢。”刘尧歪着身子往沈镇南身后看，脸上虽是挂着笑容，可却没有延伸到眼底，看着有些怪异。 沈镇南不着痕迹的挡住刘尧的赤裸的眼神，他侧转过身子，温声对着楚琼玉道：“琼玉，见到六皇子怎么还不出来行礼？六皇子为人儒雅，和煦可亲，陛下都说他是这宫中脾性最好的一个，快出来给六皇子行礼，时辰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明日还要大事，不要耽误了休息。” 楚琼玉抬头定定的看着沈镇南，他的话听起来是在夸刘尧，实则是在给他戴高帽，陛下都说过的话，刘尧可是不敢明而皇之的违背，他是在给刘尧警告，楚琼玉余光注意到刘尧的脸色，果然是一片阴沉。 她对着沈镇南轻轻的点了点头，从沈镇南身后走出来对着刘尧福了福身子：“臣女拜见六皇子。” 刘尧皮笑肉不笑的往前走了几步，想要扶着楚琼玉起来，却被沈镇南一步上前挡住，“六皇子，您是在选妃的皇子之列，怎么来说都不该和这储秀宫的秀女们走的太近，而且这楚小姐还是相国府的千金，要是被别人看到，还不知道背地里要怎么说您呢。” 楚琼玉抬起头来，看见刘尧脸上因为沈镇南的话而浮现出的诡异表情，那是一种极度压抑心中愤怒后的表现，他在生气沈镇南的威胁，但是却不得不去考量，他做人做事一向如此，他是不想被人抓到什么把柄的。 果然刘尧很快就做出了抉择，他对着楚琼玉笑着颌首，笑容无懈可击。 “沈将军说的极是，时辰不早了，明日就是要正式的选妃之日了，楚小姐还是快些回去休息吧，不要耽误了大事。” 说到选妃之日的时候，刘尧脸上的笑可以说是近似咬牙切齿，上一世他对楚琼玉是习惯伪装的，伪装成一幅翩翩公子的模样，可是这一世，他似乎是彻底的撕下了这层面具，对着楚琼玉展现出了全部的恶意。 楚琼玉像是什么都没注意的样子，对着刘尧和沈镇南福身行李，朝着不远处那差些被吓破胆的桑榆从秋二人走去。 看着她纤瘦窈窕的背影，刘尧阴测测的笑起来。 不想嫁人，想回去接管药王谷？还真是个好打算，可惜了，这世上没有那么多可以让你如意的事情。 沈镇南站在刘尧身后，看着刘尧一直看着楚琼玉离开的方向，而半点没有移动过的身体，一股不好的预感在他心中升起。 ～ 夜深，天色黑的像是浓黑的墨，入眼处皆是一片浓稠。 刘衍站在窗边，身上只着里衣，凤眸凝神看着窗外。背在身后的手中拿着一支断了一半的箭矢。 他身后是刘二在小心的播弄着烛火，他眉眼疲惫，忍不住抬起手来捂住嘴打了一个哈欠。 半盏茶之前，一支利箭划过夜空，射在了刘二的房门上，刘二睡眠一向警惕，立刻从梦中苏醒，开门，谨慎的扫视周围一圈，拔箭，去敲刘衍的房门。 因为在箭柄上缠绕着一块锦帛。 东宫的烛火重新亮起，像是黑夜中微弱的一颗星。 刘衍看完锦帛上面的字，就交给了刘二，命他处理掉，刘二看着刘衍背对着自己，他耐不住好奇把锦帛重新打开，想看看上面写的什么。 只见上面写着笔力苍劲的几个字，“六，欲夺东宫之位之心，明日可测。” 刘二一怔，下意识直接朝着刘衍道：“殿下，这是谁写的？！” 是谁这么大胆，竟然敢说这种话？！ 这是在明目张胆的挑拨殿下和六皇子之间的关系？还是这人真的发现了什么？是敌是友呢。 刘衍冷冷的哼笑一声，他转过身来，俊美的脸上现出了些许冷意。 “明日就知道了。” 刘二有些懵懂的抓了抓自己的脑袋，明日？为什么是明日呢？ 锦帛上的话写的不见头尾，殿下的话更是一样。 六皇子居心否恻，这是他和殿下早就知道的，但是明日只是个选妃之日，和六皇子夺取东宫之位有什么意思呢？ 刘衍上前来，把手中的断了半截的箭矢放在桌子上，箭尖的地方不是很锋利，像是特意在什么地方摩擦过，把能伤人的地方变得绵软起来。 有趣。 刘衍饶有兴趣的挑起唇角，想起了锦帛上的内容，那些苍劲的字。 六皇子欲夺东宫之位的心思，明日就可知晓。 是吗，不是一直都很容易就能看出来的吗？ 刘衍眸中浮现出几许蔑色，想通过他来保护某个人，是不是把他的脾气看的太好了？ 第329章 家人期盼她回来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相国府就开始忙碌起来。 今日照例是楚极泰上朝的日子，也是楚泽复今年第一次进宫当差的日子。 于氏很早就起来忙活，亲自下厨给父子里做了一些饺子，在楚极泰和楚泽复吃饭的时候，她提着一个食盒匆匆走进饭厅，放在了二人吃饭的桌子上。 “我给阿玉做了一些，泽复你给阿玉带着吧，她已经好久没有吃我亲手包的饺子了。” 说起楚琼玉，于氏心里又有些难受。 看着于氏的样子，楚泽复到底是没有说今日是选妃之日，楚琼玉很有可能是没有时间来好好享受美食，他沉默的点了点头。 “老爷，”于氏坐到楚极泰身边，殷切道，“老爷，今日就是选妃之日了，阿玉有没有可能今日就回来啊？” 当时说好了，楚琼玉进宫参加选妃一事，就是个幌子，是为了给东宫太子和相国府解难的，如今这宫都已经进了，这选妃也是快要开始了，楚琼玉的任务这就算完成了啊！应该是可以马上就能回家的吧？ 听到于氏的话，楚泽复也抬起头来朝着楚极泰看去，眼中隐含希冀。 楚极泰夹着饺子的筷子在半空中顿了顿，到底是没有送进口中，他放下筷子，拿起茶杯来喝了一口解困的浓茶。 “放心吧，我今日会找个机会问问殿下的，选妃一共是需要五天，这才是第一天，要是阿玉今日就被落选了，这很难说不会引起六皇子和官家的怀疑，你们别担心，这才是第一天，阿玉一定会回来的。” 于氏轻轻的点了点头，心中难掩喜悦，“等太阳出来了，我就让又冬带人把听雪院的到处打扫一遍，这床单被褥什么的，也都要晒一晒，说不定什么时候阿玉就回来了呢，她最喜欢软和的床了。” 楚极泰笑着点了点头，“好，这些都交给夫人来办吧。母亲那里你有空的时候就去告诉她一声，要她不要着急。” “是，老爷。”于氏站起身来，笑着福了福身子。 楚泽复心中松了一口气，楚极泰的话就像是给他吃了一个定心丸，真好，阿玉终于要回来了。 他吃干净碗里的最后一个饺子，豪迈的擦了擦嘴，“我吃好了，爹，我先进宫去了。” 楚泽复进宫的时间比楚泽复要早一些，他是要寸步不离守卫在陛下左右的，趁着这时辰还早，陛下还没有从寝宫中出来，他要去和上一班的兄弟换班的。 楚极泰点了点头，“路上小心些。” 楚泽复高兴的应了一声，抬脚就朝外走。 “等会！” 于氏急忙叫住他，“饺子忘拿了！” 楚泽复一拍脑袋，连忙转身提起食盒，对着于氏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大步走了出去。 “这孩子真是个冒失鬼。”于氏无奈笑道。 看着儿子挺拔的背影，一晃之间从一个襁褓中的婴儿长到了这么大，没有感慨那是假的。 “等着阿玉从宫里出来，你就给泽复张罗张罗亲事吧，这么大个人了，要是还不成家，会被人说的。”楚极泰握住于氏的手说道。 于氏笑着点头：“我记住了，老爷。” 合家团圆，儿女成双，平平安安，这才是一家人最好的事情。 ～ 凡是做了官，有些名望人家的女儿，十五岁以前的大事是参加选秀，紧接着入选了就是参加选妃，十五岁以后的大事就是，当上皇妃的在宫中或者是王府中兢兢业业的过日子，为了争宠或者是为了能平安的活下去，没有当上皇妃的，就是找个合适的人嫁了，相夫教子，一生顺随。明知前者是在荆棘丛中寻那惨淡的生路，可还是有许多人趋之若鹜。 楚琼玉坐在梳妆台前，注视着面前的铜镜，镜子里反射出站在她身后正在给她梳妆打扮的桑榆和从秋，也映出了坐在她身后同样在忙着打扮的林梨儿。 天还不亮，林梨儿就起床开始收拾，今日要穿的衣服是宫中统一配置，说这样可以对每位秀女的情况一目了然，出众拔尖的人一眼就可以看出来。 林梨儿是南方人士，生的娇小，眼睛虽算还比较有韵味，但是这模样实在算不上上乘，尤其是和楚琼玉这种耀眼夺目的大美人站在一起，她就跟个烧火丫头似的。天生个子高挑的楚琼玉穿上那一身织金鎏红襦裙，宛如天女下凡，林梨儿个子娇小，很难衬得起起来，所以林梨儿在昨日试过衣服，尤其是撺掇着楚琼玉试了之后，就盯着那衣服发呆，眼珠子转来转去，也不知道是在想着什么鬼主意。 结果今早楚琼玉还睡着，就听见剪刀咯吱咯吱的响，楚琼玉立刻清醒，瞬间从床上坐了起来，就见林梨儿正跪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个剪刀，在卖力的修建她襦裙的下摆。 她是想让衣服更加合身一些。 楚琼玉心中微松一口气，不知为何竟然还有些失望，她看了一眼被桑榆昨晚搭在屏风上的襦裙，鲜红的颜色刺得她眼睛疼，她也彻底的没了睡意，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直到桑榆她们进来。 “楚小姐在吗？外面有人找。” 杨嬷嬷迈进屋来，环视了一眼屋中，最后视线落在了楚琼玉身上。 楚琼玉站起身来，对着杨嬷嬷行了个礼，神情淡然，似乎并没有因为突然有人找而显得疑惑，或者是激动。 “麻烦嬷嬷了。” 杨嬷嬷颌首嗯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她好似并没有因为楚琼玉的身份而对她产生过多的关注。 林梨儿不耐烦的挥开顺儿要往自己脑袋里插花的手，跑到楚琼玉身边好奇的张望外面：“谁啊，今日可是选妃之日，谁来找你啊？” 楚琼玉家中有权势，尤其是陛下还有意要把楚琼玉嫁给六皇子，这让林梨儿不得不警惕。 还没等楚琼玉说话，林梨儿抓住楚琼玉的手，紧张道：“琼玉你可不能忘记我说的话啊！那六皇子可不是个良人，不能嫁啊！” 楚琼玉莞尔。 这还用得着你说。 第330章 浑身像是爬满了虱子 日头渐盛，初阳挥洒在地面，储秀宫外的被照的亮堂，没有处在深宫之中的地方，阴寒都少了不少。 楚泽复正站在不远处，他已经换上了殿前司的衣服，窄袖黑衣，同色的腰带紧束腰身，佩挂着的黑色佩剑，身形挺拔，身姿玉立。和他这一身格格不入的，就要数他手中提着的漆红色食盒了。 虽然储秀宫的秀女们还没有出来，但是不乏有人在宫中看见了正站在外面的这个俊俏的青年，脸上飞起了红霞，娇羞又美好。 “大哥？！” 楚琼玉从储秀宫出来，看见楚泽复惊喜一声，她急忙朝着他快走过去，“大哥你怎么来了？这都什么时辰了，你不用去陛下身边候着的吗？” 楚泽复目光从楚琼玉红晕的脸蛋上滑过，最后细细的查看了一番她受伤的肩膀，隔着衣服没有感受到纱布或者是药贴，看来比他预想的好太多。 “怎么样了？还好吗？” 他抬起手来想要和往常那样揉揉楚琼玉头顶上软和的头发，可看她头发梳妆整齐，又不忍心的停下了手，改为捏了捏楚琼玉的耳朵。 楚琼玉笑着点头：“恩，已经好多了，师兄给我做的药贴效果很好，今日就差不多和没事人一样了。” “那就好，”楚泽复把手中的是食盒放到楚琼玉另一只手上，“这是娘给我的，说你最喜欢她做的饺子，特意让我给你送来的，陛下那里我让他们先帮我顶上一会，过来看看你我就回去了。” 提着沉甸甸的食盒，楚琼玉心中像是一汪温暖的温水流过，浑身都暖洋洋的。 只要家人在，她就算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的。 “家里都还好吗？爹娘怎么样，祖母怎么样？” 楚泽复垂下眼，不打算告诉楚琼玉那晚的事情。 他笑笑：“家中一切都好，你无须挂念，今日清晨娘亲还说，要把你的听雪院给好好的打扫一遍，等你回家的时候舒舒服服的。” “娘一向细心。”楚琼玉抚摸着手中的食盒，不自觉的笑出声。 “大哥，等你回家的时候黑告诉爹娘，祖母，我这里一切都好，不要挂念我，等着适当的时候到了，我自然会平平安安的回家。” 楚泽复点了点头，但心中还是有些不放心，他警惕的看了一眼四周，压低声音警惕道：“大哥知道太子会在暗中替你打理好一切，但是阿玉，你听大哥一句话，不要对那太子付诸全部的信任，你不要忘了那一晚我们在……” 听他说起隐晦之事，楚琼玉马上打断他，“大哥，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楚泽复不舍的看向自己的妹子，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要害怕，无论发生什么事，家里给你顶着，快回去吧。” “恩，大哥你也要注意安全。” 楚琼玉对着楚泽复点了点头，转身朝着储秀宫走去，假装没有看见那在储秀宫沉重院门底下露出来的一双小小的鞋尖。 “小姐，少爷有什么事吗？” 桑榆和从秋没有跟着楚琼玉一起出去，所以看到楚琼玉一进来，她们二人赶紧的迎上去。 楚琼玉扫了一眼那对面空荡荡的位置，把手中的食盒递给从秋，“我娘做的饺子。” 从秋笑道：“夫人的手艺最是好了！” 她连忙把食盒拿到桌子上，小心的把里面的饺子盘拿出来。 楚琼玉对着桑榆使了个眼色，朝着林梨儿的方向。 桑榆凑到楚琼玉耳边，压低声音道：“小姐一出去她就紧跟着喊饿，也跟着出去了。” 楚琼玉眼含嘲讽，没有说话。 就在三人一起吃着于氏做的饺子的时候，林梨儿终于从外面回来了，她摸着自己平坦的肚子，满足的伸了个懒腰：“吃的真饱啊！今日的体力算是有了！”说着她好像才注意到楚琼玉，惊呼一声立刻跑到桌边，“哎呀这是哪里来的饺子啊，看着好好吃啊！” 楚琼玉慢条斯理的把半个饺子送到嘴里，等到咀嚼完咽下，她这才转过身去看林梨儿。 “我娘送来的饺子，梨儿你要不要尝尝。” “原来是伯母亲自做的啊！怪不得这么香呢！”林梨儿赞叹一声，她犹豫的看了一眼盘中个大皮薄的饺子，又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无奈道，“不能吃了，我已经在饭堂里吃过了。” 看着楚琼玉的饭量那么小之后，她就有意的克制自己的食欲，强忍不多吃。 楚琼玉笑了一声：“梨儿真的不尝尝吗？看来你和我娘是有缘的，一定能喜欢她的手艺，毕竟我还没说这是我娘亲自做的饺子，你就能闻出来了。” 林梨儿一怔，尴尬笑了一声：“我也只是猜的而已。” 好在楚琼玉没有继续在这个事情上过多追究，她神色淡然的转过身去，示意桑榆和从秋多吃一些，林梨儿讪讪的站在三人身后，像是中间隔开了一块无形的屏障，把她和楚琼玉分隔开来。 吃过早饭，在房中等待了一会，院中就响起了杨嬷嬷那特有的尖细嗓音，在叫着大家出去集合。 桑榆和从秋一脸担忧，毕竟这才是选妃的真正开始。 楚琼玉倒是一脸淡然，平静的这选妃像是一日三餐那么正常。 林梨儿知道自己偷听的事情是被楚琼玉给知道了，她自知有愧，主动过来叫着楚琼玉一同出去，楚琼玉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的点了点头，给了桑榆和从秋一个安慰的眼神，稳稳的跟着林梨儿走了出去。 “不会有事吧？”从秋担心的朝着桑榆看去，明知道太子会在暗中帮衬，但是她的心里还是七上八下，即使知道桑榆一定会如何回答，但是她还是想问问。 “就算不相信太子，你应该相信大姐姐的。” 桑榆转过头来去看从秋，眼神里写着坚定，是对楚琼玉的信任和任何。 看着桑榆这样确定的眼神，从秋竟也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恩，我们一定可以回家的。” 院中的杨嬷嬷身边还跟着两个看上去严厉不好招惹的宫人，她们命秀女们站成两排，等待着宜妃娘娘的到来。 楚琼玉站在首排第一个位置，旁边的人就是林梨儿。 林梨儿似乎是哪里有些不舒服，身子一直不安分的动来动去。 楚琼玉只当是看不去，目不斜视的看着前面。 第331章 淡定如她 “你在干什么！”终于林梨儿动作引起了其中一位宫人的注意，她快步走到林梨儿面前，强制控制住她的身子，“宜妃娘娘马上就过来，你是想惹着她老人家不高兴吗？！” 听听这话，这本是给皇子们选妃的事情，就算是林梨儿的行为不端庄，那也是无缘皇妃之位，这怎么还和宜妃娘娘扯上关系了，难道是给宜妃娘娘选妃不成？楚琼玉心中讽刺想到。 林梨儿被宫人的两只大手控制住身子，身子都在发疼，她委屈的有些想哭，但是又不敢言语。 她是不想站在楚琼玉身边啊，只要有楚琼玉在的地方，那她就是个摆设啊！这样她怎么还会被宜妃娘娘给一眼看中？！ 但是这话她又不能说的那么直白，毕竟所有人都不想跟楚琼玉站在一起，所以她想换个位置，那就必须得有一个足以令人信服的理由。 在宫人严厉的眼神中，林梨儿绞尽脑汁，终于在宫人再一次开口之前想出了一个。 “我身子……” “宜妃娘娘到！和妃娘娘到！＂ 就在此时，宫外突然响起尖细一声，声音嘹亮乍起，让听到的人为之一震。 宫人马上松开林梨儿的身子，警告的瞪了她一眼：“你给我老实一些，等着你触怒了两位娘娘，到时候你就老老实实的收拾包袱，滚回你老家去吧！” 林梨儿唯唯诺诺点头，一脸难色。 杨嬷嬷和两位宫人出去迎接宜妃和和妃，秀女群中起了小小一阵骚乱，是都在忙着整理身上的衣衫，首饰。 楚琼玉看向林梨儿，压低声音：“梨儿你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林梨儿抬头，看着楚琼玉精致绝美的容貌，看着她含着关切的目光，无辜纯良，此时却成了插在林梨儿心中上的一柄尖刀——她太好看了，她太夺目了，在她面前自己注定什么都不是，有她在，那自己就决定不会嫁给六皇子，不行……不行！ “我没事。” 林梨儿垂下头，声音竟然有些嘶哑。 楚琼玉以为她是紧张，故作轻松的安慰了她几句，林梨儿什么都没说，自始至终都没有把头抬起来过，楚琼玉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收回了目光。 不多时，储秀宫门口响起了脚步声，轻盈又柔软，却好似是踏在每个人的心上。 楚琼玉低垂着目光，看到一明黄色的裙裾在自己眼前驻足，瞬间又朝着早已在前面放好的软椅上走去，紧接着是淡蓝色的裙裾，这么素净淡雅的颜色，一定是和妃的。 楚琼玉目光跟随着那抹淡蓝，一直到和妃在软椅上稳稳坐下。 “今日是选妃第一日，身为皇家中人，身为皇妃，一定是要贤良淑德，知书达理，如若肚中没有半点墨，那谈何成为皇子的贤内助？”宜妃声音淡淡，说出的话通俗易懂，她原本就是个贫寒人家的女儿，肚中没有半点墨汁的人是她才对。她身边的和妃安静坐着，嘴边一直挂着胆小，恬静温柔。 似乎是怕露怯，宜妃说了简单的几句话之后，就命人送上了笔墨纸砚，给在场的秀女中分发下去。 其实这和当初在老家时候裴景然主持的那场选秀差不多，只不过这次的文章题目更难了一些，从小打小闹变成了正经的题目，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但是前朝近代，只要是有些权势的人家，谁不叫自家的女儿学习四书五经，伦理纲常，出口成章的才女们更是备受追捧。 楚琼玉在宫人们安置好的桌椅上坐下，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题目。 她冷漠一笑，并无动笔。 旁边的林梨儿注意到楚琼玉，不由得异样的看了她一眼，怎么还不答题呢？ 她心中觉得纳闷，再一次细细的看了一眼手中的宣纸，心中考量是不是楚琼玉知道了什么内情？ 再三考虑之下，林梨儿也决定先不动笔，看看楚琼玉怎么做。 楚琼玉端坐在椅上，身边是秀女们翻动宣纸的声音，看来还有人真的是下笔如有神啊。 她不急不躁，要是面前换成一杯清茶，说不定她还能端起来细细的品尝上几口。 林梨儿却是没有她这般堂而皇之，即使她已经打算要看着楚琼玉搞什么小动作，但是她还是没有胆子想他一样明显，她手中拿着笔，胡乱的在宣纸上写写画画，一边余光注意着楚琼玉的动作。 “娘娘，您看。” 宜妃身后站着的宛儿看了一眼楚琼玉，低下头在宜妃耳边轻声提醒，宜妃懒洋洋的抬起眼皮，见到楚琼玉端坐在那，笔墨纸砚一动未动，好似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都禁不住一怔，这是在干什么呢？！ 就算你是相国府的千金小姐，可是也不能这般嚣张吧，还真以为这能不能当上皇妃是你家定的呢？ 宜妃皱起眉来，示意宛儿低头：“你去提醒她一声，就说这时间快到了。” “是，娘娘。” 宛儿应了一声，快步朝着楚琼玉走去，宜妃娘娘身边的近侍下场，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看着宛儿走开，好似一直出神的和妃终于灵识归体一般，她朝着宜妃看去，脸上挂着那万年不变的笑。 “今年还真是有趣呢。” 宜妃回了她一个淡淡的笑，没有做声，只是朝着楚琼玉那边的动静看去。 “楚小姐，娘娘说这时间马上就到了，您还不动笔吗？”宛儿在楚琼玉的桌边低下头来，看着楚琼玉璀璨明亮的双眸，出声提醒道。 楚琼玉还没有什么反应，她旁边的林梨儿像是再也按捺不住了，拿起手边的狼毫笔在宣纸上就是一顿挥洒如墨，楚琼玉能坐的住，不代表她能坐得住，就在看着楚琼玉的功夫，她已经在心中就此题目打好了草稿，就等着那楚琼玉动笔的时候，自己能赶在她前面写完。 可谁知那楚琼玉竟然是真的稳坐如山，丝毫不动，竟然还惹得宜妃娘娘的人下场来催？！ 这哪里是藏着什么后手的样子，这分明就是什么都不会啊！ 好你个楚琼玉，差些把她给害惨啊！ 第332章 要被淘汰回家 宛儿看着楚琼玉桌子上雪白未染的宣纸，再想想楚琼玉那艳绝桃李的容貌，不禁心中感慨万千。 世人都道绣花枕头一草包，但是忘了，这就算是里面塞着再没有用的草，只要她外面是用好看的花布包裹着，就像是这楚琼玉一样，还不是受很多人的欢迎，只要是得到手，光看着心里也是舒心啊！ 宛儿觉得自家的六皇子可能对楚琼玉就是这种心态了。 楚琼玉抬起头来，对着宛儿淡淡一笑：“让娘娘见笑了，臣女今日实在是有心无力了，这右手不知是怎么回事，疼得厉害，一点力气都使不上，这才没有办法了。” 她的声音没有特地的压低，在她旁边的林梨儿是听得一清二楚，她纳闷的扫了一眼楚琼玉的右手，今日早上吃饭的时候这楚琼玉的手还是用的挺灵便的啊。 但是她到底什么都没说，这楚琼玉只要是什么都答不上来，那自然就没有什么成绩，只能在选妃第一日就被遣送回家，只要楚琼玉走了，她就是能当上六皇妃的最佳人选。 林梨儿低下头，强行压住疯狂上扬的嘴角，心中的狂喜几乎要溢出胸膛。 听到楚琼玉的话，宛儿愣住，下意识的朝着楚琼玉右手看去。 疼得厉害？受伤了？ 她在楚琼玉面色自然的脸上扫了一圈，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她心中轻叹一口气，对着楚琼玉行了个礼，快步朝着宜妃走去。 楚琼玉见她在宜妃耳边说了几句话，宜妃抬起头来看向自己，那眼色看着有些复杂，她像是什么都没发觉的样子，对着宜妃笑着点了点头，面带恭敬。 宜妃旁边坐着的和妃同样是朝着楚琼玉看来，眼神温柔的像是一汪春水，舒服干净，令人心神安宁。 楚琼玉朝着和妃点头行礼，相对于宜妃来说，这一次她倒是真心实意了一些。 和妃笑着轻轻颌首，一幅好脾气的样子，她的模样生的和她的性格一般温柔，五官虽是漂亮但看着有些单薄，秀气圆润的鼻尖和弧度平和的下巴给她添了几分的亲近感，显得不是那么的锐利。 楚琼玉重新低下头，盯着桌子上的宣纸出神。 不多时，宛儿回到楚琼玉身边，她压低声音在楚琼玉耳边说了几句，就见楚琼玉惊讶的抬头朝着宜妃望去。 宜妃忍着心中的厌恶，对着楚琼玉点头示意。 要不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她才不愿意出手帮助这个废物，什么都不会，连个简单的题目都看不明白，还妄图找个借口混过。她的儿子何时眼光变得这么差了！ “多谢宜妃娘娘，臣女记住了。” 楚琼玉对着宛儿点了点头，在宛儿鄙视又艳羡的眼神中站起身来，朝着宜妃娘娘走去。 林梨儿惊讶的看着楚琼玉走到宜妃娘娘身边，然后由宜妃娘娘眼含关切的说了一句话，紧接着就是朝着房间走去！？ 这是在做什么？！ ～ 临近午时，时辰到了，宜妃娘娘命人把秀女们所书写的答案收起来，其中也包括了楚琼玉那空白的一张。 “恭送宜妃娘娘，和妃娘娘。” 秀女们齐刷刷福身行礼，目送着两位娘娘离去，这其中自然也不包括那早早就已经进了房间去休息的楚琼玉。 “这会投胎就是好，如今连选都不用选了，直接被娘娘给看上了。” “在这酸唧唧的说这些有什么用，这就叫命好，有本事你也找个有本事的爹去！” 等着两位娘娘一离开，秀女们看着楚琼玉和林梨儿的房间，就开始旁若无人的大声说着讽刺的话，林梨儿站在人群后面，紧紧看着那紧闭的房门，心中烦躁非常。 “梨儿，我看你还是尽快从这屋里搬出来吧，这一开始就是人家楚小姐自己的房间，你说你这和她住在一起，占了人家的东西，还不知道会不会被赶出门呢。” “人家是相国府小姐，有权有势的，要什么没有？这如今不过是和梨儿同住一个房间而已，难道这点肚量都没有？堂堂相国府的千金呢，如果她自己独占一个房间，让我们这些三四个人挤在一个房间，楚小姐会过意的去吗？这以后传出去名声也不好吧，相国公在这朝中更是要如何做人呢？” …… 林梨儿听着众人看似调侃实则讽刺的话，眼中的嫉妒和愤怒竟然是渐渐的压了下去。 她走到众人面前，不悦道：“你们说什么呢，琼玉对我很好，把我当成亲姐妹，你们没有和她住在一起，怎么能在这里乱说呢？大家同进宫，那就是有缘分，为何还要如此咄咄逼人呢？再说了今日你们难道没有听见琼玉和宜妃娘娘说的话吗？她说她的右手疼得厉害，拿不起笔来，昨日我亲眼看着她不小心在桌子上磕了一下，这难道是假的？” 秀女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交流着眼神，没有一人做声。 林梨儿摆摆手，不耐烦道：“好了好了，大家快去散了吧，回去回去吧。” 众人这才接二连三的离开，走在最后的一个姑娘回头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林梨儿，道：“梨儿，你还真是天真的很呢，你这般维护某人，某人可是买你账的？你看着大半天的动静那房间里一点声响都没有，人家这是不稀罕你呢，我劝你啊，还是离着这位大小姐远一些，不要被她给卖了还帮人家数银子呢。” 说完她不管林梨儿的反应，笑着走远。 林梨儿阴鹜的盯着她的背影，脸色阴沉入水。 但这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她转身推开门进去房间的时候，面上挂上了一抹担忧。 “琼玉，你还好吗？你今日表现不好是个意外，你平日里多用功我是看在眼里的，你放心吧，如果宜妃娘娘真的要你出宫回家去，我一定回去娘娘面前给你求情的！” 第333章 激将法 精致装潢的房间里，一双月白的绣花鞋整齐摆在床沿，雕花绣床上正背对着门口坐着楚琼玉，她背影纤细单薄，抬起手像是在拭泪的样子。 林梨儿眼神一暗，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笑容。 她就知道楚琼玉是因为肚中没有半点墨，怠慢考试，被宜妃娘娘给惩戒了，虽然楚琼玉的身份摆在这里不至于被赶出储秀宫，但是一定是在宜妃娘娘面前留下了个不好的影响，那宜妃娘娘的小宫女最后过去定是训斥楚琼玉的，要不然楚琼玉能在这里哭？ 但是她可不能表现的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琼玉，你没事吧？” 林梨儿露出担心的笑容，快步朝着楚琼玉走过去，她坐在床边，关心的揽住了楚琼玉的胳膊。 想不到只是刚碰到，楚琼玉就是一声惊呼，吓得林梨儿差点跳了起来。 林梨儿摸着自己被吓得剧烈直跳的心口，有些不高兴了：“琼玉，你这一惊一乍的做什么呢？我知道你是因为被宜妃娘娘赶出储秀宫难过，但是我这好心过来安慰你，你也不应该吓唬我啊！” 楚琼玉转过身来，双眼通红，她一脸委屈的看向林梨儿，左手压在右边的肩膀上。 “梨儿，你碰到我的伤口了。” 听到这话，林梨儿噗嗤一声笑了，“我说琼玉，这都结束了，你就不用跟我装了，”她回头看了一眼大开的房门，走过去关上，然后看着楚琼玉道，“好了，你可以和我说实话了，你是不是真的被宜妃娘娘给赶出宫去了？” “我装什么？”楚琼玉莫名道，“我的肩膀是真的有伤啊，而且，谁说我要被宜妃娘娘跟赶出去了？她还和我说要我安心养伤，准备明日的比赛呢。” “什么？！” 林梨儿惊呆，她难以置信看着楚琼玉明艳天真的双眸，“为什么？！你不是什么都没有写吗？你都没有答题凭什么要你通过？你不是该被赶出宫去了吗？！” 楚琼玉从床上站起身来，一脸受伤的看着林梨儿：“梨儿，你就这么希望我被赶出宫吗？我没有骗你，我是真的受伤了，宜妃娘娘体恤我，所以才让我回来休息的。” 林梨儿不信，在楚琼玉的痛呼声中一把扯过她的右胳膊，扯开了她的衣服，露出了莹润雪白的肌肤。 白玉凝脂般的细腻肌肤上此时处着一大片狰狞的血肉，青紫色的淤青集聚，可怖的红色血肉怦张。 “你怎么会……你什么时候……你……” 林梨儿不敢相信的看着楚琼玉，为何一夜之间楚琼玉会伤的如此厉害？！前几日她分明一点事都没有，行动自如，右手灵活极了。 楚琼玉垂眸，慢慢的把衣服穿好，她哽咽一声：“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昨晚可能是我不小心碰到什么地方了，本来一点感觉都没有，想不到今早起来……” “今日是选妃之日，我却还出现这种状况，幸好宜妃娘娘仁慈，体恤我的伤处，这才免了我的考试，要不然我真的会被赶出宫了，我都不知道该如何跟我爹爹交代。” 林梨儿：“……” 你不知道怎么交代？！你后台背景如此强硬，就算是不经过这次选妃，你也是堂堂正正的皇妃，你还有什么难处？！ “梨儿，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楚琼玉抬起头来，美人垂泪，楚楚可怜，“你是不是因为我这次的被宜妃娘娘特殊对待，所以就对我报以成见，就跟外面的那些人一样？” 林梨儿眼神复杂的看了楚琼玉一眼，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已经恢复了一片平静，她坐到楚琼玉身边，握住了她的左手，“可能是我生性愚笨，外面的那些人说你是被宜妃娘娘照拂，是因为你的身份，但我还以为你是因为答不上题目来，被宜妃娘娘赶出了宫……”她表情难以明说的看了一眼楚琼玉，“我一直把你当成我的朋友，在我心里你身上都没有那些世家小姐的毛病，竟然因为你平易近人的性格，而忘记了你的身份，这是我的错，我想，我方才在外面那么维护你，肯定是被她们在背后嘲笑的吧。” 楚琼玉一脸急迫的抓住林梨儿的手，怒声道：“我看谁敢说你！你以后可就是堂堂正正的皇妃！她们要是敢说话，小心我拔了她们的舌头！” 她表情愤愤，眼中还泛着泪光，鼻尖微红，像是一只张牙舞爪却一点威慑力都没有的小奶猫。 林梨儿心中一喜，但还是神情黯然的摇了摇头，“是我不自量力了，作为皇妃，肯定是人中翘楚，身份才识要顶顶当才识，可是你看我呢，我的身份一般，学识也是一般，我有什么能力成为皇妃呢？琼玉你的家世那么好，我看你倒是有极大的可能能成为皇妃呢，而且这次的选妃你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陛下不就早有意把你嫁给那六皇子吗，你看这次连宜妃娘娘都是这么的优待你，我想她肯定是心中很满意你，所以才会在众人面前维护你吧。唉，我只希望如果你以后能做上六皇妃了，你不要忘记当年在储秀宫还有我这么一个同屋的姐妹，能够帮衬我一把。” 如今宜妃已经对楚琼玉开了后门，这意思就已经很明显了，楚琼玉是陛下心中满意的儿媳妇人选，就算她是个草包，是个绣花枕头，但光凭着这一点，就是她林梨儿骑马拍鞭追不上的，所以林梨儿决定反其道而行，对楚琼玉行激将法，只要楚琼玉能上钩，那就事情已经成功了一半了，起码楚琼玉这里算是攻克下来了。 果然林梨儿的话音刚落，楚琼玉的脸色瞬间大变，她张了张嘴，似是要说什么，但林梨儿却将她打断。 “琼玉，我觉得你就不要再挣扎了，陛下的旨意你岂是能违背的，不管那六皇子人品如何，你都是必须要嫁的，你爹和你娘可是都指望着你呢！” “不不不！梨儿你在说什么呢！” 楚琼玉激动的站起来，甚至是直接走到了屋子中间，面带惊恐，像是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那六皇子为人不堪，我怎么能嫁给他！葬送我的一辈子呢？！” 第334章 和妃的嘴 林梨儿站起身来，叹了一口气道：“但是你又能有什么办法呢，难道你想抗旨不遵吗？” 楚琼玉浑身一震，似是被这句话吓到了。她身子哆哆嗦嗦，惊恐的看向林梨儿，口中喃喃：“我不嫁……我不嫁六皇子……” 林梨儿眼睛里飞快的闪过一丝得逞的畅快，她快步走到楚琼玉身边，紧紧的揽住她的身子：“你放心吧，只要我在一天，我就不会让你嫁给六皇子的！” 也就是这句话，算是林梨儿从始至终最是真心实意的一句话。 楚琼玉像是被林梨儿坚定的话语和神情所打动，她慢慢的点了点头，抱住林梨儿身子小声呜咽。 林梨儿拍着楚琼玉的后背，嘴角扬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 可她不知道，就在她的背后，楚琼玉同样是露出了冰冷的笑容。 ～ 昭阳宫内。 宜妃单手支额，有些疲惫的靠在榻上，她下边的位子上坐着的是和妃，她悠闲的喝着茶中清茶，神情愉悦。 看她那股子怡然自得的劲，宜妃就有些心里不平衡了。 “姐姐，怎么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呢，你看那楚琼玉的样子，绣花枕头一包草，什么都不会，这样的人可怎么配得上尧儿啊！” 和妃放下茶杯，拿起帕子小心的擦拭了嘴角的水渍，她淡淡的看了苦恼的宜妃一眼，笑道：“看妹妹这话说的，就跟那楚家小姐已经是尧儿板上钉钉的媳妇了似的，陛下可是曾发话，我怎么不知道？” “姐姐！” 宜妃直起身子，有些恼怒的瞪了和妃一眼，“尧儿也是你的外甥，你这时候竟然还说风凉话，难道你就不希望尧儿能更上一层楼吗？” 和妃淡笑：“表的。” “你！”宜妃气结，直接转过身子不想再搭理和妃， 宛儿站在二人身后，无奈笑，和妃和宜妃是表姐妹，一同进宫，虽是关系亲近的姐妹，但是这性子却是迥异，和妃也是大家闺秀，但说出的话却是一点都不温婉，就像现在，往往能一句话就把人给堵死。 “你和我置什么气，有本事你就跟那陛下置气去，跟尧儿置气去，当时这楚家小姐进宫可是尧儿跟陛下撺掇的，我记得那时候你也是很同意的，说那楚琼玉的爹是楚极泰，这能够帮助尧儿比过那东宫太子，你要把那楚琼玉给选作自己的儿媳妇，当时我看你那样子可是对这楚家琼玉很满意的？怎么这如今就又反悔了？” 宜妃气道：“那楚琼玉肚中没有半点墨汁，这么简单的题目都不会，还找什么借口说手疼写不了字，脑袋里都是鬼主意！这样的人怎么能上的了台面？！” “怎么？你想要尧儿娶楚琼玉，难道不是为了她背后的楚极泰，为了她那个做相国公的爹爹？楚琼玉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段有身段，这就算是个绣花枕头，摆在那里也是好看的，你还管这里面是不是草呢，只要你能藏严实一些，谁能发现？”和妃果然是不饶人，一张嘴说的溜溜的，单薄的脸上出现了轻蔑的笑，但因她天生的肌骨圆润，这眼神再轻蔑，看着也是无害的模样。 宜妃愣住，和妃的话就像是一盆水倒在她的头上，让她瞬间清醒，对啊，她为的是楚琼玉那身后的权力，又不是真的看重了她这个人，她那模样就算跟着尧儿出去也不至于会给尧儿丢脸，不管是面子还是里子都有了，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道理虽是这么个道理，但是宜妃这心里还是老大不得劲，她的尧儿是天之骄子，要是真的迎娶了这么一个草包，以后的日子能好过吗？ 和妃笑宜妃想的太多，她站起身来，舒展了舒展自己的脖颈，“这尧儿要是真的想成大器，这区区一个皇妃算什么？等到以后还可以有侧妃，有冲宠妾，甚至是三千佳丽也是可以的，你怕什么？” 这估计是今年和妃说的最好听的一句话了，宜妃顿时喜笑颜开，表示什么担忧都没有了。 “我就爱听姐姐说话，姐姐说的话胜过这十个人的！” 和妃心中嗤笑一声，跟着笑起来。 ～ 宫门外，一辆低调华贵的马车正在徐徐前行，车前挂着的黑玉铃铛轻轻摇晃，却没有发出声响来，仔细看去，原来是那铃铛口被人给塞上了。 刘二坐在辕座上，侧身对着马车内说道：“殿下，估摸这时候已经结束了。” 良久之后，车厢里淡淡的应了一声。 刘二脸上出现了些担忧：“殿下，要不还是还国丈府住上几日吧，奴才怕进了宫，殿下您的身边没人照料，会出大事的啊！” 车厢里刘衍闭着眼睛靠在车壁上，浓密的睫毛在他苍白的脸上映出了两小团阴影，他嘴唇紧抿，眉心皱成一团，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车外刘二没有等到刘衍的答复，一双眉毛紧紧皱起。 如果就真的这样进宫了，可要怎么办啊！ 即使刘二再担心，可是没有刘衍的话，马车还是会继续深宫内驶去，沉重的车轮声在冗长的官道里回响，悠长深远。 刘衍睁开眼睛，凤眸中一片沉郁。 他挑开窗帷，朝着外面看了一眼，又很快放下。 今日是选妃第一日，按照他和相国公的约定，他是要去过去“关切”楚琼玉的，问问她情况如何。 “你去储秀宫一趟，把楚琼玉带来。我在静心殿等她。” 刘二听到车厢里的刘衍这么说道，他张了张嘴，把不该有的牢骚咽下，低低的应了一声。 明明已经宫中的人把今日的情况告诉了殿下，楚家小姐身边发生的事情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了，这哪里还有必要再去亲自面见呢？难道就因为和相国公之间的承诺？ 这明明是双方互利的事情，再说他就很想不明白，明明楚家小姐嫁给他家殿下就是个极好的姻缘，为什么相国公还不同意呢？ 自古媒妁之言父母之命，要是相国公发了话，楚琼玉还有不听的道理？ 第335章 刘衍有约 夜色降临，楚琼玉和桑榆从秋二人在房中坐着闲聊，同屋的林梨儿出去找别的秀女说话了，不在。 桑榆知道今日宜妃对她家小姐行的那方便之门，有些担心道：“大姐姐，宜妃娘娘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她……” “她想要我嫁给刘尧，”楚琼玉接过桑榆的话，神色淡淡的摆弄着腰间的淡红荷包，“我进宫的原因，不就是因为这个吗。” 不就是因为那刘尧想要把控自己，想要自己身后这强大的夏相国府的力量，想要制约楚极泰和楚泽复。 桑榆和从秋对视一眼，对楚琼玉的淡定觉得很是不能理解。 “小姐，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吗？那六皇子在老家的时候对小姐就有些怪怪的，我看那绝不是单纯的中意和欣赏，就跟别有所图似的。” 楚琼玉轻笑一声，朝从秋看去：“你是何时发现觉得那六皇子像是别有所图的？” “看他的眼神啊！”从秋直接道，无所顾忌，“虽然大家都是六皇子是这汉国的翩翩公子，无人能及，可我总看着六皇子眼神里像是有什么别的东西一样，虽然他在人前总是一副儒雅模样，可我总觉得……”她压低声音，小声道，“可我总觉得他在伪装！” 桑榆惊讶的看向从秋：“我怎么不觉得呢？是不是你想多了？” 楚琼玉倒是有些意外的看了从秋一眼，这眼神，真是准。 从秋刚要解释，门口就传来了林梨儿的声音。 她走进房间来，似笑非笑的看着楚琼玉道：“琼玉，外面有个公公找你，说是你大哥给你带话来了。” 楚琼玉一怔，要是楚泽复有话想对她说，直接来就好，怎么会找宦官呢。 但她面上不露，对着林梨儿道谢一声，带着桑榆从秋走了出去。 看着楚琼玉的背影，林梨儿有些嫉妒。 怎么所有的好事都被她给摊上了，有权势的爹，俊俏前途无量的大哥，她生下来就比自己高那么一大截。 楚琼玉快步走出储秀宫，没有急着往前，前面不远处站着一个面生的小太监，看上去年纪大约是十一二三。 看楚琼玉不过来，小太监自己倒是笑着走了过来，他朝着楚琼玉恭敬行礼道：“楚小姐，刘二哥哥说他在前面的花间小道里等你，说这时辰尚早，楚小姐可以出去散步消消食。” 楚琼玉脸颊有些晕红，她有些羞愤的转过头去，重重的呼吸几口气，把心中的愤怒压下，这句话肯定是刘衍说的。他是个记仇的，上次在花间小道遇见时说的话如今他还要拿出来刺挠她几下！ “好，我这就过去。” 楚琼玉点点头，对着身边的从秋耳语几句，从秋马上朝着储秀宫内跑去。 小太监也不过问怎么了，笑呵呵的在原地等着。 不多时，从秋从宫里跑出来，胳膊间多了一件纱衣，她道：“我说小姐想要出去走走，问林姑娘要不要去，林姑娘说她累了，想要早些休息，还要我给小姐拿件衣服，不要着了风寒。” 楚琼玉看了一眼从秋拿着的纱衣，什么都没说，她对着小公公道：“请小公公带路吧。” “楚小姐莫要有什么顾虑，奴才是御膳房一个打杂的小太监，就算被人看到楚小姐和奴才在一起，也不会有人说什么的。”小太监一边走，一边对着楚琼玉说道。 他的本意是好的，但却让楚琼玉心中升腾起一股子怨气。 这刘衍找什么人不好，偏偏找个御膳房，这不就是相当于在说自己没吃饱，和御膳房的小太监打好招呼，想要讨口吃的吗？！ 心中咒着刘衍千遍万遍，楚琼玉跟着小太监到了花间小道。 站在那里等着的却不是刘衍。 刘二对着楚琼玉行礼道：“殿下要奴才带楚小姐去静心殿。” 楚琼玉嗯了一声，“麻烦公公了。” 她知道静心殿，是和冷宫相距不远的一处宫殿，因着位置不好，多数的妃嫔们都不愿意处在此处，觉得晦气，久而久之也就空下了，鲜少有人过去。 桑榆和从秋没有来过这里，乍然看到这么寂寥荒芜的地方，还吓了一跳。 怎么这么热闹富丽堂皇的皇宫里还有这么一处格格不入的地方呢？ 楚琼玉看着高大的宫墙根下，因为疏忽搭理而长出来的青苔和杂草，心中感慨。 其实上辈子在嫁给刘衍，两人水火不容，她数次激怒刘衍之后，她是想过在不久的以后被刘衍给赶到此处来，那时候刘衍是坐在高位的皇上，她就是一个不得宠的妃嫔，估计刘衍连个后位都不屑于给她的，静心苑或者是相隔不远的冷宫，就是她后半生的归宿。 可谁曾想过，后来万事颠覆，令人咋舌。 “小姐，小姐，”见楚琼玉有些出神，桑榆小心的碰了碰楚琼玉的胳膊，“小姐，殿下在前面呢。” 楚琼玉回过神来，顺着桑榆指着的方向看了一眼，就见那不远处的静心殿门口，惨淡的烛光照出了一个欣长的身影。 他背手而立，锦袍华衣勾勒出他修长的身形，看着虽是单薄，却让人不敢忽视，那是一直潜藏在黑夜里的猛兽，身子里里蕴藏着无穷的力量，肃杀、压抑。 楚琼玉飞快的垂下眼，在抬起的时候，眼中的些许不安已经荡然无存。 刘二停住脚步，转过身来笑道：“请楚小姐一人过去吧，奴才在此处等候。” 楚琼玉站定身子，依然是看着那被笼罩在烛光里面的人。 话却是对着身后的桑榆和从秋说的：“你们在这里等着。” 桑榆有些担心，但还是和从秋回了一声是。 楚琼玉双手交握身前，宽大的袖摆遮掩住她不安搅在一起的双手，她一步步的朝着前面的那人走去，心脏微微的收缩，全身渐渐的变得冰冷。 在这充满噩梦般回忆的皇宫里，她噩梦里面的主人公，就站在不远处。 他似乎是有所察觉，回过了头。 幽深萦绕着黑气般的凤眸准确无误的落在了楚琼玉脸上。 第336章 他的异样 夜深人静，静心殿早已荒芜多年，疏于打理的殿内虫鸣不断，久久回响在冗长官道的凄鸣，显得寂寥。 楚琼玉低头快步走到刘衍面前，行礼道：“参见殿下。” 刘衍淡淡的应了一声，凤眸不着痕迹的上下打量她一眼，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听闻楚小姐今日和宜妃娘娘坦诚你的伤患，宜妃娘娘对你喜爱有加，甚至是破格过了今日的关卡。” 楚琼玉早就知道自己在宫中的一举一动都是在刘衍的掌控之中，她本就没有打算隐瞒，回了一声是。 “楚小姐还真是有主见，既然不想考这场试，为何不事先和我说？”刘衍嘲讽笑了一声，对着楚琼玉说道，看着有些不悦。 “殿下误会了，臣女是真的手疼的拿不起笔了，实属无奈这才和宜妃娘娘坦诚，要不然如果臣女什么都没有写，真的交了一张白纸上去，那多难看？”楚琼玉抬起头来，一脸的无辜表情。 刘衍似笑非笑道：“楚小姐还真是伶牙俐齿。” “殿下谬赞了。”楚琼玉垂头道，“殿下，臣女这肩膀上的伤是在是严重的很，怕是这接下来的考试……” 她没有把话说下去，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 刘衍冷笑一声，话中带了些冷意：“你这是在埋怨我是造成如今你这境地的罪魁祸首了？” “臣女岂敢，臣女只是想和殿下事先打声招呼，要是接下来的选妃中，臣女因为这条胳膊没有发挥好，殿下可不要太苛责臣女，臣女也实在是有心无力。” 楚琼玉低着头，声音听上去是情真意切，实则那垂下的眸子里则是一片平静，她看着刘衍从袍裾上面绣着的繁复花纹，眼睛跟随着上面的走势细细描绘。 听到楚琼玉的话，刘衍意味深长的看了楚琼玉一眼。 她是还在因为那日的事情而埋怨自己，她在为她的大哥打抱不平。 “楚小姐尽力发挥就好，我和你的父亲有约在先，楚小姐肯进宫，就已经是承了我的意，接下来你要做的事情就是等着出宫回家，你是个聪明人，知道该在这宫里如何自保，我平日里事情繁多，恐怕有时候也是照顾不全，楚小姐还请见谅。” 楚琼玉猛地抬起头来，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的人。 刘衍还是那么刘衍，怎么这说出的话还不一样了？ 刘衍眉头微颦。 ~ 楚琼玉带着桑榆从秋二人回到储秀宫的时候，房间里的林梨儿还没有休息，她身着中衣坐在桌前，手中拿着一本书在读。 看见楚琼玉进来，她飞快的把书扔在桌子上，跑到楚琼玉身边担心的看着她：“琼玉，你怎么才回来，这时间都这么晚了，我还以为你是不是出事了呢！” 桑榆有些不悦，这人怎么就这么盼着她大姐姐出事啊！ 楚琼玉对着桑榆使了个眼色，看着桑榆从秋二人道：“好了，我这里不用伺候了，你们也去休息吧。” 二人领命退下。 林梨儿有些羡慕道：“琼玉你和我说句实话，你这两个丫鬟是怎么训出来的？竟然这么乖巧听话，你都不知道，我在家里的那些丫鬟，一个个笨的都跟猪一样，连我说的什么都听不明白，你都不知道我是多恨的慌，恨不得整日里拿跟藤条在后面跟着，要不然一步留神就出事了！” 楚琼玉心中有些不悦，但面色如常，她在水盆里洗了洗手，一边道：“可能是你平日里对她们太严格了吧，她们担心做不好惹得你生气，结果这一分神就做的更加差了呢？” 林梨儿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做不好事就是她们的错，谁叫我是她们的主子呢，该打就打，该骂就骂！” 楚琼玉挑了挑唇角，没有说话，在毛巾上擦干净手，她朝着自己的梳妆台走去，对着铜镜拿下自己的佩戴着的首饰。 楚琼玉笑了笑，自然的从林梨儿手中拿了过来：“你要是喜欢的话，等我回府，我送你比这更好的。” 本来是随意奉承的话，想不到竟然还得到了楚琼玉一口应允，林梨儿满脸堆笑的点头，这相国府千金小姐的东西能不好吗？！ 楚琼玉转头对着她莞尔一笑，眉眼明艳……突然，一条白线在林梨儿的脑中一一闪而过，像是带着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 林梨儿身子一震，猛地扑到楚琼玉身上：“你刚才说……回府？！” “对啊，回府，”楚琼玉歪着头对着铜镜摘着耳坠，轻松说道，“等到我回家了，你可要好好表现，争取能当上皇妃呢！” 林梨儿惊讶又欣喜，难道是楚琼玉已经和她爹说什么了？ 她一以前在听自己说刘尧的种种不端之后，虽然对刘尧起了疑心，说不想嫁，但是那时候也是雷声大雨点小，怎么如今就是这么肯定了？ 难道是她今晚出去见了什么人？捎了什么口信回去？” 她亲昵的拍拍楚琼玉的发顶，朝着自己的床铺走去。 楚琼玉放下手中的梳子，看着林梨儿那尽力在克制的肩膀，心中觉得好笑。 这到底是谁单纯呢。 第337章 宜妃有请 楚琼玉这一晚睡得还算安稳，她先是想了想晚上刘衍说的那些话，她觉得这些话能从刘衍的嘴里说出来，很是令人不可思议，刘衍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这么好脾气了？ 难道是有事想要求自己？这个念头刚出来，就被楚琼玉马上否定了，刘衍那样的人，什么时候低头求过人过？而且自己这种人恐怕也是入不了他的法眼。 那是为了什么呢？ 这个问题楚琼玉百思不得其解，就在她走入了死胡同之际，突然听到屋中响起了一阵咯咯的怪笑声，原来是林梨儿不知做了什么美梦，竟然高兴的都笑出了声。 因着这个小插曲，楚琼玉心中的烦闷也消散了不少，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她总是会知道刘衍的目的。 一夜无梦，楚琼玉一觉睡到了天色，不知是不是舍不得在梦里醒来，林梨儿今早起的稍晚了一些，楚琼玉去厨房里吃过早饭，林梨儿才刚梳妆完，她着急忙慌的穿着衣服，身后的顺儿手里还拿着她的绣花鞋。 楚琼玉笑着和林梨儿说了一声早，“梨儿，昨晚梦见了什么好吃的，今早儿竟然都起晚了？” 想不到林梨儿竟然是脸色一红，她嗔视了楚琼玉一眼，逃也一样的跑了出去，顺儿赶紧追上去：“姑娘，还没换鞋呢！” 楚琼玉无奈摇头，叫着桑榆从秋过来给自己修补一下妆容。 “小姐，今日要考什么来着？要不要变一下妆容呢？”桑榆问道。 楚琼玉沉默几瞬，摇了摇头：“不知道，就跟昨日一样就好。” 桑榆张了张嘴，把肚里的话又咽下下去，刚才她看见那林梨儿的妆容淡然端庄，就像是见什么长辈的一样，这宫中可是没有林梨儿什么长辈的，那就只有一个了，就是去见什么身份尊贵的娘娘的吧，甚至可能还有陛下。可是她家小姐竟然都不知道……桑榆默然，觉得楚琼玉的心是真大，不想进宫做皇妃，所以也不在意这选妃的流程如何。 楚琼玉面对着铜镜，一直看到了自己的眼睛深处，里面宛如一汪古井无波的泉水，没有泛起过一丝的涟漪，所有的事情都像是在掌握之中，所以她从不惊讶，从不恼怒，不曾有过发自内心的情绪。 昨日的选妃结果已经出来，十九个人里面走了五个人，不包括自己在内。这也是今早她去厨房里用早饭，听到其他秀女说的，而她自己作为昨日惟一一个交了白纸的人，不止没有被赶出宫回家，还安安稳稳的坐在这里，这足以让自己成了众人的议论对象。听到那些讽刺嘲讽的话在背后响起，楚琼玉表示的很是淡然，她沉默的吃完早饭，叫着气的不清的桑榆从秋二人回来，丝毫没有因为那些话而产生什么情绪。 这个结果早就很注定了不是吗。 她进了宫，注定是不可能轻易的离开的，刘尧不会，宜妃不会，甚至那刘衍也不会。她从来都没有相信过刘衍，从来都没有，她能依靠的人只有自己。 所以接下来，是要进行下一步计划了…… “楚小姐！楚小姐！” 楚琼玉回过神来，朝着桑榆点了点头，桑榆立刻出去，“小姐在梳妆，请问有什么事吗？” 站在门口的是储秀宫守着殿门的太监，算不上面生。 他把手指指向宫外，道：“宜妃娘娘请楚小姐过去昭和宫！软轿都在外面准备好了！” 小太监的声音不算小，不止房里的楚琼玉听见了，厨房里，乃至各个房中的秀女们都听见了，一眨眼的功夫呼啦一下都跑了出来。 听着外面悉悉索索的动静，从秋有些不安：“宜妃娘娘怎么会突然找小姐你呢！难道是因为昨日的事情吗！” 昨日那张被交上去的白纸，不还是宜妃娘娘默许的吗？！ 楚琼玉却是神色平静，似是早就预料到了，她站起身来，低头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衣服，道：“你去告诉宜妃娘娘的人，就说我马上过去。让桑榆一人陪我过去，你等我出去储秀宫的时候，就去内务司找那日带你们来的那个公公，请他去找殿下身边的刘二小公公，把我去昭和宫的事情告诉他。” 虽然在楚家的时候，从秋没少跟着楚琼玉和楚琼瑶那群人斗法，但是那时候哪里能和现在的情况相提并伦，这可是皇宫啊！稍有不慎就会掉脑袋的地方！ 铜镜里的女子，眉眼明艳，五官精致，像是一团火，不急不躁的慢慢燃烧，心中的力量让着团火可以永远的烧灼下去，坚定不以的信念足以可以让她抵挡一切的困难。 第338章 她没有受伤 楚琼玉带着桑榆从储秀宫离开的时候，林梨儿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她握着楚琼玉的手有些发抖，看向那不远处抬着软轿在等着的几个从昭和宫出来的公公神情发怯。 真是难为她了，明明害怕在宜妃娘娘的人面前出头，可还是为了提醒自己甘愿冒险。 “琼玉，你千万别害怕啊，不管宜妃娘娘说什么，她都只有一个目的，想要你嫁给那六皇子的！你不要忘了你昨晚做的那些话啊！” 她紧紧握着楚琼玉的手，压低声音道。 楚琼玉安慰的拍了拍林梨儿的手，“放心吧，为了我自己，我不会妥协的，只要是我不愿意做的事情，这世间就没人耐得了我！” 听着她这铿锵有力的保证，林梨儿忐忑的一颗心多少平静了一些，她点了点头，目送着楚琼玉坐上那顶软轿，朝着昭阳殿的方向离去。 坐在摇晃的软轿上，楚琼玉想着，应该这个时候从秋已经到了内务司了，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刘衍就可以得到消息了。 昭阳殿和储秀宫的距离不算远也不算近，中间该走那条路，会经过谁人住着的宫殿，楚琼玉闭着眼睛，都能把路线和标注正确的写出来。 她走了太多年了。 行了差不多半柱香的功夫，软轿在昭阳殿门口停下。 一直在前面打头领路的公公回头对着楚琼玉行礼道：“楚小姐还请稍等，奴才这就进去禀告娘娘。” “麻烦公公了。”楚琼玉客气福身道。 等着公公进了昭阳殿的殿门，周边再无外人的时候，桑榆终于忍不住上前来，她这一路上心都是忐忑不安的，生怕是宜妃为了六皇子刘尧才把楚琼玉叫过来的，她是想给楚琼玉点眼药。 听到桑榆的顾虑和猜想，楚琼玉笑了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什么呢，储秀宫那么多人都看着我被宜妃的人带来这里，宫中的耳目眼线比我们想象的多的多，她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桑榆却是放心不下，就算如此，可只要宜妃从中做些小手段，楚琼玉就能受上大罪，再说这宜妃可还是负责选妃的，楚琼玉就相当于是被她拿捏在手里了。 “小姐，要不然还是……” “楚小姐，娘娘请您进去。” 刚进殿去的公公快步出来，打断了桑榆还没说完的话。 楚琼玉欠了欠身子，双手交握身前，她抬起头来，脖颈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 她周身气质淡然，不急不躁，抬脚迈过门槛，朝着殿内走去。 桑榆紧跟其后，深深的呼吸一口，把心中的胡思乱想压下。 站在门前的太监看着楚琼玉的背影，连连称奇。 这相国公家的千金应该是第一次进宫来吧，怎么一点都没有表现的害怕或者是惶恐，又或者是被召见时的惊喜呢，这么镇定，是真的如此呢？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昭阳殿中还烧着地龙，因此房门就算是大开着，房间里还是暖和的很，宜妃懒懒的坐在榻上，身子斜靠在扶枕上，精致描绘的眼睛里有些不耐烦。 和妃低头看着手中的帕子，像是上面长出了什么好看的花，她头也不抬道：“你这些话还是不说的好，等着一会尧儿过来听到，知道他那亲娘不喜欢他中意的人，这心里还不知道会如何想。要是他维护楚琼玉，你指定会说他没良心，到时候难受的又是你自己。” 宜妃叹了一口气：“谁说不是呢，要是尧儿真的为了……唉，我这心还不得伤死了。” 和妃嘴角扯了扯，没有做声。 “娘娘，楚小姐到了。” “让她进来吧。” 宜妃抬抬手，懒懒的直起了身子，就算她再看不上楚琼玉，可看在相国公楚极泰的份上，她也不能表现的太过，该有的客气还是要有的。 和妃抬起头来，把那长了花的帕子捏在了手里，朝着门外看去。 不多时，门口出现了一艳绝桃李的姑娘，姿容无双，因着她的出现，仿佛这周围的色彩都鲜艳起来，像是那正午的烈阳，像那皑皑雪地里的红梅，耀眼夺目，令人移不开眼。。 宜妃暗暗摇头，不得不承认，这还真的是个好看的草包。 “臣女参见宜妃娘娘，和妃娘娘。” 楚琼玉站到中间，对着堂上的宜妃福了福身子，又朝着和妃行礼。 她的眼睛扫过和妃宫裙华服上的青竹花纹，移开了眼。 “起来吧。” 宜妃命人搬过秀墩过来，给楚琼玉赐做，楚琼玉行过谢礼之后，落落大方入座，至始至终她从昭阳殿的宫门进来，就毫无一丝一毫的扭捏感。 宜妃有些惊讶，她下意识朝着和妃看去，见她正一眨不眨的看着楚琼玉呢。 她心中嗤笑，还说是为了尧儿才召见楚琼玉的，如今看来明明是她自己对楚琼玉觉得好奇吧！ “楚小姐，你身上的伤可是还好些了？本宫这里命太医给你调制了一些药膏，你走的时候带上，等着回去试试看有没有用，” 宜妃清清嗓子，对着身边的宛儿点了点头，宛儿立刻把瓷瓶奉上，给楚琼玉递过去。 宛儿走到楚琼玉身边，眼睛在她的手腕上停留了一瞬。 肌肤皓白，手腕纤细。 没有一丝伤处。 第339章 事情生了变故 宜妃的眼睛紧紧盯着楚琼玉的手腕，眼睛里闪过果然如此的亮光。 楚琼玉站起身来，伸手从宛儿手中接过瓷瓶，微笑福身，因着她的动作，宽大的袖摆也随之顺着手腕下滑，肌肤如玉。 “多谢娘娘。” 宜妃复杂的看了一眼楚琼玉，勉强笑道：“区区小事，楚小姐在储秀宫过的可还是习惯？” 楚琼玉在秀墩上重新入座，答道：“家中自然是不能和宫里相提并论的，各有各的优点，臣女能进宫已经是恩赐，不敢有多的要求。” 宜妃敷衍的笑了笑，趁着楚琼玉低头的时候，她朝着和妃看去，夸张的瞪大眼睛，用手指了指自己的手腕，紧跟着指了指楚琼玉。 这还真的是叫她给猜对了，楚琼玉压根就没有什么受过伤，也不是拿不起笔来，她昨日是答不上那题目来，想要蒙混过关而已。 和妃对着宜妃不着痕迹的摇了摇头，示意她稍安勿燥。 楚琼玉虽是低着头，但却知道宜妃跟和妃在暗中议论自己，她的眼睛朝着自己的右手手腕移去，她当然知道宜妃对自己的猜测，所以她是来给宜妃一个答案的。 “楚小姐，令堂相国公跟随太子殿下在西凉十年，十年艰辛苦楚，想必这其中定是百般滋味，相国公定是记忆深刻，久久不能忘吧？”和妃开口，笑着朝楚琼玉看去，眼神温和，她柔和的五官给人的感觉如沐春风。 楚琼玉神色黯淡下来，她垂头道：“回娘娘的话，我爹十年杳无音信，对我家中来说这十年是痛苦非常，对我爹来说更是，我家祖母年事已高，我母亲柔弱，我爹怕祖母和我母亲多想，为以前的事情担惊受怕，所以从来不曾在人前提过他在西凉的十年，我想，这也是我爹对家人的一种愧疚吧。” 旁敲侧击，话里有话，这是想要从她口中来探听楚极泰和刘衍之间的关系到底到了何种程度，想要看看能不能通过此次选妃从中彻底的挑拨他俩。和妃不愧是和妃，看起来温柔恬静，却是绵里藏针，让人不能懈怠。 听到楚琼玉的回答，和妃微叹一口气，朝着宜妃看去，“是啊，十年看似匆匆，却是错过许多啊，相国公心中定是觉得对家中老母有愧，对妻儿有愧。” 宜妃有些不解，不懂和妃为什么突然会问起楚琼玉有关楚极泰的事情，但她还是随声附和几句。 和妃状似随口问了几句楚琼玉家中的情况，楚琼玉均是一一作答，态度不卑不亢，挑不出一丝半点的毛病来。 宜妃心中是直咋舌，你说要是楚琼玉没有事先蒙混考试的事情，说不定她还真的是有些欣赏她，听说相国公在没有回到汉国之前，楚琼玉和楚家人是居住在一处小小的州地，地方虽然小，但是这楚家人照样能培养出楚泽复这样的子第出来，说明还是有些底蕴的。 但楚琼玉做出那样的事情在先，她已经开始质疑她的品行，所以就算这如今楚琼玉再是表现的如何大家闺秀，她这心里总是觉得楚琼玉是在伪装，伪装给她们看。 为什么要伪装呢？还不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当今这汉国的第一美男子，六皇子刘尧吗！ 她是想要让自己的儿子坐上那无上至尊的位置，但是她也想要自己的儿子身边能有一个可以与之般配的人。 楚琼玉回答完和妃的问题，借着端起茶杯来润喉咙的时候，飞快的扫了一眼宜妃的表情，果然，她眉心微颦，眼神踌躇。 宜妃的性子跟和妃的是截然不同的，和妃面上看着温顺，实则心中强大，而宜妃面上看着精明，实则没有什么主见，优柔寡断，因着跟和妃的关系较好，两人还有亲戚关系，所以她是很容易受和妃的影响。 昭阳殿外，桑榆守在门口，不时的朝着殿内看看，这都快半个时辰的功夫了，小姐还没有从里面出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啊。 桑榆踮着脚朝着昭阳殿看了一眼，殿内是没有人走出来，宫女太监们正忙碌在里面打扫，她急的跺脚，口中道：“这到底什么时候出来啊……从秋去找太子殿下，这怎么还没到啊……” 此时被桑榆心心念念的从秋正在朝着昭阳殿的方向赶过来，不算暖和的天气，她额头上沁出了一层细细汗水，神态焦急，脚下不停。 她依着楚琼玉的吩咐，先去了内务司，去找上次领着她们到储秀宫的那个公公，结果正巧赶上那个公公有事出去，她只能在内务司等着，等了好久那公公才回来，待她说明自己的来意，那公公不敢耽误，立刻领着她去找太子身边的刘二公公。 刘二公公见了她，听她说完事情的经过，就让她立刻先去昭阳殿，他则是赶回东宫，去找太子殿下。 在从秋快到昭阳殿的时候，突然发现在前面的走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脚步平缓，单手背立，身姿欣长，一身白衣锦袍，上面隐隐约约能看出复杂的花纹纹路，黑发披在肩后，随着微风微微飘扬。 “六皇子！”从秋瞪大眼睛，惊讶的看向刘尧。 他怎么会在此处！？他是宜妃所出，这去的方向不就正好是昭阳殿吗！ 从秋心中顿时警钟大作，不行！绝对不能让六皇子见到她家小姐！ 她立刻扭头左右看了看，见旁边有一处隐蔽小道，石子堆成的一直蜿蜒向前，划出一个圆圈。 从秋抬头看了一眼刘尧，转身朝着左边跑去。 她要赶在六皇子到达昭阳殿之前，让她家小姐从那里离开！ 第340章 所谓的如心如愿 东宫。 “殿下，楚小姐一大早被宜妃娘娘宣去，如今还没有从昭阳殿出来。”刘二顿了顿，看向站在窗前，背对着自己的刘衍，压低了声音道，“凑巧的是，今日六皇子也进宫来了。” 除了刘衍，他是太子，所以依然住在宫中，其余的几个及冠的皇子，已经出宫另立新府。除了每日要进宫早朝，出宫的皇子们要是想念自己在宫中的母妃，想要进宫来探望，是要在特定的日期中，就算刘尧深受陛下的喜爱，进宫也只能在每月的初一，十五，后来因着宜妃在陛下耳边说自己思念皇儿，一月两日根本不够，陛下这才又特许刘尧可以在一月进宫三次，除了已经确定的两个日期，可以由刘尧任选一日。这在皇子中可算是个先例。 刘衍抬头看着被屋檐整齐割成块落的天空，湛蓝如洗，鸟啼阵阵。 “六弟来的还真是巧，”他转过身来，声音淡淡。 经过前几次的教训，刘二不敢再多说话，就算此时他快憋坏了，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六皇子来的可不是巧！楚小姐进宫选妃是他和陛下撺掇，宜妃负责选妃之事也是她自己主动和陛下争取来的，要知道陛下的本意是要让和妃负责此事的，这母子两个一唱一和，可谓默契。今日一事，要说这其中没有猫腻，都不会有人信的。 刘衍踱步到桌前，桌子上此时摆着一奏折，还有一支活灵活现的龙形雕刻，是用玉石制成，纹理清晰，从窗外照进来的阳光从中间穿过，顺畅无阻。 他的手指在两者之间轻叩，昨日因着被疼痛折磨，一夜未眠，脸色还有些许的苍白，此时他凤眸低垂，正好遮挡住了眼睑下面的疲倦，也遮挡住了他凌厉的凤眸，让他整个人显出一种不常见的柔和感。 “你说，父皇会喜欢哪一个？” 刘衍抬起头来，朝着刘二看去。 刘二一怔，马上低头道：“殿下心中既然已有答案，何须再逗奴才，奴才蠢顿，不敢在殿下面前闹笑话。” 刘衍微微一笑，凤眸闪现精光，“已有答案，那你说我的答案是什么？” 刘二微微抬头，眼睛飞快的在桌子上的那封奏折上看了一眼，他朝着刘衍咧嘴一笑：“陛下生辰将近，龙颜常悦，殿下定是要锦上添花。这龙形雕刻，栩栩如生，寓意飞龙在天，正是和陛下的心意，殿下肯将此物拿出来，不就是已经在心中决定好了吗？” 这本该是在一月之后的陛下寿诞上作为贺礼献给陛下的，可这如今殿下就将此拿出来，是打算把贺礼提前送出了。 为了谁，一目了然。 听到刘二的话，刘衍嘴角上挑，“你去把着雕刻装好，我这就去面见父皇。” “是！” 刘二应了一声，赶紧小心捧起，快步出门。 房间里只剩了刘衍一人，他低头拿起桌上剩下的奏折，修长的手指拂过上面暗色的纹路，触感清晰，在刘二的脚步传进房间之前，他抬起手来把这封奏折放在了自己怀中，尔后他走到门口，静静站着，像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等待刘二的到来。 ~ 昭阳殿外，桑榆脸色通红，一双眼睛发出不自然的红色。 她急望着眼前的宫道，希望能在下一刻就出现从秋的身影。 “桑榆！桑榆！” 突然，急促的熟悉声音从身后传来，桑榆一惊，马上转过身去，就见从秋朝着自己急急跑来。 她刚要出口询问为什么殿下没有跟过来，就被从秋的话给堵在喉间。 “六皇子过来了！快让小姐走啊！” “六皇子？！” 桑榆心中一震，“六皇子怎么来了？！” 从秋急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快去把小姐给叫出来，我们马上离开啊！要不然等到六皇子见到小姐，还不知道会如何发难啊！” “可是……这是昭阳殿啊！我们要是突然闯进去是要被杀头的啊！” 是啊，这是昭阳殿，这是在宫中，不是宫外，更不是可以自由来回的相国府，要想进去把楚琼玉给叫出来马上离开并不是那么容易。 从秋身上冒出了虚汗，她跑到昭阳殿门口，看着院里忙碌的宫女太监们，连忙小声叫喊，可他们就跟聋了一样，一点反应都没有。 就这么耽误的一点功夫，冗长的宫道里响起了平稳的脚步声。 桑榆愕然，愣愣朝着前面望去。 就见刘尧正信步而来。 “怎么办啊！这下要怎么办啊！” 从秋快要哭了，紧紧抓着桑榆的胳膊不敢松手。 转眼间，刘尧已经走到了两人面前。 他淡淡的在桑榆脸上扫过，目光在从秋身上稍作停留，眼神意味深长。 从秋身子都在微微发抖，她知道六皇子是认出了自己！ 刘尧似乎是不想跟她们废话，一句话都没说就朝着昭阳殿内走去。 而殿内，此时楚琼玉还在里面。 “奴婢给六皇子请安！” 从秋扑通一声双膝跪下，垂头大声道。 她身边站着的桑榆被这突如其来的高嗓音给吓得身子一震，看着垂头跪在地上的从秋，瞬间就明白了她的用意。 “奴婢给六皇子请安！” 桑榆继从秋之后，双膝下地，大声说道。 刘尧幽幽的笑了一声，“起来吧。” 他朝着昭阳殿内看了一眼，这个时候楚琼玉应该是已经听到了她这两个心腹的声音，知道自己来了吧。 果然，不出片刻，一道红衣身影从殿内冲了出来，面容娇艳，如枝头微颤的红茶花，令人心神微荡。 看着那朝着自己奔来的身影，刘尧笑了。 当初他说过的那些话，如今还不是一一应验了。 他说出楚琼玉会进宫来，虽然这其中波折重重，但是她最终还是来了。 第341章 下手为强，里应外合 楚琼玉在殿中正和两位娘娘说话，即使已经事先对和妃有心理准备，但是面对和妃的宛如密箭一般的招呼，她也只能勉力强撑，处在宫中几十年的人精，楚琼玉就算是重生一世，相对起来，道数还是欠些火候。 就在她全心对付和妃的时候，就听见外面传来从秋的声音，那话中的内容，让她陡然一惊。 刘尧竟然来了！？她本是以为她要面对的只是和妃和宜妃而已！ 她转头朝着二人看去，就见宜妃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些笑意，她对着和妃道：“原来是尧儿来了。” 和妃眼睛注视着楚琼玉，话却是回答宜妃：“是啊，听尧儿说，当初他出长安游玩的时候，还跟楚小姐有过几面之缘呢。” 楚琼玉一怔，刘尧竟然把这种事情都告诉了宜妃跟和妃？！他果然是想通过和妃和宜妃来给自己施压的！ 她反应很快，片刻间已经收拾好自己的情绪，脸上挂上了惶恐的表情，楚琼玉的身子从秀墩上滑下来，身子软塌塌的跪坐在地上，声音里都在发抖：“臣女……臣女那时候不知六皇子的身份，行事……行事太过鲁莽，可能是无意间冒犯了六皇子……臣女后来知晓六皇子的身份后，还想着去找六皇子请罪，可已经为时已晚……臣女不敢奢求六皇子和两位娘娘的原谅，臣女有罪就该受罚，臣女甘愿！绝无半点不满！” 饶是总是一副老神在在的和妃，也被楚琼玉突如其来的认罪给惊了少许。 她朝着宜妃看去，见宜妃也是满脸茫然，刘尧虽说过他是和楚琼玉认识，请宜妃多留意楚琼玉一些，当时宜妃还以为是刘尧对楚琼玉有意，想要纳楚琼玉为妃，竟是没想到原来这刘衍和楚琼玉的相识过程是如此，这如果楚琼玉说的是真的，这哪里是姻缘，应该是孽缘了！ 对刘尧宠惯的宜妃，被楚琼玉的反应给打了个措手不及，要是按照平常她对刘尧的关切程度，要是有人这么胆敢对刘尧不敬，她早就已经把这人给拖下去，重重责罚了，可这如今不知是不是真的被楚琼玉给吓到了，还是顾及着楚琼玉的身份，她竟是愣愣的让楚琼玉起来，忘了去看和妃的意思。 可楚琼玉却是跪地不起，她哭道：“臣女有罪，是臣女对六皇子不敬，和伺候我的宫女们没有什么关系，还请娘娘给臣女机会，让臣女亲自和六皇子解释清楚！” 她眼眶微红，眼角还带了几滴晶莹的泪珠，像是上好的宝石，给她明艳的容颜上添了几分颜色。 宜妃朝着和妃看去，见和妃点了点头之后，这才让楚琼玉起来。 楚琼玉急急道谢一声，不敢耽搁转身朝着房间外跑去。 刘尧是见过从秋的，要是他认出从秋，只要稍一联想为什么从秋会出现在宫中，那楚家和刘衍之间的交易就会被摆在明面上，到时候别说她能不能出宫了，楚家能不能继续在长安城中立足还是个问题！ 宜妃对她的态度，是嫌弃中还带着犹豫的，看那样子是在得知她是在故意装受伤逃避考试的时候，就想要指着自己严厉指责，可是宜妃竟然没有，她在犹豫！宜妃之所以能在圣前的宠爱经久不衰，她的性子是要占很大原因的，像个姑娘一样的可爱直爽，在心思百转的陛下面前确实是难得可贵的，可是一贯直爽，有什么就说什么的宜妃，竟然是对着自己犹豫了，就说明她在有所顾忌。 楚琼玉当然是有自知之明的，宜妃对她自己的顾虑当然不是因为她的身份，她有一个相国公的爹爹，而是她的儿子，刘尧。 她应该是误会了刘尧对自己的态度问题，刘尧那种人，是不会把他自己被捉弄的事情告诉旁人的，就算是他的母妃都不行，那宜妃不知情的情况下，自然是误会了她和刘尧之间的关系。她想要自己嫁给刘尧，想要自己的家族势力能够帮助上刘尧，但是却不满意自己的做派，她优柔寡断的性格在让她备受纠结。 所以楚琼玉决定在刘尧进来之前，在她和刘尧之间的关系被绑定之前，先下手为强，主动出击。 “竟不知楚小姐在我母妃处，看来我来的还真是巧。” 等到楚琼玉跑过来，刘尧似笑非笑的开口，紧盯楚琼玉，眼神像是一条在吐着信子的毒蛇。 楚琼玉抬起头来，定定的看向他，尔后在他震惊的眼神中，扑通一声跪下。 “臣女请六皇子饶命！” 刘尧：“……” 今日这场“巧遇”是他巧心安排，原来一切都在他预料中进行，楚琼玉看到他，应该还是那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会拿着话来嘲讽自己，他身为六皇子，除了他的父皇和母后，还没有一人胆敢对他如此，虽然心中气恼，但同时还有一种淡淡的不易察觉的新奇感。他觉得是自己生病了，要不然他怎么就那么想看楚琼玉不待见自己的样子呢。 可现在，楚琼玉没有挺直着脊背，杏眼微眯，对着自己冷嘲热讽，话中带刺，而是跪在了自己的面前，声泪俱下要自己原谅？！ 为何原谅？！原谅什么？！ 刘尧只觉自己脑中嗡嗡直响，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老奴似乎来的不是时候啊……” 不知何时，庆公公来到了昭阳殿门口，话中虽然带着些尴尬意味，但是脸上还是笑眯眯的，他眼睛扫过跪在地上的楚琼玉，和桑榆二人，最后落在了刘尧身上，一贯温和的眼睛里看不出情绪。 “庆公公。” 刘尧心中咯噔一响，连忙转身对着庆公公揖手，庆公公是他父皇身边的人，楚琼玉是当初他向父皇请令，召进选妃之事的人，而此时……楚琼玉正声泪俱下，神情惶恐的跪在自己面前，口中大呼饶命？！ 你说这庆公公如何想！？他的父皇会如何想！？ “庆公公，此事……有些误会，你听我……” “庆公公！臣女知道您是个热心人，臣女恳请您帮臣女和六皇子求情，当初是臣女对六皇子有过些许冒犯，那是臣女的错，臣女认！所以就算六皇子如今要臣女进宫来，臣女丝毫不敢有异！但是这两位宫女是伺候臣女的人，她们对臣女和六皇子之间的误会恩怨一无所知，她们是无辜的！不应该受臣女的连累啊！所以臣女斗胆请庆公公帮臣女和六皇子求情，放过这两个宫女吧！” 楚琼玉跪在地上，朝着地上磕头，厚重沉闷的声音回荡在每个人的耳边。 刘尧只感觉自己额角猛跳，牙齿不受控制的暗暗磨合，发出可怖的声响！ 第342章 迟到的帮助 “姐姐，想不到事情竟然是这样。我还以为是尧儿中意那楚琼玉呢。” 昭阳殿内，楚琼玉离开之后，宜妃就迫不及待的站起身来，走到和妃身边，从心底松了一口气。 和妃哼笑一声，“你还真相信她的话？” 宜妃一怔，急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和妃却是没有理她，而是眉头微皱，侧耳倾听着什么，宜妃被她的表情吓到，不自由主的也朝着外面看去。 哭闹声争执声不绝于耳！ “出事了！” 宜妃几乎是从椅子上跳起来，叫过一边的宛儿就朝着外走，她怎么会依稀听到庆公公的声音了？！ 看着宜妃几乎是小跑着出了殿门，和妃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她安稳坐在椅子上，丝毫没有要出去看看的意思。 昭阳殿门口，楚琼玉正跪坐在地上，单薄的身子微微蜷缩着，撑在地上的一双胳膊颤抖的厉害，她左右同样跪着两个丫头，看那打扮应该是伺候楚琼玉的宫女，因为有一个她还有点印象。 宜妃眼睛从楚琼玉身上移开，脸上挤出笑容，朝着庆公公就奔了过去。 “哎呀，今儿个是什么风啊，庆公公怎么会来我这昭阳殿呢，是陛下有什么事情吗？” 庆公公视线从楚琼玉身上移开，朝着宜妃行礼道：“老奴给娘娘请安了。太子殿下在陛下的书房中，因着陛下的寿诞将到，太子给陛下送去了件百年难得一件的珍品，陛下觉得稀奇，就想叫着六皇子也过去看看呢。” 楚琼玉心中终于是重重的松了一口气，还好，虽然时间晚了一些，但终究还是刘衍还是帮忙了。 听到这话，宜妃僵硬的笑了笑：“我记着这还不到陛下的寿诞吧，太子怎么这么早就送贺礼给陛下了？” 她朝着自己身后的刘尧看了一眼，后者脸上同样是带着不解。 庆公公笑道：“殿下说了，这只是给陛下的小玩意，算不上是贺礼，等到陛下的寿诞那日，他再给陛下送个更好的。” “原来是这样……”宜妃哼了一声，“太子真是有心了，十年未在陛下身边尽孝道，如今是想要争分夺秒的补偿完吗？” 庆公公但笑不语。 “尧儿，你也去看看你皇兄送给你父皇的是什么好东西，也去开开眼。” “皇兄的东西自然是好的，何况还是送给父皇的呢。”刘尧朝着庆公公客气揖礼，随后看向宜妃，“那母妃，孩儿就随着庆公公去见父皇了，等着十五的时候再过来看您。” 宜妃笑着点头，目送刘尧跟着庆公公离开。 似乎谁都忘了地上还跪着楚琼玉三人的事情。 宜妃转过头，冷冷的看着地上的楚琼玉：“你……” “哎呀，老奴这记性！”走出几步路的庆公公突然转过头来，快步走到宜妃身边，“娘娘，陛下今早单独召见过相国公大人，两人闭门而谈了半个多时辰，至于这谈话的内容，老奴不敢旁听，但……老奴可以肯定的是，似乎是和楚家小姐的进宫的事情有关。” 宜妃脸上因庆公公突然回头而导致的措手不及和尴尬瞬间消退的干干净净，因着以前她没少和庆公公打听有关陛下的事情，所以对于这庆公公突如其来的“关照”也没有感到太过奇怪，毕竟这楚琼玉正哭哭啼啼的跪在自己宫门口，要是庆公公假装没有看到，那才恰恰说明了问题。 “昨日楚小姐和我说她身上有伤，我这不今日就把她叫过来，请太医给她配制了一些药膏送给她嘛，没别的事的，”宜妃请庆公公走到一边，压低声音笑着说道，“不过还是多谢庆公公的提醒了。” 庆公公道：“娘娘客气了，娘娘平日里对奴才的关照已是让奴才感激，这点小事算不得什么，”他顿了顿，朝着楚琼玉看了一眼，“不够，这楚小姐毕竟是相国公的千金，如果她不小心犯了什么错冒犯了娘娘或者是六皇子，娘娘关起门教训几句完全不是问题，但还是小心些好，毕竟相国公可是从心里疼爱这个女儿，当下又是陛下想要和相国公结好的关键时期，终究还是不要出错的好。” 宜妃心中一惊，面上却是不变，她对着庆公公笑道：“多谢庆公公了。” 庆公公揖了揖手，对着宜妃请安告辞，和刘尧一前一后的离开走远。 等到两个人的身影转过拐角，看不见的时候，宜妃这才转过身来，方才面对庆公公时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冷意。 楚琼玉怯怯抬头，“娘娘……” “楚小姐，你和我儿的事情毕竟已经发生了，但我儿绝对不是那种背后行卑鄙手段的人，你之所以进宫最终还是陛下的决定，你本家的那两个妹妹在秀女坊做的事情如今整个长安还有谁不知晓？你身为楚家的长女，替补进宫也是情理之中，这和我儿没有半点关系，”看着楚琼玉楚楚可怜的一张脸，宜妃冷然说道，“相国公西凉十年，才换回如今的地位，当之要珍惜。” 庆公公已经听到了楚琼玉哭诉的那些话，他毕竟是陛下的心腹，而不是她的，保不齐楚琼玉说的那些话就会传到陛下的耳朵里，所以如今的当务之急，还是要把刘尧从这件事情摘得一干二净，不能被陛下误会。至于楚琼玉，如果陛下真的要追究今日的事情，除非她不顾及她爹楚极泰，否则那就直接说出真相吧，看看陛下到底是向着自己的儿子，还是偏心她一个外人。 “娘娘说的极是……”楚琼玉低着头，声音里带着哭腔，“臣女进宫是陛下的意思，和六皇子没有半点关系……” 见她领会了自己话中的意思，宜妃脸色终于是缓和了一些。 “楚小姐身子还有伤，就早些回去休息吧。”宜妃冷然说道，摔袖大步进了昭阳殿的大门。 朱红色的殿门在楚琼玉身后轰然关上，宜妃傲然的背影渐渐合拢成一条缝，没了踪迹。 第343章 林梨儿的嫉妒成狂 “小姐，小姐快起来！” 她抬手，慢条斯理的拿起帕子轻轻拭去，方才脸上的惊恐不安神色像是完美贴合在脸上的一具面具。 不管庆公公会不会把今日的事情告诉陛下，刘尧终究不敢再在人前明显的对自己做什么，就算是他认出从秋，联想到刘衍在暗中配合她，那他也不敢说出真相，刘尧他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他不会拿着自己的名声去谋一时的畅快的。 “小姐……”从秋哆哆嗦嗦的声音突然想起，她惊恐看着自己的手，眼睛瞪得极大。 楚琼玉纳闷回头，刚要问她怎么了，视线触及到自己肩膀的那一刻，眼皮猛地直跳。 楚琼玉深吸一口气，斩钉截铁道：“帕子，拿出帕子盖上！” “啊……是！” 从秋反应过来，连忙从袖中抽出自己的帕子，手忙脚乱的给楚琼玉肩膀盖上，结果雪白丝绸的帕子刚碰到上面，瞬间血红，桑榆立马把自己的帕子抽出来，又加上楚琼玉手中拿着的，才堪堪遮挡住。 “小姐……这怎么……怎么突然就这么严重了啊？” 楚琼玉回想了回想，觉得可能是自己从昭阳殿内跑出来的时候，肩膀不小心擦到门框上面了，当时她担心刘尧会对桑榆不利，极度紧张之下竟然没有注意到。 “小姐，要不要去告诉沈……大少爷一声？让他从宫外带些褚大夫的药来？”桑榆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勉强镇定问道，这个时候更加不能慌的，她的大姐姐身边需要冷静的人，能帮上她的人。 楚琼玉摇了摇头：“不用，回去之后你们帮我包扎一下就好。” 她进宫，家中的人本就是担心，楚泽复更是不愿意，如果知道她又出了事，还不知道会如何。 见楚琼玉态度坚决，桑榆二人只好点头，跟着楚琼玉回了储秀宫，一路上尽量避免人多的路。 回到储秀宫，里面除了在忙活的宫女们，林梨儿等人竟然不在，从秋去打听了才知道，她们是被杨嬷嬷带着去面见宜妃等人了，楚琼玉听后只是淡淡一笑，原来今日算是自己单独和宜妃会面了。 趁着林梨儿不在，楚琼玉换下衣服，被从秋拿着出去涮洗，桑榆则是从褚玉给准备的药包中，拿出干净的纱布，给楚琼玉细细的巴扎上伤口，本来就是淤血积聚的地方，只要用点力气，最外面的一层皮破了，淤血就会流出来了。 看着被污血沾染的一盆水，楚琼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慢慢变暗。 等着一切都收拾好了，桑榆从秋退下去，让楚琼玉在房中安静休息。 “难道小姐就真的不在乎那伤口了吗？要是什么药都不用，这样下去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好啊！”从秋担心说道。 桑榆咬了咬唇，像下定了什么决心，她抓住从秋的手腕，凑到她的耳边压低声音说了几句话，从秋面色大惊，“可是小姐不让我们去啊！” “不能顾忌这么多了，”桑榆垂下眼，声音坚定，“我给小姐换药的时候，发现肩膀那里的伤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青紫加剧，怪不得小姐换药的时候不让我们在旁边看着，原来是越来越严重了，小姐不让我们去和少爷说，可是没有不让我们去找沈将军，你见到沈将军的时候，就请他帮忙在宫外带上一些止血化瘀的药来，其余的，特别是今天发生的事情什么都不要说。” 因为她心中总是有种预感，这或许是她的大姐姐有意而为，如果真的是楚琼玉的计划，那她就更加不能被人破坏。 从秋重重的点头：“好，一会我就去！” 桑榆拍了拍从秋的肩膀，轻叹一口气，看向了紧闭的房间门。 林梨儿觉得自己今日有些倒霉，先是一大早没有按时起床，差些耽误了事情，后来和众人一起出门去面见宜妃等娘娘的时候，正巧赶上宜妃娘娘的心情好似不怎么好，等到轮到自己的时候，还没等她说上几句话，就被宜妃娘娘按着就是一顿训斥，十八个秀女里面就只有她一人这样，你说这是不是运气不好？ 林梨儿神情怏怏的走到人群最后，抬脚迈过了储秀宫那高高的门槛，可不是高吗，如果不高，怎么如今能进宫参加选妃的只有十九个人呢。 她抬起头来，正巧就见从秋手里正端着一碗汤水往自己住着的房间走，是楚琼玉回来了。 “……这有权有势的人就是好，连皇妃都能预先给留个位置，秀女坊不用进，考试不用考，连面见宫中娘娘都可以免了，这样的人啊，才是真的含着金汤匙出生呢，我说梨儿，你和人家住在一个房间里，有没有发现人家有什么和我们这些没权没势，乡野的野蛮人不一样的地方吗？你说你好端端的，非要去和人家住一个房间，这不是上赶着自己找着讨嫌吗……” 阴阳怪气的那些话又在耳边回荡，林梨儿的眼神变得阴鹜起来，凭什么，凭什么人和人就是不一样的？！ 从秋余光看见林梨儿，笑着回头道：“林姑娘，您回来了。” “楚琼玉在哪？”林梨儿紧盯从秋，低声问道。 从秋突然感到有些不安，因为林梨儿此时的表情太吓人了。 她干笑两声：“小姐在屋里休息呢，我去厨房里给她做了一碗汤，林姑娘你要不要喝啊，锅里还有一些……啊！” “啪！” 从秋话还没说完，就见林梨儿大步朝着自己走过来，还没来得及反应，手中端着的汤水被她伸手用力打在地下。 第344章 起争执，发疑心 “林姑娘，您这是做什么啊！我炖了一个时辰呢！” 从秋蹲下身来，心疼的看着自己给楚琼玉炖了很长时间补血气的汤水，这里面的材料都是她花银子去和御膳房的御厨们买来的，费了那么多的口舌他们才答应给自己那么一点点，结果这就被林梨儿给掀翻了？！ 林梨儿冷冷的哼了一声，直接大步从从秋身边迈过，朝着房间走去。 还没等她走到门口，房门应声而来，楚琼玉出现在门口。 她身上穿着中衣，青丝散落肩头，脸色是近乎透明的白，一双杏眼黝黑。 楚琼玉朝着蹲在地上的从秋看去，从秋扬起脸来，带着哭腔喊道：“小姐……怎么办啊！” “没事，厨房里不是还有吗？你把那些端过来给梨儿，我喝不喝的都没事。”她笑着对从秋点了点头，像是没看见从秋的欲言又止，垂在腿侧的手隐蔽的对着从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她朝着林梨儿看去，“梨儿你没伤着吧？” 林梨儿阴狠的看着面前的楚琼玉，她明明已经在屋里听到声音，知道自己是故意的，可她还是摆出了一副伪善的面容来对着自己，真是令她作呕！ “梨儿？” 楚琼玉秀眉微颦，有些不解，“是出什么事了吗？你怎么了？从秋你先下去吧，我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她轻轻拉过林梨儿手腕，带着她进了屋里，然后背对着林梨儿，对着从秋皱了皱眉，示意她离开，从秋委屈着一张脸，托着手中的碎片离开，心中对这座皇宫产生了那么深刻的讨厌感。 “吱啦”一声响，房门关上，房间里的光线有些晦暗，是窗户还在紧紧关着的原因。 楚琼玉抱歉的道：“方才我在睡觉，桑榆她们怕我睡不踏实，就把窗户给关上了，我现在就去打开。” 说着，她就快步去窗前，伸手就要推窗。 “楚琼玉，这样有意思吗？” 冰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林梨儿盯着楚琼玉的后背，要是眼神有实质的话，怕是这时候楚琼玉的身上已经是插着千万根利箭，鲜血淋漓了。 楚琼玉的手顿了顿，但还是把窗户推开，明亮的阳光争先恐后的挤进了房间，房中顿时大亮，正在院中的从秋看见窗户开了，撅了撅嘴，进了厨房。 “梨儿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明白呢？”楚琼玉面色如常，关切的走到林梨儿身边，“你到底是怎么了啊？” “怎么了？你还有脸问怎么了！” 林梨儿怨恨的看着面前的人，忽然伸手把楚琼玉猛地一推。 楚琼玉没有防备，身子不受控制的朝后踉跄几步，结结实实的撞在了窗沿下的梳妆台上，桌边放着的瓷瓶摇摇晃晃几下，从桌上落下。 “啪啦！” ~ 从皇上的书房里出来，已经是下午，确切的说是快到黄昏了。 深幽像是不见尽头的官道上走来两位男子，身影从小渐大，面容也越来的越清晰。 左边的一个黑衣锦袍，浓眉凤眼，唇瓣凉薄，眼底像是有化不开的黑气萦绕，沉郁冷漠，锐利的下颌线紧绷，不强烈却令人不可忽视的压迫感迎面袭来，拒人于千里之外，和他并肩的男子恰是相反，风度翩翩，气质儒雅，眼神温润，令人如沐春风，不自觉放松。 “皇兄，你送给父皇的那块寒玉雕刻，父皇可是喜欢的紧啊，你不在宫中那么多年，可还是对父皇的喜好了如指掌，真是让臣弟羡慕又佩服啊！”刘尧看向身边走着的刘衍，唇角带着笑容说道。 刘衍看着前方，神态不变：“六弟可是谦虚了，这次我只是歪打正着，在西凉偶然得到的一块寒玉，回到长安之后，看到父皇总是佩戴着那块寒玉玉佩，这才产生了要把那寒玉送给父皇的心思，毕竟我不在宫那么多年，有些事情就算是我有心也是无力的。” “皇兄观察细致，另臣弟羞愧啊。”刘尧轻叹一口气，微微摇了摇头，“这些年，父皇一直挂念着皇兄，可是皇兄远在西凉，是为了这汉国千秋万代的事情，就算是再想念自己的儿子，父皇也只能把心中的苦楚默默咽下，不轻易和外人说起，臣弟每次看着父皇在经过东宫时候，驻足脚步，望着东宫的眼神，这心里就跟刀扎的似的，如今好了，皇兄回来了，父皇再也不用夜不能寐，深夜叫着臣弟进宫来配他老人家下棋了。” 刘尧扬起温润的笑，看着刘衍的双眼里面带着亮光。 “都说六弟是父皇身边最孝顺，也是父皇最疼爱的一个皇子，原来这话真是不假，六弟的王府离着宫中也有快半个时辰的路程，可六弟依旧是深夜前来陪伴父皇，六弟的这份小心才是让我羞愧。” 刘衍看向刘尧，唇角上扬，眼中的沉郁像是雨后阳光被冲散，整个人都鲜活起来。 他的模样和他的母后生的极像，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如清泉破冰，林间微风。 刘尧不不动声色的移开眼，低头笑了笑：“可那都是在皇兄回来之前的事情，如今皇兄已经回来，以后这陪着父皇下棋，说话解闷的事情就是皇兄的了。” “我毕竟在西凉多年，十年时间看似白驹过隙，实则对一个人的影响极大，我回到长安才是两个月，还没有完全的适应过来，所以这陪伴父皇的重任还是交给六弟的好，就让皇兄和六弟取取经吧。” 刘衍抬起手来，拍了拍刘尧的肩膀，凤眸含笑。 刘尧眼色一变，袖中的手悄然握紧。 一下……两下……三下。 明明他站在自己的左边，伸手拍到的应该是自己的左肩膀，可刘衍却是直接略过，在自己的右肩头落下。 刘衍去西凉的时候，年仅十岁。 离开汉国的前夜，他的右肩胛骨被人在深夜敲碎。 三刀见骨，悄无声息。 第345章 怨恨 刘衍拍刘尧肩膀的力度并不大，却让他感觉全身的血液腾地一下都积聚到肩膀那里，浑身僵硬的动都动不了。 他用了好长时间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他生生的扯了扯嘴角：“皇兄，你才是父皇的长子，父皇小时候最是疼爱你，这父子情割舍不断，你如今只是初回长安还有些不习惯，慢慢的就能把和父皇之间重新回到以前的状态。” 刘衍笑了笑：“六弟说的极是。这些年除了父皇，小九也多亏你的照顾，母后去世，他才那么小，要不是有你在旁边帮衬，他在这宫中的日子肯定也不会好处，我在这里替母后和小九谢过六弟了。” 九皇子刘泽是刘衍的同母胞弟，刘衍离开长安去西凉的时候，刘泽还在先皇后的肚中，后来皇后去世，刘泽还不到一岁，刘衍身为刘泽的兄长，没有护在他的左右。 刘尧赶紧扶住刘衍的胳膊，“皇兄，你这就折煞臣弟了，小九性子讨喜，这宫中谁不喜欢他，就算没有臣弟，那也会有很多人愿意照顾他的。” 如果楚琼玉或者是桑榆其中一个在这里听到刘尧的话，那她们肯定就会产生疑惑，此刘泽真的是彼刘泽吗？！ 刘衍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继而垂眸转过了头。 刘尧被这一眼看的浑身不舒服，一颗心剧烈的砰砰直跳，西凉人尚武，为人粗鄙，血液里流的都是狂躁和暴戾，而刘衍一辈子中为人品行的最佳塑造时期就是在西凉，他虽不是西凉人，但是身子里起码有一辈子的血统都已经被西凉野蛮人的血液侵占，这是刘尧深信不疑的。 刘尧定了定神，深知不能再跟刘衍待在一处，他停住脚步，一直目视前方的刘衍似是有所察觉，也稍后停下，回头看向自己。 锋利危险的凤眸微微眯起。 “六弟，怎么了” “臣弟突然想起来府上还有些事，就不陪着皇兄了，得要赶回去了。”刘尧忙揖手抱歉道。 “是吗？六弟为父皇分担事务，这肩上的胆子自然不小，好了，那我就不耽误你的事了，下次你进宫时我们再叙。” 刘衍点了点头，话不多说，和刘尧告辞离开。 刘尧在原地揖手恭送，一双眼睛从上面紧盯着刘衍的背影。 阴鹜，怨毒。 为何要回来，为何不待在西凉，安安生生的过日子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回来？！ 暮色将至，刘衍踱步回到东宫，他身后紧跟刘二，见已是到了自家地盘，东宫里伺候的人也都是想法设法调进来的可信之人，不怕隔墙有耳，出现什么奸细。 刘二没有了顾忌，朝着前面的背影说道：“殿下，你看那六皇子多嘚瑟，什么陛下半夜找他下棋，切，这不是故意的想要刺挠殿下吗？！” 刘衍接过宫女送上来的帕子擦了擦手，递给刘二，“父皇能有六弟的陪伴，定是能舒心不少。” 他神情淡然，没有一丝情绪起伏。 刘二满腔的牢骚给刘衍的一句话给噎住，梗在喉间上也不是下也不是，难道六皇子他陪伴陛下是件好事吗？！背地里还不知道给陛下灌了多少迷魂汤，说了他家殿下多少坏话呢！ “殿下，你难道就一点都不担心六皇子在陛下身边这样待下去吗？六皇子他的野心从来都不是……” “启奏殿下，内务司李公公求见殿下。” 这时，一小太监站在房间门口，对着刘衍恭敬道。 内务司的李公公不就是刘二的那个老乡吗？刘衍朝着刘二看了一眼，刘二马上会意，出去见那小李公公。 “殿下！殿下！出事了！出事了！” 还不到一刻的功夫，刘二慌里慌张的冲了进来。 “何事？”刘衍眉头微颦。 “是楚小姐！楚小姐在储秀宫和人发生了争执，被人打了！” 刘衍猛地站起，脸色阴沉如寒冰：“你说什么？” ~ 太医院内，从来没有今日这么热闹过。 楚泽复身上还穿着点殿前司侍卫服制，手搭在腰间佩剑上，手背上青筋毕露，紧张又不安的看着面前紧关的房门，浓郁的药材味道窜进他的鼻尖，让他不知想到了什么，身子一震。 “爹，你不是说阿玉在宫里没事吗？！这怎么如今还来到太医院了！你到底什么时候把阿玉带回家啊！” 楚泽复眼睛赤红，朝着他身边同样不安担心的楚极泰低声说道，虽然他很是气愤楚琼玉在宫中遭遇的情况，但是同时还残留着那么一丝的理智，知道这件事情里，楚极泰其实也是无力的。 楚极泰难受的捂住眼睛，无助的摇头：“不知道……我不知道啊……” 他在相国府的时候突然收到宫中消息，说是楚琼玉出了事，让他立刻进宫，他当时直接慌了神，外衣都被他穿反了，他还不能把这事告诉于氏和老太君，他扯了一个借口，立马朝着宫中奔来。 自称是储秀宫的杨嬷嬷把他领到了太医院，说是楚琼玉和同屋住着的姑娘不知道怎么了，那姑娘气愤恼怒之下直接对楚琼玉动了手，那杨嬷嬷说事情不大，让楚琼玉去太医院，只是为了保险期间，可楚极泰却是不信的，他坚持要去楚琼玉的房间去看一眼。 毕竟是相国公，杨嬷嬷就算是再不愿意，也不想冒着得罪重臣的危险，何况当时宜妃并不在，她也没了个主心骨和能护着她的人，权衡之下只能带着楚极泰去了。 当时屋中还有几个人在收拾，地上的瓷器碎片散落一地，其中有几个上面还沾惹着鲜红的血迹。 楚极泰眼睛一花，差些晕倒在地上，他急忙朝着太医院跑来，看到楚泽复正在这里守着，两个人直到现在都没能见到楚琼玉一眼。 他好端端的闺女进宫，本就是受委屈的，这如今还出了这样的事情！刘衍就算是再厉害，可是这宫中的危险那么多，他难免也有鞭长莫及的时候，就比如现在！所以他的女儿并不能受到很好的保护！ 楚极泰咬了咬牙，一把抓住楚泽复的胳膊：“殿下呢！？殿下可曾有来过？！” 楚泽复冷笑一声：“殿下？是太子殿下？还是什么殿下？我从站在这里开始，可曾未见过一人啊！” 第346章 审罪林梨儿 此时的太医院房中，楚琼玉正俯身趴在床铺上，腰间的衣服被桑榆掀起，白皙的腰肢上泛着可怖的红血丝，而她的左肩膀也被裸露在外，伤口正在被太医小心包扎。 给楚琼玉医治的是个女太医，看起来和于氏差不多大的年纪。 她给楚琼玉清洗着伤口，忍不住咂舌道：“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怎么会弄得一身伤？先不说你这胳膊，就你这次伤到的腰，你都要在床上躺上十天半个月，要不然你这细皮嫩肉的身子啊可是就要留下那难看的伤疤了！“ 楚琼玉脸色苍白，可从未出声喊过一句，听到太医的话，她虚弱的笑了笑：“您医术高明，肯定是不会舍得让小女留什么疤的。” 太医哼笑一声：“这小嘴真甜，听说你是相国公家的千金呢，怎么还有人吃了雄心豹子胆打了你呢，看把你这伤的，肩膀，小腰，看着就疼呢！” 楚琼玉只是笑了笑，没有做声，她趴在柔软的枕头上，上面铺着桑榆的干净外衣，细腻的料子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庞。 林梨儿出手推了她，借着林梨儿的力气，她撞在了桌子上，肩膀也被碎在地上的瓷器划伤，所有的一切都是合适到不能再合适。 事出突然，却也算是完美结局。 “小姐，老爷和大少爷来了，就在外面等着呢。”从秋趴在窗户上，透过薄薄的一层窗户纸，看见了外面焦急等待着的楚极泰和楚泽复。 楚琼玉嗯了一声，显然早就预料到了。 “小姐小姐！宜妃也来了！”从秋惊讶的朝着楚琼玉说道，“还有太子！啊！后面还有林姑娘呢！” 楚琼玉皱了皱眉，刘衍？他怎么会来？这个时候他难道不是应该避嫌的吗？ “叩叩叩” 轻柔的敲门声响起，是宛儿的声音。 “林太医，楚小姐好些了吗？宜妃娘娘和太子殿下奉陛下的意思过来看望楚小姐了。” “马上马上！请娘娘和殿下先去前厅坐一会吧！”被称为林太医的女太医跑到门边，隔着门板抱歉说道。 宛儿应了一句，回到宜妃身边转述了林太医的话，宜妃点了点头，带着众人朝着前厅走去，就算楚极泰和楚泽复想在这里等着也只能作罢，只好跟着宜妃和太子离开。 从秋趴在窗户看着他们走了，这才回来对着楚琼玉说道。 楚琼玉沉默几瞬，转头看向明显加快速度给自己医治的林太医，“林太医，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林太医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 堂堂的相国公千金，还需要自己帮忙的？？ ~ 太医院前厅，灯火通明，人气儿也多了不少。 这里离着后院远了一些，药材味道淡了不少，闻起来清香多了。 宜妃坐在首座上，她的左手边是太子刘衍，下座上坐着楚极泰，楚极泰身后站着楚泽复。 楚泽复紧紧盯着刘衍，握在剑柄上的手紧了又紧，他是真的想冲到刘衍的身边，抓住他大声质问，不是保证说会好好保护阿玉吗！怎么如今还出现这么大的事情呢！要是没有那个本事，做不到原本答应别人的事情，那就不要胡乱保证啊！ 像是察觉到楚泽复的目光，刘衍抬起头来，淡淡的朝着他看过来。 楚泽复毫不闪躲，怒目而视。 两个人的视线在半空交汇，一个带着暴怒不满，一个冷静如水，眸黑如墨。 “相国大人，出了这样的事情也是大家都没有想到的，储秀宫的事情本该是我负责，今晚我只是陪着陛下用了个晚膳结果就出现了这样的事情，唉，真是很抱歉啊！” 宜妃叹了一口气，朝着楚极泰愧疚说道。 楚极泰有些不满，这话的意思不就是相当于把她自己的责任都给撇清了吗，要是他真的不依不饶，想要和宫中要一个说法，那还不得要到陛下的身上？！ “娘娘照顾陛下，分心两难，阿玉出现这样的意外，臣相信娘娘也是不愿看到的。”楚极泰低头说道，掩住了眼底的情绪。 “唉，谁能想到楚小姐那同屋的姑娘竟然还是这样的人啊！”宜妃朝着外面挥了挥手，立刻就有两个嬷嬷带着林梨儿进了厅来。 她表情瑟缩，眼中闪着惊恐，浑身上下一点都看不出她能有那个冒犯楚琼玉的勇气。 “你就是林梨儿？” 楚泽复皱起眉头，低声问了一句，本是一句平平常常，就算他心中再有气也因着教养没有发泄出任何不满的话，却是令林梨儿一声尖叫，“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打楚琼玉！我没有想到她竟然一点力气都没有，那么柔弱啊！” “大胆！娘娘在此你鬼叫什么！” 宛儿怒斥一声，大步上前走到林梨儿面前，抬起手就是狠狠的一巴掌。 刘衍移开眼，一脸平静。 楚极泰和楚泽复却是面色一变。 就在这个时候，厅外突然响起了脚步声，是楚琼玉来了。 她在厅内中间站定，面色有些苍白。 “臣女楚琼玉给宜妃娘娘请安，给太子殿下请安。” 她微微俯身，两手交叠放在身前，双腿微曲，却有些不易察觉的颤抖。 刘衍朝着楚琼玉看了一眼，眸光发暗。 “阿玉!阿玉快让爹爹看看！” 到底是心疼女儿，楚极泰顾不及在场的还有宜妃和太子，站起身来就快步走到了楚琼玉身边，担心的上下打量。 楚琼玉对着楚极泰轻笑：“爹，我没事。” “怎么会没事！我都看到了那地上有那么多的瓷片，上面还沾着血啊！你是哪里受伤了？你告诉爹爹！” “只是不小心被擦破了皮而已，不碍事的。”楚琼玉抬起手来，指了指掌心的伤口，上面还有淡淡的一条红痕。 见状，楚极泰终于是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可吓坏你爹了！” 楚琼玉笑了笑，左边的肩膀不自然的往后退了退。 第347章 刘衍的善意？ 宜妃看着面前这父女情深的模样，笑着让二人入座。 楚泽复赶紧走到楚琼玉身边，俯身问她的情况。 宜妃看了看，道：“相国大人家的孩子感情可是真好。” 楚极泰谦虚道：“娘娘是没看到他俩闹毛病的时候呢，吵的那叫个不可开交。” “小打小闹不碍事，”宜妃笑道，抬眼看向哆哆嗦嗦跪在一边的林梨儿，她神情陡变，声音严厉：“林梨儿，你胆大包天，竟然敢对和你日夜同住的伙伴下手，你可知罪？！” 林梨儿哭喊道：“我不是有意的啊娘娘！” 楚琼玉看了一眼林梨儿，眼神平淡至极，她对林梨儿的那点耐心和同情心早就在林梨儿数不清多少次的阴阳怪气和处处猜忌耍小聪明中消失殆尽了。 她刚要收回目光，却感到有一道探究的目光朝着自己看过来，她抬头，原来是刘衍。 见被楚琼玉发现，刘衍还没有要收回视线的意思，带有侵略性的眼神在楚琼玉脸上一遍遍的像凌迟一般，让楚琼玉坐立难安。 她仓皇垂头，掩饰性的盖住了自己的左手。 “太子，陛下要你我二人同处理这件事，你的意思是？”宜妃朝着刘衍看去，面上虽是淡笑，但是眼中却是带有深意。 刘衍看都没看宜妃一眼，淡声道：“选妃之事虽是和皇家子第有关，父皇对娘娘信任有加，特地让娘娘负责，母后仙去多年，这后宫之事都是娘娘掌管，相信娘娘可以做出合适的抉择。” 宜妃满意的笑了：“太子初回长安，对这后宫之事还是颇有不了解之处，陛下既然把此事交由你我，就是相信我们能做出正确合适的决断来，陛下深孚众望，自然是不能让他失望。” 这一句话，就算是应了刘衍的话了，这楚琼玉和林梨儿一事，她要自己一人独裁解决了。 听到刘衍和宜妃的对话，楚琼玉眉头紧了紧。刘衍之所以能来到这里，怕这是皇上想要他来安抚楚极泰的意思，刘衍和楚极泰西凉相交十年，交情起码还在，说起来还真是讽刺，陛下一面担心楚极泰和刘衍之间的关系，另一方面却还是要刘衍来安抚楚极泰，想要把事情息事宁人。 “琼玉！琼玉！你快告诉娘娘，我不是故意要这样对你的啊！我没有要打你啊！” 突然跪在地上的林梨儿手脚并用的朝着楚琼玉爬了过来，她一把抱住楚琼玉的双腿，力气极大，饶是楚琼玉坐在椅子上，身子却仍然是晃了几下，被旁边的楚泽复扶住。 她长出一口气，弯腰要扶着林梨儿起来，可林梨儿双手抱的极紧，加上她又是跪坐在地上，楚琼玉就算是身上没伤，也很难把她给拉起来。 “梨儿，你这是作甚？地上凉，快起来吧。”楚琼玉无奈一声，声音如水。 这样一幅没有怨气没有生气的模样，就是代表着她没有埋怨怪过林梨儿的意思了。 果然林梨儿眼睛一亮，激动道：“琼玉！你不怪我？！” “我为何要怪你呢，”楚琼玉无奈摇头，“你我一同进宫，我却接连空缺了两天的重要考试，如果把我换成你，把你当成我，那我也会心中不舒服的，你说是不是？” 楚琼玉不疾不徐的声音一字一顿的在厅里回荡，清晰的传进每个人的耳朵。 让众人脸色各异。 林梨儿心中窃喜不已，楚琼玉都发话了，这就是没事了！ “娘娘，我……” 她急忙转身朝着宜妃看去，惊见宜妃竟是咬牙切齿的看着自己，一脸阴鹜。 林梨儿心口一哆嗦，这是怎么了啊！ 就在这时候，坐在宜妃旁边的那个长的比六皇子还要好看的太子开口了：“要不是亲耳听到，还不知道原来今年的选妃里面还有这么大的猫腻了，选妃的流程历年不变，无人可以逃避，这是有关皇家血脉的事情，一点纰漏都出不得，如今娘娘负责这选妃之事，竟然……” 刘衍似笑非笑的朝着楚琼玉望去，淡笑一声：“不知道的，还以为楚小姐是娘娘的什么亲近的亲戚呢，娘娘对楚小姐行了那么的方便，楚小姐可是知道？” 一句知道不知道，就可以把楚琼玉在宜妃试图有关搅乱皇家血脉的事情上的责任摘得清清楚楚，可谓不知者无罪。 宜妃脸色惊变，脸色难看的要命。 这个刘衍短短的一句话，就相当于可以定了她的罪，她暗中对楚琼玉大行方便之门，可都是为了她的尧儿，她是希望刘尧可以迎娶楚琼玉，进而和楚极泰结好关系的，这也是当初刘尧撺掇着陛下要楚琼玉进宫来的主要原因，放着眼前的大好机会，她可是忍不住！ 可谁知道，刘衍竟然把这件事给说成了搅乱皇家血脉？！这么大的一顶帽子可是能压死她的！ “太子可知谨言慎行？你一句无心的话就能让多少人送了性命，”宜妃冷冷的朝着刘衍看去，“太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之所以第一日没有让楚琼玉走流程，是因为楚小姐说她的手疼的要紧，拿不起笔来，毕竟是相国公的千金，身份尊贵，要是在我眼皮子底下出了什么事，我要如何和陛下交代，如何跟相国公交代？” 她朝着楚极泰点了点头，显得有些委屈，“相国公你说是不是？” 楚极泰尴尬的笑了笑，没有做声。 这毕竟是有关皇家的事情，他可不想掺和进去，本来还以为太子刘衍会在宜妃面前落了下风，想不到短短的几句话，就能让宜妃的处境变得艰难起来。 “娘娘出于好心，可曾考虑过其他人的感受？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是为的什么，可不就是要一众平等，既然楚小姐的身子不适，没有参加考试，那不就是相当于交了白卷？这白卷的成绩可是要数的？” 刘衍看向林梨儿，咄咄逼人之下，凤眸里却是带着鼓励关切的微光。 林梨儿被看的脸色一红，不知何处升腾起一股勇气，大声道：“自然是不作数的！” 楚琼玉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林梨儿，又看向刘衍，所以他这是在帮自己说话了？ 第348章 谢过殿下 “大胆，此处可有你说话的份！” 宜妃被刘衍的话噎的面色苍白，见林梨儿不知死活的撞上来，这下可算是一腔怒气终于找到了宣泄处，刘衍的身份毕竟是东宫之主，她妃嫔的身份还不能冒犯。 “林梨儿，你胆大包天，对相国府千金大打出手，如今竟也是目中无人，当着这一屋子人的面出言不逊！你家可是教的你好礼仪！”宜妃怒视林梨儿，尖锐的指甲恨不得戳到她的脸上去，“宛儿，去把秀女坊的嬷嬷给我喊过来！要她来看看，这就是她管教出来的秀女？！这样的人还妄想进宫为妃，痴人说梦！” 宛儿立刻应了一声，抬脚就要出去。 林梨儿顿时吓得手脚发软，身子瘫软在了地上。 楚琼玉眼光微变，下意识朝着刘衍看了过去，见他面色如常，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毫不在意。 秀女坊的嬷嬷要是来了，就林梨儿这幅窝囊的样子，肯定是要被踢出去做个挡箭牌的，明明是刘衍和宜妃之间的争斗，林梨儿却成了那个牺牲的倒霉蛋。 “娘娘。” 楚琼玉突然起身，对着坐上的宜妃盈盈一拜，楚极泰心中大呼不好，拉着楚琼玉就要让她退回来，这怎么说都是天家的事情，他们这些外人还是不要掺和的好，以免惹祸上身，跟这林梨儿一样。 谁知楚琼玉却是轻轻隔开了楚极泰的手，她面向宜妃，温声道：“娘娘，梨儿她性子天真单纯，冒犯了娘娘和殿下定是无心之失，娘娘掌管后宫多年，处理过大大小小的事务，深受陛下的信任，陛下心中一定是对娘娘非常满意，如今是在给皇子们选妃的重要关头，娘娘肯定是也不希望有什么过失的吧，臣女这次的事故纯属意外，臣女没有怪过梨儿，如果这件事能有一个皆大欢喜的结果，娘娘能给陛下一个满意的答复，那这件事岂不是美哉？” 宜妃脸色渐渐变得平缓起来，她饶有兴趣的看了楚琼玉一眼：“想不到楚小姐竟是还有如此宽广的胸怀。” 楚琼玉说的有道理，选妃关头谁都不希望节外生枝，陛下让她前来，也是为了安抚楚极泰和楚琼玉的情绪，不想让事情闹大，如果她真的因为心中愤懑，对那林梨儿做了什么，还不知道陛下会如何想，为了一个林梨儿，就让陛下对她产生什么意见，那可真的就是得不偿失了。 听到宜妃的话，在场的人心中顿是了然，宜妃能说这话就代表着她心中已经有所软化了。 刘衍似笑非笑的朝着楚琼玉看去，在她察觉之前移开了目光。 楚琼玉一无所知，依旧是对着宜妃淡笑：“比起心思狭隘总是好太多了。” 宜妃哼笑一声，阴鹜的眼神朝着林梨儿飞去，顿时把她吓得身子一震。 “听到楚小姐说的了吗？楚小姐不在乎你的无心之过，你还不赶快给楚小姐赔礼道歉？！” “不，梨儿要谢的人还是娘娘您呢，我只不过是说了几句话，要不是娘娘聪慧宽厚，我就算是耗费敬了口舌怕是也帮不了梨儿呢。”楚琼玉福身，脸上挂着游刃有余的微笑。 宜妃心中冷哼，这楚琼玉，绝不是个简单人。 林梨儿赶紧对着宜妃磕头谢过，在面对楚琼玉的时候，她却是犹豫了，要不是楚琼玉，她也不会差点没命…… 楚琼玉俯身把林梨儿搀扶起来，小声道：“梨儿，你先离开吧。” 既然已经被宜妃饶过，林梨儿最好的办法就是赶快从此处离开，免得宜妃改变主意，再对她如何。楚琼玉本是好心提醒，没想到却是被林梨儿给暗暗记恨在了心上。 怎么这种场合，她不能待得？就因为她是个无权无势，家世不厉害，所以就在满屋子人的面前被侮辱？！ “梨儿？” 见林梨儿没有说话，楚琼玉又轻轻的提醒了一句，林梨儿抬起头来，面无表情的看了楚琼玉一眼，打开她的手朝外大步走去。 楚琼玉定定看着林梨儿的背影，杏眼微暗。 “好了，既然楚小姐没事，又不追究那林梨儿的责任，这件事就算是圆满解决了，”宜妃站起身来，环视一圈众人，最后眼睛落在刘衍的身上，“你说呢，太子？” “娘娘决定就好。”刘衍随后站起身来，微微颌首。 宜妃神情倨傲，客气的安抚了楚琼玉一家人几句，带人就离开了。 “阿玉，你真的没事？！”等着宜妃走了，楚泽复这才终于有机会拉住楚琼玉的手，担心询问，怎么可能会没事呢，当时他都看见桑榆和从秋那担心又害怕的表情了！ 楚琼玉嗯了一声，“我没事，大哥，你要是不信的话，那就去问给我看病的林太医吧，她会告诉你我到底有没有事的。” “好！我这就去！” 楚泽复似乎是真的不相信楚琼玉的说辞，立马抬脚去找林太医。 “这孩子还是这么冲动。”楚极泰无奈摇头，对着刘衍揖手，抱歉道：“犬子无礼，还往殿下见谅。” 刘衍勾了勾唇角：“楚公子性情率真，难得。” 楚极泰惭愧的笑了笑，又客气了几句，见刘衍是真的不在意，这才微松一口气，他就是刘衍还记着上次的事情。 “琼玉，你还不快过来谢过殿下！”一半是为了转移话题，一半是真的想起了某件事，楚极泰一把扯过楚琼玉的胳膊到了刘衍面前，催促她快行礼。 所谓的谢，自然就是谢过刘衍今晚给楚琼玉推脱干净嫌疑，把宜妃利用选妃一事暗自给刘尧谋权势好处的事情给摘清楚了。 要是没有刘衍那一句话，宜妃怕是真的要拉着她一块下水了。 “臣女谢过殿下。” 楚琼玉站在刘衍面前，福身说道，这一次也算是真心实意了不少。 她虽然对刘衍有些感激，但是也没有忘记，刘衍这样帮她的同时，也是在为了他自己，刘衍这样的人可是从来不做亏己的事情。 第349章 流言蜚语 等着楚泽复从林太医处回来的时候，刘衍已经离开了。 “这么快就走了，本是还想着谢谢他呢。” 楚泽复撇了撇嘴，虚伪的说了一句。 楚琼玉被他的表情逗笑，还没来得及调侃他几句，就见楚极泰一巴掌扇在了楚泽复的脑袋上：“没大没小！那可是太子！” “太子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还是一样的说话不算数？”楚极泰口中嘟囔几句，对着楚琼玉眨了眨眼睛。 楚极泰叹声道：“这毕竟是个意外啊，你妹妹又不是整日里待在殿下的身边，殿下不能随时随地的照顾琼玉啊，这什么样的事情都会发生，是无法避免的啊！”他顿了顿，转身看向楚琼玉，声音低沉下来，“琼玉，我来宫的这一路上想了不少，我觉得要不然你还是跟我回家吧，这宫里我们不待着了，你祖母说的对，我们楚家还不至于到了让你去冲锋陷阵，谋划的时候。” 楚琼玉垂下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琼玉，我觉得你还是回家吧，这宫里的人都有病啊！”楚泽复附和道。 回家，真的就要这么回家了吗？ “爹，你再给我两天的时间，两天之后你再进宫来接我，那时候我一定跟着你走。”半晌之后，楚琼玉终于抬起头来，眼神坚定的看着楚极泰说道。 一听这话，楚泽复直接急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琼玉！这次你出事，爹就有理由和陛下表明要你回家的意愿，陛下不可能不会同意的啊！” 是的，只要这个时候楚极泰去到陛下面前，涕泪横流的说上一番话，陛下说不定就会同意让楚琼玉回家。 但是，一直都不愿意进宫的楚琼玉，这次确实沉默下来。 她的态度，似乎已经是表明她的想法。 楚泽复眉头紧皱，是十分不理解楚琼玉的决定，眼看就要生气发火。 “听你妹妹的，你妹妹既然这样说肯定是有她的原因的，不要说了。”楚极泰伸手打断楚泽复的话，微微摇了摇头。 楚琼玉抬起头来，感激的朝着楚极泰看去：“爹……” “爹！” 楚泽复快要气炸了，楚琼玉任性，怎么他爹都这么分不清轻重了！ “好了，时辰不早了，我们快回家吧，你娘会担心的。” 楚极泰开口说道，他话是对着楚泽复说的，眼睛却是看向了楚琼玉，他的女儿一直都是极其有主见的，无论她做什么事都必定是有她的道理，他不问，也相信她。 “爹，路上小心。” 楚琼玉福了福身子，对着楚极泰弯了弯眼睛，略苍白的脸上看着让人心疼。 楚极泰忍不住抬起手来揉了揉楚琼玉的脑袋，叫着楚泽复离开。 楚泽复气的牙都在疼，可是也没有办法，一个不听他的，两个不听他的，他还能说什么！ 楚琼玉站在太医院门口，目送楚极泰楚泽复的身影渐渐隐在黑暗中…… 半个时辰之前，楚琼玉和林太医所在的房间中。 桑榆和从秋被楚琼玉支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了她们二人。 楚琼玉苍白虚弱的靠在床帐上，一双眼睛却是闪着异样的神采。 林太医像是被火燎到了衣服，站在原地慌张又不安的走来走去：“这怎么能行呢！这是绝对不行啊！怎么能帮你隐瞒你的病情呢！你伤的那么重，要是万一有什么事，出了什么意外，不就是一辈子的残废吗！” “林太医，不瞒你说，我也是个医者，我的师父医术高深，我从她那里学到了很多很多，我知道自己的情况，也可以很好的照顾自己，所以这是你完全没有必要担心的事情。”楚琼玉再一次的劝道，她想要林太医帮忙在众人面前隐瞒自己的真实情况，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林太医却是很不同意，“你作为一个病人，就要有病人的觉悟！医者不自医你听说过没有！你的医术再高明有什么用！哪怕其中出了一点纰漏，你就完了知不知道！这么一个好好的小姑娘要是变成了残废，你说我这一辈子心里能踏实吗？！” 楚琼玉笑着叹了一口气，像是没有把林太医的话当回事，反而因着林太医的坚持很是无奈一样，这幅态度又是惹着林太医一顿不满。 “林太医，你家中还有一个弟弟是不是？十年寒窗苦读，就要看后年了，你希望他能走上仕途之路，却也知道这条路是多么的艰难，你想要护着他，但却没有那个能力，你心中很是苦恼是不是？” 林太医一怔：“你怎么知道？” “我不光知道这些事情，我还可以帮你一个忙，我可以帮你在你弟弟的仕途之路上保驾护航，为他扫清障碍。”楚琼玉苍白的笑却是明艳至极，眸光耀眼生辉。 林青呆愣愣道：“可……可你是相国府的小姐啊……”相国府的千金小姐怎么会帮她呢，怎么会呢！ “就因为我是相国府的人，所以我才有能力帮你，”楚琼玉双手撑住床板，从床上坐直了身子，虽是看着有些狼狈的样子，但是脸上却是淡定自若，笑容微变分毫。 她是相国府的千金小姐，有权有势，所以能够帮助自己，所以才可以帮助自己……充满诱惑力的话在林青耳边久久徘徊，长久不散。 …… 即便已是深夜，储秀宫中却是灯火通明。 今晚好似有些异常，因为大家都没有乖乖睡觉，而是明里暗里的观望着储秀宫内位置最好的一处房间。 那里是楚琼玉和林梨儿住的地方。 “你说，林梨儿出手伤了楚琼玉，怎么一点事都没有啊，不是已经惊动宜妃娘娘和太子殿下了吗？” “看这样子怕是已经没事了，楚琼玉的身份摆在那里，要如何处置林梨儿还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吗？” “对哦，哈哈，你说这林梨儿也是自己找事，好端端的那么多房间，一定要和楚琼玉住在同一个，这不是吃饱了没事干，撑得吗？” “哈哈哈哈哈……” 房间里，林梨儿直挺挺的站在门前，门外的话一字不落的全进了她的耳朵。 第350章 花间里的呼救声 宫中的天气似乎总是寒冷的，即使春季已经到来了不少时日，可宫中的大多数人还是裹着一层薄薄的夹袄，高墙里很少有阳光能倾斜的地方，窝在暖和处舒展身子晒着太阳都成了一种奢望。 一大早，楚琼玉被屋中乱糟糟的声音吵醒，昨夜她的伤口隐隐疼了半个晚上，临近天亮的时候她才终于睡着，结果这还没多长时间，就被林梨儿吵醒了。 看到楚琼玉醒了，林梨儿赶紧关上衣橱的门，她快步走到楚琼玉面前，抱歉的看着她：“不好意思啊琼玉，我在找衣服呢。” “没事，我也要起来了。”楚琼玉笑了笑，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动作牵动到了腰肢，顿时一片钝钝的疼。 因着林梨儿在，楚琼玉面色如常，但心里却是在无奈叹气，这一世，她的身子可是没少受罪。 林梨儿隐晦的扫了一眼楚琼玉的后背，关切道：“琼玉你真的没事吗？昨晚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明明亲眼看见楚琼玉的后背撞在了桌子上，然后也看见了楚琼玉的肩膀磕在了地上的碎片上，可如今楚琼玉竟然说她没事，怎么可能没事？！ 即使这句没事，可以让自己免于受宜妃娘娘的怒气，可以把自己从“胆大包天不可恕”的罪名中拉扯出来，可是她心里还是忍不住去想，楚琼玉到底为什么帮她，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真的没事，你不要多想了。” 楚琼玉笑着催促林梨儿去洗漱，她拉过床边的衣服披在身上，一只手搭在桌边，站起了身子。 林梨儿看着楚琼玉往门口走去，鬼神神差的她低下头，看了一眼楚琼玉刚睡过的床褥，上面干净如新，任何可疑的痕迹都没有。 难道她根本就没有事？林梨儿皱起眉来。 ~ 经过两天的流程下来，储秀宫留下的人已经不足十个。 这其中自然包括没有做什么事情，就顺利留下的楚琼玉，可是没有一个人表达过一丝不满。 似乎楚琼玉能留下就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今日杨嬷嬷来到储秀宫，告诉大家，后日会从宫外来上一群民间有名的杂耍艺人，让每个人都好好的准备准备，同去参加。 话音刚路，院中就响起了一阵不小的骚乱。 这去看杂耍艺人不重要，和各位皇子的碰面才是顶顶的真事啊！ 林梨儿也是在尽力的克制心中的激动，以至于身子都在微微发抖。 楚琼玉不动神色的把眼睛从林梨儿面上移开，垂下了眼眸。 杂耍艺人，可是好久都没有看过杂耍了。 因着今日杨嬷嬷给了一天的时间准备，大家都得了空闲，都在兴致冲冲的打扮自己。 楚琼玉悠闲的坐在窗前的椅子上，翻着从家中带过来的解闷的闲书，她的身边坐着的就是桑榆和从秋，二人说什么都不离开楚琼玉一步，凑着头坐在一起不知道说的什么。 林梨儿坐在她自己的床沿上，拿着手里的两套衣服，面上有些犹豫。 她看向楚琼玉，刚要张嘴却又慢慢的合上，她不能去问楚琼玉的意见，她是伤过楚琼玉的。可是经过了昨日的事情，储秀宫的其他人像是孤立了她一样，都不愿意搭理她的样子。 “……那林梨儿非要去和楚琼玉住在一个房间，这不是故意的吗？……” 昨晚的那些话又再一次的在耳边回响，林梨儿的一张脸渐渐变得狰狞，什么叫故意的？！她故意什么了？！ 她家境不好，楚琼玉家世优越，为什么她就不能去谋划自己的前程？她不过是想占楚琼玉那么一点的光而已！她又没有做其他的什么！难道那么一个大好的机会摆在自己的眼前，她都要放弃的吗？！ 如今都是站在制高点上评价她的所作所为，如果她们处在和自己的一样的位置，又会怎么做呢?难道就一定会做的比自己好吗？！ “刺啦！” 刺耳的声音毫无预兆的在房中响起，正在聚精会神看着书的楚琼玉被吓了一跳，她转头，就见林梨儿正大步的朝外走去，步伐匆匆，带着怒气。 “这又是怎么了？谁招她惹她了？”从秋不悦的嘀咕一声，朝着林梨儿离开的方向啐了一口。 楚琼玉没有做声，复又低下头来看书，至于那林梨儿去了何处，是因为什么事情，她没有什么多余的兴趣。 临近中午，林梨儿还没有回来，从秋去御膳房想要买一些补身体的食材，这次确实被御厨给热情的塞满了一个布袋。 从御膳房出来，从秋的表情还是懵懵的，这是怎么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太阳却是永远不可能从西边出来的，能从西边出来的，只有人。 沈镇南在从秋回储秀宫的路上拦住了她，他把手里提着的纸包递给从秋，这是他给楚琼玉在外面买来的点心。 从秋赶紧接过，感激道：“多谢沈将军，我家小姐最喜欢吃点心上了，”她顿了顿，又道：“上次沈将军送来的那些，我家小姐都吃光了，吃的可干净了！” “真的吗？”沈镇南一怔，惊喜问道。 楚琼玉真的喜欢他买的点心吗？！ 看着沈镇南喜悦又觉得不可思议的表情，从秋心中突然觉得有些愧疚。 但她还是点了点头，笑道：“是啊，我们小姐说点心是真的好吃呢！还想着下次问问沈将军是在哪里买的呢！” “是在城东的春饼斋！”沈镇南急忙说道。 “……好！我回去就告诉小姐！” 沈镇南开心的笑了，和从秋告辞离开。 看着那明显不用以往消沉的背影，从秋的心口有些反哽。 良久之后，她叹了一口气，往储秀宫的方向走。 花间小道里面的花开的更加茂盛了，花香浓郁带刺鼻，怪不得她家小姐不太往这边来了。 从秋捂紧鼻子，疾步快步，要不是为了赶近路，她才不走这里呢。 “救……救命……救命啊……” 细微虚弱的声音突然在深幽的花丛中传来，明媚的日头之下，从秋竟然硬生生的打了一个寒噤。 遍体生寒。 第351章 林梨儿出事 “小姐，我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啊，这宫里待的我浑身都不舒服。”桑榆有些难受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朝着楚琼玉说道。 楚琼玉手里捧着一本书在看，闻言头也不抬道：“不是要等到选妃结束之后吗，怎么也得后日吧。” 明日是宫外的杂耍团来进宫表演，怎么也得看完那场精神的表演之后再说吧，她有种预感，这次的杂耍一定会非常好看的。 “小姐！小姐！” 还没等楚琼玉嘴角扬起来，就见从秋慌里慌张的跑了进来。 “咣当！” 从秋来不及说话，转身就紧紧的关上了门，后背倚靠在门板上，满面惊恐。 楚琼玉秀眉微颦：“怎么了？” 桑榆上前安抚着从秋的肩膀，想要让她镇定下来。 “你给她倒杯水。” 楚琼玉站起身来，走到从秋面前，杏眼细细的打量她，从上到下。 她以为是从秋出了什么事，遇上了什么麻烦。 桑榆很快给从秋端了杯水过来，扶着杯子帮她喝下。 一杯温热的茶水下肚，从秋冰凉僵硬的身体才开始慢慢回温，眼前楚琼玉的身影慢慢变得清晰起来，眼中带着关切。 从秋直愣愣的盯着楚琼玉，突然哇的一声大哭了出来：“林姑娘……林姑娘出事了啊小姐！” …… 等到从秋带着楚琼玉赶到储秀宫外的花间小道的时候，那里已经没有了林梨儿的身影。 从秋惊愕的指着其中一大片被压塌了的花草道：“就是在这里啊！我亲眼看见林姑娘她浑身是血的倒在这里啊！她让我去叫人救她啊！” 从被压塌了的花草痕迹上看，是曾经有人在这里瘫倒过，楚琼玉蹲下身子，因着动作牵扯到了腰间的伤处，她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从秋正处在自我怀疑只中，没有注意到楚琼玉的不适。 楚琼玉眼睛从地上扫过，发现深处的花草上面沾染着些殷红的血迹，她抬起手来，朝下按了按那处，发现有什么坚硬冰凉的东西正压在下面，她眼神微暗，伸手下去把东西拿了出来。‘ 一把明晃晃还带着新鲜血液的匕首被楚琼玉握在了手里，手柄精致小巧，黏稠的血液布在上面，刀身大约一尺，刀尖尖利，泛着令人心惊的寒光，整把匕首加起来还不到两尺长，易于携带，重量轻巧。 楚琼玉把匕首拿进一些，想要仔细的观察观察。 冰凉的刀身上映出楚琼玉苍白的一张脸，日光一照，寒光凛凛，她不知想起了什么，眼神近乎痴迷，似是在刀尖上舔血一般的狂热。 从秋不经意的一回头，看到楚琼玉的样子，直接呆在了原地，她手指颤巍巍的指着楚琼玉，喉咙里发出咯吱咯吱的怪声。 “小姐……” “啊！有人杀人了！” 一声凄厉的尖叫打断了从秋的话，正对着二人的花间小道出口站着一个宫女，她惊恐的指着楚琼玉，不断的发出骇人的尖叫声。 楚琼玉被这声尖叫拉回了神思，她皱眉朝着那宫女忘去，眼睛里有些被人打扰了的不悦，谁知这只是一个简单的眼神，却令那宫女仿佛是捡到了冤魂锁命一般，掉头就往外跑。 “小姐！”从秋急急奔到楚琼玉的身边，慌张道，“小姐，我们是不是被人误会了啊！” 楚琼玉却是冷笑一声，“误会？怕是陷害吧。” 从秋一怔，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听到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还夹杂着刀剑钢铁碰撞的声音。 是宫中的侍卫来了！ 果然，下一刻侍卫出现在了楚琼玉二人面前，打头的男子方字脸，一脸刚毅。 “这位姑娘，有人怀疑你杀人藏尸，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他伸出手，看向了楚琼玉手中还拿着的匕首上，眼睛闪着警惕，另一只手正紧紧搭在腰间的佩剑上，丝毫不会让人怀疑，如果楚琼玉胆敢闹事，他的剑就会毫不犹豫的挥向楚琼玉的脑袋。 楚琼玉抬眼看向那躲在侍卫群身后的小宫女，她正瑟瑟发抖的站在那里，害怕慌张惊恐，那张脸比楚琼玉的还要苍白几分，估计晚上说不定就会被吓得做噩梦了。 “姑娘。”见楚琼玉迟迟不交出那疑似凶器的匕首，侍卫加重了语气，“请你配合！” 从秋早就被突然而来的变故给吓慌了手脚，可是当看到有人在楚琼玉面前说这种话，怀疑她杀人之后，她整个人不知哪里来了一股子勇气，一大步冲过去，挡在楚琼玉身前，两只手张开，颇有老母鸡护着小鸡仔的架势。 “我家小姐没有杀人！这是个误会啊！那把匕首是我们在地上捡到的！我发现有人在这里受伤，还是我认识的林姑娘，这才叫着我家小姐过来救人的！我家小姐是相国府的千金嫡女，怎么可能杀人啊！” 侍卫不为所动，冷声一声道：“天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难道一个相国府的千金嫡女就不可能杀人？就不可能被问询了？” “你这人怎么这样！我家小姐没有杀人！没有！”从秋脖子都急的通红，“你不信就去问问储秀宫的人，我家小姐是这一天第一次出来！你要是再不信的话，就去问问那林姑娘啊！我家小姐没有杀人！” “林姑娘？你说的这个林姑娘可是身穿鹅黄衫子的那位？”侍卫朝后做了个手势，立刻就有两个五大三粗的侍卫上前，两人一前一后，中间抬着个担架，白布下隐约露出一个人形。 不知是不是颠簸太大，当担架在楚琼玉面前站定的时候，一条穿着鲜艳，亮光刺眼布料的胳膊从上面掉了下来。 “啊！”从秋吓得尖叫，那是林梨儿今日穿的衣服颜色！ 楚琼玉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幽暗的光，她拉过从秋的身子，挡住了她的视线，把匕首交给了侍卫。 孰真孰假，慢慢剥析，如今敌在明，她在暗，决不能轻举妄动。 她再一次的朝着那站在人群后面看去，只有一山芍花在傲然绽放。 早已没有了小宫女的身影。 第352章 暗波涌动 林梨儿惨死储秀宫外的花间小道，路过小宫女发现了林梨儿的身影，急忙去找宫中侍卫前来，却正巧撞到楚琼玉正在手拿匕首，站在林梨儿死去的地方，眼神痴迷似是在回味什么一般的癫狂。 因着楚琼玉和林梨儿生前有过争执，且在出事地方出现，楚琼玉自然而然的被当成了最大的疑凶，被送往关押，等待事情的调查，她的身份特殊，并且是在选妃的关口，官家不愿把此事声张，所有知道此事的人，都被严加警告，不能往外吐露一个字。 楚极泰赶往宫中的路上，遇到了同样在快马加鞭朝着皇宫方向赶去的沈镇南。 “沈将军！沈将军！” 楚极泰探头车厢，对着那很快就驾马跑出几十米远的沈镇南大声呼喊。 沈镇南听出楚泽复的声音，急忙猛勒缰绳，他调转马头赶回楚极泰的马车边。 “相国公，琼玉那边怎么样了？我这正赶往宫中，想要进一步了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沈镇南翻身下马，对着车厢里的楚极泰说道。 只不过两天的时间，楚极泰却像是整个人老了好几岁，眼角的皱纹都加深了不少。 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泽复已经去关押琼玉的地方了，我现在也是要急着去见陛下，我家琼玉是那么好的孩子，怎么可能杀人！这一定是个误会！” 为人父母，最希望的就是儿女能过得好，能过得开心，他本来心中也是残留着那么一点希望，可能楚琼玉进宫或许能改变主意，不愿再一辈子不嫁人，孤独无依的过日子，可是呢，可是现实却是给了他狠狠一巴掌，楚琼玉自从进了宫，三天两头的出事，这宫里莫非是和楚琼玉有什么孽缘？所以楚琼玉才会在里面接二连三的出事？！ 沈镇南见状心中愁苦，也只能安慰了楚极泰几句，毕竟当务之急是要找出真相，还楚琼玉一个清白。 因为怕耽误时间，错过最好的调查时机，沈镇南忙和楚极泰告辞，骑马离开。 看着沈镇南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楚极泰心中闪过一些遗憾，还有些许的犹豫。 “走吧。”他吩咐车夫一声，退身子回了车厢。 不知道现在东宫的那位听没听到消息…… “殿下，那个宫女自杀了。” 刘二疾步走进殿中，低声对着站在房间中间的刘衍说道。 房中烛火摇晃，像是下一秒就要熄灭的样子。 刘衍背对着门口，一双修长的手背在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双手已经握紧成拳，手背上隐约青筋暴露。 “知道那个宫女是在谁家殿中了吗？”良久之后，他转过身来，凤眸阴沉的望向刘二，眼中闪着愤怒压抑的光。 刘二顿了顿，声音里有丝僵硬：“此宫女姓氏不明，是内务司负责才买的一个小太监从宫外低价买入。” 宫中丫鬟太监大多是从宫外人牙子手中买进的，负责采买的人是内务司的人，每次都会有专门的银子拨给，不少的太监为了从中吃下回扣，都会找一些无姓无名，没有户籍的人，这样的人比起那些有户籍，有父有母的人会便宜一些。 “再查，查那宫女平日都去了哪里，和什么人见过面，只要她居心否侧，总会留下痕迹。” “是。”刘二应了一声，抬起眼来，他有些欲言又止的张了张嘴，有些话他不知该不该说。 看出了他的犹豫，刘衍冷然的看了他一眼，“还有什么事？” “相国公已经进宫面圣，先前一步而来的……还有沈将军……” 沈镇南进宫来，指定是为了楚家小姐的事情。刘二心中确定想到。 刘衍冷漠的勾了勾唇角，“沈镇南是仪鸾司掌卫，在侍卫之中极其有威望，好，让他去查这件事再好不过，你命人不要对他阻拦，必要的时候可以帮他一把。” 仪鸾司掌卫去查楚琼玉事件，总比他东宫太子亲自去好了太多。 刘衍垂下眼来，浓密的睫毛微颤，遮挡住了眼中情绪。 刘二有些踌躇问道：“那宫女平日里的行踪我们就不查了？” 刘衍沉默下来没有答话，刘二心中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的有些不安。 “查，不要被沈镇南发觉。”良久之后，刘衍淡淡回道。 “是！”刘二应了一声，立刻转身离开。 等着脚步声渐远，刘衍抬起头来。 目光落在了院中的海棠花树上，抽了新芽，绿意盎然。 像是少女坚毅柔和的眼睛，令人心惊，使人沉迷。 “琼玉！” 衙役带着楚泽复穿过幽深暗无天日大牢，在最后一处牢笼前站定。 里面楚琼玉正安然坐在稻草做成的床铺上，那淡然恬静的模样不像是处境困苦，看着倒像是来友人家做客喝茶一样。 听到楚泽复的声音，她睫毛轻颤几下，悠悠睁开了眼睛。 似乎是早就料到楚泽复回来，楚琼玉脸上没有惊讶，也没有楚泽复想象之中的慌张害怕，急着要和自己哭诉的模样，她淡笑道：“大哥。” 少女安静充满力量的笑容感染了楚泽复，让他焦躁不安的一颗心也逐渐的平复下来。 饶是见过那么多囚犯的衙役，看着也是心中称奇，这姑娘年纪看的不大，却比那么人都要显然镇定，大有泰山崩于眼前不变色架势。 此女不得了啊。 衙役心中感慨一句，但是该说的还是要说，他嘱咐楚泽复不要在这里待的太久，按理来说楚琼玉刚进这里，且是这次案件的最大疑凶，是不允许被人探视的，可是相国公的面子谁敢不给，而且这里可是在沈镇南的管辖之处，沈镇南和这楚泽复的关系可是不一般的，所以大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看不见。 楚泽复敷衍的点了点头，他如今一心只有妹妹，哪里还顾得了其他，要不是临来前，楚泽复吩咐过他不能乱来，说不定他就直接带着楚琼玉给打出去了！ 他的妹妹杀人？！真是无稽之谈！ 第353章 差些失言 见衙役脸上有些为难，楚琼玉站起身来，对着衙役欠了欠身子：“请放心，我大哥马上就会出去，他只是担心我过来看看，不会做什么的。” 衙役忙点头：“你们聊，你们聊！” 他朝着二人点头，一边快步往后退去。 等到不远处的传来牢门沉重关合的声音，楚琼玉这才无奈看向楚泽复：“大哥，我们本来就是有求于人，你不能太……” “有求于人？我来看我的妹妹，这是天经地义！难道我还得对着他们点头哈腰，连声道谢？！你本来就是被冤枉，他们办事不利，找不出凶手只能把你关在这阴森森的牢笼里面!难道我还得和他们客气？！” 楚泽复满脸愤怒，已经忘了冷静为何物。 楚琼玉轻叹一口气，盘腿在地上坐下，丝毫不在意泥土是否会沾染她的衣裙，她扬起头来，看向了楚泽复：“大哥，你坐下我和你说一些事情，趁着还有些时间，不要耽误了。” 看着比自己还要小三岁的妹妹这么镇定有然，楚泽复的心里快要疼死了，好端端的怎么还牵扯到了命案里面，怎么会在这么受罪的地方待着！ “琼玉你放心，我回去就让爹爹把你弄出来！爹爹不行还有个太子！你进宫就是因为他，如今出了事他是必须要负责的！他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必须把你给救出来！” 楚泽复蹲下身子，从门栏之间把手伸进去，紧紧握住了楚琼玉的，坚定说道。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楚琼玉竟然摇了摇头。 “不行，我不能出去，我本来以为明日的杂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没想到原来是一个幌子，怕是有人要空出这一日的时间来对我下手，”楚琼玉沉下眼，压低声音，“所以大哥，就算是我现在出去了，背后想要加害我的人找不出来，总有一天我还是会落到那人的手里，我还是有危险的。” 她抬起眼来，明明说出的话是那么的令人惊悚害怕，可是神情却是那样的坦然，就像是在说一个无关人员的事情。 楚泽复被楚琼玉的话听得一怔，他想也不想直接道：“有人要害你？！谁要害你？！今日之事不就是你正好在出事的地方被人……” 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楚泽复震惊的瞪大双眼。 对啊，为什么林梨儿出事会正好被楚琼玉发现，为什么好巧不巧有人正好看到楚琼玉在那里？！这一个巧合可能说不上什么，但是两个，甚至是三个就耐人寻味了，这里面一定有人在搞鬼！ 只见楚泽复唰的站起身来，“我这就去找人！去查查正好看见你的那个宫女！” “不用去了，”楚琼玉出声叫住他，她静静的看着从身后的小窗口上投射出来光线，在空中变化成了无数根小小的光柱，里面灰尘纷飞，乱了人的眼睛。 “八成人已经出事了。” 那个小宫女出现的时间太过凑巧，还有那群侍卫，正午时间，虽说还要巡逻，但是一般都不会来到储秀宫附近，可今日却是不同，不止出现了，而且还来的那么快。 不是那个小宫女的问题，就是那群侍卫的问题，或者两者都不无辜。 “大哥，你身处殿前司，在宫中行走，有没有见过一个方脸，鼻梁左侧有个黑色肉痣的侍卫？今日那个宫女出现之后，他是第一个出现的。” 那个宫女的脸她看的不真切，朦朦胧胧像是笼在一团雾中，只有那个侍卫她印象比较深刻一些。 楚泽复摇了摇头：“我虽在宫中，但是主要在陛下身边，这宫中巡逻的人大多是五军之中的人，我……”他有些沮丧的低头，“我不太熟悉。” “没事，”楚琼玉点了点头，“大哥你也初到皇宫不久，不认识也是正常的，但是我想着，大哥回去之后可以去查查这个人，问他那日为何会出现在储秀宫附近，按理说那并不是可以巡逻到储秀宫的时间——侍卫一个时辰一换班，当时差不多是午时初，储秀宫位于后宫之中，换班的侍卫应该是从路门处开始走动，从里带外，一处处宫殿开始巡视，储秀宫位于最外围，怎么说巡视到这里的时间应该是在午时中末，怎么可能会在午时初的时间就来到了呢？如果不是路门处的侍卫，那离着储秀宫最近的就应该是应门的，可是应门的侍卫又怎么会来到内宫之中呢？” 楚泽复听呆了，半晌都没有说出话来。 楚琼玉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注意楚泽复的异样。 “……琼玉，”楚泽复清了清嗓子，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你是怎么知道这皇宫格局分布的？又是怎么知道这侍卫换班时辰的？” 皇宫中人数是个大数量，负责守卫保护的侍卫数量更加多，换班制度更是复杂，因为牵扯到四个皇门，每个皇门各有自已的制度，重合的时候在所难免，但是楚琼玉却能不管是这宫中的格局分布，还是各个皇门的换班分配，她都能记得清清楚楚，要知道她不过是才i进宫三四天而已啊！他自己当时进宫，还用了半个月的时间才理清楚的。 听到楚泽复的话，楚琼玉眼中闪过一瞬间的不自然。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抬起手抚了抚自己鬓角上整齐的头发。 她笑道：“这不是我听爹爹说的吗？” 楚泽复皱起眉来：“爹他和你说这样做什么？” “不是想告诉我，要是出了事我该往哪个地方去找人帮忙吗，谁知道这次真的出了事，我还没去找人呢，结果侍卫先找上我来了。”楚琼玉笑着开玩笑道，掩在袖中的手慢慢的合拢。 “哦，原来是这样。” 楚泽复不疑有它，他点了点头，“好，我一会就去问问。” “不要一会了，现在就去吧！” 楚琼玉忙说道，“大哥你早些查清真相，我也能早些出去是不是？” 她眼中带着祈求和希冀，看着楚泽复的时候眼中像是闪着星子。 楚泽复心中一软，立马站起身来：“好，我就这去。” “大哥小心一些。”楚琼玉随后站起身来，关切嘱咐道，她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为了防止自己再出错，只能先把楚泽复给支开。 楚泽复点了点头，安慰了楚琼玉几句，大步朝外走去。 紧接着，不远处再次响起了牢门打开的声音，衙役客气讨好的声音传来，送着楚泽复离开。 楚琼玉这才轻舒一口气，走到稻草铺子上坐下，一束光柱正好从她头上打下来，落在她的眼前。 她伸出手覆盖在上面，慢慢的想要合拢住，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常年不见天日的牢房中有着浓重的发霉味道，墙角里还有崭新的老鼠新打的洞。 这一切的一切，都和上一世的时候那么相像。 第354章 有人下毒 当月色从窗口照射进来的时候，楚琼玉已经睡了一觉起来了。 她揉了揉眼睛，朝着那近乎巴掌大的窗户看去，见外面天色阴沉，连月光都是惨淡的。 “楚小姐，吃饭了。” 上午带着楚泽复进来的衙役手中提着食盒走到楚琼玉的牢房前，有些佩服道：“楚小姐，谁进这大牢不是哭天喊地，大呼自己冤枉的，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像你一样心大的，竟然还能睡着。” 他看了一眼楚琼玉微乱的头发，以及从乱蓬蓬变得平坦的稻草。 楚琼玉笑着把胳膊上沾上的一根稻草拿下来：“事情都已经这样了，要是哭能解决问题，那我早就哭个百八十遍了。” 有人存心要害她，且是在暗处，目前来说这里或许是她目前待的最安全的地方。 衙役见楚琼玉虽然身处艰难困境，却仍然是一脸淡笑，满身安然，心下不由得更加钦佩。 他不由得道：“我在这三法寺几十年，见过能和楚小姐这气度相比的人，也就只有那位了。” 能把大牢待的像是满室馨香的茶室的人，估计也就只有她们了。 “谁？”听到衙役的话，楚琼玉忍不住好奇问道。 衙役却是笑着摇了摇头，一副不打算告诉楚琼玉的模样，楚琼玉因为心中有事，也没真的去细问，毕竟她自己能不能脱险还是个问题，哪里还有那么多的兴趣可以顾得上其他人。 待衙役把食盒打开，一层层的检查过食物之后，这才从门栏之间的缝隙里递给楚琼玉。 楚琼玉见食物精致，虽然有些冷掉但仍然是香味怡人，这不是她这样的犯人该吃的东西。 衙役见楚琼玉盯着食盒出神，了然说道：“这是一个模样生的好看的少年送过来的，估计是楚少爷不放心，这才让人过来的吧”他悄悄的啧啧嘴，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模样清隽的少年？楚琼玉皱眉，是谁？ 或许是因为脑中的事情太多，楚琼玉一时之间没有想起来，衙役本就因为心里对楚泽复发憷，而且楚琼玉毕竟是牵扯的事情不小，他也不想过多搅和在里面，和楚琼玉说了几句客套话之后，离开了。 楚琼玉提着食盒坐回稻草铺上，从地上捡起一个石子，无意识在地上划来划去。 她在想，自己要是出事了，会对谁的好处最大，毕竟有害自己动机的人可是太多——楚极泰突然上位，占了多少人的利益，自己在储秀宫对某些人的威胁，还有如果她成为某一人的皇妃，对刘尧，甚至是刘衍他们的影响。 如果得不到，那就毁了，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楚琼玉轻出一口气，仰面躺下，双手放在小腹前，手指慢慢的相互缠绕。 身边的食盒发出阵阵好闻的味道，和大牢里的发霉的味道融合在一起，竟然有种让人作呕的味道。 楚琼玉皱起鼻子，翻身把食盒上面的盖子关着严实一些，起身放在了墙角。 模样好看的少年？她大哥身边的小厮们可很少有好看的，惟一一个去年在流年斋遇见的，还留在了老家，没有来长安。 她心中存有疑惑，也是因为现在的味道实在是让她难以下筷，所以楚琼玉到底还是没有动那些饭菜，反正她如今也还不算饿，这大牢里的湿气重，让她的肩膀隐隐有些作痛。她闭上眼睛，本是想整理一些思绪，但没想到不多时竟然睡了过去。 就在楚琼玉半梦半醒之际，有一辆马车悄然在三法寺门前停下。 守门的衙役见到一男子从马车上下来，神色一惊，连忙快步过来。 他刚要行礼，就见男子轻轻的摆了摆手，修剪得当的指甲上泛着莹润的亮光。 “吱哟”一声，大牢的门被从外面打开。 在门口值夜的衙役一个激灵转醒，还没等他看清楚面前人是谁，就被自己的顶头上司给了个警告的眼神，他立马闭口不言，拿着眼睛好奇的朝着最前面已经走进去的人看。 那人背影修长挺拔，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的袍子在月色的映照下发出诡异繁复的花纹，那是一种极其珍贵的丝线，由专门的绣工师傅缝制而成，价值连城。 就在男子转身下地牢的时候，他的侧影一闪而过，锐利，冰冷，像是铜墙铁壁般无坚不摧，令人心底发凉，望而却步。 “那是谁啊？”等着一行人下去，衙役忍不住问身边的同伴。 同伴眼中还残余着震惊、惊艳与不可置信：“想不到当朝太子竟然是这种风采。” 矜贵不可亵渎，冰冷不可高攀，像是这世间最高的雪山上面的一株弥足珍贵的雪莲，让人惊叹，让所有的同类都自残形愧。 “太子？！” 衙役瞪大了眼睛。 ~ 不知是不是一日之间发生的事情太多，楚琼玉一觉睡到了天明，如果不是肚中太饿，与肩膀上的疼痛太明显，说不定她还能多睡一些时辰。 楚琼玉摸着饥肠辘辘的肚子从稻草铺上爬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去看那放在角落里的食盒。 这时候的天还不算太热，里面的食物已经是可以再吃的。 她站起身来走过去，俯身想把食盒提起来。 却听见“啪嗒”一声响，她低头一看，原来是食盒最下面的木板掉了下来。 顺带着放在最后一层的八宝饭也摔落在了地上。 其中一颗圆滚滚的桂圆滚到了楚琼玉的脚边。 楚琼玉整个人僵硬的站在原地，低头看着那从八宝饭里摔出来的一只褐色的半大老鼠。 不，不应该是褐色的，那应该是一种鲜红色。 老鼠的两只眼睛赤红，肚子高高鼓起，四肢蜷缩在一起，躺在八宝饭里像是新加进去的菜肴。 “砰！” 楚琼玉手中的食盒掉落，饭菜散落在了一地。 如果昨晚她饿的紧，吃了这些饭菜，那如今一大早躺在这里的人，就是她了。 清晨，太阳还没有升起，牢中寒冷入骨， 楚琼玉硬生生的打了个寒噤，终于意识到，原来这牢中也并不安全。 第355章 线索断了 昭阳殿一大早就开始忙碌起来，宜妃送走了昨夜留寝在这里的陛下之后，就命人快去把和妃叫来。 虽然昨日出现了那么一个小插曲，但是今日的选妃还是要正常进行，只不过秀女的人数又少了两个，并且其中一个还是各个皇子虎视眈眈的皇妃人选。 和妃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她懒洋洋的走进房间，看都没看那正在桌前用早膳的宜妃，自顾自的在椅子上坐下，兴致勃勃的玩着手中的九连环。 九连环一层套着一层，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复杂有趣。 宜妃见和妃终于过来，急忙放下手中的筷子，起身走到她的身边，面色有些焦急道：“姐姐，你说昨日出了那样的事情，我惟一一个还算是比较中意的楚琼玉都进了大牢，今日那些歪瓜裂枣我可一个都看不上啊！难道我的尧儿就只能迎娶那些人了不成？” 和妃头也不抬，手中的九连环哗哗直响：“既然看不上，那就不要选。” 她嘴角含笑，寡淡的面容上多了一丝的生动，就像是简单素白的白纸上突然泼上了一抹鲜艳的色彩，亮眼的同时还有些格格不入的意味。 “一个楚琼玉而已，难道尧儿还找不到别的皇妃了？” 宜妃叹了一口气，面上有些犹豫：“但楚琼玉这样的身份，怕是以后再难有人能超越了。” 她的父亲是相国公，家世背景强大，依着如今楚极泰的能力和在朝中的好人缘，很难说他什么时候被人揪住错处踢落下台，所以起码五年十年之内，应该是不会有人能超越楚琼玉，能像楚琼玉一样给她的尧儿带来巨大的利益好处的。 “既然你这么不舍，那就去把楚琼玉给救出来不就没事了？你是尊贵，深受陛下宠爱的宜妃娘娘，从那里救出一个人来应该不成问题的吧？”和妃抬起头来，脸上似笑非笑。 “哪里能有这么简单！”宜妃像是没注意到和妃话里的异样，她恨恨的在身后的椅子上坐下，道：“楚琼玉哪里能这么容易就能从里面出来，如今陛下都对这件事很是关注，我怎么能这个时候做手脚呢，这不是上赶着给自己挖坑吗！？” 和妃的脸色凉下来，把九连环放在了桌子上，从早到晚，拿在手里一天的小玩意，已经不知解开多少次了，兴趣一次比一次淡，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彻底没有了。 “既然知道后果，那你如今还在乱想有什么用？”她站起身来，理了理袖子上的压出来的褶皱：“妹妹，你的宠幸得来不易，不要因为一个楚琼玉就前功尽弃。” 她目光微斜，朝着宜妃看了一眼，缓步离开。 桌上被她留下的九连环被她解开又重新套叠在一起，重新组合成了一个复杂的难题。 良久之后，宜妃拿起九连环，慢慢的握在手里，冰凉的触感让她浑身不由得一震。 她望着和妃离开的方向，心中渐渐下定了什么决心。 ~ 沈镇南一大早赶往三法寺，和众人打了声招呼，立刻抬脚就朝着大牢中走去。 “将军留步！”三法寺的少卿，沈镇南的属下赶紧把沈镇南拦住，他压低声音道，“将军身为三法寺的司卿，要是掺和进楚小姐的案件中实在是不合适……” 还没等他说完，就被沈镇南冷冰冰的打断：“如今身处大牢的那人是我的朋友，数不清多少次对我有恩，对我家有恩，我知我的身份使然，不该插手这次的案件，但是我可以问心无愧的和你说，我从未想要偏私，想要包庇犯人，我只是想找出真相，还她一个清白而已，怎么，难道这都不能被允许吗？” “允许允许！将军正直不阿，这才陛下下令掌管三法寺的一切事宜，属下不该胡言乱语，是属下愚笨了！”少卿抹了一把冷汗，赶紧说道，沈镇南毕竟是经历过生死的战场将军，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令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身上直起冷汗。 沈镇南冷哼一声：“如果谁有任何不满的地方，大可以直接去陛下面前参我一本，我绝无阻拦！” “是是是……不敢有！不敢有！” 沈镇南嘴角讽刺一笑，抬脚大步离开。 因着出了今早的事情，大牢周围加强了人手，楚琼玉的牢房周围，更是增添了不少人。 毕竟是三法寺的过错，接受不明来历人员的吃食，导致楚琼玉差些遇害身亡，所以三法寺对这件事是三缄其口，不敢对外多言，楚琼玉虽然如今身处大牢，但是身份和一般的犯人还是不一样的，她的父亲相国公他们可是惹不起的。 沈镇南过来的手，就见楚琼玉正和外面站着的衙役有说有笑，俨然一副熟人的架势。 “哎呀你说真假，哪有那么玄乎，还能有鬼火到处飞？”楚琼玉一脸不信说道。 “就是有！”和她说话的衙役看起来年纪不大，见楚琼玉不信，急的面红耳赤，“我昨晚亲眼看见了！虽然那时候我还在半梦半醒之间，但是我是看的一清二楚！发着银光呢！” “哦，是吗？”楚琼玉故意的拖长语调，狡黠的看了小衙役一眼。 “你！”小衙役快哭了，他长到现在都没说过一次谎，可是如今竟然是被这么一个漂亮的姐姐说自己撒谎，他心中的阴影可是显而易见的。 “咳咳咳！” 沈镇南看了一会，见二人还有大说特说的架势，于是佯装清咳几声。 小衙役顿时浑身打了一个激灵，立马朝着沈镇南行礼：“拜见将军！” 楚琼玉也回过头来，笑着和沈镇南点了点头：“你来了。” 她还盘腿坐在地上，脸上虽然有些灰尘，但是双眼璀璨生光。 “快起来啊！这是沈将军！你怎么能不行礼啊！”小衙役不知二人的关系，见楚琼玉这幅样子，赶紧催促她起来。 楚琼玉意味深长朝着沈镇南道：“沈大哥，你来是有什么消息了吗？” 沈镇南无奈笑：“还真是什么都瞒不住你。” 小衙役顿时目瞪口呆，沈将军是出了名的严苛，他本以为就楚琼玉这嚣张态度，会被沈将军给严罚的，谁知二人竟然认识！？ 楚琼玉调皮的朝着小衙役眨了眨眼睛，小衙役呆愣的跟随其他人走了出去，一副还没回过神的模样。 沈镇南走到楚琼玉身边，看着还坐在地上的楚琼玉，心中轻叹一口气，也学着她的样子坐下来。 “泽复让我来告诉你，方脸、鼻梁左侧有个黑色肉痣的侍卫昨夜被调走去西山守卫，等到他回来应该是半个月之后了。” 第356章 怀疑 西山，长安城外最远的一处山岭，也是皇室中人常去狩猎的地方，山高林深，生灵众多，要是想在里面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看来这背后之人还真是煞费苦心。 “那他是哪个宫门的人？路门还是应门？” “是路门。”沈镇南回道。 路门的侍卫负责寝宫安全，不是从较远的应门过去的。 楚琼玉笑了笑：“看来，我得等到半个月之后才能出去了。” 明知她是句玩笑话，可是沈镇南还是忍不住心中一疼，他迎着楚琼玉的双眼，坚定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救出来的。” 楚琼玉捏起地上的一块石子，扔到了旁边的一处墙角：“沈大哥你知道吗，昨夜我离着死亡就差了那么一步，想起来这心里还真是有些后怕，我不是怕死，是怕我死了之后我的父母，祖母大哥没人照顾，是怕他们因为我做出什么傻事。＂ “你不要害怕，我一定会找出真正的凶手的！”沈镇南急忙说道。 楚琼玉淡笑摇头，眼睛里有些沈镇南看不明白的情绪。 牢中静悄悄的，不知为什么，莫名压抑的厉害。 为了打破这诡异让人不安的安静，沈镇南主动开口道：“我已经派人去赶往西山了，估摸着明日早上就可以到了，到时候找到那个人，说不定就能找出这背手是谁在搞鬼了。” 楚琼玉却没有答话，垂头看着地上。 “沈大哥，梨儿的尸体被验尸了吗？”她抬起头，眉心微颦，“当时从秋见到她的时候，她显然还是活着的，怎么就去了一趟储秀宫的功夫，等我到了地方那么凑巧人就死了呢？” “已经验了，”沈镇南回道，“致命伤是在心口，凶器……是一柄一尺左右的匕首，刀身深入心脏，当场毙命。”沈镇南不敢看楚琼玉的眼睛，因为那个凶器就是楚琼玉被人当场指认的时候手中拿着的那把。 “当场毙命？不对，”楚琼玉确定摇头，“林梨儿见到从秋的时候，人还是活着的，还要从秋去找人救她。” “那可能是仵作验错了，或者是有人撒了谎吧。“沈镇南这一次直视楚琼玉，双眼微动。 楚琼玉一愣，继而笑出声来。 “沈大哥这意思，是从秋撒谎？她见到林梨儿的时候人已经死了？” 沈镇南垂了垂眼睛：“我只是说可能而已。”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楚琼玉坚定道，“从秋在我祖母身边长大，去年到我身边伺候，她的品行和忠心我是清楚的，我相信我不会看错人的，如果她真的想要害我，以前有那么多次机会为什么不下手，偏偏要等到现在呢？” 从秋知道那么多自己做的事情，那么多秘密，有些足以让她身败名裂，她都没有说出来，也没有任何对她不满，埋怨她心狠手辣的意思，经过上一辈子的遇人不淑，识人不清，这一世的楚琼玉对身边人的警惕和严苛是近乎到刻薄的，只要有一点不对劲，她都不能允许这种人在自己身边，从秋和又冬两个人更是经过了半年多的观察才逐渐走进了她自己人的阵营里面。 她相信自己的眼光。 “我也只是猜测而已，从秋是你身边的人，我也不希望她会做出什么。”沈镇南说道。 楚琼玉笑了笑，脸上看不出情绪：“桑榆和从秋还在宫里吗？” “已经跟着泽复回去了，”沈镇南顿了顿，继而道，“你娘亲和你祖母知道了你在宫中出了事，很是着急。” 楚琼玉知道这个着急绝不是普普通通的情绪范反应，怕是这个时候自己的父亲正被她娘和她祖母埋怨的厉害，家中已是乱成了一锅粥了。 “陛下下令彻查此事，一定会找出真相来的。”见楚琼玉面含担忧，沈镇南不禁说道。 楚琼玉点了点头：“我……” “原来是沈将军在，”低沉的声音从牢门口传来，脚步声在昏暗中渐起。 刘衍的身影出现在这里，他从黑暗中一步步的走来，身后是投射进来的阳光，让他的身影看不真切，像是朦胧在一团雾气里面。 沈镇南起身，朝着刘衍揖手行礼道：“微臣见过殿下。” 楚琼玉还是坐在地上，抬起头来一双眼睛看着他。 据说刘衍的模样像仙去的皇后，但却丝毫没有半点女气，凤眸微狭，却不是细长，他的眼神总是有种沉寂的感觉，像是一汪轻易不会泛起涟漪的湖水，虽然看着澄澈，但实则深不见底，蕴藏着危险，但就是这样，当他一旦有了什么情绪，眼波微动，就像是春风破冰，山间清泉，让人感到迎面而来的视觉上的享受，他生的太好，像是一抹极其浓重的画，没有一丝杂色，冲击感十足。 他给人的感觉过于危险，会让人不自觉产生防备，楚琼玉深知上一世他的手段，更是不敢放松警惕。 这次的事情，他，有没有在里面搞鬼呢。 “楚小姐，殿下亲自来看你了。” 见楚琼玉好似出神一般盯着刘衍，跟在身后的刘二忍不住轻声提醒道。 终于楚琼玉别开眼，淡声道：“请殿下见谅，臣女身子有恙，不方便给殿下行礼问安。” 沈镇南心中一惊，楚琼玉哪里不舒服？！ 刘衍视线从楚琼玉身上收回来，看向沈镇南：“相国公昨日来拜托我，希望我可以帮忙给楚小姐洗清冤屈，今日我前来，是有些情况想要询问楚小姐，不知沈将军可否行个便利？” 这话的意思，就是要明着赶人了。 沈镇南垂在身侧的手攥紧，下意识朝着楚琼玉看去，正逢楚琼玉也朝他看来，对着他微微的点了点头。 楚琼玉是有自己的打算的，她觉得有些事情还是不能让沈镇南知道的好。 见楚琼玉同意了，沈镇南就算心里再不愿，也只能告辞推下。 随他而出的，是刘衍身边的那个贴身太监，刘二。 见该走的人都走了，楚琼玉眼睛还是盯着面前的地上，话却是对着还站在外面的刘衍说的：“殿下，您支开旁人，可是有什么事要和臣女说的？臣女毕竟是关乎宫中秀女被杀一案的疑凶犯，殿下在朝中根基还不算稳，最好还是不要跟臣女有牵扯，我爹他救女心切，一时之间忘记了殿下的处境，希望殿下可以理解。” 短短的几句话，就把二人之间的关系撇的干干净净。 因为是疑凶犯，所以不能和他有牵扯，因为他的根基不稳，所以不要因为楚极泰的一时糊涂和卷进楚家的事情中，这是把二人之间划分的明明白白。 楚琼玉坐在地上，面上不显，耳朵却是悄悄直起，想要听刘衍回答什么。 但是刘衍什么都没有说，响起的却是钥匙转动的声音。 她一惊，立刻抬头，就见刘衍已经走了进来，一张俊美不像凡人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在楚琼玉的惊呼声中，男子高大的身影慢慢压下。 第357章 楚小姐对我六弟有兴趣吗 在楚琼玉的惊呼声中，刘衍一只手托着她的腿弯，另一只手从她的肩膀环绕到腋下，有力且有礼的把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蹭”的一下，楚琼玉的脸色大变，一半红一半白。 她从未和刘衍有过这么亲密的动作，在她和刘衍仅存在的一些相处记忆中，相敬如宾这个词都算得上是往好的那一处说的。 刘衍已经抱着她走到稻草铺上，稳稳的把她放在上面。 他直起身子，影子笼罩在她的身上，遮掩的严严实实。 “你腰上的伤既然已经严重到这种程度，为何不告诉衙役，让他把太医找来，那名叫林青的太医不是和你的关系不一般吗？” 刘衍垂着眼，浓密的睫毛遮挡住了他的眼神，声调平稳，似乎是没有什么异常。 楚琼玉却是猛地一惊：“林太医是你的人？！” 刘衍不置可否。 “这宫中的事情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楚琼玉一颗心渐渐的沉下来，她压低声音，杏眼紧盯着面前的男子。 刘衍没有答话，低头从袖中摸出一青色的瓷瓶，手轻轻一扬，东西正好落到了楚琼玉的怀里。 “这是林太医配制的活血化瘀的药膏，这牢中湿气重，你的伤还没有好全，长久以往会出大问题。“刘衍淡淡说道，语气平静到一点都不像是给楚琼玉送来药的人。 楚琼玉捏着瓷瓶，眼神微暗。 她的后腰疼麻的厉害，连站起来都成了一种奢望，她本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沈镇南都没有看出来，但是刘衍却是知晓，甚至只是看了自己那么一眼。 “谢谢殿下……”半晌之后，楚琼玉有些别扭说道。 刘衍挺身玉立，凤眸深沉，神情淡漠，置身在充满古怪味道，阴暗的大牢里面，他是显得那么的格格不入，从后墙上的窗口里照射进来的日光驱散了他周身的阴暗，让他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线，黝黑的眸子穿过层层尘粒纷飞的光柱，落在楚琼玉的身上，仍然是那么的有力量。 楚琼玉心中突然有种古怪的感觉，这种古怪的感觉在她心中很快的升腾发酵，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开了口。 “殿下，臣女想拜托你帮一个忙，昨日有人利用我大哥的名义来给我送饭，而那饭菜中却是被下了毒。” 刘衍神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这件事你都和谁说了？” “只有殿下。”楚琼玉沉声道，是的，今早她发现那饭菜有毒的时候，虽然震惊又后怕，但还是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完，谁都没有声张。 不知是不是楚琼玉的错觉，她说完这句话之后，刘衍的眼中现出了一抹柔和，但转瞬即逝，让楚琼玉忍不住去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你为何不告诉沈将军？” 楚琼玉苦笑道：“我不想让沈大哥掺和进这次的事情里面，而且我知道，只有殿下才能救我，才可以救楚家，这已经不是和单纯的殿下要在陛下，在人前和我爹——相国公划清界限的事情了，如果因为这件事，我被落罪，我的性命不保，那加上前些日子我那两个妹妹在秀女坊之间的事情联系在一起，我，我爹，楚家，就很难再洗清嫌疑，楚家就因此完了。” 如果在选妃中，楚琼玉被许配给六皇子刘尧，那是一个坏结果，但是如果楚家就此没落，是比嫁给刘尧还要更坏的结果，刘衍会因此没有了有力忠实的伙伴，他失去的比任何人都要多。 听到楚琼玉的话，刘衍嘴角微微上扬，话中听不出是讽刺还是赞扬：“楚小姐还真是聪慧，这样的才能和运筹帷幄，不是个男子真是可惜了。” 楚琼玉垂下头，没有答话。 她安静又乖巧的坐在那里，即使一身脏乱，也丝毫遮掩不住她的绝世容貌，和一颗让人叹服的玲珑七巧心。 刘衍把视线从她的身上移开，道：“你放心，我会查清楚的。” 楚琼玉赶紧道谢，她眼珠滴溜溜一转，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她唇瓣张合几下，但最终什么都没说。 “有话就说，我和相国公十年交情，你进宫也有我的原因，如今出事更是有我的责任，我和楚家如今是在一条船上，你可以把我当成值得信任的人，毕竟有些事情，相国公做不到，沈将军做不到，我却能够做到。”刘衍淡淡道。 被刘衍这样当面说到脸上，楚琼玉还是有一些尴尬的，她当然知道凭借刘衍的身份能够做一些她爹和沈镇南做不到的事情，也相信刘衍会为了他自己的利益这时候不会舍弃楚家和她。 “殿下，如果你有空闲的话，我觉得殿下可以分出一些精力来放到六皇子和宜妃身上。” 她杏眼灼灼，眼中像是藏了一团小小的火，火焰中倒影的是刘衍的身影，清晰又深刻。 刘衍挑眉，冷声道：“楚小姐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妄议皇室中人，其罪可诛。 楚琼玉丝毫没有害怕的意思，她甚至是莞尔一笑，“殿下既然要我相信你，要我有什么就说什么，那殿下是不是也该和我坦诚相待？六皇子和宜妃是什么样的人，你我心知肚明。” 既然刘衍已经得知了刘尧想要夺东宫之位的意图，那就没有必要再遮遮掩掩，索性把话直接说开了，让刘衍和自己站在同一阵营中，这样她自己也能借助刘衍的势力，必要的时候让刘尧吃些苦头。 林梨儿身死一事，她不知道刘尧和宜妃有没有参与其中，但即使没有，这时候和刘衍说这些也是没有坏处的，早些为了以后做打算，总是没错的。 “楚小姐还真是有趣，谁不知道你在储秀宫的时候，那宜妃多次对你行便利之事，上次我虽然为你解围，但那是看在相国公的份上，对于你和宜妃娘娘的关系，还真是难说。”刘衍冷笑一声。 “我之所以进宫，功劳是绝对少不了六皇子的，六皇子的目的想必殿下也清楚，迎娶我为妃，拉拢我爹，离间你和我爹的关系，宜妃身为六皇子的生母，自然是和六皇子一条心的，那她对我好显然都是带着目的的，巴结拉拢，给六皇子添势罢了。” 听到楚琼玉的话，刘衍饶有兴趣的朝着她望去。 “我那六弟可是汉国有名的翩翩贵公子，性情学识都是一般人都不能比的，难道楚小姐就没有一点兴趣吗？” 第358章 曾经他身负希望和无尽宠爱 听到刘衍的话，楚琼玉有一瞬间的沉默，她的迟疑被刘衍准确无误的捕捉到。 “六皇子不管是样貌，学识，还是身份背景，自然都是汉国数一数二的，但是无奈臣女意不在此，原本的一些钦佩之情已经随着六皇子要臣女进宫，把臣女当成和殿下之间夺势的工具，我对那六皇子仅存的一丝好感就都消失殆尽了，”楚琼玉顿了顿，杏眼微抬看向了刘衍，“何况，要论起这汉国的第一翩翩公子，样貌，学识，身份，殿下哪里比那六皇子差了，殿下你说是不是？” 她秀眉弯弯，眼神狡黠，里面装着耀眼的星子。 “所以，”刘衍凤眸含笑，慢慢走到楚琼玉身前，在她震惊的眼神中，微俯下身，盯着她的双眼，一字一顿道，“楚小姐就是对我有兴趣了？” 日头西移，阳光正好落在二人身上，一束光柱正好打在二人之间，两个人隔着光束对视，距离近在咫尺，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楚琼玉的两颊上慢慢的爬上一抹晕红，苍白的唇瓣上也沾染了些淡红，刘衍的视线从她眼睛上慢慢下滑，最后落在她微微颤动的红唇上，娇艳欲滴的颜色，像是水墨画里浓重的一抹红。 “殿下真是说笑了。” 楚琼玉仓皇转过头，正对着刘衍的小小耳垂通红，她不敢正视刘衍。 “想必我爹已经和殿下说过我的打算，我师父枉死，如今还没有找到凶手，药王谷如今就剩了我和我的师兄，可依据药王谷的规矩，继承药王谷的人只能是我，为了我的师父和师门，我已经做好了一辈子不嫁的打算，如果不能把药王谷重新光复，百年之后我是无颜下去见我的师父和师祖的。” “是吗？” 刘衍直起身来，神色淡然的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楚小姐有情有义，值得敬佩。” 楚琼玉有些心虚，低下头没敢说话，她算不上是有情有义，她借着药王谷的名声为自己谋出路，算什么有情有义，为了给师父和祖师爷赔罪，她是该在药王谷待上一辈子的。 “时间不早了，我也该离开了，楚小姐说的事情我记在心上，楚小姐可以放下心来了。”刘衍居高临下的看着楚琼玉，目光所及之处只有她微微有些炸毛的发顶，有那么一瞬间，他有种冲动想要帮她把那里的头发抚下去。 “多谢殿下。” 就在刘衍出神的功夫，楚琼玉已经抬起头来，神情感激又夹带着恭敬疏离。 刘衍收回视线，低声应了一声，转身出去。 挺拔的背影慢慢消失在昏暗的夹道中。 ~ 楚琼玉在牢中等待消息的时候，宫中的选妃正在忙碌进行。 借着杂耍的由头，让官家，各位妃嫔和适龄的皇子细致入微的观察，因着才情和学识为人已经被负责选妃一事的宜妃调查清楚，所以今天这场，则是侧重容貌和眼缘而已，当然这眼缘，是单方面的。 中间一块矮地上面搭建起来的台子，四周的高地上则是看台，位置最好的一处坐着当今的皇上明帝，和几位受宠的妃嫔。 看上去五十左右的年纪，两鬓斑白，脸上是常年伏案处理政务留下的细纹，一双不算大的眼睛里透着精光，但因他的脸型，和一张天生上扬的笑唇，让他看上去很是和善，就像是在路上遇到的慈眉善目的大爷，眼睛一眯，十分亲切，但自古的天子，有哪个是真的简单亲切的。 明帝此时正兴致勃勃的看着中间的杂耍节目，艺人手中拿着的黑布一扬，空空的牢笼中马上出现了一只啼叫的小鸟，引得人连连叹服，虽然知道这是障眼法，但是不妨碍看着人的兴趣。 坐在他身边的是端庄华贵的宜妃，她把手中的清酒递到明帝的手边，双目含情，嗔视道：“陛下，您别光顾着看热闹，不要忘了给皇子们未来的王妃过过眼呢。” 明帝接过宜妃递过来的酒杯，爽朗的笑出声：“你啊你，不过是怕尧儿挑不到好的皇妃吧？” 见被明帝拆穿，宜妃只是羞赧的笑，娇羞的倚靠在明帝的肩头，眼睛却是看向了左边的看台。 那里本该是属于太子的位置上空空如也。 刘衍去哪了？宜妃眉头微皱。 “这尧儿最近是不是休息的不好，朕怎么觉得他脸色有些差，啊？”明帝看了坐在右边看台上的刘尧一眼，回头询问宜妃道。 宜妃笑了笑：“陛下难道忘了？您让尧儿为解决西北春旱的事情出谋划策，这几日尧儿日夜查文献找经验，挑灯夜读的，能睡的好吗？陛下也真是的，这样的大事您交给尧儿，尧儿生怕自己做不好落人口舌呢。” 为皇帝解决烦忧，分担政事的应该是另有其人才对，宜妃话中有话，暗中细细观察明帝的神情。 明帝笑了笑，没有说话，眼睛却是朝着左边看去。 不出所料，瞬间他的眉心就紧皱而起。 “太子呢，这次的选妃主要是给他挑选一位称心如意的太子妃的，这如今他竟然不在场？” “或许是太子看不上这些吧，”宜妃笑道，“太子在西凉那般民风开放的地方长大，估计是看不上我们汉国矜持秀美的女子，比较中意异域风情的那些？” 明帝哼了一声：“既然如此，他何不在西凉那野蛮地方找个媳妇罢了？！还千辛万苦回长安作甚？” “今日是个好日子，陛下勿要动气了，臣妾也只是说笑而已，太子不来，应该是有什么要事缠身吧，”宜妃轻抚明帝的胸口给他顺气，不知想起了什么，她忧愁的笑了笑，“臣妾和陛下说句实话吧，今年的这次选妃，比起去年可是远远够不上，虽说这些女子都是去各地的翘楚，但是臣妾觉得总是差那么一点……” 闻言明帝朝着周围围坐在一起的秀女们看去，越看眉心越紧，确实，姿色平庸，放在别处可能还算是中上姿色，但是放在宫中，有的还要差些火候了。 惟一一位算得上是国色天香的那个，如今正在三法寺的大牢中关着。 他看了宜妃一眼，眼中精光闪烁：“你的意思是，在场的太子看不上，看上的不在场？” 第359章 就是他上次来给楚小姐送饭菜的啊 杂耍节目进行了差不多有半个时辰，刘衍才迟迟到来。 刘尧抬头，看到刘衍一身青衣锦袍从拐角处过来，袖口处的金丝微闪，低调矜贵，肖像先皇后的眉眼锐利冰冷，让人从心底感觉到危险，但就是这样，他一进来，还是吸引出了众人的目光。 刘衍快步走到明帝面前，揖手行礼道：“孩儿来迟，还望父皇恕罪。” 明帝冷哼一声：“什么样的事情能比朕给你选妃重要？太子不可能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吧？” “孩儿感恩父皇关心挂念，丝毫不敢忘记。”刘衍沉声说道。 他垂着眼，身子微俯，后背却是挺拔笔直，他的身形比十年前高大了许多，年轻的身体里面蕴藏着滚烫的热血，曾几何时，他的身上承担着汉国所有的希望，和父亲的无尽宠爱。 明帝的目光从他酷似先皇后的脸上划过，心中突然有些惆怅，他摆摆手，示意刘衍退下。 宜妃一怔，她以为按照明帝的脾气，当场就会质问刘衍是否对那楚琼玉有意？这毕竟是关乎当朝太子和重臣的事情，明帝他是怎么忍得下来的？ 这时候刘衍已经回了左边的看台上坐下，刘二立刻跪伏下来，亲手给刘衍斟上一杯茶，悄悄又快速的用袖中的银针试了试，针身无异。 刘衍接过，抬眼看向正对着自己的刘尧，遥遥举杯。 刘尧脸色阴沉的厉害，眼神像是头凶猛的狼紧盯刘衍。 刘衍竟然为了阻止自己想要迎娶楚琼玉为妃的目的，不惜杀人嫁祸给楚琼玉，让她在这个紧要关头铃铛入狱，以此来躲过选妃？！ 终于，刘尧还是对着刘衍举起手中的杯子，二人遥遥的相敬一杯。 “殿下，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楚小姐的事情就是六皇子暗中搞的鬼呢？”刘二跪坐在刘衍身后，眼睛看着刘尧，小声在刘衍耳边说道。 刘衍把茶杯从唇上移开，这才淡淡问道：“为何会这样说？” “奴才想，六皇子之所以让陛下同意楚小姐进宫，就是没有打算要让楚小姐活着走出去！他这是要从情感上打垮相国公，让陛下失去左膀右臂啊！” 刘二小心翼翼朝着刘衍看，“殿下，你觉得奴才说的有没有道理？” 刘衍却是没有说话，把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楚琼玉说这话的时候，刘二并不在他的身边，并且也不会听到这些话，所以这只能是刘二自己的想法，楚琼玉怀疑刘尧，据她所说是因为刘尧是她进宫一事的背后撺掇者，所以她讨厌，恨他，这种情绪就会把出现的所有坏事都放在对方的身上。那刘二呢，也是因为他觉得刘尧是自己东宫之位最大的威胁，所以任何威胁到自己的事情，他都认为是刘尧所为。 但是，难道想要自己从那高坛上跌落的人，只有刘尧一个吗？ ~ 夜色降临的时候，在三法寺的楚琼玉收到了刘二送来的饭菜。 刘二一身小厮打扮，戴着的布帽低低的，有意掩盖住自己的相貌。 刚他一进来的时候，楚琼玉一晃神，就觉得刘二和一个人有些相像，但是那人名字在嘴边，就是说不出来。 “楚小姐，这是奴才亲自做的，保证无毒无害，你放心吃就好。”刘二把饭菜从木栏之间的缝隙里递进去，放在楚琼玉的手边。 楚琼玉把刘衍送过来的药膏涂抹在自己后腰上，沁沁凉凉的，很是舒服，从中午到现在，她一直在铺上躺着，就怕乱动再加剧腰伤，毕竟这腰可是个重要部位，要是真的出点什么事，那就是一辈子的。 想不到，那林青太医的医术还真是好。 她一边谢过刘二，一边小心站起身来，挪动着步子坐到刘二面前。 刘二很是贴心的递给楚琼玉一块湿毛巾，楚琼玉擦过手之后才得到了一双精美的木筷。 “恩，小公公的手艺不错，比我家从秋的可是好太多了。”楚琼玉慢慢咀嚼着口中的藕片，赞赏道。 刘二不好意思的笑笑：“都是在西凉的时候，跟着李少主的厨子学的，我这才是学到了十分之一，那厨子的手艺才是真的好呢！” 李少主?难道是西凉的少主，现在的西凉王？ 楚琼玉笑了笑，没有多想。 “楚少爷您来了啊！亲自给楚小姐送饭菜来了啊？不是您已经让人送过来了吗？”衙役不解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楚琼玉皱眉朝着刘二看去，果然就见刘二暗暗的吐了吐舌头：“坏了，我来的时候和那老监头说是楚少爷派我来的。” 楚泽复一直不待见刘衍，要是知道刘衍的人再妄用他的名义，还不得气疯？ 楚琼玉觉得好笑，但还是道：“放心吧，有我呢。” 刘二赶紧道谢，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不想给他家殿下惹事。 果然，很快楚泽复的声音响起:“我的人？谁？出来让我瞧瞧！” “大哥。”楚琼玉站起身来，手中还端着碗筷，她笑着朝楚泽复看过去，他的身后还跟着一脸惶恐的老监头。 这人就是上次给楚琼玉提进那有毒饭菜的那一个。 楚琼玉面上不显，对着他客气的行了行礼。 老监头受宠若惊的回礼，在没定罪之前，楚琼玉依旧是相国府小姐，和他一个没权没势的人行礼，还真是看得起他了。 在楚泽复纳闷看向刘二发话之前，楚琼玉道：“大哥，这少年是溶月的人，溶月担心我，让他过来给我送些饭菜。” “那怎么还用我的名义？直接用溶月的不就成了？”楚泽复打量着刘二，皱眉说道。 “这种时候，能不牵扯沈家和叶家进来就不要牵扯了。”楚琼玉苦涩的笑笑，“沈大哥过来的时候，是我特地嘱咐他的，以后凡是他们的人，一律按照你的名义。” 好端端的相国府千金如今竟然变得让人避之不及了，楚泽复心里很是憋屈，闷闷的应了一声。 老监头好奇的朝着刘二看，看的都要入迷了。 “看什么呢！”楚泽复没好气的拍了老监头的肩膀一把，“刚才说的话你要是敢泄露出去半句，我就让你……”他威胁的挥了挥拳头，一脸凶狠。 “哪能啊！我是什么都没听见啊！”老监头缩了缩脖子，赶紧道。 楚琼玉无奈摇头，一抬眼看到刘二正和自己暗中打手势，她了然，道：“我大哥来了，你先回去吧，回去告诉溶月，我在这里很好，不要担心。” “是！”刘二赶紧揖手，行礼告退。 他从老监头身边经过，被帽檐压的极低的眉眼在老监头眼中一闪而过。 和他脑海中一个人影逐渐重合。 楚琼玉听到老监头笑道：“原来这是沈家表小姐的人呢！我还以为是楚少爷的人呢！上次就是他来给楚小姐你送饭的啊！” 第360章 他的嫌疑 听到老监头的话，楚泽复回头去看他：“溶月的人来给琼玉送过饭菜？你怎么没和我说？” “沈家表小姐的人过来不过也才是昨晚的事情，我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和楚少爷说嘛！”老监头赔笑道。 楚泽复听后倒也没说什么，转身回去从食盒里拿饭菜。 “娘和祖母要来看你，被我和父亲挡住了，怕她们来了承受不住。你看，这是娘亲自下厨做的饭菜，多吃一些，我看你今日这气色比昨日差了那么一些……琼玉？你怎么了？” 他抬头看向楚琼玉，惊见她面色青白，像是见到了什么可怖的东西，难以置信中却又带着果然如此的了然，两种矛盾至极的情绪在她表现出来竟然是脸色青白交杂。 “琼玉？” “啊……大哥，”楚琼玉很快反应过来，朝着楚泽复勉强的笑了笑，“我只是……只是……”她顿了顿，还是忍不住朝着老监头看去，语气里不自觉的带了些压迫感，“你确定那日见到给我送饭菜来的人就是方才那人？” 如果给她带来有毒饭菜的人是刘二，那和刘衍是绝对脱离不开关系的，难道刘衍早就决定要放弃她，从而保全整个楚家，保全他自己，他觉得一个小小的楚琼玉影响不了全局？既然这样，那他为何上午的时候还要过来，要自己相信他？他说他和楚家，和她是坐在一条船上的人。 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好像……好像是吧……”老监头不自觉咽了咽口水，本来觉得楚家小姐比楚家少爷还要可亲一些，但此时他竟然会觉得楚家小姐还要更吓人？？这种恐惧不是指她的神态如何可怕，而是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气场，威仪庄严，令人不自觉臣服…… “好像？什么叫好像？”楚泽复站起身来，“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好好想想！” 虽然不知道楚琼玉为何要问这个问题，但是他见楚琼玉有些异常，心里想着或许是这个事情有什么不对劲。 老监头额头上吓出了汗水，一张满是皱纹的脸挤成了一团，他愁眉苦脸的想了一会，这才结结巴巴道：“我记得……我记得当时的天太黑，烛光阴沉沉的……那人，那人穿着一身红衣长袍，走到我面前，说是来给楚小姐送饭菜的……”老监头两只眼睛看着挂在墙上的灯盏，极力在回忆那日的场景。 “当时烛光阴暗，他的大部分脸隐在阴影中，我看到……我看到他的鼻子生的可是好看，鼻梁又挺又翘，跟个小姑娘似的，我当时还想这是哪家的小子竟然生的这般秀气……说起话来也是慢声细语的，我还特地往他的脖子上看了看，哦，原来是没有喉结，是个早已去势的小太监啊，怕是还没张开的时候就被咔嚓了！” 说到此处的时候，老监头还嘿嘿笑了两声，手朝下做了个手势。 楚琼玉沉默，不再言语。 “你这个老不正经的！”楚泽复瞪了老监头一眼，“你是说，来的那个人是个太监？” “对啊，我确实是看的清清楚楚，那人没有喉结呢！” “我看着刚才走的那人好像也没有喉结……”楚泽复想了想当时自己打量那人的情景，有些不确定道，“琼玉，你确定那真的是溶月的人？” 要真是沈家或者是叶家的人，就不该是个小太监的。 楚琼玉垂眸，难道真的是刘二？ 老监头见楚琼玉不说话，以为是有些话碍于自己在场不方便说，他机灵和楚泽复告辞退下，关上了牢房的大门。 楚泽复纳闷又好奇的看着楚琼玉，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了，他再三追问，楚琼玉也没有对他说出有人下毒的事情，三言两语的搪塞了过去，好在楚泽复一向相信楚琼玉的话，不疑有它。 楚琼玉当着楚泽复的面，食不知味的勉强塞下一碗饭，和一些小菜，楚泽复这才满意的提着食盒离开，临走前他告诉楚琼玉，沈镇南的人这时候已经到了西山，估计很快就能找到那个路门的侍卫了。 楚琼玉点了点头，目送楚泽复离开。 这一夜，她睡得很是不安稳，梦中的刘衍时友善，时恶劣，令人分辨不清他到底在想的什么，他把她关在一处密不透风的别院里面，四四方方院墙像是围栏，把她关在里面，四边的屋檐割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天空，她就像是一个永远也跳不出井口的青蛙，每日每夜都在望着那遥远的天空发呆。 ~ 临近天亮的时候，三法寺的大牢们被人悄然打开。 一只小小的灯笼在黑暗中徐徐前行，昏暗的烛光像是深林中巨大而可怖的眼睛。 “殿下，小心台阶。” 熟悉的声音响起，刘二站在台阶下，小心的举起手中的灯笼，为即将下来的刘衍照亮了眼前的路。 刘衍一身黑衣锦袍，青色缀边，腰间同色的黑色织金腰带，他抬眼朝着楚琼玉牢房的位置看去，凤眸发着比黑夜还要幽深的暗光。 “殿下，要不要把楚小姐叫醒？” 刘二站在刘衍身后，朝着侧身在稻草铺上睡着的楚琼玉看去。 没有刘衍的发话，他不知自己该如何做，就像那一夜，他想要把楚琼玉叫醒，毕竟是当今的太子殿下亲自来牢中看人，这份殊荣可是从未有人有过。可还没等他叫楚琼玉，就见刘衍一个冰冷的眼神扫过来，吓得他浑身哆嗦。 “已是寅时，不早了。” 刘衍视线落在楚琼玉僵硬挺直的腰上，她双腿微曲，后背微微拱起，可腰身却是不自然的僵着，这牢中的湿气到底还是对她产生影响。 听到刘衍的话，刘二这才出声小声呼唤楚琼玉，虽然外面值夜的衙役们已经被他的迷药给弄晕了，他就算是叫破喉咙估计外面的人也不会醒不过，但即便如此，刘二还是不敢大声，他悄悄的看了一眼刘衍的脸色，见他并无任何不虞之处，这才放下心来。 楚琼玉正睡得迷迷糊糊，忽然听到有人在轻声叫着自己的名字。 她有些犹豫，分不清是做梦还是现实。 “楚小姐?楚小姐……”那人还在锲而不舍的叫着自己。 楚琼玉慢慢的睁开眼睛，眼神不甚清明。 她从地上坐起来，看向自己的身后。 第361章 截了他未说完的话 “看来楚小姐睡得还不错。”刘衍见楚琼玉朝这边看过来，迷蒙的眸子呆滞一般的盯着自己，这样的眼神平日里可是在精明的楚琼玉身上不容易看到的，他忍不住想要开口说话，“这样的地方楚小姐还能睡得这么好，果然是和常人不一样。” 听着这淡漠又凉凉的语气，楚琼玉瞬间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刘衍？！” 刘衍没有说话，凤眸静静的看着她一丝一毫的神态变化。 刘二却是在一边拼命的朝着楚琼玉挤眉弄眼，怎么能直呼殿下的名讳呢？！ 好在楚琼玉反应极快，她立刻从地上跪起来：“臣女拜见殿下，不知殿下深夜前来，是有何事要告知臣女的吗？” “楚小姐抬头看看，可是深夜？”刘衍凉凉说道，他回头看了刘二一眼，后者立刻会意，跑到大牢门口搬过来一张把八仙椅，又利落的在上面铺上了一块干净的帕子，刘衍这才优雅入座。 看着他这么讲究，甚至是抚了抚本来就没有占到什么污秽的袖子，楚琼玉突然有些脸红。 她看看自己脏兮兮的裙子，和身上沾着的稻草，然后抬起手来，飞快的抚了抚自己的头发，虽然明知这样没有什么效果，但是总比盯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要好。 见到楚琼玉的小动作，刘衍眼神微变。 “楚小姐，我是来告知你，昨日选妃结果的。” 楚琼玉一怔，继而笑着摇了摇头：“这已经和我没关系了。” 她已经不在选妃的秀女之列，和她就没什么干系了，虽然如今的处境是艰难了一些，但是总好过进宫去做那皇妃强。 “你就不好奇我的六弟选了谁吗？”刘衍眼神淡淡，说出的话却是犀利。 楚琼玉笑了一声：“六皇子选谁与我何干，我比较关心的是殿下有没有选妃。” “想不到楚小姐还是这么的挂念我，“虽是说着玩笑话，刘衍的眼中却是没有笑意，“六弟他中途离场，并没有选妃，父皇也没有给他指婚。我，亦是。” “陛下和六皇子一同离场？”楚琼玉准确无误的抓住了话中的重点，秀气的眉头颦起，“殿下去做什么了？” 刘衍道：“闲来无事，出去和六弟下棋而已。” 楚琼玉：“……”选妃之日去下棋？谁信，这刘衍难道还真是把她给当成了个傻子？ 她朝着刘衍笑道：“看不殿下和六皇子还有如此闲情雅致。” “父皇指婚姑苏李家的姑娘给四弟做侧妃，江滨王家的姑娘给七弟做正妃……因着这次没有合适人选，父皇决定把我和六弟的婚事往后稍延，在长安的世家姑娘们择选。” 说到“合适人选”四个字的时候，楚琼玉明显感觉到刘衍是意有所指。 但她装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皱眉道：“长安的世家？如今长安适龄的姑娘们，有沈老的外孙女叶溶月，胡尚书家的嫡女胡先兮，颜太傅家的嫡出二小姐颜时月……这满打满算起来也还不超过四人而已。” 四人里面选出太子妃和六皇妃，且这四人的家世学识都相差不多，随便指婚其中任何一个，都是可以和刘衍还有刘尧相配的。 “还差了一个。”刘衍站起身来，朝着楚琼玉走进了几步，眸里闪着让人不安的光。 楚琼玉心中一震，干笑道：“没有差一个吧，臣女已经把自己从里面摘出来了，沈家的，胡家的，颜家的，柳家的，这都好像是全了吧，难道是还有谁家的姑娘过了及笄我不知道？” 她当然知道刘衍的意思，但是她不能重蹈上一辈子的错路，所以她要在刘衍开口之前，把他的话给堵死。 楚琼玉观察着刘衍的脸色，一边小心翼翼道：“殿下难道忘了，臣女是要回去药王谷的，我要遵从我师父和师祖的遗愿，把药王谷给重振起来的啊。” 说完这句话，楚琼玉浑身都要绷紧了，她就怕刘衍有半点的不高兴，毕竟现在的三法寺，估计碍事的都被他隔离开了，这个深幽的大牢里面，自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要是刘衍想要对自己做什么，她是真的没有办法。 时间慢慢的流逝，楚琼玉的心也逐渐的提到了嗓子口。 终于，刘衍开口了：“你那师父能有你这样的徒弟，可真是有福。” 楚琼玉干笑：“殿下过誉了。” 刘衍冷笑一声，转过了身，抬脚朝着出口走去。 楚琼玉心下一松，赶紧恭送刘衍离开。 “小小的一个药王谷而已，值得你付出一辈子？” 刘衍停下脚步，头也不回的冷冷道。 楚琼玉猛地抬头，只见刘衍正大步离开，凛冽的身影消失在微亮的大牢门口。 ～ 初阳高升，长安城外的宫道上响起阵阵马蹄声。 飞快滚动的车轮卷起泥土飞溅，驾着马车的人唯恐马儿跑的不快，手中的马鞭一刻不停歇的打在马背上，马儿痛苦的嘶鸣，加快了脚步。 终于，长安城出现在了眼前。 车夫嘴角露出一丝疲惫又心安的笑，马儿拉着马车穿过城门，穿过人群拥挤的街道，最后停在了沈家后门。 “将军！将军！人带回来了！” 小厮冲进沈镇南的院子，对着沈镇南大声道。 沈镇南急忙起身，朝着院外疾跑而去。 他派去西山的人终于回来了！ 只要找到那个侍卫，就能还琼玉一个清白了！ 车夫已经赶着马车到了马棚，正在等待沈镇南到来，视线触及到月门处，车夫眼睛一亮：“将军，人我带回来了！” “这一路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沈镇南看了一眼车厢，抬起手来拍了拍车夫的肩膀。 “是！” 车夫应了一声，快步下去，本来该是今日下午才能到长安的路程，他跑吐了两匹马，加快速度，终于在今早来到了长安，本来还以为这一路会很辛苦，不想坐在车里的那个路门侍卫却是不喊不闹，省事的很吶！ “等会！” 身后突然响起沈镇南的声音，听起来声音里有些许颤抖，车夫心中一紧，立马转过身来：“将军？” 沈镇南紧盯车夫，额角的青筋隐隐突显，他慢慢的拉开车帷，春日的阳光争先恐后的跳进了车厢。 照亮了里面的人影。 车夫疑惑朝着车厢看去，眼睛顿时猛地瞪大：“怎么可能！？” 第362章 身边之人的未知 路门侍卫自杀死在回长安的路上，指认楚琼玉是杀人凶手的小宫女在宫中意外死亡，所有有可能证明楚琼玉清白的线索都断了。 沈镇南来到三法寺的时候，楚琼玉正靠在墙上，身下坐着厚实的棉垫子，盘腿坐着和同样在牢外的坐着的老监头说话。 她神采飞扬，杏眼带笑，眸中的笑意几乎要满溢出来，少女的美好就算是在这阴暗的大牢中也不损分毫。 沈镇南脚步微顿，突然不想走过去了，他眼中只有楚琼玉，他想让她一辈子这样笑下去。 “楚小姐你真是说笑，我家儿子那么蠢笨，怎么能去参军呢，他可是……”不知楚琼玉说了什么，老监头连连摆手，脸上却因为说起了自己的儿子笑容渐盛，他不经意见一转头，余光看见了不远处一黑色裙裾，他眼皮一跳，赶紧朝着那边看去。 他以为是楚泽复来了，他是真的从心底怵那楚家少爷啊！见到有人来就潜意识里以为那人就是楚泽复了。 “将军。”见是沈镇南，老监头心中松了一口气，赶紧从地上爬起来给沈镇南行礼。 楚琼玉笑着朝沈镇南望去，开玩笑道：“坏了，每次沈大哥过来都看到我拉着你的属下闲聊，这是不是不太好呢？” 嘴上说的不太好，可是脸上却无一丝愧疚。 沈镇南温温一笑：“怎么会，你能和他们聊到一处去，是他们的荣幸。” 老监头赶紧附和道：“是啊，是啊，这是我们的荣幸呢！” 楚琼玉被他拍马屁的样子逗笑，低头忍俊不禁，老监头反而是闹了个大红脸。 沈镇南对老监头使了个眼色，示意他退下。 他走到楚琼玉的牢房门口，拿出钥匙打开了门。 楚琼玉注意到沈镇南的脸色，心中一沉，低声道：“是出什么事了吗？” 沈镇南苦笑：“有时候我是真的讨厌你的聪明。” 七巧玲珑心，能察觉到旁人不可知事，也能提前比旁人领会到不好的事情，从而承担多倍的痛苦。 楚琼玉笑了笑：“是路门侍卫吗？” 沈镇南的人去西山找那侍卫，这时候应该是已经得到消息了。 “恩，那侍卫自尽了。”沈镇南沉声道，他都不敢去看楚琼玉的脸。 楚琼玉听后长处一口气，“这是早就预料到的事情不是吗，宫女的意外身亡，路门侍卫自尽，这背后的人显然是要把我置之死地，肯定是早就准备好了一切了。” 她眼前浮现出了刘衍那张俊美无双的脸，凤眸淡漠，似是无欲无求，不把这世间的任何东西放在眼里，但其实，他心中真正想的什么，他到底有着何种的野心，除了他谁也不能窥探到分毫。 到底……是不是他？ 沈镇南看向楚琼玉，嘴唇微动，似是在犹豫，最终他还是道：“琼玉，上次我和你说的事情你想好了没有。” 楚琼玉怔了怔，看见沈镇南的神色，顿时了然：“你是说从秋吗？” “是。”沈镇南回答。 楚琼玉深叹一口气，靠在墙上的头微扬，看着屋顶上结满蛛丝网的横梁，她无声笑道：“从秋跟我快一年，在我身边半年多的时候，我才终于接纳了她们几人，如今我竟然要怀疑我自己曾经那么相信过的人？难道我看人的眼光就是那么差？” “不是不相信从秋，只是有些事情想要问问她。”沈镇南当然知道楚琼玉和从秋之间的感情，如果从秋真的做出了什么傻事，他都觉得难以接受，更何况是楚琼玉，但是这件事必须要调查清楚，只要是有一丁点嫌疑的人都要问询。 楚琼玉沉默良久，终于她垂眸朝着沈镇南看去：“好，但是我要亲自问。” 从秋是她的人，她必须要亲自过问，如果从秋真的说了谎，她就要亲耳听她的原因，她是为了什么要害她。 “好。” 沈镇南点头，“今晚我就把从秋带过来。” ～ 深夜，老肩头俯身趴在牢门前的桌子上，呼噜打的正香。 楚琼玉毫无睡意，肩膀和腰身又开始隐隐作痛，她伸手压了压肩膀，尖锐的疼痛袭来，让她更加清醒。 她的身后躺着刘二送来的青色瓷瓶，里面的药膏已经用没了。 虽然刘衍有嫌疑，但是这药膏却是无毒的，她能闻的出来，如果真的有毒，她还有解毒丸，可解世间一切毒药。 总觉得有什么奇怪而矛盾的地方……楚琼玉皱起眉来，事情如今乱成一团，明明那解开的线头近在咫尺，可她怎么都抓不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皎白的月光从窗口挥洒进来，落了一地的霜白。 楚琼玉闭上眼睛，静静等着沈镇南带着从秋过来。 不知又过了多长时间，大牢门响起沉重的声音，有人进来了。 楚琼玉睁开眼，朝着牢中仅有的烛光处望去。 来的人却不是沈镇南，而是一个让她厌恶至极的人。 她别开眼，闭着眼睛假寐。 另一边的老监头揉了揉眼睛，从桌子上爬起身来，看到来人，他眼睛猛地瞪大，立马起身，因为坐的时间太久，他腿有些发麻，竟然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给六皇子请安！” 刘尧温润一笑，弯腰把老监头扶起身来：“我奉父皇之命，过来有些事情要询问楚家小姐，不知老伯可否行个方便？” 他朝着身后的走春示意，走春从袖中摸出一块银锭子，轻轻放在老监头手上。 “不敢不敢！六皇子快收回去吧！您来见楚小姐，是奉陛下的旨意，是天经地义，我怎么能阻拦呢！”老监头慌张要把银子还给走春，“小兄弟你快拿回去！这银子我不能要啊！” 走春笑而不语，烛影打在他的鼻梁上，衬得更加挺拔秀气。 老监头顿时一怔，手中的银子滑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老伯可是要拿好，不要砸到了脚。”走春把银子从地上捡起来，重新放进老监头手里。 嗓音清透婉转，慢声细语，细嫩的脖子上光滑干净。 第363章 刘尧相劝 三法寺的大牢和寻常的官府里面的不一样，光说这环境就要比其他的强了不少，其中原因还要数三法寺关押的囚犯一般都是皇亲国戚，或者是和楚琼玉这样的世家弟子，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是犯了重罪，余威尚在，一根手指头照样能把小蚂蚁碾死。 楚琼玉背靠在墙上，一双眼睛微眯，看着刘尧二人朝着自己走来。 她没有忽视掉刘尧从始至终紧皱的眉头，这里面的槽糕环境恐怕已是让他心生厌弃。 跟在他身后的走春倒是一面从容，像是从来没有来过这里一样好奇的四处打量，见到楚琼玉的时候，似乎是知道她还醒着，甚至朝着她灿烂一笑。 唇红齿白的模样，看着讨喜极了。 “楚小姐，想必今日你落到这种境地，也是从未想过的，如果早知道有这么一天，你还会选择跟那林梨儿相处做朋友吗？”刘尧在楚琼玉的牢房外站定，看着里面的楚琼玉眸光微动，他不得不承认，就算是在这样的肮脏地方，也遮掩不住她的半点风华，她依然是明艳的惊人，就算那肩膀上沾上的稻草，他都觉得是那么的顺眼。 空旷阴暗的牢房里，刘尧的声音静静流淌，只有他在说话，楚琼玉闭着眼睛，像是真的睡着了。 刘衍也不恼，双手抱起在胸前，朝着里面四处打量，又脏又乱的地，中间铺着的稻草铺，墙角出现的老鼠洞，结满蜘蛛网的横梁，还有靠在墙上睡着的楚琼玉。 他盯着她姣好的容貌，双眼里含着奇异的光：“楚小姐，在这种地方你肯定是不习惯吧，你的父亲相国公如今还在外面为了你的事情奔波，听说你的祖母都已经着急生病了，你的母亲整日里以泪洗面，求神拜佛想要救你出来，可如果这世上真的存在神佛，如今你怎么还会在这里呢？现在我来到三法寺见你，是为了告诉你，如今有一个机会就摆在你的面前，就看你要不要抓住了。” “我的太子皇兄目前自身都是难保，你如果把希望寄托于他，那才是天方夜谭。” “为何会没用？”楚琼玉蓦地睁开眼睛，眼中一片清明，她淡淡的朝着刘衍看去。 “什么？”刘尧一怔。 “我是说，”楚琼玉单手称地，慢慢的从地上站起来，她隔着木栏和刘尧相望，眼神平淡的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他的到来，“为何求神拜佛没有用？难道六皇子不信举头三尺有神明这句话吗？” 刘尧笑了一声，凑近楚琼玉一些，说：“我说没用就是没用，楚小姐你还是认清局势一些，如今能救你出去的，不是你的父亲，也不是沈镇南，更不会是太子，只有我。” “想必六皇子肯定不会做亏损了您自己利益的事情吧。”楚琼玉淡笑着摇了摇头，退到墙边坐下，她这一起身的功夫，才让那二人注意到原来地上有一款厚实的棉布垫子。 刘尧视线从垫子上收回来，嘴角微挑：“楚小姐还真是聪慧，没错，我是不会平白无故的救你的，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可以立刻把你从这暗无天日的大牢里救你出去。” “原来林梨儿的事情真是你搞的鬼？”看似问句，实则却是胡肯定的语气，楚琼玉静静的看着刘尧，眼中的嫌恶不加这遮掩的暴露在人前，那浓重的恶心感让刘尧心中一沉，不由得去想自己到底是哪里哪得罪了楚琼玉，为何从一开始她对自己就有那么的恶意和敌意。 “林梨儿？不，我没有动她，她的死我也很意外，”刘尧摇头道，“我还在想这背后是谁这么阴险，竟然要陷害楚小姐你为凶手，如果不是出了这事，估计此时你已经是我的六皇妃了。” 阴险？这世上难道还有比他更加阴险的人吗？楚琼玉不由得心底嗤笑。 “六皇子真是抬举我了，您可是大汉国数一数二的翩翩君子，只要您称第一，就无人敢身居次位，我只是一个从小地方来的粗野姑娘，可是不敢妄想成为那六皇妃，何况我也没有这个福气。” “有没有这个福气，可不是楚小姐能说了算的，”刘尧莞尔一笑，朝着楚琼玉又走进了一些，“只要我说有，那就是有。” 他是六皇子，他的母亲如今是陛下身边的宠妃，他当然有这个资本。刘衍就算是个太子，可是和他比起来不过是个孤家寡人，无权无势说的就是他。 楚琼玉却是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多做讨论，她没有接刘尧的话，而是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另一件事情上面：“六皇子说不是你杀的林梨儿，可我怎么觉得六皇子却是有很大的嫌疑呢，六皇子不要怪我说话直接，在我家乡的时候，六皇子不就是早就对我的品行产生怀疑了吗？” 她朝着刘尧眨眨眼，脸上并无惧意。 刘尧紧盯楚琼玉，眼中因楚琼玉的话而产生的明晃晃的怒气转瞬便被一片笑意代替，变脸之外让楚琼玉哑然同时也让她觉得，这才是刘尧该有的样子，天生就有两幅面具的人，压制情绪的能力肯定是比一般人要强的。 不知怎么的，楚琼玉看着刘尧，竟然想起了刘衍，虽然他一贯是一副寡淡的模样，看上去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样子，但是从他那一双凤眸里面，却是能了然他的大部分情绪的，幽深的光，凌冽的眼神…… “楚小姐？”刘尧皱起眉来，“我好歹也是一位皇子，怎么会做出杀人陷害的事情来呢？” 他的声音听起来圆滑，很是不正经，听起来倒像是在开玩笑似的。 楚琼玉没有答话，她朝着刘尧看去，竟然抬起手来当着他的面，轻掩住嘴巴打了一个小小的呵欠。 刘尧脸色一沉，还从未有人在他面前做这种没大没小逾礼的事情，姑娘更是没有，哪一个不是把最好的一面展现在他面前？ 这楚琼玉，胆子还真是大。 “六皇子，时辰不早了，我还想睡一觉呢，至于您方才说的，这林梨儿的事情我相信三法寺和陛下一定会做出正确的决断，还我一个清白，我父亲在外为我奔波，我的母亲为我以泪洗面，还有我的祖母，我从心里是真的很心疼她们，所以为了不给她们添麻烦，如今我能做的，就是安安静静的待在这牢中，等着最后的结果。”楚琼玉笑了笑，继续道：“在六皇子临走之前，我想要纠正六皇子一件事，那就是，我从未指望过太子殿下可以救我出去，至于太子殿下如今是不是自身难保，那是他的事情，或者，是您的事情？和我真的没有一点关系，您说是吗？” 她朝着刘尧狡黠一笑，眼神意味深长。 第364章 那晚的小公公到底是谁 在刘尧觉得楚琼玉不识抬举，怒气冲冲的离开之后，本是说自己困的不得了，可能是过了一天没一天，要抓紧时间享受安逸的楚琼玉，却没有了睡意，她靠在墙上，抬眼看着窗外。 看着黑暗褪去，黎明升起，初阳高升。 刘尧说林梨儿不是他杀的，是真的吗？他说有人在背后故意捣鬼，在选妃的紧要关头阻拦他选自己为妃，难道……真的是刘衍？ 老监头说刘二是那晚来给自己送有毒饭菜的那一个……难道这事情背后真的是刘衍操控？他不让刘尧选定自己为妃，觉得自己是横在他和自己父亲之间的不定性麻烦，所以才有一鼓作气的把自己除掉？可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为何还要表达想要让自己成为太子妃的意思？又是为何和自己说那些话？这难道不是多此一举吗？！ 楚琼玉难过的闭上眼睛，揉了揉晦涩的眼角，心中的乱麻又加重了不少。 “楚小姐，吃饭了。” 这时老监头端着稀粥包子过来，从木栏缝隙里放到楚琼玉面前，楚琼玉低声道谢。 老监头笑着摆手：“没事没事！楚小姐您昨天说的话我认真考虑了，我觉得还是要我那个蠢儿子去参军吧，反正他生的五大三粗，进了军营说不定也有用武之地，总比如今好过在家中做个饭馆的学徒要强吧，男耳有志在四方，怎么能一辈子委身在锅炉前呢！” 楚琼玉心中还在烦恼着其他的事情，闻言淡笑：“如果老伯真的决定了，那等沈大哥来了之后，我和他说上几句，让他对老伯家的儿子帮衬一些。“ 虽说参军的事宜不是沈镇南负责，可是他被人尊称为“沈将军”可见他在军中虽是没有任职，但是口碑威望却是不小，这些都是他实打实的亲手打拼出来的。 听到楚琼玉的话，老监头激动道谢：“多谢楚小姐！多谢楚小姐！” 楚琼玉摆了摆手，端起稀粥来，筷子慢慢的搅着里面走神一般。 老监头心思粗泛，没有注意到楚琼玉的异常，他和楚琼玉混熟了之后，早饭基本都是和楚琼玉一起用的，两人有说有笑，时间一会就能过去。 他呼噜噜的喝完了自己的一碗稀粥，两个大包子，一抬头见楚琼玉一碗粥还没下去一半，不由笑道：“这生在高门大户的人就是不一样，吃东西都是细嚼慢咽的……对了！”说到这里，他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猛地一拍自己额头，发出响亮一声，把楚琼玉吓了一跳。 “哎呀我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呢！”老监头连连说道，“楚小姐老头子年纪大了，这眼神不好，有时候天黑认错人了也是常事了，楚小姐千万莫要怪罪啊！” 楚琼玉听的是云里雾里，不由得皱起眉来：“老伯你在说什么？” “那日沈家表小姐的人不是来给楚小姐送饭菜来了吗？就是我和楚少爷一同进来，正好看到那小哥的一次。” 楚琼玉点头，是的，就是那日，老监头认出了刘二是那晚来给她送饭菜的人，因为这事，所以楚琼玉才会怀疑起了刘衍。 “哎呀错了啊！”老监头盘腿坐在地上，懊恼的一拍自己大腿，发出响亮一声：“我给认错了啊！那日的小哥第一次来啊！来给楚小姐你晚上送饭菜来的人不是他啊！” 楚琼玉心中一震。 “昨日六皇子来的时候，我瞧见他身后跟着的那个小太监，就是长得很招人的那个，我说怎么那么眼熟呢！他就是那晚来的人啊！那些饭菜是他送来的啊！” “走春？！”楚琼玉震惊说道。 “走不走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我就记得他那鼻子生的是真的好看，说起话来慢声细语的，昨夜我还瞧了瞧他的脖子，就是个去势的小太监！和那晚的人一样！” 楚琼玉脑中突然滑过一副画面，那日刘二来牢中给自己看望自己，帽檐压的极低，从她当时的角度看过去，依稀就觉得眼熟，觉得和某个人很想，当时那个人名就在自己嘴边，可就是说不出来，如今想想，刘二当时打扮看上去相像的那人可不就是走春吗？！ 原来，原来真的是刘尧！ “楚小姐……你怎么了？”老监头看楚琼玉的脸色一会青一会白，以为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不由得心惊胆战的问道。 楚琼玉闭上眼睛，长吸一口气，像是要把心中什么东西压下去一样。 她睁开眼睛的时候，脸上没有了可怖的情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焦急。、 “老伯，我想请你帮我一件事。” ~ 东宫。 刘二打着哈欠从殿里出来，伸了个懒腰舒服的喟叹几声，回头叫着宫人跟着自己走。 眼看就要到了先皇后的忌日，这几日他家殿下总是会对长阳殿里待上一会，先皇后的牌匾和先祖们的放在一起，要去那里还要经过陛下的许可，索性他家殿下直接去长阳宫了，那里还有几位年长的嬷嬷，都对刘衍很好。 于是他就想着，在他家殿下今日过去长阳宫之前，他先带着人去里里外外的好好打扫打扫，长阳殿里面的嬷嬷年纪都大了，走路都甚是不方便，更别说打扫了。 快到长阳殿的时候，刘二突感腹中一阵绞痛，疼得他是咬牙切齿，他拉过一个小太监让他先带着人过去，他先去如厕再过去。 长阳殿离着应门要进一些，那里为了方便侍卫解决必要大事，特地建了个小小的茅厕，刘二捂着肚子一路疾跑，幸好这时候里面没人，刘二舒舒服服痛痛快快的一泻千里。 等他从里面出来，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就要朝着长阳殿赶去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喧闹声，他皱眉回头，就见几个侍卫正挡在一个老头面前，怒声呵斥他离开。 这老头也是忒不会找地方了，应门岂是随便能闯的？刘二撇撇嘴，转身就要走。 “我是找太子的啊！我有急事要找太子殿下啊！” 身后老头的急迫声音传来，把刘二的脚步钉在了原地。 第365章 他竟然如此的善解人意 刘衍来到三法寺的时候，老监头已经支开了周边的人，恭敬请着刘衍进去。 “殿下，请这边走。” 楚琼玉听到门口的声音，神情一动，顾不得腰上的伤口，从地上快速的爬起来，双手抓着木栏，急切的望着牢门口的方向。 她让老监头去找刘衍，因为这牵扯到皇家的事情只有刘衍才能插手，其他人，不管是她爹，还是沈镇南，都不能。同时，楚琼玉心中竟然还怪异的微松一口气，为了刘衍没有对自己痛下杀手而高兴？ 刘衍进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楚琼玉，她正趴在木门上，小巧的脸颊像是恨不得从缝隙里面挤出来，眼神热切的盯着自己，像是西凉那边的爽朗女子，见到自己心仪的男子时，眼睛里的光都天上的星星都要闪亮。 “想不到楚小姐在这里也能如鱼得水，都能调动这三法寺的监头了。”刘衍走到楚琼玉面前，凤眸凉凉的盯着她，毫无起伏的一句话让人都听不出这是在夸奖还是在讽刺。 起码跟在后面的老监头是一点都没有听出来，刘二看了前面的刘衍和楚琼玉一眼，知道他们接下来要谈论的事情估计不是小事，于是他拉着老监头的胳膊往外面走，老监头一看他，顿时呆了：“你不就是……”不就是那日来看楚小姐的人吗，不是沈家表小姐的人？！怎么变成太子的了？！ 刘二笑眯眯的捂住老监头的嘴，轻轻的嘘了一声，拉着他快步往外走去。 等到二人离开，楚琼玉顾不得刘衍的语气，直接道：“殿下，我知道是谁下的毒了！“ “哦？是谁？”刘衍看向楚琼玉，眼中并无惊讶。 楚琼玉一怔：“殿下知道了？” “恩，比你早那么一些。”刘衍点头，“只要是人做过的事情，总会留下蛛丝马迹，想要查出来只是时间问题。” 楚琼玉默默的点了点头，刘衍的能力一直都是很强的，不是吗？ “怎么，有些失望？”刘衍看着楚琼玉的脸色，淡淡笑了一声，“没有料到是他的亲信亲自过来杀你的？” “殿下，”听到刘衍的话，楚琼玉的眉头微皱，本来因为案件突破了那么一点而激动的心情因为他的话是彻底的被浇灭了，“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提醒殿下要提防六皇子的人是我吧？我本来就是怀疑六皇子，只是没有什么证据。” “是吗？那可能是我忘了吧。”刘衍无所谓说道。 楚琼玉被他的话给噎的不清，差些一口气没少来。 “你专门要人找我来，是有什么计划了吗？”刘衍看向楚琼玉，那老监头跑到应门，要不是被刘二正好遇见，说不定还有多少人知道楚琼玉和他之间是有联系的。 “这件事是我想的不周到，”楚琼玉听出刘衍话中的意思，不由得低头说道，当时她身边也没有可信的人了，只能让老监头出马了。 “勿要担心，刘二已经打点好了。” 楚琼玉猛地抬头，就见刘衍正面无表情的垂眸看着地面，方才的话就跟不是他说出来的一样……这么善解人意能从刘衍的嘴里说出来，不亚于太阳从西边升起来。 察觉到楚琼玉强烈到让人不能忽略的眼神，刘衍抬起头来，浓密微皱，似是在问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有问题吗！是出大问题了好不好！ 楚琼玉心中腹诽一句，强迫自己调整好情绪，说起了正事，毕竟目前终于能从那乱麻里面挑出一丝线头出来，当然是要抓住了。 刘衍这次倒是听得认认真真，没有打断楚琼玉的话，他那认真倾听的表情，让楚琼玉甚至是产生了一种错觉，她和刘衍之间其实也是可以和睦相处下去的。 但是这个念头一出来，就被她自己极力否决，和刘衍？怎么可能！ 她一定是昏了头，以为抓住了这跟算不上是救命稻草的救命稻草，就以为可以万事无忧，一辈子抓着不放了，可这跟在水中扎根的稻草，可是一直都是在汹涌的水浪中颠簸的，自己要是真的跟着它，能不能平安还是个问题。 见楚琼玉脸色纷变，刘衍虽是觉得诧异，但什么都没说。 半个多时辰之后，刘衍从大牢中出来，门口的刘二正在和老监头说话，看见刘衍，他赶紧迎上去：“殿下，是要离开了吗？” “恩。” 刘衍点了点头，“一会沈镇南还要过来，楚琼玉要我离远一些。” 刘二：“？？？”什么？！竟然嫌他家殿下碍事？！ 他家殿下大老远的从宫中赶过来，为了楚琼玉的事忙前忙后，如今那楚琼玉竟然是心生嫌弃？！ 刘二心中对那楚琼玉埋怨不断，对自家殿下打抱不平，同时还有些心疼，他的殿下啊！怎么还能被人不待见呢！？ 他隐晦朝着刘衍看去，以为会在他脸上看到难过伤心，却见他的神情淡淡，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可怜他家殿下啊！如今受了那么大的委屈还要装成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刘二心中痛呼，发誓有一天要给他家殿下找回场子！ 第366章 走春嚣张前来示威 从三法寺离开之后，刘尧脸上险些维持不住表面的谦恭儒雅，他坐在马车里，手里紧抓茶杯，脸色阴沉如风雨欲来。 走春赶着马车稳稳行驶在长安街上，眼睛目不斜视的盯着前方，双耳像是听不到马车里传来的诡异动静。 长安街上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这个时候正是人最多的时候，马车走的很是不顺当，走走停停多次，走春好脾气的等着，可是显然车厢里面坐的人此时却没有这份耐心。 “换条路。”刘尧掀开车帷，冷冰冰环视周遭一眼，对着走春说道。 “是。”走春乖巧的应了一声，开始调转马头，可是这满是人的街上，掉个身子都费劲，更别说是马车这样的庞然大物了。 等了还不到一刻钟，刘尧就彻底的失去了耐心，他觉得造成这种境地的原因都是因为走春，如果他一开始走的不是这条路，那这如今怎么还会变成这样呢。 “你但凡有些脑子，就该知道这个时辰不该走这里。” 阴测测的声音在走春耳边响起，走春被吓了一跳，胆怯的缩了缩脖子：“是奴才的错。” 他垂着眼，一副任由君处置的样子，鼻尖微微耸动，淡淡的胭脂色充斥在他的脸颊，一双形状姣好的唇瓣也如花开一般。 刘尧心中邪火渐盛，看着走春的眼神狠厉极了。 很快，两个人的动静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有的姑娘认出了刘尧，拉着同伴兴奋的指着他窃窃私语。 “你看那不是六皇子殿下吗！” “是啊是啊，果然是和传闻中的一样，翩翩儒雅公子呢！可是我怎么瞧着他好像有些不高兴啊，六皇子是不是在和那个清秀的小哥发脾气呢？” “不可能！六皇子那么好脾气的人，怎么可能会生气呢！一定是你看错了！” …… 周遭人的话一字不差的落到刘尧的耳朵里，他闭了闭眼睛，深吸几口气，再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换上了一副温润和善的表情，他转过头，对着那两个说话的姑娘勾唇笑了笑，谪仙一般的人儿顿时惹得那两个姑娘脸红心跳，等到她们再想看的时候，刘尧已经退身回了车厢里面。 两个姑娘失望的叹气，希望能再看刘尧一眼，可此时走春却是听见，车厢里传来了咬牙切齿的声音：“你再摆出那一副鬼样子，信不信我扭断你的脖子！” “奴才不敢！” 走春面无表情，颤抖的话像不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一样。 “半个时辰，我要赶回皇子府，如若不能，以后你就待在那府中一辈子吧！不要仗着有人在背后给你撑腰，你就觉得可以骑到我脑袋上来！你不过是一条贱命，我一个手指头照样能把你碾死！” “奴才遵命！” 走春从车辕上跳下，沉默的挥动着马鞭，这一次马儿听话了许多，加上周围的人知道这是当今六皇子的马车了，纷纷避让，很快马车就掉了头，朝着另一条路奔去。 快行到皇子府的时候，马车突然不受控制的颠簸了一下，坐在马车里的刘尧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见外面的走春一声凄厉尖叫，紧接着马车轰然一声，重重的侧翻在地上，刘尧的身子也跟着倒去，头、身子撞在硬邦邦的车壁上，他痛苦的闷哼一声，颤抖的抓着左肩膀，好像……好像脱臼了。 “殿下！殿下您没事吧！殿下！” 走春从地上手忙脚乱的爬起来，朝着皇子府的方向大喊：“快来人啊！六皇子出事了！” “你个废物！闭嘴！” 刘尧狼狈的从马车里爬出来，对着走春低声喝斥，他受伤的事情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特别是刘衍。 走春立马闭上了嘴，赶紧上来搀扶刘尧，一瘸一拐的朝着前面走去。刚才马车侧歪，他一时不备，右脚被马儿重压了一些，估计伤的不轻。 刘尧冷冷的瞥了一眼，什么都没说。 后面马车倒地的地方，一滩褐红色的血污尤为明显。 ～ 楚琼玉当晚就得知了刘尧出事的消息，是走春告诉他的。 走春过来的时候仍然是在深夜，走的摇摇晃晃，几乎要把手中端着的汤碗甩出去。 “楚小姐，六皇子出事了。”他脸上的忧色转瞬即逝，嘴角挂上了一丝诡异的笑容，“你说，这是不是报应啊。” 楚琼玉没有说话，靠在墙上静静的看着他。 走春不在意楚琼玉的反应，他单腿撑着地，咣当一声坐在地上，把手中的汤递给楚琼玉，笑着说：“楚小姐，这是奴才亲手做的，尝尝吧。” 楚琼玉垂眸，他手中端着的那碗汤，汤水呈乳白色，味道浓郁。 她笑了笑，慢慢的伸过手来，走春期待的看着她。 却见她手伸到一半，忽然抬起手来理了理鬓角的碎发。 “走春公公的汤我可是不敢喝，怕是这一碗喝下去，明日的太阳我就瞧不见了。” 走春一怔，仰头大笑，笑的身子都在抖，汤汁溢出来撒到他的腿上，把他身上的衣服湿了一大半。 “楚小姐原来知道啊，我说呢，您怎么没有事呢。”他一双眼睛晶晶亮亮，一点都没有被人抓包时的不安。 “六皇子知道吗？是他要你这么做的？”楚琼玉别过眼，淡声问道。 “他可使唤不动我，”走春不屑的哼笑一声，“你知他今日是怎么伤的吗，是我故意把马车和马儿连着的绳子给松开了，马车就轰的一声倒地了，他的胳膊哈哈哈……就断了啊！” 他的眼中闪着诡异的光，手激动的在空中挥舞着，比划着当时马车倒地时的情景。 楚琼玉眼神淡漠的看着他，一直都知道走春是对刘尧有二心的，却不曾想过他竟是这么的痛恨。 “是谁要你这么做的。” “谁？”走春状似疑惑的瞪起眼睛，清秀的脸上满是疑惑，“没有人要我这样做啊，我自己想做就这样做喽！” 楚琼玉心底嗤笑一声，走春不过是个奴才，要是没有人给他撑腰，他是绝对不会敢这么做的，如今刘尧受伤，竟然没有怪罪当时和他同行且是赶着马车的走春，就说明刘尧还是对走春，或者说是走春身后的人有些忌惮的。竟然能让那么阴险狡诈的走春这么维护，看来不是个简单人呢。 “难道楚小姐就不好奇，我为什么想要杀你吗？”走春朝着楚琼玉挪动几分，好奇的打量她。 “我原本以为你是受了刘尧的指使，可你既然说不是那就不是了，如今想来你这么厌烦他，是要把嫌疑转移到他身上？”楚琼玉杏眼定定的看着他，神情淡然。 “呵，我才没有那么不堪，我就算是在讨厌刘尧，我也不会诬陷他的，这岂是大丈夫作为？！” 走春哼了一声，脸上竟然有些倔强和被楚琼玉的话伤害到的神情。 楚琼玉暗暗摇头，这走春没有一句真话，如果不是因为讨厌痛恨刘衍，为何会做这样的事情？看来是问不出什么来了。 第367章 刘衍的计策 对走春过来主动和自己“坦诚”罪责的行为，楚琼玉多半是倾向于这是走春来和自己的示威，是背后之人对自己的示威。 如今林梨儿的案子，因为她的缘故，不管是沈镇南，还是楚极泰和楚泽复，都是在其中调查，其中刘衍更是身份尊贵，看来是这背后之人是有些忌惮，想要来让走春来威胁自己，既然能通过走春神不知鬼不觉的给自己下毒，同样也能在牢中杀死自己。 看来这杀害林梨儿的凶手，十之七八和走春的背后之人是同一个了。 走春在楚琼玉面前装疯卖傻一番之后，拖着脚径直离开，楚琼玉看着他的背影，眉头微锁。 “殿下，您听到了吗？” 黑暗空旷的牢房里，楚琼玉的声音回响。 半晌之后，角落里传来了脚步声，刘衍的身形出现。 他双手背在身后，越发显得身姿欣长，他沉默望着走春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紧接着从他身后出来的，是沈镇南以及他身边跟着的从秋。 昨日沈镇南就说要带着从秋过来见楚琼玉，因着有些事情耽搁推到了今天，结果正好和今日前来的刘衍撞上了面，几个人还没说上几句话，就听见外面走春和老监头的声音。 “小姐！” 从秋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趴在木栏上双眼含泪看着楚琼玉，“你都瘦了……小姐你受苦了……” 楚琼玉笑着摇了摇头，握住从秋放在木栏上的手，“在这里，起码身边清静了些，没有那么多烦心事了。” 怎么可能没有烦心事，如今这顶天的一件就是林梨儿的事情，如果找不出幕后之人，那楚琼玉就要当这个冤大头了。 从秋知道楚琼玉是故意这样说，想要自己放心，她反握住楚琼玉的手，呜咽哭声。 楚琼玉一边抚着从秋的手背，一边抬头朝着那二人望去，如今走春按捺不住他的好胜心，主动暴露出来，这是不是就说明从秋没有问题了，她是私心觉得，从秋不会背叛他的。 却见刘衍正定定的看着自己，凤眸漆黑像是浓黑的墨，眼神是那么的专注，就像这世上只有自己一样…… 楚琼玉突然心中感到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她低下头，轻拍从秋的手，以示安慰。楚琼玉朝着刘衍和沈镇南看去，强迫自己忽略刘衍的目光，“殿下，走春背后的人是谁，这件事就拜托你去查一下了。沈大哥，我爹娘和大哥那里先不要说下毒的事情，我怕他们担心。” 沈镇南这是刚知道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掌管的三法寺里面，方才听到楚琼玉和走春话的时候，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冲出来教训那走春一顿。 听到楚琼玉的话，就算他心中再有怒气，也只能沉默点头。 “楚小姐，今日我找你来，是另有其事。”刘衍朝着楚琼玉看去，并没有给楚琼玉刚才说的话一个答复。 “殿下请说。”楚琼玉轻声道。 刘衍却是没有立即开口，而是垂眸朝着楚琼玉身边的从秋看去，沈镇南一皱眉，立刻躬身道：“殿下要是觉得不方便，我二人这就退下。” 说着他叫着从秋离开，从秋不舍的看着楚琼玉，却只能迈开了步子。 “不用。”刘衍沉声道，“这件事还需要沈将军的帮忙，以及从秋姑娘。” 楚琼玉一怔，下意识朝着刘衍看去，他的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 沈镇南从秋二人俱是一脸疑惑。 ~ 半个时辰后，三法寺的大牢外布上了层层守卫，沈镇南下令，因楚琼玉目前是重犯，案件还没有进一步的进展，为了防止有心之人要利用此事对皇家不利，所以楚琼玉必须要严加看管起来，任何人都不能没有官家的旨意，不能入内。 老监头看着那挂着冰冷佩刀的衙役们，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将军，日后楚小姐的一日三餐是由您亲自指定的人送吗？” “不，还是你。”沈镇南顿了顿，扫了一眼周围，压低声音道，“琼玉和我说，老伯你的儿子想要参军入伍是吗？” “对对对!”老监头立马点头，憨笑道，“我家儿子别的不会，但是天生力气大，楚小姐和我说与其我家儿子做个学徒一辈子，还不如去报效国家，守卫边疆！我一听觉得楚小姐说的很是有道理，回家就和我家儿子说了，想不到我家儿子一直以来都有这个想法！着急要去大展身手呢！” 沈镇南却是摇头道：“可战场如沙场，瞬息之间一条人命就会从这世上消失，这想要参军入伍，空有一身蛮力也是不行的，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冷箭会从什么地方射过来，顷刻之间就会贯穿人的心口……” 老监头听得目瞪口呆，冷汗凛凛：“竟然是这样？！那我家儿子可是蠢笨的很，如果他不慎……”那他老李家不就是断子绝孙了吗！？虽然嘴上说让儿子上战场杀敌是为国家的好事，但是如果儿子真的死在了战场，他们岂不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这不就是让儿子去送命吗？！他和老伴是断断不会同意的啊！ 第368章 车夫小玉在赶车 沈镇南笑道：“老伯你先别担心，我话还没说完呢，这行军的好处可是多多的，但凡是从战场上回来的人，谁不是在十里八乡都是有名望的？如果能在战场上杀个人立个军功，回来获封良田，甚至还能做个小官，这岂不是祖坟上生了青烟的好事？何况哪有那么多的意外呢，每年回来的人还不是很多吗？” 老监头双眼冒光，获封良田，封官，这对他们一家人来说岂是祖坟上冒了青烟的，这是祖坟上放了鞭炮得来的好事啊！但很快他眼睛的光又熄灭了不少，虽然如此，但是每年死在战场上的人也是很好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将军，我家儿子怕是没有这么福气了……如果战场真的那么危险，为了那点好处，我怎么能亲手把儿子送过去呢，我宁愿他做个普通人，也不要他死在那里，都没人给他收尸啊！” 沈镇南沉默，抬起手来轻轻拍了拍老监头的肩膀，这话说的在理，没有哪个父母会愿意让自己的孩子深陷危险中的。 老监头说到动情处，抬起手来重重的抹了一把眼泪，“我回家就去和我儿子说，这军我们不参加了！” 这楚小姐还真是话说一半，光说为国家做贡献了，怎么这里面不好的事情不说说？真是的！这些世家子第们心眼是真的黑！这是撺掇着他家儿子去送死啊！ 老监头心中对楚琼玉的不满逐渐加深，恨不得立刻去那牢中臭骂楚琼玉一顿！ “老伯，切勿着急，“沈镇南阻止住老监头，“之所以琼玉不愿意和你说这些事情，也是因为怕你担心，怕你多想，她不愿意告诉你自然是有她的原因的，你看她这不就是专门拜托我了吗？” 老监头听不明白，拿着一双眼睛看着沈镇南。 沈镇南温声道：“琼玉找我，是要拜托我在军中为你家儿子谋一个好的差事，她在和你的闲聊中知道你家只有你儿子一个孩子，自然是不愿让你家儿子出什么事，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是世间最残忍的事情，老伯你可能不知道，琼玉的父亲当时也是在西凉下落不明，她的祖母当时那么大的年纪，痛失心爱的儿子，连个尸身都没见到，你说琼玉既然已经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她怎么还会让你家人重新走一遍这种路呢？” 老监头身子一震，想不到这其中竟然还有如此隐情！ “所以琼玉就拜托我了，给你家儿子找一个安全妥协的差事，不去战场上厮杀，有没有军功的无所谓，最重要的是安全。”沈镇南笑着说道，“琼玉她想的周到，可却不了解男儿的想法，这上战场是男人一辈子中做的最光荣的事情，如果当一个缩头乌龟，那当初为什么还要选择去呢，你说是不是老伯？” 老监头早已被楚琼玉的善意打动，同时也为自己误解了楚琼玉而惭愧，沈镇南的话犹如鸡血一般打在他的身上，让他瞬间来了劲，是啊，这男儿上了战场如果当个缩头乌龟，被人嗤笑，那当初为什么还要去呢！？楚小姐是好心，但是他家儿子也不是个孬种！ “将军说的极是！楚小姐的好意我们一家心领了，但是我家儿子是要去杀敌的，不是去当个懦夫的！”老监头激动说道。 沈镇南笑着点头：“老伯能有此气魄，那你家儿子自然也不会差，好，就依老伯所说，男儿自当战场杀敌，不做懦夫！不过老伯放心，我自然会找人关照你家儿子的，就当是为了琼玉的一片善意，好不好？” 老监头感动点头，心中对楚琼玉感激不尽。 沈镇南看着老监头的模样，知道目的已经达到，他不由得佩服起楚琼玉来，短短几天的功夫就已经把这老监头的脾性摸清，知道他骨子里还是流淌着一腔热血。老监头恐怕此时已经把楚琼玉当成福星了，那有关楚琼玉的事情他自然就会守口如瓶，全力配合。 此时的三法寺外，一辆低调的马车正沿着朱雀街快速行驶。 车夫头上戴着一顶极低的草帽，遮掩住了五官，只露出了一个小巧的下巴。 下颌纤细，线条流畅，肌肤如玉，要是按照老监头的话来说，这不是个小小年纪就已去势的小太监，就是个小姑娘。 “楚……小玉，你慢一些，主子还在车上呢！” 车帷被掀开，刘二从车厢里探出了头，看着面前的纤瘦背影，掐着嗓子低声怒斥，听起来怪异极了。 “是。”被称为小玉的车夫哑着嗓子应了一声，伸手又压了压帽檐。 刘二哼了一声：“你给我小心些！” 说着他不管车夫的反应，退回了车厢。 刘衍正靠在车壁上闭眼假寐，听到动静，他睁开眼睛，眼中一片清明。 他看向刘二，淡声道：“你何必捉弄于她。” 刘二嘿嘿一笑，压低了声音道：“这可是相国府的千金小姐啊！竟然来给殿下赶车，奴才可是从未见过的，这不是一时兴奋过头了吗！” 原来外面的车夫小玉正是楚琼玉，按照刘衍所说，她在牢中和从秋互换了衣服，从秋的个子和她差不多，身形看着也相似，头发盖住大半的脸颊，不熟悉的人是不会认出这不是楚琼玉的，沈镇南留在三法寺善后，以官家的名义把“楚琼玉”给隔离开来，擅自不能进去相见。 而在这段时间里，楚琼玉就暂时的留在刘衍身边，尽快的调查出真相。 因为刘衍说，他的行动貌似已经引起了有些人的注意，如今是他和相国府的紧要关头，最好不要横生事端，所以如今接触林梨儿和走春事件的人，最好还是楚琼玉亲自来，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没有人会想到楚琼玉竟然会如此大胆从牢中跑了出来，还藏身于宫中。 听到刘二的话，刘衍只是淡淡的看了前面一眼，幽深的目光透过车帷，落在外面的人身上。 像是一潭常年平静如斯的水面终于泛起了一丝涟漪，在中心微微荡漾。 一直暗中观察着刘衍反应的刘二，心中大呼痛快。 昨日还嫌弃他家殿下碍事的楚琼玉，如今还不是照样来服侍他家殿下，哼！以后有什么脏活累活都要她干，这才多少能解他心中的不痛快！ 第369章 成为刘衍的人 楚琼玉赶着马车沿着长街往皇宫的方向走，在可以看到宫门的时候，后面传来了刘衍的声音。 “进去之后，你跟着刘二去趟内务司。在宫中行走，你得有个身份。” “是，多谢殿下。”楚琼玉朝着车厢微俯身子，低声应道。 “你要是想谢，就去谢你爹吧，我是在看在他的面子上，在西凉他日日牵挂你，如若不是我知道他对你的感情有多深，可能我早就已经放弃你了。”刘衍淡声道，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楚琼玉没有做声，转过身子沉默的挥动了一下马鞭，果然和她想的不错，刘衍是有那个心想要把她这一个不定性的因素给除掉的，刘衍果然是刘衍，上一辈子和这一辈子，心都一样狠辣。 马车行到路门，被侍卫拦下，楚琼玉跳下车辕，低头站在一边，肩膀瑟缩着，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 侍卫皱眉：“你是哪个宫的，我以前没有见过你？” 楚琼玉粗着嗓子回道：“奴才是东宫的。” “东宫？”侍卫仔细想了想，在脑海中尽力的搜索着有关这个清瘦小太监的样子。 “他是新来的，殿下见他身子羸弱，重活也干不了，就派他去赶马车了。”刘二从马车里探出头来，一脸的不耐烦，把狗仗人势演绎的是淋漓尽致，“怎么你还有事吗？殿下累了马上就要回宫休息，怎么？你还要拦路？” “小的不敢不敢！”侍卫赶紧让开，恭敬行礼，“殿下请这边走。” 刘二哼了一声，转头朝着楚琼玉大声呵斥：“蠢货还不快走！” “是！”楚琼玉手忙脚乱的爬上马车，因着激动抓了几次马鞭才堪堪握住，颤巍巍的抽打了一下马儿，马车这才继续朝着宫中疾驰而去。 “呸！什么东西！”侍卫朝着马车离开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有些同情起那小太监来，在刘二这样的人手底下，日子一定是不好过吧。 ~ 在楚琼玉跟着刘二去内务司的时候，老监头也已经做好了午饭，准备去给牢中的“楚琼玉”送去，沈镇南给了他一百两银子，说这是楚琼玉这些日子以来的伙食费，如果不够，那就再和他拿。 老监头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银子，手都在发抖，强行要塞还给沈镇南：“用不了用不了！用不了这么多！” “我知道，剩下的是给老伯你的。”沈镇南笑着说道。 直到现在老监头也还是愣愣的，他只是给楚小姐送饭，就能有银子赚？！要说这些银子对老监头没有吸引力是假的，但是对于沈镇南交代的事情他还是尽最大可能的做好，给楚琼玉的每一餐绝对不马虎，三餐一汤，美味有营养。 “哎，老监头来给里面那位送饭啊？” 提着食盒的老监头在大牢门口掏出钥匙开门的时候，在一边站岗的衙役这样问道。 老监头笑呵呵的点了点头。 “这吃的不错啊，隔着老远我都闻到香味了，这大户人家的人和我们就是不一样，就算是如今犯了事蹲大牢了，可还是一样的有福享啊！”衙役看着老监头手里的食盒，阴阳怪气道。 “你这小子！”老监头本是已经推开了牢门，听到这话又飞快的把牢门给带上，回头低声呵斥，“这案子还没有查清楚，说不定楚小姐还是冤枉的呢！别什么犯人不犯人的，让人听见了小心给你传出去！” “怕什么，光行她做还不让人说了？”衙役梗着脖子不服气，可声音还是小了许多。 老监头瞪了他一眼，提着食盒进去大牢，转身把门关上。 “楚小姐，吃饭了！今天我做了排骨汤，你来尝尝我的手艺怎么样！” 老监头来到楚琼玉的牢房外，看了看背对着自己坐在牢中的“楚琼玉”蹲下身子把食盒里面的饭菜一叠叠的拿出来。 “楚小姐，快来吃吧，还是热乎的呢！” 只见“楚琼玉”轻轻的动了动身子，从地上站起身来，散落的头发遮住了大半的面容，和平日里的样子看着有些不一样，老监头没多想，笑道：“楚小姐，快来吃饭吧。” “楚琼玉”嗯了一声，嗓子喑哑，她走到老监头对面坐下，隔着木栏抬起头来静静的看着他。 鼻子仍然是那个鼻子，但看着好像鼻头是圆润了一些，眼睛还是那个眼睛，但看着好像是圆溜溜了些……一股说不上来的感觉在老监头心中慢慢生起。 老监头开始还不明所以，但是渐渐的他盯着“楚琼玉”的眼睛越发瞪大，一股寒意从脊梁骨猛地窜到了正头顶，激的他狠狠打了个颤栗。 ~ 楚琼玉在内务司由刘衍的人拟定好了户籍之后，揣在怀里跟着刘二往东宫走。 这条路她走过无数遍，如今路还是那条路，却什么都变得不一样了。 “楚小姐，这段日子就先委屈你了，等着真相大白，你就可以洗刷冤屈了。”刘二并肩走在楚琼玉身边，压低声音说道。 楚琼玉轻轻的嗯了一声：“那这些日子就麻烦小公公多加照拂了，宫中的规矩我懂得不多，有些地方做的不周到，还要劳烦小公公督促纠正，小公公不要因为我的身份对我就网开一面，如今我只是东宫里的一个宫人。” 刘二心中大喜，他还在因为要不要对楚琼玉稍稍的改变一下态度，毕竟是相国府的千金啊，他这个时候要是“支使”的狠了，那等到她有一日查出真相恢复身份的时候，会不会回头找他算账呢！可是现在听到楚琼玉亲口说不用对她手下留情，刘二这心里就跟乐开了花似的。’ “楚小姐放心吧！我在西凉的时候可是没少看过戏班子唱戏呢！要不是我发誓一辈子追随殿下，说不定我早就成个名角了！” 楚琼玉被刘二的话逗笑，刚要调侃几句，却是突然想起来，刘二也是从西凉回来的，那他知不知道李野的消息呢！ 当初她爹不让她打听有关李野的事情，可是那毕竟是帮助过她多次的人，她怎么可能不关心呢！起码要知道他如今是死是活啊！ “小公公，我……我想和你打听一件事情。” 楚琼玉垂下眼眸，眼波微动。 第370章 共处一车 “楚小姐直说便是。”刘二直接道。 楚琼玉轻轻的咬了咬唇：“当年在西凉时候，是不是有个人叫李……” “楚小姐。” 一低沉醇厚的声音突然从面前响起，楚琼玉猛地抬头，就见刘衍正站在东宫前，双手背后，凤眸定定的看向他们，眼中沉寂如水，却丝毫不让人怀疑水底是暗流汹涌的。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她和刘二已经到了东宫。 “殿下！”刘二大步冲到刘衍面前，“事情已经办妥了！” 刘衍微微颌首，依然是看向楚琼玉的方向。 楚琼玉硬着头皮，上前学着刘二的样子行礼道：“奴才参见殿下。” 动作僵硬，声音不自然。 刘衍只是看了一眼，便转身回宫，离开之前头也不回道：“宫中的规矩不比你楚家少，不懂的地方就去问刘二。” “是……”楚琼玉咬牙道，这话的意思不就是在说她行礼的不标准吗！ 刘二心中窃喜，叫着楚琼玉往殿里走，一边在她耳边小声道：“楚小姐，我要开始了喽！” 楚琼玉一怔，马上反应过来是她要刘二把她当成这宫中一个普通的小宫人的，她还没来得及点头，就听刘二大呵一声：“你还呆站在这里做什么！没看见殿下已经生气了吗！还不快去给殿下送茶！” 楚琼玉：“……是。” 看着楚琼玉略显慌张的背影，刘二只感觉爽快极了！ 时辰临近傍晚，三法寺那边都没有传消息过来，没有消息反而是好的，说明没有出事。 楚琼玉正在东宫的小厨房里，给厨娘打下手烧火，她抬起胳膊来擦了一把额头上的薄汗，有些欣慰的长处一口气，还好，她没有看错人，那个老监头还是可以信任的。 “哎呀你在做什么呢！火都要灭了！” 厨娘是个生的喜庆的嬷嬷，看见楚琼玉盯着外面发呆，火都忘了烧，气的抬起手来敲了一把楚琼玉的脑袋。 楚琼玉小小的惊呼一声，捂着脑袋回头。 厨娘嬷嬷本是一肚子的气要撒，可当触及到楚琼玉的眼神时，刚要出口的话硬生生的卡在了嗓子眼。’ 那眼神看着狠厉极了，像把刀子似的，恨不得把人千刀万剐。 厨娘往后缩了缩刚才敲打楚琼玉的那只手，不自觉的吞咽了一口口水。 但楚琼玉很快面色恢复如常，笑问道：“嬷嬷你有什么事吗？” 嬷嬷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以为自己方才是不是看错了，惊愕之下没有立刻回答。 “你出来。” 这时刘衍出现在了门口，他身上换了一身青色的锦袍，如竹般清隽挺拔，干净冷冽的气息迎面而来。他淡淡的看着楚琼玉，淡红的薄唇划出优美的弧度。 “奴才给殿下请安！” 厨娘手忙脚乱的给突然出现的刘衍行礼，忘记了方才楚琼玉给她的异常感觉。 刘衍点了点头，依旧是看向楚琼玉的方向。 楚琼玉放下手中的烧火棍，站起身来一言不发的朝着刘衍走了过去，随后二人在厨娘好奇的注视下朝着书房走了过去。 殿中央种着的海棠花早已抽枝了，细细的枝条上结满了翠绿的枝芽，像是天然去修饰的屏障，半掩住了二人的身影，影影绰绰之下看着两个人像是交叠在了一起，青衫和绯红衣越发相衬。 “我知你从小锦衣玉食，没有吃过什么苦，在我这里，你受委屈了。” 刘衍坐在八仙椅上，后背靠着椅背，微抬头看着站在面前的楚琼玉。 “臣女不敢，”楚琼玉低头，半真半假道，“我爹在回来之前，我和娘亲过的日子虽不算艰苦，但和寄人篱下也差不多，这世间的酸楚我虽然不能全部体会，但也算是接触了一些，殿下这里比起在楚家的时候可是好了太多。殿下肯帮我已经让我感激不尽，又哪里会觉得委屈呢。” 刘衍轻笑一声：“看不出楚小姐曾经还有过这样的一段日子，要是相国公知道了还不知道会有多心疼。”他顿了顿，紧接着话锋一转，“今晚我会找个机会去和六弟一聚，你趁此机会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 楚琼玉心中一喜，赶紧点头应是。 刘衍站起身来，宽大的袖子拂过桌角，落下来的那一刻，轻轻飘扬，碰在了楚琼玉放在身前的手背上，有些发痒。 “我知楚小姐在这宫里的熟人居多，警惕点也是好的，可是也不用如此伪装，我这宫里虽然没有太子妃，可是宫女还是有的，随便一个人都能把脂粉细笔借给楚小姐，实在是没有必要如此节省。” “什么？”楚琼玉不解。 可刘衍没有回答，他已经抬脚走了出去。 楚琼玉纳闷的嘀咕一声，紧接着就要转身出去，可却在不经意间看到桌子放着的手掌大小的青铜镜时，她彻底呆住。 只见自己的额头上竟然是有几道浓重的黑灰！显眼的横在那里，生怕人看不见！ 他早就发现了！却是坏心的没有告诉自己！故意看着自己出丑！ 楚琼玉两颊上腾地升起一阵绯红，有些恼羞成怒的对着刘衍离开的方向重重的挥了挥拳头。 …… 用过晚膳，刘衍带着刘二和楚琼玉出门，楚琼玉已经按照刘衍所说，和刘二借来了些脂粉水笔，刘二和她说：“早就准备好了，本是打算一会就要给你的。” 楚琼玉不自然的笑笑，原来刘衍早就安排好了。 马车在东宫外等候，刘尧的皇子府在宫外。 楚琼玉刚要坐到车辕上，就被刘二轻轻的戳了戳肩膀，“夜深湿气重，你身上有伤，还是进去坐着吧。” 楚琼玉看了一眼那车帷遮挡严严实实的车厢，笑话，刘衍可是在里面的，她才不要和他在那样幽闭的空间里待着！ “不用了，我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还是小公公上去吧。”她微笑道。 刘二垮了一张脸，闷声道：“楚小姐你快进去吧，这是殿下的吩咐！” 要不是殿下发话，他才没有那个好心让楚琼玉坐马车呢！ 楚琼玉无奈苦笑，只好弯腰进了车厢。 一进去，一股极淡却有充斥着整个车厢的栈香扑面而来。 楚琼玉身子一僵，这是刘衍身上的味道。 第371章 栈香 栈香，在香类中排行第二，一为沉香，二为栈香，三为黄熟。栈香的味道比沉香要淡一些，气味清幽，让人感到轻松惬意。 皇室中的男子们，最喜爱用的是龙涎香，要不然就是沉香，像栈香这种上不上下不下的香类，不足以彰显等级地位，所以一直喜欢用栈香的刘衍在上一世楚琼玉的眼中，是上不得台面的，从西凉那种蛮荒不开化地方回来的人，果然品味也是一般的，刘尧最爱龙涎香，那醇厚的味道如他一般有底蕴，让她那时着迷不已。 楚琼玉僵硬着身子在离着刘衍最远的位置坐下，双腿规矩合拢，双手放在上面，后背挺得笔直。 虽然这一世她不觉得栈香和刘衍上不得台面了，但是这香却依然在她那痛苦不堪的回忆里占有一席之地…… 她忘记了曾经因为什么事情和刘衍大吵，刘衍不屑搭理于她，选择不和她争吵，可那时候楚琼玉就是个蠢货，她还以为刘衍是理亏，她越发的嚣张过分，甚至是对着刘衍挥起了手，终于把刘衍激怒，震怒之下，刘衍把她关在了房间，命人把房门锁上，没有他的允许谁都不可以开门。楚琼玉就在房间里大闹，摔打刘衍的东西，撕了他的衣服，做尽一切可以让刘衍厌烦她的事情，因为她想要刘衍休了她，她想要和刘尧在一起。 可不管她如何折腾，怎么过分，刘衍都是不为所动，终于在两天后，她的怒气和恨意到达顶峰的时候，刘衍出现了，他手中端着给自己的饭菜，楚琼玉依旧是没有吃，甚至是挥动着破瓷片朝着刘衍的脖子划了过去，刘衍堪堪躲开，却也在额头上出现了条可怖的伤口。他当时双眼赤红，紧盯楚琼玉，就在她以为刘衍终于受不了要把她给休了的时候，却被刘衍一把攥住了手腕，扔在了床上。 刘衍发了狠的禁锢住她的身体，凤眸充血泵张，像是在深夜里凶狠不顾一切找寻食物的悍狼。 “我活着，你是我的太子妃，我死了，你是我的遗孀，这一辈子，你都是我的人，就算是你变成孤魂野鬼，也休想离开我半步！” 那时楚琼玉听到这话直接僵在了那里，忘记了挣扎，忘记了反抗，周围萦绕着浓烈的栈香，香味紧紧的把她包裹住，从里到外，细细密密的缠绕住她的脖子，使她呼吸越发艰难……那时她第一次见刘衍发那么大的怒气，她一点都不怀疑刘衍恨得想要杀了她，可是更让她心寒的是刘衍的话，一字一顿，像是无形且巨大的山，轰然砸在她的身上，断了她一切的后路，浇灭了她所有的希望…… 马车中间燃着一个小小的铁炉，温度并不算低，可楚琼玉竟然是硬生生的打了一个寒噤，脸色苍白起来。 一直闭目养神的刘衍像是有所察觉一般，他抬眼朝着楚琼玉看去。 目光所过她苍白如纸的脸颊，又落在烧的正旺的铁炉上。 “殿下，我……我觉得有些闷，我能出去缓口气吗？”楚琼玉低声道，她低着头，眼神闪躲。 刘衍朝铁炉伸出一半的手僵了一僵，收了回来。 他重新靠在车壁上，闭上眼睛，身影冷淡如冰：“随你。” 楚琼玉赶紧道谢，近似落荒而逃一般掀开车帷跳下了车，吓得正在聚精会神赶着马车的刘二一跳。 一把勒住缰绳：“楚小姐你在做什么啊！” 车内刘衍闭上眼睛，眉心微颦，薄唇紧抿。 刘尧如今还没有被官家封为恭靖王爷，所以居住在和其他皇子一般的皇子府里，虽然从外面看和其他人的没什么两样，但是刘尧的母妃可是备受官家喜爱的宜妃，这亲生儿子从宫中搬出来居住，她能不好好张罗打点？ 所以这刘尧皇子府内可是大有乾坤，一草一木皆是名贵品种，有山有水，耗尽人力物力挖出来的潺潺小溪，其中还有一座三层楼高的阁楼，里面都是官家赏赐给刘尧的金银财宝，是寻常人三辈子也攒不下的数量。 刘衍下了马车之后，看都没看楚琼玉一眼，一言不发的往刘尧的府中走。 楚琼玉微松一口气，赶紧抬脚跟上。 她跟在刘二身后，低头往前走，身上穿着的是和刘二一样的服制，只是腰间并没有挂玉佩，这是她和刘二惟一的区别，也是旁人一眼就能看出的等阶。 门房看见刘衍前来，已经飞快的朝着府中跑去禀告刘尧，很快回来请着刘衍几人上前厅。 楚琼玉跟在最后，目光朝着左边斜了斜。 “哎呦！” 忽然楚琼玉捂着肚子蹲在地上，粗着嗓子大声哀嚎。 门房吓了一跳，因着这是刘衍的人，他怎么也不可能装着没看到，他快步跑到楚琼玉身边，关切的看着她：“小公公你怎么了？” 只见面前的人抬起头来，一双漆黑如炭般的眉毛，跟墙缝差不多大的眼睛，酒糟鼻，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的人，宽厚的嘴巴一瞥：“我肚子疼！” 门房被楚琼玉的样子吓得一个踉跄，差些左脚拌了右脚坐在地上，“你你你……你要不要去如厕啊！” 楚琼玉没有说话，拿着眼睛朝着刘衍看去，似是在询问他的意思。 刘衍却是目不斜视，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看着前面的景致，看着像是那里面有什么奇珍异宝一样。 门房有些尴尬，这人家主子都没发话，自己瞎说什么啊！ 刘二有些奇怪的看了自家殿下一眼，不明白这是怎么了，但他还是装模作样的低声呵斥了楚琼玉一声：“还不快去！难道还要殿下等你吗！” “是是是！” 楚琼玉像是只离弦的箭一样从地上跳起来，飞快的朝着右边跑。 门房赶紧叫住他：“错了错了！茅厕在这边！” 他的手指指向了左边。 楚琼玉对着他感激的笑了笑，一双血盆大口高高的翘起，转了身子就朝着左边冲，门房看的是目瞪口呆，直到请着刘衍到了前厅，心中还是愕然的。 这太子看着挺好的，怎么找了个那么不正常的公公在身边伺候？晚上不会做噩梦吗？ 第372章 兄弟情深大方感人 楚琼玉借口离开之后，立刻轻车熟路的朝着刘尧的院子赶去，走春是他的近侍，房间就安在了离着刘尧不远的地方。 在刘尧未被册封为恭靖王之前，这皇子府就是楚琼玉和他秘密相见的地方，那时候楚琼玉刚被指婚刘衍，整日里绝望的以泪洗面，在楚琼瑶的帮助之下，秘密来到这里，和刘尧诉衷肠，如今想想，怕是那时候楚琼瑶就已经和刘尧勾结在了一起，背地里还不知道如何嘲笑自己的愚蠢。 楚琼玉攥了攥拳头，眼中恨意一闪而过，脚底下加快了步伐。 “他怎么来了？有说什么事情吗？” 突然前面刘尧的声音传来，楚琼玉反应极快的身子往旁边的月门里一闪，冷眼看着刘尧正疾步从他的院中出来。 “没说，不过看他那个架势，不像是有什么事情的样子，看着倒像是来和您喝茶闲聊的。”跟在刘尧身后的一个小厮乖巧说道。 刘尧哼了一声：“无事不登三宝殿，我可不信他会无缘无故的来我这里，走，去看看。” “是！” 两人在楚琼玉的注视下快步而去，很快消失在她的视野里。 楚琼玉转过身，警惕的扫了身后的小院一圈，就要抬脚朝着刘尧的院子走去。 突然，她的脚步在原地硬生生的顿住，再一次回头，紧盯着放在院中的一口水缸。 里面养着的浮莲还没有发芽的季节，光秃秃的根茎在水里孤零零的飘着，水底有几尾红色的小鱼，安静的聚在一起，只有尾巴在轻轻摇摆。 楚琼玉盯着水缸看了很久，这才抬起头来向水缸正对面的一间紧锁的房间看去。 那里不管是房门还是窗户都被木板钉的严严实实，一只苍蝇都不可能飞进去。 楚琼玉眼光却是微沉，如果她的记忆没有出现错误的话，这间房间应该还有一处暗道的，直通……刘尧的房间。 这是在初建宅邸之初，刘尧特地让人专门设计的，当时他还沾沾自喜的对自己说：“以后你嫁给刘衍之后，要是再来找我，就不怕被人发现了，他们前脚从我的房间里冲进去，你已经从这里离开了。”当时楚琼玉可是感动的不行，觉得刘尧是用心又体贴，却不曾想过，一向是被人称赞儒雅高尚的刘尧，却从未为她女子家的名节想一想，一旦被人发现她婚后与外人通情，这在天家来说是多大的罪名。 可是如今这被刘尧自豪的房间却是严密封起来了。 楚琼玉再一次朝着门前水缸看去，里面的鱼儿忽然活跃，在水面翻腾，搅动了一汪水面。 落在地上的水珠炸开，楚琼玉身子一震，就像那迸溅开的水滴砸在了她的心上，使她浑身冰凉。 与此同时，刘衍那边已经和刘尧在前厅里说上了话，刘尧命人新上了一壶茶水，满室茶香，他亲自端起茶壶，给刘衍斟了一杯：“皇兄，这是一位茶商送予我的，据说是百年茶树上采下来的，你尝尝如何？” 刘衍端起茶杯浅尝一口，入口有些苦涩，回味却是在泛着甘甜，他点点头：“不错，六弟交友广泛，令人羡慕。” “皇兄是羡慕我有这茶吧，”刘尧搪塞笑道，“来人，去把这茶叶从我院中给皇兄拿来，我割爱送给皇兄了！” “是。”守在一边的走春恭敬的应了声，低头快步出去。 在院里？那楚琼玉如今不正是在里面找着线索了吗？ 刘衍放下茶杯，淡淡道：“六弟送予我东西，怎么还劳烦你给送来，正好刘二也在这里，”他抬眼朝着刘二看去，“你去跟着小公公把茶叶取来，拿了六弟心爱之物，本就是有愧，怎么还能光等着不干事？” 刘二行了个礼，转身跟上走春。 “皇兄真是客气了，这哪里算得上是什么心爱之物，这只是小小一包茶叶而已，要是皇兄喜欢，我再去和那茶商讨要，别说什么百年茶树了，就算是千年，万年的，也一样能讨来。”刘尧笑道，手指轻抚茶杯上细细的雕刻，温润入手。 要是楚琼玉在这里听到刘尧这番话，说不定就要撇嘴了，刘衍怎么说也是个太子，面子难道会比他一个六皇子小？明着说是要给刘衍讨要茶叶，实则是话中夹枪带棒，说刘衍不如他一个六皇子分量重，不管是在朝廷，还是在民间。 刘衍垂下眼，淡笑一声：“看来六弟平日里一定是宽厚待人，要是搁在旁人身上，还不一定能有这么大的面子，不过，虽是如此，但是不要忘了父皇小时候常教导我们的话，不以身份权势压人，那千年、万年茶叶价值连城，六弟可不能是白白接受，该多少银子就多少银子。等到六弟买到了，我再来品尝，六弟你说如何？” 刘尧：“……自然是随时恭候皇兄了，哈哈哈……” 好你个刘衍，算盘倒是打的响，什么都没做就能喝上价值连城的茶叶？真当他的银子是大风挂来的呢？！ 刘衍像是看不出刘尧怪异的表情，喝着那百年茶树上采下的茶叶怡然自得，舒适安逸。 刘尧看着是牙痒痒，就知道不该对刘衍这厮客气，现在他后悔的肠子都要青了，那茶叶给刘衍还不如喂狗！ 此时楚琼玉已经小心进到刘尧的院子，刘尧和刘衍虽是兄弟，但是从里到外，从上到下是完全不一样的，刘衍为人崇尚宁静致远，但刘尧却倾向于繁华喧闹，刘衍喜欢东宫清清静静的，刘尧喜欢皇子府热热闹闹的。 光在他院中伺候的下人就有十个居多，楚琼玉还能依稀叫出几个人的名字来。 她在院门口朝着里面看了一眼，在院中打扫的有四五人，书房的门和刘尧房间的门都是紧关着的，走春的房间就在刘尧房间的左边，方便被刘尧传唤。 楚琼玉深吸一口气，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昂首挺胸的朝着里面走了过去。 她所穿的服制和皇子府宦官的一样，所以从外表上是看不出他是从外面进来的。 就在她刚迈进院子，立刻就有人注意到她，快步朝她走来。 “小公公你有什么事情吗？” 来人浓眉大眼，说话的时候嘴角的酒窝若隐若现，所以人送外号酒盅子。 第373章 奇怪之处 酒盅子好奇的打量着楚琼玉，从上到下看了一遍，他不记得府中有这么号人啊，要是有的话，他不可能记不住的，毕竟这人的长相是如此的引人注目了。 楚琼玉粗着嗓子咳嗽几声，道：“我是走春公公的远方表弟，刚被他接进府里来的，走春公公跟着六皇子去见太子殿下了，所以还没来得及跟你们大声招呼，我叫走冬，你可以叫我小冬子。” 酒盅子一听原来是走春的亲戚，态度立马变得恭敬起来：“原来是走冬公公啊！幸会幸会！不过……我怎么记得走春公公他是个孤儿啊？” 楚琼玉立刻把脸拉下来：“你说什么呢！这是我表哥亲口和你说的，还是你从哪里听来的？我表哥小时候还吃过我娘的奶呢！你怎么能说他是孤儿呢！” 走春的身世她也知道一些，老家不明，双亲不明，上一世他对他的身世很少谈论起，引得不少人在暗中猜测。 酒盅子一听连忙作揖道歉：“小的说错话了！该打该打！”说着他轻轻的拍了几把自己的脸蛋，“小的这也是被不知真相的人给蒙住了，不知者无罪！不知者无罪啊！还请走冬公公不要告诉走春公公啊！” 楚琼玉故意的皱眉，煞有介事的轻抚自己的下巴，一双小眼睛里面闪着若有所思的精光。 酒盅子是个人精，立刻就领悟了楚琼玉的意思，赶紧从怀中掏出几个碎银子塞到楚琼玉手里，紧紧攥着她的手道：“走冬公公请笑纳！请笑纳！” 楚琼玉哼笑一声，收回自己的手来，轻轻的掂了掂：“算你识相！” 酒盅子赔笑不敢说话。 “我表哥在前面伺候太子殿下和六皇子，走不开身，他让我来告诉你们一声，抓紧时间去把那饭厅打扫打扫，一会太子殿下留下来吃饭！” “可是……可是这都亥时了，吃了还能消食吗？” 楚琼玉横起眉头，恶声恶气道：“这是六皇子的吩咐，你一个下人在这里瞎操什么心！知道你为什么都已经进了皇子府三年，如今还是一个打扫院子的下等太监吗！还不是因为你这操心的毛病！不该你操心的你也操心，主子的命令你还敢有疑？！要是被六皇子知道了，我看你这下等太监也做不成了！” 酒盅子一震，想不到这走冬竟然和走春公公的关系如此好，连这种事情都告诉他了！ “小的错了！小的错了！小的不该多嘴！不该多嘴！” 楚琼玉冷哼一声：“知道错了还不快滚！？叫着那几个一起去！饿着了太子和六皇子我看你这张嘴以后就没机会说话了！” 酒盅子吓得一抖，连忙回头大声招呼几个人，朝着饭厅的方向疾驰而去。 楚琼玉背着手站在院子门口，怒目圆视的看着几个人连跑带跳的离开，其中酒盅子还回头看了一眼，被她抬起的拳头给唬了一跳，慌张回过头去不敢再看一眼。 等到人影看不见了，楚琼玉表情一变，赶紧退身回了院子，把院门小心关上，朝着走春的房间跑了过去。 走春的房间里装潢简单，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物，桌子上干干净净，床铺也是整整齐齐。楚琼玉在房中扫视一眼，走到窗前摆放的桌子边，伸出手在桌底摸了一圈，同样是干干净净，连丝灰尘都没有。 接着她又小心的在床上和床底找了一遍，结果都是一无所获。 楚琼玉皱起眉，如果这走春真的是受什么人指使的话，那一定是有消息传递的渠道的，毕竟他是在刘尧的身边，从早到晚都要贴身伺候，很少有机会可以离开。 那么，消息是通过什么传递的呢。 楚琼玉垂下眼，食指和中指的指腹轻轻摩擦，这走春未免也太爱干净了一些。 “吱啦” 就在这时，院门突然被人打开，楚琼玉一惊，赶紧冲到窗户边，透过窗缝朝着看去，只见走春推开院门进了院子，紧跟在他身后的，是刘二。 刘二天生是个静不下的，走在别人的地盘，还是改不了四处打量的毛病：“六皇子这皇子府果然气派，看着跟皇宫里差不了多少，比我们那寒酸的东宫都好太多了啊！” 躲在屋中的楚琼玉无语摇头。 果然走春笑了一声，道：“皇子府再好也无法和东宫相比，刘公公你说呢？” “唉！”刘二像是没听懂走春的话，抬起手来挥了挥，一脸的无所谓：“都是住的地方，有什么不能比的！” “是啊……可不就是住的地方吗……”走春嗤笑一声，不知想起了什么，眼神落在了虚空，看着恍惚，“只要有个住的地方就很是可以了，你说是吧刘公公？” 看着走春奇怪的样子，楚琼玉眉心微皱。 可刘二却是没有回答走春的话，因为他已经朝着放在墙角处的花盆奔了过去：“哎呀！这是绿之玲吗？！想不到在长安也能见到！” 绿之玲需要种植在沙地里，在西凉的很多人都是种植这种花，可是在长安见到的却不多。 听到这话，楚琼玉有些奇怪，怎么这刘尧的皇子府还会有绿之玲呢。 走春走到刘二的身边，看了一眼那开的正旺的绿之玲，慢条斯理道：“六皇子认识一个从西凉来的商贩，这是那商贩送给他的。” “看这花的大小，得种了好几年了吧。”刘二轻轻抚摸着绿之玲的叶子，目光微闪。 “是啊，三四年了吧。” 走春状似不经意道，“好了，我们快去拿茶叶吧，一会殿下和六皇子就要等急了。” 说完，他在院里看了一圈，小声嘀咕：“奇怪，这人都去哪里了……” 楚琼玉看着那二人进了刘尧的房间之后，视线落在了墙角的那株绿之玲上。 从西凉来的商贩？楚琼玉想起了方才走春说这话时的表情，似笑非笑，眼中闪着诡异的光。 他这是故意想给刘二透露什么吗？ 第374章 有惊无险 很快刘二和走春就从刘尧的房中出来了，楚琼玉看到走春的手上拿了一个纸包，和刘二有说有笑。 看着走春那眉眼带笑的样子，楚琼玉心中对他满满的都是疑惑。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楚琼玉不由得自言自语，低声念叨一句，却不料外面离着得有十几米远的走春猛地回头，朝着这边看了过来，眼神阴鹜。 刘二见走春停下不走了，好奇问是怎么了，同时他也警惕的朝着院中环视一圈，他知道楚琼玉如今就藏在这间院子里，方才他故意的停下去看花，就是为了提醒楚琼玉小心一些。 走春眼神如鹰般锋利，定定朝着他的房间看去，躲在门板后面的楚琼玉大气不敢出，身子紧绷贴在上面。 “没事，估计是我听错了吧。” 走春回过头来，对着刘二笑了笑，脸色如常，“好了我们走吧。” 刘二欢快的应了一声，和走春并肩朝着外面走去，同时垂在腿侧的手悄悄的朝后打了个手势，让楚琼玉快些离开。 两人走到院外，走春回身把院门带上，再一次的朝着他的房间看去，楚琼玉站在窗后，隔着窗纸和走春相对而视。 “吱啦”一声，门被走春合上。 楚琼玉轻松一口气，再一次的看了一眼走春的房间一眼，开门出去，大步朝着刘尧的房间走去，如果再找不到什么，她就真的离开了，至于刘尧那边，就看她和刘衍的默契够不够，他能不能帮自己拖些时间了。 夜色漆黑，月光惨淡。 前厅里依然是灯火通明，桌上的茶水不知道换了几次了，刘尧眼皮微阖，有些撑不住了，反观刘衍，他像是对手中的茶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在手里把玩的兴致勃勃。 “砰！” 终于刘尧的脑袋猛地一仰，后脑勺撞在了椅背上，刘二看着心里一哆嗦，都为六皇子疼得慌。 脑后是钻心的疼，可刘尧还要装出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咬牙切齿的笑着给刘衍倒茶。 “皇兄，这杯子你要是喜欢的话，我阁楼里还有好几套呢，送你？” 这刘衍自从来到自己府上，鲜少有他主动开口的时候，大半个时辰几乎所有的话题都是自己找的，刘衍就跟个闷葫芦似的，什么都不说，他虽然看不上刘衍，但是也不能不搭理，为了不使这气氛尴尬，只要是刘衍看的什么东西超过一刻了，他就会亲自讲解这东西的来历，别说，刘衍仔细倾听，一脸土包子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还真的让他受用，这脑子一热，他都已经送给刘衍一包百年茶树采下的茶叶，一套紫金玉玉器，一前代官窑花瓶，和一副世家大作了。 如今他什么都不在乎了，只要这刘衍能快点离开，让他给什么都成！ “那就谢过六弟了。”听到刘尧的话，刘衍淡淡的道谢一声，放下了手中的杯子，那副勉强接受的模样，像是被刘尧强迫似的，看的刘尧是一阵牙疼，可他也不能赶着刘衍离开，只能忍着。 看着刘尧难受的样子，刘二心中偷笑，他不经意间抬头朝着外面望去，就见一熟悉的背影走过，侧脸隐晦的朝着这边微斜，熟悉的小眼大嘴。 是楚琼玉！楚琼玉从刘尧的院子里出来了。 刘二赶紧朝着刘衍望去，看到他家殿下从外面收回目光，显然也是看到了。 果然不多时，刘衍站起身来，这突然期待良久的事情到来，还吓了刘尧一跳。 “皇兄你这是要回宫了吗？不再坐一会了？” 话刚出口，刘尧就后悔不已，恨不得抽自己的嘴巴。 刘衍笑了一声：“六弟盛情邀约，我是该留下的……” 刘尧愣住。 “但是这时辰不早，明日还要上朝，就不叨扰六弟了。” “皇兄客气了！客气了！那等着下次有机会，皇兄再来臣弟府上，尝尝臣弟府上这厨娘的手艺，和皇兄东宫的能不能比？” 刘尧喜笑颜开，忍不住再一次和刘衍吹嘘嘚瑟，以彰显自己生在长安，长在长安备受宠爱的优越感。 刘衍没有答话，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吩咐刘二拿好刘尧送的东西，和刘尧告辞一声，带着刘二离开。 “还不快去送送皇兄!” 刘尧转头，对着身后的走春呵斥道，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走在前面的刘衍听见。 让一个太监去送当今太子殿下，这派头可真是够大的。 刘衍嘴角挑起一抹冷淡的笑，神情冰冷。 到了府门前，走春恭敬揖手行礼：“恭送殿下。” 刘衍头也没回进了车厢，看都没看他一眼。 他是太子，没有理由回一个宦官的话。 刘二朝着走春微点头，跳上车辕，驾车离开。 走春看着马车消失在街口，这才转身往府中走去，见门房正趴在门缝里看着马车离开的方向，不由得哼笑一声：“怎么？没见过？” 门房没有听出这话里讽刺的意味，他抬起头来朝着走春道：“想不到这太子生的是仪表堂堂，可这看人的本事是真的不咋地。” “哦？怎么说？”走春来了兴趣。 “这太子身边原本是有两个人在伺候的，结果这一进府，就有一人说自己肚子疼要去茅房，看那表情就跟快拉裤子里似的，太子好心要他去了，我看着那家伙老长时间不从茅房里出来，就好奇去看看了，结果你猜怎么着！那茅房里哪有人啊！茅坑都是干干净净的！好家伙原来是这人装病偷懒去了！就刚才！太子出来之前他才出来，钻进马车就没出来过了！可太子竟然什么都没说！？” 门房又是嫉妒又是愤怒，你说大家都是一样的人，而且那人还是个丑八怪，怎么就得到太子殿下的偏爱了呢！还是那么的娇惯！ “还有啊，你是没看见他那……哎！走春公公你去哪啊！” 门房一回头，就见走春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跑出了老远，跑的那叫一个飞快，背影看着竟然还有些慌乱。 第375章 深夜交谈 夜色浓重，长安街上只有零星的烛光还在闪着，马车在长安街上驶过，车身陷在黑暗中，又出现在明亮处，周而复始，一遍又一遍。 车厢里时明时暗，楚琼玉坐在刘衍的对面，低声说着她在刘尧院子里的情况，不光是走春的房间，刘尧的房间里她也没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说到刘二和走春中途回来院子的时候，她着重说了一下那盆绿之玲。 听到此处，一直沉默不语的刘衍这才终于开口：“绿之玲？” “是。”楚琼玉点了点头，伸手朝自己身后摸去，再拿出来的时候她的手掌上竟然多了一盆植物。 葱翠欲滴的叶子，其中点缀着月牙白的小小花瓣，像是漫天繁星，这是一盆绿之玲。 见刘衍抬头朝着自己看来，楚琼玉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觉得奇怪……所以离开的时候就顺手拿出来了。” “不问便拿，这是偷。”刘衍眼皮微抬，淡声说道。 楚琼玉脸上腾地一下烧起了红云，她支支吾吾一阵，看着刘衍的眼神闪躲，过了一阵，她像是鼓起了什么勇气，大着胆子对着刘衍道：“如果这是偷的话，殿下就是同谋，要不是殿下帮我在前面稳住六皇子，我也不可能有机会把这东西拿出来！” “楚小姐谦虚了，就算是没有我，你也照样能从皇子府把绿之玲拿回来。”刘衍别开眼，拿起手中的铁钩子拨了拨铁炉中的炭块，漫不经心的说道。 楚琼玉：“……反正不管怎样，殿下还是把这绿之玲收好，走春说这是一个从西凉来的商贩送给六皇子的，我觉得这件事情或许是有什么内清——三四年前殿下虽是在西凉，可是西凉和我们汉国却是表面上的交好，国境之间并没有互通往来，这也是近两年才开始的走动。”楚琼玉顿了顿，郑重道“所以我觉得殿下还是对这件事情上些心，好好查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从皇子府拿着这盆绿之玲出来，就是因为觉得走春的话里蕴含着的信息量很大，对这件事存疑，想要用这盆花来提醒刘衍，不要轻易对那刘尧放松警惕，那厮背地里还不知道做了多少对刘衍不利的事情。 刘衍从楚琼玉手中接过绿之玲，轻轻摆弄着上面的花瓣：“想不到楚小姐对国家大事这么感兴趣，西凉和汉国何时真正意义上的交好都知道。” 三四年前，西凉少主还没有承袭王位，那时候西凉的掌权人还是老西凉王，直到一两年前，他帮助西凉少主上位，这才有了汉国和西凉之间的互开国门，友好交流。 楚琼玉一个深闺女子，怎么会知道这些。 “是听我大哥说的，我大哥那时候对西凉的事情很是感兴趣，毕竟那时候我们都以为我父亲是在……”楚琼玉垂眸，不自然的笑了笑，“所以我就记住了。” “哦。”刘衍冷淡的回应一声，低头摆弄着绿之玲，一直到了东宫，都没有和楚琼玉说一句话。 “楚小姐，我领着你回房间休息吧，时辰不早了，明日还要早起呢。” 等到刘衍回了房间，刘二这才对着一直看着刘衍房间方向的楚琼玉开口笑道。 “好，麻烦小公公了。”楚琼玉对着刘二揖了揖手，跟着刘二到了房间，这房间就在刘二房间的隔壁，刘二的房间又是紧挨刘衍的，所以楚琼玉和刘衍之间的距离只差一个刘二。 刘二对着楚琼玉嘱咐了些日常需要注意的事项，就打着哈欠回去了，楚琼玉看着他的房门关上，房间里的灯烛灭了后，这才朝着刘衍的房间看了过去。 他的房间里还是灯火通明的，他应该还没有睡，他一向是习惯晚睡的，或许他天生就是个夜猫子。 楚琼玉目光微闪，过了不知道多久，退身关上了房门。 房间里，床边矮桌上的香炉里还在散发着清醇安神的栈香，刘衍坐在桌前，面前放着楚琼玉从刘尧的皇子府拿回来的绿之玲。 这盆绿之玲被养的不错，特别是在长安这种地方，还能生长的比西凉大多数人养植的好，就实属难得了。 可此时浮现在刘尧眼中的，却不是这株翠绿的绿之玲，而是一双细腻骨节分明的葱白玉手。 那双手里抱着一暗色的花盆，更加被衬得雪白如雪，指节细长匀称，指甲是健康的淡淡粉色，轻飘飘的，看着柔软极了。 刘衍眸色微暗，越发显得幽深。 “叩叩叩！”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阵轻缓的敲门声。 刘衍转头朝外看去。 紧接着响起了楚琼玉的声音：“殿下，你睡了吗？” 刘衍沉默回头，面前的绿之玲的顶端有一朵含苞欲放的花瓣，半遮半掩，更显娇羞。 其实绿之玲算不上是一种温柔的花，它的样子就像是无尽的苍穹中闪耀着的无数繁星，神秘广阔，耐人探寻，光亮汇集成了一团，这才显得别有韵味，一朵花瓣无人问津，两朵三朵……无数朵这才成了一道别致的风景。 “殿下，睡了吗？我有一些事情想要和你商量。” 站在门外的楚琼玉又抬起手来，小心的敲了敲房门，里面的烛光依旧，可是一点声音都没有，“殿下？” 就在楚琼玉以为刘衍已经睡下，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只听身后吱啦一声响，门开了。 楚琼玉立马回过身来：“殿下！” 刘衍淡淡的点了点头，侧开了身子，楚琼玉对他福了福身子，赶紧走了进去。 天上的星子调皮的对着刘衍眨了眨眼睛，刘衍看了一眼，低头关上了门。 “这么晚了，楚小姐还不休息，明日可是还起得来？刘二应该已经和你说了明日要做的事情了，你如今是我东宫里的一个宫人，就要和大家遵守一样的规矩，寅时起来打扫东宫……”刘衍在桌前坐下，抬头看向楚琼玉，俊美的脸上看不出情绪，不知是不是他身上穿着的冷色调的衣服，越发显得冷酷无情。 楚琼玉沉默几瞬，等他说完后这才道：“殿下请放心，明日我一定能起得来，这么晚来叨扰殿下，是因为我……我突然想起我在刘尧的皇子府还发现了一些事情，只不过我还有些不确定……” 第376章 刘衍的可怕实力 “那方才在马车上为什么不说？” “是……是因为我还不太确定……所以不敢说。”楚琼玉垂下头，低声说道，掩在袖中的手微微收紧。 她是在考虑再三之后，才决定要和刘衍说这些的，如今的事态已经牵扯了太多她目前还没有能力招惹的人物，所以必须要依附刘衍的力量，虽然他在众人前表现的是一副不受宠手中没有实权的样子，但是楚琼玉知道，他一定是在憋着一个大招，等待一个绝地反击的机会。 “是吗？”刘衍反问一句，语气似笑非笑。 楚琼玉的心脏在某一瞬间猛地收紧，难道刘衍看出她在撒谎？ 好在刘衍并没有说其他的什么，他垂下头，手指穿梭在绿之玲的花瓣之间，轻轻抚弄：“说吧，什么事。” “我发现，可能……”楚琼玉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直接道，“楚琼瑶在六皇子府中？” 轻盈在白色花瓣之间游弄的手指戛然而止，刘衍抬起头来，凤眸漆黑如墨，浓密的睫毛遮掩住了他眼底所有的情绪：“这话怎么说？” 楚琼玉长处一口气，说起了自己在刘尧府中见到的所有让她为之怀疑的地方。 一，刘尧院子旁边的那处小隔院中间放着的那口水缸，里面的浮莲摇摆，红鱼游荡，那是楚琼瑶最喜欢的植物，而刘尧并不喜欢浮莲，他一直觉得那东西居无定所，随着水波飘荡，像是不定性的人一般，为什么一个不喜欢浮莲的人会在院中养起了浮莲呢？这其中的原因难道不令人深思吗？如果单单只凭着这人的喜恶来怀疑楚琼瑶在刘尧府中，可能是有些太牵强一些，不过上一世经历过一模一样事情的楚琼玉来说，这就绝对不是个巧合。 如果有一天，你的心上人突然在身边养起了你的好姐妹喜欢的花草植物，你该如何做想？ 二，就是和刘尧相通的那间被封住的房间，楚琼玉在刘尧屋中的时候专门去暗道开关处看了一眼，那上面的干净顺滑，显然是被摩擦多次才有的结果，既然已经被封住了，那为什么还要在两个房间之间来回走动呢？楚琼玉从刘尧府中离开的时候，还专门再一次去了那处隔院，耳朵贴在被封住的门上听了听，里面传来一些很细微的清脆声，就像是瓷器轻轻相碰的声音。 虽然还不知那是什么，但是楚琼玉可以确定的是，和刘尧相关联的房间中一定是住着一个人，还是一个不能被其他人发现的人。 听完楚琼玉的话，刘衍忽然哼笑一声，那声音像是从胸腔里发出来的一样，沉重令人不安。 楚琼玉愣住，不知道刘衍这是什么意思。 “殿下？……” “楚小姐未免想的太多了吧，只是从一口养着浮莲的水缸和被封住的房间，就怀疑你的妹妹在里面？这未免有些太匪夷所思了吧。”刘衍站起身来，拿起绿之玲放在了窗台上，他吹灭了旁边的灯盏，窗户便瞬间便阴暗下来，不过窗外的月光几乎是在同一瞬间透过窗纸照射进来，照在绿之玲上，让花瓣发出莹润的光，同时也照在了刘衍的脸颊上。 他侧着脸，一半是在月光中，一半隐在黑暗中，鼻梁高挺，眼窝显得深邃，颌骨处的线条流畅，鬼斧刀工一般，他下巴微低，凤眸落在绿之玲上，缠绵皎白的月光让他的眼神都变得专注深情起来，他像是看着这天底下最珍贵的东西一样，一寸目光都舍不得移开。 楚琼玉恍如失神一般看着他，直到他转过头朝着这边看来，在月光下显得苍白的薄唇胃微微一挑：“你说是不是，楚小姐？” “啊？……是……不不不，不是！” 楚琼玉猛地回过神来，刚要急切的解释，却在触及到刘衍眼中淡淡的戏谑眼神时，恍然大悟，他竟然是在逗自己。 “殿下，我说的有凭有据，如果你实在是不相信的话，找人去一查便知我话中真假。”楚琼玉沉下声来，脸色虽是如常，话中却带了些气恼的意味。 果然不是个好脾气的。 “自然是要查的，”刘衍转过身来，双手背在身后，这下他整个人都被笼罩在月光中了，“时辰不早了，楚小姐还是快些回去休息吧，小心明日误了事。” “什么事？”楚琼玉一怔，明日起早打扫也是个大事吗？！ “我可不想被人发现你在三法寺被人掉了包，你如果要想连累你的沈大哥，你的丫鬟，还有你那个信任的那个老监头，明日大可睡到日上三竿。”刘衍淡声说道。 楚琼玉有些听懵了：“殿下的意思是……明日我要回去三法寺？可是我的事情还没有办完啊！” 她急声说道，这本来就已经说好了，在走春和林梨儿的事情调查清楚之前，她还不能回去的啊！ 刘衍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卷成竹筒形状的纸条来，看那个样子，应该是从信鸽的腿上解下来的。 他略一抬手，纸条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朝着楚琼玉飞去。 楚琼玉赶紧伸手，堪堪接住，她不解朝着刘衍望去，刘衍却是朝着门外点了点下巴：“回去吧，看了之后你就明白了。” 楚琼玉只好握紧纸条，对着刘衍行了个礼，退了下去。 等到回到房间，她立马就解开了纸条，等到把短短的两行字看完之后，表情瞬间惊变。 虽然纸条上的内容让她惊讶不已，但是更加让她震惊的，却是刘衍。 他到底是隐藏着什么样的实力，才能让他在刘尧的皇子府也能有安插的眼线。 他们这不过是才从刘尧那里回来，她被走春和刘尧察觉，明日准备突袭三法寺的消息就已经传来，刘衍安插的眼线竟然能得知到如此隐秘的消息，说明这人应该是刘尧身边的人。 刘衍竟然能把人安插在刘尧的身边，还能被刘尧如此信任？！ 楚琼玉后背瞬间出了一身的冷汗。 第377章 狸猫换太子 翌日天没亮，楚琼玉就已经从床上爬起，梳洗化妆之后，急忙出门去拍刘二的房门。 “小公公！小公公！” 很快门里就传来了声音，刘二打开门，已经收拾妥当，他略显惊讶的上下打量楚琼玉一眼：“我还以为要等你呢。” 楚琼玉尴尬的笑了笑，原来刘二也已经知道了昨日纸条上的消息。 “走吧，”刘二打了个哈欠，“我送你回三法寺。” “那……”楚琼玉却是没有动，眼睛朝着刘尧的房间望去，那里房门紧闭。 “哦，你问殿下去不去啊，”刘二了然，他摆摆手道，“不用了，我送你过去就行了，殿下说了，为了保险起见，你今日要在三法寺待上一天，等到晚上我再去接你出来。” 楚琼玉点了点头，是有必要待上一天的，因为谁也不知道按照刘尧那个狡猾的性子，他会不会在众人放松的时候，来个出其不意。 照例是坐着马车，出城门的时候，侍卫没有阻拦，而是鄙夷的看着刘二，一脸不屑，那明显到不能再明显的样子让楚琼玉略有些尴尬，可刘二却是一脸的无所谓，显然已经是习惯了。 “他们是嫉妒我能在殿下身边呢！哼，”刘二得意道，“我六岁的时候被殿下一眼从那十几个小太监中一眼相中，一直到现在，都数不清多少人眼红我呢，都习惯了习惯了！” 楚琼玉讪讪笑了笑，没有答话。 她是不会告诉刘二的，刘衍能从那十几个小太监中相中他，不是因为外貌，也不是因为什么其他内在，仅仅是因为那天年仅九岁的刘衍相中的是刘二旁边的那一人，却被先皇后看错以为是刘二，这才把刘二放到他身边来的，刘衍不好忤逆先皇后的意思，只能将错就错了。 这些事情还是上一世刘衍在正元节宫宴上微醺之后和自己说的，当时他面上含笑，一向冰冷的五官都柔和了不少，他陷在童年的那些回忆里面，温暖回味……如今站在她的角度来看，那是她在和刘衍短暂的一世夫妻相处中，为数不多的温情时刻。 楚琼玉轻叹一口气，杏眼微阖。 “到了。” 行了快半柱香的功夫，马车稳稳停下，楚琼玉掀开车帷，外面的天色已经蒙蒙亮，写着三法寺三字的牌匾正威严的矗立在屋檐上，庄重肃穆。 楚琼玉跟在刘二身后，匆匆朝着里面走。 “琼玉。” 沈镇南的声音在前面响起，楚琼玉微怔抬头，见沈镇南正快步朝着自己走来。 “沈大哥……”楚琼玉抬头看着自己站在自己面前的沈镇南，有些反应不过来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那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沈将军了。”刘二对着沈镇南揖手笑道，态度不卑不亢，“殿下说了，亥时左右会过来接楚小姐回宫，到时候还请沈将军多多配合。” 沈镇南细细的打量了楚琼玉一番，见她的面色比前几日还要不好一些，眉心紧皱而起，如今听到刘二的话，直接道：“能不能请公公帮微臣转告殿下一声，琼玉在我这里总比在东宫要安全一些，也省的给殿下添麻烦。” 他本是就不喜欢那刘衍，如今要眼睁睁看着楚琼玉去东宫和那刘衍在一起，他就十分不乐意，而现在，楚琼玉只不过是在那东宫处住了一晚而已，这脸色就差成什么样子了，要是时间再久一些，这身子还不得熬坏了？ “沈将军勿要担心，”听到这沈镇南话里有话，刘二面色不变，笑容依旧，“殿下和相国公交情匪浅，对待楚小姐更是尽心尽力，不敢让她受一丝委屈和劳累，要不然我们殿下也是不知该如何跟相国公交代，至于楚小姐的脸色之所以不好，是因为昨日深夜，楚小姐去我家殿下的房中，两人促膝长谈了半个时辰之久，今日又要早起赶来这三法寺“狸猫换太子”这才导致了楚小姐的精神有些不济，”刘二笑眯眯的看向一脸僵硬的楚琼玉，“奴才说的对不对呢，楚小姐？” 楚琼玉尴尬的左顾右盼，刘二说的那些话很容易就能引起旁人的误会，可是他偏偏每一个字都说的是事实，楚琼玉还不能反驳！ 她明明记得昨晚她去找刘衍的时候，刘二房中的灯都已经灭了，他休息了啊！ 突然！楚琼玉感觉到自己身边的气氛有些诡异，她慢慢转头，就见沈镇南脸色铁青的盯着刘二，垂在腿侧的拳头都已经做好了准备，随时要举起来了。 楚琼玉一惊，连忙拉住沈镇南的胳膊，对着刘二赶紧说道：“时辰也不早了，殿下这时候应该也要起来了，小公公还是快些回去吧。” “楚小姐真是体贴，连殿下什么时候起床都知道呢。”刘二捂嘴轻笑，那表情叫人看着牙痒痒，“好了，那奴才就不耽误沈将军和楚小姐了，这就回去了。” 他朝二人行了个礼，施施然走了出去。 见这个烦人精终于走了，楚琼玉不由得长处一口气。 这个刘二要是再待一会，说不定就要血溅三尺了。 “琼玉！”沈镇南突然甩开楚琼玉的手，气恼道，“你大哥不是和你说要离着那太子远一些吗，你怎么什么都记不住啊！” 楚琼玉一怔，立马想起来是那日在百雀楼的事情被楚泽复告知了沈镇南。 她笑道：“沈大哥放心吧，没事的，我找他是因为有些事情需要他帮忙呢，”她压低声音，道，“因为我怀疑楚琼瑶就在六皇子的府上，所以请他帮我去查一查，毕竟是牵扯到天家了，我还没有那个能力，所以这件事情只能由太子来做。” 沈镇南没想到其中还有如此隐情。 “你是如何得知楚琼瑶在那六皇子府上的？她怎么会和六皇子在一起？她到底想干什么？” 楚琼玉摇了摇头，“她如何跟那六皇子在一起的我不知道，但至于她想干什么，我可能是知道的。” 第378章 回到三法寺 听到楚琼玉说知道，沈镇南急忙追问，可楚琼玉却是摇了摇头：“沈大哥，这件事情我还有些不太确定，等我调查清楚了，我再和你详细说吧。” 她说的这话半真半假，一来是真的在没有弄清楚楚琼瑶和刘尧勾结在一起的目的，她也只不过是有个猜测而已，二来她终究还是不想让沈镇南在这件事情里牵扯太深。 沈镇南看着楚琼玉带着商量的语气，心却是沉了下来，他低下头，唇瓣微合几下。 楚琼玉见沈镇南没有说什么，以为他是答应了，于是转过身朝着牢房的方向走去，从秋替她在牢中待了一晚，那样的环境她虽然是已经见怪不怪，且是经历过了，但是从秋没有，她心疼呢。 “琼玉……” 沈镇南突然出声，楚琼玉应了一声，疑惑的转过头来，“怎么了？” 看着她白净明艳的脸庞，一双比星子还要璀璨的眼睛，沈镇南心里就感觉是有什么东西在狠狠搅动，翻天覆地一般的痛苦。 “你……你是不是要和……要和太子一起去调查？” 楚琼玉一怔，继而笑道：“应该吧，毕竟是牵扯到六皇子的事情，我自己可是做不来。” 她不疑有它，坦率回答。 可沈镇南却不觉得楚琼玉是在说实话，他隐忍的看了楚琼玉一眼，她是愿意和那太子待在一起的吧？刘衍模样身份自是没话说，那样的一个人在这个大汉国，有哪个女子是不喜欢的呢？ 他慢慢的点了点头，朝着楚琼玉扯出一抹笑容：“那你要小心一些，好了，进去看看从秋吧，她可是很担心你呢。” 楚琼玉笑着点了点头，转身大步朝着牢房走去，周边的衙役已经被沈镇南借口支出去了，所以也不怕被人看见。 沈镇南长处一口气，抬脚跟上。 从秋见到楚琼玉安全的回来，高兴的不得了，拉着楚琼玉的胳膊出上下看，生怕她有一点的不妥之处。 楚琼玉打趣：“你还以为我是瓷娃娃吗？我是在殿下的宫里，不会出什么事的。” 只要是在东宫里发生的事情，就算是天要塌下来了，还有刘衍这一个个高的在顶着，她什么都不用担心。虽说想要对那刘衍敬而远之，但是不得不承认，刘衍这人却是还是有些作用的。 楚琼玉心中自嘲，有些鄙视自己的不坚定。 听到楚琼玉的话，从秋却是没有松一口气，而是看着楚琼玉紧张道：“小姐你不要……”她顿了顿，语气也放缓了一些，“小姐，你毕竟是在宫中，凡事还是要小心一些，不要……不要给那殿下添麻烦啊，听说那天家的人，最是喜怒无常了！” 其实从秋真正想说的是，离着那太子远一些啊！那太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啊！喜怒无常就是说的他啊！ 楚琼玉心中觉得有些好笑，但还是点了点头，她怜惜的揉了揉从秋的脑袋：“好了，你先跟着沈大哥出去吧，等到晚上的时候再过来。” 没有人告知从秋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她只知道楚琼玉是要出去调查清楚林梨儿事情的真相的，怎么这还没有调查清楚就回来了呢，她紧张的看着楚琼玉，刚要说话，就见楚琼玉微微的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多问，从秋只好把心中的疑惑咽下，站起身来跟着沈镇南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临走之前，沈镇南对着楚琼玉嘱咐了一些，把她要穿的衣服递给她，楚琼玉谢过，目送二人离开。 在日出之前，楚琼玉已经换上了囚服，把自己的头发弄得稍稍凌乱了一些，坐在地上静静的等着。 在沈镇南和从秋走了之后，第一个来到牢中的人是老监头。 他手里提着食盒，步伐缓慢的朝着这边走了过来：“吃饭了……楚……楚小姐……” 如今那在牢房中的人不是楚琼玉，他知道这件令人震惊的事情之后，也终于意识到了一个事实，怪不得沈将军给他银两，要他亲手烹制楚琼玉的一日三餐，并且整个三法寺，除了沈将军自己之外，只有他能接触楚琼玉。 那不是楚琼玉的伙食费和给他的报酬啊，那是买命钱啊！ 昨夜他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索性直接爬起来去了院子里，他无疑是害怕的，这件事要是被人发觉，不关楚琼玉沈镇南，他都要受罪的！而且如果官家真的要处置他们，第一个首当其冲的就是他这个什么都小喽啰！所以如今惟一一个保命的办法，就是去和沈将军说，这事他干不了！他不干了！这样如果真的被人发觉了，也牵扯不到他的身上。 但是这个念头刚起，他心中就是一阵不安……楚琼玉是帮过他的，帮他儿子的前程铺路，这个恩情是他一辈子都还不完的，虽然这事情最后拍板的是沈将军，但是如果没有楚琼玉，那这个事情就是痴人说梦！ 如果他真的去和沈将军说不干了，那楚琼玉该怎么办，牢中的那个姑娘该怎么办？难道就真的这样不管她们了吗？他活了这么大的年纪，难道就真的这么不讲良心了吗？！ 终于在清晨朝阳发出第一缕阳光的时候，老监头从院中的椅子上站起，去厨房里烧了一锅软糯可口的排骨，香味直窜鼻间，惹得他老伴在房中怒骂他不知道过日子。 如今这份排骨就在他的手里提着，他给楚琼玉送来了。 “楚小姐……吃饭了。” 老监头蹲在地上，把食盒打开，清粥小菜，还有一大碗可口的荤菜摆在了牢房边，老监头没有抬头敢看里面坐着的那个姑娘，他不敢看，他怕知道的太多。 “楚……楚小姐……您慢慢吃，一会我再过来收碗筷。” 老监头闷着头说道，拿着空食盒转身就要走开。 “这一大早的就吃好吃的，我在牢里待的这些日子，还不得圆润不少？” 老监头愣住，这嗓音清亮婉转，像是清晨竹林间跳动的灵鸟，又像是山间潺潺流动的溪流，轻灵悦耳。 “楚小姐？！” 第379章 你为何要害我 迎着老监头震惊的眼神，楚琼玉笑着点了点头：“是我啊，怎么老伯不认识我了吗？” “可是……可是……”老监头手指颤巍巍的指着楚琼玉，又回头指着那大牢门，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楚琼玉从地上站起身来，走到牢房前，对着老监头点了点头：“我知道老伯的意思，昨日让老伯担惊受怕了，有些事情我不得不出去做，因为这关系到我的清白，我楚家的清白，所以我必须要去查明一个真相，老伯，你相信我是无辜的吗？” “信！我当然信！” 老监头斩钉截铁道，他十个百个相信楚琼玉是无辜的，这样一个心善的姑娘怎么可能会那么残忍的杀人呢！ “老伯愿意相信我，让我真的很开心。”楚琼玉由衷道，“昨日之所以没有对老伯说清楚，是因为我走的急，没有来的及，让老伯担心了，你不用担心，昨日在牢中的那个姑娘我的丫鬟，这件事也只有你我，沈大哥知道，别人不会知道的。” 她没有对老监头说出刘衍的存在，她觉得刘衍不该暴露在人前，就该在背地里默默行事，必要的时候给人致命一击。 老监头忙点头：“楚小姐你不用和我说那么多，我也听不懂，但我知道楚小姐是被冤枉的，我也希望楚小姐能查明真相，尽早从这里出去！楚小姐你放心！你帮了我的儿子，这对我王家来说就是一辈子的恩情！楚小姐有事，我自然是要相助，但……但就怕楚小姐向我没用，帮不上忙……” “老伯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楚琼玉笑道，“我怎么会觉得你帮不上什么忙呢，如今你不就是在帮我一件大事吗，如果这件事情里没有你，那我如今恐怕还没有出去呢！” 老监头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憨厚的笑了。 “拜见六皇子！” 就在这时，请安声突然从大牢门口传来。 楚琼玉眸光微暗，刘尧果然来了。 老监头直接呆愣在原地，心中有些后怕，这六皇子怎么来的那么巧，楚琼玉这是刚回到这里来啊！要是这六皇子昨日过来了，见到那个假的楚琼玉，还不得出大事啊！ 他难耐心中的侥幸激动，想要和楚琼玉小声的说上几句，结果一转头就见楚琼玉正抱着碗，拿着筷子吃的真香，一副淡定的模样。 老监头不得不佩服楚琼玉，他心中对着楚琼玉竖了个大拇指，退到了一边站着。 刘尧已经从门口走了进来，他身后紧跟着走春。 从一进门开始，楚琼玉就感到走春那阴鹜的眼神停留在自己身上，恶毒极了。 她不为所动，就连老监头朝着刘尧行礼问安的时候，她连眼皮都没舍得抬。 看着楚琼玉的样子，刘尧眼中划过一丝不喜，他朝着老监头摆摆手，示意他出去，老监头担心的看了楚琼玉一眼，飞快离开。 等着老监头走了，刘尧这才看着楚琼玉开口：“楚小姐的精神还真是好，能吃能睡，这在整个长安，怕是也挑不出几人来。” “比我看得开的人多了去了，”楚琼玉揪起袖子，毫不在意的在油汪汪的唇上一抹，“我这算得了什么。” 她抬眼朝着刘尧看去，眼神似笑非笑。 刘尧像是听不出她话中的讥讽，甚至还温润的笑了笑，他朝着走春摆了个手势，走春立刻从门口搬来了一张椅子，放在了刘尧身后。 楚琼玉朝着走春看过去，杏眼带笑：“其实这一大早的吃肉对身子是有些不好，但谁让我馋小公公上次送来的饭菜了呢，那叫个美味，唇齿留香的……”她做出一副回味的样子，却也没忘记观察刘尧的脸色。 在听到她这话的时候，刘尧的脸色微变，意料之外却有些想象之中的意味，他回头瞪了走春一眼，走春低下头，不言语。 “怎么，难道那不是六皇子让小公公来给我送来的吗？”楚琼玉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我还以为是六皇子还记得我和您在我老家时候的交情，听说我这入狱受苦，特地让人来关照关照我呢！” 听到此话，刘尧面上有些尴尬，心中却又有些怒气，他一向是一个重视礼节的人，热衷笼络人心，只要不是很大的过节，他一般都是表面功夫做的很好，所谓人前一套背后一套，说他就没错。但是楚琼玉这件事情，他是真的难以介怀，他堂堂的一个皇子，被一个姑娘家如此的戏谑，且是在对方知道他的身份之下，仍然对他隐瞒真实的身份，导致他在文会上认错了人，差些酿成大错。 “关照……给楚小姐送些饭菜过来，难道还比我本人亲自过来还重要的吗？”刘尧有些尴尬，模棱两可的回答，这种被人直接指到脸上来的话，真是让他有些难为情。 “当然是六皇子亲自过来的好啊！” 楚琼玉笑道，伸手拉了拉靠在背后的垫子，“不过殿下这过来的原因，难道还是和上次一样吗？” 上次刘尧过来是要说服楚琼玉成为自己的六皇妃，可是楚琼玉没有同意，二人不欢而散。 刘尧此时已经面色恢复如常，他对着楚琼玉说道：“我虽然是个皇子，有百种千种方法可以让楚小姐同意，但是我还是选择尊重楚小姐的意愿，所谓强扭的瓜不甜，不是真心而来的妻子，那我就算娶了有什么用呢？不是一条心怎么也过不到一块去的。” 听到刘尧这样的话，楚琼玉心中嗤笑一声。 “多谢六皇子的通融理解，”她朝前欠了欠身子，莞尔一笑道，“六皇子能有如此大气，那何必要害我呢？” 刘尧的脸沉了下来：“楚小姐说话可是要讲依据，我何时害过你了？” 昨夜在刘衍从他府上离开之后，走春就过来和他说，刘尧来这里，带的是两个仆人，可是他们见到的却是只有一个，门房很确定，还说那人在府中溜达了许久，他跑过院子去看的时候，发现少了一盆绿之玲。 绿之玲可是对刘尧的意义重大，听到这里他是又气又恼，恨不得直接冲去东宫问那刘衍搞的什么名堂。 但是走春说，没有证据之前，他是绝对不能去找刘衍对峙的。 走春还说了一些话，他听得是云里雾里，也没有听明白，却莫名其妙的答应了走春说要来三法寺看看楚琼玉的要求。 结果一来，就被楚琼玉这话里话外的刺挠，他心里可是憋屈的很！早知道这样他就不该来！ 第380章 真相浮出水面 “我是什么意思，六皇子问一些您身边的小公公便知。”楚琼玉朝着走春努了努下巴，嘴角带着淡笑。 按照刘尧先前的表情反应，他是不知道走春对自己做的事情的，他们二人肯来这三法寺，就一定是发现了没了的那盆绿之玲，能够怀疑到她身上来的，刘尧显然还没有那个能力，那就只有走春了，走春生性狡猾多疑，怀疑到她的身上不足为奇。所以楚琼玉决定来个真正的出其不意，让刘尧对走春彻底的失去信任。 先前楚琼玉说走春给她送过饭菜，如今又说她自己差些被害死，这两件事情一结合起来，真相显然就是呼之欲出了。 “好你个大胆奴才！竟胆敢害楚小姐！？” 刘尧早已没有那刚进来的时候身上的翩翩公子范，他指着走春破口大骂，一半是做给楚琼玉看的，以用来表示自己对这件事情确实是不知情，另一方面是对走春的厌恶已经到到达了一个临界点，他跟在自己身边多年，却从来都不是自己的奴才。到头来，他是给别人养了一头白眼狼！ 走春一声不吭，撑起胳膊想从地上站起来，却因刘尧用的力气不小，在尝试了好几次失败之后，他只能是半俯在地上，狼狈的垂头看着地面。 刘尧愤怒至极，安静又空旷的牢房中回荡的全是他沉重的呼吸声。 楚琼玉靠坐在墙壁上，饶有兴趣的看着这场闹剧，时不时的会再烧上一把火，让刘尧的怒气直冲云天。 “老鼠偷吃了那饭菜，哎呀是上吐下泻的，肠子都要吐出来了！第二天我一看，黑老鼠都变成红老鼠了，这下的毒得是多严重啊！老鼠都不像老鼠了！” 楚琼玉唉声叹气，那害怕的语气真是闻着落泪，那矫揉做作的语气正是让猛虎都要抖上三抖。 “楚小姐请放心，”终于刘尧转过身来，对着楚琼玉郑重揖手，“楚小姐关于走春擅自给你送过来饭菜的时候，我根本就不知情，那饭菜是否有毒，我也并不知道，”他顿了顿，在楚琼玉怒骂他逃避责任之前，说道：“但是楚小姐请放心，这件事情我一定会调查清楚，决不让楚小姐受委屈，……但是楚小姐……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情？” 楚琼玉委屈的抹了抹压根就没有眼泪流出来的眼睛，对着刘尧轻轻点了点头：“六皇子肯帮我做主，我自然是感激不尽，六皇子有什么事情就请直说吧。” 她有一种预感，或许自己能从刘尧的嘴里套出什么话出来，上一世她觉得刘尧聪明，但是这一世在她重新看来，这刘尧却是愚蠢之极，除了他从出生起就有的权力之外，根本就没有任何可以让人恐惧或是敬佩的地方，他之所以上一世能走到那种地步，说到底还是自己被他牵制住，和楚琼瑶给他出谋划策的结果。 “这件事毕竟有关天家颜面，所以楚小姐可不可以不要把这件事情张扬出去？” 看吧，果然是个蠢货吧，楚琼玉心中嘲讽，差些伤害了别人，还不要别人发声，这算是什么道理？ 但是楚琼玉却是脸上有些疑惑：“为什么不可以说呢？我都差些死掉，到了如今我还是害怕的很呢！我想和我爹娘说，我想和我大哥说啊！” 刘尧气急：“难道楚小姐没有听明白吗？这事关天家颜面，不能往外说！” 楚琼玉几乎就要笑出声了。 “但是……但是六皇子你不是说这事情是小……走春做的吗？这一个宦官难道还是天家的人吗？怎么就会有关天家颜面了呢？六皇子是不是你知道走春想要害死我的事情，所以才不让我把这事情公之于众？你怕受陛下的怪罪是吗？” 明明是咄咄逼人的话，楚琼玉却偏要做出一副懵懂无知的表情出来，这样的眼神扎在刘尧的脸上，让他几乎要抓狂。 他一直以为楚琼玉是个聪明人，起码小聪明是不断的，怎么这么浅显的道理就不懂了呢！ “这是因为走春是和……” “六皇子！” 只见刘尧愣了一下，马上闭口不言，脸上除了些许慌张之外，还有些愤怒。 楚琼玉冷眼看着刘尧转身朝着走春的脸大力的踹了一脚：“你在乱喊乱叫什么！” 走春吐出一口鲜血，安静的像是刚才对刘尧的警告是一场梦。 “楚小姐，奴才无力缺乏管教，请你见谅了，”刘尧脸上毫无愧意说道，还不等楚琼玉说话，他就自己拍了板，“那事情就这么说好了，我会还给你一个清白，但是也请楚小姐不要对此事宣扬，其实就算楚小姐说出去也无所谓，我毕竟是父皇疼爱的六皇子，而且这事情有关天家颜面，要是楚小姐觉得你可以安然无恙的话，大可以把此事说出去。” 哟，这成威胁了？ 说完这番话，刘尧恶狠狠的叫着地上的走春起来，大步朝外走去。 走春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临走之前，他回头看了楚琼玉一眼。 不似初来时候的阴鹜，却是面无表情。 楚琼玉朝他展颜一笑，眼神灼灼圣光。 她红唇微张，对着走春做了个口型。 走春身子一震，面上的镇定再也维持不住，几乎要倒在地上。 那口型分明是在说两个字……和妃。 第381章 沈镇南进宫面圣 走春是和妃的人，这也是在楚琼玉去了走春的房间之后，发现他干净的近乎魔怔，这才隐约出现的一个不确定的念头。在上一世她跟和妃仅有几次的接触中，和妃的性格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那是一个精神至上的女人，在争奇斗艳的后宫中，她最是格格不入，不喜好权利，不渴望天子的宠爱，像是无欲无求一般，如果不是她有一个在宫中受宠并占有一席之地的妹妹，她能不能在宫中生存下去还要另当别论。她的寝宫是楚琼玉见过的最别具一格的，窗明几净，淡淡的竹香在鼻间萦绕，没有华丽奢华的装饰，简约大气，让人在诧异这到底是不是在富丽堂皇的后宫中时，还会在心里感觉到一种舒服的感觉。 这种感觉就像是今日在走春房中的一样，明明是刘尧身边的近侍，且是在皇子府地位最高的宦官，平日里想要巴结他的人肯定不少，明里暗里送的东西更是多，可走春房中却是一件值钱的都没有。 他房中很干净，连缝隙里都是没有一丝灰尘的，刚进他房间的时候，那股似有似无的味道引起了楚琼玉稍稍的注意，但因为不太强烈，所以她并未留心许多，可是当听到刘尧那句未说完整的话时，这股味道却在一瞬间浓厚起来。 是竹香，虽然很淡，不易察觉，但确实是竹香。 这所有的情况都跟和妃有惊人的相似，所以即使刘尧没有把话说完，且那话极其容易给人一种错觉，“是走春和谁在一起”而不是会想到这个“ 和”字是个名讳中的首个字。 重重迹象表明，那是和妃，也只能是和妃。 在刘尧和走春仓惶离开后不久，很快沈镇南过来，他担心问楚琼玉，刘尧这么早过来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楚琼玉端起半凉的清粥，拿着勺子轻轻搅动，粘稠的白粥细滑发出特有的醇香。 “我想，我知道走春身后的人是谁了。大约也能知道是谁杀的林梨儿了。”半晌之后，楚琼玉出声说道。 沈镇南一怔：“谁？你怎么知道的？” 只见楚琼玉微微一笑，“沈大哥，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这个忙只能你来帮，其他谁都不可以。” “什么忙，你尽管说！”沈镇南不假思索说道。 楚琼玉端起饭碗，把剩下的白粥全部喝光，她的脸色似乎因着这半碗清粥下肚，看上去都好了不少。 但沈镇南却是清楚的看见，楚琼玉的脸色转好，是因为她眼中的光芒太盛太亮，足以让人忽视掉她稍差的脸色。 “我要见官家。”楚琼玉迎着沈镇南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 ~ 很快，刘尧来到三法寺，不到半个时辰又离开的消息传到了刘衍的耳朵里。 此时他正在书房里，手中拿着一本古书在看，这本书是他在西凉从西凉少主李野手里得到的，除此之外，李野还送给了他许多千金难求的好书，其中有一本，被他拿去送了人。刘二平日里很是珍惜这些书，觉得这些书都是白花花的银子，所以很快就发觉了其中少了一本，他慌张来和刘衍禀报，以为是有人偷走了，却得到了刘衍轻飘飘的一句话：“被我不小心弄丢了。”刘二当时直接愣住，心疼的两天没吃下饭去。 “殿下，楚小姐是不是……有些操之过急了？”刘二端着热茶站在刘衍身侧，轻声询问道。 楚琼玉在牢中和刘尧说了什么，他们全都一字不差的知道，如今他担心的是，楚琼玉擅自对刘尧说出了走春做的事情，这到底是对还是错，如果刘尧事先默许了走春的行为，那楚琼玉如今说这些话，岂不是在告诉刘尧她已经什么都知道了吗，这涉及到切身利益的事情，刘尧会放过楚琼玉吗？ 刘衍面色淡淡，欣长的手指翻过下一页，平静道：“是否操之过急，就要看她下一步准备做什么了。” “啊？什么？” 刘二疑惑看向刘衍，一脸不解。 这个口中的“他（她）”是谁？刘尧还是楚琼玉？ 可刘衍却是没有继续给他解释的意思，他头也不抬的朝着刘二伸出手，刘二立刻小心奉上茶杯。 茶香扑鼻，刘衍晃了晃茶杯，底部漂浮着的茶末随着震动轻轻摇晃。 只要有外力，这茶杯里晃得就不止是水，还有其他同样在茶杯里的东西。 一荣俱荣，一败俱败。 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的简单，不费吹灰之力。 刘衍嘴角挑出一抹笑意，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 沈镇南从三法寺离开之后，就立刻驱马到了皇宫门口。 在门口的侍卫见到他，连忙揖手问好，殷勤的上前牵马。 “沈将军，要去面圣吗？”侍卫好奇问道，同时心中也在嘀咕，今日并没有听说陛下召见沈将军的消息啊。 沈镇南摇了摇头：“仪鸾司有些事情需要我去处理，一会就出来，这马就不要牵走了。” “好的好的！”侍卫赶紧点头。 “麻烦了。”沈镇南颌首，快步进了宫门。 侍卫看着沈镇南的背影，羡慕的嘀咕：“什么时候我也可以在仪鸾司就好了……” 他惋惜的摇了摇头，牵着马儿走到一边的石柱上拴紧。 就在他背过身去的一瞬间，有个人影飞快的看了沈镇南一眼，立刻小心的退出了站岗的队伍。 刘尧从自己在宫中的眼线那里得知沈镇南进宫的消息时，已经是大半个时辰之后了。 “他怎么突然进宫了？父皇有召见他吗？！” 刘尧紧张问道，心神忐忑。 “沈将军说，是仪鸾司有些事情需要他去处理，这才进宫的。他还说一会就出来，让我们不要把马牵远了。”过来报信的人答道。 听到这句话，刘尧忐忑不安的心这才稍稍平静下来，“原来是为了仪鸾司……” 他还以为……还以为是为了楚琼玉的事情。 楚琼玉在三法寺中毒险些身亡，这可是个大事件，要是禀告了他的父皇，怕不止是走春，他，他的母妃，还有和妃，同样是会受牵连。 不过还好……虚惊一场。 想到此处，刘尧心中突然有些烦躁。 他回头朝着身后站着的走春就是狠狠的一巴掌：“看你干的蠢事！” 第382章 走春的计谋 殷红的血液顺着走春的嘴角留下，在他苍白的脸上显得狰狞。 他像是没有感觉一般，抬起手来双眼直视刘尧，静静说道：“六皇子，沈镇南这时候进宫肯定是不一般，奴才觉得您还是进宫去阻止他，把事情跟和妃娘娘，宜妃娘娘说一声，让她们早些做好准备，不怕一万就怕……” “就怕什么！”刘尧听到走春的话，浑身气的发抖，“如果不是你这个蠢蛋去给楚琼玉下毒，如今能有这样的事情？” “和妃娘娘也是为了六皇子您好。”走春垂头低声说道。 刘尧：“……我何时说是和妃娘娘了？！我说的是你！” 走春这奴才竟然这么大胆把话头往和妃娘娘的身上引，他即使是心中对和妃有气，但是又怎么敢真的表达出来，他也只能对走春指桑骂槐，但他没有想到，走春竟然还真的把话给说到了明处！这个坏心眼的奴才！ “奴才所做的事就是和妃娘娘的命令，奴才奉和妃娘娘的意思留在六皇子身边照顾，不敢对和妃娘娘的话有任何一丝的违背。”走春平静道。 刘尧气急，恨不得一巴掌再赏给他，可是走春的话同时也是提醒了他——这走春是和妃的人，不是他的，他没有权利对走春怎么样，就连他这一时失去了理智殴打了走春，也要去跟和妃娘娘认罪。 一想到那个阴嗖嗖的和妃姨母，刘尧就恨不得一阵抓耳挠腮，他的母妃宜妃娘娘虽然是他父皇身边的宠妃，和妃是众多的妃子中最不起眼的那一个，但是他母妃能有今天的地位，还是多亏了和妃娘娘，所以他母妃对和妃娘娘的话言听计从，丝毫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和妃娘娘没有子嗣，他母妃更是让他自己认了和妃娘娘为自己的干娘，在没有人的情况下，刘尧他都是叫那和妃母妃的，走春就是和妃送到他身边来的人，美名其曰：照顾。 但是这十年多来的日子里，这走春哪里是照顾他了？！明明是监视！他做的不管是大事小事，走春都会和宜妃和妃禀告的清清楚楚，事无巨细，让他每日每夜都是在两位母妃的眼睛之下。这种日子几乎快要折磨死他！ 就在刘尧接近崩溃之时，走春又平静的开口道：“和妃娘娘说，楚家小姐并没有想嫁六皇子您的意思，与其让她嫁给别的皇子又或者是太子，把相国府的势力拱手相让别人，还不如毁掉，毁掉楚家小姐，就不会让六皇子置身于困境之中了。” “难道……林梨儿……”刘尧震惊的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走春。 林梨儿是和妃杀的？是故意要诬陷给楚琼玉？所以走春给楚琼玉下毒，也是和妃想要对楚琼玉赶尽杀绝？！ 走春默认点头，形状姣好的眼睛里闪着冰冷的光。 “既然六皇子没有那个本事能让楚家小姐倾心，还不如直接结果了她。得不到的东西，为何还要让别人得到？” 刘尧本是震惊，却在听到刘尧这话时，脸色陡然转成阴鹜。 他阴狠的盯着走春：“得不到？我得不到楚琼玉？你是在逗我吗？” 楚琼玉他怎么得不到了？！他只是不想对那楚琼玉行威胁的手段而已！他是皇子，他什么样的东西得不到，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 “奴才开玩笑而已，六皇子何必当真。”走春毫无畏惧的迎着刘尧的眼神，诡异一笑，“奴才觉得，奴才在六皇子身边十几载，是真的希望六皇子可以事事如意，得到您任何想要得到的东西，但是六皇子，您如果相信奴才，就听奴才的一句劝，那楚家小姐，如果得不到，就要毁了她，不惜任何代价。”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森冷起来，那冷气彻骨的音调让刘尧都不自由主的浑身震了一下。 “谁说我得不到楚琼玉的？我如今就可以立刻去那三法寺，让她改变那愚蠢的主意嫁给我！” 刘尧梗着头皮，强撑说道。 “好啊，那六皇子还在等什么呢？”走春挑了挑眉，神色意味深长。 “你！你给我等着瞧！＂刘尧气急，转身大步朝外走去，“给我备马！我要去三法寺！” 带着怒气的声音在院子里久久回响，走春牵动嘴角却不小心拉扯到了嘴角的伤，他轻抚伤处，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他抬眼看向刘尧离开的方向，眼中的恶意几乎要满溢出来。 一个蠢蛋，凭什么得到和妃娘娘那样的关心。 在刘尧离开之后，他随后出了皇子府的大门，骑着疾驰的快马，朝着皇宫赶去。 那对母子他看不顺眼太久，如果真的要出事，那不如把他们扔出去做挡箭牌，为和妃挡住灾祸！ 此时的刘尧还不知道自己再一次的上了走春的当，他赶着快马来到三法寺的门前，却迟迟没有进去。 楚琼玉会受他的威胁吗？楚琼玉不中意他……是真的吗？所以她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对自己展示恶意？ 刘尧突然有些不确定了，他一直以来都是这大汉顶顶的翩翩贵公子，不管是相貌，身份，还是才情，都是数一数二，大汉为他痴迷的女子不在少数，什么样的都有，可楚琼玉为何就偏偏不喜欢他呢？ 那么多的人里面，就只有一个楚琼玉特殊，就像是一整片的果园里面结满了皮薄汁水多的果子，却突然结出了一个苦涩干瘪的，这实在是太格格不入了，有些奇怪，却又是令人留意。 谁有毛病呢？是那些皮薄汁水多的果子，还是那惟一一个苦涩干瘪的？ 结果很明显啊！ 楚琼玉有病！有眼疾！ 刘尧心中暗想，“……对，是那楚琼玉有问题，不是我……” 他稍稍平复了下心情，抬脚朝着三法寺走去，就算再一次被楚琼玉给拒绝了，那他也是没有问题的，他依然是那个深受大家喜爱的六皇子。 “拜见六皇子！” 三法寺门前的侍卫朝着刘尧揖手行礼道，“不知六皇子所为何事？沈将军进宫还没有回来。” “我不找沈将军，我要见那关在牢房中的犯人楚琼玉。”刘尧说道。 “楚小姐？六皇子来的时候没有遇到楚小姐吗？”侍卫疑惑说道。 “什么？”刘尧震惊道。 侍卫回答：“一刻钟之前，海公公来到三法寺把楚小姐接走了，说是陛下要亲见楚小姐。” 第383章 陛下，有人要谋害臣女 “走春！走春！” 刘尧大步冲进皇子府，一路的疾驰让他撞翻了不知多少的街边小摊，腿脚上还沾着可疑的黄色汁水，一贯打理整齐的头发此时竟然有些凌乱，狼狈的贴在汗津津的脸上，他急着去找走春，却没注意脚下的门槛，一个踉跄马上就要倒在地上。 “六皇子小心！” 门房眼疾手快的扶住刘尧，结果还没等他站好，自己就被他狠狠的推了一巴掌。 “给我滚开！我要见走春！走春你给我出来！” 刘尧朝着府中嘶吼，和往日不一般的形象惹得大家好奇观看，出来的人越来越多，可其中却是没有走春的身影。 “六皇子，走春公公早就出门了啊，您刚走他马上就骑马离开了，我还以为是去找您了呢。”管着马厩的伙计上前说道。 刘尧一怔，一股寒意顺着脚底涌到头心…… 楚琼玉是真的进宫了，她是要告自己谋害她吗？她是要把所有的罪名都压到自己身上来吗？走春进宫是要去跟和妃娘娘说吗，是要救自己的命吗？他为何进宫不告诉自己一声？就算是要兵分两路，他也应该是和自己汇报一声的啊，自己是他的主子啊！他是个奴才，为什么不表明去处呢？？ 还没等刘尧理清楚其中的关系，府门前突然传来了车轮声。 刘尧僵硬转身，就见同样是在父皇身边伺候的庆公公从马车上下来，他脸上带着一贯的笑容，走上前来和自己行礼问好：“六皇子，陛下说这些日子您都没有进宫去面见，陛下实在是想得很，这就让奴才过来接六皇子进宫呢。” “进宫……”刘尧身子一震。 虽然他常进宫，可是从未有过庆公公亲自来接的情况，而且……还是带着仪鸾司的侍卫一起来的…… 刘尧眼皮不受控制的直跳，冷汗浸湿了他的眼睛，他模模糊糊的看见在庆公公的马车后面，紧跟着十几个腰带利刀，面容冷酷的仪鸾司侍卫。 ～ 楚泽复在宫门口接上楚极泰，父子俩急匆匆的朝着龙华殿赶。 “怎么你妹妹就到了陛下面前了呢？！她怎么从牢里出来的？！” 楚极泰脚下不敢停，双眼紧张的直视前方，看都不敢看身边的楚泽复一眼，他就怕自己一晃神的功夫，他脚步就会慢下来。 “是镇南去圣前说，有人想要谋害琼玉，毕竟琼玉如今是秀女被杀一案的疑凶，她又是被关押在三法寺，要是出了什么事情，镇南是应付不了的，所以再三权衡之下，才来到陛下面前表明的。”楚泽复压低声音说道，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一字不差的到了楚极泰的耳朵里，让他险些脚下一软，趴在地上。 “有人谋害琼玉？怎么回事？”楚极泰紧紧抓住楚泽复的胳膊，声音里都带了一丝颤抖。 楚泽复张了张嘴，他也从来都不知道他的妹妹险些被人害了的事情，他很愧疚没有把琼玉给保护好，他没有脸和楚极泰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爹，琼玉如今就在龙华殿，陛下让人去请你过来的同时，也让人去请了六皇子过来，我出来之前听到琼玉和陛下说，她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 “是谁？!”楚极泰连忙问道。 楚泽复摇了摇头：“琼玉说等人到齐了之后，她自然就会说出真相，包括林梨儿的事情。爹，我们快走吧。” “好好好！快走快走！”楚极泰点头，和楚泽复朝着龙华殿快步而去。 此时的龙华殿中，却是欢声笑语一片。 明帝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殿中的楚琼玉，见她生的明艳，和楚极泰的样貌有几分相似，且这说话也和楚极泰大相径庭，不由得对她心生好感，就算她先前说了那么大逆不道，污蔑皇家子第的话。 “不愧是相国公的女儿，古灵精怪，和你爹一样身上挂满了心眼！” 明帝大笑，朝着身侧的海公公看去，海公公同样是在掩嘴轻笑。 “你这老货！你笑什么！”明帝故意的板起脸来，假意训斥一声，海公公毫无惧意，依然是捂嘴偷笑，明帝绷不住，爽朗笑起来。 楚琼玉眼观鼻鼻观心，对明帝和海庆两位公公之间的态度依旧是有些惊讶，就算是经过了上一世，可她仍然是对陛下和两位公公之间像是老友一样的关系所震惊，所谓的伴君如伴虎，可这两位公公看上去却是游刃有余，让一国之君对他们有不一样的待遇，就算是宜妃，陛下也从未这样对待过。 她垂下眼掩住眼中的情绪，一片袍角同样进入了她的视线。 在她身边站着的是沈镇南，他按照自己的话，进宫来禀告陛下，有人想要谋害秀女被杀一案的最大疑凶，他身为三法寺的执管者，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他的疏忽是不可饶恕的，特来和陛下请罪。 明帝生性多疑，果然是对此事产生了兴趣，有人想要害身在三法寺已经被逮捕的楚琼玉，这不正好说明是心中有鬼，想要灭口？让楚琼玉背这个黑锅？ 他立刻让海公公去三法寺把楚琼玉接来，想要当面问问她。 结果刚进龙华殿，楚琼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呼救命。 明帝一双浓眉竖起，身边的庆公公已经替他发话：“楚小姐有话直说便好，这里是龙华殿，你面前的是当今圣上，无论你有何话，都可直说。” 听到这话，楚琼玉这才抽抽噎噎开口：“陛下，有人想要谋害臣女。有一人曾来三法寺看望臣女，可并没有在臣女面前露面，只是把带来的食盒让监头转交给臣女，臣女那晚因食欲不振没有吃下，第二日起来却是发现原来那饭菜竟然有毒，毒死了偷吃的老鼠！臣女当时吓得不得了，以为这三法寺并不安全，所以更不敢和沈将军说，后来我大哥来看我，我这才把事情告诉了我大哥，我大哥和沈将军有过交情，深信他的为人，这才把事情告诉了沈将军……” “沈将军愿意把此事禀告给陛下，臣女这才有了面见陛下的机会啊！请陛下救臣女啊！” “沈卿，你可是查明是谁想要谋害楚家小姐？”明帝朝着沈镇南看去。 沈镇南揖手道：“启奏陛下，微臣已经调查过接触过可疑人员的监头，他对此事讳莫如深，且说已经把来人告诉了楚小姐，楚小姐已经得知了来人是谁。” 明帝眼神一变，龙颜震怒：“楚琼玉，你为何欺瞒？！” 明明已经知道是谁下毒，却来自己面前哭诉，绝口不提凶手是谁，这是想要做什么？！逗当今圣上吗？！ 第384章 不愿放弃刘尧 面对圣上的震怒，楚琼玉表现的却是异常淡定。 她跪伏在地上，胳膊直伸，额头紧挨地面：“回禀陛下，臣女确实已经从那监头的口中打听出了那人的外貌，但事关重大，臣女不敢多说！” 明帝冷冷道：“事关重大？你直说便是，朕恕你无罪就是！朕要听听是怎么个事关重大！” “在臣女未到长安时，曾有幸目睹过六皇子的风采，文会陛下也是让六皇子主持，所以臣女也算是和六皇子有幸说过上几句话。”楚琼玉低声道，杏眼微垂看着纤尘不染的地面，“这次在三法寺中的事情，监头并不认识那前来的人是谁，只记住了他的相貌，但是监头不认识不代表臣女也不认识……” “你的意思是我儿要害你？”明帝勃然大怒，手掌重重的落在龙椅把手上。 “还清陛下允许臣女说完。”楚琼玉脸色不变，依旧是有条有理的说道，“臣女从那监头的描述中得知原来那人是在六皇子身边伺候的近侍走春。这毕竟有关皇家，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臣女自然是不敢多说，如若不是陛下逼问，臣女在和走春小公公对峙之前，是绝对不敢说话的啊！” 她声音里像是一瞬间就带了哭腔，趴伏在地上肩膀隐忍抽动。 “走春？”明帝眉心紧皱，转头朝着海公公看去，“那走春我怎么没有印象？尧儿身边有个叫走春的人吗？” “陛下日理万机，这等小事怎还劳烦您挂念，”海公公揖了揖手，笑道，“六皇子身边确实是有这么一个人，乖巧讨喜，服侍六皇子也甚是贴心呢。” “是吗，还真没有印象了。”明帝“哦”了一声，显然从未把走春放在眼里过，就算是他曾多次召见刘尧进宫，却也没有记住一直在刘尧身后跟着的那个纤瘦小太监。 “那监头说是走……什么给你送去的饭菜，难道就一定是他送去的吗？或许是那监头描述的不清楚，你想错了也是有可能的。”明帝沉声道，朝着沈镇南看去，想要听听他的意见。 沈镇南道：“陛下所言有理，三法寺的那监头已是年迈，不日就要被遣送回家，他老眼昏花，要说看错了也是极有可能的。”他顿了顿，道：“陛下，要不要把监头传唤过来，当场对峙？” “算了。”明帝摆了摆手，“朕已经让庆公公去叫尧儿了，等到尧儿过来，就会真相大白了。” 这件事简直是无稽之谈，他疼爱的儿子怎么可能会去杀人，简直是笑掉大牙。楚琼玉在牢中遇害，说不定还是另有缘由，但不管是什么，总不会是他儿子杀人的。 就在刘尧随着庆公公赶往宫中的时候，走春也已经到了和妃娘娘的宫殿中。 可惜走春来的不巧，宜妃也在这里，看到走春过来，她当即高兴的一招手，示意走春才往自己这边来。 “走春这孩子真是不错，姐姐您当年把他给尧儿时候，我还觉得这孩子也太瘦小了一些，可是如今看看，啧啧，生的这叫一个好！” 走春走到宜妃娘娘面前，低眉顺眼的垂着头，任凭宜妃娘娘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游连打量，他平静的外表下，一点都看不出此时外面的情况已是火急火燎了。 和妃看了走春一眼，却是秀眉微颦。 走春一般不会独自进宫来见自己，他通常都是跟着刘尧，这样等到他来宫中找自己的时候才不会引人怀疑，但是这如今白日且是独自一人前来，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和妃眼珠一转，转瞬嘴角带上了些笑意：“是我叫走春过来的，我最近新得了一些书简，想要送给尧儿，这就谴着走春过来给尧儿带回去呢。” 宜妃高兴的点头：“还是姐姐想的周到，那我就不打扰姐姐，我回去做些好吃的点心，一会给姐姐送来。” 她站起身来朝着和妃福身，和妃亦是起身，送她到了宫门外，等她一走远，和妃命人关上殿门，朝着正厅中走去。 原本是站着的走春已经双膝跪在了地上，仰头看着和妃的一双眼睛里面像是啐了寒光，但说出的话却像是从柔软的棉花里面抽出来的细细的似，让人感到绵软的同时还回味着一种被缠绕的窒息感。 “娘娘出事了……” 半盏茶之后，走春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和妃说的清清楚楚，末了他对着和妃哀戚道：“娘娘，如今保命要紧，必要的时候可以把那对蠢货母子推出去挡灾！” 和妃坐在走春面前的椅子上，保养得当的手指慢条斯理的抚摸着手中的茶杯。 良久之后，她淡淡道：“尧儿如今走到这个地位实属不易，怎么能一朝之间被毁掉。” 走春一怔。 “如果不是刘尧回长安，这时候怕是已经另立太子，尧儿都已经坐上东宫之主的位置了。”和妃勾唇一笑，鲜红的胭脂浓烈绽放。 走春听到和妃这样说，从心里的发出的寒意扩撒到四肢，他道：“可是娘娘不是一直说那六皇子根本不是堪当大任的吗？这大汉国天下要是有朝一日落到了他手里，不是会日渐……”走春最终没有说出那大逆不道的话，他手脚并用的爬到和妃脚边，“娘娘，放弃六皇子吧！我们另找一个人不好吗？” 就像是培养刘尧一样，从头开始。 和妃低头朝着走春看去，他秀气的鼻尖上已经发红，姣好的唇瓣上面还有一丝的苍白。 她慢慢的抬起手来，轻轻拂过他的脸庞，手底下的身子猛地一震。 “可是我有几个十几年呢，尧儿好不容易走到这位置了，难道我就要放弃了吗？马上就要到手的权利就要付之一炬了吗？” 她费劲心思和宜妃交好，让她一步步的信任自己，然后让刘尧成了自己名义上的子嗣，她费尽心机的让宜妃能在这后宫争艳中赢，让刘尧能从诸位皇子中脱颖而出，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待刘尧登上了那皇位之后，可以扶持自己成为一国之后吗？刘尧这人一向听他母妃的话，只要她在宜妃的耳边吹上几股耳边风，那刘尧岂是不为？ 所以啊，耗尽了十几年的心思，怎么能在现在就放弃了呢？ 和妃把走春搀扶起来，声音是一贯的柔弱。 “你现在就去找尧儿，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做。” 她抬眼朝着龙华殿的方向望去，即使只能看到龙华殿的一角，也阻挡不了她眼神中的狠意。 早知如此，就该早些把她除掉。 第385章 皇上面前的一群戏精们 楚极泰父子两个赶到龙华殿的时候，刘尧已经在殿中站定，他的近侍走春就在龙华殿外候着。 明帝看到楚极泰，和他寒暄了几句，就重新把注意力放在了刘尧的身上，这对父子的关系果然是名不虚传，就算是如今殿中跪着一个疑似要状告刘尧的楚琼玉，也丝毫不能阻止明帝对刘尧发自内心的喜爱。 “阿玉！你没事吧！？” 楚极泰小心的移动到楚琼玉身边，一边警惕的看着明帝，一边压低了声音询问。 “爹，我没事。”楚琼玉仰起头，朝着楚极泰笑了笑，凌乱的发丝，苍白的脸蛋，让楚极泰心中疼极了。 楚泽复已经回到了明帝身边，他身为殿前司侍卫，是要时刻保护在陛下身边的，因他站着高，所以可以肆无忌惮的打量着楚琼玉，眼中的心疼渐渐变得浓重起来。 “好了，人已经到齐了，那大家就开始理理这楚家小姐在三法寺遇害一案吧。”明帝终于关切完自己的儿子，抬头对着大家淡淡说道。 显然他并没有把楚琼玉的话放在心上，对于楚琼玉指控走春是凶手，更是觉得是个无稽之谈。 明帝话落，殿中却并没有说话，静寂之下隐约能听到殿外的风声，那看不见的气流穿梭在皇城中的每一角，势要把所有的肮脏都从缝隙里挟带出来，暴露在日头下，使它无所遁形。 明帝悠闲的靠在椅背上，双眼微眯，打量着殿中每一个人的反应。 “楚小姐，您在三法寺险些遭人谋害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但一直都没有时间去看过你，实在是有愧。”半晌之后，刘尧出声，他朝着楚琼玉的方向侧转过身子，眼神虽温和却在紧盯楚琼玉的时候有些不易察觉的瘆人。 楚琼玉双手交握身前，整个上身微微前倾：“今日琼玉来圣前诉冤，打扰到六皇子心中实在是愧疚，可是此事牵连到琼玉的性命，琼玉不得不谨慎一些。六皇子身边可是有个叫走春的近侍？” 她朝着刘尧看去，往日里明媚的杏眼里待了些恐惧和倔强，恐惧是对她所面对人的恐惧——也就是自己，倔强是面对她所需要找出真相来倔强——任何困难都阻止不了她。 刘尧突然觉得有些好笑，楚琼玉这是要把自己往死里整啊。 “是有，请问楚小姐找他是有何事吗？”刘尧笑容温润，神色不变。 好啊，既然你跟我演戏我就跟你演戏！看谁能撑到底！ “不知六皇子可否把走春公公叫过来呢，琼玉有些事情想要问问走春公公。” “当然可以，”刘尧咬牙切齿的笑道，转头对着殿外叫走春进来。 走春进来后，朝着殿中的人依次行礼，最后跪在了楚琼玉身后偏右的位置，楚琼玉可以一转头余光看到他。 “楚小姐有什么想知道的就问吧，”刘尧说道，他朝着走春看去，声音里带了一丝的威严，“楚小姐不管问你什么，你都要老实回答！楚小姐在三法寺的事情，让我如今想起来心中还是恐惧，相国公只有这一个千金，绝对是不能出事的！一定要尽快找出凶手，还楚小姐一个公道！” “是！奴才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知！”走春立刻应声。 刘尧这才满意的笑了，像是没有看见其他人朝着自己投射过来的各色各异的眼神。 明帝：哟，我儿子莫非是对楚家姑娘有意？两人先前就好像有过一段交情……不过这楚琼玉…… 楚极泰：擦！这六皇子怎么满口胡言乱语呢！他家琼玉什么时候关系和他那么好了？！ 楚泽复：竟然敢跟他妹妹套近乎？！ 沈镇南：难道六皇子还没有对琼玉死心？如今出了一个太子刘衍，还多了一个六皇子刘尧，他沈镇南还有机会吗…… 楚琼玉似笑非笑的看了刘尧一眼，很快就不再管他，而是偏过身子朝着身后的走春看去。 “走春公公，您可是在六日前去三法寺给我送过饭菜？” “是……奴才确实给楚小姐送过一次，奴才想着楚小姐和六皇子当年在您老家的时候也是结交过的，六皇子一直在念叨您，却没有机会去看您，奴才闲着没事，就擅自替六皇子做了决定……”走春瑟缩在地上，嗓音里带着恐慌。 明帝一怔，竟然真的是这小子给楚琼玉送去的！这善做主张的奴才真是好大的胆子！ “楚小姐问奴才这些事情……是出了什么事吗？”他睁着两只无辜的眼睛，人畜无害的朝着楚琼玉看了过去。 楚琼玉心中赞叹这主仆俩的演技，面色却比走春的还要无辜惊慌三分。 “走春公公难道不知，您送来的那些饭菜里面是有毒的吗？我差些就被毒死了啊！”楚琼玉眼眶像是再也挡不住奔涌的堤坝，泪水夺眶而出，瞬间流了一脸。 走春：“……” “我的女儿啊！你没事吧！” 这时候，楚琼玉的父亲，当今的相国公一声哀嚎，奔到楚琼玉的身边，嘴唇颤抖的摸着她的脸颊：“女儿啊……你没事吧？！” 众人：“……” 如若真的有事，此时这楚琼玉还会稳稳当当的跪在这里指控走春吗？可没有一个人说话，因为都知道楚极泰对楚琼玉是极其宠爱的，都说这女儿是父亲的小棉袄，这话一点都不假。 只有楚琼玉知道，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楚极泰悄悄的拽了拽自己的袖子，眼中的精光一闪而过。 第386章 放弃了楚琼玉 楚琼玉接收到楚极泰的信号，瞬间了然。 当即这龙华殿中变成了父女抱头痛哭不可控制的场面。 “爹啊！吓死女儿了！女儿还以为永远都见到你了啊！……” “女儿啊！爹在西凉十年，你就是爹的支柱啊！你要是出了什么好歹，爹可要怎么办啊！……” 在场的楚泽复眼皮直跳：那他呢？他算什么？！ 哭声悲恸，闻着无一不感同身受，心中酸楚。 明帝叹了一口气：“相国公，你放心，这件事朕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绝不放过凶手！” 下一瞬间他的声音凛冽而至，像是把出鞘的利剑直指走春的眉心！ “大胆奴才！竟然谋害相国府的嫡亲小姐！你可知罪？……” 听着明帝大公无私的话，楚琼玉心中大呼不好，这陛下显然是要把所有的罪责都压到走春的身上，想要刘尧从中脱身了！？ 那她来这殿中诉冤岂不是白做了？她爹和她来做的苦情戏岂不也是白干了？！ 这可不行！ “陛下……” “陛下，微臣觉得此事尚且存疑，切不可被表面的假象所迷惑，”沈镇南上前一步，对着明帝说道。 明帝脸色明显不悦：“沈卿你这是什么意思？此事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 “陛下，走春公公不过是区区一宦官，怎么会有如此大的胆子要谋害当今相国府的千金小姐？他难道不知道如果被发觉，那就只有死路一条吗？究竟是走春公公是和楚家小姐有什么样的冤仇吗？竟然让他不惜放弃自己的性命也要拉着楚小姐一起死呢？” 楚琼玉眼皮微垂，心中却是一片愕然，同时一股浓烈又无力的愧疚在一瞬间袭遍了他的全身。 陛下天平倾向刘尧的意图那么明显，可沈镇南却宁愿冒着惹怒陛下的风险，为自己出头说话，他不可能不知道后果的，重则处死，轻则罢官抄家，可他还是愿意这么做…… “沈将军的意思是，是我在背后指使走春了？”刘尧收起了儒雅，警惕不悦的对着沈镇南道。 还没等沈镇南说话，刘尧又朝着明帝揖手道：“父皇，我和楚家小姐无冤无仇，甚至是心中仰慕楚小姐许久，又怎么会对楚小姐行如此丧尽天良的事情呢？” ！！！ 沈镇南显然没料到刘尧竟然会如此直接的在圣上面前说出这种话，他脸色一黑，抬脚就要上前。 “我儿莫非是中意楚家小姐？”明帝面上出现一种神奇的光彩，他双眼生光，身子都不受控制的微微前倾。 如果他的尧儿真的中意这楚琼玉，不管这楚琼玉到底有没有杀害林梨儿，那他一定都会给她脱罪，让她可以以一个清白之身嫁给尧儿，本来让楚琼玉进宫的目的，不就是想要撮合楚琼玉和他皇子们吗。 这如今既然有一个皇儿对楚琼玉有兴趣，那他还在等什么？ 听到刘尧的话，楚琼玉心中大呼不好，如果这时候刘尧真的承认了，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她不仅扳不倒刘尧宜妃和妃，还会再一次重蹈上一世的覆辙，不，甚至是还要惨！ 但是她不能在这个时候以药王谷的事情为借口，如果她没有进宫，那这个原因是在适当不过的，可她如今是在宫中，答应了选妃的人却在此时说她没有嫁人的打算，她要做个老姑娘？！这和欺君有什么区别？！ “爹……” “大哥……” 楚琼玉无声的朝着楚极泰和楚泽复看去，二人被刘尧的话震惊住，显然是还没有回过身来。 刘尧这一招实在是太狠了，竟然直接把事情的重心转移到了他和她之间的事情上，这正好是应了陛下当初要她进宫的心意，如此一来，所有的事情都显得不是这么重要了。 这绝对不是刘尧可以想出来的办法！是楚琼瑶！一定是楚琼瑶给刘尧在出谋划策！这种稳准狠，打蛇打七寸的狠辣风格一定是她的！ 那边刘尧在听到明帝的问话时，脸色竟是泛起了可疑的红晕。 他温柔如水一般的声音响起：“楚小姐才情俱佳，落落大方，性子又是乐观向上，她就像是这众生里面的一颗最璀璨的明珠，光华耀眼，令孩儿宛如扑火的飞蛾，甘愿付出一切的代价前往……” 楚琼玉：“……” 这般恶心的话这世间也就只有刘尧一人说的出来了。 ~ 东宫。 “殿下！殿下！出事了！” 刘二来不及请安，火急火燎的直接冲进了书房。 “六皇子和陛下说他心仪楚小姐，如今陛下要给这二人指婚呢！！” 拿着白玉茶杯的手一顿，汁水从中迸溅，其中几滴落在了白皙的手背上。 “楚琼玉不是在和父皇伸冤吗，怎么会成了要指婚的境地？” 刘衍像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自然的把杯子放在桌子上，拿出帕子慢条斯理的擦了擦自己的手。 “不知道啊！我们的人守在龙华殿外面，对里面的话也只能听到一星半点，究竟事情是如何到了这样，除了那龙华殿中的人谁也不知道啊!” 刘衍垂眼，拾起精巧的茶壶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暗黄的茶水从壶口中倾斜而出，在正午烈阳的照射下，竟然反射出了五彩缤纷的微光。 面对这种境地，楚琼玉会如何做呢……她可不像是那么逆来顺受的性子。 “殿下！您在想什么呢！楚小姐都要嫁给六皇子了！火烧眉毛了！您快去救火……不对，救人啊！” 刘二比刘衍着急多了，脸都通红了，一双手在半空挥舞着，看那架势，恨不得直接上来拉着刘衍飞过去。 刘衍却是没有做声，手指放在杯身精致的浮雕上慢慢握紧，清晰的尖锐深深刺入掌心。 西凉十年，小心翼翼，走的每一步都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他不能冒险，也不可以冒险，如今朝中局势紧张，他更不该给人留下任何的把柄，太子之位遭人窥伺，岌岌可危，这是比在西凉还在紧张的时刻。 刘尧娶了就算娶了楚琼玉，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棘手的事情——一个楚琼玉，一个楚极泰，一个楚家，还不会成为阻挡他前进路上的阻碍。 他没有必要去为了一个楚琼玉，而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 第387章 混乱局面 事态的发展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谁也不会想到本来是楚琼玉是想要和天子讨回一个公道，洗刷冤屈，却不料成为了刘尧对楚琼玉诉衷肠，表爱意。 龙华殿中诡异的气氛蔓延，早已等候在龙华殿外的和妃同样是心急如焚，她还不知殿中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在等一个机会，进去扛下所有罪责，可以让刘尧全身而退的机会。可殿中却迟迟没有动静，安静的可怕。 和妃数次想要闯进去，但又怕刘尧是不是已经把劣势扭转回来，她要是冒然进去，会不会坏事。 “娘娘，太子殿下来了。” 就在和妃踌躇的时候，身边的丫鬟低声说道，示意和妃朝着身后看去。 和妃一怔，猛地转身，这个时候太子来做什么？！ 难道他是来给楚琼玉撑腰的？这个念头一起，和妃眼中露出一抹阴毒的笑意，好啊，还死不承认和楚极泰有关系，这如今出了事还不是跑的比谁都快，只要刘衍进了门，不管他是不是为了楚琼玉说话，那他和楚家的关系都坐实了，到时候看陛下会怎么处置！ “殿下，”和妃微微福了福身子，温柔的笑意浮现在嘴角，“殿下是要去见陛下吗？” 刘衍点了点头，算是回了和妃的礼。 “母后的长阳殿年久失修，临近春季，雨量渐多，所以想要和父皇商量商量，要不要把长阳殿修缮修缮。” 和妃心中嘲讽一笑，先皇后都去世那么多年，陛下也从未有过另立新皇后的意思，就算是如今最受宠的宜妃还是住在昭阳殿中，这长阳殿常年宫门紧闭，往年金碧辉煌荣宠极至的殿落，如今说是个荒院也有人信，一国之后的地方如今变成一个破烂院，当初谁能想到呢。 但她面上不显，甚至还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当年我于韦姐姐一同入宫，她的音容笑貌如今还时不时的会浮现在我眼前，看着她曾经居住过的长阳殿成了这般，我这心里还有些不好受，唉，物是人非啊……” 当初一同进宫的两人，一个曾经有权有势，如今却已经是黄土埋身，一个曾经卑微低贱，如今却是是荣华满身，这般的境遇谁不道一句天道轮回呢。 刘衍像是没有听出和妃话里有话，他朝着和妃淡淡的告辞一声，抬脚朝着龙华殿走去。 “殿下请慢，”看着刘衍挺拔修长的身影，和妃叫住他，声音里带笑，“殿下最好还是不要进去了，听说楚小姐和相国公正在龙华殿呢，我本来也是有些事情要找陛下，如今也只能等一会了。” 她眸光晶亮，嘴上说着貌似是善意的话，脸上却是带着恶毒的表情。 “原来相国公在龙华殿，”刘衍脚步停下，颌首朝着不远处矗立在台阶上的宏伟宫殿望去，他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正好有些事情想要问问相国公，巧了。” “哦，原来殿下是要找相国公的啊，那不正是巧了？”和妃恍然大悟的笑了一声，帕子轻掩口唇。 刘衍没有做声，在和妃幸灾乐祸的眼神中朝着龙华殿大步走了过去，宽大的袖口灌进了风，上面用金丝绣成的竹叶若隐若现，发着淡淡的金光。 “进去吧，快进去吧。” 和妃口中喃喃，盯着刘衍的眼神狂热。你进去了那刘尧就不会有事了，自己也不会有事了。 一个人能换回好几个人性命，岂不是划算？ ~ “陛下，臣女承蒙六皇子的错爱，臣女有愧六皇子的欣赏，配不上六皇子的喜欢！” 楚琼玉跪坐在地上，仰头看上那高高在上的明帝，心里就算是焦急非常，可面上却是丝毫不显慌张。 这个时候她是绝对不能自乱马脚的，不能给刘尧任何可乘之机的机会！ “陛下，臣女今日进宫，是想要和陛下表明，臣女在三法寺差些被害一案，是有原因的！这件事直接和林梨儿的事情有关！臣女是无辜的，臣女想要得到一个清白！” 明帝挑眉，早就猜到楚琼玉被害一案是有内情的明帝，此时却是微微挑眉。 “此话何意？你不是说给你送去有毒饭菜的人是走春吗？那按照你的意思，岂不是走春的主子就是杀害林梨儿凶手？” “臣女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在没有找出真相之后，臣女不会为了洗脱冤屈而随意的指控任何一个人！” 楚琼玉大声道，走春的主子就是刘尧，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明帝自然会为他的儿子说话，何况先前刘尧还亲口表明了对自己的中意，如果她再慌乱的指控刘尧，岂不是有嫌隙刘尧，想要急于摆脱他的嫌疑？明帝多疑，绝对不能这样做。 果然楚琼玉话音刚落，明帝就冷笑一声：“楚小姐，你是不是看不上朕的六皇子，所以想要找寻借口来拒了他？这姻缘一事天注定，你如若是真的对六皇子没有感觉，那你直说便可，实在是没有必要给朕家的六皇子身上抹黑！” “小女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啊陛下！”楚极泰脸色一变，“小女年幼，词不达意多有冒犯的地方还望陛下恕罪！” 明帝烟煤一挑，并没有说话。 “陛下，令妹被家中长辈宠惯坏了，说话不经过脑子，还请陛下不要和她一般见识！”楚泽复转身揖手，对着明帝低声说道。 楚琼玉被楚极泰扯了一把衣服，被他拉着跪伏在地上，头压的低低的，像是这样就没有被杀头的风险了，她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地面，这个时候她竟然是在想，今日龙华殿的打扫太监可是省事了，这地都要被她给擦干净了。 “知道你家女儿是宝贝，”明帝嗤笑一声，朝着楚家父子挥了挥手，“朕没有生气，反而朕还觉得她这种性子是在是有趣的很，在朕的面前，还敢如此说话的人，可是不多了。” “还不快谢过陛下！”楚极泰扯了扯楚琼玉，低声训斥，楚琼玉像是才回过神来，对着明帝磕了几个响头。 “多谢陛下不杀之恩！” “朕何时说过要杀你了？”明帝板着脸道，“倒是你在朕的面前说朕的皇子有杀人的嫌疑，可是很大的胆子啊！” 第388章 走春的认罪 “殿下，要不要进去？”龙华殿外，刘二压低声音对着刘衍询问道。 里面的声音在门口听得一清二楚，听起来像是楚琼玉已经拒绝了刘尧，和陛下的指婚意图呢。 刘衍眸眼低垂：“再等一会。” “是。” 楚琼玉这人果然没有这么容易被人就算计了，刘衍眼中浮现出浅显的笑意，转瞬即逝。 此时龙华殿内，沈镇南眼睛余光看见刘尧的脸上挂着势在必得的笑，心中一惊，怕是这六皇子是有备而来。 他是故意说出对楚琼玉有意的话来转移陛下的注意力，借此来摆脱自己的嫌疑。 这可不行！ “陛下，”沈镇南揖手道，“楚小姐在三法寺遇害一案，臣身为三法寺的掌卫，难辞其咎！请陛下责罚！” 明帝啧了啧嘴，“这和沈卿有什么关系呢，这下毒的人不是另有其人吗？”他朝着刘尧身后的走春看去，“你说是不是？” 楚琼玉看了看明帝，又看了看沈镇南，果然沈镇南在陛下心中的分量都是不一样的。 跪在地上的走春身子猛地一震，哭喊道：“陛下，奴才是冤枉的啊！奴才没有给楚小姐下毒啊！奴才更是不知道给楚小姐送去的饭菜有毒啊！” 楚琼玉眼角斜睨，落在走春身上，早就料到了他会这样说。 在走春再次开口之前，楚琼玉抢先道：“陛下，臣女知道走春公公是想说，会不会是他在把食盒转交给别人送到我手上的空挡里，是不是被人掉了包，但是我可以很负责的说，这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一来，那食盒是天家专用，底部还刻着独一无二的印章，我曾经在我大哥用的东西上看过，所以十分确定那就是天家的东西。第二，会不会是有人背着走春小公公在饭菜里下了毒，在进去三法寺之前有没有我是不知道的，但是我很确定在进入三法寺之后，却是没有的，因为我当时在牢中并没有睡下，听到了外面有一个人在和监头说话，紧接着监头就把食盒交给了我，还是温热的。” “所以，到底是不是走春小公公下的毒，还要看看您在去三法寺之前，有没有人接触过这食盒呢？” 楚琼玉杏眼灼灼圣光，思维缜密语速又快，把早已被和妃的话给打击不清了的走春更是打了个措手不就。 “奴才……奴才……” 他支支吾吾半天，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表情一目了然。 明帝饶有兴趣的看了楚琼玉一眼，回头和海庆两位公公交换了个眼色，后者悄悄的竖起了大拇指，朝着楚琼玉闭了闭。 厉害啊！ 明帝同意的点了点头，他回过头去，神色严厉起来：“你这奴才，还要如何狡辩？！” “奴才认罪！奴才认罪啊！”走春趴在地上，哀嚎说道，“是奴才看楚小姐对六皇子爱答不理，这心中生了怨气，六皇子在大汉过也是响当当的人物，这世上的女子有哪个看到六皇子不春心萌动的？怎么这楚小姐就偏偏是另一个样子？六皇子可是有什么地方对不住她了？她竟然这般不把六皇子放在眼里！所以奴才就借着探望楚小姐的由头，在饭菜里下了药！” 刘尧：“……”你这奴才就算是认罪伏法也要拉踩他一脚是吧？！ 楚琼玉：“……” 她想了所有可能会发生的情况，却独独没有想到讨厌着刘尧的走春就这么轻易的把事情应下？！她以为凭着走春的性子，就算刘尧真的没有做这件事，他也会想法设法的把他给卷进来的！ “还有……还有林姑娘被杀，也是奴才动的手！奴才原本是想要杀楚小姐的！可没想到竟然被林姑娘发现，为了不暴露，奴才就只能把林姑娘灭口了！” 走春朝着楚琼玉的方向咚咚磕头，“楚小姐奴才真的不是故意的！谁让你不把六皇子看在眼里！谁让你不搭理六皇子啊！奴才是替六皇子觉得委屈啊！” 楚琼玉还没有说话，刘尧再也按捺不住，怒声道：“你给我闭嘴！”这下他的名声都要被走春这奴才给败坏了！楚琼玉看不上他堂堂六皇子的事情很快就要在这长安城里传遍了！ “好了，朕知道你是护主心切，可你的做法未免是偏激了一些，”明帝忍无可忍的摆了摆手，直接把此案一锤定音，“你杀害林梨儿，污蔑楚小姐在先，谋害楚小姐在后，决不可轻饶！沈卿，此事交由你处理，该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切记不要手软！” 沈镇南一怔，慢慢的抬起手来抱拳：“是……” 这个案子竟然就这样完事了？他朝着楚琼玉看去，果然见楚琼玉的脸上很罕见的出现了一丝的慌乱，虽然很快被她掩了下去，但是他看的清清楚楚，这个结果并不是楚琼玉想要的。 “相国公，这件事委屈你家千金了，朕会好好补偿她的，”明帝看向刘尧，声音陡然严厉，“看你教出来的好奴才！多大的事情就要拿着人命去争！也不看看值不值得！你管教不严，即日起罚你在皇子府闭门半个月！好好的反思反思！” “是，父皇。” 刘尧恭敬回道。 “殿下，走吗？” 刘二朝着刘衍看去，“尘埃落定了，结束了。” 是刘尧身边的走春做的所有的事情，和刘尧没有一点关系，楚小姐也恢复了清白，事情就这样结束了，竟然结束的这么简单。 刘衍低头，看着龙华殿的门槛，嘴角冷漠一笑。 转身大步离开。 “琼玉你没事吧？我怎么看着你从宫里出来后脸色还是这么差啊？是不是生病了啊？” 行驶在长安街的马车上，楚泽复坐在楚琼玉对面，担心的看着她。 楚琼玉斜靠在车壁上，脸色苍白，一双纤细的手虚虚的搭在自己的腿上，仔细看去竟然还在微微的发着抖。 走春把所有的事情一人扛下，陛下急于拍案决定，刘尧跟和妃宜妃安然无恙。 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也不是她想到的结果，准备的那些指控竟然被陛下三两拔千斤的大打散了。 本来坚定不移的人此时竟然有些微微动摇。 第389章 圣旨下来 在楚琼玉回到相国府后不久，明帝的赏赐随之而来，庆公公亲自带人把东西送来，楚极泰被明帝留在宫中还没有回来，老太君于氏出门迎接，本是想留下庆公公喝上几口茶的，却是被庆公公婉拒，他看了看四周，没有发现那个纤瘦的身影，便对着于氏笑问：“楚小姐还好吗？” 于氏没有接触过宫中的人，如今看着庆公公慈眉善目但是一身贵气的样子心中感慨激动，急忙尊敬道：“还好还好，公公是想要见琼玉吗？我这就把她叫过来。” “夫人不用麻烦了，”庆公公叫住她，“楚小姐受苦了，这段时间还是好好休息吧，伤筋动骨一百天，牢中的湿气重，怕是没日头痊愈了，夫人一定要小心照料。” 于氏一怔，觉得好像有些不对劲，她下意识的朝着老太君看去，见老太君笑道：“公公操心了，这女儿家的身子娇弱，琼玉从小又是被我们家放在手心里养大的，这身子啊怕是没有个一年半载的调养，是痊愈不了的了。” 母亲怎么能这样说琼玉呢，于氏心中不满，这二人怕不是在咒自己的女儿吧？！ “那楚小姐还是在府中好好养伤吧，陛下有送来灵芝，滋补身子最是好了。”庆公公揖手，笑着看了看那些赏赐，笑着起身告辞。 老太君和于氏把人送到府门口，目送庆公公乘着软轿离开。 “一会你嘱咐些府中人，就说琼玉大病一场，起不来床，要大家细心照料。”老太君看着软轿离开的方向，对着于氏沉声道。 于氏也是乱了心，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庆公公和老太君的话，“可是琼玉没病啊？” 老太君：“庆公公是陛下身边的人，他要琼玉在府中养伤一定是有道理的，你就按照我说的去做，先不要去想会发生什么事情，就这样来。” “是！”于氏赶紧点头，这才终于明白其中深意。 楚琼玉回到听雪院，再也坚持不住倒在床上一觉睡到了傍晚，事情已经发生，她再纠结后悔也没有用，走春愿意为刘尧顶罪的事情，出乎意料，却又在意料之中，他曾说过他给楚琼玉下毒是为了保护刘尧，可见这是他身后和妃的意思，和妃是舍弃了走春这一枚棋子，用来保全了刘尧。 “小姐，夫人过来看你了。” 吱啦一声，房门被从秋推开，于氏端着饭菜走了进来，楚琼玉叫了一声娘，急忙就要起身，于氏赶紧过来把她制止住，看着女儿消瘦苍白的脸色，于氏心疼道：“好好休息，等着明日我们过过火盆，去去晦气！” 楚琼玉笑着点头，头靠在于氏的肩膀上，轻轻的呼出一口气，不管如何，事情总之不是最坏的，起码她平安从宫中回来了。 “琼玉，下午的时候宫里的庆公公过来了一趟，送来了陛下的赏赐，走之前还说要你好好养伤，伤筋动骨一百天要好好调养……” 楚琼玉皱了皱眉，庆公公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要她装病躲过什么吗？ 很快，庆公公未说的话就传到了楚琼玉耳朵里。 明帝同时间给楚家的楚琼玉，沈家的叶溶月，胡尚书家的胡先兮，还有颜家和胡家的姑娘下了圣旨，命她们在准备好，五日之后随圣驾去长安城外西山春猎。 楚琼玉捏着圣旨，终于明白了庆公公那难得可贵的好意，他怕是看出自己不想进宫，这才想方设法的给自己谋一个出路吧。 就算是她已经表明了自己对刘尧的心意，可明帝还是没有死心，依然想要她进宫，成为皇家和楚家之间的枢纽。 与此同时，叶溶月拿着还热乎乎的圣旨一脸绝望，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随圣驾春猎的目的怕是为了给那两位还没有着落的皇子选妃，不管是太子，还是六皇子，这都不是她想要嫁的，就算有一辈子都享受不完的荣华富贵，她也不想进宫。 “舅舅，我不想……我不想进宫。” 夜深，叶溶月敲开了沈镇南的房门，叔侄俩坐在院中的石登上，相对而谈。 听到外甥女绝望又带着一丝祈求的话，以前的沈镇南不管是什么要求，都会点头答应，可是这次他却是犹豫了——楚琼玉也是不想进宫，如今要是再加上溶月，那进宫的从五人就会变成三人了，天家的人会怎么看？会怎么想？ 这如今的姑娘是眼高于顶了吗？连当今的皇子都看不进眼里去了？？ 惹怒天家的后果，不是常人可以承受住的。 见沈镇南不说话犹豫的样子，叶溶月只感觉一颗心沉到了谷底：“小舅舅！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我去那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里面吗？！我的一辈子就要这样结束了吗？你不想要我这个外甥女了吗！？你和我娘当初怎么说的，说你会把我当成你的亲生女儿一样！怎么如今大难当头，你就要舍弃你的闺女了吗？！” 沈镇南：“……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何时说要送你进宫了？” “可你也没有说不让我进宫啊！”叶溶月伶牙俐齿，把沈镇南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如果叶溶月不进宫，那楚琼玉就会进宫，反之亦然，楚琼玉是不会让那种不利的传言流出去的……但是这两个人，都对他很重要啊，他要如何选呢！ “哼！你不帮我那我就去找琼玉姐姐！她一定有办法的！” 叶溶月气鼓鼓的站起身来，扭头就往外走。 “溶月！”沈镇南一把拉住她，急道：“琼玉如今自身都难保，你不要去烦她了！” 叶溶月一怔，先前沈镇南的犹豫，如今沈镇南的维护，让一切都在瞬间明朗起来。 “好啊……好啊！”她一把甩开沈镇南的手，怒声道，“原来你为了楚琼玉就要把我松进宫里！？”‘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啊！”沈镇南唉了一声，身子跌落在石凳上，满脸痛苦。 他该怎么做，他能怎么做？！ 要是可以的话，他恨不得顶了这两个人，自己替她们进宫！ 第390章 姐妹重修于好 叶溶月并没有把沈镇南的解释听进去，她只知道如今可以成为她臂膀的小舅舅为了其他人而宁愿让她付出一辈子的代价！她气冲冲的从沈镇南处离开，回了自己的院子委屈又生气的哭了一晚上。 第二日，沈镇南起床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叶溶月的院子里，他想了一晚上，既然叶溶月不想进宫，那他就帮她在沈老面前说上几句话，沈老一向疼爱这个外孙女，不可能会不答应的。如果真的不答应，那他就带着叶溶月离开这里，到一个谁也不认识他们的地方，反正那是他的亲外甥女，他不可能看着她去做不愿意她不愿意的事情。可当他到了叶溶月的院子，却被告知天不亮叶溶月就已经从府中离开了，带着小喜不知道去了何处，连马车都没坐。 沈镇南大惊，不会是叶溶月想不开去做什么傻事了？！ 他立刻先派自己的亲信去告知御查司和海公公，请他们帮忙向陛下解释解释，今日他有事情不能去早朝，然后他带着人赶快出去寻找叶溶月的去处，生怕她出了什么事情！ 就在沈镇南风风火火的在长安城里四处找人的时候，叶溶月已经在相国府楚琼玉的院子里悲伤哭诉。 “琼玉姐姐，你我是好姐妹，我是从心里把你当成我的亲姐姐，如今我心里有事我也不想瞒你，何况这件事里也牵扯到了你，”叶溶月看着坐在对面的楚琼玉，满脸倔强认真，“我知道琼玉姐姐你不想进宫，我也同样，但我小舅舅的意思是，为了不引起天家怒气，所以这次的五位世家小姐中，最多也只能有一位退出，我小舅舅的意思是，那个人只能是琼玉姐姐。” 楚琼玉有些尴尬，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她没有想到沈镇南竟然已经对她到了这种地步…… “溶月，或许……或许是你误会沈大哥的意思了，”楚琼玉定了定神，柔软的手掌附在叶溶月冰凉僵硬的手背上，“两位皇子，五位姑娘，这满打满算也只能有两位可以入宫为妃，剩下还有三人，这就算是其中两个人退出了，那也影响不了大局的，沈大哥朝中为官多年，他深知一丝一动都有可能成为惹怒天家那些贵人的导火索。但是我可以告诉你的是，除非是杀人夺嫡的大事，要不然天家的气度不会变得那么小。如果我们真的不愿意，天子还能逼迫强抢民女不成？大汉那么多眼睛盯着，天家不会引起众怒，违抗民意的。” 听到楚琼玉最后一句话，叶溶月一怔，她赶紧伸手捂住楚琼玉的嘴：“琼玉姐姐你在瞎说什么！什么杀人夺……你莫要胡说！” 这要是被有心人听去了，那还了得！ 楚琼玉笑着把叶溶月的手拉下，紧紧攥在手心里：“溶月，我是想和你说，只是这种小事，不会惹怒天家贵人的，就算是真的发生了，那也没有关系， 船到桥头自然直，一定会有解决的办法的。” 可叶溶月仍然是焦躁不安，一夜未睡的眼睛通红一片，像只怯生生的小兔子。 “琼玉姐姐，我真的不想进宫，我不想嫁给六皇子还是什么太子，我一点都不喜欢他们！” “我知道，我知道。”楚琼玉轻轻抱住叶溶月的身子，让她依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既然不想进宫，那就想办法……我这里早就为你想到了一个办法，就怕你不同意。” “什么？！”叶溶月猛地抬起头来，激动道，“不管是什么，只要能不让我进宫，就算是要我死都愿意！” 这般慷慨激昂的话让楚琼玉忍俊不禁，她佯装生气拍了一把叶溶月的后背，“瞎说什么呢，什么死不死的！” 叶溶月嘿嘿笑，眼中还挂着晶莹的泪花，小姑娘的天真和美好全藏在这金豆豆里，楚琼玉心中感到越发柔软，在楚家虽然她最不缺的就是姐妹，但是除了楚琼芳，那些姐妹无一没有在她最难过的时候给她插过刀子，所谓的姐妹情她在和楚琼芳，叶溶月相识相知之前，是真的没有感受过，所以这两个人不管什么说，她都会竭尽全力的保护好她们，因为她们也曾这样帮过自己。 “这个办法就是……”楚琼玉凑到叶溶月的耳朵上，低声说了几句话，叶溶月的脸颊肉眼可见的变得通红。 楚琼玉起身，笑盈盈的看着她：“怎么样？要是愿意的话回去你就跟你爹说，此事宜早不宜迟，我这边也会马上安排。” “可是……可是”叶溶月绯红着一张脸，羞涩的垂下了头，声音细如蚊蚁，“他能同意吗？” 这样事关一辈子的大事哪个人会愿意这样稀里糊涂的同意啊…… “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不管你那边的情况如何，我这边一定是会准备的妥妥当当，所以你如今要做的，就是回去赶快的劝说你爹和你外公，其余的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楚琼玉胸有成竹的回道。 或许是被楚琼玉自信的样子所感染，又或者是本来就对此事抱有憧憬和希望，叶溶月慢慢的点了点头，脸颊上的红晕几乎要红的滴下来。 楚琼玉为了让她放心，轻抚她的软乎乎的头发，轻声道：“我也是真的把你当成亲姐妹，既然我明知你的不愿，那我怎么还会逼你，不帮你呢？沈大哥……沈大哥想的太多，他又是常年在宫中，行事谨慎一些没有坏处，你是他的亲外甥女，他怎么可能会不愿意帮你呢？难道他会为了我这么一个外人就舍弃你了吗？你觉得这么大的恩情我会接受吗？” 叶溶月一怔，刚要解释，就听楚琼玉继续道：“而且我也已经做好了一辈子不嫁人的打算，沈大哥他对我再好，我都觉得有愧于他，我已经在想法设法的弥补，这种情况下你觉得我还能继续承他这么大的恩情吗？溶月我们认识那么久，难道你还不知道我的为人吗？还是说你从来都没有相信过我吗？” 楚琼玉眸光闪动，红唇微抿，看着她的眼神里有着受伤和难过。 “不是的！不是的！”叶溶月急声道，“我没有不相信过你！我是清楚你的为人所以才愿意和你做朋友的！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呢！”紧接着，叶溶月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蹭的站起身来，直直在楚琼玉面前跪下，“以前是我不好，因为琼玉姐姐和我小舅舅的事情我还过来指责你，那时候是我不懂事，琼玉姐姐你不要和我一般见识！我知道错了！以后我再也不会这么干了！” 楚琼玉摇了摇头，弯腰把她搀扶起来：“既然你我是亲姐妹，那就是一家人，家人就像是牙齿和舌头般的存在，你离不开我，我也离不开你，但是有时候难免牙齿会咬到舌头，难道因为这个就要把牙齿或者是舌头给割了去？家人之间不可避免的会发生矛盾，但是总是能原谅的不是吗？” “恩！” 叶溶月重重点头，高兴的抱住楚琼玉的肩膀，破涕为笑。 第391章 抉择放弃 在楚琼玉安慰好叶溶月，把她送出相国府的时候，迎面撞上了正往相国府来的沈镇南。 见到叶溶月和楚琼玉相携从府里出来，沈镇南顾不上和楚琼玉打招呼，大步上前一把拉住叶溶月：“你出来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我听你府里的丫鬟说你昨晚哭了一宿！什么样的事情不能商量，这么大的人了还发什么小孩子脾气！我是你的亲舅舅！难道你不愿意进宫我还要硬逼着你去吗？！昨晚只是事情来得突然，我没有想出解决办法而已，但我何时说过要强迫你……” 叶溶月眼睛一热，没等沈镇南说完，就朝着沈镇南就扑了过去：“小舅舅！” 原来琼玉姐姐说的没错，果然她的小舅舅还是向着她的！ 沈镇南叹了一口气，轻拍叶溶月的肩膀：“好了，你跟我先回去，这件事我们重新商量，你放心，不管如何，我一定不会允许任何人强迫你做你不喜欢的事情的。” 这是他姐姐剩下的惟一血脉，她的身体里还流着和自己一半的血液，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做出什么傻事，一辈子得不到幸福，不管是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楚琼玉悄悄的退到一边，笑着看着这二人。 世上谁都有可能背叛你，但是真正的家人永远不会，不管什么时候，他们都会在你身后，帮你撑起一片天地。 “小舅舅，琼玉姐姐已经帮我想好主意了！这件事情可以解决了！你就放心吧！” 叶溶月跑到楚琼玉身边，兴奋的抱着她的胳膊，朝着沈镇南说道。 虽然如今事情还没有个着落，但是叶溶月已经可以这么确定的拍板，就说明她的心中还是势在必得的，毕竟不管是她的父亲还是她的外公，她都是有信心要他们妥协的！ 沈镇南一怔，难以置信的朝着楚琼玉看去，她帮了溶月，那她自己怎么办？！难不成还要进宫？ “琼……”可最终沈镇南还是没有把这话说出口，他小心翼翼的看了看一脸欢欣的叶溶月，生怕她再觉得自己在乎楚琼玉要比她自己多的多。 冲到嘴边的话转了个圈，重新回到了他的肚子里，沈镇南垂下眼，沉声道：“琼玉，这件事劳你费心了……” 他最终还是没有把那话说出口。 楚琼玉不知道沈镇南的纠结，闻言她笑道：“溶月也是我的亲妹妹，这妹妹有难，我怎么可能会袖手旁观呢？你说是吧，溶月？” “我的琼玉姐姐最好了！”叶溶月高兴的大叫，放下了一桩糟心事，就感觉这心里是无比的自在！比任何时候都要放松！ 看着楚琼玉和叶溶月的笑脸，沈镇南只感觉心中有一把火在烧，烧的他五脏六腑都在疼……他到底是没有那个本事可以帮上她，也没有那个能力可以和她并肩站在一起。 早就已经明摆着的事实，第一次如此清晰，沈镇南感到无比的绝望，从未有过的。 一直到和叶溶月离开相国府，沈镇南都没有勇气再抬头看楚琼玉一眼。 “小姐，我怎么觉得沈将军有些不对劲呢？”等到人走远了，从秋这样和楚琼玉说道。 看沈将军的背影，就感觉好像他身上背着什么沉重的东西一样，往日里挺拔的后背都有些佝偻了。 楚琼玉眼神微暗，她强迫自己收回视线，转身大步朝着府中走去，步子走的又快又急，以至于从秋需要小跑才能跟上。 “小姐，你等我一会啊！” 她也没有注意到楚琼玉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 东宫此时一片安静，刘二把殿中的人赶到了各自的房中，没有命令不能出来，他则是站在殿门前，警惕的打量着四周，不时紧张的回头看看紧闭的书房门，眼中一片担忧。 “章嬷嬷的意思是要我迎娶颜太傅家的千金？” 低沉的嗓音在密闭的房中静静流淌，刘衍站在窗前，透过窗纸看向外面院中影影绰绰的花影，凤眸平静。 章嬷嬷站在刘衍身后，双手交替在身前，神情一丝不苟，说出的话亦是如此：“颜太傅不管是在朝中的威望还是权势，在朝中都是处在中等的位置，不会给殿下带来任何不必要的麻烦，殿下您此时应该是韬光养晦，休养生息，不应该过早的把自己暴漏在六皇子和众人的面前，那样只会适得其反。老身已经和韦家的老太爷打过招呼，不管是老太爷还是老爷，都赞同这个做法。” 原来是经过外祖和舅舅的同意了…… 刘衍身子未动，凤眸却是微变。 见刘衍没有说话，章嬷嬷看了他一眼，继续用平板的声音道：“殿下少时启蒙于颜太傅，颜太傅那时对殿下在一众皇子中就是不一般的，此时殿下如果情迎娶了颜太傅家的小姐，那算是有因有果，顺其自然。” 屋外不知何时起了风，卷起了海棠树边落下的叶子，飘飘转转，不知何时落下，也不知会落在何处。 良久之后，刘衍淡淡道：“嬷嬷说的极是。” “殿下的意思是？”章嬷嬷抬起头来。 刘衍闭上眼睛，声音里听不出他真正的意图：“颜太傅的千金固然是好，但我从西凉回来，如今朝中局势对我而言稍显劣势，我更倾向于此时可以更加有效的巩固我的权势，有人来势汹汹，对东宫之位虎视眈眈，我此时如果不适当的表态，那是不是会被别人认为……” “殿下！” 章嬷嬷厉声道，“老身知道殿下心中难忍欺辱，可是在这种情形之下，低调行事总是错不了！皇后她期盼了殿下那么多年，临走的时候都没能闭上眼睛，难道殿下想要她失望吗？！九皇子被小人挑唆，和殿下的关系淡薄，本来兄弟同心如今也是指望不上，殿下更应该以此为告诫！” 她的声音尖利，一字一顿狠狠的砸在了刘衍的心里，像是把尖刀把层层包裹着的表皮挑起，露出了里面肮脏不堪的现实。 “请嬷嬷转告外祖和舅舅一句，我会按照计划行事，绝不允许节外生枝。”刘衍垂下眼，掩在袖中的手指慢慢攥紧。 “老身一定原话转告。” 章嬷嬷满意的笑了，冰冷的脸上浮现了些笑意。 第392章 布局 在答应叶溶月之后，为了以防万一，第二天楚琼玉就开始紧张筹划起来。 于氏去给老太君请安，说起了昨日叶溶月来找楚琼玉的事情，笑着说这两个人的关系是真的好，老太君也笑，“这就叫缘分啊，如果琼玉能嫁给沈将军就好了，那岂不是两全其美吗？” 话音未落，她自己就先叹了一口气，楚琼玉是铁了心的不想嫁人，她身为一个疼爱孙女的好祖母，怎么可能会真的逼迫她呢？就算担心如果楚琼玉真的成了一个人，以后的日子是好是坏她也看不着了，这种情况之下，她也只能拼命的给楚琼玉攒钱收罗值钱的东西，不至于楚琼玉日后如果日子真的过的不好，也不会吃不饱饭穿不暖。 于氏同样是和老太君想到了一块去，她心中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还有些惋惜，沈将军那么好的人，她是真的希望能成为自己的女婿的。 “夫人！夫人！” 就在这时，又冬急急的跑进了明辉堂，她匆匆的给二人行了个礼，“小姐今早起来突然发高烧，肩膀上的伤口都化脓了！” “什么？！” 于氏一惊，站起身来就要往听雪院走，却被老太君拉住了胳膊。 “母亲？” “先不急，又冬你慢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太君淡定道，仔细端详着又冬的脸色。 果然又冬面色焦急的上前几步，却在只有两个人看的见的地方悄悄的眨了眨眼睛，“小姐夜里还好好的，和奴婢要了一杯水喝，可是等到今早奴婢去叫小姐起床，就发现小姐的额头热的烫人，冷汗把里衣都浸透了！那肩膀上的伤口都没眼看了啊！” 老太君和于氏交换了个眼色，于氏拿起帕子抹着根本没有泪水的眼睛，哽咽道：“我的女儿啊！母亲，怒我不能陪你了，我想过去看看琼玉！” “快去吧。褚玉这些日子出去给人看病，不在府上，远水救不了近火，就不要去找他回来了。不过我听说长安街上的有一家医馆，里面的大夫医术不错，又冬你快去长安街把那大夫给请来吧！记住，不管他要多少银子，只要能治好我家孙女的病，多少钱都可以！” 老太君一拍桌子，中气十足的说道。 “是！奴婢这就去把人请来！” 又冬赶紧点了点头，和于氏一起出了明辉堂。 老太君有些想笑，她这个孙女果然是机灵的很吶！知道所有的事情都是宜早不宜迟，这么快就开始按照庆公公的说法布局了。既然如此，她这个做祖母的自然也不能拖了孙女的后腿！ 她朝着不远处的绿夏示意一眼，绿夏赶紧过来：“老太君？” 老太君附耳在绿夏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绿夏掩嘴轻笑，“老太君放心吧，奴婢这就去办。” “去吧，注意专去人多眼杂的地方，小心一些。”老太君嘱咐道。 绿夏应了一声，小跑离开。 这日还没等到日上三竿的时候，楚家嫡女身患恶疾的消息就传了出来，开始是在勾栏瓦舍里传出来的，旁人还以为是从哪里流出来的谣言，只当个茶余饭后的趣事听听，可是不多时，长安街的端世堂的伙计表示确有其事，他们的坐堂大夫就刚从相国府回来，这楚家嫡女的病不得了，新伤加旧伤，不好治啊！ 结果这一传十，十传百，最后传回相国府的时候，事情就变成了这样。 “不得了了，这楚家小姐得了绝症，没几天活头了啊！” 听得从秋和又冬是哈哈大笑，指着正坐在榻上闭目养神，一身安好的楚琼玉就笑的停不下来。又冬调皮，还上前趴在楚琼玉的身上做样子哭泣，气的楚琼玉差点一脚踹过去。 “好了好了不笑了！又冬！”从秋强忍笑意，拉了一边的又冬一把，她走到楚琼玉身边，细细的给她揉捏起了胳膊，“小姐，如今这话都已经传出去了，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做啊？” 坊间言论流传的速度只快不慢，怕是很快就会传到宫里边，最后官家的人肯定是要来查看的，到时候可要如何对应呢？ 楚琼玉睁开眼睛，眼神清明，她张了张嘴：“你去……” “师妹！师妹！你怎么了！你怎么了啊！” 一阵白色的疾风从门口刮了进来，又冬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这阵风给带的一个踉跄，差些趴在地上。 白色疾风本人——褚玉看到目瞪口呆的楚琼玉，直接扑了过去：“琼玉啊！你怎么了！？快让师兄看看啊！” 楚琼玉：“……” “师兄……你先松开我胳膊……我细细和你说……” 一炷香之后，听完了楚琼玉解释的褚玉这才彻底的放下心来，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刚要擦在帕子上，结果顿了顿，直接伸到了楚琼玉眼前：“你看看，把师兄都吓成什么样子了！我还没看完病就跑回来了！” “你知道外面都说什么吗？说你去世了！相国府连灵堂都已经摆好了，就等时辰一早，出殡呢！” “……传言可畏啊……”楚琼玉不自由主的吞咽一口口水，竟不知已经传到了如此丧心病狂的地步！ 听到楚琼玉的话，褚玉没好气的敲了敲楚琼玉额头：“胡闹！这种事怎么不事先和我说一声，连你回府都不告诉我，要不是我听着这些外面的话，我还不知道你回来了呢！” 他清秀俊朗的脸上还残留着刚刚疾奔回来的红晕，如玉的额头上布着一层薄汗，双眼清澈，里面有这令人触动的善意担心，像是高峰上从未有人踏足过的白雪，深山里绝世独立的奇珍异草，一身清透如白玉般干净的气质让人心中忍不住悸动。 楚琼玉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叶溶月没有拒绝的原因，这样的干净清澈的男子谁会舍得移开眼呢？ “师兄，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褚玉不疑有它，端起茶壶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干涩的喉咙终于得到了湿润。 他清朗笑道：“直说便可。” 第393章 废人 天色四合，初春的天黑不算早也不算晚，等到落日彻底落下地平线的时候，从秋和又冬从厨房中端着饭菜送到听雪院来，因着楚琼玉和褚玉一下午在房中谈事，所以连褚玉的饭菜也算在了里面。 “五小姐在府里待的好好的，为什么要走啊？”又冬本是走在从秋身后，不知想起了什么，加快了脚步赶到了从秋身边。 从秋看了她一眼，道：“是小姐的意思。” “哦……”又冬皱了皱眉鼻子，继续道：“五小姐和姨娘如今和韦老伯住在一起，也算是彼此之间能有个照应了，本来入宫前小姐是打算开个铺子让五小姐经营的，结果这一进宫就给耽搁了，现在有时间了吧？” 她观察着从秋的脸色，眼神包含期待。 从秋忍不住皱眉，她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面对又冬：“你怎么突然这么上心这件事？你想做什么？” 又冬一直都是个天真无邪大大咧咧的性子，小姐身边的事情一直都是她在张罗，又冬适合跑个腿传个话，她也乐的清闲，但她现在却是一反常态，问起了这生意上的事情，实在是有些反常了。 “我……我就是随便问问嘛。”又冬敷衍的笑笑，“我没想做什么啊！” 话音未落，她就要装作若无其事的往前面走去，却一个踉跄，被从秋紧紧拽住。 “你要是不和我说实话，我就去告诉小姐，看小姐怎么治你！” “我……”又冬面上出现一丝羞恼，还不敢用力甩开从秋的手，两个人都是端着食盘的，弄撒了就麻烦了，“我就是……就是想问问小姐铺子里还缺不缺人，我想去帮忙啊！” 从秋一愣，继而想起原来楚琼玉想要在京城中开的铺子是要做点心声音的，又冬这么吃货难免心动。 她搪塞看着又冬，满脸憋笑。 又冬被她看的浑身不舒服，恼羞成怒的跺了跺脚，转身朝前跑去，却不料一转身，眼前飞快的闪过一丝白色。 只听“砰”一声，食盘落在了地上，汤汁撒了一地。 “没事吧？！”褚玉赶紧上下查看又冬一眼，见她裙摆只是溅上了些汤水，并没有其他大碍，这才松了一口气。 又冬回过神来，哭丧着脸对褚玉抱怨：“褚公子，你怎么走路不看路啊！” 也就是她们几个和褚玉的关系比较好，敢说这种话，要不然要是被楚琼玉知道谁对褚玉不敬，怕是要遭殃的。 褚玉目瞪口呆：“明明是你没看路啊！” 又冬哼了一声，张嘴就要争论，从秋一看赶紧过来息事宁人。 “不过是是一碗汤而已，一会再去厨房里端一些就是，又冬你赶快去，不要让小姐久等了！”她对着又冬瞪了瞪眼睛，又冬这才不情愿的离开，等着又冬走了，从秋看向褚玉，又看了看楚琼玉的房间，“褚公子，你不留下和小姐一起用饭了吗？我们可以准备了两人份呢！” “不了不了……”褚玉忙不迭摆手，脸色看上去有些窘迫的样子，“我还有事，你们吃吧！我走了！” “褚公……” 从秋看着褚玉近乎落荒而逃的身影，有些疑惑，这是怎么了？ 看上去紧闭的窗户其实暗中开了一条缝，站在窗后的楚琼玉看着褚玉跑开，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 她只不过是提了提而已，褚玉却像是如临大敌，真是害羞。 “小姐，吃饭了。”门外响起了从秋的声音，楚琼玉应了一声，示意她进来。 从秋把饭菜放在桌子上，见楚琼玉站在窗前，好奇的问道：“小姐在看什么呢？” 楚琼玉一笑，合上了窗户：“在看一个口是心非的胆小鬼呢。” “胆小鬼？谁啊？” 楚琼玉没有回答，走到桌前坐下，从秋赶紧递上温热的帕子。 “这几日我不方便出听雪院，你明日找个由头去找一些小五，进宫之前我看了几家铺子，位置都比较好，看看她喜欢哪一个，就盘下来，银子不是问题。” 楚琼玉擦完手把帕子交给从秋，慢条斯理说道，既然已经放出了消息，那就要把戏做足，明日褚玉过来帮自己把细节稍稍的完善一些，就差不多了。 从秋点了点头，想起了放在外面又冬和自己说的话，和楚琼玉当做玩笑似的说的出来。 “小姐，又冬那一个吃货想要去铺子里帮忙呢，你说她要是去了，还不得把铺子里的点心都吃光了？” 她细细看着楚琼玉的脸色，想要知道她的意思。又冬虽然办事有些事不靠谱，小孩子脾气，但是她还是希望又冬可以做成她想做的事情。 “看不出又冬还有抱负，”楚琼玉笑了一声，“好，那明日你就让她去找小五吧，看看小五对她满不满意，要是满意的话就让小五把做点心的本事交给她。” “咦，小姐不让又冬去铺子里吗？”从秋赶紧问道。 楚琼玉本已经拿起了筷子，闻言又放下，她挪了挪身子，朝着从秋看去：“又冬是我身边的人，认识她的人不少，要是她突然出现在一家铺子里，旁人肯定会怀疑小五和我的关系。” 从秋恍然大悟：“还是小姐想的周到，那我就去和又冬说说去！” “恩。”楚琼玉点了点头，转过身准备去吃饭。 “还有，你和又冬说一声，明日她再去沈府一趟，就说事情已经有了眉目，让溶月别担心。” 虽不知是什么事，但是从秋还是忍住心中的好奇，只是点了点头。 用过晚饭，楚琼玉让从秋准备好了木桶，准备去沐浴，她让人准备好了一面镜子，然后褪下了右边胳膊上的衣服，白皙的肌肤上出现了一片马上就要转好的淡淡青紫。 楚琼玉示意从秋把眉笔递过来，她对着镜子细细的描画自己的伤口，蜿蜒的线条从肩膀一直延伸到小臂。 “小姐这是做什么啊？”从秋抱着镜子，看着楚琼玉的动作问道。 楚琼玉转了转肩膀，想了想又把线条往下延伸了一些，到了手腕。 她这才抬起头来，看着从秋问道：“你说我的胳膊要是废了，还有人会愿意娶我吗？” 从秋愣住。 第394章 探望 楚琼玉在考虑自己的伤口到底是要多大面积才能让人信服又嫌弃的时候，宫中此时也不平静。 宜妃送到了明帝，叫着心腹宫女执着昏暗的灯笼朝着和妃的宫殿赶了过去。 “姐姐！姐姐！” 还没等进屋，宜妃就急迫道。 和妃正坐在榻上，身边的小几上还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银耳羹，她抬眼看了宜妃一眼，对着身后的宫女摆了摆手，宫女会意，立刻端着一碗银耳羹送上来，放到宜妃面前。 面对着香甜软糯的美味汤水，宜妃此刻是一点兴趣都抬不起来：“姐姐，走春被关进三法寺了啊！这可要怎么办啊！尧儿身边少了这么个得力人，以后行事还不得麻烦许多了好？” 和妃把一直在手中把玩着的墨玉放在桌上，眉眼低垂着端起小碗来，轻轻的吹了吹上面的热气：“你该觉得庆幸，走春一人把此事全部承担下来，而没有杨箕到你我，亦或者是尧儿，你如今还能安稳坐在这宫殿里，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林梨儿的事情是宜妃跟和妃一起谋划的，给在三法寺的楚琼玉下毒的事情，宜妃却是不知情的，而今日在龙华殿中的事情，明帝已经下令禁止外传，如若发现那就是杀头的罪名，就算是刘尧也不敢说出去，虽然他是不担心明帝会真的对他下手，但是在龙华殿中，他堂堂六皇子的美名是在被抹得太难看了，他没有那个脸去说，所以就算宜妃再三逼问，他也是含糊其辞，并没有把全部的事情告诉她。 所以听到和妃的话，本就不全部知情的宜妃还以为是说的林梨儿的事情，她满脸悔色：“早知如此，就不敢动那林梨儿啊！本是想着给楚琼玉除掉一个麻烦，顺便给她一个教训，但哪里知道楚琼玉会被真的关在三法寺那么长时间，如今还回了家，我听人说，楚琼玉在牢中身染恶疾，没几天活路了啊！那我的尧儿可怎么办啊！” “谁告诉你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和妃皱眉。 “是出宫采买的小太监回来听着外面的人说的，这不就传到了我耳朵里了，陛下在我那里用晚膳的时候，还说了呢，是不是该让人去看望一下楚琼玉比较合适呢！” 和妃眉心紧锁，依稀觉得这事情有些奇怪，但是要问奇怪在那里，她又是找不来那根源，恍然摸不着头脑。 “姐姐你快想想办法啊！这样怎么办啊，走春没了，楚琼玉也娶不成了，我们的尧儿可要怎么办啊！” 宜妃拉着和妃的手苦涩道，她口中的“我们的尧儿”一半真一半假，她深知自己的那点伎俩还不足以帮着刘尧入住东宫，只有依靠和妃，才能达成她母子俩的一生夙愿，但是和妃常年不孕，她暗中找太医问过，太医说和妃的身子很好，一直怀不上怕是她自己不想怀，所以啊，这不要孩子，是和妃自己的选择，而不是她惟一的选择，保不齐什么时候她就转变了想法，想要有个自己的孩子了呢，那到时候刘尧可怎么办？她只能通过不断的提醒来绑住和妃了。 “急什么，”和妃轻轻甩开宜妃的手，脸上有着不易察觉的阴郁，“让陛下的人明日去看看不就得了，”她顿了顿，声音里带了些情绪，像是生气又像是规劝，不常生气的人就算是生气旁人也是很难察觉出来的。 “那楚琼玉虽然家世显赫，但是相国公毕竟是和太子在西凉相处十载同回来的，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是常人能用普通的办法可以挑拨的，就算是楚琼玉真的嫁给了尧儿，那也不是个能把……” “姐姐，这你就不用担心了，”宜妃哼笑一声，“我娘家那里已经打过招呼了，这几天就会去相国府，和他好好谈谈，人生在世，活着不过是图一个爽快，有权有势，还要有花不完的银子，相国公如今是有了前者，却没有后者，我娘家家境丰厚，许诺他一些就足以让他几辈子花不完。反观刘衍能给他什么呢，权吗？不，那是陛下给他的，势呢，更是不可能的东西，至于银子荣华，呵呵，刘衍如今自己都顾不了自己，在这种情况之下，你说他还会不偏心我们尧儿吗？” 她朝着宜妃露出势在必得的笑容，妆容描绘精致的脸蛋上笑意渐深。 和妃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时候，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但她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宜妃的说法。 宜妃高兴的笑了：“好，晚上我就劝说陛下要他明日派人去相国府，看看那楚琼玉的情况到底如何！” “恩。”和妃应了一声，端起银耳羹仔细的喝了起来，眉眼更显寡淡。 事不宜迟，在明帝照例来到昭阳殿准备入寝的时候，宜妃对着他表达了自己对楚琼玉的担心之情，看着怀中女子柔媚的双眼，明帝心中只感到一阵复杂，善良如宜妃啊，还不知道今日楚琼玉在殿上说的那些话，要是稍有不甚，就会给刘尧安上一个罪名，甚至有可能牵连到宜妃，如果……宜妃要是知道楚琼玉做的事情，她还会愿意对她那么好吗？ 明帝心中到叹了一口气，脸上却是温和的笑道：“好，明日我让庆公公过去。” “陛下仁厚！”宜妃高兴道。 翌日，日上三竿的时候，庆公公带着明帝给楚琼玉的赏赐又来到了相国府。 因着上朝的时候，庆公公已经私下和楚极泰交代过，所以楚极泰从宫中回来之后就一直在等着庆公公的到来。 “庆公公，里面请。”楚琼玉请庆公公到了前厅，吩咐人送上了上好的清茶。 庆公公却是摆了摆手：“陛下得知楚小姐身子不虞，特地让老身前来探望，如果有什么需要，相国公直接开口就好，不管是名医还是药材，陛下发话只要是楚小姐需要的，一定会马上给送过来。” “微臣谢过陛下！”楚极泰赶紧揖手道，但紧跟着他脸上现出了一丝悲伤，“怕是……陛下的心意，琼玉她无福消受了……” 第395章 坚如磐石的信任动摇 正午之前，庆公公终于从相国府回到宫中，宜妃早就派人守在宫门口，保证庆公公回来，她能第一个知道楚琼玉的消息。 “不好了娘娘！庆公公说楚小姐以后怕是个废人了啊！” 小太监连滚带爬的跑进了殿中，朝着坐在堂上的宜妃噗通一声跪下，“庆公公说，楚小姐因在三法寺中寒气入体，加上身上本就有旧迹，如今伤情难以控制，左胳膊如今都动不了了！端世堂的大夫说了，这条胳膊怕是已经都动不了，也用不了了！” 宜妃身子猛地一震：“是个废人了……吗？” 她的尧儿怎么能娶一个废人做皇妃呢！那样的女子怎么能配得上她的尧儿呢！ 一股浓浓的悔恨涌上宜妃心头，早知如此，她就不该杀了林梨儿，诬陷给楚琼玉啊！要不然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早知道她就不该听和妃的话，什么警告楚琼玉，一个小小的相国府之女这有什么好警告的！就算她真的不喜欢尧儿，那又如何？！她们可是天家，胳膊难道能拧过大腿吗？！ 宜妃心中后悔极了，对和妃坚如磐石般的信任第一处出现了微许松动。 她冷冷朝着跪在地上的小太监看去：“你去把这件事告诉和妃娘娘，注意看下她是什么反应，立刻回来告诉我！” “是！”小太监应了一声，赶紧站起身来朝着和妃的宫殿而去。 看着小太监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恨意充斥了宜妃的眼眶。 那么合适的一个楚琼玉，难道如今就这样放弃吗？！ ~ “哈哈哈，小姐你装的可真像！我都看不出呢！” 此时的听雪院里，一片和煦热闹，从秋站在楚琼玉身后，给她轻轻揉捏着左胳膊，笑的快要合不拢嘴了。 楚琼玉也笑，只不过笑的没有从秋那么开怀夸张。 她朝着对面的褚玉望去，见他脸色紧绷，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楚琼玉嘴角笑意隐下去，她拍了拍从秋的手，对她使了个眼色，从秋悄悄的看了褚玉一眼，立刻悄声退下，小心的关上了房门。 “师兄？你怎么了？”楚琼玉担心问道，眼中却是含着深深笑意。 褚玉一看她这个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他指着楚琼玉恨铁不成钢道：“你这是明知故问！你可知今日来的人是谁？那可是官家身边的近侍啊！你竟然装病欺瞒于他？！你这和欺君有什么区别？！” 这要是被官家得知，那可是杀头的大罪啊！一向觉得楚琼玉是个知道分寸的人，却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胡闹！那么多办法为什么非要用这一个！ “师兄可是也有份的，师兄不是欺君了吗？”楚琼玉指了指自己的肩膀，对着褚玉狡黠的眨了眨眼睛。 她的“伤口”可是褚玉亲自操刀，青筋蔓延泵张，看上去可怖的很。 褚玉气急：“我哪里知道你是打着这个主意！？我是被你骗了的！” 看着褚玉气急败坏的样子，楚琼玉忍不住笑起来，她当然知道褚玉并不是怕这件事情牵连到他自己，他担心的是自己这样做对她自己所造成的危险，褚玉是在真心实意的担心着自己。 褚玉气的说不出话来，索性直接转过身去，不再看楚琼玉一眼。 楚琼玉见褚玉真的生了气，这才忍住笑，她把椅子朝着褚玉挪了挪，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师兄，我也是没有办法了，我不想进宫，也不想嫁人，我的胳膊如果废了，如果你觉得还会有人想要娶我吗？哪个健全的世家公子愿意迎娶一个残废的姑娘呢？” 褚玉像是有所触动，回头看了她一眼，只见她杏眼微闪，神情一片平静。 “可你也不用这么败坏你的声誉啊！”褚玉叹了一口气，“你可是相国府千金嫡女啊！” 相国府的千金小姐，这是多少人羡慕的身份，如果楚琼玉成了一个“残废”那就会因此被拉下那高高再上的神坛，以往艳羡她的人就开始嘲讽她，唾弃她，这样的反差褚玉是真的受不了，他不能容许他的小师妹受这样的委屈！ “那只是一个名讳而已，算不上什么。”楚琼玉平淡的笑了笑，“而且，这个办法不是我想出来的。” “什么？是谁？看我不打死他！”褚玉一愣，没想到竟然在楚琼玉身后还有个人在出谋划策，这样的损主意他倒是要看看是谁想出来的！ 楚琼玉佯装轻蔑的哼笑一声：“你有本事去打庆公公？” “庆公公？！” “是啊，是庆公公在去西山的圣旨下来之前，和祖母隐晦说我装病或许可以逃过一劫，谁都知道西山狩猎不过是个幌子，最重要还是为了给太子和六皇子选妃。” 迎着褚玉震惊的眼神，楚琼玉笑的有些消极，“你说，我的意愿和我的身份相比起来，哪个更加重要呢？” 答案毋庸置疑。 褚玉慢慢的低下头，放在桌上的手无助的收紧握拳。 “庆公公为人善良，看出我不想进宫为妃的想法，这才冒着会惹怒陛下的危险给我指了条明路的，正好今日又是庆公公奉了陛下的命令前来探望我，你说这是不是很巧？”楚琼玉故作轻松笑着说道。 看着她的笑容，褚玉只感觉到心疼。 好好的一个姑娘，为了躲避皇家的权势，就要一辈子背负一个废人的名头了吗？正值花季的少女就要这样隐忍度日了吗？ “琼玉，我们去药王谷吧？！那里天高皇帝远，没人会认识你的！” 如果说以前褚玉让楚琼玉去药王谷是为了药王谷的传承，那今日此刻他说的这些话就是真的单纯为了楚琼玉，为了他的小师妹。 楚琼玉知道褚玉的善意，她感激看着他，却是慢慢的摇了摇头。 褚玉大惊：“你……” “现在还不是时候，我的事情还没有做完。” “什么事情？！你说出来我帮你啊！”褚玉激动道。 楚琼玉垂下眼，一字一顿道：“这件事，谁也帮不了我，我只能自己完成。” 第396章 同意了 夜风渐起，吹动了院中栽种的柿子树，光秃秃的枝条轻轻抽打窗户，斑驳的影子落在上面，屋中的人看的一清二楚。 褚玉移开目光，视线落在了楚琼玉身上，她整个人明明就坐在自己的对面，相离还不到一米的距离，但是褚玉却从未感觉到有一刻他是离着楚琼玉那么远，她的周身像是有着坚固不透风的屏障，把她紧紧包裹在里面，她的灵魂已经飘到了很远的地方，任谁都追不上。 “你都这样说了，我就不再啰嗦了，”良久之后，褚玉叹了一口气道，“但是我还是想说一句说了百八十遍的老话，如果你……” “如果我有一天需要人帮忙了，那就一定要去找你。”楚琼玉笑着接过褚玉的话来，“师兄，就算到时候你反悔了，我也要压着你逼着你帮我！” 听到楚琼玉这句耍无赖般的话，褚玉脸上终于露出了些许笑容。 “对了，我昨晚和你说的事情怎么样了？溶月那里你到底帮还不是不帮？”一半是出于转移话题的目的，一半是褚玉没有给一个确切的答复，叶溶月那里还在等着消息，而西山狩猎的期限近在眼前，不能再耽搁了。 褚玉像是只被踩到尾巴的兔子一样跳了起来，满脸通红，他恼羞的瞪了楚琼玉一眼：“这可是成亲大事，怎么能乱来！” “我没有说过让你去和溶月成亲啊。”楚琼玉站起身来，无辜道，“我当时说的是，让你和溶月假意交换一下生辰贴，先瞒过天家的人再说，到时候等到太子或者是六皇子选妃结束，各有归宿之后，你和溶月再寻个借口分开，要回各自的生辰贴不就完了吗？” 她眼神促狭，被浓密的睫毛遮挡了大半，褚玉倒是没看出来。 “这女子家的名誉岂是这么能糟蹋的！？”褚玉气道，“即使我和叶小姐只是交换了生辰贴，日后各自归还，可是叶小姐在世人的眼中成了个什么样子了？！和她门当户对的世家公子们不会对此有什么嫌隙吗？” “我褚玉一辈子要的就是不愧人，不愧己，如果因为这件事，叶小姐真的怎么样了，我这心里一辈子不安啊！” “师兄，稍安勿燥，”楚琼玉笑着把激动的褚玉拉到椅子上坐下，“这件事溶月也是同意了的，溶月都不在乎日后的事情，你还怕什么呢？如果你这次不帮溶月的话，那她如果真的进了宫怎么办？我和她关系亲密，我很清楚她不管是对六皇子还是太子，都是一点意思都没有的，如果她真的进了宫，那她一辈子还能高兴的起来吗？纵有荣华富贵，可这心里的清苦难道就不重要了吗？” “可是……可是……”褚玉一脸纠结的低下头，他当然是不想看着叶溶月进宫去过痛苦的日子，他是个行医者，很清楚当一个人心中郁思成疾，对身体是多麽的有害。但是如果因此他就……可是他不能这样坏了叶溶月的清白啊!就算是假戏真做，他的身份算什么？他能配得上叶溶月吗？ 像是看出了褚玉的担心，楚琼玉安抚道：“师兄你放心，你和溶月的事情只有楚叶两家，还有天家的少数人知道，溶月会劝说她外公沈老去宫中和陛下亲自说，所以其余的事情你都不需要担心。” “你只是来帮沈家一个忙的，沈家对你感激还来不及，难道还会在意什么吗？沈家百年世家，沈老在朝廷又是那种地位，难道你觉得他们连个外孙女都护不住吗？会做不好万全的计划吗？” 楚琼玉直言不讳，直接问到了褚玉的脸上，闻言褚玉一怔，心中积攒的杂郁一瞬间扫清而光，甚至还觉得有微微的失落。 是啊，他只是给叶溶月沈家帮一个忙而已，只是帮一个忙，沈家那样的高门大族，什么还会真的用叶小姐的名誉冒险呢？是他想多了，真的是他想太多了…… 褚玉苦笑摇头，竟然有些怅然的意味。 楚琼玉只当是看不见褚玉的反应，她温声问道：“那师兄是同意了？” 褚玉慢慢的点了点头：“你话都已经说得那么清楚了，我还有什么担心的呢，而且叶小姐是你的挚友，你又是我的师妹，师妹的挚友有难，我岂能不帮？” “那实在是太感谢师兄了！”楚琼玉高兴道，“那我一会就让人去把消息告诉溶月，剩下的事情……”楚琼玉神秘一笑，“师兄你就不要担心了。” “恩。” 褚玉有些心不在焉，所以也就错过了楚琼玉的异样表情。 送走了魂不守舍一般的褚玉，楚琼玉立马提笔给叶溶月写了一封信，信刚刚写完，被她派去给桑榆、溶月带信的又冬也回来了。 她气喘吁吁的跑进房间，上气不接下气道：“小姐，我听说庆公公来了？走了吗？！” “早就走了，”从秋递给又冬一杯水，看着她大口大口的喝下，接过杯子这才说道，“你呢，话带到了吗？五小姐、叶小姐都说什么了？” 一听这话，又冬来了兴趣，她跑到正在把信装进信封里的楚琼玉身上，兴致勃勃道：“我去了五小姐那里，五小姐正好做了一盘红豆糕，哎呀可好吃了！我去找叶小姐，叶小姐又让人给我塞了不少的果子和点心，沈府的点心和我们家的还真不一样，味道各有千秋呢！” 她一副回味的表情，无意识的舔了舔湿润的唇瓣。 “好啊，怪不得回来的这么晚，原来是乐不思蜀了？”楚琼玉故意逗她，佯装生气的打了她一下，她转头朝着从秋看去，把密封好的信交给她，“一会你给溶月送过去，至于又冬嘛……我已经不敢让她再出府了，怕是这一走就再也回不来了。” 从秋忍笑，接过信道了一声是。 又冬急的跺脚：“我哪有啊小姐！外面的点心再好吃能有家里的香？我就是解解馋而已啊，没有别的想法啊！五小姐还和我说，要我好好的照顾你呢！” 这是她从桑榆那边临走的时候，桑榆叫住她特意交代的。 楚琼玉点了点头，自从从宫中回来之后，她还没去看过小五一次。 “铺子的事情小五怎么说？” “五小姐说她明日就出去看看，等到相中了就告诉小姐。” 楚琼玉点了点头，钱财乃身外之物，可是没有的话那就真的是寸步难行，如今老家的生意都交给了潘公子，京城的生意交给小五和韦老伯即可，等到有了银子，行事也就方便几分了。 第397章 莫名的怒气 在又冬带回来的消息中，叶溶月说她已经和她爹还有沈老表明了自己的不想进宫的想法，果然如楚琼玉所料，叶大人和沈老均是不同意的，叶溶月就开始死缠烂打，发挥她从小到大的真本事！等到晚上从秋把信送去回来的时候，她告诉楚琼玉，叶小姐正在府里闹着绝食呢，见到楚琼玉的信，高兴的她多喝了好几碗水呢！ “为什么要喝水呢？”又冬没听明白，好奇问道。 从秋笑道：“还能是为了啥，顶饿呗！” 又冬傻了吧唧的哦哦几声，还若有所思的低下头摸了摸自己鼓起来的小肚子。 楚琼玉在知道了叶溶月的反应之后，就赶着二人下去休息，如今时辰也不早了，就不要再陪着她了。见楚琼玉态度坚决，从秋二人只好在伺候完楚琼玉洗漱之后，退出了门去。 房中只留着床边小几上的一盏灯烛，昏黄朦胧的烛光打亮了床边一角，楚琼玉走到梳妆台前，从妆匣里面拿出了一包被丝绸包裹着的东西，她轻柔的打开，里面放着一只剔透湿润的白玉钗。 上次被刘衍那么一打断，她想问刘二关于李野的事情也没有问成，日后就再也没有寻到过机会。 白玉钗被烛光镀上了一层暖意，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楚琼玉纤细的肩膀微微下沉，长处了一口气。 不管如何，李野也是帮过她的，即使两个人的行事风格并不一样，他就算是嘴上说着自己狠毒，可是该帮的忙一个都没少，这般口是心非的人其实心中很是善良。 如今……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过的如何…… 楚琼玉垂下眼睛，看着手中的钗子。 半晌之后，她把白玉钗重新包起，妥善放在了妆匣里，透过窗纸，外面的月盘又圆又大，清清凉凉，一丝遮掩都没有。 楚琼玉唇角现出一抹淡笑，她走到床边，吹灭了灯盏，安然入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夜色变得比墨汁还是黑上几分的时候，只听轻微的“吱啦”一声响起。 梳妆台前的窗户被打开了一条缝。 凉风顺着缝隙灌进房间，或许是感觉到了初春的冷意，床上的楚琼玉迷迷糊糊的翻了一个身，拉了拉肩膀上的鼻子。 等到房中重归安静的时候，一只灵巧的手穿过缝隙来到妆匣，轻易打开了其中一层。 上好的丝绸在黑夜中依然发着莹润的微光。 随着又是轻微一声响，窗户被虚掩关上，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 “殿下！殿下！这是刘五送过来的！” 天还未亮，刘二的嗓门穿过高大的殿门，一直到了刘衍的房间里。 还没等他跑到刘衍房间门口，刘衍已经打开，穿戴整齐。 一身黑衣长袍，腰间同色腰带，中间镶嵌着比铜板大上两圈的圆形玉佩，上面雕刻着繁复精巧的花纹，有了这点睛之笔，这黑衣长袍也不显得寡淡，冲散了阴郁不少。穿这身衣服的人，肩膀结实挺拔，修长的身子掩在衣料之下，隐约能看出其中蕴藏着的力量。他的神态是一贯的淡然，凤眸平静，鬼斧刀工般雕刻出来的棱角上，锋利流畅。 “殿下。”刘二把手中的拿着的东西递给刘衍，表情难掩兴奋，“殿下，刘五去相国府待了一晚上，他很确定的说，楚小姐身子有点虚弱是不假，在牢中也是真的受了寒气，但是关于那胳膊废了的说法却是唬人的，刘五亲眼看见楚琼玉灵活的用左胳膊了呢！” 昨日庆公公奉了陛下之命去相国府探望楚琼玉，回来之后关于楚琼玉胳膊废了的消息就不胫而走，自然也就传到了东宫这里，东宫的主人坐在书房里，手中拿着的古书自从听到了这消息之后就再也没有翻过一页。刘二看的是心中一片愤怒，他家殿下在这里担心着楚琼玉，可楚琼玉却是那么不把他家殿下当回事，甚至是还为了沈将军把他家殿下给赶走？！这是在是太不像话了！ 虽然想是这么想，可身为一个善解人意，力求帮主子排忧解难的好太监，刘二还是压抑着怒气，飞鸽传书给了在宫外的刘五，让他去看看楚小姐的情况，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管如何都要自己的人亲眼看过之后才能确定，这是他家主子教给他的道理。 看着刘二手中放着的宝蓝色绸缎，刘衍浓眉一皱。 “这是什么？” 他抬起眼来，眸中闪着冰凉的光。 “是昨晚刘五从楚小姐房间里拿过来的！”可惜刘二此时被心中的好奇八卦埋没了双眼，没有看出刘衍此时的不悦，他兴奋道，“刘五说昨晚都快到亥时了，楚小姐还把这东西拿出来看了好长时间呢！就像是透过这东西在看什么人一样！” 刘衍目光一闪。 “殿下，你说这会不会是楚小姐中意人的东西吧？”刘二哼了一声，“她还一直说不愿意进宫，不想嫁人什么的，结果竟然都是骗人的！果然这漂亮女人说的话不能信！楚小姐那时候说的多真啊！连相国公都被她骗了呢！结果殿下你看，这如今她连心上人都有了，还交换了信物呢！” 刘二献宝一样把手里的东西举到刘衍面前，期待的看着他，眼中写着快打开啊！快打开啊！ 宝蓝色是一种贵气的颜色，贵气的乐彩里面包裹着贵重的定西，还真是相得益彰。 刘衍心中冷笑一声，眼中满是冷漠，说出的话更是冷冰冰的，恨不得冻死人。 “别人的事情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嫁人亦或者是不嫁人，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刘二一怔：“……我只是好奇……殿下。” 他只是好奇有错吗！这东西又不是他从楚琼玉那里拿出来的！是刘五这个手贱的啊！和他有什麽关系啊！殿下怎么把气都撒到自己身上了啊！ 刘衍却看都不看他一眼，转身进了房间，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巨响在耳边乍起，刘二浑身打了一个哆嗦，待回过神来，越想越委屈，恨不得把手里的东西给砸了！ 第398章 歪打正着 楚琼玉染了风寒，一大早就开始发热，打喷嚏流鼻涕。 于氏亲自给她煮了一大锅姜汤，逼得她全部喝下，楚极泰和楚泽复心中牵挂着楚琼玉，一个下了早朝就着急忙活的跑了回来，一个下了差，立马也“飞”了回来。本来还有不少人想要安慰安慰这父子两个，毕竟家中的千金……但还没等挨上两人的身边呢，就见这二人像是火烧屁股一样的赶回了府，别说安慰了，连看个正脸都难！ 也是，家中的女儿变成了那样，要谁还有心思在外面久待呢。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同情起相国公了，甚至还有人越发的尊敬于他，女儿生病还要强撑来上朝，江山社稷在他心中得是占了多大的分量啊！敬佩敬佩啊！ 楚琼玉还不知道自己的一场风寒竟然带来了那么大的效应，此时她也不过是刚喝完于氏的姜汤，楚极泰和楚泽复二人刚刚看过自己出门进宫而已。 褚玉还没起床，就被从秋的拍门声叫醒：“褚公子褚公子！我家小姐染风寒了！你快起来给小姐看看病啊！” 拍闷声渐渐的变成了砸门，硬生生把一向睡眠极深连打雷都听不见的褚玉从床上拔了起来。 褚玉外袍带子都系错了，他在给楚琼玉把过脉，施完针之后，这才有时间把自己的衣服穿戴整齐。 “你说你啊，明知道你的身子还很虚弱，这睡觉怎么能不关窗户呢？春寒猛如虎？你不知道啊！？”褚玉恨铁不成钢的瞪着楚琼玉，恨不得上前去敲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有什么。 这大事上那么拎的清有主见，怎么小事上确实这么的没脑子呢，不长记性呢！ 楚琼玉被烧的晕乎乎的，闻言她忍不住道：“可我明记得昨晚睡觉前我还看见窗户是关着的……” “你记得个什么！你就是糊涂！自己忘了还不承认！”褚玉此时气在心头，不管楚琼玉怎么说他都是不相信。 直到端着药汤和清粥过来的从秋和又冬二人，听到褚玉的话，这才道：“昨晚的窗户确实是关上的啊，是吧又冬？” 又冬赶紧点头，昨晚窗户确实是关上了，再说她家小姐也没有睡觉开窗的习惯。 “那是怎么回事呢，难不成是窗户自己打开了？”褚玉纳闷道，勉强算是信了楚琼玉的话。 从秋又冬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不解疑惑。 按说这样大的问题，楚琼玉肯定是会留心的，可此时她烧的迷迷瞪瞪，说话声在自己耳边就像是轻飘飘的羽毛一样，一点重量都没有，别说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在她这里是连左耳朵都进不去！ 今日一天，相国公忙忙活活，倒还真像是出了大事的样子，无形中也推翻了不少人的疑心。 ~ 皇子府。 今日不是刘尧可以进去后宫去见他母妃的日子，但是这不妨碍宜妃的消息传到他这里。 手中拿着是一张有着娟秀笔迹色的宣纸，上面明确的表明了宜妃的意思。 放弃楚琼玉，寻沈家女。 所谓的沈家女，自然就是沈老的外孙女叶溶月。 刘尧盯着手中的纸张，良久之后他突然抬手揉成了纸团，狠狠的扔在地上。 旁边的小太监惶恐低头，不敢说话。他生的虽然清秀，也是宜妃给的人，但是和走春比起来却是差了许多。 刘尧一直嫌弃走春，觉得他是宜妃跟和妃身边的一条狗，随时监视着自己，还觉得他自作聪明，管的太多。可当走春真的不在身边了之后，刘尧竟然还觉得有些不对劲，没有人在自己身边能洞悉自己的心意，没有人给能自己出谋划策了。 就比如现在，楚琼玉的身子出了问题，宜妃要他放弃楚琼玉，迎娶叶溶月，可他对叶溶月一点兴趣都没有，别说楚琼玉的胳膊废了，就算她整个人都废了，他也想要她，想看着她那高高扬起的头颅在自己面前乖顺垂下，一想到这些，他的心里就感觉十分爽快。可是宜妃是不会在这种情况之下，同意他迎娶楚琼玉的，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心中除了愤怒之外，一点主意都没有，如果走春在这里的话，他肯定会给自己想办法的吧。 怎么办……该怎么办呢…… 刘尧烦躁的抱住头，深藏在心中被压抑许久的戾气逐渐有爆发的趋势。 “六皇子，这是湛江的知府送过来的新茶，您要不要尝尝？” 小太监端着热腾腾的茶水，俯身在刘尧身边，小心又恭敬问道。 终于，戾气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宣泄口……刘尧猛地抬头，在小太监惊愕的眼神中一巴掌朝着他的脑袋挥了过去。 随着一声厚重的闷响，小太监抱着头痛苦躺在地上，疾风骤雨一般的拳头和踢踹落到了他的身上。 “你个废物！这时候喝什么茶！” “废物！废物！下贱的奴才！” …… 刘尧双眼赤红，直到自己感觉累了才终于停了下来，他气喘吁吁的看着地上痛苦抽搐的小太监，心中积攒的戾气此时已经荡然无存，整个人都处在一种扭曲的癫狂之中。 不行！这件事还是要听走春的意思！ 刘衍阴鹜的眼神微微一闪，以前走春是和妃的人，可是这次和妃把他出卖，让他去顶嘴，此时走春的心中一定是对和妃很失望吧，一定是非常的痛恨和妃吧？ 如果在这种时候，他亲自去把走春给救出来，走春一定会对自己感恩戴德的吧？以后他就彻底是自己的人了，不会身在曹营心在汉了。 刘尧越想这件事越靠谱，当即便转身朝着府外大步走去。 去救走春！ 走了几步，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不对，猛地转身，果然身后无人跟上。 眉宇间染上了一丝狂躁，他朝着还在地上的小太监看去。 后者已经一动不动，全身僵硬的直勾勾挺着。 显然是已经没命了。 “晦气！” 刘尧烦躁的啐了一口，满不在乎的转身离开。 第399章 惊见刘尧探望走春 楚琼玉进宫的事情目前算是先告一段落，沈镇南也把心思放在了认罪的走春身上。 走春在龙华殿承认罪责，明帝大怒之下把他关押在三法寺中，等着三法寺把后续的案件整理完毕，出一份详细的认罪状，走春的罪就算是板上钉钉了，按照律法，陷害加谋害世家子女，是要被处斩的。 沈镇南手中拿着连夜写好的罪状，大步迈进了三法寺的府门，只要等着走春签字画押，再拿给陛下过目就可以了。虽然楚琼玉并没有和他多解释里面的事情，但是那日在龙华殿他听楚琼玉跟刘衍走春的那份争论，心中是越来越惊愕，他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奴才竟然还能翻起这样的风云出来，能把相国府中的千金送进大牢，还妄想毒死楚琼玉，这样的胆量和气魄做个奴才还真是可惜了。沈镇南讽刺一笑，握紧了手中的罪状，不过就算是有过人的本领，也逃不过惩罚——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这话永远不假。 “将军，将军！”在大牢前守着的衙役见到沈镇南，连忙迎上来，他凑到沈镇南耳边小声道，“六皇子来了，就在牢里呢。” 沈镇南眉头微皱：“六皇子来做什么？” 这如今正是案件的关键时候，走春又是刘尧的近侍，既然刘尧没有参与其中，还险些被牵连，那这个时候难道不是更该和走春划清界限吗？挑在这个时候过来，是想做什么？ “不知道啊，六皇子什么都没说，就让我把门开开了……”衙役有些窘迫道，按照规定他是不能让人随意进去的，但那是六皇子啊，天家的人不敢惹啊…… “我知道了。”沈镇南点了点头，理解的拍了拍衙役的肩膀，抬脚朝着牢中走去。 还没等到手碰触到牢房的铁门，刘尧已经先一步拉开门走了出来。 看到沈镇南，他像是有些惊讶的样子：“沈将军？你也来了？” 他这话说的，就像在这里见到沈镇南很奇怪似的，倒是显得他是个常客一样。 沈镇南揖手行礼之后道：“微臣是三法寺的掌权人，陛下让微臣负责走春公公的案子。”他抬起手中的罪状，“只等着走春小公公签字画押，呈给陛下过目这案子就算结了。” 看着沈镇南手中拿着卷成筒装的罪状，刘尧目光微闪。 只要等到这东西放在走春面前，想必走春就能做出那个最正确的选择了吧，不，是一定会的，走春是个聪明人。 他唇角露出春风一般和煦的笑容，温和的看着沈镇南：“既然沈将军有事，那我就不耽误了。我府上还有事，就先回去了，等到沈将军空闲了，来我府上喝茶。” 沈镇南忙揖手道：“恭送六皇子。” 刘尧笑着摆了摆手，转身闲庭阔步离开。 沈镇南抬起头来，看着刘尧的背影眉心紧皱。 ~ 相国府。 生病了的日子是过的又快又折磨，楚琼玉昏昏沉沉睡了一日，被从秋叫起来喝了不知道多少碗药汤，还要顶着褚玉的唠叨，本就不清醒的脑袋更像是被塞进了一团棉花。 “小姐，小姐，吃饭了。” 耳边又响起了从秋的“魔音” 楚琼玉烦恼的往上拉了拉被子，盖住了自己的眼睛。明明记得刚喝过药而已，怎么就又要吃饭了呢。 “小姐？” 见楚琼玉不说话，从秋把饭菜放到桌子上，走到窗前搀扶着楚琼玉起来，动作虽是温柔却是意思强硬。 楚琼玉叹了一口气，在从秋的帮助下靠在了床柱上，开口声音就是瓮声瓮气的：“我还能不能好好睡个觉了？” 从秋嘿嘿一笑，拿过鸡肉粥小心的喂给楚琼玉。 “小姐你都睡了一天了，褚公子说生了病更不该从早到晚的待在房里，可以出去适当的走走散步，这样病好的更快呢。” 楚琼玉按了按自己的眉心，眼皮那里沉甸甸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逼着自己要睡觉一样。可是不能再这样不清醒下去了，她抬手指了指窗户，示意从秋去打开。 鉴于楚琼玉还在生病，从秋不敢把窗户大开，只是打开了一条小缝。 “就像这样吧小姐？”她回头询问楚琼玉的意见，“昨晚小姐可就是因为这样染风寒呢。可我走的时候明明记得窗户关上了啊……”最后一句是她小声嘀咕说道。 冷风进来，吹散了房间中温热停滞的空气，也把楚琼玉浑浊的脑袋吹醒了不少，她揉揉疲惫的眼睛，道：“就这样吧。” 从秋应了一声，刚要端起清粥小碗，就听到院中传来了说话声。 她赶紧走到窗户边，透过缝隙朝外看，就见楚泽复和沈镇南走了进来。她赶紧回头和楚琼玉说了一声，“小姐，是少爷和沈将军来了！” 楚琼玉嗯了一声，示意从秋过来帮自己整理了整理微乱的头发，刚草草的打理了一下，后脚沈镇南和楚泽复走了进来。 “琼玉你怎么样了？”楚泽复牵挂着妹妹，大步奔到楚琼玉床边，抬手就要去摸她的额头。 沈镇南下意识伸出手想要阻止，却还是慢了一步。 果然，楚琼玉一声小小的惊呼，楚泽复还带着外面寒气的手掌碰在自己有些烫人的额头上面，冰的她一个激灵。 “你说你，怎么这么冒失。”沈镇南无奈摇头，走过来把后悔不已的楚泽复拉到了一边，他低头去看楚琼玉，见她脸颊上的带着不正常的红晕，就知道这次的风寒怕是来势汹汹，想痊愈怕是还得一段时间，身上还有旧疾，如今又要添新病，就算是铁打的身子怕是也扛不住吧。 “沈大哥，你是听到我大哥说我病了吗？”楚琼玉仰头去看沈镇南，大病之下的眸子里面像是懵了一团薄雾，和往常清明的样子比起来更多了一丝的神秘。 沈镇南点了点头：“我是听泽复说的，溶液是听别人说的，所以要我一定要过来看看你，她如今不方便出府，正在家中闹脾气呢，她要我告诉你，过几日她再过来看你。” 楚琼玉当然知道叶溶月不能出府的原因，她笑着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见楚琼玉的气色还是不好，沈镇南也不打算多耽误她休养，他朝着楚泽复看去：“泽复，我有些事情想要和琼玉说，你能不能先……” 楚泽复一听这话，二话没说就冲了出去，临走前还带走了在一边乖巧站着的从秋，贴心的给二人关上了门，还不忘朝着沈镇南使了个明显到不能再明显的眼色。 楚琼玉：“……” 她哥怕是以为她眼瞎吧。 第400章 深夜上街 房中烧着地龙，暖洋洋的，初春的寒气在这个房间里变成了春末般的温热。 楚琼玉抬起手来碰了碰自己的额头，果然感觉到一片湿润，指腹还带了些许晶莹的汗珠。 她盯着指上的水珠，眼中的阴鹜一闪而过。 “多谢沈大哥告诉我这些，”她朝着沈镇南看去，“那接下来的几天就麻烦沈大哥多注意一些，看看六皇子是想要做什么。” 沈镇南把刘尧去三法寺的事情告诉了楚琼玉，还和她说了自己觉得奇怪的地方——走春不管怎么说也是刘尧多年的近侍，犯罪入狱也是为了刘尧，就算刘尧觉得走春多事，可看到走春服侍他多年的份上，怎么也该在他说起的走春即将按压罪状的时候，表现的稍微难过一些吧，可刘尧就像是个没事人一样，一点都不在乎。 因此他觉得奇怪，所以一面来看楚琼玉，一面把事情告诉她，想听听楚琼玉的想法。 “好，我会注意的，这几日你就安心养病，一定要把身子养好，不要操心别的了，”说到这，沈镇南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顿了顿，继续道：“西山之行你不用担心……毕竟你如今可是一个“废人”了。” 他勉强笑了几声，愈发觉得自己没用，连楚琼玉的意愿他都保护不了，让她只能选择背负这样的一个“名声”度过余生。 楚琼玉笑了一声：“是啊，西山之行我算是躲过去了，估计这一次过后，陛下就不会再对我抱有什么期待了吧。” 沈镇南跟着笑了笑，没有做声。 是啊，到时候楚琼玉就可以真正的遵循她的心意了，不嫁人，活的潇潇洒洒。 沈镇南并没有在楚琼玉这里久待，坐了一会就起身告辞了，刚走出听雪院就被楚泽复拦住。 “你和琼玉说的什么啊？”楚泽复期待的看着他，本就不小的眼睛瞪起来显得更加大了几分，和楚琼玉的眉眼更加肖像了几分。 沈镇南无奈道：“我只是告诉琼玉说今日六皇子去了三法寺见了走春，我觉得此事有些奇怪，就来问琼玉了。” 楚泽复惋惜摇头：“我还以为你和琼玉的关系更近一步了呢！” 他是多希望沈镇南能够做自己的妹夫啊，多希望啊！ 院子门口相对而站的两人落到了正站在窗户后面的楚琼玉眼中，她看着外面的沈镇南，轻叹一口气，把窗户小心合上。 沈镇南觉得刘尧对走春的事情漠不关心，他觉得奇怪，所以来告诉自己，可楚琼玉却并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奇怪的，走春和刘尧一直都是不能和谐相处的，刘尧看走春不顺眼，走春亦是，你能指望一个本就讨厌走春的刘尧还能做出伤心欲绝的事情来吗？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其实楚琼玉真正觉得诧异的地方，就是那么讨厌走春的刘尧为什么还要去见走春呢，他又想要做什么？ 或者，是楚琼瑶又给刘尧出了什么主意？ 楚琼玉眼中竟然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期待…… 可楚琼玉并不知道的是，楚琼瑶如今在刘尧那里不过是一个等到日后可以用来威胁楚琼玉的筹码而已，刘尧还不能真正的相信楚琼瑶，他不会相信任何一个姓楚的人。 ～ 刘尧去三法寺的消息，同时也传到了刘衍耳朵里。 听完刘二的汇报，他沉思片刻，道：“你去让刘五严密监视刘尧的一举一动，看看他想要做什么，一有消息，就……”他停顿了一下，但很快继续道，“你让他去设法告知楚琼玉。” “暗中进行吗？”刘二不确定的问了一句，刘五是光明正大出现在楚琼玉面前呢，还是继续隐藏？ 闻言刘衍微不可见的挑起眉，眼梢微抬，像是在问你说呢？ 刘二不好意思的笑笑，赶紧点头：“奴才这就去告知刘五！” 刘衍没有做声，拿起桌子上的书来，算是默认了。 刘二朝外走了几步，不知想起了什么，回头看着刘衍的脸色小心翼翼道：“殿下，不知您今日早上有没有和相国公说过话呢？” 刘衍拿着眼睛朝着刘二望去，压迫性的眼神让刘二本是满怀幸灾乐祸却不敢直言的刘二瞬间泄了气。 “殿下，奴才……奴才是听说楚小姐今早病情加重了，外面的人都传楚小姐没几日……没几日火头了，奴才就想着这楚小姐还真是厉害……竟然都把戏做到这一步了……” 刘二谨慎措辞，生怕被刘衍迁怒。 却不料他家殿下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 这意思就是不关心了？ 刘二心中暗暗高兴，他家殿下就该这样！楚琼玉那种姑娘家，就不值得有人对她好！ 他喜滋滋的离去，去办刘衍交代给他的事情，却不知在他走后，刘衍立刻也出了东宫，在深夜中消失了踪影。 ～ 深夜将至，长安街两边的铺面大多熄灭了烛光，少有几家还亮着光。 一个身穿普通长袍，带着头巾的男子鬼鬼祟祟走在街上，一双眼睛滴溜溜的，在确认了前面没有人之后，他转过头，对着身后的阴影处小声喊道：“小皇子，快来！” 随之，从他身后立马走出一个身姿玉立的少年，长得倒是俊俏，只不过细看那双眼睛却是有些邪气。 他抬头看了看不远处一家还亮着烛光的铺面，眼中露出戾气。 “你确定桑榆在里面？” 第401章 话多的暗卫 男子立马点头：“奴才确定，白日里有人看见桑榆姑娘和一个老头进去了这家铺子，就一直没有出来！怪不得这么长时间我们都没有找到一点关于桑榆姑娘的消息，原来是有人把她给藏起来了！九皇子，我们要不要去叫人，把桑榆姑娘给带过去？！” 刘泽狠厉一笑，被黑暗遮挡住一半的面容此刻显得有着狰狞。 “不，你在这里等着，我进去。” 男子一怔，急道：“不可啊，九皇子！里面是个什么情况，我们都不知道，您要是独自一人进去，要是出点事可怎么办啊！奴才要怎么和六皇子交代啊！” 刘泽皱眉，神情不悦道：“这点事情你要是敢和六哥说，我就打断你的腿信不信？” 他的六哥一向对他寄以厚望，激励他去做任何他本觉得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一直在他背后默默的支持于他……他不想让他六哥失望。 一听这话，男子慌了：“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奴才不会告诉六皇子啊！奴才保证……” “闭嘴！”刘泽怒道，抬起手做出要他嘴的样子，“这么大声你是生怕被人听不见是吧？！” 等到男子把嘴严实合拢之后，刘泽不耐烦的朝着那间铺子使了个眼色，“去敲门！” “……是！”男子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小心上前，刘泽缓步跟在他身后，快走到铺子门前的时候，他突然低头，理了理身上本就不存在的褶皱，心中竟然有些紧张。 “九皇子……”男子不安回头，这半夜去敲人家的门，还只有他们单枪匹马的两人，要是真的出了什么意外，这时候在朱雀街巡逻的仪鸾司的人能来得及救他们吗？ “快点！” 刘泽怒视，抬起脚作势要踹过去，男子吓得一哆嗦，赶紧回头，颤巍巍的抬起手，轻轻的敲门。 随着敲门声响起，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闷哼，男子不敢回头去看刘泽怎么了，他怕他一回头，刘泽就踹上来了——九皇子一向是喜怒不定，没有人敢招惹的。 “谁啊？” 这时铺子里传来一声轻柔的女声，紧接着是门栓打开的声音，一女子从里面露出头，疑惑看着门前发呆站着的男子，“你是谁啊？有事吗？” 男子心中连声叫苦，这根本就不是桑榆姑娘啊！ 女子纳闷看着他：“你到底是谁啊，有事吗你？！” 男子还是不说话，浑身紧绷闭上眼睛等着身后即将踹过来的一脚。 “有病！” 女子见他这幅奇怪又傻了吧唧的样子，以为是碰见了哪个脑子有问题的，她晦气的啐了一口，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过了不知道多久，想象中的一脚并没有踹过来，男子小心的睁开一只眼，慢慢的朝后看去：“九皇子……啊！九皇子！？” 本该站在他身后的刘泽不知去了何处，他的身后空荡荡的，只有一片可怖的黑暗！ 男子不受控制的浑身打起了哆嗦，顾不得其他只能大声喊道：“九皇子！九皇子！九……” “噗！” 从二楼倾泄下来的一盆水正好淋在了男子的头上，随之怒骂接踵而来：“大半夜的鬼叫什么！给我滚到一边去！” 男子神情恍惚的吐出口中的水，小声喃喃：“九皇子……九皇子……” 如果要是隔上一个稍微机灵一点的奴才，大半夜的发现刘泽不见，也应该是立马去皇子府找刘尧——毕竟九皇子深夜出宫可不是个小事，在这种时候，就应该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人给找到就完事了。可惜刘泽带出来的这个奴才小时候脑袋可能被驴踢过，他瞪着惊恐的双眼，朝着皇子府相反的方向跑去，那里正是朱雀街。 此时在长安城中一处破庙里，一高大挺拔的男子隐在黑暗中，漆黑的双眸看着躺在中间，全身沐浴在月光中不醒人事的刘泽。 他出宫本是另有打算，却不料撞见了正在长安街走动的刘泽，他心有疑惑，便尾随于他，却不想他竟是还对楚琼玉的那个五妹妹不死心，想要再对她下手。于是他便打晕了刘泽，带到了这里。 此时该如何处理这个烫手山芋，成了个大问题。 随着沉重的脚步声响起，男子的相貌也暴露在了月光之下，浓眉凤眼，满身疏离，和黑暗融合在一起。 本该是亲密无间的兄弟俩，为何会变成如今这样？ 他说起六哥的时候，语气是那样的亲昵，可他自己却不曾听到过他曾叫过自己一声大哥。 刘衍闭上眼睛，长出一口气。 “殿下，属下来迟！” 这时破庙外传来衣袂破空的声音，一道矫捷的身影稳稳落在门口，他抬起头来，深蓝色的眼睛在黑夜中灼灼生光。 刘五不着痕迹的略过地上躺着的人，九皇子？ 还不等他多想，刘衍已经淡淡开口：“等到明日天将亮，你把小九送到皇子府。” “为何殿下不把九皇子带回东宫？那六皇子本就……”刘五想不懂刘衍的同意，一听这话急忙反驳，却在触及到刘衍的眼神时，自动消音。 “……是……殿下，微臣这就去办。” 刘衍嗯了一声，深深的看了地上的刘泽一眼。 模样俊秀的少年睡得安详，还不知道此时他正处在什么样的环境之中。母后去世，他又远在西凉，虽还有外祖在长安，却是鞭长莫及，只能由小九一个婴儿处在那处处危险的深宫之中，尝尽人生冷暖，令宜妃和刘尧趁虚而入，夺走了他的兄弟。 刘衍转过身，从桌子上扯过不知是谁遗留下的蓑衣，盖在刘泽身上。 看着刘衍小心的掖住边角，刘五眼中闪过一丝不忍，生硬的别开了头。 “这里就交给你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刘衍看了刘五一眼，抬脚朝着外面走去。 可惜刘衍身边的这些暗卫，一个个都是被刘二那个鹦鹉精给带坏了——身为暗卫，话却是最多。 “殿下这么晚了您要去哪啊？刘二怎么没跟着您呢？要不要属下……” 刘衍停下脚步，头微微一转，锐利的眼角一挑，寒气凛冽将至。 刘五瞬间打了一个激灵：“是殿下！您慢走殿下！注意安全殿下！” 第402章 出乎意料的事情 从破庙中出来，时辰已过子时，不远处的朱雀街上依稀传来打更声，甚至还能听见纷杂的脚步，刘衍站定，看着朱雀街的方向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没有料到刘泽的仆人竟然会去找仪鸾司。如果这件事情闹大，那刘泽肯定是要受父皇的责备。 沈镇南习惯晚上处理事务，今日压着的杂务更是尤其多。终于在案板上的烛油快燃尽的时候，他终于从椅子上起身，疲惫的舒展腰肢，准备洗漱睡觉。 “将军！将军！”一阵急促的砸门响起，是他身边的近卫，“将军不好了，九皇子晚上出宫，如今不知去向了！” 沈镇南一怔，瞌睡瞬间消失的无影踪，他大步上前打开门，看着外面的惊慌的近卫，厉声道：“到底怎么回事？！” 近卫磕磕巴巴，终于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沈镇南眉心紧皱，这九皇子晚上溜出宫不是故意自己给自己找事吗？！ “此事先不要声张，你去把九皇子的近侍带过来。”沈镇南回屋拿上外衫，快步朝着前厅走去。 结果还没等走到月门，门房又找急忙慌的跑了进来：“将军将军！……哎呀！” 他急着要见沈镇南，却没有注意脚底下的石块，被拌了个大马哈。 “将军！太子殿下来了！！” 如果说刘泽的事情已经够让沈镇南清醒，那刘衍的到来就是迎面倾泄的的一盆冷水，除了让沈镇南更加清醒之外，还让他愈加昂奋！ ～ 肩负把刘泽送往皇子府任务的刘五，此时正坐在破庙门口，守着依旧在昏睡的刘泽，抬头看着天上不甚明朗的月光。 他想不明白为何殿下要他把九皇子送到六皇子处，六皇子的那点心思如今已然是昭然若揭，殿下要是再把自己的亲兄弟往六皇子那里推，这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甚至是亲手给六皇子递了一把可以伤害他的利刃吗？ 刘五烦恼的挠了挠脑袋，可是他身为暗卫，遵从主子的命令是天职，不能违背分毫。他长处一口气，算了还是明日乖乖把九皇子送到皇子府吧，省的惹了殿下生气。 为了防止控制不住自己那为了殿下操劳的一颗心，天刚蒙蒙亮，也就是在黑夜将将退去的时候，刘五扛起装着刘泽的麻袋，揉身朝着皇子府的方向飞去。 路过其中一条小巷的时候，刘五下意识的往下一瞥，果然就见一清丽的姑娘正推门从屋里出来，脸上未施粉黛，小脸却还是雪白，她揉着惺忪的眼睛，走到院中慵懒的伸了伸腰肢。 刘五不自由主的咧嘴笑，桑榆姑娘果然勤劳，每日都是这个时辰起来。 突然，他眼神一变，院中的桑榆正把树枝往背篓里放，她弯腰想要把背起来，可比她身子还要大的一个背篓，岂是那么容易的？她只好伸手拽拉，一步三歇的到了院子门口。她直起身子，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抬脚又进了院子，回去了她的房间不知道在找着什么。 刘五眼珠子一转，扛着刘泽灵巧从屋檐上落下，小心的把麻袋倚靠在墙上。 他就去帮帮桑榆姑娘把东西搬到草垛那里，马上就回来。 刘五轻手轻脚的走到门边，谨慎的往里面看了一眼，桑榆还没有出来，他立马抬起背篓，朝着前面跑去，那里有一个不大不小的草垛，放着一些干柴。 等一切做完，他利落的把空了的背篓放在原地，喜滋滋的扛起麻袋甩在肩上，揉身跳上了屋檐，加快脚步朝着皇子府方向赶去。 桑榆姑娘肯定出来的第一眼就会看到的，她一定会很吃惊，在想是哪位英雄帮的她吧！刘五越想越开心，觉得肩上的袋子都轻松了几分。 ～ 楚琼玉今天觉得身子舒服了不少，声音也稍微的恢复了一些，为了防止把病气传染给老太君和于氏，所以这几日楚琼玉都是一人在听雪院用饭。从秋把早饭端上来，一边给楚琼玉盛粥，一边细细观察着她的脸色。 “小姐，今日看起来你好了不少呢。” 楚琼玉笑着点头，狡黠道：“也不知道是娘亲的姜汤起了作用，还是师兄的医术太好。” “当然是都有用了！如果没有夫人的姜汤，或许褚公子的医术还不能那么快见效呢，当然了，要是没有褚公子的高超医术，光夫人的姜汤也是远远不够的！”从秋不上楚琼玉的当，反应极快说道。 “你倒是会说话，两边都不得罪，”楚琼玉笑着指了指从秋的脸蛋，从她手里接过盛着清粥的小碗。 “小姐，五小姐来了。”这时又冬出现在门前，她的身后站着一早赶过来的桑榆。 楚琼玉一怔，立马把碗放下，起身朝着桑榆走了过去，这么早的就过来，莫非是出了什么事？ “大姐姐！” 桑榆这时也快步走了过来，她凑到楚琼玉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不知情的从秋又冬二人就见楚琼玉脸色大变，“你确定？”她紧紧盯着桑榆压低声音问道。 “是，是老伯在门口发现的，他去外面打听，听邻里街坊说昨夜里仪鸾司出动，在长安城不知道找什么。” 仪鸾司在半夜出动肯定是在寻找走失的刘泽了。楚琼玉眼光微暗，叫着桑榆快步朝外走去。 “小姐，吃了饭再走啊！”从秋急忙喊道，可楚琼玉也不知道是听没听见，脚步不停。 从秋急的跺脚，拿起桌上的一盘点心朝着楚琼玉就追了过去，不忘回头嘱咐好又冬看好院子。 第403章 一团乱麻 就在楚琼玉朝着桑榆的小院赶去的时候，皇子府的门房也终于发现了横卧在府门口的麻袋。 他上前踹了一脚，对着门外破口大骂：“谁啊！竟敢往皇子府门前扔垃圾！信不信诛你九族！” 门房骂骂咧咧的弯腰提起来，想把它扔走，却不料系着口的带子松动，咣当一声里面的东西全部掉了出来。 一袋子的木材角料，有圆的，有方的，不知道是打什么东西不用的。 “有病！” 门房狠狠的啐了一口。 ～ “哎呀，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今早我起床，想起我上次打桌子剩下来的一些边角料，就想着我再打磨打磨，说不定还能再利用，就出去拿进来，我咋知道我拖回来的麻袋里面竟然有一个大活人啊！我还纳闷是谁把我的木料给偷了呢！要不是五小姐过来，我是真没想到原来偷我木料的人原来是当今的九皇子啊！” 说起这件事来，韦老头就是一脸的懊恼，显然在他的心里，那些木料可比刘泽一个大活人要重要的多。 楚琼玉无奈笑道：“老伯你拿袋子的时候就没感觉到这重量和以前不一样了？” 毕竟一袋子是重量很轻的木头，一袋是个大活人，这种量简直是有天壤之别的。 “那时候我也是刚从床上爬起来，脑袋还不清醒啊！我还以为是我装了多少东西呢！”一说起这个韦老头更是一脸后悔，要是当时他注意到这个问题，就肯定不会拿错了！可惜了他一袋子上好的黄梨木木头啊！被哪个天杀的偷走了啊！ 楚琼玉按住眉心，突然感到一阵头疼。 “好了老伯，大姐姐还没用早饭呢，从秋拿着的点心也凉了，你快去热热，做一些粥来。”桑榆见状，赶紧推着韦老头往外走。 一听楚琼玉还没有吃饭，韦老头立马把自己的边角料扔到了九霄云外，朝着厨房就跑了过去。 “大姐姐，为何九皇子会出现在这里呢。”桑榆走到出琼玉身边，神情有些不安，她好不容易才从刘泽手里逃出来，难道又被他盯上了？可是她不管是在宫里还是从宫中出来，行踪一直都是很隐秘的，绝对没有泄露半分啊，刘泽怎么会找到这里来呢？ 楚琼玉心中同样也是担忧着这件事。 她抬起头来，握住桑榆的手：“今日你和姨娘还有老伯就搬走，先到客栈里住上一晚，我抓紧为你找好宅子，明日你们就搬进去。” 不管行踪有没有泄露，刘泽出现在这里总不是个好事，这个地方是万万不能待了。 桑榆马上点头，对楚琼玉的话深信不疑。 “对了，刘泽他醒了吗？”楚琼玉这才想起一个貌似是最重要的问题，如果刘泽醒了，发现这如今在长安的人是以前“囚禁”过他的，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受得了这个打击…… 说起这个来，桑榆眼中有些心虚，楚琼玉没有错过她的眼神变化，微微一挑眉，询问是何意。 “老伯……老伯听我的提醒之后，想起这是当初在老家时候的九皇子，他怕九皇子认出我们来，就……就趁着他还没醒时候，又补了一棍子……” 楚琼玉：“……我去看看。” 桑榆脸色通红，赶紧带着楚琼玉去了柴房。 刘泽还在昏睡，身下垫着桑榆给他铺上的褥子，如果不追究目前的状况来说，他睡得倒是极其安稳。 “去找根银针来，用酒水洗一下。”楚琼玉回头看了桑榆一眼，如果不是桑榆猜到她要做什么，否则看楚琼玉神态平静的样子，还以为她是在询问今早吃什么饭。 很快，桑榆把用韦老伯的酒洗过的缝衣针拿了过来，虽然比较粗了一些，比较大了一些，但起码也算是银的。楚琼玉两指拿出针身，对着刘泽脑袋正中央穴位慢慢的扎了进去，这是个可以让人昏睡的穴位，只要不把针拔出来，让他睡多少时间他就得睡多长时间，当然，如果楚琼玉是想饿死他的话。 “好了，他就交给你了。我去沈府一趟，问问沈大哥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楚琼玉接过帕子，擦了擦自己的手，对着桑榆说道。 昨晚仪鸾司的人在街上寻找刘泽，沈镇南肯定知道其中的缘由。 听到楚琼玉这样说，桑榆赶紧点头：“可是大姐姐你还没有吃饭，要不要用过了早饭再去？” “不用了。”楚琼玉对着正在厨房里给韦老头打下手的从秋招了招手，朝着门口走去，“现在还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他留在这里对我们都不利，必须马上把事情搞清楚。” 桑榆虽知其中分寸，但也是真的惦记楚琼玉的身子，见楚琼玉的态度坚决，跑去厨房给从秋塞了两个热乎乎的包子，把人送到了门口，目送出琼玉二人离开。 “小姐，这包子还是热着呢，先吃一个垫垫吧！” 这时候人还没有多起来，街边的小摊也才是刚刚起来，从秋手里捧着包子，一路小跑紧跟在楚琼玉身后。 “你吃吧，我还不饿。”楚琼玉头也不回道，“没有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吃不下。” 刘尧先是去了三法寺见他极度厌弃的走春，目的不明；如今刘泽又离开皇宫，出现在了桑榆家门口，原因还是不明。这两件事情到底有没有关系，还是不明。 楚琼玉咬了咬牙，加快了脚步。 她一定要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镇南是在沈府门口遇到楚琼玉的，他刚从府中出来，就见楚琼玉迎面走了过来。 他不由得奇怪道：“琼玉？这么早你怎么过来了？” “沈大哥，我是来问你一些事情的。”楚琼玉走到沈镇南面前，仰头看着她，神情肃穆。 或者是被楚琼玉的脸色吓到，也可能是被她的语气，沈镇南还是决定推迟去仪鸾司主持事宜的时间，领着楚琼玉进了沈府。 “沈大哥，听说你昨晚带着仪鸾司的人在整个长安城不知道在找着什么东西？”楚琼玉开门见山，迎着沈镇南震惊的脸色直接问道，“你可以告诉我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你是听谁说的？”沈镇南皱眉，说不惊讶是不可能的，但是惊讶的原因是在于…… “你的那些下人也太管不住自己的嘴了，怎么什么事都和你说？你如今还生着病，操心的事情太多不是什么好事。” 第404章 迷雾重重 “是我自己问的，和其他人没有关系，”楚琼玉急道，“沈大哥，你快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啊！” 沈镇南叹了一口气：“按理说这些事情我不该告诉你的，毕竟事关皇家……” 楚琼玉锲而不舍的看着沈镇南，小脸上一脸坚决。 “好吧……”沈镇南无奈，“是九皇子，九皇子昨夜出宫，不见了。” “为什么出宫？”楚琼玉急忙追问道。 沈镇南这一次是真的不知道了，因为那刘泽的近侍对刘泽出宫是原因是闭口不言，谎称是他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能看出他是在撒谎呢，因为沈镇南处理三法寺大大小小的案子那么多，早就练出了一双锐利的眼睛，谁在撒谎，谁在隐瞒，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听到沈镇南的话，楚琼玉秀眉紧皱，为何要深夜出宫？是为了什么？？ “还有……”沈镇南犹豫了一些，呼的舒出了一口气，像是把心中什么东西给排解了出来，“在我得知九皇子失踪之后，太子就来到了我府上，要我不要声张此事，暗中调查。” 刘衍？此时竟然也和刘衍有关？楚琼玉瞪大了眼睛，愈发想不明白了。 “可惜，太子来的太晚了，”沈镇南双手一摊，苦笑，“昨夜九皇子的那个近侍在街上大喊大叫，怕是不少人都知道是当今的九皇子走丢了，今早上朝，陛下还不知道此事。不过只要九皇子迟迟找不到，怕是这纸就包不住火了。” 只要明帝知道九皇子失踪，肯定是要勃然大怒的，到时候就不是沈镇南能压的下的，太子亦是。 此时楚琼玉心中乱糟糟的，眼前更是灰蒙蒙的，像是蒙上了一团薄雾。 什么都看不真切。 等到日上三竿，刘泽依旧是下落不明，终于瞒不住了，明帝果然大怒，召见沈镇南入宫，此时的楚琼玉正在桑榆院中，听着刚从街上回来的从秋描述沈镇南骑马进宫的事情。 楚琼玉眉头从始至终就没有舒展开过，还是先看看事情的走向吧，等等再说…… “对了小姐诶，你知道这件事是谁禀明殿下的吗？”说完沈镇南的事情，从秋又凑到楚琼玉身边，低声加上一句。 “谁？”楚琼玉忙问，刘衍已经让沈镇南保密这件事，总不会是刘衍或者是沈镇南的，那是谁？ 从秋神秘兮兮道：“是六皇子啊！听说是六皇子关心幼弟，进宫禀明圣上的啊！” 楚琼玉愣住。 此时的皇子府，刘尧正闲适坐在院中的躺椅上，比这眼睛舒舒服服的晒着太阳。 果然是好事成双啊，这走春答应了自己的要求，只要等到把他从三法寺弄出来，他就是忠心为自己的人了；今早他得知刘泽半夜偷溜出宫，如今下落不明，他是又惊又喜啊——刘泽可是刘衍的亲生胞弟，如果能彻底的让刘衍失去这个骨肉至亲，还不知道他会不会从此一蹶不振，西凉十年没有挫败他，那亲情呢？而且趁着这如今的混乱局面，他从三法寺救出走春来更是容易了不少。 到时候刘衍垮台，那他就是这朝堂上最有希望的东宫之主人选，东宫之位触手可得，那天子之位还会远吗？！ 想到这，刘尧忍不住心中的窃喜，张嘴笑了起来，先是还能勉强压制住，后来笑声越来越大，笑的胸膛震动，带动了全身。 “不好了！不好了！着火了！” 突然后院响起惊恐的声音，随之烧焦了的味道传了过来。 只见刘尧猛地从躺椅上跳起，“我的百宝楼！” “烧光！都给你烧光！” 三层精致的小楼从底部蔓延出来的大火已经烧到了顶层的屋檐，火光汹汹，浓烟几乎覆盖了半边长安的天，几十里之外都能看的清清楚楚的。白百宝楼对面的一处屋檐上，坐着一个气急败坏的青年，一双湛蓝的眼珠子瞪得极大，身边还放着未用完的火石和麻油。 想不到刘尧竟然如此下作！明明九皇子就在他府上，他竟然还要去宫中告知陛下九皇子半夜出宫的事情！置九皇子于险境，还牵连了殿下！被陛下怒斥一番，定了个管教不严之罪！ 可在九皇子以前的生命中，殿下根本就没有参与过，根本就没有机会参与过！一直跟在九皇子身边，和他形影不离的是六皇子啊！而且六皇子不顾和九皇子十几年的兄弟情义，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亏了殿下还以为他起码对九皇子有那么一丝的感情，真是误把畜生当成人啊！ 刘五狠狠的朝着燃烧着的百宝楼啐了一口，烧光你的宝贝！要你变成穷光蛋！找个地方哭去吧！ 不远处人头攒动，救火的人已经到了，刘五也不耽误，飞身而下，趁着皇子府大乱的时候，去寻在府中的刘泽。 “皇子府起了大火？” 楚琼玉急急走出屋外，果然见远处皇子府的方向浓烟滚滚。 在这种时候刘尧的府邸起了火？是偶然还是蓄意？ “大姐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桑榆是完全摸不着头脑了，只能把希望寄托给楚琼玉。 楚琼玉看着起火的方向，眼中清晰的印出了浓重的黑烟，渐渐的变得清明起来，因为她朝着另一个方向看了过去。 那里高墙耸立，遮住了大半的阳光，就算在离着它这么远的地方，也依旧能让她心中发寒，浑身生冷。 “大哥下午进宫当值……”她口中喃喃，“或许见到那个人，就什么都知道了……” “谁？”桑榆急忙问道。 楚琼玉收回视线，迎着桑榆疑惑的眼神，一字一顿道：“太子殿下。” 刘衍深夜拜访沈镇南，要他保密刘泽的事情，他做事一向稳重周全，按理说是不应该出现差错的。可是刘尧却是进宫捅破了这件事，这么大的纰漏难道刘衍竟然不知道？这根本就不合理！ 而现在刘尧的府邸突生大火，她有种预感，这件事一定和刘衍脱不开关系。 或许，等她见到刘衍，所有的事情就都明白了。 第405章 调换腰牌 用过午饭，楚泽复躺在床上闭了一会眼睛，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换上官袍准备进宫，今晚是他在宫中负责值夜，晚上就不能回来了。 “大哥，大中午的你这是要出门了吗？” 楚泽复抬头朝着院门口望去，就见楚琼玉正笑着走过来，身后跟着从秋和上次跟着楚琼玉一起进宫的那个丫头桑榆。 “是啊，这就要进宫了，你和娘说一声，晚上我就不回来吃饭了，明日中午换班之后我才能回家。” 他整理了一下衣服，摆正了腰间的佩剑。 楚琼玉视线从他腰间佩戴着的腰牌上一闪而过，她眉眼低垂，走到了楚泽复身边。 “大哥你果然还是和小时候一个样子，这带子都系错了！” 楚泽复一怔：“不会吧……” 楚琼玉无奈的看了他一眼，低头为他整理腰间繁复的带子，看着妹妹乖巧的样子，楚泽复的心里是甜滋滋的，他忍不住抬起手来摸了摸楚琼玉毛茸茸的发顶，道：“知道心疼大哥了……可是要嫁……可是也快要去药王谷去了……”楚泽复话还没说完，就马上意识到了不对，赶紧换了一个说法。楚琼玉给他的感觉一向是对嫁人的事情讳莫如深的，他可不想在这种温情的时候被打断。 好在楚琼玉好似并没有意识到他的口误，她帮楚泽复重新整理好了带子，突然一抹自己的袖口：“哎呀，我的银针呢！？那是师父留给我的啊！” “银针？”一听是薛神医留给楚琼玉的，楚泽复连忙低头，“什么样子的？” “就是……就是银针啊！”楚琼玉慌张道，“我一直都是别在袖口上的，我记得我来找大哥的时候还在的，怕是刚才我动作太大，掉在地上了吧！” “别急别急，我给你找！” 楚泽复恨不得眼珠子黏在地上，弯腰找着楚琼玉口中的那一根意义重大的银针。但是那么一根小小的东西，掉在这石子小道上岂是可以轻易找到的？还说他粗心，她不也是一样？那么重要的东西还带在身上，这不是明摆着要丢吗？可这话可不能说，楚泽复也不舍得说，他可不舍得训斥他妹妹，只能任劳任怨的在地上找。 就在楚泽复弯腰找东西的时候，楚琼玉朝后对着桑榆使了个眼色，桑榆点了点头，一直交握在袖中的手终于伸了出来，她小心的把左手放到身后，手掌一松，一枚青铜色的物件悄然落在地上，紧接着她脚后跟往后一踢，那物件滑到了稍远的地方。 “大哥，找到了没有？” 楚琼玉冷静的看了桑榆一眼，却是对着楚泽复焦急道。 楚泽复满头大汗，却还是安慰楚琼玉：“马上马上！……要是就掉在这地方，应该很容易就找到的啊……”他口中喃喃，眼睛几乎都要瞪的酸涩了，可还是一无所获。 终于，他忍不住了。 “琼玉，是不是你忘在什么地方了？”他艰难的直起僵硬的腰来，看着楚琼玉的袖子上，“是不是你记错了，今天你并没有带那银针出来呢？这地上我都找过了，真的没有啊！” 楚琼玉愣了愣，不确定说道：“可能……可能是我在来的路上掉在哪里了吧……” “乖，你先别急，好好找找，流火！你叫几个人帮着小姐到处找找！眼睛都给我放亮点！”楚泽复回头对着屋里高声喊道，他回头看着楚琼玉，换了一副商量的口气，“琼玉这样，大哥还要进宫，时间也不早了，就先不陪着你了，好不好？” “大哥你快去吧，我这里没事！”楚琼玉一听，立马懂事的推着楚泽复往外走，对于妹妹的识大体楚泽复心中很是欣慰，他安慰了楚琼玉几句之后，终于大步的走开。 这时流火从屋里跑了出来，叫着几个人来到了楚琼玉面前，恭敬道：“小姐你别急，小的们这就马上找！” 谁知楚琼玉却是淡淡的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刚想起来我把东西忘在祖母那里了，我这就去祖母那里看看，要是没有的话，我回来告诉你一声，你再帮我找找。” “好的！”流火爽快答应，暗道小姐真是贴心人啊！ 楚琼玉点了点头，转身朝外走去，谁料还没走上几步，突然脚下一踉跄，差些趴在地上。 “小姐！” 桑榆从秋一声惊呼，看看上前把人扶住，流火同时也吓出了一身冷汗，这要是出点什么事，大少爷肯定是要拿他是问的！ 心有余悸的同时流火气冲冲的朝地上看去，想知道是什么东西差些绊倒了这金贵的小姐，结果一看不得了，竟然是大少爷进宫的腰牌！要是没有这东西的话，是进不了宫的！ “我大哥应该还没有走远，你快去给他送过去啊！” 楚琼玉看到流火手里的东西，连忙催促他快去找楚泽复，“大哥是要去陛下身边当差的，要是耽误了什么事情，惹怒了陛下，那还得了！？” 流火身子猛地一震，惹怒陛下的后果他是敢都不敢想，他和楚琼玉草草的告退，慌里慌张的朝着楚泽复离开的方向冲了过去。 等着流火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后，楚琼玉这才对着身后的桑榆二人点了点下巴，三人立刻朝着后门走去。 快到后门的时候，从秋停在了岔路口，警惕的看着四周。楚琼玉桑榆二人则是朝着后门快步跑了过去。 “小心……” 从秋转过头，对着楚琼玉无声说道，楚琼玉点头，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和桑榆很快消失在门后。 “求老天爷保佑小姐啊！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情啊！”从秋双手合十仰头真心祷告道。 “大姐姐！” 旁边的花丛里突然发出一声怪叫，一个模糊的身影从里面冲了出来，飞快的朝着后门跑了过去。 从秋一惊，立马认出了那是楚琼蓉！想不到她竟然在花丛里待着！竟然没有发现！ 情急之下，为了阻止楚琼蓉坏了大事，她只能往前大力一扑，险险抱住楚琼蓉的身子。 “四小姐！四小姐！你看错人了！大小姐在听雪院吃点心呢！你看错人了！” “大姐姐……点心？”楚琼蓉双眼冒光，掰着从秋的两只手都停了下来，脸上露出馋馋的笑，“点心！” “是啊是啊！奴婢带你去跟大小姐吃点心！” 从秋拖着楚琼蓉的身子，艰难朝着听雪院走去。 第406章 罚跪 此时楚琼玉还不知道府中出了什么小插曲，她和桑榆离开相国府之后，先去了一趟成衣店，买了两件男衣，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快速换上，然后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眉笔和脂粉，对着脸上草草的涂抹了几处，就这小小的几处，却能让人的精气神大变，原本生的明亮的楚琼玉成了一个普通甚至有些呆滞的普通少年，清丽的桑榆成了一个面容有些丑陋的。 重新装扮好的二人朝着皇宫大步走去，因着掐算好了时间，所以就在她们赶到应门的时候，就见楚泽复正一脸难色的和守门的侍卫交谈，双手无措的放在腰间本该有着腰牌的地方。 对不住了大哥……楚琼玉有些愧疚的在心中道歉一声。 她和桑榆一直在应门附近等到流火火急火燎的赶来，把“腰牌”还给楚泽复，楚泽复拿着这“腰牌”进了宫之后，才朝着路门的方向快步走去。 “大姐姐，那腰牌不是个假的吗？”桑榆不解道，“那是大姐姐你用黑泥捏造成的吗不是？怎么那侍卫没有看出来呢？” 在楚琼玉从她那里离开回到相国府之后，就立马做了一个假的腰牌，她本是以为那是楚琼玉要自己进宫用的，谁知竟然是换给了大哥哥？！而且大哥哥竟然还拿着那个假的腰牌进了宫？！ 早就知道楚琼玉的“手艺”好，但没想到竟然已经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楚琼玉却没有说话，而是一把捂住了桑榆的嘴。 前面不远处，一熟悉的身影正急匆匆的进了宫门——是刘尧。 楚琼玉微眯起眼睛，皇子府百宝楼突生大火，刘尧这是进宫来给宜妃诉苦来的吧。 等到刘尧的身影看不见了，楚琼玉这才松开捂着桑榆嘴巴的手，她对着桑榆使了个眼色，桑榆赶紧点头，低下头跟在楚琼玉身后，朝着不远处的路门走去。 “站住！” 果然路门的侍卫尽职尽责的在门口拦住了楚琼玉二人，他上下打量着面前眼生的两个人，厉声道，“哪个宫里的？” “奴才是太子宫中的。”楚琼玉抬起头来对着侍卫怯生生笑道，掐着嗓子细声细语。 侍卫被这尖细的音调给激的浑身起了鸡皮疙瘩，阉人果然都是怪胎！ 他不耐烦的摆手：“快走！” 楚琼玉心中一喜，连忙道谢，快步朝里走去。 “你等会！”突然侍卫伸手拦在了桑榆面前，他纳闷的看着她，“你也是东宫的？” “奴才也是东宫的！”桑榆赶紧道。 侍卫却没有说话，拿着一双凶悍的眼睛在桑榆脸上从上滑到下，从左滑到右。 楚琼玉慢慢的停下了脚步，脸还是看着前方，耳朵却是朝着后面微转，指尖寒光一闪。 这个时间还没有到换班的时候，路门现在的侍卫只有两个人，只要她下手够快，就一定不会有什么纰漏。 就在楚琼玉在脑中飞快计算着能安全脱身的可能性的时候，那侍卫终于开了口。 “没事了！是我看错了，我记得和妃娘娘有一个和你长得相似的宫人，只是他左边的眉毛边生了个黑痣，你是没有的，”他瞅了瞅桑榆的眉毛，语气有些奇怪，“你的眉毛怎么修的看起来跟个姑娘似的？” 桑榆脸色一红，心中又惊有怕，情急之下转身朝着楚琼玉就跑了过去，像是只要她跑的够快，那危险就追不上她似的。 “哈哈哈！”侍卫忍不住大笑，果然阉人都是奇奇怪怪的！ 这一个小插曲过后，楚琼玉和桑榆终于安然无恙的到了东宫门前，只是此时的殿门紧关，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人。 楚琼玉和桑榆相视一眼，尔后桑榆上前，轻轻的敲了敲殿门，她张了张嘴，觉得应该说些什么，可是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自报家门么？有些奇怪……那要不然说她是哪个宫里的？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楚琼玉仰头看着殿门上悬着的门匾，龙飞凤舞的东宫二字，引得多少人为之付出生命的代价。 “大姐姐，里面好像没人啊……” 左等右等，在里面没有传出任何声响的时候，桑榆回头对着楚琼玉看去。 楚琼玉回过神来，这才眉心紧皱，刘衍这个时候不在殿里，那是去哪里了呢？ ~ 此时被楚琼玉“心心念念”的刘衍正在龙华殿，双膝跪地，身体确实挺得笔直，一张薄唇紧紧的抿着，凤眼盯着面前的地砖，眼底翻涌着剧烈的情绪。 在他前面不远处，是坐在高高龙椅上的明帝，他一脸怒气的看着跪在殿内不知道多长时间的刘衍，胸膛不受控制的剧烈起伏。 “逆子！你身为小九的皇兄，却没有一点兄长的自觉！朕知你在西凉十年，你没有时间和能力可以陪伴在小九身边，可是你如今都回来多长时间了？！你觉得委屈觉得朕对不起你是不是？你是不是觉得你如果不去西凉，那小九就不会变成如今这样无法无天了？！” 说到气处，明帝拾起桌上的石墨，朝着刘衍就扔了过去。 跪在刘衍身后的刘二一惊，下意识就要闪身上前，却见刘衍的手在后面做了个坚定的手势。 就在这片刻失神的功夫，石墨砰的一声砸在地上，被坚硬的地砖砸去了脆弱的一角，磨块迸溅。 而刘衍始终没有动一下，像是石雕一样的脸庞上，眼珠都是纹丝不动。 “父皇，我没有觉得我去西凉委屈，我也不曾觉得如果我不去西凉，小九就不会变成如今这般性子，我身为小九的同胞兄长，对他疏于管教是事实，他变成如今这样样子有我的一半责任。” 明明刘衍是顺着自己的话说的，明明刘衍是用一种平静认错的态度说的，可是明帝却仍然觉得扎眼的很，他那种平静的样子，深深扎到了明帝的心里。 他怎么可能不怨自己？他怎么可能不怪自己小小年纪把他送往西凉？ 怎么可能！ 他宁愿刘衍大闹一顿，可以把他所有的委屈都发泄出来，那起码还会真实一些，而不是现在这样，刘衍就像是带着一个完美的面具，对什么事都不在乎，对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甚至是他的亲生弟弟刘泽，他都可以说出“错不在他，刘泽和他没关系”这种话！那是他的亲弟弟啊！就算没有陪着刘泽长大，可是血浓于水的亲情他就不在乎了吗？ 透过那个跪在殿中的青年，明帝在他身上仿佛看见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冷漠，疏离，坚硬……一辈子好似心中就没有他的女人…… “你给我跪在龙华殿！好好想想你错在哪里！朕为何要罚你！等你想明白了！就去文渊阁找朕！” 明帝站起身来，摔袖大步离开。 第407章 等待 “殿下，您这是何必呢，跟陛下认个错就能解决的事情，怎么会闹成这样子呢！” 在海公公跟着明帝离开之后，庆公公从殿外进来，他走到刘衍身边，无奈的叹气道。 刘衍没有做声，依旧是眼看前方，目不斜视。 “殿下，您是知道陛下性子的，他虽然不说，但其实也是心疼您背井离乡作为质子去了西凉十年，陛下觉得对您亏欠太多，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啊，这次九皇子出了事，陛下的本意是叫殿下您过来，和殿下您商量商量该怎么办，可谁知殿下您竟然说出九皇子和您没关系的这种话！殿下啊，就算您和九皇子相处的时间少，但毕竟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您怎么能说出这样话来啊！” 庆公公跪在刘衍身边，双眼通红，“老奴曾受先皇后的照拂，如果不是先皇后，就没有老奴的今日。老奴是真心希望殿下您可以好好的，希望殿下您可以帮助陛下分担政事，一同把大汉国治理的更加好啊！殿下您可千万不能辜负了陛下和先皇后的心啊！” 相比于庆公公的涕泪横流，刘衍整个人像是个没有七情六欲的冰冷石块，眼中未有丝毫的触动，冷漠到了极点。 跟随在刘衍身边多年的刘二，敏感的感觉到了刘衍的异样，他小心的拉了拉庆公公的胳膊，对着他赶紧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 毕竟是在宫中修炼多年的人精，庆公公也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多，他抹了一把眼泪，对着刘二道：“你快去给殿下拿护膝过来，这龙华殿阴寒，膝盖会受不了的。” 刘二心疼自家殿下，赶紧起身朝着外面跑了出去。 “殿下，您不要……”庆公公还是想要劝刘衍几句，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他叹了一口气，“殿下，您中午还没有用饭，老奴去御膳房给你那些顶饿的点心过来，您放心吧，过不来多久陛下就会过来让人叫您回去的，都是一家人，哪有什么大仇呢，您说是不是？” 他不奢求能听到刘衍的答话，他站起身来，看着刘衍倔强的背影，心中长出一口气，颤巍巍的离开了龙华殿。 因着东宫没人，楚琼玉又急于想找刘衍要一个真相，所以她和桑榆二人找了个隐蔽的角落，可以避着来往的人，也可以随时观察到东宫。 不知道过了多久，日头开始西斜，楚琼玉也昏昏欲睡的时候，前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大姐姐有人来了！” 就在桑榆惊喜出声的同时，楚琼玉也睁开了眼睛。 不远处刘二正在急匆匆的往这边跑。 楚琼玉一喜，立马站起身来：“小公公！” 刘二一怔：“楚小姐？！” ~ 刘二回到龙华殿的时候，殿门口已经聚了不少看热闹的宫人，对着里面的刘衍指指点点，嘴里说着一些在刘二听来很是过分的话。 “都给我起开！看什么看！”刘二恶声恶气的大吼一声，“小心太子殿下治你们的罪！” 到底是太子殿下的名头太大，人群开始慢慢的四下散去，可还是有些不死心的，小声嘀咕：“太子？这个熊样还配做太子吗？历朝历代的太子哪个不是威风凛凛的？” “你说什么！信不信我拔了你的舌头！” 刘二气的撸起袖子，作势就要上前。 “进来。” 殿中传出淡淡一声，或许是外面的吵闹声打扰到了他，所以他才会出声阻拦，他根本就不在乎是否有人看不起他自己。 刘二不甘心的应了一声，强行压下心中的酸楚，低着头走到了刘衍身边跪下。 “殿下，您为何……为何……” 刘二想要问很多事情，想要知道为何明明那么担心九皇子的殿下，会在陛下面前表现的对九皇子不在乎？他还想要知道为什么殿下不要他教训外面的那些势力小人！为什么要受这种屈辱！ 可话到了嘴边，他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了喉咙，连同所有的话一起。 “你怎么回来了？”刘衍依旧是语气淡淡，像是没有听出刘二的纠结，“按照你那性子，不是该在东宫里睡上一觉再来找我的吗？” “殿下说什么呢！？我何时那么做过！”刘二急道，“奴才对殿下可是忠心耿耿，体贴入微！怎么会做出那般丧尽天良……”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此时他已经被刘衍给掌握住了思绪，忘记了方才的不快和难受。 “为何回来？” 对刘二所有的争辩置若罔闻的刘衍回头看去，眼神平静，就算如今到了这种境地，可他依旧是淡定自若，没有丝毫的慌张不安，对所有事情一直都是完全掌控在手的他，根本就不存在有慌乱的时刻。 很神奇的，一直焦躁的刘二竟然在瞬息间平复了下来，看着面前的殿下，他心中升起一股难以明说的感觉。 这是他追随了十多年出生入死的殿下啊！ “殿下，楚小姐来了。” 他压低声音，对着刘衍说道。 第408章 为了谁去认的错 刘衍来到文渊阁的时候，明帝正在和宜妃刘尧在一起，气氛融洽。 “陛下，太子殿下过来了。”庆公公在明帝耳边轻声道。 明帝这才抬头，像是才注意到已经在殿中久站多时的刘衍。 “太子过来了。”他淡淡的说了一句，似乎不记得就在几个时辰之前发生的事情，他没有对刘衍大发雷霆，也没有让刘衍在知错之后过来找他。 “父皇，儿臣知道错了，儿臣不敢说九弟和我没关系这种话，他是我一母同胞的兄弟，血浓于水的亲情不是能刻意轻易抹去的，儿臣知错，以后一定会尽力管教九弟，一同孝敬父皇。” 刘衍跪在殿中，头微垂，后背依旧是挺得笔直，似乎自他从西凉回来，他的身躯就不曾一日的弯曲下去。 明帝看着跪在殿中的儿子，却没有说话，他眉心微颦，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坐在他身边的宜妃眼珠子微微一转，嫣然笑道：“陛下，太子殿下已经知道错了，您就原谅他吧。殿下久待西凉，对长安的一切早已生疏，如果有什么做的不恰当的地方，陛下您还是要多包容一些的，毕竟如果没有陛下，就没有我们大汉国这十年来的安宁啊！” 看似是规劝的话，实则却是字字都扎在了明帝的心上——怎么，难道西凉和大汉国十年来的友好交往就都是刘衍的功劳了？难道他这个大汉国的皇帝就是个摆设吗？刘衍促成了如今的结果，大汉国的子民应该感激的是他，而不是自己这个皇帝吗？！ 明帝心中充满了难以自抑般的怨气，他没有把气发泄到好心安慰的宜妃身上，而是全部宣泄到了此时正在殿中跪着的罪魁祸首的刘衍身上——他就知道刘衍心中对西凉的时候耿耿于怀，他什么都不说就是因为他怨气极重，他在埋怨自己，他在恨着自己！就以为他觉得如今大汉国的一切都是他在西凉十年蛰伏的结果，所以才这样的大逆不道，敢对自己说出那样的话来！ 他嘴上虽说没有埋怨自己，心中肯定是恨死了！ “朕和宜妃还有你六弟有一些事情说，你先回去吧，好好想想你到底做错了什么，”明帝转过头，一副不愿意再看他的样子，“这几日你先不要去上朝了，等你想起出了就去找朕。” 闻此，正在明帝身边一副“低眉顺眼”样子的刘尧嘴角勾起一抹的惊喜的笑容，好啊！不让刘衍上朝，让他在东宫里关着紧闭，那不就是相当于断了他在朝堂上的地位和威信吗，本是该被父皇信任付诸厚望的太子刘衍，却遭受了到了如此的待遇，那他在群臣心中的地位势必会更加动摇，以后朝堂上的那些老顽固，一定会对他们所坚定守护的东西产生动摇。 太子，已经不是十年前那个深受明帝宠爱至极的太子了。十年间物是人非，早已全部变了。 相当于刘尧的喜不自禁，刘衍却是脸色平静，平静到他似乎意识不到如今他到底处于何种境地，在遭受着什么看不见的危险。 他和明帝道谢，站起身来规矩退出，往日里挺拔不可一世的背影，在刘尧的眼中都变得佝偻起来，不堪一击。 刘尧心中忍不住窃笑，好啊，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那就代表离着刘衍被扔下东宫太子之位的位置不远了。 ~ “殿下，楚小姐就在里面。” 刘衍和刘二从龙华殿回来之后，就直接回了东宫，进了殿内，刘二警惕飞快的把门关上，他指了指面前紧闭的房间，对着刘衍低声说道。 房门紧闭，里面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刘衍闭上眼睛，缓缓的吐出一口浊气，方才在龙华殿和文渊阁所受的气似乎都被发泄出了胸腔，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对着刘二摆了摆手，刘二立刻退去，守在门口。 “叩叩叩。” 刘衍抬起手来，轻敲房门三下，沉重的声音响起，在安静的东宫中静静回响。 四周高墙围绕，海棠树光枯的树枝微微摇晃，围墙环绕出来的巴掌大的天空一片湛蓝，成了这昏暗的院中惟一的鲜艳乐彩…… 在等着房里的人过来开门的空挡，刘衍竟然产生了一种错觉——他觉得这种场景竟然有些熟悉，那声音，那动作，他像是做了不止一次的样子。 “殿下。” 房门终于被人打开，桑榆出现在门后，她对着刘衍行了个礼，对着身后说了一声，“小姐，殿下回来了。” 很快，轻快的脚步声从房间里传来，刘衍抬起手来，朝着前面看去，纤细的身影从模糊变得清晰起来。 那一瞬间，刘衍竟然有片刻的恍惚。 楚琼玉快步走到刘衍身边，有些抱歉道：“冒然前来，打扰了殿下的事情，还望殿下恕罪。” 她穿着一身普通的小厮衣衫，头发束在帽檐里，眉眼不知被她用了什么，掩住了灵动的神态，使她变得呆滞刻板起来。 “殿下，臣女有些事情想要问殿下，还请殿下为臣女解惑！” 楚琼玉郑重的朝着刘衍弯腰，声音坚定，所有亦真亦假的推辞在她面前显得那么的单薄。 刘衍垂下眼：“进去再说。” 楚琼玉一喜：“是！” 她连忙退到一边，迎着刘衍进去，桑榆早已识眼色的退到门外，看着刘衍进了房间之后，房门被楚琼玉关。 这就是要交谈很长时间了吧……桑榆抬头朝着上面看去，天色已经昏暗，怕是等到出宫要到深夜了。 “哎呀，今日都这么晚了，你和楚小姐难道还要回去吗？晚上的守卫严，怕是你和楚小姐不好出宫的，要不然还是等到明日侍卫交班前，那时候侍卫昏昏欲睡，是一日中最疏松的时候。” 桑榆干笑两声：“我听小姐的安排。” 刘二没再说话，邀请桑榆去到另一个房间，在里面等着楚琼玉和刘衍二人从屋里出来。 “殿下，听闻九皇子昨夜失踪，不知殿下是否有什么消息？” 楚琼玉站在刘衍面前，细细观察着他的神情，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的变化。 “为何这样问？”刘衍抬起头来，神态和往日里并无一点不用，他看向楚琼玉，眼中并无关于对刘泽失踪的担心和不安。 楚琼玉心中觉得诧异，面上却不露半分。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今日我爹得知九皇子失踪的事情，就想着来问殿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一来如果他这么冒然进宫来找殿下势必会引起众人的怀疑，二来我爹对于上次我被诬陷进了三法寺的事情，心中有些小疙瘩。”她看了看刘衍的脸色，急促解释，＂当然！这和殿下是没有半分关系的！我爹只是心疼我而已，没有其他的关系!＂ 她言辞恳切，感情真挚，论谁听到都会毫无理由的相信楚极泰只是单纯的爱女情深，和楚极泰相处十载的刘衍更是清楚楚极泰处事分明的性格。 但是…… “听楚小姐的意思，是你似乎对我有些不满了？” 刘衍抬眸来，似笑非笑的朝着楚琼玉看去。 第409章 一生的教训 门窗紧闭，空气似乎都停滞不前，墙角放着的蜡烛悄无声息的燃烧着，偶尔火烛声爆起。 良久之后，楚琼玉朝着刘衍笑道：“殿下这是说什么话，我爹怎么会对殿下不满呢。我被关进三法寺，都是六皇子的那个近侍在背后搞的鬼，其实归根到底，这还是因为我对六皇子的态度不是那么的尊敬，这才惹得六皇子身边的人不满……” 她像是没有听到刘衍的话，依旧是答非所问，嘴角露出一抹苦笑，“但我自小都是喜怒表于面，不会忍耐的啊……唉，都是我自己作下的因，造就了如今的果吧！” 刘衍视线在她脸上停留片刻，蓦地移开。 他开口：‘如今你能平安出来就好，你当初进宫，我确实是和相国公保证过，会顾好你的周全，我本以为你和我六弟没有什么交集，却不知你们竟然是早就结下的梁子，”他顿了顿，“你说这是你自己坐下的因，那就由你自己去解决，那毕竟是我的六弟，我是不可能为了你去对付他的，这一点我相信楚小姐应该很清楚。” 楚琼玉垂着的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复杂，但她反应极快：“殿下言重了，什么梁子不梁子的，那可是六皇子啊，就算是给我十几个胆子我也不敢对六皇子做什么的……我想着既然六皇子的近侍因我而进了三法寺，六皇子肯定心中对我颇有微词，我也不想去解释什么了，估计也是于事无补了。“ 她飞快的看了刘衍一眼，有些犹豫道：“殿下您不会怪我对六皇子……” “那是你的问题，和我没有关系，我也没有兴趣知道，”刘衍淡淡道，不着痕迹的转移了话题，“相国公要你来询问我关于小九的事情，那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是的，小九昨夜出宫，就一直没有回来过。” “九皇子出宫是做什么吗？为什么没有回来！难道是被人……”楚琼玉不忍再说，欲言又止。 刘衍没有听出楚琼玉话中的那一丝丝的不自然，他垂着眼睛看着手边的桌角，细密的睫毛遮挡住了他的神色：“不知道，我不知道小九出宫做什么。” 他的当今的太子，是东宫之主，皇位的接班人，他说话就算是不如明帝那样重千金，但也很少有人敢于冒着杀头之罪去忤逆忤逆他的意思。楚琼玉和他夫妻几载，虽然关系不融洽，但也清楚的记住了刘衍一个不引人注意的习惯，他说谎话的时候习惯于去用大拇指盖住食指，在楚琼玉和他为数不多的交谈中，但凡刘衍说谎，或者是有事想要瞒着她的时候，他就会有这个动作，这是他有所隐瞒的表示。 楚琼玉眼睛从他手中移开，低声道：“九皇子深夜出宫，惊动了夜间巡逻的仪鸾司，惊动了皇子府的六皇子，就算是殿下和沈将军打过招呼，要他不要把此事告知陛下，可没想到的是，一向是和九皇子情同真兄弟一般的六皇子去捅了出来。” 她像是看不见刘衍在陡然间变得锐利的眼神，神情平静道：“殿下，臣女猜的对不对？” 在刘衍的眼中，她眉眼精致，乖巧低垂，看着是纯然无害的模样，但刘衍却很清楚，楚琼玉这个人是绝对不能凭着她的外貌去下什么关于她的定义。她太聪明，不比男子差。 “没想到楚小姐和沈将军竟然交好到了这种地步，沈将军连这种事情都会告诉你。”他讥讽笑道，看着楚琼玉的眼眼神充满了明显不过的深意。 瞬间领会了这层意思的楚琼玉却是眉头皱起，声音也变得生硬：“我和沈将军在老家的时候就认识，如今在沈府住着的叶小姐是我的好朋友，我和沈将军之间也因此更加的熟稔起来，两人脾性相投，彼此信任，除了惺惺相惜的感情之外，并无其他。” 不知道为什么她不喜欢被别人误会她和沈镇南之间的关系，尤其是被刘衍。或许是因为刘衍到底是自己上一世的和丈夫？楚琼玉心中有些无奈的想到。 刘衍却是轻轻的摆了摆手，冷漠道：“这是楚小姐的事情，我没有兴趣知道。” 楚琼玉一怔，只觉自己就像是个傻子，解释了那么多，没想到别人竟然根本就是随口一问，压根就没有放在心上。 “楚小姐方才所说，对了一半。”刘衍站起身来，走到窗前，视线淡淡的看着雪白密封的窗纸，“小九出宫确实是惊动到了仪鸾司，原因却是小九的近侍去找仪鸾司的人求救而已。” “九皇子怎么了？！”楚琼玉急急问道。 背对着楚琼玉的刘衍俊美的脸上出现了些许僵硬，但楚琼玉并没有看到。 “被我带走了。” 楚琼玉惊呆：“……殿下您……您为何……”就算给她一万个猜想，她也不会把事情的始作俑者猜到刘衍的身上来！毕竟刘衍对刘泽的感情她是再清楚不过的！ “所以在发觉事情不妙的时候，去告知沈将军，要他对此时保密，不要外传。”刘衍转过身来，眼中已经恢复了平静，“随后我让人把小九送到了皇子府，因为小九和六弟的关系一向不错，我以为六弟在见到小九的时候会意识到其中的凶险，天亮后把他悄悄送回宫中，那如此就是神不知鬼不觉，小九也不会受陛下的责罚了。” 他嘴边露出一丝冰冷的笑意：“可我却是想错了。” 刘尧进宫依旧是把刘泽的事情告诉了父皇。他本是以为小九会在醒后见到刘尧高兴一些，起码比见到自己这个令他讨厌的大哥好，可没有想到的是，他惟一一次选择顺着小九的意思，却导致了这样的问题。 看来所谓的放养是解决不了任何的问题的，只有在把所有的事情，所有的人紧紧控制在手中的时候，才能掌控好全局，才会万无一失。 第410章 莫名的去维护他 一直到从东宫出来，沿着宫道朝着宫外走去的时候，楚琼玉还是有些回不过神来。 她是万万没有想到，原来事情竟然是因为这样，她是真的没有想到一直谨慎细致的刘衍竟然会犯了这样的一个大错，为了刘泽选择去相信刘尧？！刘尧可是一心要夺他东宫之位的人啊，他怎么能这么傻的就去相信他呢？！就算是为了刘泽，可他也不该把全部的希望都给了刘尧啊！这不就是赤裸裸的把他自己置于险境之中吗？！ 他真的是太傻了！在她印象中那么霸道敏感疑心重的刘衍，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小姐，听刘二小公公说，今日殿下还被陛下罚跪了。陛下因为九皇子的事情迁怒殿下，没想到殿下直接和陛下说，九皇子和他没有关系，九皇子如今变成这样，和他一点责任都没有。”桑榆紧跟在楚琼玉身侧，压低声音唏嘘道。 楚琼玉一怔，下意识的就想要附和刘衍的意思，他在西凉十年，刘泽从一个襁褓中的婴儿长成如今十一二岁，刘衍未曾参与到其中过，就算是有心也是无力，相反，倒是和刘泽一直形影不离的刘尧有着直接的联系，但是那么宠爱刘尧的陛下，肯定不会去责罚刘尧的——他就跟以前的老太君一样，在彻底的看清刘尧真面目的时候，不管刘尧做了什么事情，他总能自我找出一百个一千个理由来为刘尧开脱，为他找借口的。 “没想到太子殿下竟然那么狠的人啊！”桑榆摇头叹气，她对刘衍的印象虽然说不上多好，但也从未想过他是一个冷血无情的人，毕竟太子殿下和她的大伯相国公那么多年，两人之间的情谊好的外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要不然当初大姐姐也不会进宫，不就是因为太子殿下和大伯之间的关系威胁到了某些人吗？？ 但是她没想到，对她大伯这样一个外人都能如此的刘衍，对他自己的亲弟弟竟然是如此的冷酷。难道是因为大伯对他有用？能给他创造的利益多？九皇子只是一个半大的少年，帮不上他的什么忙？ “在没有了解真相的情况下不要胡说，”楚琼玉转过头看了桑榆一眼，这是她第一次对桑榆那么严厉，以至于桑榆猛地一惊，她的大姐姐在她面前一直都是和颜悦色的，何时有过这样？ 楚琼玉没有注意到桑榆的异样眼神，她朝着上面看了一眼，月亮挂在了正中间，她算了算时间，在走到下一个查岔路口，本该是往左边走，她却朝着相反的方向。 桑榆赶紧问这是去哪，楚琼玉从怀里拿出楚泽复身上的那块腰牌。 她从楚泽复那里替换来的东西，楚泽复手里的那一枚虽然可以以假换真，但是赝品终究还是赝品，因为赶制的匆忙，所以上面的花纹边角都是半成品，时间一长就会被显露原型，被人看出异样，原本她就是打算着今晚不出宫，去找楚泽复。 “大姐姐，大哥哥会生气的啊！”桑榆急道，她们进宫本就是偷……在瞒着楚泽复的情况下拿了他的腰牌，这才进的宫，可如果主动去找楚泽复，这不就是自投罗网，自找着被楚泽复说吗？！ 楚琼玉嗯了一声：“我知道。” 但那毕竟是她的大哥，不会真的舍得骂她们的。 楚琼玉带着一脸纠结的桑榆朝着前殿走去，二人身上穿着的衣服自然是引起了侍卫的注意，楚琼玉皆是以东宫新来的宫人身份糊弄过去，外加上从东宫离开之前，和刘衍讨要的一块他的令牌，就更加安全了。 眼看着马上就要到那熟悉的龙华殿，楚琼玉记着，明帝有夜间处理政事的习惯，那负责明帝安全的楚泽复也一定在里面。 她刚要上前去询问那正在殿门前的侍卫，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父皇在里面吗？母妃说父皇还没有用过晚饭，特地让我送过来的。” 刘尧嗓音依旧含笑，听起来让人春风一般，他不知是在和谁交谈，说话声轻松愉悦，毫不吝啬的展露着他最真挚的孝顺。 楚琼玉拉着早已惊慌失措的桑榆站到了一边，恭敬的低着头，等着刘尧过去。 “六皇子居住在宫外，却依然还记挂着陛下，真是有心了。”这是庆公公的声音，“陛下就在殿里，六皇子直接进去便可。” “多谢庆公公了，”刘尧客气一笑，提着食盒的双手朝着庆公公行了个礼，抬脚朝着龙华殿走去。 经过楚琼玉的时候，他连丝眼神都没给她，大步从她身边经过，走进了敞着门的龙华殿中，这也倒是，现在的楚琼玉就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小人物，不值得当今六皇子去注意。 楚琼玉抬起头来，看着刘尧身影离开的方向眉心微皱。 待看到刘尧的时候，她脑中毫无预兆的想起了在东宫时，刘衍说过的那些话。 “因为小九和六弟的关系一向不错，我以为六弟在见到小九的时候会意识到其中的凶险，天亮后把他悄悄送回宫中……” 这句话……这句话总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还不等楚琼玉意识到这话哪里不对劲的事情，庆公公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听说你是东宫新来的宫人，可老奴怎么看着你俩有些眼生？” 他依旧是笑眯眯的样子，可一双眼睛却是精亮的很，他细细的看着二人的脸，笑意凝固在了嘴角。 第411章 顺势而为，以错犯错 在庆公公的注视下，楚琼玉面不改色，朝他揖礼道：“奴才二人确实是新到东宫的，是殿下身边的刘二公公亲自把我们接进宫里来的。” “刘二？”庆公公眉头微皱，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但他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只是点了点头，“夜深了，你俩初到宫中，还是不要乱跑，冲撞了哪位贵人就不好了。” “多谢庆公公提点。”楚琼玉面露感激，郑重的行了个礼，跟在她身后的桑榆亦是。 庆公公看了一眼龙华殿，陛下身边有海公公在伺候，他也可以忙里偷闲一会了，他对着楚琼玉二人颌首，叮嘱了几句不要让她们给刘衍招惹麻烦，这才转身离去。 “大姐姐，这庆公公怎么那么怕我们给太子殿下惹麻烦啊？他是担心我们吗？”桑榆看了看庆公公的身影，又朝着楚琼玉好奇道。 庆公公在上一世对她一直都是照拂颇多，在宫中那些难熬的日子里他总是有先见之明一般来给自己送来安慰，楚琼玉问过他，为何要对自己这般好，庆公公回答说，是因为楚极泰多年前提点过他，她作为楚极泰的女儿，理所应当的受他的报恩。 楚琼玉未曾怀疑过分毫，那这一世自然也不会。 她点了点头：“庆公公是这宫里为数不多的好人。” 桑榆轻叹一口气，喃喃道：“这宫里出个好人可真难啊……” “楚侍卫，出来透透风啊！” “陛下和六皇子在里面用饭呢，我也正好出来寻摸点吃的，你有吃的吗？给我来个……” 身后忽然传来楚泽复的声音，他声音带笑，满是舒朗。 大哥！ 楚琼玉连忙回头，就见楚泽复正好几个侍卫站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好不热闹。 桑榆同样也是一喜，跟在楚琼玉的身后快步朝着楚泽复走了过去。 “你这丫头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偷我的腰牌进宫！你不要命了！” 一盏茶后，楚泽复带着楚琼玉二人进了自己在宫中值夜时的可以住宿的房间，他把门栓架在门上，脸上又气又担心，心中还有些后怕。 楚琼玉却是一脸平静的看了看窗外：“大哥，估摸着这时候陛下也应该和六皇子用完饭了，你不用过去的吗？” 一句话就把楚泽复所有的训斥都给堵在了喉咙，他手指用力的指了指楚琼玉，无奈又气恼，终于还是在问询妹妹和当值的二选一中，选择了不能耽误的后者。 等着楚泽复摔门而出之后，桑榆赶紧上前重新栓上门。 楚琼玉疲惫的伸了个懒腰，吹灭了桌子上的蜡烛。楚泽复的这一处房间在宫中算是偏僻的一角，来往的人并不多，但是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要把蜡烛吹灭的。 “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吧，等到明日大哥交接完班，我们就可以出宫了。” 楚琼玉和桑榆并肩坐在床上，轻声说道。 桑榆点了点头：“大姐姐你快睡吧，我坐着就行。” 一张小小的床，是不够容纳两个人的，就算是她们二人均是身量纤细。 楚琼玉却是笑着把她强行按在床上：“我还不累，你先睡。” 桑榆拗不过楚琼玉，只好退了一步，说两个人交换着睡，要楚琼玉半个时辰之后把她叫起来，楚琼玉一口答应，却没有实施，任由桑榆一觉睡到了天亮，她自己则是坐在床边靠在床柱上对付了一夜。 第二日天还没亮，楚泽复到底是担心着妹妹，趁着明帝还没有到上朝的时间，给楚琼玉送过来一些御膳房的糕点，经过了这一晚，他对楚琼玉的任性也消了不少的气，他的妹妹他了解，极其有主见，极其难管的，只要她想做的，就没有人能够阻拦住她。 “我就问你一句，你冒着这么大的危险进宫来做什么？” 楚泽复看了看正在床上睡的正熟的桑榆，压低声音对着对面的楚琼玉问道。 不管是楚极泰还是于氏，均是心地善良淳厚的人，所谓的主仆有序高低贵贱在他们那里是什么淡薄的，连带着他们的两个子女也是一样，所以在见到桑榆睡在床上，而不是楚琼玉的时候，他也只是问了一句，并没有任何的嫌恶或许是觉得桑榆不懂事。相反，也不知道为什么，在他第一次见到桑榆的时候，总觉得哪里有些熟悉，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莫名的亲近感，这也是其中一个很大的原因。 “进宫来找大哥你的，要不然我怎么会被你发现呢？” 楚琼玉拿着咬了一半的枣糕，对着楚泽复狡黠的眨了眨眼睛，因为休息的不好，所以她的眼睛下面也多了一些淡淡的黑眼圈，眼中也布着些许的红血丝，看起来有些精神不济的样子。 见状，楚泽复也不忍心再问下去，既然楚琼玉不想说，那他就不问了，因为注定是问不出什么来的，他站起身来，嘱咐楚琼玉多吃一些，急匆匆的出了门。 看着房门被楚泽复从外面带上，楚琼玉放下手中的糕点，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看着楚泽复的身影消失在拐角。 刘衍因为刘泽，所以选择相信了刘尧，却被坑害的如此之惨。刘尧府中的百宝楼出事，估计也和刘衍是离不开关系的，被刘尧这么坑了一通，换做是任何人都要想方设法的报复回来吧。楚琼玉哼笑一声，既然刘衍如今还认为是刘尧把刘泽给藏了起来，那她为何不借用这一点，把刘衍和刘尧之间的矛盾激化出来，让本该是在三年之后的皇子之争提前爆发呢？ 时机不同，结果自然也是不同，她很有信心的相信，在这一世，刘尧只会有一个结果。 她嘴边露出一抹冷冽的笑，越过地平线的第一缕阳光此时挥洒下来，落在窗户上，透过那薄薄的窗纸打在楚琼玉的脸上，使她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透明，却也更加美得惊心动魄。 第412章 你愿意帮我吗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射下来的时候，东宫已经开始忙碌起来，打扫的宫人在殿内走来走去，却谨慎的不敢发出一丝声音出来。 “殿下，楚小姐昨夜去找了楚少爷，在楚少爷那里住了一宿，等着楚少爷交班之后，就会一同回去了。” 刘二站在殿中，一身的寒气还没有退下去，昨夜楚琼玉离开之后，他就一直在暗中保护着楚琼玉，直到她安全见到了楚泽复。安全的在宫中度过了一夜。 他面前的椅子上坐着穿戴整齐的刘衍，他神色淡淡，一条胳膊搭在桌面上，手指饶有节奏的轻敲桌面，发出不攒清脆的声音出来。 “一会你派人去盯着，不要让宫门口的侍卫刁难。” 他抬头朝着刘二看去，“毕竟是进宫来找我的，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不好跟相国公交代。” “这还用的了您交代了……明明是那楚小姐善做主张自己来的……”看了一眼刘衍的脸色，刘二低头嘀咕一声。 刘衍似笑非笑的看了刘二一眼：“还有，你今日也出宫一趟，去亲自问问刘五，小九到底找到了没有，在不在刘尧的府中。” 刘二一怔：“这明明可以飞鸽传书的啊……” 明明一只信鸽就可以办得到的事情，哪里还有必要让他去跑腿。 “你这是怪我善做主张？没有跟你商量了？”刘衍冷冷一笑，眼中多了些寒意，只把刘二顿时看的浑身一僵。 “殿下奴才没有那个意思！殿下说什么奴才就是什么！绝对没有怨言！” “是吗？” “是的！绝对是的！” 看着刘二恨不得把心都挖出来的样子，刘衍只是淡淡的弯了弯嘴角，但很快的掩了下去，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下去，刘二不敢多留，生怕刘衍改变了主意，不止要他的心，还要他的肝了，连忙跑了出来。 日上三竿的时候，楚泽复和当值的同伴交接好一切，带着已经换好宦官衣衫的楚琼玉和桑榆从宫中出来，因为上次路门的侍卫已经对楚琼玉二人有了些印象，所以这次他们三人走的是另外一道，楚泽复和门口的侍卫有些交情，所以这次从宫中出来也是顺利非常。 本是打算直接带着楚琼玉回府的，却没想到楚琼玉还有些东西要去买，说是要晚一会回家，楚泽复本是要跟着楚琼玉前去，却被楚琼玉拒绝，说是要买一些姑娘家的私物，楚泽复跟着不方便，一听这话，楚泽复嗤之以鼻，可微红的耳垂却是暴露了他的窘迫。 在和楚泽复分开之后，楚琼玉直接赶去了沈府。 沈镇南却还没有从宫中回来，叶溶月拉着楚琼玉去了自己的房间。 “琼玉姐姐，我爹和我外公已经开始松口了！”几日不见，一直闹着绝食的叶溶月果然也是消瘦了几分，原本丰腴的脸蛋都变得瘦削起来，但气色看着倒是不错。 毕竟是大家闺秀，就算不吃饭，可也用不少补品用来维持身体里的所需。 “看来你马上就要成功了。” 楚琼玉疼惜的揉了揉叶溶月的脸颊：“我师兄那里也已经答应了，我打算今日就去和我爹说，要他认了我师兄做义子，这样一来，起码这身份上也好看一些。” 如果褚玉摇身一变成了相国府的义子，五军都督家的表小姐要嫁给相国公的儿子，这可是一件足以令人津津乐道的事情，和褚玉原本江湖布衣的身份比起来，可是好看的太多，虽然叶溶月和楚琼玉都不在乎这些，觉得这些都是虚物，但是她们二人的观点可是代表不了大多数人的。 “琼玉姐姐，真是谢谢你了。”叶溶月感激的握住楚琼玉的手，“你就是我一辈子的亲姐姐！” “哦，帮你的忙才是你的亲姐姐？如果我这次不帮你就不是你的亲姐姐了？” 楚琼玉故意板起脸来，佯装吓唬她，叶溶月本就因为以前沈镇南对楚琼玉产生的那些不满而心中愧疚，如今一听楚琼玉这话，当即就敏感起来，急急解释都要哭了。 见状楚琼玉赶紧安慰，忙说自己是闹着玩的，说了好久叶溶月这才勉强相信。 “时辰不早了，琼玉姐姐你留下和我一起用午饭吧。”叶溶月盛情邀约道，她早就想好好请楚琼玉吃饭的，楚琼玉却是摇了摇头。 “我今日来一是为了看看你的情况，离着西山狩猎还有三天，你和我师兄的事情必须马上要定下来，不能再耽误了。二来就是，我是来找沈大哥的，有一些事情我想要麻烦他帮忙。” “找找小舅舅啊……”叶溶月看了看窗外的日头，“估摸着快回来了吧，今日中午我外公说是有贵客要来，要我小舅舅和我爹都赶回来呢！” 楚琼玉点了点头，也没有把叶溶月的话放在心上。 叶溶月让小喜去面前守着，等着沈镇南一来就回来报信，过了大约一刻，小喜跑回来说沈镇南从宫里回来了，楚琼玉一听连忙起身，和叶溶月一起去找沈镇南。 沈镇南见到楚琼玉还有惊讶，一听楚琼玉刚从宫里出来更是惊呆了，尤其是听说她去找刘衍，问了和刘泽相关的事情之后。 “你就是一个人进宫的？！你怎么这么大的胆子！偷拿你大哥的腰牌！？”沈镇南恨不得敲开楚琼玉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是装着什么东西，怎么会如此的天不怕地不怕。 叶溶月更是吓住了，她没有想到她的琼玉姐姐如今竟然行事如此大胆，在惊愕至极，叶溶月还有些钦佩，是啊，能帮她摆脱进宫的绝境，还能进宫去见太子，这样的气魄哪里比男儿差了！ 楚琼玉没有时间精力去和沈镇南二人去解释自己到此是如何练就的如此铜墙铁壁的胆量，她让桑榆去关上门，和沈镇南说起了刘泽在自己手里的事情。 沈镇南以后自己出现了幻听：“你说什么？！” 叶溶月眼中直接迸发出耀眼的精光：“琼玉姐姐你太厉害了！竟然连当朝九皇子都敢绑架！” 楚琼玉：“……” 这可和绑架完全是两种事，刘泽是自己出现在她面前的，这可不是她强迫的。 楚琼玉有些心虚的垂下眼，不敢直视二人的眼睛。 第413章 所谓的时机 楚琼玉一直在沈府待到正午以后，拒绝了叶溶月的挽留，楚琼玉带着桑榆回到了相国府，让从秋抓紧时间去厨房里做了些饭菜，狼吞虎咽的吃了下去。 “大姐姐，你和沈将军说的事情……是不是有些太冒险了？” 吃饱喝足，桑榆又想起了在沈府楚琼玉说的那些话，字字都让她身子发抖，让她不敢去想如果失败，会带来的后果。 楚琼玉却是一脸平和，她手中环着温热的茶杯，口中还残留着淡淡的茶香。 “有什么好怕的呢，就算真的失败了，刘衍也不会对我做什么的。” 刘衍在乎的人只有她爹楚极泰，她这个接连给他制造麻烦的楚琼玉在他眼中h不值一提，算不上重要。就算她拿着他心爱的弟弟作为工具去挑拨他和刘尧之间的关系，那又会怎么样呢？最多刘衍是把她杀了吧。 闻言，桑榆脸色大变，太子会杀了大姐姐？！ 答案是毋庸置疑的，太子那样冷酷的人，杀人这种事对他来说应该是习以为常的吧！而且他还在西凉那种荒蛮的地方长大，在他眼中律法根本就算不上什么！如果有可能的话，她丝毫不怀疑太子会对同是天家的人下手！ “大姐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知道你是想对付六皇子！可是方法那么多，不一定非要用这一种啊！错过了这一次，还会有下一次，下下次……你千万不能拿着命去开玩笑啊！” 楚琼玉无奈笑：“看你这傻样，逗你玩呢。” 她好笑的捏了捏桑榆的耳朵，“我是那种破釜沉舟的人吗？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赔本买卖我会做吗？我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再说了我如果真的没有把握，那我是不会去做这件事的……太子，他毕竟是太子。” 楚琼玉看向前方，午后耀眼的阳光竟然让她的眼神看起来有些恍惚。 桑榆似懂非懂，觉得自己明白了楚琼玉的意思，但又好像其中包含着什么深层的意思，她领悟不到。 但她没有再问下去，而是反手握住了楚琼玉的手。 温暖又坚定。 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事，她都和她的大姐姐，同生死共进退。 本是打算要和楚极泰提议有关收褚玉做义子的事情，可不料今晚楚极泰去同僚家中吃酒，要很晚才回来，楚琼玉只能另寻一日说起此事了。 ～ 沈镇南在知道楚琼玉的计划之后，考虑了一晚上，最终决定帮助楚琼玉。 在做好决定之后，第二天一早他就去了相国府，和楚琼玉表明了自己的意思。 楚琼玉很是感激。 二人在屋中细细的商量好了一切可能会出现的意外和发生的事情，以及事情的解决办法。这是沈镇南最不愿意想的一件事，成功了自然是皆大欢喜，失败了那就是血流成河。 他真的不懂为什么楚琼玉会对刘尧有那么大的恨意，有时候他看着楚琼玉，却感到仿佛在看另一个人——可那明明是楚琼玉，可却是被怨气萦绕满了身躯，戾气煞气极重。 最终，他还是没有问其中的原因，因为楚琼玉不管做什么他都会无条件的陪着她，无怨无悔。 当晚，楚琼玉带着沈镇南去了桑榆住处，韦老伯见到沈镇南，是又惊又喜。 “哎呀沈将军，真是好久不见啊！” 他亲热的拉着沈镇南的手说道。 沈镇南对韦老头和桑榆住在一起觉得惊讶，据说那一位看起来恬静的妇人是桑榆的母亲，这一个小小的院子里，竟然藏着那么多的事情。 看着楚琼玉和几人亲切又熟稔的样子，沈镇南心中不免触动。 她对刘尧的敌意明显浓重，毫不遮掩她对刘尧的真实感受。同样的，当她在面对桑榆几人，亦或者是从秋又冬几人，她对身边的人也是毫不吝啬她的善意和温暖，只能是她能给的东西就会毫不犹豫的付出，这样的性子是沈镇南一直所欣赏的。 “沈大哥，他就在里面。” 楚琼玉走到位于角落的房间，回头对着沈镇南说道，她的脸色和往日里并无什么不同，就像是在说一件很寻常的事情，而不是此时在里面关着的是当今的九皇子。 沈镇南点了点头，跟在楚琼玉的身后走了进去。 桑榆和韦老伯守在外面，没有进去。 “五小姐，沈将军真的愿意帮我们吗？”韦老头心中还是有些不放心，他觉得沈镇南不管是家世还是身份在整个大汉国都是数一数二的，他难道真的愿意趟这样的浑水吗？这要是失败了…… 韦老头不敢说下去了，因为只要稍微的一想，他就觉得害怕。他这一辈子也算是做了不少离经叛道的事情，可从未有过大小姐这样，那可是天家啊！刘家是这个大汉国的主人啊！借他十几个胆子他都不敢的啊！ “大姐姐相信沈将军，我们必须也要相信。”桑榆压低了声音说道。 韦老头叹了一口气，良久之后慢慢的点了点头，缓慢却坚定。 “刘尧府中突生大火，昨晚我在宫中见到他了，估计他应该是把此事告诉了陛下和宜妃，如果我是他，我要想去救身在三法寺的走春，就选在这个混乱的时候。” 刘泽被楚琼玉施了针，仍然昏睡着，一天中楚琼玉只给他半个时辰的半梦半醒的时间，让他不至于长时间的处在混沌状态而出什么事。 听到楚琼玉的话，沈镇南思索片刻，赞同点头：“你说的有道理，但是要如何把九皇子送往皇子府呢？他如今可是整个长安城都在寻找的人物，六皇子和九皇子如此熟悉，不可能认不出他来的。” 所以如今的难题就是如何让刘尧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刘泽送进三法寺，李代桃僵救出走春。 按照刘尧的那个脑子，他能想出来的办法一定是漏洞百出的。有漏洞是好，这也方便被此时正寻找亲弟的刘衍得知，但是这个被刘衍发现的时机必须要把握好。 如果早了，那楚琼玉他们自然会被刘衍发觉，到时候可就真的是全盘皆输了。 如果迟了，刘尧真的把走春救了出来，那可就真的相当于放虎归山了。 走春可是比刘尧狡猾危险多了。 第414章 有个便宜儿子的好处 见到刘泽之后，沈镇南和楚琼玉单独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楚琼玉随后也回到了相国府，临走之前和桑榆韦老伯交代，一定要看好刘泽。 “小姐，太子殿下下午过来了。” 楚琼玉回到听雪院，从秋端茶上来，对着她说道。 “哦？殿下过来做什么？” 楚琼玉不露痕迹的抬起眼来，朝着从秋看去。 “不知道，殿下来了之后就跟老爷去了书房，一直到小姐您回来之前的半个时辰才离开的呢。” 楚琼玉点了点头，端起茶杯来一饮而尽，刘衍之所以过来，应该是为了“失踪”刘尧的事情吧，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刘尧正在自己的手中。 明日就是休沐日，晚饭是大家伙在一起用的，老太君不知道怎么想起了那个疯癫的四孙女，特地和于氏说了一声，把她打扮的干干净净也叫上了桌子。 楚琼玉事先就已经从于氏那里听到了这件事，怕楚琼蓉突然发疯，惊吓到年事已高的老太君，在开饭之前，她给楚琼蓉灌了一些安神镇定的药剂，不敢用太多的量，药量只够维持大约半个时辰的，已经足够了。 “明日是你们父子两个都不用进宫，所以我就想着我们全家去南山寺，听说那里的住持佛法无边，我想去看看。”老太君叹了一口气，脸上多了些忧愁，“琼婷和琼瑶两个人如今还不知道在哪里，琼蓉这孩子又是这一副样子，我们的琼玉……境地更是危险，唉，这两年喜忧参半，我想去求求佛祖，让我们一家可以平安团聚，少生事端好。” 楚琼玉没有做声，筷子搅拌着半碗燕窝，细密的睫毛遮挡住了眼中情绪。 “好啊，看今晚的月色，明日估计是个好天气，我们自从来到长安也是没有一起出去过，正好他们父子两个也没事，那就明天一起去吧，你说呢老爷？”于氏附和老太君的话，笑着朝楚极泰使了个眼色。 “是啊是啊，那就明日一起去吧！”楚极泰连忙说道，“琼玉现在‘身子多有不便’那出门的时候一定要准备好的，不要被人发现了。” 楚琼玉如今被坊间传的已然是个“废人”了，这是她逃避西山狩猎的法子，自我拯救的办法。 她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楚泽复亦是。 见状如此，老太君这才笑起来，招呼大家吃饭。 用过晚饭，楚琼玉跟着楚极泰去了房间，当着于氏的面，说出了叶溶月和褚玉的事情。 于氏惊讶：“你说真的？这两人……”她又惊又喜，“这两个孩子可是郎才女貌的！要是真的在一起了，那可是个好姻缘啊！” 她朝着楚极泰看去，期待的看着他。 楚极泰想的比于氏多，他皱起眉来：“我和你娘自然是觉得这是个好亲事，可是沈老和叶大人呢？褚玉这孩子虽然好，但是家世什么的和溶液比起来可是相差的不少，沈府能同意吗？” 那可是人家的掌上明珠，就跟楚琼玉在他心中的地位一样，怎么能那么轻易的就愿意把家中的宝贝交给一个无论从哪方面都远远达不到预期的男子呢？如果是他，他肯定不会同意的。 “这同意不同意还不是爹爹你一句话的事情。”楚琼玉坐在楚极泰身边，亲热的挽住他的胳膊，对着他狡猾的眨了眨眼睛。 楚极泰搞不懂了：“我？” 这和他八竿子打不着啊！ 楚琼玉笑的意味深长：“爹，我找你就是为了此事的，只要你肯愿意把褚大夫收做义子，给褚大夫一个好看的“壳子”那沈家还会不同意吗？外面的人还会说什么吗？沈老和叶伯父那么疼爱溶月，他们不同意的原因，还不就是怕溶月以后过苦日子吗？但如果褚大夫成了我们楚家的人，那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吗？” 楚极泰愣住，如果和沈家的人结亲，对他来说是百里而无一害的事情，对太子殿下亦然，沈家的势力不容小觑，会成为太子的有力的臂膀，也会是楚家有力的盟友。 “爹，溶月和褚大夫相互有意，我听说因为这件事，溶月已经在闹绝食了，今日我还去看了她，都瘦成什么样子了，我看着都心疼呢！”楚琼玉叹了一口气，挽住了旁边于氏的手，“娘，难道你不觉得褚大夫是个好人吗？” “我当然觉得他是个好人了！”于氏道，“这两个孩子我看着就喜欢，你祖母更是对那褚大夫满心喜爱，如果真的能成为我们家里的一员，那可是个好事啊！夫君，你说呢？” 楚极泰没有做声。 “爹，难道褚大夫你不喜欢吗？难道你觉得，褚大夫成了你的义子，你顾不了他吗？”楚琼玉皱起眉来，一脸不满的样子。 “怎么会！” 楚极泰连忙否定，口中喃喃：“怎么会……” 褚玉如果成了他的义子，和叶溶月成亲，那不就像是相当于架起了一座沈家和太子的桥梁吗，这样的事情他怎么会不同意呢！如果……如果不是叶溶月和褚玉相互有意，他是绝不对做这种事情的——叶溶月也是家里人的掌上明珠，将心比心，他都不愿意让自己的女儿成为夺势的工具，又怎么会强迫人家呢！？ “好！”楚极泰重重的一拍大腿，站起身来，“我这就去和你祖母去说一声，你祖母肯定会很高兴的。” 楚琼玉看着楚极泰猴急的样子有些好笑，她故意道：“爹你怎么不问问褚大夫的意思呢？如果他要是不同意呢？” “哼，你这丫头我又不是不了解，既然你把这件事都和我们说了，就说明你事先肯定是已经找褚玉谈过了，丫头，我可是你爹！别想着糊弄我！”楚极泰得意洋洋道。 楚琼玉笑着竖起大拇指：“厉害！” “不对啊，”这时于氏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眉头紧皱，“溶月这孩子不是在西山狩猎之行里面吗，可是太子和六皇子选妃的其中一人呢，陛下能同意吗？” 那可是陛下看中的儿媳妇，肯愿意让给别人吗？ 楚极泰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这就你放心吧，陛下一向是通情达理，两个年轻人互相有意，陛下是不会做出棒打鸳鸯的事情的，再说了这要是传出去也不好看啊！” 于氏赶紧的哦了两声。 楚琼玉看了楚极泰一眼，笑道：“还有可能是两位皇子也同意呢。” 第415章 交给沈镇南的事情 在楚极泰答应了这件事之后，楚琼玉立刻提笔写了一封密信，去了沈府交给了沈镇南，请他进宫的时候秘密的交给刘衍。 捏着信封，沈镇南笑的有些勉强：“这是什么啊？什么事不能等到殿下出宫的时候再说，非要冒着被人发现的危险？” “是溶月的事情。”楚琼玉把玩着手中的玉佩，注意力并没有放在上面，“溶月不是不想进宫吗，只要太子和六皇子能和陛下表示他们二人对溶月无意，陛下就应该不会强求了，毕竟是给儿子做媳妇的，如果儿子都不喜欢，陛下难道还要强人所难？这自古以后，强拉鸳鸯所造成的悲伤事情还少吗？” 不说前朝历代，就这近一百年，明帝的生母不就是被先皇给强行带进了宫，一辈子郁郁寡欢，香消玉碎不过也就是几年光景，明帝不该没有从中得到什么启示的。 听到楚琼玉的话，沈镇南这才明白过来，同时还有些愕然道：“但是殿下为什么就会同意呢？” 不管是胡尚书家的千金，还是颜太傅家的，柳家的，排除掉楚琼玉，剩下的里面身份家世最显赫的就是叶溶月了，刘衍那般聪明的人，不可能不知道娶妻应该娶一个作用最大，能帮助他最多的，他怎么可能会同意放弃呢？还有六皇子，不也是同样的道理吗？ 楚琼玉眨了眨眼睛，这件事要如何和沈镇南解释呢，难道说刘衍之所以会答应，是因为不管是叶溶月嫁给他，还是嫁给褚玉，都是有利于他的。 清亮的眸子在眼眶里灵活的转了转，楚琼玉笑着朝着沈镇南勾了勾手指，狡猾的样子像是一只在算计着猎物的小狐狸。 沈镇南呼吸有一瞬间的停滞，良久之后他才慢慢的附耳过去。 只感觉温热的呼吸萦绕在自己耳侧，让他不由自主的攥紧了双手。 “因为啊……太子他是个……” “什么？！”沈镇南震惊，太子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世间的哪个男子不好女色的！？不不不！不对不对！这世上的没有一个男子是不喜欢女子的！ 看着沈镇南极度惊讶的双眸，她强忍住笑，重重的点了点头：“所以啊，他本就抗拒选妃这件事，如果溶月有心上人不进宫了，他还有什么理由要阻止呢？殿下他巴不得呢！” 过了好像是有一炷香的时间那么长，沈镇南这才悠悠的缓过劲来。 狂喜汹涌而起，不过也只维持了短短的一瞬间就枯萎了下去。 他既然已经打算要把这段感情深埋在心里，那无论发生了什么，他都不该再动摇的，他要尊重楚琼玉的决定，不能强迫她去嫁给自己。 “好，明日我就进宫，我会找个机会把信给殿下的。” “恩恩，那就谢谢沈大哥了！”楚琼玉笑道。 沈镇南笑的有些苦涩：“不用说谢谢，你用不着和我说谢谢……你也是为了溶月……”无论任何时候都不需要和他说歇息诶的。 楚琼玉莞尔，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笑意。 ～ 翌日一早，相国府一家就早早出发，五辆马车相继使出了城门，朝着城外的南山寺赶去。 老太君自己一辆，于氏和楚极泰乘坐一辆，楚琼蓉和照料她的丫鬟一辆，楚琼玉和楚泽复兄妹俩，但是楚琼玉是个“废人”所以单独也给她准备了一辆可以躺卧的。 马车稳稳的行驶在路上，悦耳的车轮声有节奏的从外面传来。 楚琼玉半靠在车壁上，眼睛微微菏着，不知道在想的什么。 她的眉头微皱，红唇紧抿着，好像有什么事情让她很是苦恼。 坐在楚琼玉对面的楚泽复，同样也是皱眉，只是他所看的方向是楚琼玉。 “琼玉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和哥说说，哥给你解决！” 楚琼玉睁开眼睛，眼神一片清明，她抿嘴笑：“没事，就是有些晕车了。” 一听，楚泽复赶紧把桌子上的果子塞给她：“吃些酸口的，马上就到了。” 他掀开车帷看了看，马车已经行驶快到南山山脚了。 楚琼玉嗯了一声，拿起一个果子放进嘴里，重新闭目养神。 她没有晕车，她在想着刘尧，想着刘尧到底什么时候会进去三法寺替换出走春，是在众人离长安去西山狩猎的时候吗？那时候长安城中最主要的侍卫和衙役都会随行，正好给了刘尧下手的机会，但是这机会如果没有事先准备好的空子，他也是抓不住的。 昨日在她临离开沈家之前，沈镇南问她那六皇子呢，六皇子会同意叶溶月不去西山狩猎的事情吗？如果她不去，就相当于她不在选妃之列，虽然太子不在乎，因为他根本就不想要选妃，不想要娶妻生子，可六皇子他可是清楚的，那可是个正常的男子。 “别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几日他就会有求于你了。” 当时她是这样回复沈镇南的，沈镇南一脸不解，她没有过多解释，只是让他安心等待。 今日沈镇南进宫，算算时辰，这个时候应该是已经把信交给刘衍了。信中她给刘衍理清了这其中的好处利弊，刘衍肯定是会卖给楚极泰一个面子，毕竟那可是楚极泰的义子。 那此时的刘尧呢，他是不是已经决定好了去找沈镇南了呢？ 楚琼玉突然觉得车厢里有些闷，她睁开眼睛，在楚泽复的注视下轻轻的挑起了窗帷一角。 如果此事能按照她的所想进行下去，那刘衍会和刘尧彻底的撕破脸皮，三年之后的事端会被提前摆上台面。 这一世，她虽然没有能把楚极泰和楚家彻底的跟刘衍划开界限，但好在之间的牵绊还不算太深，旁人也根本探究不到两者之间真正的关系。所以就算刘衍重蹈上一辈子的覆辙，失败了，那楚极泰和楚家所有人也不会被牵连。如果刘尧没有被彻底的打垮，那也是消耗了多半的势力，剩下的她也能自己完成，亲手给刘尧和楚琼瑶致命一击。 无论怎么来说，这件事都不亏。 微凉的空气冲进车厢，冲散了车厢里的热气和憋闷。 楚琼玉只觉一阵轻松，虽然脸上还残留着热气，但也可以消化下去。 她压下心中的那一丝说不上来的不安，强迫自己静下心来。 第416章 和她预料的一样 “殿下，这是沈将军送给来，说是楚小姐委托他交给殿下的。” 刘二走进书房，把手中的信恭敬的双手递给坐在首位的刘衍。 刘衍垂眸看了一眼，却没有伸手接过。 半晌之后，刘二诧异抬头：“殿下？” 难道都不看看上面写了什么吗？ “今日外祖和舅舅休沐，一会出宫拜访，顺便去趟颜太傅府上，自我会回长安之后，还没有去见过老师。” 刘衍站起身来，目不斜视的走到门口，仿佛没有看到刘二手中的东西一样，“你去准备些礼物，备下两份，颜太傅家的那一套简单些就好。” 刘二应了一声，立刻把手中的信放在了桌子上，快步退了下去。 等到刘二的身影消失在库房，刘衍这才转过身来，目光落在桌子上。 良久之后，他才走过去，拿起信展开。 信很短，只有寥寥的几句话，却把楚琼玉的用意表露的那么清楚。 叶溶月不愿意进宫，楚琼玉要自己在父皇面前表明自己对叶溶月并没有情意。叶溶月会嫁给楚极泰的义子，这对自己来说目的是和叶溶月嫁给自己一样的。所以她要自己放弃叶溶月，放弃沈家势力。 这就是在命令自己？ 刘衍冷笑，把手中的信攥成一团，扔在脚下。 沈镇南去仪鸾司处理了一些事情，快中午的时候离开，在宫门口正好遇到了也要出宫的刘衍。 看着那通身漆黑低调却华贵的马车，沈镇南表情有些复杂。 他想起了楚琼玉和自己说过的话…… 看起来那么正常的一个人，除了看着有些难相处一些，并没有什么看上去奇怪的地方啊…… “沈将军，您这是要回府吗？” 此时眼尖的刘二已经注意到了沈镇南，他转过身和沈镇南揖手行礼。 车厢丝毫未动。 沈镇南点了点头，对着车厢揖礼一拜：“微臣拜见太子殿下。” 车厢里传来淡淡一声，里面的人并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沈镇南也不在意，如今他心中对刘衍充满了复杂情绪，怎么还会在意他的这些疏离呢。 直到马车远远离开，沈镇南这才上马，踌躇的看了一眼刘衍离开的方向，最终挥鞭朝着相反的方向而去。 回沈府的路有很多条，可以从长安街走，也可以从朱雀街，从四通八达的小巷中更是可以，今日沈镇南回府的路是从未走过的，却好巧不巧的碰到了正在街头看似悠闲的六皇子刘尧。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几日他就会有求于你了……” 昨日楚琼玉说过的话还余音在耳，果然今日他就已经找上自己来了。 沈镇南意味不明的朝着身后看了一眼，身后人群拥攘，并无特别之人。 “微臣拜见六皇子，想不到竟然能在玄武街遇到六皇子。” 沈镇南牵着马走到刘尧身边，看着他的神情笑着说道。 “真是巧啊！竟然能在玄武街遇到镇南，这可真是太有缘分了！”刘尧面露惊喜，用力拍着沈镇南的肩膀，就像两人从未疏离过，还和以往熟悉一样。 沈镇南面色不变，笑着揖礼。 “你这是要回府去？你我好长时间不在一起吃饭喝酒了，你要是没有什么急事的话，前面就有一家饭馆，不如我们去喝一杯？”刘尧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家酒楼，对着沈镇南提议道。 沈镇南点了点头，想知道刘尧到底找自己是所谓何事，难道真如楚琼玉所预料的一样，是有什么事情想要自己帮忙？ 两人并肩朝着见面走去，刘衍亲热的攀住沈镇南的肩膀，看上去心情很是不错，沈镇南忍下心中的抗拒，牵着马缰的手僵硬握紧， ～ 在南山寺用过斋饭，相国府一家这才启程往回走。 这一次楚琼玉和于氏，还有老太君坐在了一辆马车上，一路说说笑笑的，倒还算惬意。 “极泰媳妇儿，你还记得那住持说起我们琼玉的话吗——逢凶化吉。我总觉得是不是没有说完啊？” 老太君握着楚琼玉的手，朝着于氏看去。 于氏看了看楚琼玉，见她脸上并无什么芥蒂，这才笑道：“这四个字就够啦！逢凶化吉多好啊！” 危险最终还是会消失，不管多久好运终究会降临，虽然迟，但还是会到，已经足够了。有些人命途坎坷，一辈子都很难遇到一个吉字呢。 闻言，老太君终于眉头稍微舒展了一些，她怜爱的摸摸楚琼玉的发顶，慈祥道：“我们琼玉啊，这辈子一定会好好的，不管发生什么，你父亲，你大哥都会一直保护你的。” 楚琼玉笑着点头，乖巧的靠在老太君怀里。 老太君和于氏相视一笑，说起了其他的事，谁都没有注意此时楚琼玉眼中的笑意却渐渐的沉寂下去，只剩下嘴角僵硬勾起。 逢凶化吉这四个字，是她请南山寺住持告诉家里人的，她拒绝了住持要为自己看福的好意，她自己的命格她自己清楚，她身上有多少福气她也知道，如果那南山寺住持真的有造诣的话，应该也能看出来。 何必再多此一举去看呢，没有必要的。 楚琼玉淡淡的笑了笑，在祖母温暖的怀中闭上了眼睛。 一个时辰之后，一家人回到了相国府，楚琼玉把老太君送到明辉堂，看着她休息之后，这才抬脚朝着后门走去，她要去找沈镇南，问他今日去宫里的情况。 见到楚琼玉到来，沈镇南显得很是激动。 “我也正想去找你呢！你都不知道六皇子和我说了什么！” 楚琼玉心中嗤笑，果然是和她所想的一样，刘尧果然是个沉不住气的。 第417章 松了半口气 看到楚琼玉似笑非笑的眼神，沈镇南当然知道这不是在对着自己，他无奈的笑道：“你果然有先见之明，我按照你的话和六皇子说了，只要他在陛下面前表明对溶月无意，让溶月不进宫，那我就帮他。” “他应该是没有立即答应吧。” 楚琼玉给沈镇南倒了一杯茶，促狭说道。 沈镇南一怔，继而大笑：“你又说对了！六皇子说他要回去考虑考虑呢！” 能不考虑吗，叶溶月在几位世家小姐中身份家世可是最诱人的。 “所以，我就担心如果他不同意怎么办。”沈镇南想起当时刘尧的眼神，心中就忍不住紧张。 楚琼玉哼笑一声：“不用担心，沈大哥你就回去安心等着消息，顺便告诉溶月一声，可以让沈老进宫了。” “进宫？进宫做什么？”沈镇南不解，这怎么还要他爹进宫了，难道他爹进了宫溶月的事情就彻底的能办妥下来了？ 楚琼玉和叶溶月并没有告诉沈镇南完整的打算，叶溶月心里是对沈镇南还憋着一口气，她不愿意对他说，楚琼玉则是尊重了叶溶月的意见，这件事最好还是叶溶月亲口对沈镇南说。 外甥女一辈子的大事还用不着她一个外人。 “溶月会懂的。”楚琼玉笑了笑，并没有给沈镇南解答疑惑的意思。 沈镇南皱起眉来，怎么看起来好像很复杂的样子呢。 日色将沉的时候，沈镇南从相国府离开，楚琼玉送他到门口，让他稍等一下，片刻之后从秋跑过来，交给楚琼玉一个红色的小盒子。 楚琼玉接过，郑重的抚了抚盖子，递给沈镇南：“顺便给溶月吧。” “这是什么？”沈镇南接过，入手的重量轻巧，不像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楚琼玉眨了眨眼睛：“好东西。” 沈镇南失笑：“故弄玄虚！好了，我要走了，看看什么时候我会收到六皇子的消息吧。” 虽然对楚琼玉的话有信心，既然楚琼玉说六皇子一定会同意，那就一定会的，但是他的心里总是还有些不安，毕竟那是他的亲外甥女啊。 楚琼玉点了点头：“放心吧。” 她退后几步，朝着沈镇南微微颌首，目送他乘马离开。 随着春日脚步的临近，街边枯了一冬的树也抽开了新芽，像是点缀在灰暗中的小青花，虽然微小却生机勃勃。楚琼玉仰着头，杏眼微眯，嘴边淡笑。 “小姐，我们也回去吧。”从秋挽着楚琼玉的胳膊，轻声说道。 楚琼玉嗯了一声，随之收回目光，随着从秋往府中走去。 看门的小厮随后关上了厚重的府门。 吱啦一声，悠扬回响。 沈镇南回到沈府之后，就立刻去找了叶溶月，把楚琼玉的话原封不动的告知了她，就见叶溶月脸上一喜，眼睛开始在他身上打量：“东西呢！东西呢！” “什么东西？”沈镇南皱起眉来，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难道琼玉姐姐没有让你交给我什么吗？”叶溶月紧张道，如果没有褚玉的生辰贴，那陛下怎么会相信呢！ 在沈镇南的认知里，那个轻的像是羽毛一样的小盒子根本就算不上东西，被叶溶月这么猛地一问，他还真的没有反应过来，后来见叶溶月要上手在自己身上摸索的时候，他一个激灵立马想了起来。 “哦哦，给了给了！”他忙从袖子里掏出那盒子出来，“是这小玩意吗？” 叶溶月眼睛一亮，一把夺过，紧紧的捏在手里。 太好了！太好了！她可以不用进宫了！ 叶溶月兴奋的脸色发红，心中除了能逃过一劫的幸运之外，还有些羞涩，激动。 如果……如果假戏成真该多好啊。 “这里面是什么？”沈镇南看着叶溶月脸上神情变化，好奇的伸手。 可叶溶月岂是能让他动的？动作迅速的往后一躲，瞪了沈镇南一眼，快步朝着沈老的院子跑去。 “外公！外公！” “好好走！像什么样子！还是个大家闺秀吗！” 沈镇南紧追几步，没好气的朝着叶溶月大声喊道。 叶溶月如今的兴奋劲哪里还能顾得上仪表，她头也不回的加快脚步，绯红的衣衫在月门边一闪，像是只在花丛中寻觅的蝴蝶，一眨眼就消失了踪迹。 ～ 当晚，楚琼玉就得知了沈老深夜入宫的消息，张小弟依旧和她暗中往来消息，除了让他打探楚琼婷的下落之外，如果有需要的时候楚琼玉还会让他帮忙，还要给他酬劳。虽然不知道张小弟如今和刘衍之间还有没有联系，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把她要他做的事情告诉刘衍，但是楚琼玉自认为她让张小弟做的事情都无关紧要，就算被刘衍知道了也不会怎么样。 让张小弟守在沈府门外，就是楚琼玉的意思。 “琼玉，你说……你说陛下会答应吗？”褚玉在被从秋要走了生辰贴之后，就已经猜到叶溶月那边已经准备妥当了，他心里担心，索性就来找楚琼玉了，结果正好听到从秋过来说沈老入宫的消息，可是把他给吓了一跳。 其实无论陛下答不答应，都和他的关系不大，这反正是个假的亲事，就算明帝真的不同意了，那他也没什么损失，就算明帝同意了，日后只要寻个借口，他也能全身而退。可不知道怎么的，他竟然担心起了叶溶月。 那个当他在楚家待不下去，肯收留他的叶溶月。 “会的，就算不是今天，明天也会同意的。”楚琼玉拍了拍褚玉的肩膀，安慰道。沈老今晚进宫，说明了缘由，那明日明帝就一定会召见刘衍和刘尧，询问他们的意思，只要他们表明对叶溶月无意，那明帝就不会再强迫叶溶月了。 虽然明帝如今还没有看清刘尧的真面目，受他的花言巧语所蒙蔽，但是不能否认的是，他确实是一位仁君。 楚琼玉心中轻松半口气，剩下来的那半口等到明日事情尘埃落定之后，她就可以放心舒坦的呼出来了。 第418章 爆发 楚琼玉胸有成竹的等待着第二天叶溶月那里传回来的好消息，却等到了沈镇南亲自前来。 憋了半宿的那口气被沈镇南所说的话全部堵在了嗓子口，差些上不来。 “你说什么？怎么会呢！” 楚琼玉难以置信的从椅子上站起来，看着沈镇南的眼神充满了不可思议。 为什么是他？！为什么是他呢！？ “今日陛下召见太子和六皇子，六皇子确实是和陛下表明了他对溶月无意，这和琼玉你所预料的一模一样，但是……事情偏偏就在太子那里出现了偏差……”沈镇南顿了顿，脸上出现了一丝愠怒，“太子说他对溶月仰慕已久……” “什么仰慕已久！他什么时候见过溶月了！他都不知道溶月长得什么样子吧！” 楚琼玉终于忍不住，心里对那刘衍臭骂了三千次！ 明明已经把利弊给他分析的那么清楚了，明明已经和他说清了其中的好处了，但他为什么不听她的？还是非要叶溶月进宫呢！ 楚琼玉气的身子都在抖，忽然一阵白光在她脑中飞快闪过——难道刘衍是真的对叶溶月有意思？！ 不可能啊！楚琼玉赶紧否定自己这个荒唐的念头，刘衍是不可能娶叶溶月的！ 叶溶月的身份家世在长安城中都是数一数二的，刘衍那么谨慎小心的人是不可能会和她产生关系的？！在他还没有完全得势，可以压倒刘尧的时候，他行事应该是低调的啊！那么显眼的事情他怎么会做？！这不就是相当于他把自己暴露在了刘尧的眼皮子底下吗？！ 沈镇南看着叶溶月在房中焦躁的来回踱步，知道事情如今的发展也出乎了她的意料。 但是这和她有什麽关系呢，那可是太子啊，身份高贵，万人膜拜的太子啊，他怎么会听楚琼玉的话呢…… 沈镇南长叹一口气，苦笑一声：“或许……这就是溶月的命吧。” 进宫可能未必是坏的，未必是个死路呢。 这个天下都是天家的，没有人可以违抗天家的。 听着沈镇南绝望的话，楚琼玉的心里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撞了一下，又疼又酸，愤怒、无奈、恨意……在她心中慢慢汇集成团，逐渐的发酵升腾。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褚玉急匆匆的冲进楚琼玉的房间，看着一站一坐，可同时沉默的二人，心中一直以来的忐忑不安终于落地生根，恐慌感袭遍了他的全身。 “是不是……是不是陛下不同意？” 他颤抖着嘴唇，看向了楚琼玉。 只听楚琼玉阴测测的冷笑一声：“不，不是陛下，陛下还没有表态。” 褚玉愣住，可还没等他终于松口气的时候，就听见楚琼玉冷冷道：“是刘衍不同意，是太子不同意！” “什么？！” “小姐！太子殿下来了！”从秋站在门外，心惊胆战的说道。 “来的正好，我正好有事情想要问问他！” 楚琼玉咬牙切齿，抬脚就要往外走去。 沈镇南脸色一变，一把拽住楚琼玉的胳膊：“不要胡闹！那可是太子！” 东宫之主，皇位的继承人，以后的九五之尊，没有任何人可以去忤逆他，可以去指责他，除非有人抱着必死的决心。可他不想让楚琼玉出任何事。 “太子又如何？他自私自利，心中从来不想着别人，不为别人考虑，这样的人就算有朝一日成了皇帝，那也是个昏君！”楚琼玉甩开沈镇南的手，脸色苍白如纸，可一双眸子却是闪着熊熊烈火。 “他从来都是这样，为了达到他自己的目的，就从来不去考虑别人！别人的性命，别人的意愿在他那里都是不值一提的东西！他要任何人都要迁就他，都要屈服于他！他想要把所有的人都捏在他的手里！他哪里还配做太子！他哪里还配住在那东宫！就算是以后皇位真的由他来坐，那我们大汉国注定是血流成河！不得安宁！” 楚琼玉一双眼睛烧的赤红，胸膛剧烈起伏。叶溶月的事情就像是一个导火索，引出了她对刘衍积压了两世的不满和怨气。前世他囚禁自己，对自己冷言嘲讽，令自己受尽了屈辱，他给自己带来的伤害从来不比楚琼瑶和刘尧少，他在自己的灵魂上压了一座沉重的大山，上面全是他对自己尖酸刻薄、令人绝望的行径。 凭什么！他刘衍凭什么这么对自己？她不喜欢他还有错吗？她都已经按照她爹和陛下的意思嫁给他了，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她曾经也试着去喜欢他，试图放下对刘尧的感情，可是他呢？！他拿着刘尧的事情对自己百般羞辱，把她恨不得踩到尘埃里面去！她下定了决心去跨出那一步，却被他迎面砸来的巨石压在了下面。 难道这一切就因为他是太子吗？！就凭着他那高高再上的身份？！ “琼玉……” 沈镇南站在楚琼玉面前，他正对着门口的位置，眼睁睁看着门口出现了一抹黑色冷然的身影，冰冷的眼神从始至终都落在背对着门口的楚琼玉身上，听着她口中那些大逆不道的话，却未曾打断。 “殿下！琼玉她只是担心溶月，不是有心冒犯殿下！还望殿下恕罪！” 楚琼玉一怔，甚至心跳露停了几下。 这时她终于知道什么叫做如芒在背，那炙热尖锐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记忆中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再一次席卷而来。 她猛地转过身，看向门口那人。 他逆着光，脸上的神情看不真切，但是楚琼玉却是能感受到他正在压制着的怒气，蛰伏在深处的嗜血黑暗。 “出去。” 带着寒意的声音想起，一字一顿像是锐利的刀子，在场所有人的心上都被狠狠的划出了一道血痕。 “殿下！”沈镇南把楚琼玉拉到自己身后，“琼玉是无心的！都是为了溶月，我身为溶月的舅舅，有很大的责任，如果您真的要追究的话，就来找臣吧！” “出去！” 刘衍终于把视线从楚琼玉身上移开，黝黑的凤眸里面在酝酿着滔天的怒意，“你再不出去，我现在就把她杀了。” 第419章 你来我往，不分仲伯 最终，沈镇南还是离开了房间，留下了楚琼玉刘衍二人。 眼睁睁看着房门在自己面前被关上，沈镇南心急如焚。 这到底要怎么办啊！ “沈将军，奴才劝您一句，这件事您还是不要插手了。”刘二转过身，压低声音对着沈镇南说道，“这件事和您没有关系，毕竟殿下和奴才是亲耳听到楚小姐说的那些话的。那些话该是什么罪名，奴才相信沈将军身为三法寺的掌权人，应该是知道的。” 沈镇南一颗心落到了谷底，他当然知道，对天家出言不逊，斩立决。 “虽说殿下和相国公是有些交情，但是那也得分是什么事情对不对？错了就是错了，这是谁都不能否认的。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您说是不是？” 刘二意味深长的看了沈镇南一样，转身守在房间门口，不再理他。 一股寒气顺着脚底板冲上沈镇南的头顶，刘二的话是在警告他……警告他勿要做傻事，所有的一切都是无用功，都是徒劳的了。 可是……难道就这样看着楚琼玉出事吗？ 今日天气不好，阳光惨淡，照的房间里也是晦暗一片，桌上的香薰炉还在悠悠的冒着白气，带起了阵阵沉重厚实的香气，这是楚琼玉新做的香薰，这还是第一次用，里面某味香料可能是加多了的缘故，细细闻去，香味里还泛着一丝令人心神不宁的苦涩。 楚琼玉自始至终维持着一个动作，她下巴微扬，眸中的火焰从未熄灭，就像是西凉夜晚在大漠中绿幽幽的寒光。 那是潜伏在黑暗里面的狼，在它们眼中，只有欲望——赤裸裸的食欲。 而在对面女子的眼神中，她也清晰的展露出了她的欲望——无尽的恨意。 “我是什么地方得罪了楚小姐？竟然让楚小姐对我抱有那么深的敌意，”刘衍首先开口，他朝着楚琼玉走近几步，凤眸清晰的映出了楚琼玉的脸庞。 他的眼睛虽然大多数时间像是潭死水一样，看上去沉寂幽深，但他的眸子幽深却是湛亮，楚琼玉看见了在他的眼中，自己那一张近似于狰狞的脸，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态度。 楚琼玉心下一惊，猛地别过了头，刘衍眼中的那个姑娘同时也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 不该的！不应该的！怒气冲昏了她的头脑，让她失去了理智，说出了那么多在他人听来所大逆不道的话！ 翻涌着惊涛骇浪怒气的心像是被一盆冷水泼下，寒意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在她的躯干四肢中蔓延开来！以至于她的身子竟然不受控制的在发着抖！ “楚小姐，我是有哪里对不住你，以至于让你对我有那么大的意见？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我也不过才相识不到半年而已。”刘衍眉眼冷漠，紧盯楚琼玉的双眸微闪，带着不易察觉的寒意。 楚琼玉身子猛地打了一个寒噤。 “殿下我……”她终于转过头来，一颗心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这个时候她是不能和刘衍撕破脸皮的，叶溶月的一辈子还在他的手里，刘尧还要依靠他才能彻底的拉下马……他和自己还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恩？”刘衍抱起胳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楚琼玉脑中飞快转动，她要怎么回答，怎么说才能让刘衍打消对自己的怀疑？！她要怎么做才能让刘衍重新的相信自己？ “楚小姐还没想起来吗？” 刘衍垂下眼，眼中精光突然朝着楚琼玉摄去，像是一把淬了毒的剑。 楚琼玉脸色一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 “殿下！殿下！听说您来了，老臣还沏好了茶等您呢！您说你这都来了还不去找老臣的啊！”楚极泰的声音远远的从房外传来，声音虽然尽力维持着平和，可颤抖的尾音还是泄露了他的担心。 “相国公来了，看来他是不放心呢，”刘衍学着楚琼玉方才阴测测的语气一笑，“如果我把今日你楚琼玉说的那些话都告诉他，如果我和他说，我已经开始怀疑他，我甚至开始怀疑当年他在西凉遇险，又偏偏的滞留在西凉回不去是不是有意为之？如果我怀疑他是刘尧放到我身边来的人，你说他会怎么做？” 怎么做？楚极泰会怎么做？！ 楚琼玉瞳孔猛地瞪大，楚极泰那样刚正不阿的性子，如若要证明他的清白，他肯定是选择那一条最直接最有效也最决然的，他会以死证明他自己！ 刘衍到底是对楚极泰多么的了解，竟然拿这样的事情威胁她？！ “殿下！” 楚琼玉直挺挺在刘衍面前跪下，仰起头看向他，“今日之事错全在我，和我爹，和整个楚家都没有关系！我爹对您忠心耿耿，从未有过二人，当年我爹和殿下在西凉，一同出生入死十载，如果是伪装，是断断不可能会如一维持那么长时间的！殿下观察细致入微，如果我爹真的有什么，殿下是一定可以看出来的！殿下还请您明察，不管是我爹还是我，都不曾对殿下有过半点不忠！” “不曾？可我方才还听见你在对我痛心疾首般的控诉，在你的眼里，我俨然已经成了一个冷血无情的怪物，楚小姐对我的不满估计已经到达了顶端，怎么，是不是只有我以命赎罪你才能对我消气？” “殿下！” 楚琼玉连忙低头，双手撑在地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我只是……” “只是你对我确实有不满，所以如今竟然连个谎话都圆不出来。” 刘衍蹲下身子，修长的双手钳住楚琼玉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 楚琼玉握紧了手，强忍住要甩开的冲动，迫使自己尽量做出无辜可怜的样子去回视他。 门外楚极泰还在撕心裂肺的高声喊着什么，屋内的二人却已经无心再去细听。 一个试图从对方的脸上找出蛛丝马迹的证据出来。 一个企图用一副怯生生的表情去赢回对方那本就不多的信任回来。 你来我往，不相上下。 第420章 你进宫，我放人 剑拔弩张的气息在二人之间蔓延。 刘衍的手指碰触在楚琼玉的肌肤上，像是一块烧红了的烙铁，楚琼玉几乎都能闻到自己的血肉被烧焦了的味道。 她尽力维持着镇定，杏眼微动，怯生生的表面下是刻在骨子里的警惕和防备，她的袖口在腰间一抹，掩在袖中的手指尖寒光一闪，银针闪烁。 如果他敢对自己做什么，她绝对会毫不犹豫的把银针插进他的眼睛里！ 看着近在咫尺的姑娘，像是受惊了的小鹿一样，眼中带着惊慌和无措。 刘衍不为所动，甚至钳着楚琼玉小巧的下巴的手指紧了紧，迫使楚琼玉往前。 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都到了可以感觉到对方温热呼吸的程度。 楚琼玉大气不敢出，左手慢慢收紧。 “怎么一向伶牙俐齿的楚小姐，竟然连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刘衍凤眼微垂，在楚琼玉的手上滑过，他抬起眼来，眼中闪着熟悉的精光。 楚琼玉的身子僵硬，那是上一世的刘衍看她时候最常用的一种眼神，那是赤裸裸的不屑一顾，就像是看地上最弱小的蚂蚁，他在彰显他的强大，一脚就可以结束自己的生命。 “殿下，臣女真的是无心之失，并没有胆子去冲撞殿下，我把溶月当做亲生姐妹，知晓她有意中人之后，我打心里为她高兴，她的外公沈老去宫中和陛下表明叶溶月心中已有他人，我本以为陛下和殿下会成全她，但是……但是我没有想到殿下竟然会……” 楚琼玉眼中流出两行清泪，润湿了刘衍的手指，细密的睫毛湿漉漉的黏在一起，怯生生的小鹿像是碰到了最凶残的猎人，见到了血淋淋的屠刀。 “真是美人落泪，我见犹怜。” 刘衍冷笑，突然伸手捏住楚琼玉的左手腕，楚琼玉眼睛猛地瞪大，被他抓住的地方骨头里像是窜进了数条虫子，又疼又麻，瞬间传遍了整条胳膊。 她的手指无力张开，银针从指尖掉落，明明是那么轻的东西，却仿佛是有千斤重，掀起万千尘土。 “这是什么？楚小姐莫非还想着帮我施针？”刘衍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口中却是说着调侃的话。 黑靴在地上划出一条锋利的弧度，银针不知道被踢到了什么地方。 “殿下，那只是臣女平常别在身上的东西，这是不知道怎么突然从身上掉下来了……”楚琼玉强忍剧痛，勉强露出一丝笑容。 她的胳膊本就旧伤未愈，再加上被刘衍这么一动，疼得她恨不得把这条胳膊给砍去，一了百了！ 看着楚琼玉隐忍的模样，贝齿紧咬唇瓣，额头上冒出在一层细密的汗水，明知楚极泰就在门外，她只要大喊一声，楚极泰肯定会不管不顾的冲进门来救她。 可她没有，她在忍着，因为她很清楚的知道只要楚极泰进来，那一切就都完了。 相国府，楚极泰，对刘衍不忠的猜测就彻底落实了，楚极泰就再也不能和刘衍回到以前了。 “你进宫，我就放过叶溶月。” 刘衍松开楚琼玉的手腕，凤眸中竟然泛着骇人的一丝血红，他背过身去，巨大的阴影把楚琼玉笼罩的严严实实，遮住了惟一的阳光。 楚琼玉怔住：“我进宫？” “我看楚小姐的胳膊倒是很好，没有什么废人一说，你们相国府为了你不惜欺瞒天家，已是犯下了欺君之行，你知道欺君之罪应该如何论处吗？” 刘衍头也不回，双手缓缓在背在身后，声音似笑非笑。 “楚小姐不是说叶溶月是你的好姐妹吗，那为什么明明有一个可以救她的办法摆在你的面前，你却不选择呢？难道你口中的就姐妹情就是那么的不堪一击吗？” “殿下是在威胁臣女吗？” 楚琼玉双眼泛起恨意，紧紧的盯着面前的刘衍。 卑鄙小人！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威胁她，先是拿着楚极泰，这如今又是拿着叶溶月！他是认为已经抓住了让他的软肋了吗？！ 刘衍可以感受到身后那仿佛冒着火的眼神，恨不得把自己生吞活剥一样。 “所以楚小姐是同意了。” 他转过身来，眼中露出志在必得的神色。 楚琼玉没有做声，只是拿着眼睛狠狠的瞪着他，丝毫不让人怀疑，如果有机会的话，那她会亲手手刃了刘衍。 “我的事情如今已经在坊间传的沸沸扬扬，殿下就不怕被人笑话，说你看中了一个废人吗，殿下就不怕被人戳着脊梁骨，说你欺压民女吗？” 面前的男人还是和上一世同样的阴险狡诈，他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手段来对付自己。他用在她生命中占最重要位置的两个人来威胁他，下作！卑鄙！ 可是最悲哀的，她却不得不答应他，不得不妥协。她宁愿自己冲重蹈覆辙，也不愿意让自己的亲人跳进火坑，甚至是付出生命的代价。 刘衍下颌微抬，居高临下看着她，从楚琼玉的角度看去，可以看到他那闪着诡异精光的眸子，在算计着这世上最有利于他的买卖。 “这你就不需要担心了，我自然有办法让你进宫，同时，”刘衍俯下身，来到楚琼玉的耳边。 她的耳垂小巧，晶莹的似乎都能透过光。 刘衍一字一顿说道：“还能让我在这世间赢得一个不离不弃的美名。” 楚琼玉攥紧拳头，咬牙切齿。 “相国公似乎很担心你，如果我再不出去，怕是他马上就要冲进来了。” 刘衍看向门外，透过单薄的窗纸可以看到外面的楚极泰在蠢蠢欲动，刘二不敢真的阻拦他。 “想必楚小姐知道该如何跟相国公解释你自愿要参与西山狩猎的一事。” 刘衍来到门前，半转过头，眉骨尖锐，气势凌冽。 “臣女知晓。”楚琼玉垂下头。 “楚小姐是个聪明人，知道该如何做出取舍。只要你一天是相国公的女儿，就断没有不嫁人的道理。” 刘衍冷然吐出一句话，不等楚琼玉的反应，利落的拉开了房门。 第421章 事实残酷 “琼玉！” 终于房门打开，楚极泰面色一喜，一把推开了挡在他面前的刘二，朝着房间就冲了过去，“琼玉！” “相国公这么急做什么，难不成我还能把楚小姐吃了？” 刘衍脚步一转，挡在了楚极泰面前，眼神似笑非笑。 楚极泰没有胆子敢像对待刘二一样的推开刘衍，他不安的朝着站在门口的楚琼玉打量，一边分神尽量用正常的语气来回应刘衍的话：“殿下你这是说什么呢！殿下你又不是狼，怎么还能吃人呢！” 刘衍嗤笑一声，回头招呼楚琼玉：“楚小姐你自己跟相国公解释吧，我到底有没有想要吃了你的念头。” 楚琼玉抬起头来，面无表情。 “好了，我还有事就不在你这里久待了，我回宫了。” 刘衍看向楚极泰，抬起手来拍了拍她的肩膀，“等我下次过来的时候，你我好好的喝一杯。” 楚极泰连忙点头：“一定一定！老臣这就去送殿下！” 刘衍不置可否，路过沈镇南的时候，微微点了点头。 嘴角微不可见的上扬。 沈镇南一怔，顾不得去送刘衍出府，大步朝着楚琼玉跑了过去：“琼玉！他对你做了什么！？他和你说了什么？！” 良久之后，楚琼玉终于抬起头来，她平静的看了沈镇南一眼。 “殿下和我说，溶月的事情只是个误会，是他听错了，他心中中意的人其实是颜太傅家的千金，他以为是颜家千金有了心上人，这才急匆匆的去和陛下表明，如今已经搞清楚了，他这就回宫去和陛下说清楚。” 沈镇南半信半疑：“真的？！” “真的。”楚琼玉点了点头，对着守在门外的从秋点了点下巴，“你去把师兄找来。” 从秋赶紧点头：“是！” “他担心太子会对你怎么样，就去找了相国公，相国公得知后马上就赶了过来。”沈镇南叹了一口气，“是我不好，没有保护好你。” 楚琼玉走到椅子上坐下，摇了摇头：“这和沈大哥你有什麽关系，是我说话蛮横不过脑子，这才被太子听了去，他肯和我解释，还不治我的罪，已经很是宽厚了。” 沈镇南看着楚琼玉苍白的脸色，有些担心道：“你没事吧？” “没事，只是被吓到了，”楚琼玉苦笑，不着痕迹的把左手移到了身后，“看来还真是不能在背后说人坏话。” 沈镇南心中长叹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溶月已经没事吗，不用进宫了，他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褚玉很快赶到，楚琼玉对从秋使了个眼色，从秋赶着闲杂人等下去，关上了房门，沈镇南已经被楚琼玉赶走了，让他马上回家去告诉叶溶月这一个好消息。 “小姐！这是怎么弄的啊！” 当褚玉在楚琼玉的示意下小心翼翼的挽起她的袖子，白皙肌肤上的骇人淤青惊悚出现在了在场人的眼前，半只小臂都肿了起来，血红血红的。 楚琼玉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抬头看着褚玉笑：“这次我不会真的成个废人吧？” “说不定你下半辈子都不能用左手了。”褚玉寒着一张脸，“是他做的对不对？” 褚玉口中的他，虽然没有明说名字，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这指着谁。 “是我不小心撞得。”楚琼玉淡淡一声，“和他无关。” “无关！？不可能！你和我说实话，为什么他会同意不让叶小姐进宫？！你答应了他什么？他可是太子啊，东宫的太子啊！难道他的人就那么的不管用？还能把溶月的名字听成颜家千金的？！” “师兄，不管怎么样，如今溶月不用进宫了是事实，我们想要的结果不就是这样吗？你还生什么气呢，难道你还要我再去找太子殿下，要他在把溶月弄进宫去？那到时候你怎么办？饱受相思？” 楚琼玉朝着褚玉眨了眨眼睛，一副你懂我懂的样子。 褚玉声音一滞，待反应过来时指着楚琼玉恼羞成怒大吼：“你这人怎么这么不懂事！我这是在关心你知不知道！你竟然还开我的玩笑，信不信我不给你看病了？！” “信信信！我信！”楚琼玉示弱，看着褚玉别有用意的笑，这种无声的戏谑反而让褚玉的脸上泛起了可疑的红晕。 褚玉气的摔袖，转身就要离开。 楚琼玉赶紧拉住他：“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师兄，我都要疼死了，你难道还要看着你惟一的小师妹被活活疼死吗？” 她拉着褚玉的袖子，嗓音软软的，眼睛亮亮的。 看到这样的楚琼玉，褚玉还能有什么气呢，只要是任何人，被她这么一看，这么一撒娇，绝对什么事都会妥协的。 他叹了一口气，从药箱里拿出药膏，小心的涂抹在伤处，冰冰凉凉，减轻了大半的焦灼。 楚琼玉忍不住轻呼一口气。 “我没有和你开玩笑，你如果再不爱惜你的身子，那你就等着以后成为独臂侠吧，用一只胳膊提着药箱，给人看病了！以后我们的药王谷就要改名了，叫单手神医药王谷了！” 褚玉瞪了楚琼玉一眼，没好气说道。 从秋听到这话，破涕转笑，意识在这场合不对之后，她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声来。 楚琼玉笑着看了从秋一眼，慢慢的低下了头。 嘴角的笑有些落寞。 刘衍说的对，只要她一天是当今相国公的女儿，那她就不可能不嫁人。她的身份摆在这里，她不可能全身而退。 他的话对她起了醍醐灌顶的效果，一盆冷水泼在她的身上，除了让她浑身发抖之外，同时还有着从未有过的清醒。 “琼玉！琼玉！” 这时去送刘衍的楚极泰终于赶了回来，楚琼玉下意识的就要去掩住伤口，却还是被楚极泰看见。 他双腿一软，要不是褚玉扶住，几乎就要趴在地上。 “这是……这是谁干的？！” “还能有谁，还不是……”褚玉哼了一声，在触及到楚琼玉的严厉警告的眼神时，他毫不犹豫的把话在嘴里转了一个圈。 “还不是楚琼玉这个马大哈！” 楚琼玉这才眼神缓和。 楚极泰愣住：“楚琼玉？还有两个楚琼玉？！” 第422章 蠢蠢欲动 西山狩猎仅剩两天，楚琼玉还没有得到刘衍的消息，也没有和楚极泰说自己想要随行的事情。 这日天气暖和，从秋扶着她从房中出来，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晒太阳，她的胳膊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被褚玉千叮咛万嘱咐不能动。 楚琼玉觉得好笑，这又不是断了胳膊，有什么不能动的。 可她也是个行医的，最忌讳患者不听大夫的话，褚玉虽然平常看着好说话，但是当触及到有关医术的问题时，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固执严厉，不近人情。 “琼玉姐姐！” 院子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叶溶月朝着楚琼玉跑了过来，像是只见到花蜜的蜜蜂，她身后跟着小喜，累的气喘吁吁，手里提着很多东西，从秋赶紧过去和她接过来。 “你怎么来了？”楚琼玉明知故问，“你外公和爹爹不是应该在忙着商量你的亲事吗？” 叶溶月脸一红：“琼玉姐姐你不要胡说！谁说我要嫁人了！我今日就是来看你的！听说小舅舅说，如果没有你，我就真的要进宫了！” “你要谢的话不应该谢我，去谢谢太子吧，如果没有他在陛下面前说明，你怎么能从西山狩猎之行中划掉名字呢？”楚琼玉淡笑，转头嘱咐又冬去泡茶。 叶溶月却是倔强道：“不，我就要谢你！” 那太子和她有什么关系，又帮了她什么忙呢？就是他从中作梗，非要自己进宫，还说什么认错了人，这怎么可能呢！她是沈家的表小姐叶溶月，那是颜太傅的千金颜妄之，命格不同的身份，两个不同的名字，两个不同的人，怎么可能会听错！ “溶月，”楚琼玉无奈，怜惜的摸了摸她的脸蛋，“不管你心中怎么想，但是你都要把感谢说给太子听，那是太子，不是其他人。” 就因为他是太子，所以就可以为所欲为？所以就可以去抢本来就不属于他的功劳？ 叶溶月眼睛一瞪，刚要张口反驳，就被楚琼玉一把捂住了嘴巴。 “不要乱说。”楚琼玉沉声说道，警惕的朝着四周看了一眼，那日刘衍突然出现在自己房间门口，让她还在心有余悸。 叶溶月听沈镇南说起了那日的事情，知道楚琼玉是在防备什么，她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好了你都不用进宫了，那是不是该好好的考虑一下你自己的事情了？”楚琼玉有意跳开话题，看着叶溶月。 果然叶溶月脸色一红：“琼玉姐姐！” 楚琼玉才不管她是不是害羞了，自家姐妹还有什么可害羞的呢。 她拉着叶溶月的手，声音温柔：“我师兄对你的心思如何我是能看出七八分的，如果真的无意，就算是在善良的人都不会把自己的生辰贴交给一个姑娘，把自己的终身大事作为别人性命的筹码，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叶溶月面色通红，紧紧低着头。 “看着我师兄像是个机灵的，实际上除了医术他什么都不懂，他连男女之情都是懵懵懂懂的，他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不知道他对你到底和对我有什么不一样，所以啊，这件事你根本就不能指望他开口，你要主动一些。” “我娘亲说，女子是不可以主动的，那会被男子看不起的。”叶溶月抬起头来，看着楚琼玉认真道。 楚琼玉一怔，“当然，你娘亲说的是对的，但是这女子是否要主动，是有一个前提的，就是要看那男子是不是也同样对女子有意，如果他不中意那个女子，就算女子掏出心来亲手捧碰到男子面前，男子都是不在乎的。但是你和我师兄不一样，我师兄对你有意，但是不知道，所以才要你亲自去捅开这窗户纸呀。” 她心中泛起深深的苦涩，上一世的她不就是把心捧给刘尧，结果刘尧还嫌弃她的心血淋淋的，会脏了他的手。 叶溶月被楚琼玉说的有些动摇，但是被母亲叮咛了好久的事情，岂是那么容易就撼动的。 她半信半疑：“我还是觉得女子矜持一些比较好……我还不急着嫁人，要不再等等吧……” 看着她询问自己意思的眼神，楚琼玉好笑道：“当然，这个事情到底还是听你的，我只是个建议而已，没关系的。” 叶溶月见楚琼玉不在意这件事，这才轻松的笑起来。 楚琼玉也跟着笑，却有些心不在焉。 ～ 距离西山狩猎还有一天的时候，刘衍那边还没有传过消息，楚琼玉也没有去找楚琼玉提及这件事。 刘衍不急，那她急什么。 楚琼玉老神定定，胳膊上的伤也被褚玉用了顶好的药，好了一大半。 在褚玉过来给她换药的时候，她试探过褚玉对叶溶月的心意，可褚玉就跟个傻子似的，什么都听不明白，甚至还反问楚琼玉，为何不救叶溶月呢？那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如果不救，那是要遭天谴的！ 楚琼玉无奈，把褚玉的榆木脑袋归于是师伯没有对褚玉教导这方面的缘故。 刘衍的消息没有等到，可沈镇南却带来了刘尧的消息。 刘尧找沈镇南兑现要求，请沈镇南在三月二十八的这一日晚上，打开三法寺的牢房门，遣开众人，一人都不能留下。 沈镇南收到刘尧的密信之后，立马赶来告知楚琼玉，问她接下来要如何做。 楚琼玉思索片刻，对着沈镇南道：“就按照他说的，遣开众人，打开牢房门。” 三月二十八就是明晚，西山狩猎之行的前一晚。 看来刘尧已经耐不住性子了，迫不急切的要把走春放出来了。 “沈大哥，你今晚就去桑榆那里，把九皇子带走吧。”楚琼玉站起身来，走到门前，眯起眼睛看着耀眼的阳光。 “好，那我等你的消息。” 沈镇南走到楚琼玉身后，看着她纤瘦的背影低声道。 “明日我那边若是准备好了，我会在天上放上三支烟火。” 楚琼玉转过身来，郑重的对着沈镇南行礼，“沈大哥，如果这件事途中出现了任何的差错，你尽管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我身上来，你前途无量，不可以出事。” 沈镇南心中顿时一震。 第423章 阿依米花 三月二十七日，阳光很好，初春褪去了寒冬包裹在它身上的最后一层外衣，终于迎来了春日骄阳。 于氏知道楚琼玉又添了新伤，心疼的在房中哭了好久，她不敢让女儿看见她哭哭啼啼的样子，她很清楚她的懦弱性子，她不想让女儿以后也变成这样，她的女儿就要像她夫君口中所说的那种沙漠里的花草一般，柔软却坚韧。 “怎么不穿点衣服？要是再着凉了怎么办”于氏来到听雪院，皱眉看着正在院子里晒着太阳的楚琼玉，她身后跟着的春白手里端着托盘，里面放着一些纱布和药膏。 这是褚玉留下的，供楚琼玉一日两次换的量。他昨晚被楚极泰低调的收为了义子，因为楚琼玉说此事最好不要张扬，所以只在相国府小小的庆祝了一下，一家人聚在一起吃了顿饭就算完事了。今日一早，他就被沈府的人叫走，用的是给沈老看身体的名义。除了褚玉，其他人都知道，这是沈老为了自己的外孙女去接触试探他呢。 叶溶月和褚玉是怎么看对眼的，楚琼玉倒还是真的不太清楚，她意识到叶溶月对褚玉有意，还是有一天看到叶溶月看褚玉的眼神，她那才惊觉。她是从心里想要把叶溶月和褚玉撮合到一块去的，结果正好出了西山狩猎的事情，给了机会。 “娘，我没事，”楚琼玉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走到于氏身边，“这天儿都那么暖和了，怎么会着凉呢。” 于氏无奈的戳了戳楚琼玉的额头，让春白把药膏拿过来，亲手给楚琼玉换药。 她的动作很轻，小心翼翼，生怕把楚琼玉弄疼。 楚琼玉看着原本青紫的伤口消退了一半，心中想着那刘衍的消息也快到了吧。 她是不可能再去和明帝请旨去西山随行的，就算能，刘衍也绝对不可能允许的。 那刘衍会如何安排她呢？楚琼玉微微皱眉，刘衍不是已经和明帝表明他中意的人颜太傅家的千金颜妄之吗，那还要她去做什么？难道……楚琼玉眼睛猛地瞪大，难道是想要享齐人之福？！ 楚琼玉诡异的瞪大眼，有些难以置信。 临近傍晚的时候，相国府的后门来了一个乞讨的少年，他趴在门上，手里紧紧搂着一个缺了口的瓷碗，难受的喘着气，奄奄一息。 从秋路过，听到门口有动静。 她拉着旁边的人，指着后门：“你听到了吗？” 丫鬟不以为然：“别管他，都赖了快一个时辰了，哼，知道这里是相国府，想要多讨些吃的呢。” 她拉拉从秋的胳膊，劝道：“好了，你就不要管了，他见没人搭理他，一会就走了。” 从秋迟疑的点了点头，跟在丫鬟身后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半个时辰之后，楚琼玉收到了刘衍那边来的消息。 从秋上气不接下气的跑进房间，把握在手里一路的纸条递给楚琼玉：“小姐你知道吗！这是一个要饭的送来的！你和我说了这几天要多多留意之外，我就一刻都不敢放松！” 楚琼玉把纸条放在桌上，倒了一杯茶递给从秋，笑道：“我亲自给你倒茶好不好？” 从秋嘿嘿笑，抱着茶杯走了出去，关上了房门。 “你怎么出来了？不在里面伺候小姐？” 又冬走过来，看着从秋纳闷道，“里面有谁在？” 从秋低着头，紧紧抱着手里的杯子，眼中露出了一抹担忧：“我一会进去。” 她跟了楚琼玉那么长时间，楚琼玉从来没有避着她和又冬二人过，无论什么事情。但是这一次，那个纸条明明那么重要，她家小姐却偏偏放在了一边，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楚琼玉从未这样过，这只能说明这件事情一定很重要，或者是很危险吧，所以才不想要她们知道。 楚琼玉可能还没有想到，一向行事谨慎的她竟然矫枉过正，被身边的人发现了她的异常。 在从秋出去之后，她看着桌上被卷成筒状，和她小指几乎一般长度的纸条，放在桌上的手慢慢攥紧。 良久之后，她长处一口气，拿起纸条展开。 上面的笔迹凌冽，末梢透着迎面而来的锋利，三个字占了不大的纸面。 “亥时见。” 楚琼玉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把纸条扔到了燃着的灯盏里面，火光明亮了几分，逐渐转为黯淡。 亥时见……果然是要通过隐蔽的手段去西山了。 楚极泰今日回府稍晚了一些，他照常和往日一样，去了房间换下了衣服，又去书房把晚上要处理的事务整理一些，方便读阅。 “爹。” 突然一声在身后响起，楚极泰吓了一跳。 “琼玉你在这做什么？怎么还不去吃饭啊？”楚极泰拍着自己的胸膛，艰难的对着楚琼玉挤出个笑容，真是冷不丁的吓着他了。 “爹，”楚琼玉神态平静，朝着楚极泰走近了几步，“爹，我有事要和你说。” …… 今晚的饭厅和昨日比起来有些冷清，老红木桌上竟然只有于氏和老太君两人。 于氏给老太君盛上一碗热汤，劝道：“母亲您先用吧，泽复今日值差，琼玉说有事和她爹说，还不知道这父女俩要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呢，您先用吧，不要饿坏了身子。” 老太君摇了摇头，抬起手来按住自己的右眼：“不知道怎么了，今天我这眼皮老是跳。” “怎么回事？”于氏面露担心，“要不要把褚玉叫回来看一看？” “褚玉正在他岳父家里，你这时候叫他回来算什么事，”老太君笑道，“估计是昨晚没有睡好吧。” 于氏这才微松一口气：“母亲您一定要注意休息。这样，您先用，等着琼玉和她爹回来我再让人去热一热？好不好？” 老太君叹了一口气，接过了于氏手中的筷子。 真是老了啊！ 第424章 深夜来访，带人离开 送走了老太君之后，于氏去楚极泰的书房看了一眼，那里面还亮着灯，楚琼玉和楚极泰的身影倒影在窗纸上，两人相对而坐。也不知道在谈论着什么。 于氏无奈摇头，嘱咐春白让人去把饭菜热一下，她则是抬脚朝着书房走了过去，这父女俩，说什么呢都忘记了吃饭。 她站在门口，刚要敲门，却突然好奇心起，侧耳贴在门板上，想听听。 “娘，你怎么来了？祖母呢？” 还没等她的耳朵贴在上面，就听见猛地吱啦一声，房门打开，楚琼玉出现在了门口。 于氏有一瞬间的尴尬，她刚要说话，就看到楚琼玉握在门板上的手竟然青筋暴露，手指紧绷，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怎么了？！怎么了？！”于氏赶紧把楚琼玉的手拽下来，心疼的揉着楚琼玉的手腕，她可记着她女儿手腕上的伤还没有好全呢！ 楚琼玉提在嗓子口的一颗心这才缓缓的重新落到了肚子里，她笑的有些不自然：“没事娘，没事。” 于氏不信，她转头瞪了那还坐在椅子上，脸色铁青的楚极泰一眼：“老爷，琼玉的身子还没好，你怎么对着她发脾气呢？！” “没有没有！是我惹爹生气了，是我的错，但是……”楚琼玉回头去看楚极泰，背对着于氏的苍白小脸上，现出了一丝祈求和孤注一掷的坚决，那双眼灼灼生光，“爹已经同意了。” 楚极泰愣住。 “同意什么？什么同意了？”于氏连忙问道，“你们父女俩在打什么哑谜呢？” 楚琼玉没有看她，只是轻轻的握住了于氏的手，她看着楚极泰，眼中是丝毫不退让的决绝。 “爹，是吗？” 良久之后，楚极泰闭上眼睛，慢慢的点了点头。 那是他的女儿啊，他最不愿看到的事情就是她伤心难过，只要她能开心，那就够了。剩下所有的事情她都不需要管了，做爹的给她撑着！太子和他相识十年，他知道那是个不错的人，或许是真的可以给女儿幸福吧…… “谢谢爹。” 在于氏惊呼声中，楚琼玉双膝落地，重重的给楚极泰磕了三个响头。 上一世，她没有听她爹的规劝，执意喜欢那刘尧，后来被他害的家破人亡。 这一世，她依然没有听她爹的话，执意要去西山找刘衍。 在这短短几十年的生命中，她在重要的节点上都忤逆了父亲的意思。上一世，全家跟着她遭殃，这一世……楚琼玉隐忍的咬住唇瓣，这一世，她会让那些人陪葬！ ～ “小姐，收拾东西做什么啊？” 从秋又冬跟着楚琼玉回到房间，被楚琼玉催着去收拾衣服。 楚琼玉从妆匣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三支烟火棒，小心的放在桌上：“溶月要我去陪她，这几天我都不在府里了。” 从秋一愣，刚要开口，就听到楚琼玉接着说：“你们不用跟着我去了，在府里等着我回来。” “可是……” “没什么可是，听我的话。” 楚琼玉揉了揉从秋的脑袋，拍了拍又冬的脸蛋，眼神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从秋心中咯噔一响，僵硬的点了点头。 又冬本来还要说话，却被从秋狠狠扯了一下胳膊，她纳闷朝着从秋看去，却听见从秋说道：“是，我们在府里等着小姐回来。” “你……” “小姐，你在这里坐一会，我们马上就收拾完了。” 从秋拉着又冬往内室走，眼含警告，“不要说话！听小姐的！” “可是……” “没有可是！你没听小姐说吗！就在府里等着小姐回来。” 又冬听得莫名其妙，还有些委屈，她关心小姐还有错了吗？！ 东西收拾完了，楚琼玉让从秋二人去休息，她坐在外室，桌子上放着一个小小的包袱，她没有让从秋多装东西，东西多了行事就不方便，原本放在桌子上的烟火棒已经被她放到了贴着里衣的地方。 夜色已经很沉了，黑压压的，天和地之间没有了界限，彻底的融为了一体。 楚琼玉别开眼，抬起手来按住了插在发髻间的白玉钗。 心中稍稍的安定了那么一些。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传来了轻微的一声响，就像是野猫落地的声音，很轻。 楚琼玉却是精神一震，马上站起来走到了门边。 “楚小姐，属下奉殿下之命前来接您了。” 果然是刘衍的人。 楚琼玉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她打开门，门外站着的是一个几乎和黑夜交融的黑衣人，他穿着夜行衣，脸上也罩着一层黑纱，看不清样貌。 楚琼玉不着痕迹的上下打量他一眼，点了点头，回去拿过包袱背在肩上。 “冒犯了。” 黑衣人朝着楚琼玉抱拳，在征得楚琼玉的同意之后，他扶着楚琼玉的肩膀，脚下发力，灵巧的越过了高墙。 从他的到来，到他带着楚琼玉离开，前后用了还不到一息的时间！ 楚琼玉房间侧对着的房间里，又冬趴在窗户边，浑身瑟瑟发抖：“从秋……那人……那人把小姐带走了！” 从秋没有说话，她抱着头靠在墙壁上，豆大的眼泪一滴滴的落在床褥上。 她看见了，她看见了那人带着小姐离开了……小姐显然是早就有准备，她早就知道。在那个小乞丐送来纸条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此事绝对不简单。她家小姐避着她们，又不让她们守着，是因为她不想让她们参与其中，知道的越少越好不是吗……小姐明明是在保护她们，可是她为什么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又冬朝着从秋爬过去，紧紧的抱住从秋的身子，哽咽出声。 幽深的小巷里，摸不着五指。 楚琼玉跟在黑衣人后面，朝着仿佛永远也走不到头的巷子里过去。 “那是我的丫鬟，她们只是担心我。” 在黑衣人第三次回头之后，楚琼玉冷声说道。 刘五有些尴尬，幸好脸上盖着黑纱。 他早在进院子的那一刻，就发觉了那两人的存在，只不过殿下只说要带走楚琼玉一人，他也就没有管她们。只是现在走到这里了，他越想越不安，正在犹豫要不要回去杀了她们，一了百了。 “原来是楚小姐的丫头……那就没事了。”他讪讪说道。 第425章 变故突起，险险避过 刘衍并没有把楚琼玉安排在东宫，而是给她在离着皇宫不远处的地方，找了一座破落的院落。 在惨淡到几乎看不到月光的夜晚，这座破落院显得尤为阴沉。 刘五有些尴尬，还有些不安。 他不知道刘二竟然会找楚琼玉安排这样的房子，一个姑娘家住在这种地方，这不就是在赤裸裸的打他家殿下的脸吗？！他们如今虽然不比在西凉时候，但也不算穷到掀不开锅的地步吧！ “楚小姐您就先将就这一天，等到明日晚上我就接你去见殿下。” “麻烦了。” 楚琼玉微微低头，往肩上拉了拉滑落的包袱，朝着那摇摇欲坠的木门就走了过去。 她像是根本就不在意的样子。 刘五赶紧上前，把门搬开。楚琼玉到底是相国公的千金，相国公以前没少给他好吃的，所以于情于理，他都要对楚琼玉善待一些，不能像刘二那么混蛋。 楚琼玉站在门口，看着在屋里收拾的黑衣人，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一下。 半盏茶后，刘五愧疚的看向楚琼玉：“楚小姐，您就先将就一下吧。” 楚琼玉把包袱放在被刘五擦干净的桌子上，转过身淡然道：“请转告殿下，这里臣女觉得很好，劳殿下费心了。” 刘五：“……” ~ 翌日清晨，刘二带着宫人来到刘衍的房间门口。 “殿下，起来了。” 等待了片刻，刘二推门进去，招呼宫人把洗漱的东西归置整齐。 “殿下。” 在赶走了宫人之后，刘二朝着内室走了过去。 刘衍正端坐在椅子上，桌子上摆满了几张密报。 “殿下，九皇子还是没有消息吗？” 刘二看着刘衍的脸色，小心翼翼问道。 刘衍微微颌首，抬起头按住眉心，他眼睛下面多了一层淡淡的黑眼圈，俊美的脸上也罕见的出现了倦容。自刘泽失踪之后，他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派人寻找刘泽的人找不到有关他的一丝下落，活生生的一个人就像石沉大海一样。 “殿下，您放心，九皇子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刘衍睁开眼，凤眸幽沉：“楚琼玉那边怎么样了？” “已经安顿好了，按照殿下的吩咐，我已经把那里的院子买下，楚小姐目前就住在那里。等到今日晚上，刘五就会按照事先说好的，把楚小姐神不知鬼不觉送到东宫。” 说起正事的时候，刘二就会收起一身的吊儿郎当气，神态和刘衍竟然有几分相像，不过和刘衍比起来，总觉得少了一些什么东西。 刘衍垂下眼睛，思索片刻，道：“不，不用把她送到这里来了，直接让刘五把楚琼玉送到离西山还有三里的农户家里。” “殿下，这是为何？”刘二不解，纳闷问道。 刘衍手指轻敲桌面，语气里挟带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我在她心里，可是个小人呢。” 刘二一愣，马上反应过来，忍不住偷笑。 第一次见他家殿下还记仇呢。 在这座破落院里待了一天，从秋给在包袱里偷偷装了不少的点心，暖意在楚琼玉心中流淌。天亮了之后，她出去看了看，这里几乎是荒废的，周围的院落和她所在的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她回头看了看那一阵风就能吹倒般的围墙，心中嘲讽想，她倒是还要和刘衍说一声谢谢了。 临近傍晚的时候，那个黑衣人又来了。 楚琼玉看在他走过来，手里还提着一个纸包。 “楚小姐，这是刚做出来的馒头，您快吃吧！” 刘五把纸包塞到楚琼玉的手里，心中有些不好意思，他今日竟然忘了来给楚琼玉送饭，饿了人家姑娘一天！ 手里的馒头热乎乎的，也驱散了楚琼玉身体里的一丝寒气。 “什么时候去东宫见殿下？” 刘五摇头：“殿下说，不带您去东宫了，直接带您去西山，您在那里等着殿下。” “什么？！” 楚琼玉震惊，手中的馒头砰然落地。 “哎馒头！” 刘五一急，赶紧低头去捡，却被楚琼玉一把拽住。身为暗卫的第一反应就是要把触碰到他身体的人用力踹开，可是理智却让他堪堪停下。 “楚小姐你……” “不去东宫了？！为什么不去见殿下了？！”楚琼玉抓住刘五的胳膊，急急问道。 怎么能去西山呢！去了西山沈镇南怎么收到她的信号呢！她要怎么才能让刘衍去三法寺，发现刘尧的阴谋呢！去了西山她就什么都做不了了啊！一切就都完了！ 看着楚琼玉着急又慌张的样子，刘五觉得很诧异。 “这确实是殿下的意思。” “不行！”楚琼玉狠狠的摇了摇头，“请麻烦你转告殿下一声，我要见他！” 刘五面露难色：“这怕是不行了，没有殿下的命令我是不能进宫的，而且明日就要去西山狩猎了，殿下一定很忙，不能去打搅他的。” “可是我有重要的事要告诉殿下啊！”楚琼玉急声道，“难道和九皇子有关的事情殿下都不想知道了吗？！” 刘五心中一惊。 ~ 今晚的月色比昨晚的清朗了一些，月光洒在院子里，一地皎洁。 刘二指挥着宫人在收拾东西，就算忙的热火朝天的，可一点都动静都没有。空下来的间隙，他不安朝着刘衍的房间看去，那里灯火通明。 却让他心情压抑。 就在半个时辰之前，刘五飞鸽传书，说楚琼玉有九皇子的消息，要亲口告诉殿下。事关九皇子，他不敢耽搁，立刻把消息告诉了刘衍，于是就有了现在的情形。 楚琼玉和他家殿下在房中交谈，谁都不知道在说着什么。不知道她口中所说的，有九皇子消息的话是真是假。 就在刘二出神的当口，就听刘衍的房门吱啦一响，楚琼玉从里面出来。 她左右看了几眼，然后眼睛一亮，接着一脸难色的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刘二小公公，请问在……在哪里如厕？” 楚琼玉满脸窘迫，尴尬极了。 原本是个很正常的事情，毕竟是个人就有三急嘛！可刘二却被楚琼玉也给传染的只觉浑身不自然。 “楚小姐跟奴才来吧。” 他对着楚琼玉点了点头，转身朝外走去。 楚琼玉连忙点头：“麻烦小公公了！” 她跟在刘二身后，小心抬起手按住了自己腰间硬邦邦的三支东西。 第426章 烟花上天 刘二带着楚琼玉出了殿门，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隐蔽的夹角：“楚小姐你去……” “刘二。” 这时刘衍的声音蓦地在身后响起，引得刘二赶紧回头。 “殿下，楚小姐要找如厕的地方，奴才带着楚小姐过去呢！” 刘二说这话的时候，似乎完全没有考虑楚琼玉一个未出阁姑娘的脸面，楚琼玉站在刘二身后，脸颊染上了些淡红。 刘衍眉头微皱，冷声道：”你进来。“ 他看了楚琼玉一眼，很快转过了身。 刘二赶紧应了一声，回头给楚琼玉指了指茅厕的方向，快步进了刘衍的房间。 看着房门被关上，楚琼玉这才转身，朝着刘二指的方向快步走了过去。 与此同时，沈镇南也受到了刘尧派人送过来的消息，请他立刻去三法寺，按照事先所说把事情办妥。 沈镇南表明自己会马上动身，他回到他的房间，看着床上被棉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刘泽，眸光微动。 如果真的出现了什么意外，那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把楚琼玉扔下去独自承担所有的事情。 他双手攥成拳，狠狠的往下压了压。 很快，一辆马车从沈府后门驶离，在昏暗的月光下朝着三法寺的方向赶去。 “六皇子，沈将军到了。” 刘尧听到下人禀告，立刻从马车上下来，果然在三法寺门口看到了正在那里等着的沈镇南。 “沈将军。” 刘尧快步走到沈镇南面前，笑容依旧儒雅。 沈镇南心中有些复杂，他揖手道：“请六皇子稍等片刻，微臣这就去办。” “有劳了。”刘尧颌首说道。。 沈镇南点了点头，转身大步朝着三法寺走了过去，而马车也在同一时刻被亲信从后门带了进去。 刘尧回到自己停在三法寺对面巷子里的马车边，肩膀依靠的车厢上，双眼紧盯对面。 一个叶溶月，换回一个走春，这事一点都不亏，虽然叶溶月的家世可以助他朝堂上立足，但只有权势是没有用的，没有计谋，没有筹划，那只会变成被人对付，分割的麻烦。一个叶溶月没了没有关系，以后还会有千千万万个叶溶月。 也会有千千万万个楚琼玉。 刘尧垂下眼，轻叹一口气。 庆公公去相国府探望，回来和父皇表明了楚琼玉的病情，虽不至于像坊间传的那么厉害，但也七八不离了，相国府的姑娘以后就是个废人了。他的父皇表示惋惜，所以把楚琼玉从去西山随行的世家姑娘们去掉，甚至还隐隐有给楚琼玉封郡主的意思。 但就算成了郡主又能怎么样呢，那么高高姿态的楚琼玉成了个废人，她自己都接受不了的吧，刘尧心中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爽快。 这次西山的世家姑娘中，没了楚琼玉，没了叶溶月，就只剩下颜太傅家的千金颜妄之，胡尚书家的嫡女胡先兮，柳侍郎家的小姐柳飘飘。 除了被刘衍已经敞开和父皇表示中意的颜妄之，其余几个他是真的看不上，不，应该说他连颜妄之都看不上。颜家虽然百年书香门第，但那也是颜太傅在宫中任教皇子的时候，如今的颜太傅年事已高，太傅之名是父皇给他的一个虚职而已，所以说如今的颜家可谓是一点势力都没有，给不了他任何东西。 刘尧有些惆怅，抬起头来看向月光惨淡的月盘。 突然，一束明亮的烟火直冲上天，在高处迸溅开来，发出炫目的亮光。 紧接着，是第二束。 刘尧饶有兴趣的眯起眼睛，心想谁这么有情趣呢。 “砰！” 第三束破空而起。 “六皇子，已经办妥了。” 沈镇南踏着亮光从三法寺出来，半边脸隐在黑暗中，看不真切。 刘尧一喜：“麻烦沈将军了。” 沈镇南笑起来：“六皇子救我家溶月，我们全家都对六皇子感激不尽，这点小事何足挂齿。我爹说如果六皇子肯赏脸的话，有时间就去我家一聚。” “好说好说，”刘尧自然是一口应承，他看了一眼三法寺，低声询问：“人确实清空了？” “清空了，微臣把人都打发出去夜巡，没有一两个时辰是回不来的。” “太好了！”刘尧手握成拳，高兴的砸在另一只手上，末了可能意识到自己有些过火，含蓄的轻咳几声：“我的意思是……沈将军不愧是我们大汉国的英豪，办事利落爽快！” 沈镇南矜持的点了点头。 “对了，你就不好奇我要做什么吗？” 刘尧眯起眼睛，意味深长的打量沈镇南的神情变化。 沈镇南面色不变：“好奇，但是为臣子，就该恪守人臣的本分，不该问的不问，不该知道的也不会去探寻。” “好！沈将军果然大气！” 刘尧笑着拍了拍沈镇南的肩膀，“好了，这里已经没事了，沈将军可以回去了。” 沈镇南立即行礼告辞，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确认沈镇南确实离开了之后，刘尧对着车夫招呼一声，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三法寺的大门。 房檐上挂着的灯笼微微晃动了几下，重归宁静。 “将军，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屋顶上，沈镇南和亲信卧身在隐蔽的地方，看着三法寺的一举一动。 “等。” 沈镇南紧了紧握着剑柄的手，压低声音说道。 他已经把该做的都做好了，如今就只等着楚琼玉了。 …… 东宫内，除了刘衍的房间的灯火还亮着，其余的已经全部熄灭了。 楚琼玉站在刘衍身后，一低头就可以看到刘衍修长的后脖颈，和紧实宽厚的双肩。 房门的窗户上清楚的倒影出一团清晰的阴影，那是在外面守着的刘二。 楚琼玉收回视线，压低声音道：“殿下，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距离她放出烟火已经快到一盏茶的时间，从皇宫赶往三法寺，最慢是半盏的时间，所以她是在掐着时间，一刻都不能耽误。 “是吗？” 刘衍站起身来，楚琼玉的视线瞬间从他的后脖颈落到了他的后背上 “那就走吧。” 刘衍回过头，甚至对她露出了一抹笑意，虽然很快就转瞬即逝，虽然那笑容淡的都算不上是笑，但楚琼玉却清晰的看到了。 第427章 混乱的一夜 月光下，一辆马车从宫门疾驰而出，踏破了皇宫的安宁。 楚琼玉坐在车厢里，听着窗外疾驰的车轮声，眉头紧皱。在她对面坐着的刘衍，靠在车壁上，眼睛半眯，盯着楚琼玉。 半盏茶之后，马车稳稳停在三法寺的门口。 “殿下到了。” 刘二从车辕跳下，对着车厢里道了一声，紧接着车帷就被从里面掀开，楚琼玉率先从里面跳了出来。 在她出了车厢后，刘衍这才不紧不慢的从马车里出来。 站定后，他不经意的四处打量，不知是意识到了什么，声音里有些冷：“那么大的三法寺，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楚琼玉心中却是一喜，看来沈镇南已经安排好了。 “殿下，进去吗？” “走。” 刘衍颌首，抬脚朝着三法寺走去，楚琼玉紧跟在他身后，刘二断后。 三法寺的屋顶上，一直卧身在上面的沈镇南对于刘衍的到来看的一清二楚，但令他愕然的是，他没有想到楚琼玉竟然会跟他在一起。 这时候楚琼玉不是该在相国府睡觉的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但如今的情况是注定没有人给他解答的。 “将军？”亲信连叫了沈镇南几声，见他都没有反应，只好上手轻推他的胳膊，“将军，殿下已经来了，下去吗？” 沈镇南沉默几瞬，点了点头。 三法寺的大牢和白天的时候有些不一样，潮湿发霉的味道越来越浓重，除了在墙角上燃烧着的几只蜡烛，诺大的地牢里就再无光源，阴暗至极的地方像是藏着什么可怖的怪物。 静静听去，地牢中的东北角不时的发出一阵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一卷成长条的棉被被人悄无声息的扔在地上，旁边还躺着一个不省人事的，一身脏乱的囚服裹在身上，头发覆盖了脸庞大半，不经意看过去的时候，和走春倒是有几分相似。 看上去身材修长的男子扛起地上的人，狠狠的扔在了牢房的角落，飞快的抱起地上的稻草，把他从头到尾严严实实的遮掩了个遍，因着他的体型消瘦，看上去就跟稻草床垫高了似的。 男子随后把棉被轻手轻脚的抱起，放在牢房里显眼的位置。 做完这一切，他退出牢房，把门口上的锁匙重新合上，拔出钥匙，朝着黑暗退了过去，消逝的无影无踪。 安静的牢房中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此时的刘尧正带着走春快步走到出三法寺的路上，他疾步匆匆，不时的回头催促走春快一些，可走春在牢中待了那么多天，身子早就吃不消了，走路摇摇欲坠，看着就跟马上要倒下似的。 “你给我快点啊！我这大半夜的来救你，你不但不感激我，还要害我是不是！” 刘尧终于忍无可忍，对着好不容易赶上来的走春猛地踹了一脚，直接把他撂倒在地。 有些人就是这样，明明是可以让人对自己感恩戴德的，但是却因为性子让别人的感激变得不是那么的纯粹，把善意变成了让人记恨的东西。 走春趴在地上，痛苦的捂住胸口，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血液四溅，落在了还来不及躲开的刘尧身上。 见自己的衣袍被沾染，刘尧肚中的邪火一下就窜了起来。 “我是上辈子欠了你了吗！辛辛苦苦的来救你，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早知道我还费这个心力做什么！你知道我为了你放弃了什么吗！啊？我叶溶月都不娶了，都是为了救你！” “奴才……奴才可以还……还六皇子十个叶溶月……六皇子的救命之恩，奴才……奴才不敢忘，奴才这一辈子，都是六皇子……都是六皇子的人……” 走春手脚并用的爬到刘尧脚边，艰难的用手抱住刘尧的腿，抬头看着他。 刘尧重重的哼了一声：“你知道就好！我为了救你付出了什么，你要还给我什么，你最好心里有个数！” “奴才……奴才谨记……” 走春垂下眼，掩住了晦暗的神色。 “殿下，前面好像有人。” 突然一尖细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让刘尧和走春的身子瞬间一僵。 “过去看看。” 一熟悉的声音随后响起，是刘衍！ 刘尧咬了咬牙，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力气，托起地上半死不活的走春，藏到了旁边的草丛中。 走春被粗鲁的扔在地上，不知道是不是砸到了什么东西，腰间猛地一疼，紧接着失去了知觉！ “殿下，原来是六皇子呢！” 刘二率先走过月门，一眼就看到了在里面呆站着的刘尧，立马邀功似的回去和刘衍禀告，让原本打算找地方藏起来的刘尧心下一惊。 “六弟这么晚了在这里做什么？” 刘衍信步走到刘尧面前，眸中是毫不掩饰的寒意：“这么晚了，六弟来三法寺做什么？前些日子九弟深夜失踪，至今下落不明，长安城中人心惶惶，六弟还有闲情逸致半夜出来游荡？” 刘尧：“……皇兄你……皇兄未免是太过危言耸听了，长安城中侍卫林立，怎么可能有危险呢？臣弟只不过是深夜惊醒，想起了我的贴身宦官走春，故此过来看看他。” 他干笑两声，脸上的肌肉因为紧张甚至在微微的颤抖，这一切都落到了刘衍的眼中。 也落在了不远处楚琼玉的眼中。 她心中讽刺一笑，静静等着好戏降临。 ~ 临近丑时，月明星稀，月光微寒。 楚泽复正守在明帝的寝宫前，一刻也不敢松懈。 “楚侍卫！楚侍卫！陛下还在睡着吗？” 庆公公突然从宫外跑过来，一张老脸上满是惊恐之下的苍白。 楚泽复心下诧异，有什么事情能让这个一直以来看上去都是老神定定的宫中老人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的？ “现在才是丑时，陛下还在休息。”楚泽复压低声音回道。 “不能睡了不能睡了！”庆公公急慌慌摆手，“出大事了！得快把陛下给叫起来啊！” 楚泽复一怔：“出什么事了？！” 在他脑中飞快的闪过西凉边境战乱，某处发生天灾……一切都让人措手不及的事情。 庆公公去推寝宫的门，一边头也不回的急声道：“九皇子找到了！” 第428章 西山之行，美人妄之 九皇子刘泽找到的消息在短时间内传遍了长安城的每个角落，长安中的人津津乐道，猜测为何九皇子会深夜出现在三法寺的原因，如果不是被人发现，怕是九皇子被斩首都没有人知道。因此事，明帝大怒，迁怒了深夜出宫的太子和六皇子二人，下令全国彻查凶手。 “听说太子这次是沾了六皇子的光呢！陛下那么喜欢六皇子，不舍得责罚六皇子，这才为了好看，顺带着太子也只是被小小的训斥一下，要不然的话，恐怕太子会被在宫中禁足呢！” “呸！这话你都敢说！那可是太子啊，未来的一国之主，陛下怎么会不喜欢他呢？这幸好陛下带着太子和六皇子去西山狩猎了，要不然的话，被他们知道，你这脑袋怕是都不保了！” …… 坊间愈传愈烈的传闻被隔绝在了城门内，此时的皇家一行人在去西山的途中。 除了九皇子，和负责留在城中暂待处理国事的相国公楚极泰，几乎所有的皇家人和重要的臣子都来了。 仪鸾司担负起了保卫的任务，沈镇南一袭银白色盔甲，来回在四周查看。 楚泽复紧跟在明帝和宜妃的马车后，在沈镇南再一次路过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朝他摆了摆手。 “你确定你看到前日晚上琼玉和太子在一起？”楚泽复压低声音郑重说道。 沈镇南的眉头自那日起就再也没有舒展开过，他沉默点头。 楚泽复再一次骇然：“你的意思是这世上有一个和我妹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沈镇南：“……你能不能想的正常一些？或许是那晚琼玉根本就不在府上，而是跟太子在一起呢？” 如果半夜楚琼玉从相国府离开，她绝对有本事不被人发现。 楚泽复狠狠摇头：“不可能！我给我爹飞鸽传书这才过了一两个时辰，他在信上清清楚楚的写着，那一晚琼玉确实是在睡觉，从秋和又冬都看到她了呢。” 沈镇南欲言又止，他想说，这还是楚琼玉的亲大哥呢，连自己的亲妹子和亲爹都不了解，相国公那样爱女如命的人，为了女儿去隐瞒真相的事情还少吗？但那毕竟也是楚泽复的亲爹，他还真不想去打击楚泽复的心。 “好了，不要多想了，可能是你看错了呢。”楚泽复反而还拍拍沈镇南的肩膀安慰，他朝着身后行驶的那辆马车努了努下巴，“我和你打个赌怎么样？” 沈镇南颇感无奈，这个时候还有心思打赌呢！？ “不了，我还要去巡逻，你……” “好！就当你答应了！”楚泽复大手一挥，当即拍板，“我和你打赌，我妹妹就在那辆马车上！” 沈镇南一愣，气的一拳捶在楚泽复肩上：“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怎么能拿着琼玉的清誉开玩笑！” “所以啊，你既然也知道这关系到琼玉的清誉，那琼玉难道还不知道吗？她又不是个傻子，还没有出阁，也不想嫁人，你觉得她可能会往一个男子的身边靠吗？”楚泽复摊手道，“当然了，除了你之外，你可是我琼玉的第二个大哥呢！” 沈镇南：“……” 随着吱吱悠悠的车轮上进来的，还有无比清晰的楚泽复和沈镇南的说话声。 跪坐在刘衍对面的楚琼玉满脸窘迫，虽然知道楚泽复是无心之话，想要安慰沈镇南的，但偏偏他说的还都全部应验了！ 此时她不就正是在一个男子的车内吗？！前日晚上她不就是跟在刘衍的身边吗？！ 她没有出阁，也不想嫁人，可还是往一个男子的身边靠！ 楚琼玉的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很确定，她对面的刘衍却绝对是把话都听了进去！虽然看着他是在闭着眼睛休息！ “殿下，陛下下令原地休息，让您过去一趟。” 从昨日早上出发，从长安城去西山的距离，行驶马车的话，就算是慢悠悠的，两日也能到达，可是明帝不知道怎么回事，行上半个时辰，一个时辰的就要原地休息，本该走了一半多的路程，实际上才走了不到一半。 刘二轻轻挑开车帷一角，阳光钻进了车厢，楚琼玉亲眼看着刘衍几乎是在刘二声音响起的同时睁开了眼睛，眼神一派清明。 他起身就要下马车，楚琼玉赶紧退到一边，恭敬的低着头。 “不愧是亲生大哥，楚侍卫对楚小姐付诸厚望。” 刘衍在离开车厢的瞬间，脚步微微一顿，头也不回的对着车厢里的楚琼玉说道，声音很轻，只有楚琼玉听到了。 楚琼玉：“……” 她心中又气又恨，可却没有那个胆子去和他争执，如果不是他的威胁，自己如今会在这里吗？她这个时候应该在相国府舒舒服服的做一个“废人小姐”而不是在这里装作一个丑陋的宦官！ 随着车帷垂下，刘衍的身影也在视线中越变越小，楚琼玉心中有气，掀开车帷，对着刘衍的背影重重的挥了挥手拳头。 却不经意的看到一身华丽襦裙的姑娘朝着刘衍走去，发间的金步摇轻轻摇曳。 她的个子不算高挑，却极其会挑衣服，身上的襦裙在腰肢处略微收腰，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肢，纤细的双腿在单薄的裙面里若隐若现，轻纱飘动如白云，灵动又带着蛊惑人心的韵味。 楚琼玉慢慢的放下车帷，重新退回了昏暗的车厢里。 就算没有看到那姑娘的正脸，她也知道她的容貌。 杏脸桃腮，灵气逼人。 这是颜太傅的千金颜妄之，乳名叫做阿丑。 是上一世真正意义上的刘衍的妻子，是上一世真的一心一意的对刘衍好的那个美人妄之。 第429章 宜妃的下马威 刘衍是在半个时辰之后回到马车的，他躬身从外面进来，神态一如既往的淡漠。 明明是万物复苏的季节，可他的肩膀上不知在何处落了一片枯叶。 楚琼玉移开目光，眼观鼻鼻观心的垂下眼睛。 “你可知父皇叫我过去何事。” 良久之后，刘衍淡淡开口，蓦然响起的声音让不知何时出神的楚琼玉身子猛地一颤。 “殿下您说什么？” 楚琼玉小心翼翼的赔笑，尽量忽视刘衍的眼中的不悦。 刘衍修长的双腿本该是可以在车厢中舒展开的，可因为加上一个楚琼玉，他只能憋屈的曲着，看到那姿势，楚琼玉看着自己都觉得难受，所以她这一路上算是尽心尽力的伏低做小，生怕刘衍万一有什么不悦，再把自己从马车里扔出去。 “父皇把颜小姐也请过去了，不知你有没有看见。”刘衍凤眼微斜，落在楚琼玉脸上。 楚琼玉一怔，马上道：“我怎么会看见呢！我没有看见！” 刘衍嗤笑一声，似是在笑楚琼玉的懦弱不敢承认。 楚琼玉垂下头，她当然不敢承认，出发之前，刘二对她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就扮作一个在马车里伺候太子殿下的小太监，不要在众人面前露面，如果这个时候她承认了看见了颜妄之也去了马车，这不就是表明她在对刘衍的话置若罔闻吗。 好在刘衍并没有在这件事上多加探究，他抬起手来，示意楚琼玉把热茶递上。 楚琼玉赶紧照做。 在刘衍轻抿了一口茶之后，这才开口道：“先前为了叶家小姐，我和父皇表明我对颜太傅家千金中意，父皇对这门亲事颇感满意，故给我和颜小姐搭线牵桥，希望这次西山之行，我和颜小姐的婚事能够定下来。” 心中早有这个猜测，所以楚琼玉只是点了点头：“颜小姐书香门第，和殿下自是相配，殿下果然好眼光。” 刘衍抬起眼，眸中意味不明。 “你觉得这是个好办法？” “为何不是个好办法呢？”楚琼玉反问一声，“六皇子如今虎视眈眈，就算昨晚殿下您亲自在三法寺戳穿六皇子的真面目，可是陛下的反应如何？陛下好似并不想追究这件事，这次的西山之行六皇子不是还照样前往？反而九皇子倒是被留在了宫中，甚至连陛下的一句关心都没有得到？殿下，陛下对六皇子的偏袒在这世上没有人能跟殿下一样感同身受。在这个时候，殿下更应该伏低做小，低调行事。颜太傅当代大儒，正直刚硬，在朝堂上从不拉帮结派，更不掺和此间事，所以他对六皇子来说就是没有威胁的，如果殿下真的能和颜小姐喜结连理，这是再好不过。” 车厢里安静非常，只有楚琼玉不急不缓的声音，她反问刘衍，字字在点上，把所谓的根结表明的一清二楚。 但是刘衍不知为何，心中竟然有一丝烦躁：“就算我真的和颜小姐成亲，六弟就会放过我？” 楚琼玉轻轻的摇了摇头：“只是让六皇子稍微的放松警惕而已，给殿下争取更多的时间罢了。” 争取更多的让明帝看清刘尧面目的时间，就跟当初在老家一样，她一步步的让老太君对楚琼瑶的喜爱一寸寸的磨掉，这样才会深刻，这样才会避免野草重生。刘泽的事情就是第一步，明帝就算是嘴上不追究六皇子为何会出现在三法寺，为何在他身边会出现昏迷不醒的刘泽。但是在他心中总是会产生什么芥蒂，只要埋下这一点的隐患，日后必定会爆发出巨大的反应。 “一个女子就能帮我这么多？”刘衍冷笑一声，眼中竟然出现了些许的不屑。 楚琼玉微微皱眉，知道刘衍坏毛病一身，可从来都不知道他竟然有刚愎自用的狂妄。难道是这一世新添的？ “殿下，颜小姐样貌，才情俱全，出自书香门第的小姐一般都是知书达理，蕙质兰心，这样的人一定会成为殿下的有力臂膀，和殿下一起并肩走在那风雨中。” “我的妻子不需要和我一起冒险。” 刘衍冷冷的看了楚琼玉一眼，不等楚琼玉的反应，就闭眼靠在车壁上，神情紧绷。 楚琼玉张了张嘴，但还是什么都没说，她心中轻叹一口气，低下了头。 浩浩荡荡的队伍从太阳初生的时候出发，如今临近傍晚，不过也才走了一半的距离。 从长安城到西山的途中，早年就已经在地势较高的地方修缮好了一处别院，今晚是要在这落脚了。 趁着夜色昏暗，楚琼玉跟着刘衍从马车上跳下来，借着刘二似有似无的掩护，进了刘衍的房间。 “殿下，陛下吩咐晚膳各自在房中吃就好，吃完早些休息，不用过去请安了。” 刘二从外面端着托盘进来，上面放着些简单的饭菜，他抬起头来，朝着站在窗前的刘衍看去，脸色有些奇怪：“殿下就先将就一些吧……” 刘衍没有做声，依旧看着窗外，这里临近西山，从这里往远处看，就能看见葱葱郁郁的西山，悠远宁静，心旷神怡。 楚琼玉站在门口的位置，她朝着桌上的饭菜看了看，不由奇怪道：“不对吧，这里虽然离长安有些远，但是陛下来西山的事情别院的人肯定早就收到了消息，而陛下在这里住下一晚是必然的，怎么可能别院不会准备下丰盛的饭菜呢？” “嘘！” 刘二立马朝着楚琼玉做了个手势，略显不安的偷看刘衍一眼。 见状，楚琼玉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这简单的饭菜估计也就是只在刘衍这里有了。 “到底是什么回事，说。” 刘衍头也不回道，声音里带了些怒意。 刘二一惊，赶紧下跪道：“奴才到了厨房的时候，桌子上只剩下了两张托盘，一份有鱼有肉，一份清汤寡水。我本是想拿着那份丰盛的回来，可被厨房里的厨子拦住，他们说这是六皇子的，紧接着宜妃娘娘身边的宛儿就过来了，她用宜妃娘娘压奴才，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 刘衍手掌猛地落在窗框上，发出清脆一声。 他的手紧紧握在断裂的木头上，细密的刺瞬间穿透了他的手心。 “说……”刘二声音里染上了哭腔，他抬起袖子擦了一把泪，哭喊道，“她说先皇后去都去了，还挡着宜妃娘娘的位置，真是死了都不让人省心！” 楚琼玉心中大骇，下意识的朝着刘衍望去。 第430章 争吵，怒气离开 先皇后是刘衍心中谁都不能触碰的境地，就算上一世楚琼玉不怕死的和刘衍争吵对峙，可从来不敢把先皇后给牵扯进来。 楚琼玉果然看到刘衍带着寒意的侧脸，下颌紧绷，显得愈发凌厉，他的双手撑在断裂的窗框上，血迹斑斓。 “你先下去吧。” 楚琼玉把哭的快打嗝的刘二从地上搀扶起来，低声说道。 刘二和刘衍一样，对先皇后的感情深厚，谁也不知道那宛儿竟然会说出那样的话来，刘二的年纪不大，就算再聪明，对那些奸佞无底线的小人措手不及的举动也是毫无反抗能力的。 刘二泪眼模糊的看了楚琼玉一眼，抬起手来指向刘衍，还没等说话，楚琼玉就了然的点了点头。 “放心吧。”她做了个无声的口型，保证自己会照顾他家殿下，刘二这才退了下去。 房间的门打开又关上，明亮的烛火轻轻跳动，楚琼玉突然有些感慨，幸好这别院的人没有克扣刘衍的蜡烛，要不然他这一夜非得是摸黑过了。 “你怎么不走？” 刘衍转过身来，冷眼看向楚琼玉，那眼中的寒意萧索，深处还有不为人知的落寞。 “刘二小公公不放心殿下，故此臣女在这里守着殿下。”楚琼玉面不改色，如实回答。 刘衍果然是冷笑：“那还真是麻烦楚小姐了。” “殿下客气了，这是臣女该做的。”楚琼玉公事公办的做了个揖。 刘衍胸膛剧烈的起伏几下，他转过身去，不再搭理她。 楚琼玉轻轻的吐出一口浊气，她走到桌边，那里放着她的包袱。 只见她在里面鼓捣一阵，清脆的碰撞声叮叮当当。 刘衍眉头微跳，放在窗框上的手指动了动。 楚琼玉找出药膏和银针纱布放到刘衍身后的桌子上，刘衍还是没有回头。 “殿下，刘二小公公不放心殿下，让我在这里守着殿下，如果等着刘二小公公再进来的时候，看到殿下的手伤还没有处理，那他……” “你怕他，就不怕我？” 刘衍打断楚琼玉的话，转过了身来，挺拔的身子笼罩在楚琼玉身上，带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楚琼玉忍下本能的恐惧，抬头对着刘衍莞尔一笑：“怕，臣女怕刘二小公公，也更怕殿下。但是臣女知道，刘二小公公是为了殿下好，这份心男的，所以臣女愿意为了刘二小公公的这份心，守在这里。” 她眉眼明艳，笑起来的时候更带冲击力，像极了他在沙漠上看过的一种话，盛开的时候惊鸿绝艳，与世无双。 半个时辰之后。 刘衍坐在桌边，双手摊放在桌上，垂眼看着尖细的银针在自己的手心和手腹里灵巧穿梭，把扎在血肉里面的木刺一根根的挑出来。 拿着银针的这只手，骨节小巧圆润,肌肤细腻白皙，握在他手上的时候，像是一块水嫩嫩的豆腐，滑腻的不像话。 楚琼玉专注低头，精神紧绷，她怕自己万一不小心把刘衍弄疼了，他会一脚把自己踹下去。 上次被他弄伤的胳膊到现在还没有好全，想起刘衍就一阵阵的发疼。 “今日的事你有何看法。” 刘衍的声音淡淡响起，一字不落的落进了楚琼玉的耳中。 拿着银针的手微微一顿，但很快就恢复如常。 刘衍看了一眼楚琼玉，不着痕迹的移开。 “殿下问臣女有什么用呢，臣女是个外人，非议……非议皇家的事不好吧。”楚琼玉干笑两声，飞快的抬头看了看刘衍，有些尴尬的笑。 “这里没有外人，你不用和我弄这些虚头巴脑的，收起你那虚伪的笑来。”刘衍眼神淡淡，但却分外扎眼。 楚琼玉：“……殿下您说什么呢……” 刘衍看着她，眼神不变。 楚琼玉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两声，刘衍依旧是看着她。 “……殿下……你这不是要让臣女招惹祸事吗？臣女怎么能妄议皇家的事情呢？”楚琼玉无辜又无奈道。 刘衍冷哼一声：“不说你现在就滚出去，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就今日的事在臣女看来，那就是宜妃在妄想给殿下一个警示。九皇子的事陛下没有对有重大嫌疑的六皇子做什么，依然让他西山随行，这样的做法无疑是在表明六皇子在陛下心中的位置。如今宜妃一心想要入住长阳宫，成为一国之后，可陛下却迟迟没有动静，宜妃怎能不恼不怨呢，她心中有气，如今先皇后早已仙逝，那她就只能对殿下撒气，加上又刚刚发生的九皇子事件，如今怕是在宜妃的心里……” 楚琼玉深深吸了一口气，“怕是在宜妃的心里，东宫之主早已不是殿下了。” 房中不知道何时静的可怕，烛火轻晃，人影摇曳。 楚琼玉和刘衍相对而坐，楚琼玉的手还握在刘衍的手上，银针悬在他的指腹之上，寒光闪烁。 “楚小姐倒还真是敢说。” 刘衍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毫无预兆的反手握住了楚琼玉的，还没有干涸的血液沾到了楚琼玉的手背上，两只手都变得黏糊糊的。 楚琼玉面色一敛，作势就要抽出自己的手来，可刘衍毕竟是个男子，就算如今手上有伤，那也不是她能轻易挣脱开的。 “殿下这是什么意思？是你要臣女说的，臣女要是不说，难道还让殿下赶出去？” 楚琼玉彻底的冷下脸来，撕掉了伪装，眼中又出现了那在刘衍看来，那来历不明但汹涌的恨意出来。 刘衍看着对面的楚琼玉，脸色未变，可手上却慢慢用力。 楚琼玉一开始还是忍着，终于在刘衍突然加重力道的时候，脸色终于大变，疼痛瞬间让眼泪溢出了眼眶。 “出去。” 刘衍放开楚琼玉的手，站起身来走到窗边，双手在身后交握，令楚琼玉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和情绪。 楚琼玉看了他的手一眼，还没有处理干净。但是内心的愤怒最终占了上风，她气恼的收起自己的东西，拿起包袱大步的出了门。 随着咣当的关门声，刘衍的眼中也随之浮现出了汹涌的寒意。 第431章 月下精灵颜妄之 从刘衍那里怒气离开之后，楚琼玉抱着自己的包袱小心的游荡在别院内，她特地避开了皇家中人住着的地方，专门去柴房厨房这一类。 别说，最后还真的有惊无险的让她寻到了一处废弃的库房，虽然看起来简陋了一些，但是总比和刘衍那个阴晴不定的怪物在一起的好，受苦总比受气的好！ 借着月光楚琼玉从包袱里拿出从秋给她准备的一件厚衣服出来铺在地上，她打开纸包，吃了几块点心，食不知味的掂了掂肚子。 看着窗外天上挂着的清冷月盘，楚琼玉觉得有些惆怅。 深更半夜她独自一人离开刘衍，在这个有着陛下宜妃和六皇子的别院里游荡，刘衍竟然都不出来找她？！他还拿着叶溶月和楚极泰的来威胁她，一个可是沈府的表小姐，一个是她爹相国公啊！她一个人就能救这两个人，说明她的分量应该是不小的吧，可是刘衍呢，竟然这么的欺负她，羞辱她！ 真是气死她了！ 楚琼玉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发泄似的砸到墙上。 “谁！” 突然一警惕的在外面响起，是女声。 楚琼玉大气不敢出，小心的躲到堆垒的木材后面，透过不平的缝隙看见门前走过来一个丫鬟打扮的人影。 “小姐没有人，估计是野猫吧。” 她回头不知道对谁说了一句，那边可能是回应了什么，丫鬟打量了屋内几眼之后，转身走开了。 楚琼玉皱眉，小姐？此次西山随性能称得上小姐的，有颜家的颜妄之，柳家的柳飘飘，除此之外就没有人了。 这两位都是大家闺秀，谁半夜会偷偷出门？还是在有陛下和宜妃皇子的地方冒险出门？ 莫非是嫌皇妃不好当？故意的闹出什么岔子？也或者是挺而走险，搏出名来？ 楚琼玉屏住呼吸，弯着身子小心移步到窗边，慢慢的抬起头来。 “小姐我们快回去吧，这么晚了你说你干嘛非要踢蹴鞠呢！这哪家的小姐跟您似的啊！这可是选皇妃的关键时候啊！来之前老爷千叮咛万嘱咐，要你忍忍！不要玩蹴鞠！你说你怎么就不听话呢！” 丫鬟背对着楚琼玉，对着她对面的人语重心长又带着怒气的说道。 楚琼玉眯起眼来，试图看清对面那人的样貌。 “吵什么，我这不是都忍到晚上了吗？这深更半夜的谁会过来？“那小姐的声音清脆软糯，尾音不自觉的上扬，跟猫儿一样挠人心房，“好啦，我的好青儿，我就玩一炷香的时间好不好？” 丫鬟没有说话。 “那半柱香？”那小姐试图讨价还价。 丫鬟依旧不语。 那小姐似乎是恼了：“你难道要憋死我吗！” 丫鬟：“……” 楚琼瑶扑哧一声险些笑出声来。这个小姐也太有意思了吧。 “好吧好吧！只有半柱香！青儿记着呢！” 面对这样软软的女子，估计任何人都不能硬下心肠来，那丫鬟无奈的应下，在那小姐欢呼声中退到了一边。 同时也让楚琼玉看清了那小姐的真面目。 素雅白衣，灵气萦绕周身。 是颜妄之。 楚琼玉垂了垂眼睛，她早就该猜到这样的女子是颜妄之的，柳飘飘那种古板的女子是不会说这种可爱的话的。 就在楚琼玉沉思至极，那边的颜妄之已经迫不及待的踢起了蹴鞠。 皎洁月光倾斜在她身上，像是给她镀了一层世间罕见珍贵的银光。她的长发随着她灵巧的动作起伏，发间的丝带像只白色的蝴蝶，衣袖间的衣袂飘动，让她宛如月下的精灵。 楚琼玉不知不觉看呆了眼。 也让她忽略了那不远处响起的脚步声。 等到楚琼玉意识到什么的时候，那人已经站在了柴房几十米开外的地方，他的身影隐在树下的阴影中，一双淡漠的眸子在月光下散发着清冷的光，直直的朝她看来。 楚琼玉心里一哆嗦，马上俯下了身子。 颜妄之还玩的起兴，她的丫鬟早已靠在石头上昏昏欲睡，更是没有意识到有人过来。 刘衍视线在颜妄之身上停留了一瞬，落在了那紧闭的柴房门上。 他的目光像是有了实质，穿过木板，准确无误的找到了楚琼玉。 凉的像寒冰一样的目光不光让楚琼玉坐立难安，也让颜妄之终于有所察觉。 她停下步子，脚下一松，蹴鞠悠悠的滚到了身后。 颜妄之回头，看着蹴鞠在树下停住，是碰到了一双黑靴才停下的。 她顺着那双靴子往上看，最后和刘衍的视线对上。 那清冷的眼神比月光还要冷上三分。 颜妄之脸色一红，立刻福身行礼：“臣女给殿下请安。” 刘衍抬眼看了一眼还是毫无动静的柴房，这才朝着颜妄之走去。 “颜小姐。” 嗓音低沉醇厚，一丝丝的渗入颜妄之心中。 颜妄之飞快抬头，脸颊通红，比朝霞还要艳上三分。 “殿下……这么晚了，您怎么还不休息？” 刘衍垂下眼睛，轻轻踢了一下脚底的蹴鞠：“颜小姐不是也没有休息。” 颜妄之又羞又躁，不敢吭声。 “颜小姐真是好兴致，月光下蹴鞠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刘衍淡笑一声，抬起头来，眸中却毫无笑意，声音里带着只有熟悉的人才能听出的冷意：“想必你也是第一次见，要不然连我过来都没有察觉到呢。” 颜妄之一颗心砰砰跳：“这确实是臣女第一次在月下……” 突然身后响起吱啦一声，打断了颜妄之的话。 “奴才给殿下请安，给颜小姐请安。” 迎着颜妄之惊悚的眼神，楚琼玉硬着头皮从屋里出来，跪在地上恭敬说道。 第432章 你答应条件，我帮你出气 人迹罕至的角落，寂静的月光下，突然一人从那幽暗的屋里出来。楚琼玉还是一身小太监打扮，脸上由刘二亲自操刀，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报私怨，刘二给她花了一个其丑无比的妆容，面色煞白，在月光下，看的更是瘆人。 颜妄之吓得花容失色，本能去寻找庇护，她慌张躲到刘衍身后，紧紧抓着他的胳膊。 楚琼玉有些尴尬的看了看刘衍，低下了头。 是刘衍听到颜妄之的声音所以好奇过来的？那自己在这里岂不是煞了风景？ 看着那状似乖巧跪在地上的楚琼玉，刘衍凤眸中多了些愠色。 颜妄之没有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气氛诡异，在她终于意识到站在她面前的人是刘衍，她紧紧抓着的人也是刘衍的时候，脸颊蹭的一红，刚才的红晕还没消散干净，又添新红。 “颜小姐，这是我东宫的宫人，冲突了颜小姐，还望颜小姐不要放在心上。” 刘衍自然的退后一步，揖手道，他眉眼低垂，并没有因为只有夜深人静而对颜妄之唐突打量，这一点就让颜妄之对他产生了不少好感。 在西山之行前，她是见过刘衍的。刘衍去拜访她的父亲，她曾因为好奇这当今的太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而偷偷的躲在屏风后。本来以为从西凉那种蛮荒之地回来的人得是胡子邋遢，举止粗鲁，长得也是肥头大耳，丑陋不堪，可谁知道他竟然生的那样一副好相貌，眉眼比那星辰阳光还要夺目，即使清冷淡漠，可还是令人控制不住目光，看一眼……还想看第二眼。 后来就出了叶家小姐一事，她有婚约在身不能西山随行。可太子却把叶家小姐当成了自己，直接到陛下面前表明心意，闹了一个大乌龙。 原来他竟然是心仪自己的……这可算得上是一个意外之喜。 颜妄之会偷偷的去想，偷偷的脸红。她爹说，太子小时候就天赋惊人，如果不是小小年纪去了西凉，如今早已在大汉国做出一番功业。虽然他初回长安，代表着一切从零开始，但是他绝对是潜力惊人，是个好苗子，早晚都会干出一番大业出来。 那样的风华，那样的能力，如果真的可以……颜妄之想到这里，总是会羞红了脸。 “殿下客气了，区区小事臣女怎么会放在心上。” 颜妄之羞涩低头，看的楚琼玉一阵感慨。 果然这心上人就是心上人，一句话就能让她忘记刚才的惊悚害怕，也忘记了去追究为何自己半夜三更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刘衍像是有感应一般，凤眼一斜，朝着楚琼玉直直的看了过去，楚琼玉不由得身子一抖，连忙低头。 “时辰不早了，明日还要赶路，颜小姐早些回去休息吧。” 刘衍对着楚琼玉颌首，楚琼玉立刻低着头走到了刘衍身后。 颜妄之沉浸在刘衍算不上关心的关心中，轻轻的点了点头：“这就回去了。” “路上小心。” 刘衍微俯身子，带着楚琼玉大步离开。 等到脚步声听不见了，颜妄之这才敢抬起头来，只觉脸上热气腾腾，青儿这时终于醒了，她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的看向了颜妄之：“小姐玩完了吗？” ~ 别院中守卫森严，侍卫林立，刘衍带着楚琼玉走的极有技巧，安全的避开了所有的人，不存在什么有惊无险的时候。 他在前面走着，后背紧绷，步子迈的极快，以至于楚琼玉要一路小跑才能跟上。 “殿下！殿下！” 楚琼玉终于坚持不住了，咬了咬牙，一步迈上去拽住刘衍的袖子，“殿下慢一些！” 她气喘吁吁，呼吸不定，也没有注意刘衍那一瞬间的僵硬。 虽然刘衍还是背对着自己，但好歹是停了下来。楚琼玉平复了几口自己的呼吸，转身走到了刘衍面前，抬起头来看着他：“殿下心中是不是还有气？” 看着她认真的表情，刘衍有些意外，莫非这楚琼玉开了窍？ 他不动声色，淡淡的点了点头。 “殿下既然心中有气，那就要发泄出来是不是！憋在心里不止对自己的身子不好，旁人看着也不舒服呢！”楚琼玉眨了眨眼睛。 刘衍冷下脸来：“这个旁人就是你吧，你有什么不舒服的？” “怎么只是我呢，还有刘二小公公啊，我们都在殿下的身边，殿下要是有不高兴的地方，我们也都愁的很，想方设法的想要殿下高兴，为殿下排忧解难！我知道殿下如今这心里的气是因为宜妃身边那不懂事的小丫鬟，因为那仗势欺人的宜妃！既然她们不仁，那又何必怪我们不义呢！殿下，我这里有个可以报仇的办法，你要不要听一听？” 楚琼玉仰着头，即使是丑陋的妆容，可也掩不住她杏眼里璀璨的光，光彩慑人。 “你有什么办法？”刘衍别开眼，淡淡道。 楚琼玉心中一喜：“但是我还有一个条件！殿下答应了我，我才能把这办法告诉殿下！并且我亲自去，还不劳烦殿下动手！” “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跟我讨价还价。”刘衍面上看不出喜怒，声音里却狭着一丝令人不安的诡异。 楚琼玉强迫自己稳定了下心神，她迎着刘衍似笑非笑的目光，坚定的点了点头。 “是，我就是要和殿下做一个交易，如果我帮殿下出了气，那殿下就要答应——不能在这次西山之行中，无缘无故的对我发脾气，亦是因何事迁怒于我，如果是我做错了什么，殿下不用说，我就可以自己来殿下身边领罚，但如果不是我的错，那殿下就不能训斥我！” 西山之行，她要和刘衍相处好几日，如果不事先说清楚，那她岂不是还和今晚这样，莫名其妙的被他给气出来？如果她被人发现了，那楚家怎么办？她爹娘，祖母大哥怎么办？她答应刘衍来西山，或者是进宫，就是为了能保护亲人，如果不能做到，那她如今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 她倔强且认真的看着刘衍，看那架势，是一样要刘衍保证些什么的。 刘衍冷哼一声，转身就要走，楚琼玉哪里肯答应，当即一把抓住了刘衍的胳膊。 “殿下你难道不想为皇后娘娘出气吗？” 第433章 红豆酥 “楚小姐，想必你是误会了什么。我和你如今虽然在一条船上，可不存在威胁逼迫的行为，我有我的目的，你也有你的好处，你我之间除了合作交易之外，就再无其他关系。楚小姐管好你自己就好，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插手！” 刘衍冷冷的说完，毫不留情的把楚琼玉的手甩开。 楚琼玉没有想到刘衍竟然就这么翻了脸，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被他甩开的手就狠狠撞在了旁边的树干上，没有好全的伤口再一次的剧痛。 “疼……” 楚琼玉抱住胳膊，痛苦的蹲在地上，额头上冷汗直冒。 本已经大步走开的刘衍脚步微顿，听着身后痛苦的喘息声，他胸膛剧烈的起伏几下。 “以后如若你再敢管我的事，这就是你的下场。”他加重了语气，一字一顿。 楚琼玉脸埋在胳膊间，眼眶湿润，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委屈的。 身后安静的像是死水一潭，连丝风声都听不见了。 刘衍闭上眼睛，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转了过身子。 “我带你回去，你……” “殿下！你难道还觉得我说的没有道理吗？！”楚琼玉扑到刘衍面前，不知何时她已经把袖子撸到了手肘上面，露出了凝脂般的小臂，肤色莹润宛如上好的羊脂玉，一碰都能出水似的。可这如今娇嫩的皮肤上，却突兀的出现了一大块青紫，可怖的血丝蔓延，像是分布的蛛丝。 “殿下，我刚刚只是担心殿下心里有气发泄不出来对自己不好，所以我这才想要为殿下分担解愁，可殿下竟然误会了我的意思，对我大打出手！”楚琼玉睫毛上还挂着泪珠，脸上黑一道白一道，事先化好的妆容都被泪水给冲花了，她费劲的扬起自己的胳膊，往刘衍面前怼，似乎是不让他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不死心。 果不其然，刘衍脸色微变，他紧紧抿着薄唇，眸中情绪复杂。 “殿下！这就是我为何要和殿下讲条件的原因啊！难道殿下想看着我就因为在殿下待了几天，就真的成了一个残废吗！”楚琼玉言辞恳切，大颗的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落，看上去委屈至极。 刘衍移开眼，听着有些咬牙切齿：“我何时对你大打出手过？我又何时说过你在我的身边会成为一个残废？” “这难道不是证据吗！”楚琼玉悲戚一声，带着哭腔哽咽。 深更半夜，她那如泣如诉的哭声可谓是应景极了。 刘衍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但是你记住，如果出了什么事，不要牵连到我。” 哭声瞬间停住。 “殿下放心！我一定会做的干干净净，保证不留任何的把柄！”楚琼玉可能是哭傻了，脑子里晕晕沉沉的，竟然踮起脚来，凑到刘衍面前，声音里带着窃喜，“那殿下此事就说定了？我帮殿下出气，殿下以后就不会为难于我？” 淡淡的馨香萦绕鼻间，温热的呼吸清晰的喷在下巴。 刘衍心中升起一阵莫名的烦躁，他别开眼，沉声道：“好。” 楚琼玉心中顿时大喜！ ～ 翌日刘二从厨房端过来的早饭，倒是恢复了正常，这也验证了昨日的事情是宜妃想要给刘衍一个下马威而已。 刘衍坐在桌前，慢条斯理的喝着清粥，无悲无喜的样子让人看了还以为昨日他的震怒是场梦。 楚琼玉站在刘衍身后，无意识的舔了舔嘴唇，那桌上的红豆酥可是她最喜欢吃的，昨夜和刘衍回来之后，不知道是不是在刘衍面前故意的插科打诨，示弱耍无赖耗费了她太多的气力，肚子里饿的不像话，于是就把包袱里的点心拿出来全部下了肚。 她如今身上一点吃的都没有了，还不知道刘衍会不会善心大发，给她赏口饭吃。 “殿下昨晚去哪了啊？我迷迷糊糊的好像听见殿下的房门响了一声，殿下是出去了吗？”刘二拿起公筷给刘衍夹了一筷小菜放在碟子里，看着刘衍的脸色小心问道。 拿着瓷碗的手轻轻一顿，刘衍面不改色的开口：“深更半夜的我去哪里？你何时添了晚上做梦的毛病。” 刘二有些愣：“做梦不是很正常的吗？” 刘衍：“……” 他抬起手来掩住鼻下轻咳几声，放下碗站起了身来。 “殿下用好了？还用吗？” 楚琼玉立即上前，眼睛朝着桌上的点心盘蠢蠢欲动。 刘衍上下打量她一眼：“没有。” 他重新坐下，拿起筷子来夹了一块酥的掉渣的点心，放到嘴边咬了一口，还带着热气的红豆馅芳香扑鼻，令人食指大动。 楚琼玉狠狠的咽了一口口水，心中对刘衍咒骂了几十遍，一直到刘衍把那一盘五个红豆酥全部消灭干净。 等到大部队出发的时候，楚琼玉还是滴米未进，她饥肠辘辘的从房中出来，使劲紧了紧腰带，闷着头往前去追赶早已出了院子的刘衍。 “等会等会！” 这时刘二大步上前，拦下楚琼玉，把手里的纸包塞到她手里，“早上都没有吃饭，这一天怎么能撑下来？殿下还指着你照顾呢！” 楚琼玉一喜，赶紧把手中的纸包解开，只见里面整整齐齐的握着五六个白胖胖的红豆酥！ 她顾不得热，立刻伸手捻起一起塞进嘴里，白花花的酥皮噗噗往下掉。 “谢谢刘二小公公！” 楚琼玉对着刘二感激道谢，几乎要涕泪横流。 刘二朝着楚琼玉挤出一丝笑：“快吃吧，一会到了马车里可别拿出来吃了，殿下可是最不喜欢红豆味道的。” 楚琼玉一怔：“不喜欢那他干嘛早上还吃了那么多？” 她可是亲眼看着刘衍把那一盘点心给消灭光的，吃的津津有味，哪里像是个不喜欢红豆的？ “那可是殿下！” 刘二不悦的瞪了楚琼玉一眼，这如今楚琼玉隐藏身份在殿下身边，殿下让他不用把楚琼玉当成相国府小姐，就当是普通的小太监就好，要不然很容易被人给看出来。 “殿下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愿意吃什么就吃什么，你管的着吗！” 刘二翻了个大白眼，哼了一声扬长而去。 楚琼玉目瞪口呆，这一对主仆怎么都一个熊样？ 第434章 兑现你的承诺 终于在磨蹭了半个时辰之后，马车行驶起来。 刘衍的马车依旧是跟在明帝的车后，他的马车后面紧跟着的是刘尧，他这一路可谓是安静极了，一点动静都没有，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次六皇子没有随行呢。 马车里柔软极了，跪坐在地上的楚琼玉用手按了按车板，上面比昨日多了一层厚实的被褥。她偷偷的朝着刘衍看去，他正靠在车壁上闭着眼睛，眼睛下面出现了淡淡的黑眼圈。 估计是昨晚没有睡好的关系。 楚琼玉心里哼了一声，别过了头，她昨晚和刘衍同一时间回了院子，可她几乎是倒头就睡，哪里和刘衍这么矫情的，竟然这么严重，都出现了黑眼圈。 马车晃晃悠悠，外面赶车的刘二尽量挑选平坦的路，温暖又舒适的马车里也令楚琼玉昏昏欲睡。 等到马车一个小小颠簸，楚琼玉被惊醒的时候，她竟然发现自己的脑袋竟然几乎都碰到了刘衍的双腿。 她一个激灵瞬间清醒，刘衍还在睡着，像是睡得极深。 好在没有发现……楚琼玉轻松一口气，她掀开窗帷一角，想冲散一下脸上的热气，却看见沈镇南正骑着马从旁边经过，楚琼玉来不及躲闪，正好被沈镇南给瞧了个正着。 楚琼玉第一反应就是要躲，等到沈镇南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移开目光往前赶去的时候，她才终于想起来自己的模样已经大变了。 她不敢再看外面闲看，急忙放下窗帷退回身子，却冷不丁的听到旁边冰冷的声音响起：“楚小姐是想要给我惹事吗？” 楚琼玉干笑两声，朝着刘衍看去，就见他不知何时醒来，眸中虽还残留着些惺忪，但也恢复了大半的清明。 “臣女不敢。” 刘衍冷笑一声，重新闭上了眼睛。 见他那轻蔑的眼神，楚琼玉只觉胳膊上的伤又开始疼，三处伤，哪一处都和他刘衍脱不开关系。 楚琼玉气不过，抬起手来对着刘衍轻轻的挥了挥拳头。 “殿下，颜小姐过来了，说是要事找殿下。” 刘二的声音蓦地响起，几乎是在同一瞬间，刘衍睁开了眼睛，面前出现的赫然就是楚琼玉还没收回去的拳头。 五指紧紧攥在一起，彰显了她对挨打之人的深深怒意。 刘衍冷冰冰的看着旁边的楚琼玉。 楚琼玉唰一下的收回拳头，紧紧低下头，恨自己不争气，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刘衍给抓住手脚。 “殿下，颜小姐来了。” 似乎是怕外面的人等的太久，刘二又出声提醒了一句。 刘衍朝着楚琼玉看去，冰冷的吐出两个字：“下去。” 马队还在走着，不可能让当今太子下车和颜太傅家千金交谈，所以出去的只能是如今伪装身份的楚琼玉。 楚琼玉认命的掀开车帷跳下了马车，见到颜妄之正在一边等着，今日她穿了一件藕荷色的襦裙，发丝半挽，精致小巧。 楚琼玉不着痕迹的上下打量她一眼，恭敬的垂下头道：“颜小姐，殿下请您进去。” 颜妄之却没有急着踏上马车，她好奇的看着楚琼玉，压低声音惊讶道：“昨晚的那人就是你啊！” 楚琼玉：“……是奴才。” 昨晚她把这娇滴滴的像花儿一样的姑娘吓到了，这心里还觉得过意不去呢。 “果然我就说你没有那么丑嘛！这么一看你还挺端正的啊！”颜妄之笑眯眯的说道。 昨晚那惨白惨白的人几乎吓去了她半条小命，她做了一晚上的梦，一会是刘衍那种谪仙似的脸，一会是那仿佛是从地底下爬出来的那人。 “昨晚惊扰到了颜小姐，还请颜小姐恕罪。”楚琼玉抱歉揖手。 “哎呀就一点小事，哪有那么严重！”颜妄之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我都不放在心上，你就更别放在心上了！” 楚琼玉惊讶之余还觉得有些意料之中，这样的女子才该是和刘衍并肩在一起的。 颜妄之和楚琼玉打了声招呼，在她那叫青儿丫头的搀扶下进了马车。 因着刘衍的马车稍停，为了不耽误后面的，刘二就赶着到了一边，等着颜妄之进了马车之后，他这才重新赶马车上路。 楚琼玉和他坐在辕座上，身边青儿紧紧跟在马车旁。 不知为何，按理说就坐在车帷前面，是应该可以听到马车里的说话声的，可楚琼玉都快立起了耳朵，愣是一个字都没听见，她有些失望的垂下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车帷被人从里面掀开，露出了刘衍一张看不出情绪的脸。 “颜小姐的妆匣忘了拿，你去给颜小姐拿过来。别忘了你昨晚和我保证的什么，做事小心不可马虎大意。” 他看着楚琼玉，淡声道。 楚琼玉一怔，这是要故意的支开自己了，让自己去兑现昨夜的承诺了。 见楚琼玉有些发愣的样子，颜妄之以为她是不愿意，连忙道：“让青儿去就可以了，青儿你赶快去我们的马车，把我的妆匣拿过来！” “是，小姐！”青儿应了一声，连忙转身。 “不用了，让他去。” 刘衍朝着楚琼玉点了点下巴，语气不容拒绝。 颜妄之有些尴尬，对着青儿轻轻的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去掺和。 楚琼玉深吸一口气，立刻跳下马车：“奴才这就去。” 刘衍看了她一眼，退回到车厢，车帷严严实实的关上。 楚琼玉定了定身，转身就要往后走，颜妄之的马车此时在刘衍的马车后面。 “等等！昨晚殿下什么时候和你说话了？你做什么保证了？我怎么不知道？” 刘二一脸懵的拉出楚琼玉，茫然问道。 楚琼玉惊讶的睁大眼睛：“你竟然不记得了？怎么可能！你是不是逗我的？” 看着楚琼玉那逼真至极的神态，刘二第一次对自己的记性产生了深刻的怀疑。 第435章 挑拨离间 戏弄完刘二，也算是间接的出了口恶气，楚琼玉走去颜妄之的车厢，和赶车的侍卫说了一声，爬上车厢里去拿颜妄之的妆匣。 她半个身子露在外面，车帷垂在她的身上，挡住了她的上身，从侍卫的角度并看不清她在做什么。 “侍卫大哥，”片刻之后，楚琼玉从车厢里探出身子，有些慌张的看着侍卫道，“我没有找到颜小姐的妆匣，你知道在哪里吗？” 侍卫一怔，立刻语气不善道：“我怎么知道！我只是个赶马的，怎么会知道！” 楚琼玉哭丧着脸：“可是颜小姐明明说她的妆匣就在马车里放着啊！” 被刻意化成的下垂眼看往下耷拉着，酒糟鼻一抽一抽的，一脸的丧气样。 侍卫气恼：“你这意思就是我看管不利？把东西弄丢了？！” “奴才不是这个意思！奴才没有这个意思！”楚琼玉惶恐说道，“奴才这就回去禀告殿下和颜小姐，说在马车上没有找到颜小姐的妆匣子！“ 说着她转身就要急忙离开。 侍卫见状果然大惊，他一把拽住楚琼玉的后领子，恶声恶气道：“你给我在这里等着！我进去找！白长了那么大的眼睛，连个匣子走找不到！” 笑话，如果此事告知了颜小姐和殿下，那还得了?先不说这马车里到底有没有妆匣，但找不到就是他这侍卫的错，他没有尽好保护职责。 他恶狠狠的瞪了楚琼玉一眼，爬上了马车。 楚琼玉谄媚一声：“侍卫大哥，我在这里等你啊！你慢慢找没事的！只要能把妆匣拿回去就成了！” 侍卫心中咒骂，还慢慢找？要是真的没有，再慢也找不到！ 看见侍卫探身进了里面，楚琼玉嘴角飞快的上挑一下：“侍卫大哥你先找着！我去撒泡尿马上就回来啊！” 侍卫嘟囔一声，连理都没理。 楚琼玉立马转身，不过去的地方却不是旁边的小树林，而是朝着已经行了一段距离的马车走了过去。 看见楚琼玉的身影从旁边过去，正在赶着马车的刘二不解的皱了皱眉，这是去哪呢？颜小姐的马车不是在后面吗？怎么还去前面了？ 他警惕的朝着身边的青儿看了一眼，她正靠在车柱上补觉，刘二这才松了一口气，幸好没看到。 楚琼玉一直跑到最前面明帝的马车边才停下，如今刘衍的马车落在后面，刘尧的马车自然就跟了上去。楚琼玉余光着重看了一眼正在给刘尧赶车的小太监。 那人相貌陌生，不是走春。楚琼玉心中纳闷，走春呢？刘尧耗费那么多心思想要救出的走春呢？ 那日她带着刘衍去了三法寺之后，只发现了昏迷不醒的刘泽，并没有发现走春的身影。她也不敢大声张扬，只能暗中寻找，却一无所获，沈镇南也在三法寺四周找了一圈，毫无收获。楚琼玉后来觉得可能是当时刘衍来的匆忙，刘尧情急之下只能把人给藏在了三法寺中，但是藏在了哪里呢？ “你是？” 行在明帝马车边的宛儿看见了楚琼玉，见他面貌陌生，不由得皱眉问道，“你怎么不在跟前伺候主子，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楚琼玉赔笑：“奴才是殿下身边的，奴才过来找姐姐，是有些事情想要禀告宜妃娘娘。” 这话说的可就有意思了，宛儿上下打量楚琼玉一眼，“殿下的事你应该是和陛下禀告的，宜妃娘娘如今还不是后宫之主，殿下的事娘娘还插不上手。” 楚琼玉挠了挠头发：“宜妃娘娘如今不是后宫之主，那以后还能不是？陛下对娘娘宠爱多年，圣宠倍加，六皇子又是人中龙凤，这事啊，迟早的!” 听到楚琼玉的话，宛儿不由得认真的打量她：“看不出来，你还有这见识？不过你既然是殿下身边的人，为何……” 刘衍和宜妃之间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界限分明，既然来找宜妃，那就要问清楚，你是不是故意来给宜妃娘娘使绊子的？想要下套陷害人的？ “不瞒姐姐，殿下如今就是秋后的蚂蚱，西凉十载看似短暂，实则已经错过了不少。奴才是殿下回长安时，被刘二小公公给买进宫里的，本来以为跟着殿下可以衣食无忧，在宫中过的滋滋润润，谁知这待的时间越长，就越能感觉原来殿下的身边并不是想象中的富贵无边，这如今啊……都看重六皇子呢！”楚琼玉凑在宛儿耳边低声说道。 宛儿本是有些厌恶这丑陋模样的太监，哪知这人说的话却是如今的审查适度，她对着楚琼玉点了点头，态度也缓和了不少：“说吧，你来做什么。” “奴才是想来告诉宜妃娘娘，当然了也是告诉宛儿姐姐，”楚琼玉谄媚的笑了一声，“上次姐姐在别院对刘二小公公说的那些话，刘二小公公回去之后就把事情一五一十和殿下说了，殿下生了好大的气呢1＂ 哦，原来是那饭菜一事。宛儿讽刺的哼了一声，如果刘衍真的有那个本事的话，就不要自己憋在屋里生闷气，去和陛下告状啊! “姐姐千万不要大意！虽然殿下不会做什么，但是姐姐和宜妃娘娘一定要小心殿下身边的那个刘二呢，他心眼小，因为这事被殿下一顿臭骂，如今是把所有的怨气都归咎到宜妃娘娘和姐姐身上了！说不定哪天就会包袱呢！” “他敢！” 宛儿气道，“他要是真的有胆就过来，我看他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唉，不管怎样，姐姐还是注意一些吧，不要找了刘二那人的道，那人可是奸诈的很呢。”楚琼玉好心劝道。 宛儿没说话，眼神却越发讽刺。 见自己已经把梁子架下，楚琼玉也不多待，和宛儿说自己是偷偷报信跑出来的，为了防止被人发现，她这就要回去呢！宛儿却是一把拉住她，从袖子里拿出几个银锭子放在楚琼玉手里，要她随时把关于刘二的消息告诉自己一声。 嘴上说的是不在意，结果呢。 楚琼玉心中轻蔑一笑，点头哈腰离去。 第436章 抓贼要捉赃，打蛇打七寸 等到楚琼玉回到颜妄之马车边的时候，那守着的侍卫已经等待了良久，看见楚琼玉就是一顿臭骂，可能是对宦官本来就抱着什么成见，又遇到像楚琼玉这样愚笨，这下算是把心里的火全部给发了上来，恨不得把手里的妆匣狠狠扔到楚琼玉脸上。 “这东西就在座位底下，你眼睛瞎啊没看到！” “是是是，奴才眼瞎眼瞎！” 楚琼玉抱起东西，鞠躬哈腰的退下，看着侍卫恨不得上去踹她两脚。 “你干嘛去了这么晚才回来？”看到楚琼玉走过来，刘二低声问了一句，碍着青儿在场，他隐晦的朝着马车里指了指，“这正是殿下和颜小姐拉近关系的好时机，你可不要把事情给弄砸了。” “放心吧，不会的。”楚琼玉对着刘二展颜一笑，拿起东西轻叩车柱，“殿下，东西拿来了。” 过了一会，车厢里才传来刘衍的声音：“拿进来吧。” 倒是听不出情绪。 楚琼玉刚要爬上马车，就见车帷被颜妄之从里面掀开，她笑眯眯的看着楚琼玉，小声道：“把东西给我吧，你进来要挨训呢！” 楚琼玉一怔，手中的妆匣已经被颜妄之拿过，“殿下刚才都生气了，你就不要进来了！” 小姑娘的声音甜甜的，充满善意。 楚琼玉点了点头，看着颜妄之进了车厢，不一会里面就传来了二人的说话声。 “殿下您看，这镯子就是我爹那殿下送给他的玉石打的呢，殿下看着如何？我可是很喜欢呢。” “不错，颜小姐果真是好眼光。”刘衍的声音听起来竟然带了些柔和。 楚琼玉默默从辕座上下来，小声朝刘二道：“我就说没事吧。” 刘二哼了一声，眉飞色舞。 楚琼玉觉得好笑，但心中不知为何竟然还有些说不上来的堵得慌。 快到正午的时候，颜妄之从刘衍的马车上下来，和刘衍道别之后回去自己的马车上，虽然这一上一下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但已经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楚琼玉抬头，就见宛儿的身影从路边一闪而过，像是特地过来看什么东西的。 她心中不免暗笑。 中午停下休息的时候，刘衍把楚琼玉叫进马车问她事情办的如何，楚琼玉狡黠一笑：“殿下就等着看吧！” 刘衍淡漠颌首，令人捉摸不透他的意思。 楚琼玉也不在他身上费力气，既然早就知道刘衍的心机深沉，那她何必还要去探究呢，浪费时间还没意思。 她行礼告退，却被刘衍叫住。 楚琼玉不明所以抬头，刘衍拿起马车上的一个包袱让给楚琼玉，淡声道：“打开。” 明知道她的胳膊还伤着，这种小事都还要她做，就跟他自己没有手似的。 楚琼玉心中腹诽，但还是听话的把包袱解开，然后恭敬的送到了刘衍面前，就跟生怕他看不里面的东西似的，都怼到刘衍的脸上了。 “拿开。” 刘衍忍无可忍的别开眼，声音里带了些明显的怒意。 哟，竟然还生气了，楚琼玉觉得稀奇，但也没不要命的继续要挑战刘衍的底线，她赶紧把包袱拿开放在垫子上。 里面放着几件衣服，还有好几个小瓷瓶，看着应该是药，楚琼玉已经灵敏的闻到了药香。 “这里面的药不用我多说，你也能闻出来是什么。你负责把你胳膊上的伤治好，不要等到回长安之后你拿着这件事和相国公告状。”刘衍冷冷说道。 果真是小肚鸡肠，她看上去像是那种会去告状的人吗？而且既然明知她是个医者，那还需要他的药做什么？她又不是没药，何必来多此一举。 楚琼玉心不甘情不愿的拿出一瓶来放在怀里，和刘衍道谢一声，就退了出去，车帷被她小心翼翼的扶着落下。 那个乖巧的模样，让谁看见都得说一句好教养，不愧是相国公的女儿。 刘衍却是眉心紧皱，凤眼里寒光渐盛。 一路无话，等到傍晚的时候，大部队终于到达了西山。 这里的驻守军早已得到了消息，已经把帐篷安札好了，直接入住就好。 楚琼玉远远的看着宜妃扶着明帝从马车上下来，刘尧在另一边搀扶着明帝的胳膊，三个人有说有笑的进了最大的那顶帐篷。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不知道为什么，楚琼玉忽地转过头去，果然就见身后的刘衍也正看着那三人的方向，深邃的眼中看起来竟然有些落寞。 楚琼玉心中有些苦涩，其实刘衍也是个可怜人…… 蓦地，刘衍突然眼神一变，像是把寒剑一样的朝着这边看了过来，楚琼玉顿时心中警钟大响，可要撤开目光已经来不及了。 两人一个照面，视线相撞。 楚琼玉只觉像是掉进了冰窟窿，遍体生寒。 好在不多时，颜妄之就过来找刘衍，那娇俏的声音隔着老远就传了过来：“殿下殿下！您看我找到了什么好东西！” 她双手合拢，捧着什么东西，兴高采烈的跑到刘衍面前，献宝似的要把东西给他看。 楚琼玉心中轻松一口气，赶紧离开。 本是要赶去和刘二一起收拾帐篷的，半路上却听见有人好像在招呼自己，她打眼一看，果然宛儿正躲在一处帐篷后面，对着自己拼命招手。 楚琼玉心中一喜，立刻朝着宛儿跑了过去。 “宛儿姐姐，你找我有事啊？” “废话！我不是让你把刘二的一举一动告诉我吗！这都一下午了你怎么也不过去和我说？！”她这一下午都不安宁，刘二虽然年纪小，但是他可跟刘衍一样在西凉那种蛮荒地方长大，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实则凶煞的很呢，肚子里鬼主意能把人给淹了，他像是有心对付自己，怕是她还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呢。 楚琼玉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样：“对对对！我正要去找姐姐你呢！” 宛儿脸上一喜：“有消息了吗？” 楚琼玉点头：“刘二今天下午和我发牢骚，说是对付人就要抓紧人的痛处，力求一击致命！宜妃娘娘拿着殿下的生母对付殿下，那他就要拿着宜妃娘娘最喜欢的儿子下手，说不对付姐姐你了，该为对付六皇子了呢！” “他吃雄心豹子胆了！？”宛儿大惊，但好歹从身处危险的惊慌中解脱了出来，“看我告诉宜妃娘娘，非要那小子吃不了兜着走！” “嘿嘿，姐姐你先不要急。你想想，如果没有人给刘二撑腰，你觉得刘二有那么大的胆子去对六皇子下手吗？所以啊，这抓人就抓最重要的，可不能白跑一趟啊！” 楚琼玉对着宛儿意有所指的眨了眨眼睛，满脸奸诈。 宛儿一愣，瞬间恍然大悟。 第437章 她怎么还不回来 日色渐暗，帐篷里灯光摇曳。 刘衍倚靠在榻上，手边是一杯冒着热气的清茶。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有些不悦道：“这都什么时辰了，她怎么还不回来。” 这口中的她，自然指的是楚琼玉。 刘二道：“好像是有些事情，说是要晚些回来。”他顿了顿，有些犹豫道，“还说要殿下晚些休息，不要错过什么好戏。” 当时楚琼玉说这话的时候，他完全是摸不着头脑，可当他看见刘衍脸上不觉疑惑，反而露出意料之中的表情时，只觉自己是不是真的记性差了，忘记了重要的东西。 此时的楚琼玉正在去找楚泽复的路上，她已经和宛儿那边打好了招呼，要她立马去把刘二的事情告诉宜妃娘娘。至于宜妃娘娘知晓此事之后要做什么，就要看她自己的决定了。刘二是刘衍的贴身近侍，无论任何事情都和刘衍脱不开关系，只要抓住此事咬住不放，那刘衍必定会在陛下面前失去地位。 当然，楚琼玉知道宜妃一定会做出最正确的选择，抓住最好的机会的。 还没等走到明帝帐篷前，就看见楚泽复正和沈镇南在一起说话，远远的就听见了二人说话的内容，无疑还是她——楚琼玉到底西山临行的那一晚在不在府里。 楚泽复自然是坚持楚琼玉在相国府的，和沈镇南争得脸红脖子粗，看上去下一秒就跟要抬手打架似的。 ……对不住了大哥，有愧你的信任了…… 楚琼玉只当自己听不见，唯唯诺诺的走到二人面前，打断了楚泽复滔滔不绝的话：“楚侍卫，六皇子有事找您。” 楚泽复正说着话的时候被人打断，本是要好好训斥一顿这没有眼力见的，可当听到他的话时，不由得一愣：“六皇子？” 他和沈镇南对视一眼，为何六皇子要找他？ 沈镇南朝着楚琼玉看去，上下细细打量几眼，不由得奇怪道：“你不是殿下身旁伺候的那个小公公吗？怎么成了六皇子的人？” 楚泽复面露不解，沈镇南便解释道：“昨日我看到他在殿下的马车上了。” “回沈将军的话，奴才是刚才被六皇子叫住，让奴才来传个话的，奴才自然是殿下的人，奴才对殿下绝无二心。” “倒是个忠心的。” 沈镇南笑了一声，拍了拍楚泽复的肩膀：“既然找你，那你就过去看看什么事吧，别忘了早些回来，陛下身边离不开人。” “放心吧。”楚泽复点了点头，等着沈镇南走开之后，他这才看向楚琼玉，“六皇子在哪？” “大哥，我要你帮我一个忙。”楚琼玉恢复原声，看着楚泽复认真道。 楚泽复：“！！！” 半盏茶后，楚泽复拉着楚琼玉到了离着帐篷群稍远的树林里，他瞪着面前的楚琼玉，气道：“一会我就让人送你回去！胡闹！你来这里做什么！还是跟着刘衍那家伙！我不是和你说了要离着他远点吗？！” “大哥，这和他没有关系，我这是在帮我自己。”楚琼玉耐心道，“这件事爹也知道，要是没有他的同意我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好了大哥，我既然已经在这里了，你说找人送我回去你觉得可能吗？” 楚泽复一时说不上话来，满脸懊恼：“你的伤还没好，掺和进这些事情里面干什么啊！” 刚才楚琼玉已经把要他办的事情说了，要在宜妃六皇子和太子之间插手，这只要一旦沾了手，可是很难洗干净的。 “为了爹娘，祖母，为了你，为了我们楚家所有人。” 楚琼玉握住楚泽复的话，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大哥，这件事不能耽误，必须马上去做。” 她眼神坚定，像是极难攻破的岩石。 半晌之后，楚泽复认命般的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楚琼玉高兴道：“谢谢大哥！” ~ “尧儿，你跟母妃过去一趟。” 酉时左右，宜妃到了刘尧的帐篷，随后刘尧跟着宜妃离开，在他身边伺候的那个小太监却不见了。 不远处的隐蔽角落里，一双眼睛看着那二人离开，直到两人进了宜妃的帐篷之后，楚泽复这才转身朝着身后的帐篷走去：“陛下……” “母妃您叫我过来做什么啊，这几日我要老实一些，尽量不让自己引起注意。”刘尧看着对面的宜妃，有些不悦道。 “傻孩子，母妃还能害你不成！就因为你刚出了事，所以娘才叫你过来看戏的啊！”宜妃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她拍了拍刘尧的肩膀，示意他附耳过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听完刘尧大惊：“这是真的？刘衍会这样做？” 这个时候可是刘衍在父皇面前刷好感的大好机会，他会冒险做傻事？ “哼，只要是他身边的那个小太监出手了，母妃就有一万个办法把这件事按在刘衍的头上。真是不亏我昨日让宛儿在厨房里对那小太监说的那些话啊！还真派上了用场！”宜妃得意道，刘衍看起来是坚不可摧，谨慎小心，连如今选妃都知道要选一个最没有权势的颜家小姐，但是他疏忽了他身边的人，只要他身边有人，那他就一定会有漏洞。 “这样可以吗？”刘尧有些半信半疑。 “怎么不行！”宜妃哼笑一声，“一会你就等着跟我去当场捉人吧！” 刘尧犹豫的点了点头。 ~ 半个时辰……一个时辰过去了，楚琼玉依旧是没有回来。 刘衍眼中的怒气越来越深，刘二本是想打算给那倒霉催的楚琼玉说几句话的，见状也不敢张口了。 “殿下，夜深寒重，加件衣服吧。” 刘二拿着衣服跟着刘衍走出帐篷，夜空明星闪烁，萤火虫在草面上低低纷飞。 刘衍摆了摆手，他抬眼朝着四周看去，帐篷林立，中间最大的一个里面住着当今的九五之尊。 “来人啊！快来人啊！出事了！” 这时不远处突然发出了一阵喧闹声，来源好像是刘尧的帐篷附近。 刘二踮起脚尖：“这是怎么了？” 刘衍眸光一沉——楚琼玉说要帮自己出气，结果到现在都没回来。 第438章 反悔是他的常态 远处喧闹声渐大，惊动了越来越多的人。 “殿下，要过去看看吗？”刘二看向刘衍问道。 刘衍眸光微沉，瞳孔中清晰的映出了那边的场景：“走。” 刘二一怔，还没反应过来这回去是去哪的时候，刘衍已经转身进了帐子，利落干脆。刘二略带惋惜的看了看远处，热闹没法看了。 此时刘尧的帐前已经围站了不少人，但因碍于里面的圣威，所有人只是怯头怯脑的低着头，不敢光明正大的去瞧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虽然看不见，但是里面的声音却一字不落的传进了耳朵里。 “胡闹！真是胡闹！”这个暴怒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是陛下的。 果然不多时，从帐子里走出一身穿明黄色长袍的中年男子，不怒而威，自带英气，可此时他的黄袍上却是湿了一大片，可疑的味道从上面散发出来。 紧跟在他身后的殿前司楚泽复，他手中拿着一块锦帕：“陛下先擦擦吧！” 明帝没好气的夺过：“当时你去哪了？那么大的一盆水你没看见啊！还有你也是！”他怒指快走出来的刘尧，“深更半夜你不在帐子里，出去做什么！还让一个太监在你帐子里睡觉，成何体统？！” “回陛下，臣刚才听到帐子外传来异响就出去查看，谁知就这一会的功夫……”楚泽复行礼，声音欲言又止。 明帝重重的哼了一声，谁知就这一会的功夫刘尧就从外面端了一盆泔水进来？！ “父皇！父皇！您听儿臣解释！儿臣不是故意的……儿臣只是想……只是想……”刘尧脸涨的通红，情急之下竟然想不出个恰当的说辞出来，难道他能说那盆泔水是给刘二准备的？准备用来羞辱刘衍的？？ “你身为皇子，却行事鲁莽，如今做事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不经过脑子！你这个样子我怎么敢把大事交给你？！你能帮我挑起什么担子出来？你九弟的事情我还没有找你算账，你难道就这么的急不可耐，非要来给我提个醒？！” 明帝气的浑身颤抖，手指恨不得杵到刘尧的鼻子上，他想来看看儿子，安慰安慰他，结果呢却被儿子送了这样大的一份礼！亏了刘尧平日里看起来温润有礼的，谁知道私底下却是这个样子？！ “你给我这几日好好的反省反省！不准出帐子一步！” 刘尧脸色一变，这怎么行？！他求助似的朝宜妃看去，母妃快帮帮忙啊！ 宜妃早就心急如焚，如今听到明帝这样说，更是焦急，她赶紧上前：“陛下，尧儿是做的不对，是该好好的罚罚他！您对他付诸厚望，他竟然让您这般失望，要罚！不光陛下您罚他，臣妾作为他的娘亲，更是要好好的教训教训他！” 听到宜妃的话，明帝脸色总算缓和了一些，他拍拍宜妃的手，生硬道：“这和你有什么关系，自不教父之过，是朕的错！” “父皇！儿臣只是想和近侍打闹，不知道父皇也在帐中啊！”听到明帝的话，刘尧心中大呼不好，他是不能让明帝失望的，绝对不能！“父皇，这几日儿臣会深刻反思，回长安后会跟父皇做出深刻检讨！父皇您给儿臣一个机会吧！” 明帝重重的哼了一声，当今的天子，被自己的亲儿子泼了一身的脏水，这历朝历代可曾有过？他怕是第一人了吧？他心中怎能不气？就算是他心爱的儿子也不例外！天子头上动土，可是嫌命活的太长？日子过的太舒服？ 楚泽复站在一边，趁着众人不注意，朝着自己的左侧看去，果然在那里看到了楚琼玉，她正躲在帐子后面，露出一个脑袋，眼巴巴的往这里看着，眼神幸灾乐祸。 他对着楚琼玉皱了皱眉，示意她赶紧离开。他答应楚琼玉帮她把陛下以看望六皇子的名义带到这帐子里来，进来之后就见床上侧躺着一个人，那人打扮成了六皇子的样子，却不是六皇子，问他在做什么，答曰在和六皇子玩游戏。明帝一听起了兴趣，六皇子平日里看着儒雅温润，一点都不像会做游戏的人，他想知道刘尧到底要做什么，就让那小太监离开，他亲自躲到了床上。 楚泽复以外面有异响出去查看的理由离开，给楚琼玉空出了一丝机会，楚琼玉装作刘尧的近侍来到帐子，明帝自然是不会对小人物注意。就在楚琼玉进入帐子不多时，刘尧急匆匆前来，看见楚琼玉的背影，二话不说就端起手中的木盆泼了过去，楚琼玉灵活一躲，全部浇在了明帝的身上。场面瞬间大乱，他忙进去掩护楚琼玉离开，混乱之下竟是真的没有人注意。 得到楚泽复的暗示之后，楚琼玉点了点头，剩下确实也没多少热闹看了，明帝九五之尊被刘尧这么戏弄，肯定会狠狠的罚刘尧一顿。而刘尧呢，势必也会咽下这口窝囊气，就算他和明帝说出他想要泼的人是当时站在明帝身后鬼鬼祟祟的她，也注定是找不到人了，何况他也没有胆子说出他是想要对付刘衍的，在明帝面前保持兄友弟恭是最起码的伪装。 她朝着那宛如吃了一万只苍蝇般的刘尧看了一眼，阴测测的笑了笑，转身大步离去。 “殿下，她回来了。” 一直守在帐前的刘二看见熟悉的身影匆匆赶来，他朝着帐子里轻声说道。 “殿下在里面吗？”楚琼玉跑过来，对着刘二莞尔一笑，掀开帐子就要进去。 刘二却冷冷的拦住她：“楚小姐，你莫要给殿下惹麻烦！” 虽然不知道楚琼玉做了什么，有没有参与那边的闹剧，但她是绝对不能给殿下招惹祸事的，要不然他才不管什么相国府小姐，绝对狠狠的教训她一顿！ “小公公说什么呢，我哪里给殿下惹麻烦了，我是给殿下解忧呢！” 楚琼玉朝着刘二眨了眨眼睛，不顾刘二的阻拦钻进了帐子。 “殿下，我给你出气了！在西山的这几日，那刘尧绝对不敢出来闹什么幺蛾子了！” 楚琼玉兴致勃勃的看着正坐在榻上饮茶的刘衍，“殿下，您答应我的事也要做数哦。” 第439章 和衣而眠 楚琼玉期待的看向刘衍，等待着他肯定的表态。 刘衍慢条斯理的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热气氤氲下，他的面容看的很不真切。 楚琼玉心中咯噔一响，不安的预感慢慢的从心里冒出了头。 良久之后，刘衍才放下手中的茶杯，他抬起头来，凤眸直直朝着楚琼玉看去。 “你有何资格和我讲条件。” 楚琼玉额角猛地一跳，这个结果也算是在她的意料之中…… “楚小姐在我这里待的不痛快，我可以理解，但是楚小姐你要认清一个事实，”刘衍从榻上起身，缓步走到楚琼玉面前，栈香渐渐充斥了楚琼玉的呼吸，令她忍不住一窒，身子僵硬。 “我是救了你那好姐妹和相国公的，你欠了我两条人命，如今你以为你捉弄了刘尧和宜妃，就可以来和我讨价还价了？未免太天真了吧。” 刘衍低笑一声，弯下腰和楚琼玉平视，双眸冰冷，毫无人气。 楚琼玉直直的看着他，忽得哼笑一声：“是啊，殿下是绝对不会做亏本买卖的，不是吗？” “在楚小姐的心里，难道我跟民间的奸诈商人一样？”刘衍抬头握住楚琼玉的下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温热的呼吸近在咫尺，像是一条在身上游走的毒蛇，看似温柔，却不知在何时就会把爪牙深深扎下。 楚琼玉强迫自己定了定神：“殿下自然是民间的商人所不能比的。”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楚琼玉这样的安慰自己道。 刘衍盯着她的眼睛，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似是在探究她所说的究竟是真心还是在随声附和。 楚琼玉耳边回响着剧烈的心跳声，她几乎用尽了这一生的力气去支撑这具想要打颤的身子。 时间像是过了很久很久。 终于，刘衍松开她，淡淡道：“今晚你就睡在这里。” 楚琼玉顾不得去想为何刘衍让自己和他要共处一室，急忙点头。和魔鬼做交易，就是这个下场吗…… 月盘高悬，在明帝帐子外面的楚泽复不住的朝着不远处的那顶帐子看去，为什么琼玉进了那么长时间了还没有出来？难道是那刘衍又为难她了？楚泽复数次想要冲过去，但是想起楚琼玉对他的警告，他只能勉力控制住。 “泽复？”带着属下巡逻的沈镇南恰好走到这里，“你怎么还不回去休息？你放心吧，陛下这里我会让人保护好的。” 他以为楚泽复是放心不下明帝的安全。 楚泽复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这就回去了。” 沈镇南皱眉：“你怎么了？因为今晚的事情陛下怪罪你了？” 楚泽复摆了摆手：“这都哪跟哪啊，陛下气的是六皇子，原本就有气如今又添新的，这和我有啥关系！” 六皇子被陛下罚在帐子里原地监禁，没有允许不能出来，且要在回到长安之后，把出三法寺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部说和陛下解释清楚，为何深夜去三法寺，为何昏迷不醒的九皇子会在他的身边。 沈镇南点了点头：“是啊，这次六皇子可是真的做的太过火了，以前他也不是这般胡闹的人啊！” 以前六皇子是多温文儒雅，如今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呢。 楚泽复面上有些不自然，他能说六皇子其实还是和以前一样，只不过是中了他和楚琼玉的招了吗？ “哎呀真困啊！我得回去休息了，明日还要早起呢！” 楚泽复抬起手打了个哈欠，佯装很困的样子，他拍拍沈镇南的肩膀，“这里就拜托你了。” 沈镇南笑笑，刚要说这是职责所在的时候，就见楚泽复压低声音，手指指向了不远处的那顶帐子：“也要保护在殿下的安全，时刻注意点那边的动静，要是有什么不对劲就马上去叫醒我。” “你合适对殿下那么上心了？”沈镇南好笑问道。 楚泽复打了个哈哈，糊弄过去沈镇南，一步三回头的回了自己的帐子。 沈镇南目送他回去后，转身对着身后的属下吩咐：“你们三个守在陛下这里，你们两个去殿下那边，眼睛都给我放亮点，打起精神来，我们仪鸾卫身负重任，必须扛起职责！懂了吗？” 众人重重应了一声，眼神严肃且认真，沈镇南稍觉安慰。 此时的楚琼玉还不知道她的大哥正在惦记她的安危，她睡在放在帐子角落里的木床上，坚硬的板子咯着她全身都疼，她想转个身，可怕发出声音来，只好忍着。 在她对面的榻上，刘衍正和衣睡在那里。 为什么知道是和衣？因为楚琼玉亲眼看着他躺下的，本来还在尴尬一会要如何共处，想不到刘衍倒是简单…… 唉，怎么兜兜转转还是和他在一起了呢。 楚琼玉轻轻摇头，心中有些好笑，还有些苦涩心酸。她这一世努力了那么多，想不到还是不足以和刘衍抗衡。 他就像是一座坚硬庞大的山丘，所有的招数对他都没有用，顶多能掀开那么一丝的灰尘来，可还是转瞬即逝。 就着皎洁的月光，楚琼玉微微的抬高身子，朝着已经睡着的刘衍看了过去。 他平躺着身子，从楚琼玉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他高挺的鼻梁，和在月光下显得盈白的唇瓣，侧脸一如既往的坚韧冰冷，像是把开了刃的刀子。 “看够了吗？” 冷不丁的，冰冷的声音蓦地响起，刘衍不知何时苏醒，熟悉的眼神朝着楚琼玉射了过来。 楚琼玉一惊，身体的反应迅速而诚实。 她立马趴在木板上，也顾不上硬不硬了，一动不动的样子和略显急促的呼吸看着真的像是个睡着的样子。 刘衍眼中出现了些揶揄神色，重新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累了，没一会楚琼玉倒是真的进入了梦乡。 梦境竟然是久违的安静祥和。 还没等楚琼玉好好的回味，忽然听到外面响起了刘二的声音。 “殿下，殿下？您睡好了吗？陛下要您过去一趟呢。” 深更半夜的……楚琼玉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下意识朝着刘衍的方向看去。 在晨光的沐浴下，那人对着着她，毫无征兆的褪下了身上的黑袍，露出了光洁有力的后背，修长的腰线延绵到中裤消失不见。 上面伤疤纵立，疤痕犹在。 第440章 他们是如此的般配 楚琼玉眼皮一跳，立马趴下装睡。 悉悉索索的穿衣声过后，脚步声响起，楚琼玉身子紧绷，因为那声音竟然是朝着自己这边来的。 他想做什么？难不成是因为自己看见了他的身子？！ 楚琼玉大气不敢出，本该在睡梦中平稳起伏的后背也安静了下来。 刘衍的手一顿，握住她身上的薄被往上拉了拉。 楚琼玉瞬间汗毛直立，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刘衍他？！刘衍他竟然给自己盖被子？！ 说出去谁信？！ 等到楚琼玉终于缓过神来的时候，刘衍早就已经从帐子离开，熟悉的栈香味道也渐渐的消弱下去。 鬼使神差的，楚琼玉走到刘衍的塌边，拿起他放在被褥上还没来得及收拾起的衣服闻了闻，淡淡的栈香瞬间又萦绕了鼻间。 浅显的味道不知为何却在楚琼玉的脑海中掀起了一丝波浪，她皱着眉，她还认不认识其他有用栈香的人？难道只有刘衍一个？ “你在做什么？” 刘二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紧接着他大步走过来一把夺掉楚琼玉手中的衣服，“楚小姐，你在做什么？” 见楚琼玉没有回答，刘二耐着性子一字一顿的又问了一遍，他早就觉得这个楚琼玉很不对劲，自从她跟着殿下来到西山，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酝酿，一种不安的感觉总是在他心中游荡，昨晚出了六皇子的事情后，他就隐隐约约觉得此事肯定是跟楚琼玉脱不开干系的，因为昨晚六皇子出事的时候，楚琼玉正好不在帐中。关于她去了哪里，她竟然不说一字？这难道还不够人怀疑的吗？ 如果楚琼玉知道刘二的想法，说不定会竖起大拇指，对刘衍忠心耿耿不说，重点还细致，但只有一个缺点，就是脑子不太好，她之所以来西山是为了叶溶月和她爹，难道她会在这种境地之下得罪刘衍，对他不利吗？ “我是看着殿下不穿了，想着洗洗呢。”楚琼玉干笑两声，指着刘二怀里的衣服说道，“我自小就爱干净，看不得脏。” “是吗？”刘二哼了一声，“既然楚小姐看不惯，那就把这些都洗了吧！” 说着他就跑到一边，从箱子里抱出一堆衣服，“这些都是殿下的，来西山来的急，还没好好洗洗，既然楚小姐闲得慌，那这些就都是楚小姐的了。” 楚琼玉：“……这不太好吧，殿下知道了肯定会不同意的。” 从身份上说她好歹是相国公的千金，就算上一世那么惨，她又何时做过这些？再说了这可是刘衍的衣服，刘衍可是她最讨厌的人，她怎么能给刘衍洗衣服？！ “殿下正在陛下的帐中和颜小姐说话，楚小姐就趁着这个时候把衣服洗干净，给殿下一个惊喜吧。”刘二把衣服塞到楚琼玉怀里，面不改色说道。 楚琼玉深深吸了一口气，算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看着楚琼玉视死如归般的背影，刘二重重的哼了一声。 话说楚琼玉抱着衣服在外面溜了一圈，趁着人不注意直接进了楚泽复的帐子，楚泽复早已出去了，桌上还放着一些点心，看那个样子还没有动过，像是特意留下的。 这才是亲哥！楚琼玉心中大为感动，急忙坐下把食物消灭，等到吃饱喝足，她抱起衣服又回了刘衍的帐子，原封不动的把衣服又放进了箱子里，刘二想要折腾她，不代表她也一定要受着。 今日西山狩猎第一天，外面热闹极了，驯马的忙着驯马，擦刀磨剑的热火朝天，箭矢一排排整理又利落的靠在木桩上，只等着一会使用。 楚琼玉假装守在帐前，眼睛却谨慎又细密的扫过了全场。 刘尧被禁足，刘衍在陛下帐中和颜妄之说话，宜妃和陛下定是要守在那里，几位身份高贵，有权势的人都不在，大家放松了不少，楚琼玉看见就连柳飘飘都出来走动了，刻板的脸上现出了一丝轻松。 楚琼玉看着她清瘦的背影，眉头微微一皱。这次柳飘飘就是来走个过场的了吗？ 她朝着刘尧的帐子看去，眸光微闪。 春猎是一种消遣，也是一种开春的仪式，只要谁捕获的猎物最大，那就是今日的胜家，可以得到陛下的赏赐。其实赏赐才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能在陛下面前露脸，能留下个印象。 不知道过了多久，楚琼玉终于看见那最大的帐子里传来了动静。 明帝从里面踱步而出，站在他身边的正是刘衍，宜妃和颜妄之站在二人身后，宜妃眼中的怨毒隔着老远楚琼玉都能感受到。 不知道明帝对着刘衍说了什么，刘衍低头薄唇微动，明帝大笑起来，重重的拍了拍刘衍的肩膀，还回头招呼颜妄之，颜妄之一张小脸绯红，走到了刘衍面前，她仰起头，崇拜爱慕溢于言表。 刘衍和她并肩站在一起，一个清冷矜贵，一个娇小可爱，看着般配极了。 楚琼玉的目光久久停留在刘衍身上，原本只道当今太子是在西凉蛮荒长大，定是修的一身的野蛮之气，谁知竟然是如此的芝兰玉树，即使淡漠疏离，可那通身的华贵之气是怎么也藏不住的，身量修长挺拔，模样是长安人少有的俊美，和西凉的野蛮半点也扯不上关系，谁能想到这样的人是在大漠成长起来的？ 这样的男子如果一开始就在长安，那怎么还会有刘尧的名气。 世人只知六皇子，不知当今太子的尴尬窘迫，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发生的。 楚琼玉垂下眼，深深的呼出一口气。 眸中重回平静。 第441章 随同去打猎 楚泽复远远的就看见楚琼玉站在刘衍的帐子前，还是昨天的打扮，但不知用了什么样的手法，看起来那张脸比昨日还丑陋了一些。 他的妹妹啊……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楚泽复立刻去驱马赶了过去，看见楚泽复，楚琼玉警惕的看了看左右，轻声叫了句大哥。 “昨晚他没有为难你吧？”为了不引人耳目，他还是坐在马上，微微俯身，看起来就像是和一个并无熟稔的人说话的模样。 “你还是小心一些，不行这几日你就搬去我的帐子里，你和他说一声，他不会不同意的。” 他身为楚琼玉的大哥，关心妹子的安全，而且他的妹子还没有出阁，和一个外男住在一起算是什么样子，要是以后传出去，可是还有名节的？所以就算是和刘衍说了，他也没有立场去反对。 楚琼玉刚要说话，就见不远处沈镇南在朝着这边赶来，显然是看到楚泽复在这里了，为了不引起怀疑，她急忙和楚泽复说了一声，快步钻进了帐子。 “怎么了？”沈镇南看见楚琼玉的背影，去看楚泽复，“你找殿下？” “没有，见那小太监眼生，多问了几句。”楚泽复心中苦恼，可还不能对着好友说，只能默默咽下。 听到楚泽复的话，沈镇南点了点头：“恩，我瞧着也有些眼生，那你问出什么了吗？” “还能有什么，不过是新进东宫的，这次被殿下挑中来西山的，没什么奇怪的。”楚泽复拍拍沈镇南的肩膀，他可是还奢望着沈镇南可以和楚琼玉在一起，所以这如今楚琼玉在刘衍身边的事情可是不能和沈镇南说。 沈镇南不疑有他，点了点头，叫着楚泽复去打猎，他拍拍自己的箭筒，笑的张扬：“让你见识见识我的箭法！” “哼，肯定不咋地！”楚泽复哼笑一声，骨子里毕竟是对这些东西喜爱，想着楚琼玉在刘衍身边这一时半会的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过一会再过来看她就好。于是和沈镇南并马冲向了深林。 “哈哈，看那泽复和镇南！” 明帝早就注意到了那二人，看那二人潇洒的背影，他欣慰笑道，“我们汉国有这样的好儿郎，是汉国百姓的福气啊！” 站在他身侧的宜妃咬了咬牙，如果不是她的尧儿被关在帐中，陛下要是见到尧儿的表现，怎么还会夸奖这两个外人？真是的！想想昨日的事情来气，怎么就那么巧呢！陛下怎么就那么时候去看尧儿了呢! “对了，颜小姐还没打过猎吧？”明帝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回头去看站在他身后的刘衍和颜妄之，待看到颜妄之轻轻点头之后，他笑拍刘衍的肩膀，“朕的衍儿在大漠长大，挽弓射箭可是精通。衍儿，你今日就负责带着颜小姐在林子里转转，打上些鸟，兔子，让颜小姐见见你的本事！” 他的意思明显，让在场的人神情各异。 颜妄之羞红了一张脸，紧紧低着头，刘衍倒是一脸坦然的样子：“是，父皇。”他朝着颜妄之伸出手，唇角恰到好处的上扬，俊美的脸庞让人不敢直视，“颜小姐，请吧。” 颜妄之心砰砰直跳，她羞怯的看了刘衍一眼，轻轻的点了点头，跟在刘衍身后离开。 看着那二人的背影，宜妃嘴角带着阴笑，看来陛下是真的有意要把这二人给凑到一对去了，好啊，同样都是没权没势，在一起也是正好！好给她家尧儿腾位置！ 楚琼玉正在帐中瞎收拾，就听见外面传来刘二的声音：“殿下，需要带着什么东西吗？饭菜都已经准备好了，水囊也已经装好，箭矢也准备妥当了，殿下又可以好好的施展施展手脚了！” 他的声音难掩兴奋，听上去热血澎湃的，楚琼玉心中觉得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本领让刘二这么激动的，但她没忘利落的从榻上站起身来，恭迎刘衍回来。 刘衍淡淡的看了那状似老实的楚琼玉一眼，把身上的锦袍解下，递给了刘二。 “衣服。” 刘二瞬间心领神会，殿下这是要在简单利落的劲装了！他高兴的应了一声，转身就要去箱子里拿。 “不是你。” 刘衍看向楚琼玉，“你给我去拿。” 意外被点名的楚琼玉表示有些懵，但还是在刘二怨恨的眼神中去拿了刘衍的衣服过来，在他的眼神示意下，小心的给他穿上。 渐渐的，刘衍的眼光有了些变化。 “楚小姐真是聪慧，连这么复杂的箭袖都会传搭。” 正在系着带子的手一顿，楚琼玉脸上出现了一丝慌乱，但她很快的调整过来，抬起头朝着刘衍笑，“我大哥手笨，小时候没少给我大哥弄这个，要不然他带着两个不好看的带子出去多丢人。” 刘衍没有说话，让人猜不透他的意思，楚琼玉也不敢多说，手下加快了速度，打理好迅速的站到了一边。 心中一阵后怕，她之所以会箭袖的系法，是因为上一世她没少给刘衍弄这个。虽然不喜欢刘衍，但是起码要在陛下和外人面前做足了戏，箭袖就是她惟一和刘衍之间的交流。虽然每次都是在她系了箭袖的第二天，那带子就会变一个样子，但好歹也算是维持了那么一天的光景。 “殿下，颜小姐来了，走吗？” 刘二听到帐子外面传来脚步声，他小心的掀开帐子看了一眼，回头对着刘衍道。 刘衍颌首，拿起了挂在木架上的黑漆长弓，看着弓身平平淡淡，但是仔细看去，能看到上面雕刻着极其细小的精致花纹，连起来是一副鹰身的模样。 鹰，是西凉的神物。 楚琼玉低着头，恭送刘衍离开。 谁知刘衍走到门口，脚步却是一顿。 楚琼玉有些诧异，以为他是忘记了什么东西。 事实证明，他确实是忘记了什么，但是…… “你一同去。” “什么？！”楚琼玉瞪大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 刘衍回头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楚小姐，一同去。” 楚琼玉愣住。 第442章 炸开了马蜂窝 莫名其妙被点名的楚琼玉跟在刘衍的骏马身后，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水，如果任由那汗珠流下去，大有冲花妆容的架势。 “擦擦！” 刘二把帕子扔给楚琼玉，没好气道：“以前给殿下递箭矢的可是我！” 楚琼玉有些尴尬，把手中的箭筒递过去：“要不你来？” 她本是真心实意，却被刘二认成了是故意显摆，重重的哼了一声，转过头再也不理她。 楚琼玉苦笑，天知道她是多么不想做一个神圣的事情，她是多想待在帐子里，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啊！ “你跟了殿下多久了？”颜妄之的丫鬟青儿走到楚琼玉的另一边，偏着头看她，刚才刘二和楚琼玉的争执她听了个大概，这应该是两个小太监为了主子争风吃醋的事情？ 楚琼玉不知道青儿想的什么，如果知道了估计就算是冒着被人发现的风险，也要摆脱给刘衍争风吃醋的帽子！ “我在殿下身边时间不长，但是我们的刘二公公可是伺候殿下十多年了呢。”楚琼玉侧开身子，示意青儿看向刘二，并顺势落后一步，走到了刘二的另一边。 她大概知道青儿的用意，无非是打听刘衍这人到底怎么样，关心她家小姐的终身大事而已，虽然那些问题她也可以应付过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有那么的一丝小小的反抗。 “小公公，殿下平日里喜欢热闹吗？”青儿问道。 不喜欢。 楚琼玉下意识的在心中回答，下一瞬就听到了刘二的声音：“不喜欢，殿下喜欢安静，平日里多在书房里看书练字，处理政务，在这种时候不喜欢有人打扰，而且周围一定要安安静静的，不能发出一丝的声响来。” “啊？这么严格啊！”青儿的语气有些惊讶，还有些失望，她家小姐可是最爱闹的，要是真的和殿下在一起了，那两个人还不得…… 对啊，这样的人是不是很奇怪？楚琼玉略带同情的看了一眼那紧跟在刘衍身边骑着枣红色马儿的颜妄之，就颜妄之半夜出来玩蹴鞠的性子，刘衍那种性格她就一定适应不了。 “那殿下平日里喜欢吃什么？口味如何？喜甜喜咸？重口味吗？” 他平日里喜欢吃清粥小菜，口味偏淡，不喜甜也不喜咸，中间正好，最好是能保留食物的原味道，他说只有这样才算不上是暴殄天物。 楚琼玉看了看刘二，后者果然随后和她说了一样的话。 刘衍这样奇怪的人，给她留下的心理阴影和印象可谓是沧海桑田永生不灭的。 “想什么呢！殿下要你过去呢！” 就在出神的功夫，刘二用力的推了推楚琼玉的肩膀，在她茫然看过来时候，恨铁不成钢的指着前面正往这边看的刘衍，“殿下叫你呢！” “哎……来了来了！” 楚琼玉跟着刘二的手指往前看，刘衍正坐在马上，眼神不善。 她心中一惊，连忙跑过去：“殿下！” 还没等楚琼玉站定，刘衍抬起手指朝着旁边马上的颜妄之指去：“颜小姐不会骑马，你去帮颜小姐牵着。” 楚琼玉：“！！！” 她堂堂的相国府千金竟然给别人去牵马？ 见楚琼玉没动，只是拿着一双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刘衍，颜妄之顿时赶紧道：“不用了不用了，让青儿来吧，我可以……” 刘衍抬起手来制止住颜妄之的话，眼神愈发冰凉：“恩？” 淡淡的音调，却令楚琼玉如临大敌。 这是他生气的征兆！ 楚琼玉赶紧跑到颜妄之的马儿前面，手忙脚乱的拉住了缰绳。 颜妄之有些尴尬，但瞧着楚琼玉的眼中也多了些好奇，这个小太卷似乎很有趣的样子？ 楚琼玉乖乖照做，刘衍倒也没有多加为难她。 他赶的马略快一些，超过了颜妄之半个马身，所以在前面牵着马的楚琼玉算是和刘衍平齐。 楚琼玉抬起眼来，看到的就是刘衍那倨傲锐利的下巴，低着头看见的就是他的黑靴长裤，那腿修长有力，紧紧的夹在马腹上，灵活自如。 唉……真是看哪都是错。 “殿下，那边有个兔子！” 忽然，颜妄之小小的一声惊呼，情不自禁的用手拉住了刘衍的衣袖，楚琼玉看着她小巧白皙的手指，握在刘衍的黑衣上，有种赏心悦目的美观。 “恩，看到了。” 刘衍应了一声，自然的挣脱开了颜妄之的手，改为去拿楚琼玉背后的箭筒。 楚琼玉还没反应过来，就觉自己的耳垂上擦过了一冰凉的物件，她猛然抬头，就见刘衍正仔细搭弓，俊美的脸上一片肃穆，胳膊有力，后背挺拔，看起来倒是有几分意思。 她低下头，怏怏的踢着脚下的叶子，谁不会射箭啊，她大哥也厉害着呢，听说沈大哥也厉害呢。 “嘘，不要惊扰了殿下。” 颜妄之俯下身子，轻轻的拍了拍楚琼玉的肩膀，笑眯眯的在嘴边竖起了食指。 楚琼玉脸色一红，连忙点头。 刘衍余光不着痕迹的移开，本该对准猎物的肩头微微偏转了一些。 “唰！” 利剑飞出，楚琼玉瞪大了眼睛。 “哄！” “嗡！” 尖叫声猝然响起。 谁也没有看清那箭是怎么碰到树梢上挂着的马蜂窝的，就在众人惊愕的功夫，巢里的马蜂已经愤怒而出，去教训那不长眼的猎人。 楚琼玉脸色大变，但也没有忘记去牵马，虽然上面的颜妄之已经早就被青儿给拽跑了，但这可是刘衍的马啊！要是在她的手里找不到了，刘衍那个样子，还不得谁杀了她！ “蠢笨。” 略带讽刺嘲弄的声音蓦地在耳边响起，楚琼玉还没意识到是谁，就觉自己腰间缠上了一只有力的手臂，她的身子被拦腰抱起，耳边劲风呼啸，树叶的沙沙声在耳边不断回响。 熟悉的栈香包裹住了她所有的感官。 尤其是腰上的炙热是那么的清晰。 第443章 你生的这么美 耳边劲风呼啸，楚琼玉的脸也愈发苍白。 “放开我。” 她朝着身后看去，却因为两人挨得极斤，猝然之间她的红唇擦过了背后之人的脸颊。 楚琼玉：“！！！” “想不到楚小姐竟然如此的热情。”刘衍那熟悉声音传来，听起来竟然有些揶揄之气，“我还没有说要你进宫做我的太子妃，你就已经这般主动了，如若……。” “闭嘴！” 见那刘衍越说越离谱，楚琼玉是真的忍无可忍，直接的怒斥一声，也顾不得上这两个字出口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了。 身后没有声音传来，只有捆在腰肢上的大手在告诉楚琼玉，身后的人并没有离开，把刚才的话动听得一清二楚。 楚琼玉咬了咬牙，恢复了一些理智，她缓缓的吐出几口浊气，尽量的心平气和道：“还请殿下以后莫要说这样说了，刚才只是个意外而已。陛下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他是要促成你和颜小姐之间的亲事的，那颜小姐天真活泼，和殿下正是般配，日后有了颜小姐在身边相伴，想必殿下必定会乐趣多多，欢乐无穷。” 刘衍还是没有做声，他似乎是靠近了一些，因为楚琼玉感觉到了他温热的呼吸声回响在耳侧，像是条狡猾危险的虫，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钻进耳朵里，让她生不如死。 “殿下，我们回去找找颜小姐吧，还不知道颜小姐怎么样，她要是出了什么事，殿下怎么和陛下交代，怎么和颜太傅交代？” 楚琼玉用着商量的口吻说道，她不敢再次偏过头去，只能看着自己的旁边，假装刘衍就在那里。 “欢乐了又怎么样？” “啊？” 楚琼玉有些不解，但马上反应过来刘衍是在说刚才的话，她心中一喜，以为是刘衍把她的话给听了进去，赶紧劝道，“颜小姐单纯天真，和这样的人待在一起，殿下必定也会更加的高兴，就算有了什么烦忧，殿下也会很快的忘记，重估欢乐，这样岂不是美哉？” 不知什么时候，刘衍已经放缓马儿的速度，周边也变得愈发安静，楚琼玉往四周看去，树叶葱郁，幽深寂静，竟然已经跑到了深林之处。 她顿时一阵心惊肉跳，这是个意外？还是别有用心？ 刘衍的箭法难道真的差的离谱，竟然连兔子和马蜂都分不出吗？ 就在楚琼玉心惊胆战之际，身后的刘衍忽然翻身下马，楚琼玉低头，就见他站在马儿身边，抬着头看着自己。 他的眉眼又恢复了清冷之气，淡淡的寒意在眉心交至，凤眸看着楚琼玉，明明看起来无喜无怒，却有种令人心惊的压迫，像是一张绵密的网，把对面的人包裹的严严实实，没有逃脱的生路。 “可我的太子妃应该是有大谋略，不该是个天真无邪的姑娘。” 楚琼玉一怔，慌张笑道：“是啊，殿下以后可是要继承大统的人呢，如果身边没有一个优秀的左膀右臂，怕是会很不方便吧，让我想想，殿下的太子妃该是哪家的姑娘呢？” 一边说着她一边从马儿的另一边下来，背对着刘衍紧张的观察着地势，同时嘴里还在念念叨叨：“谁呢？谁家的姑娘是殿下中意的呢？” 东南方向的林子看起来要密一些，藏人的话看起来也更加的容易，但是就不知道里面会不会有什么毒虫长蛇……楚琼玉紧张的心都要缩成一团了，害怕之余还不忘对着刘衍大骂，好个心思阴暗，卑鄙无耻的！这是要把自己带过来对自己行什么不齿之事，好让自己乖乖就范，答应嫁给他的事情吗？！果然和上辈子一样，都是一样的奸诈小人！ 她就算死，也不进宫！也不妥协！ 楚琼玉眼神一暗，装出兴奋的样子朝着东南的方向小跑了几步，回头对着刘衍激动道：“殿下我想起来了！听说姑苏城知府的姑娘性子刚烈，平日里喜欢跟着知府大人出去巡查民情，有时候还帮知府大人在管理方面出谋划策！这样的女子心有百姓，有抱负，有谋略，和殿下心目中的人岂不是一模一样？！这样的女子就是为殿下所生的啊！ “和你比起怎样？”刘衍淡淡的看着面前那激动到站不住的楚琼玉，神情风轻云淡。 “自然是比我厉害百倍千倍！”楚琼玉竖起大拇指，“她是这个，我就是这个呢！”紧接着她又竖起了小拇指，指了指自己，“和那位姑娘比起来，我什么都算不上啊！” “是吗？”刘衍上前了一步。 “是啊！”楚琼玉紧跟着后腿，瞳孔不自觉的紧张收缩。 刘衍看着她的双眸，道：“可我听说姑苏城的知府小姐是个无盐女，力气巨大，比寻常的男儿还要豪爽三分。” “哎呀，殿下怎么能只看外在呢？！”楚琼玉语重心长，“无盐女说明人家安稳啊，娶妻当娶贤，何时说人说过娶妻当娶美的？” “那你生的这么美，让我怎么想？”刘衍上前一步，明明还有极大的距离，可却一步就来到了楚琼玉的面前。 楚琼玉呆愣抬头，身子僵硬的像是石头。 她干笑：“殿下在说什么啊……” 说着她又要故技重施，却被刘衍握住了纤腰。 “我说楚小姐生的美，就算不贤，娶回家做个花瓶也好，楚小姐可答应？”刘衍头垂的更低，唇瓣张合间几乎要碰到楚琼玉的眼睛。 两个人的身子紧紧的贴在一起，没有一丝缝隙。一个坚硬如铁，一个柔软至极，高低立现， 握在她腰上的双手，正在言简意赅的警告着，莫要耍什么花招，他的一根手指头就可以置她于死地。 楚琼玉面色铁青，垂在腿侧的手紧握成拳。 只要他一旦想做什么，那她绝对拉着他同下地狱！ “驭！” 马鸣声忽然从远处传来，沈镇南的声音猝然响起。 如同久旱逢甘露般的狂喜，楚琼玉猛地回头去找寻沈镇南的身影。 刘衍脸色如冰，双手慢慢用力。 第444章 让你尝尝强人所难的滋味 马鸣声越来越近，腰上的禁锢也越来越紧。 楚琼玉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忽略刘衍那灼人的目光。 “殿下……沈将军马上就过来了，我哥应该是和他在一处的，要是被我哥看见……”楚琼玉欲言又止的看向刘衍，表情在诉说着即将可能会到来的尴尬，和收不住的闹剧。 “看到那就更好了，省的我去和相国公表明我对楚小姐的心意了。”刘衍不动声色，淡淡的回视楚琼玉说道。 楚琼玉心中大骇，虽然这次跟随刘衍来西山，她和楚极泰解释了一些，也劝服他改变了一些对于皇家的观念，但那毕竟是她劝说楚极泰的话，事情不会真的发展到那一步，但是现在刘衍说这话的意义就大不相同了！ “殿下真是开玩笑……” 楚琼玉干笑两声，使劲挣扎开刘衍的束缚，不知道刘衍是不是不想为难自己，让自己在沈镇南和楚泽复面前难看还是怎样，这次楚琼玉很轻松的挣脱来了，准备好的力气全泄了。 “殿下？！” 沈镇南驾马绕过茂密的荆棘丛，一眼就看到了正站在那里的刘衍和他身边站着的宦官打扮的楚琼玉。 他赶紧驱马过来：“这里早已出了侍卫保卫的范围，殿下怎么会来这里？” 沈镇南从马上跳下，快步走到刘衍面前，揖手行礼。 “恩，不小心迷了路，这就要回去了。” 刘衍看了沈镇南一眼，淡然说道，同时身子不着痕迹的挡住了背后的楚琼玉。 楚琼玉低着头，生怕沈镇南看出什么，倒也没有注意刘衍的动作。 “那正好，我和泽复也正要回去，就让我二人保护殿下吧。” 沈镇南回头看去，果然下一刻就出现了楚泽复的背影。 他显然也是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正驾马赶过来。 刘衍却是道：“颜小姐跟我走丢了，如今还不知道回去了没有，你们去找找颜小姐吧，我这里不需要担心，我的马认路。” 沈镇南看了一眼刘衍那在一边正悠闲吃着草的马儿，心中赞叹是头好马。但马好也不能代表着他们真的可以离开刘衍，当今太子在这里，他们不能走。 “这样吧殿下，让泽复去找颜小姐，我护送殿下回去。还请殿下不要拒绝，如若殿下出了什么事，臣没有脸面和陛下交代。” 刘衍沉默几瞬，慢慢的点了点头。 沈镇南立刻回头拦住那马上过来的楚泽复，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就见楚泽复朝着刘衍揖了揖手，调转马身，快速离开。 见此，楚琼玉轻轻松了一口气，要是被她大哥看到她和刘衍在一处，还不得疯了？ 从这里回到帐营的一路，因有了沈镇南，刘衍倒也没说什么奇怪的话，楚琼玉稍稍放松了一些，但还没等她完全松一口气，惊觉自己的身子竟然腾空，被刘衍给抱到了马上。 她浑身僵硬的像是半截木头，紧紧抓着缰绳一动不敢动。 刘衍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牵着马悠悠的往前走。 一时之间，除了他的脚步声，楚琼玉竟然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包括后面的沈镇南。 “……哈哈……殿下原来这么体恤身边人……让臣敬佩……” 终于沈镇南干笑两声，笑的比哭还难看。 果然被楚琼玉说中了吗，这刘衍果然是个……断背？ 刘衍背对着沈镇南，令人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能听出他的声音里好似有淡淡的嘲弄意味：“我只是怕他伤了脚，回去没法伺候我。” 楚琼玉：“……”果然心黑！ 沈镇南：“……哈……哈……哈” 回到帐营就看到颜妄之正守在刘衍的帐子门口，焦急的往这边看。她的衣服上多了一些泥秽，头发上不知道是在哪里蹭到的，沾了一些蛛网和枯叶，虽然看起来狼狈许多，但是和她身边的青儿刘二比起来可是好了太多。 那两人脸上和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多了些红色的小疙瘩，个个都痒的抓耳挠腮，一脸痛苦。 是被马蜂蛰到了。 颜妄之眼尖，看到刘衍眼睛一亮，赶紧快步跑了过来，在此之前，楚琼玉已经从马上下来，和刘衍一前一后。 “殿下没事吧？都怪我，只顾着躲虫了，都没意识到殿下不见了！” 颜妄之紧张又担心的看着他，“下次，下次我绝不会留下殿下一人跑掉了！” 楚琼玉忍不住抬头看了刘衍一眼，见他竟然低声浅笑：“哪有女子保护男子的事情？下次出了事你只管跑，我留下帮你挡着危险。” 颜妄之一个小姑娘，听到意中人用深情的语气说着这几句话，心都要化了，脸色灿若桃花。 呸！得了便宜还卖乖呢，就跟那马蜂窝不是你捅着似的！ 护送完颜妄之回来，楚泽复早已驱马重新进了林子，他说他的猎物还没有带回来，沈镇南一听也没有久留，和刘衍告辞一声赶马离开。 “我送颜小姐会帐子里休息休息吧，今日让你担惊受怕了，一会我让人给你送上些药膏来，如果有被叮咬到的地方，抹上就可以了。” 刘衍笑道，伸出手请颜妄之往前走。 “那就麻烦殿下了。” 颜妄之心中甜丝丝的，对着刘衍盈盈一拜，抬脚离开。 楚琼玉刚要跟上，胳膊就被刘衍拉住。 “如若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我希望我不是最后走的那一个。”他低沉似蛊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充满了不近人情的刻薄之气，和刚才面对颜妄之时候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果然虚伪！ 楚琼玉直接没好气道：“殿下不是说以后您的太子妃是要能和您一起并肩承受险境的吗，这才多长时间，您就反悔了？” 她的话说的又急又冲，没有意识到里面的毛病所在。 但刘衍是什么人？ “这么说，楚小姐愿意做我的太子妃了？”刘衍似笑非笑。 楚琼玉：“！！！” “殿下在说什么！” 楚琼玉心下一慌，一把推开刘衍的身子，朝着前面的颜妄之跑了过去，“颜小姐，我们殿下说了，要把最好的药膏给颜小姐送去呢，说颜小姐啊值得用最好的，只能用最好的。” 颜妄之羞涩笑：“殿下有心了。” 楚琼玉赔笑，悄悄回头看了一眼刘衍，果然见他面色愠怒，很不痛快的样子。 哼！不是不想要迎娶颜妄之吗，那她就偏偏促成他们俩的婚事！ 让刘衍尝尝什么叫做强人所难的滋味！ 第445章 李野是个禁词 一行人朝着颜妄之的帐子走去，还不知道此时他们的一举一动已经落到了那不远处的一处帐中人眼中。 刘尧面色阴沉的盯着刘衍的背影，末了朝着颜妄之身边那个看起来有些清瘦的小太监看去。 这个太监似乎和刘衍的关系不错，刘衍那样冷漠的人，竟然和一个太监如此亲近？ 西山之行他盼了那么长时间，准备给父皇一个惊喜，让他知道自己也是文武双全的，谁知还没等到大展拳脚，就被人给打乱了计划，如今更是只能躲在这处帐子里，见不得光的窥伺全场。 凭什么刘衍就可以在父皇面前露脸？这次的西山之行明明自己也是其中一个皇子！ 怨气恨意在心中积蓄，恼怒让刘尧极具发狂，突然一阵白光在他的脑中闪过，像是有什么东西快速的过去了。 刘衍紧紧的皱起眉头，看向刘衍的眼神中愈发冰冷。 送了颜妄之回去之后，刘衍让楚琼玉把她的药膏拿出来一些给颜妄之送过去，顺便给刘二也看看伤处。 刘二一张脸又红又肿，要是在外面乍然见面，估计都没有人会相信这就是太子身边那个机灵的小公公。 楚琼玉同情的看了看他，毫不吝啬的从包袱里拿出最好的一瓶药来，帮着刘二轻轻涂抹患处。 看着楚琼玉这般大方，不因为他以前对她的刁难而趁机抱负，刘二不知不觉间心里对楚琼玉的敌意也消散了一些。 “谢……谢谢你啊……” 刘二呲牙咧嘴说道，有些不好意思去看楚琼玉的表情。 楚琼玉倒是不在意的模样，她细心专注的给刘二上药，一边道：“小事而已，不用放在心上。” 她愈发淡然，刘二这心里不知道怎么回事反而还更加的堵得慌。 “不行！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我一定会还你的！”他坚定的和楚琼玉发着誓，大有壮士断腕的决心。 楚琼玉赶紧应好，心里腹诽，这一对主仆果然是够怪的！ 在一边坐着喝茶的刘衍把二人的对话一字不落的全听在了耳朵里，他眉眼朝着楚琼玉的方向微斜，在楚琼玉回头之前，淡淡的移开。 刘二也算是和青儿一同冒险过的，药膏他自告奋勇的送去，等着他离开之后，楚琼玉面前的榻上落下了一块雕刻的活灵活现的玉佩，是雄鹰的样子。 楚琼玉微微一怔，朝着玉佩飞来的方向看去。 “这是？” “就当是给你的药钱了。” 刘衍靠在椅子上，神情平静，甚至都没掀起眼皮来看她一眼。 楚琼玉低下头，拿起玉佩慢慢的握在手里。 手感冰凉莹润。 夜色将沉，不知道是不是今日累着了，刘衍很早就休息，他的帐子是整个帐营之中最早熄灯的一个。 楚琼玉看了刘衍的后背一会，从榻上站起身来，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 正在门口的刘二听到声音回过头来，压低声音道：“怎么还不睡？” 少了一些敌意，他和楚琼玉说话倒也能心平气和了。 “睡不着。” 楚琼玉在刘二旁边的长凳上坐下，放在膝上的手里像是在摩擦着什么东西。 刘二好奇一看，原来是一支平常的白玉钗，简单到掉在地上都没有人会去拣起来。 “堂堂的相国府千金就用这种货色的东西吗？” “啊？”楚琼玉茫然抬头，见刘二对着自己手中的钗子努了努下巴之后，这才反应过来。 “其实这个钗子挺好的，看着虽然简单了一些，但这是我的一个朋友送给我的。” 楚琼玉笑了笑，抬起头来看向刘二，眼神灼灼，“你在西凉多年，可是认识过一个名叫李野的人？” 她紧紧盯着刘二，不错过他一丝一毫的神情变化。 可令楚琼玉没有想到的是，刘二竟然猛地从长凳上站起身来，一脸紧张：“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这个钗子是他送给你的？” 看刘二的反应，他肯定是知道些什么的！ “不，不是，”楚琼玉垂下头，“和这个钗子没有关系，这个名字是我爹曾经说过的。” “相国公无缘无故的提着这个人做什么？”刘二眯起眼睛，警惕的看着楚琼玉。 能令他如遭大敌的，看来不是个普通人。 楚琼玉面色不变，甚至有些不好意思：“当时我爹和殿下在一起说话，是我无意间偷听到的。” 刘二紧紧盯着她，似是在思考这话的真假。 看着他的样子，楚琼玉有些担心的蜷起身子：“是我不该听吗？” “当然！”刘二大叫一声，意识到自己音调太高之后，他警惕的看了看四周，这才对着楚琼玉道，“以后殿下不管和相国公说什么，楚小姐你都要离着远远的！有些事情不是你该知道的！你这样会给相国公招惹大麻烦的！如果能让你知道，那殿下和相国公为什么还要避讳着人？楚小姐你这件事实在是做的有些过分了！” “我只是……不小心而已。” 楚琼玉有些委屈的看着刘二，“我知道这件事是错的，所以我才没去告诉殿下和我爹啊，这才来问你的啊！这个名字听起来有些怪，我只是好奇啊！” “好奇？！”刘二重重的跌坐在椅子上，“好奇能当饭吃吗！” 楚琼玉没有做声，低着头一副知错的模样。 刘二叹了一口气，意识到自己对一个姑娘家态度有些过火，稍稍的收敛了下语气。 “总之，这件事不是楚小姐你该知道的，以后就当你没有听过这个名字吧。” 他状似无奈摇了摇头，末了又加上一句，“你别担心，这件事我不会和殿下说的。” 第446章 深夜绑架 夜色清朗，和刘二说完话之后，像是怕楚琼玉再说出什么惊天大秘密，他没有办法消受一般，脚底抹油的离开了。楚琼玉心中有事，也不想只坐在那里，趁着这时候月色还算亮，帐营里来来往往的人也多，就离开了刘衍的帐子，在四周转悠。 不远处的楚泽复正在陛下帐前巡逻，看见楚琼玉的时候眉头微微皱了皱，抬脚就要往这边走过来，楚琼玉赶紧对他摇了摇头，示意自己马上就要回去了，楚泽复这才作罢。 但还是瞪了她几眼，让她赶快回去。 “泽复你在看什么呢？” 适逢沈镇南走过来，朝着楚泽复看的方向看过去，楚泽复一惊，连忙挡在沈镇南的面前，“你怎么过来了？找我有事啊？” “是啊，”听到楚泽复的话，沈镇南的思绪被拉了回来，他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小布袋，递给楚泽复，在楚泽复不解的眼神下，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轻咳一声，“这是我在林子里捡到的一些小玩意，你回去之后替我给琼玉吧，别说是我的。” “小玩意？什么小玩意？” 说着楚泽复就要上手去解开，却被沈镇南一把拉住，“别看了，真的是一些小玩意而已，不值钱的。” “哦，不值钱的东西你还送给我妹。”楚泽复哼了一声，把东西收在自己怀里，“不看就不看，我还不好奇呢。” 听到楚泽复这样说，沈镇南脸上还有些挂不住了，他尴尬的笑了两声：“是我在林子里看到的一些琥珀石，觉得好看。” 楚泽复轻叹一口气：“那你怎么不自己给她，送个东西而已，何必偷偷摸摸的。” 沈镇南苦笑的摇了摇头，没有答话。 一切尽在不言中，楚泽复拍了拍沈镇南的肩膀以示安慰，他那个一根筋的妹妹啊，怎么会不愿意嫁人呢！ 他下示意的回头朝着楚琼玉的方向看去，想要给她一记狠狠的眼刀。 却发现那里不知何时早就没有了楚琼玉的身影。 难道是回帐子了？ 楚泽复皱了皱眉，时辰是不早了，也应该是回去休息了。 “走吧，这里有他们看着，我陪你去喝几杯。” 楚泽复揽住沈镇南往他的帐子走，沈镇南心中苦涩也没有拒绝，两人很快离开。 看着那二人越来越远的背影，楚琼玉欲哭无泪。 “看什么看！给我老实点！” 身后的人猛地踹了楚琼玉一脚，楚琼玉疼得汗水都出来了。 她朝后看去，那人一脸狰狞之气，手中的匕首紧紧顶在自己的腰上，就等着自己一个不老实可以解决自己了。 就在不久前，她刚和楚泽复交流完眼神，还没等走到两步，突然一大手捂住了自己的口鼻，没等她反应过来，一股蛮横的力道拉着自己朝着阴暗处就奔了过去，一直到现在。 虽然楚琼玉的面容易容过，但是眼神还是一样的锐利。 看的那歹徒心中不知道为何发麻，但他还是恶狠狠的回瞪回去：“再看挖了你眼睛！” 楚琼玉别过眼，一声不吭。 在不知道对方什么目的之前，不能轻举妄动。 很快，夜色沉寂，月色惨淡的时候，楚琼玉被歹徒一把抗在肩上，朝着林子深处走去，看着灯火通明的帐营离着自己越来越远，楚琼玉终于有些慌了神。 她只能祈求刘衍能发现她的不在，久久未归，肯发发善心出来找自己。 或者是她那和沈镇南去喝酒的大哥。 但很显然，后者显然是指望不上了，那就只有刘衍了。 走了大约几里地，那人终于停了下来，楚琼玉还没准备好呢，就被他从肩头一把扔下，楚琼玉只听自己的骨头咯噔一响，瞬间眼中积满了泪水。 “六皇子，人带过来了。” 楚琼玉一怔，六皇子？！ 果然下一刻就响起了刘尧的声音：“恩，去一边等着吧，一会我让你过来的时候你再过来，到时候就负责把这人给我扔到那深林里去，晚上好喂狼吧！” “是！” 楚琼玉咬牙，好狠的一颗心啊！看她什么时候把这刘尧给洗洗去喂狼！要不然这刘衍一身的虚伪之气，怕是狼都不吃！ 脚步声在身后响起，黑靴停在了楚琼玉眼前。 楚琼玉瞪着面前的白袍袍裾，想着难道是自己被刘尧给发现了？！ “知道我为什么抓你来吗？” 刘尧蹲下身子，儒雅的面容说着并不相符的话，“你的主子让我如今深陷困境，他用卑鄙的手法让我招惹了父皇生气，如果不是他，这时候我肯定是在父皇面前大显身手，赏赐夸奖绝不会少，但是如今我只能待在帐子了，看着他们驰骋猎场，赢得父皇的欣赏，你说凭什么？” 原来是因为刘衍而迁怒于她。 楚琼玉支支吾吾几声，像是有什么话说的样子。 “好吧，就听听你想说什么吧。” 刘尧笑着给楚琼玉摘下嘴上的帕子，耐心的看着她。 那副明明阴险要命却偏偏装着温文尔雅的模样让楚琼玉心口犯恶心。 “六皇子！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奴才！殿下做的事情奴才一概不知！就算六皇子想要对付殿下，也不该拿我一个小奴才撒气啊！我贱命一条，无关紧要，殿下绝不会因为我的死而伤心愤怒片刻啊1”她哀求的看着刘尧，带着哭腔大喊道。 刘尧饶有兴趣的盯了她一会，突然笑出生来：“这里没有人会听到你的声音的。你说你的死无关紧要？可我怎么看着我皇兄和你的关系亲密呢，连那即将成为太子妃的颜小姐都比不上你在我皇兄心中的地位。” “六皇子肯定是看错了！那是殿下在训斥奴才呢！颜小姐可是未来的太子妃呢，奴才怎么能比得过呢！” 楚琼玉赶紧解释，捆在背后的手艰难用力，想要挣脱腕上的麻绳。 她如今只能尽力的拖延时间，等到刘衍发觉她的失踪，并让人来找寻她，要不然如果她真的激怒了刘尧，被他扔去喂狼，这好不容易重来的一辈子就要消失殆尽了！ 第447章 迟迟而来的刘衍 夜色浓重，冷风渐起，阴暗的树林里楚琼玉和刘尧相对而站。 听到楚琼玉说起那未来的太子妃颜妄之，刘尧脸上出现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楚琼玉眯了眯眼睛，不知道那刘尧又在打着什么坏主意。 “其实我本来是不想抓你的，我的目标一开始时是那颜家小姐，可后来觉得呢，还是给我皇兄留着颜小姐吧，毕竟这世上除了颜小姐之外就没有人肯嫁给他了，我可不希望我皇兄日后身边没有一个知冷知热的人啊。” 看着刘尧那一副兄弟情深的样子，楚琼玉只觉心中恶心。恐怕这世上再也没有人能比他还盼着刘衍能过得凄惨吧。 “六皇子和殿下兄弟情深，可真是令人赞叹。”楚琼玉垂下头，遮住了眼中的讽刺情绪，“但是奴才微不足道，何必六皇子要用奴才去试探殿下心中的那一丝怜悯呢？” “为何要用你？我自然是有道理。” 刘尧似乎是意识到话已经说得够多，他摆摆手，示意在一边候着的男子上前，“把他的嘴给我堵上，带到一边了结。” 楚琼玉猛地睁大双眼，男子力气极大，捏住她的下巴把一块来历不明的白塞到她的嘴里，强行拖拉着她去了更深的地方。 这是要把她杀了抛尸深林喂狼吗？ 楚琼玉剧烈挣扎，心中怒骂那刘衍，平日里那么警惕的人为何还没有意识到她的失踪! “老实点！” 男子捏住楚琼玉的后脖颈，朝她踹了一脚，“六皇子发话要你死，你还真以为你可以活到明日了？” 楚琼玉嘴中呜呜几声，像是有什么话说的样子，男子不耐烦的皱了皱眉，但还是想听听这人在临死之际想要说什么。 他把楚琼玉口中的白布拿下。 “六皇子怎么了？六皇子能比得过太子？太子可是要继承大统的人，六皇子算什么？一辈子的皇子而已，撑死以后也就是个普通的王爷，还真以为这皇位是他的了？” 楚琼玉怒声叱道，唾沫星子喷了男子一脸。 “不知死活的东西！”男子大怒，举起手中的匕首朝着楚琼玉就要狠狠插下。 楚琼玉眸光一暗，趁机抬起脚来，往男子的要害处猛地一踢。 “咣当！” 匕首应声而落，男子痛苦的捂在胯间，蹲倒在地上，“你个死太监！看我不弄死你！” 楚琼玉冷哼一声，大步上前朝着男子的下巴就是狠狠一踹。 医术了得的人，对人的穴位骨骼闭着眼睛都能摸清。 被楚琼玉这么一动，只听夜色中传来清晰的骨头破碎声，男子双眼一翻，倒在地上彻底的没了知觉。 楚琼玉赶紧蹲下身子，五指捏起那掉在地上的匕首，想要把手上的绳子弄断。 刘衍看来是指望不上了，那就只能靠自己了。 刘尧还没有走远，隐隐约约听到身后传来了动静，他回头用不低不高的语气喊道：“解决了吗？” 呸！一会倒是要解决你了！ 楚琼玉咬着牙用一种扭曲的动作割着手上的绳子，杏眼黑的吓人。 刘尧等了一会也没听到手下声音传过来，渐渐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犹豫了一下，抬起脚朝着刚才楚琼玉二人的方向走了过去。 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柄锋利的刀子。 “六弟。” 一声淡淡却熟悉的声音蓦地在身后响起。 刘尧眼神一变，不动声色的收起手中的刀子，转过身儒雅而笑：“原来是皇兄啊，这么晚了，皇兄怎么还不休息？” 刘衍凤眸从他的手上滑过，刘尧立刻把手往身后一背，脸上笑容不变。 “睡不着，出来走走，顺便找找我那不中用的奴才，这么晚了还不回去，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狼给叼了去。” “皇兄关心奴才，真是让臣弟惭愧。”刘尧不自然的干笑两声，“那行，皇兄就找找吧，臣弟有些累了，就先回去休息了。” 说完不等刘衍的答复，抬脚就要离开。 “六弟，”刘衍伸出手挡住刘尧的去路，“父皇不是让你在帐中思过，没有父皇的允许不能出来半步，我怎么不知道原来父皇改变了命令，六弟都可以自由出入了呢。” 在夜色的衬托下，他的眸色黑沉幽深，像是平静却充满了危险的深水，只一眼就会让人心惊肉跳。 “臣弟……臣弟只是觉得无聊乏味这才偷偷出来走走的，想必皇兄不会告知父皇吧？” 刘尧皮笑肉下的看着刘衍，警惕的在他脸上探寻。 “区区小事，不至于去毁了你我兄弟的情谊。” 刘衍收回手，对着刘尧寡淡一笑，“时候不早了，六弟快回去吧，等我找到人，自然就会回去。” 刘尧心中一沉，瞬间明白刘衍已经什么事情都知道了。 他对着刘衍点了点头，快步离开。 刘衍看向他的背影，那脚步走的略急，显得有些慌乱。 “您就这么放过他了吗？” 楚琼玉从后面的深林里出来，咣一声把手中的匕首扔在地上，平静的看向不远处的刘衍。 “要不然呢，要去父皇面前揭发他吗？” 刘衍转过头来，脸色比楚琼玉的还要寻常冷静三分，他上下打量了楚琼玉一眼，目光在她的手腕上略停留片刻，“回去吧。” 楚琼玉复杂的看着他挺拔的背影，虽然看起来清瘦却不会让人觉得他虚弱，也不会让人觉得他是个无能的读书人，他身上自有一种令人觉得他高大的气度，那不是用眼睛看出来的，而是用心感受出来的。 早就知道他的性子，可此时楚琼玉竟然产生了一种疑惑。 这样的刘衍，会去逼宫篡位吗？当一个逆贼吗？ 这样冷静克制的他，会被刘尧逼的断了所有的后路，去冲向那不切实际的目标吗？ 回到帐子时辰已经不早，刘衍什么都没说，直接和衣而卧，楚琼玉躺在榻上睁着眼睛，安静的帐中只能自己的呼吸。 她朝着刘衍那边看去，就见他早已的闭上了眼睛，一副睡熟了的样子。 楚琼玉微微皱眉，心中产生了一种在她看来很荒唐的念头。 刘衍逼宫，是不是有不为人知的内幕？ 第448章 刘尧不安 这一晚楚琼玉直到很晚才睡下，就在这短短的几个时辰里，她竟然还做个梦。 梦中一只通身黑漆漆的小狗围着她不断的转来转去，她觉得欢喜想要去亲近，可那小狗却对着她竖起了尖牙，看着凶狠极了，于是她便不再去动它，但是没想到那条小黑狗竟然自己又围到了她的身边，可依旧是不让她碰。 楚琼玉无奈又好笑，想着要不要抓起来打一顿的时候，梦到这里就戛然而止，她被刘二给叫醒了。 “殿下一会要陪着颜小姐去河边赏花，让我们一起去伺候呢。” 刘二胳膊间挎着一个精巧的食盒，里面据说是给刘衍准备的糕点。 楚琼玉舔了舔唇瓣，强迫自己移开了目光，一会去大哥的帐子，看看他那里还有没有点心吧。 等伺候着刘衍用完早膳，楚琼玉寻了个借口去了楚泽复的帐子，果然在桌子上看到了楚泽复早就给她准备好的红豆酥，楚琼玉可算是好好地解了馋，满心欢喜的回到刘衍的帐子，红豆酥也迷住了她的眼睛，让她没有意识到刘衍的不对劲。 河边野花盛开，寒冰消融，河水清澈甘冽，都能看到水底那快速游动的小鱼。 不远处刘衍和颜妄之正在河边散步说话，二人走走停停，看着轻松极了。 楚琼玉和刘二青儿坐在河边的草地上，刘衍有令，不要他们跟着。 “你看殿下和颜小姐相配吗？” 作为刘衍忠心的近侍，刘二是很为主子操心的，他推了推楚琼玉的胳膊，指着那不远处正在往回走的二人说道。 “配。”楚琼玉点了点头，眼睛朝着那二人看去。 一个高大，一个小巧，一个沉默，一个爱笑，说不般配都没人信。 “我也觉得不错。”刘二喜滋滋的点头，就跟那马上要成亲的人是他一样。 楚琼玉笑了笑，应和了几句就低下了头，揪着地上的小草，在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竟然走起了神。 “殿下！那边的花真好看，我想要去摘几朵！” 颜妄之的声音蓦然在耳边炸起，楚琼玉一个激灵立马抬起了头，她茫然抬头看去，就见刘衍那深不见底的眸子正盯着自己，也不知道多长时间了。 楚琼玉脸色一红，仓皇低下了头，连她自己都没想明白，自己为何会脸红的。 “让你的丫头陪着你去吧，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休息。”刘衍笑了笑，和颜妄之说道。 “哦……”颜妄之有些失望，但还是很快的打起精神来，“那好！我去摘花，给殿下看！” “那我有眼福了。”刘衍笑道，深邃的凤眸含笑。 颜妄之脸上又起了火烧云，她飞快的点了点头，叫着青儿离开。 在一边偷听了全部的楚琼玉不由得撇了撇嘴。 竟不知道这刘衍原来也是会哄人的。以前他们做那短命夫妻时候，总是对自己黑着一张脸，从未笑过。 “殿下要不要吃些东西？” 刘二听到刘衍说累了，连忙从食盒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点心，双手捧到刘衍的面前。 刘衍看了一眼，道：“我去马车，带上东西。” “是！” 刘二赶紧应了一声，招呼楚琼玉快把东西收拾进马车里。 楚琼玉照做，心中不免腹诽刘衍的臭毛病真是多。 “你进去伺候。” 刘衍临进马车之前，指着楚琼玉这样说道。 在刘二那嫉妒恨的眼神中，楚琼玉很是不情愿的进去，心中期盼着颜妄之能早些采完花，好过来陪陪刘衍啊！毕竟是以后的太子妃，这是颜妄之该做的。 “殿下不是累了吗，吃些点心吧。” 楚琼玉把点心摆在中间的小几上，低声对着刘衍道。 “这是什么。”刘衍道。 楚琼玉过来一会才反应过来刘衍是问的什么，她连忙把纸包解开：“这是红豆酥呢，殿下。” “是吗，好吃吗？”刘衍淡淡的看着她。 楚琼玉笑：“当然好吃，这可是我最喜欢吃的点心。” “既然好吃，那你就都吃光吧。” 刘衍修长的手指把纸包往楚琼玉面前推了推，带有压迫力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 楚琼玉：“……这不好吧，这是刘二公公给殿下准备的，而且殿下不是累了吗？殿下您快吃吧。” 笑话，这可是刘衍的东西，谁知道她吃了之后刘衍会给她下什么套，她可不能上当。 “吃。” “是！” 楚琼玉欲哭无泪，刘衍的命令和眼神可是她忽略不了的，只要她不吃，那刘衍就跟能吃了她似的。 可是她早上吃了太多的甜腻的红豆酥，如今是一点都不饿啊！ 就在楚琼玉痛苦往嘴里塞红豆酥的时候，刘衍就那么平静的靠在车壁上，眼神微闭，寒光闪烁。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楚琼玉终于把全部的点心消灭光的时候，外面响起了刘二的声音。 “殿下，颜小姐过来了。” 楚琼玉：“！！！”为何不早过来一些，如果早过来她就不用吃这么多了，她马上就要吃吐了啊！ 刘衍睁开眼睛，看着楚琼玉道：“你在这里待着。” 楚琼玉肚子都鼓起来了，要是真的让她下去走路，还不知道会不会把肚子晃悠破了，闻言赶紧应了一声，恭送刘衍出去之后，楚琼玉的身子放松下来，舒服的靠在车壁上，一身舒适。 她睁着眼睛，看着头上的车顶，脑中不由得胡思乱想。 刘衍那么不喜甜食的人，为何要准备那么多的红豆酥？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吗？难道是为了颜小姐？刘衍不喜欢吃甜的，为了迎合颜妄之，所以在练习？ 那这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吧。 还没等楚琼玉想出刘衍真正用意的时候，车外传来了刘尧的声音。 “皇兄，颜小姐，可真是闲情雅致啊，如今这个时候，踏青最好了。” 楚琼玉眼神一紧，响起了昨晚刘衍说过的话——要不然呢，要去父皇面前揭发他吗？ 可就算不揭发，也不能这么的放过他！ 楚琼玉深深的吐出一口浊气，掀开车帷跳了下去。 “殿下，您的玉佩落在车里了——哎，这不是六皇子吗，奴才给六皇子请安！” 楚琼玉朝着刘尧揖礼，看着他的时候似笑非笑。 第449章 他扔了李野的玉佩 见到楚琼玉的时候，虽是有些惊讶但还是在意料之中，在昨晚和刘衍告辞之后，他放心不下，在时辰更晚一些，他让人去查看，在林中发现了昏迷不醒的手下，却没了楚琼玉的身影。 那个时候他就已经猜到是楚琼玉逃走了。 既然逃走就一定会回去找刘衍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刘衍竟然没有来找他，难道是那个小太监没有告诉让他？这个念头一出来就被刘尧否决，这是不可能的，刘衍绝对已经知道了。 所以在刘衍迟迟没有过来找他问责的时候，刘尧竟然由此而沉不住了。 或许是因为昨夜他察觉出刘衍什么都知道了的原因。 刘衍不说，反而更加让他忐忑不安，他不知道刘衍什么时候就会到父皇面前捅上他一刀，所以他选择过来主动的找刘衍，想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这当下见到楚琼玉从马车里出来，刘尧不知道为何早已做了那么多心理建设的内心竟然有些慌乱。 可楚琼玉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朝着刘衍走了过去，把手中的玉佩呈上。 刘衍低头，看着楚琼玉手中的那块鹰形玉佩，眼中闪过了一些愠怒。 “这块玉佩真好看。” 颜妄之笑着走过来，看着楚琼玉手中的玉佩不住点头，“玉是块难得一见的好玉，雕刻的师傅必定也是个大师吧？”最后一句她朝着刘衍看去。 “是啊，这可是个大师雕刻的呢。” 见刘衍迟迟没有做声，生怕颜妄之会多想的楚琼玉主动应答，甚至还主动递了上去，“颜小姐要是喜欢的话，可以仔细看看。” 颜妄之脸上一喜：“殿下？” 她想要看看，但这毕竟是刘衍的东西，没有他的允许就不能拿。 “你要是喜欢的话，我回宫之后再送你一枚便是。” 刘衍淡淡道，“这是一块有瑕疵的残次品，不中看也不中用。” 楚琼玉：“……” 这话什么意思，有瑕疵的残次品才送给她的是吗？！ “那好吧。”颜妄之依依不舍的看了那玉佩一眼，甜甜的对着刘衍笑了笑。 “皇兄和颜小姐果真是般配，难怪父皇常把您二人挂在嘴上，说要找个好日子，让颜小姐和我皇兄早日成婚呢。”看刘衍和颜妄之之间的状态，刘尧主动奉承说道。 被温文儒雅的六皇子这么一说，颜妄之脸上有些挂不住，她还未出阁就被人说这话，就跟她显得多主动似的！她匆匆和刘衍行了个礼，带着青儿离开，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忘了刘尧，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楚琼玉心中冷笑一声，看着刘尧的目光愈发不屑。 “六弟找我何事？” 等到颜妄之离开之后，刘衍这才朝着刘尧看去，俊美的脸上看不情绪，仿佛刚才的那一瞬间尴尬都没发生过一样。 刘尧干笑：“其实也没什么事……” “既然无事，那我就先回去了。”刘衍点了点头，转身就要离开。 刘尧一怔，立马上前拉住刘衍的胳膊：“皇兄慢走！臣弟确实有事要和皇兄说。” 楚琼玉抬眼，预感刘尧绝对是因为昨夜的事，她朝着刘衍看了一眼，见他并无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 “走吧。” 刘二走过来，对着楚琼玉使了个眼色，示意她随着自己离开。楚琼玉刚要走，就看到刘衍的手指一抬，朝着自己指了过来：“你留下。” “……是。” 楚琼玉低声道。 …… 春风和煦，河面微荡。 楚琼玉跟在前面那二人身后，听着他们的交谈。 “昨晚……昨晚的事情希望皇兄不要介意，那是个误会。”刘尧目光有些闪躲，他飞快的看了刘衍一眼，就移开了目光，像是没有勇气再去说什么。 楚琼玉看着心中觉得好笑，是啊，这就是刘尧啊，做事没有担当的刘尧啊。明明害怕，怕刘衍把此事告诉陛下，却还要在刘衍面前拿乔装蒜，死不承认，真是令人恶心至极。 “误会？什么误会？”刘衍声带疑惑，“六弟在说什么？” 那样子就跟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楚琼玉转过头，嘴角忍不住上扬。 这不是在拆人家六皇子的台吗？要说这时候就该说一句‘没有介意，误会而已，不用放在心上’这才是最适合的答案，好让二人之间继续维持那表面的平和。 果然刘尧一怔，干笑道：“皇兄你就不要逗我了，他……这不都已经回来了吗？” 刘尧回头，示意刘衍朝楚琼玉看去。 楚琼玉面色不变，却没有回应刘尧的目光，眼中只有刘衍：“殿下？” 刘衍点了点头：“你去那些水过来。” “是……” 楚琼玉有些不情愿的点了点头，她还想知道刘衍要怎么和刘尧说话呢。 他们三人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等着楚琼玉回去拿了水又再跑回来的时候，刘尧已经离开，只有刘衍一人背手站在河边，黑袍猎猎作响，青发飘扬。 “殿下，六皇子怎么走了？” 楚琼玉来到刘衍身后，压低声音问道，“殿下怎么和六皇子说的？” “这不是你该知道的。” 刘衍回身，“水拿过来了？” 楚琼玉赶紧把水囊递上，有些不死心道：“殿下，难道就真的这么放过他吗？” 刘衍要去接水囊的手一顿，紧接着收了回来，他垂眸看着楚琼玉，眼中出现了那熟悉的冰冷。 楚琼玉脖子一缩，马上闭上了嘴。 “玉佩。” “啊？” 楚琼玉不解，抬头询问，但刘衍却没有回答的意思，只有一双眼睛愈发阴寒。 玉佩？玉佩？！ 啊！想起来了！ 楚琼玉赶紧从怀里拿出鹰形玉佩递给刘衍：“殿下说的可是这个？” 虽然有什么瑕疵，但是这毕竟是从西凉来的东西，和李野送给自己的那个玉质是一模一样的，说不定还有可能是李野的东西，就算有瑕疵，那也是个宝贝。 刘衍接过，低头看了一眼。 紧接着就在楚琼玉还没有意识到到底怎么回事的时候，他已高高的扬起手，把手中的玉佩猛地一掷！扔到了河里！ “啊！我的玉佩！” 第450章 刘尧出事，怀疑刘衍 眼睁睁看着玉佩被刘衍扔到了河里，楚琼玉脸色都变了。 “殿下！你怎么能扔了呢！”她生气又无奈的看着刘衍问道。 刘尧转过身，眼中的寒冰有些消融的趋势。 “你……” “那么宝贵的东西可是值不少银子的啊殿下！” 楚琼玉急声道，看看那泛着凉气的河水，她终究是没有那个勇气下水去捞。 闻言刘衍眼神一紧，看都不看楚琼玉一眼，直接朝着帐子走去，步伐都的又快又急。 楚琼玉瞪了刘衍背影一眼：“我还没生气呢！” 明明是他把玉佩扔到了河里，结果他还生气了？这算什么事啊！ 楚琼玉心中有气，一直在河边待了很久才过去。 那河起码得有好几米深，就算是下去找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可恶！混蛋！ 楚琼玉闷着头往前走，咬牙切齿的嘟囔。 “琼玉？你在外面瞎逛什么，快回去找殿下！” 突然一股力道拉住楚琼玉的胳膊，带着她快步往刘衍的帐子走。 楚琼玉心中一紧：“大哥出什么事了？” 楚泽复身着殿前司服制，背上还背着箭囊，手里拿着佩剑，看这样子应该也是刚从猎场上回来不久。 “六皇子受伤了，陛下震怒，下令封锁猎场，找出伤六皇子的畜生。”楚泽复压低声音说道，他警惕的看了四周一眼，“这几日你就待在他身边，哪里也不要去，如果有人问你什么，你就说不知道，不清楚，和你没关系，知道了吗？” “有人怀疑是他做的？”楚琼玉沉下眼来，这是故意做给刘衍的一个局吗？要陷害刘衍了？ 楚泽复看了楚琼玉一眼，知道是瞒不住她的，还不如索性直接对她说了实话。 “有人看见六皇子去找殿下，六皇子的近侍迟迟没有等到六皇子便去寻找，结果在河边看到了他，肩上有三条血印子。” “河边？不可能！” 楚琼玉斩钉截铁道，“我一直在河边待着，我怎么没看见刘尧？” 刘尧果然好生卑鄙，因为刘衍知道了他想要杀害自己的事情，怕刘衍去告知陛下，所以要先下手为强，对付刘衍？ “小声点！” 楚泽复拉了一把楚琼玉的胳膊，“不管你看没看到六皇子，都要说不知道，这是六皇子和他之间的恩怨，你不要插手知道了吗？” 正好已经快走到刘衍的帐子里，楚泽复往前推了推楚琼玉，示意她赶快进去。 楚琼玉对着他点了点头，快步走了进去。 关于这件事，她到底要不要插手，看看再说吧，刘衍毕竟是她对付刘尧的有力依托，不能出事。 帐子里一片昏暗，只有靠在门口的位置还有些光亮，就这这点光，楚琼玉看见刘衍正坐在桌前的榻上，双眼微阖，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怎么。刘二伺候在他身边，看见楚琼玉，刘二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招呼楚琼玉过去。 “你去哪了，怎么才回来啊。”刘二压低声音，在楚琼玉耳边轻声道，“出事了！” 自从他对楚琼玉改观了之后，有些事情他也愿意和楚琼玉讨论了，虽然因先前楚琼玉对他家殿下的态度他觉得有些不舒服，但不能否认的是，楚琼玉确实聪明，比男子差不了多少。 楚琼玉看了刘衍一眼，点了点头：“我知道。” “这六皇子实在是欺人太甚了！当时他过来找殿下，我们都是亲眼看着的，他和殿下分开之后谁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招惹了什么东西，如今出了事倒是赖在殿下头上了！真是不要脸！” 刘二护主是骨子里的，吹胡子瞪眼一个不少。 楚琼玉看了他一眼，平静道：“殿下让我到马车上拿水囊，我回来的时候六皇子就已经离开了，所以我不知道在我去拿东西的这段时间里殿下和六皇子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她问刘衍和刘尧交谈了什么，刘衍还不让她问，所以她是实话实说，真的不知道。 虽然是实话，可刘二却不愿意听了：“难道你还真觉得是殿下把六皇子害了？我们殿下有三个爪子吗？还能把那六皇子给挠成这样？” 真是胳膊肘往外面拐！到底不是和他一样跟在殿下身边长大的，就算对她再好，那也没有用！这才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那么一丝好感，就被这么几句话给砸散了。 楚琼玉无奈笑道：“我当然不是说是殿下的错，我的意思是或许殿下能说出那段时间六皇子去了哪里，说了什么，摆脱了嫌疑，说不定就没事了呢？” 刘二一听，眼睛顿时一亮！是啊，现在的陛下不是怀疑殿下吗，只要殿下拿出证据来不就能证明自己的清白了吗？！ “哼，还算你有点良心！我家殿下没白对你好！” 刘二瞪了楚琼玉一眼，有些傲娇的说道。 楚琼玉苦笑：“我怎么不知道殿下对我哪里好了……” 整日里不是欺负她，就是弄伤她，她这条胳膊以后如果真的落下了什么毛病，那就和刘衍绝对脱不开关系。 “你看你！果然没良心！你吃的那些红豆……” “刘二。” 适时刘衍睁开眼来，不咸不淡的看了刘二一眼，刘二瞬间噤声，“殿下，您醒了。” 楚琼玉给刘衍行了个礼，垂下的脸色有些奇怪。 红豆？红豆酥？ “我要去抬探望六弟，刘二随我前去，你在帐子里等着，在我回来之前哪里都不能去。” 刘衍站起身来，看着楚琼玉说道。 楚琼玉赶紧应了一声，目送二人离开。 刘尧受伤为什么不要自己去？而是让刘二跟随？ 楚琼玉皱起眉头，有些想不明白。 第451章 我睡了一觉，什么都不知道 虽然刘衍发了话，楚琼玉也答应了，但是答应了的事情不一定会去照做。 楚琼玉还是对刘尧受伤的事情存疑，悄悄的出了帐子，朝着刘尧的摸去。 帐子门口有仪鸾司的人在守着，为了不打草惊蛇，楚琼玉去了帐子后面，假装是检查帐子的内务司人员。 仪鸾司的人看了她几眼，转过了头，不再注意她。 楚琼玉轻轻送了一口气，装作是检查的木桩的坚固程度蹲下了身子，耳朵轻轻的贴在了帐子上。 “听闻六弟受伤，我带了些补品过来，这些都是补血滋养的好药，六弟可以试试。” 这是刘衍的声音。 “皇兄有心了，臣弟谢过皇兄。” 这是刘尧的声音，可听起来却有些奇怪。 这不是一个受重伤的人该有的虚弱声音，中气十足健康的不得了。 楚琼玉眉头紧锁，难道刘尧是装着？刘衍知道？ “干嘛的！” 一声断喝突然响起，几个巡逻的仪鸾司看到楚琼玉蹲在这里鬼鬼祟祟，上前就要抓住她。 楚琼玉大惊，还没等她说话，就听见帐子门口传来了刘衍的声音：“他是我的人。” “原来是殿下的人，冒犯冒犯了。”几个仪鸾司侍卫相互看了看，对着刘衍急忙行礼抱歉。 刘衍点了点头，朝着楚琼玉看过来，那意思像是在说你还不赶快过来。 楚琼玉脸色一喜，立马跑了过去，跟在刘衍身后离开。 留下门口的几个侍卫面面相觑。 “我让你待在帐子里不要出来，你为何不听我的话。”回到帐子，刘衍朝着楚琼玉问道，那脸上看不情绪，但是语气却不怎样。 “我担心殿下着了六皇子的圈套。” 楚琼玉跪在地上，仰头看着刘衍说道，她眼神坚定真挚的很，似乎是在说着她的肺腑知言。 站在刘衍身后的刘二努了努嘴：“我们楚小姐不光聪明，还会说话呢，这话说的这么好听，叫谁谁不信呢，是吧殿下？” 楚琼玉：“……”怎么哪哪都有这刘二的事。 “出去。” 刘衍别开眼，淡淡道。 刘二窃喜：“殿下叫你出去呢！” 楚琼玉垂下头，站起身来。 “你出去。”刘衍看向刘二，眼中泛着寒光。 楚琼玉一怔，立马重新跪下，看着刘二的眼中充满了同情。 刘二显然是被刘衍给打击的不清，他一脸怨恨的瞪了楚琼玉好几眼，这才幽怨离开。 这明明是刘衍的命令，怎么还把气撒到自己身上了？楚琼玉觉得自己很是无辜。 刘二走后，帐子里就剩了刘衍和楚琼玉二人，见那刘衍背对着自己，楚琼玉悄悄的挪动了一下自己的腿，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知道刘尧的事情了吗？” “听说了。” 楚琼玉回道，“回来的路上听我大哥说了，我大哥嘱咐我要好好的保护殿下。” “是吗？”刘衍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想不到楚侍卫对我还挺上心的。” 楚琼玉干笑两声，脸色有些挂不住。 楚泽复对刘衍的敌意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这要说楚泽复关心刘衍，那怕得太阳从西边出来。 “这件事你有什么看法？”刘衍抬起眸来。 楚琼玉有些尴尬：“殿下，这件事我没什么看法，我大哥是不守规矩了一些，性子直了些，但对殿下……” “说的是刘尧的事情。”刘衍有些咬牙切齿的说道。 “哦哦哦！六皇子啊！” 楚琼玉马上回过神来，“回殿下，在我和殿下在河边离开之后，并没有看到六皇子的身影，但侍卫却是通报说六皇子是在河边发现的，我觉得这是不可能的，六皇子那么大的一个人，我不可能看不到的。” “你只有两只眼睛，注意不到的可能性也有。” 这人怎么还灭自己志气，长别人威风……楚琼玉腹诽一声，继续道。 “殿下说的可能性也有，但我方才在帐外听到六皇子说话声，我就基本可以判定，这是六皇子的一场骗局而已，目的是要陷害殿下。昨晚发生的事情殿下并没有去告诉陛下，应该是想要饶了六皇子，不想要他难堪吧，可是如今六皇子呢，却是加倍的对付殿下，殿下难道您还要忍着吗？” 楚琼玉目光灼灼，像是燃烧着两簇热烈的花。 刘衍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是在激我？” “不敢！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楚琼玉忙低头道，“我只是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和殿下说一下，该怎么判断，该做出什么样的选择，还是要听殿下的。” 她是想要激起刘衍的狠劲来，刘尧这么对他，难道还可以忍受吗？她也想到了刘衍会觉察到她的用意，但没关系，她就是要做给他看的。 就在楚琼玉等着听刘衍说什么的时候，他站起了身来，走到了楚琼玉身边。 楚琼玉俯低了身子，紧绷的后背表示着她的恭敬和尊重。 她能感觉到刘衍的视线就停留在自己后背上，比火还要灼人。 楚琼玉突然有些不舒服，只觉后背有些微痒。 良久之后，刘衍的声音终于响起：“是我要他这样干的。” 楚琼玉猛地抬起头来，一双眼睛瞪的极大：“殿下您说什么？！” …… 从刘尧的帐子里回来半个时辰，明帝那边就派人叫了刘衍过去，看着刘衍和明公公消失在暮色中，楚琼玉眼色有些复杂。 用一个可以制衡住刘尧的条件，去换取在陛下面前的一次怀疑，这样做的初衷是什么？ 这对他的东宫之位有什么好处？ “小公公小公公！殿下这是去哪了？” 颜妄之跑过来，担心的看着刘衍离开的方向，“我刚才问殿下，殿下什么都没说！到底是怎么了？” “颜小姐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楚琼玉平静的看着她。 颜妄之脸上浮现了极致的恐慌，两只眼睛像是小鹿一样怯生生，湿润润的：“发生……发生什么事情了？” 在一边站着的刘二看了颜妄之一眼，又朝着楚琼玉看看，见楚琼玉没有开口的意思之后，他这才道：“六皇子出事了，陛下找殿下过去问问情况。” 这如今猎场都被封锁了，这么大的事情竟然还有人不知道？ 像是看出了刘二的疑惑，颜妄之有些不好意思又尴尬：“我……我从河边回来之后就觉得累了，一觉……一觉睡到了现在……” 她低着头，贝齿咬着唇瓣，脸颊发白，不忍让人责备。 楚琼玉眯了眯眼睛：“颜小姐睡得这一觉可真是够长的，不像我们一夜要醒好多次呢。” 颜妄之不自然的笑笑，紧紧的低下了头。 第452章 弄坏了他的东西，怎么办 夜色将沉，帐子里点上了灯烛。 楚琼玉坐在桌边，百无聊赖的转着手中的石头，这是她在河边捡回来的鹅卵石。 石头在桌子上滚来滚去，发出咕噜噜的声音，在安静的帐子里尤为明显。 “哎呀，吵死了！” 站在帐子门口不住朝外张望的刘二看了楚琼玉一眼，颇为不满。 平日里刘二怎么样闹都无所谓，她都可以顺着他，陪着他，但是如果超出了那条线，那就要另当别论了。 石头落在桌子上，楚琼玉啪一下用手盖住，抬起头来朝着刘二看了过去。 刘二一怔，竟然有些仓皇的别过了头。 胸腔里发出剧烈的砰砰直跳的声音。 “殿下怎么还没有回来，会不会出事啊？” 颜妄之看向楚琼玉，担心问道。 楚琼玉头也不回道：“殿下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可那毕竟是六皇子啊！陛下最宠爱的儿子，要是六皇子真的有什么事，殿下他……” “颜小姐。” 楚琼玉回头，淡淡的看了颜妄之一眼，颜妄之瞬间噤声，像是被突然间钳住了脖子。 灯火闪烁下，颜妄之的脸看起来有些泛白。 “我还有些事，等会再过来看殿下吧。” 过了一会，颜妄之突然开口说道，不等楚琼玉说什么，她就已经从榻上起了身，慌张的走了帐子，楚琼玉看着微微摇摆的帐子门，听见外面的刘二惊讶问她怎么走了，却没有听到颜妄之回答的声音。 “怎么了？你把人家颜小姐怎么了？” 刘二探进头来，不悦的看着楚琼玉。 楚琼玉眯了眯眼睛，那熟悉的感觉再一次扑面而来，充满了压迫。 和他家殿下的眼神实在是太像了！ 刘二缩了缩脖子，立马退了出去。 一直到刘衍从明帝那里回来，颜妄之都没有再次出现。 看着刘衍在月下的身影，楚琼玉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算了有些事情还是不要说的好，何况她和刘衍的关系也并没有那么熟络，就算熟络了，就刘衍这种阴晴不定，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发作的性子，也不能说。那毕竟是他主动和陛下提起的心上人，就算有什么问题，也得要他亲眼看见，才能算数。 楚琼玉轻轻叹了一口气，上前道：“殿下时辰不早了，休息吧。” 刘衍没有动，也没有说话，依旧是保持着那一个微微仰头看天的动作。 楚琼玉也不催，就那么站在他的身边，微垂着头。 “今夜月色不错，你说呢？” 刘衍转头，嘴角有一丝淡淡的笑意。 楚琼玉看了一眼那明亮清冷的月光，淡淡的笑道：“是，月色不错，明日是个好天气。” “好天气……” 刘衍学着楚琼玉的语气，把这三个字说的一字一顿。 “殿下？是有什么事吗？”楚琼玉皱眉，自从刘衍从明帝那里回来之后就没有开过口，方才说的话算是第一次了。 楚琼玉看见他肩膀微微下沉，像是长处了一口气。 “值得。” “什么？” 楚琼玉不由得上前一步，“殿下您说什么值得？” 刘衍却没有再理她，转身回了帐子。 留下楚琼玉一人站在萧索的月光下，一脸纳闷。 这是怎么了？ 翌日一早，明公公就奉了明帝的话来了刘衍的帐子，楚琼玉跪在地上的时候，眼皮还控制不住的打架。 刘衍站在前面，伸手接过了明公公递过来的什么东西。 明公公站在逆光处，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楚琼玉眯着眼睛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末了只听刘衍道：“多谢父皇，六弟受伤我这个做皇兄的也有责任，我心中很是愧疚……” “哎，殿下您说什么呢？” 明公公笑着打断他，“西山猎场深不见底，也就是只有春秋两季的时候才开放，这里面不知道养着多些狡猾的畜生呢，六皇子他不会武功，当时身边又没有带着人，就在猎场里转悠，这出事是保不准的，殿下虽是六皇子的皇兄，但这也不是小时候了，殿下不能随时随地跟在六皇子身边了……所以殿下莫要多想，好好享受这春猎，等到后日回宫之后，陛下就要嘉奖那捕获猎物最多的人啦！” “目前看来，花落谁家已经有了定数，我就不掺和了。”刘衍朝着明公公揖手，“还请明公公转达父皇，儿臣谢过父皇！” 明公公回礼，笑道：“殿下放心吧，老奴一定把殿下的话带到。” 刘衍点了点头，把手中的东西放在桌子上，送着明公公出了帐子。 楚琼玉扭头朝着桌子上看去，就见那是一个精致的木盒。 花纹精巧，造型奇特，颜色妖艳。 是朵花的形状，但花瓣却是七瓣的。 这是什么花？ 还没等楚琼玉想明白，刘衍就已掀开帐子大步走了进来，看见楚琼玉还跪伏在地上，他淡淡道：“你想跪一天吗？” 楚琼玉一愣，讪讪站起身来。 “殿下这是什么啊？”秉承着不会就要问的原则，楚琼玉看着刘衍赔笑问道。 刘衍拿起木盒，竟然随手抛到了楚琼玉怀里。楚琼玉手赶紧手忙脚乱的接住，心中后怕，这刘衍是巴不得自己摔坏了，好让自己赔他个更好的吧！ 她忍不住瞪了刘衍一眼，见他已经低下了头，自斟自饮的喝起了茶，像是一点都不在意那个木盒。 楚琼玉看了看手里的东西，决定还是打开看看。 “殿下，颜小姐来了。” 刘二话音刚落，颜妄之就急急忙忙的冲了进来。 楚琼玉只觉面前一阵风刮过，接着自己肩膀被狠狠撞了一下，手中打开了一半的木盒也掉在了地上。 “咔！” 明明是很小的一声，却在楚琼玉耳中如五雷齐响，咣当一声把她的冷静全部炸裂开来！ “殿下，听说您昨晚就回来了，我本来想等着来看看您的，可是……可是我却睡着了……” 颜妄之跪坐在刘衍身边，一双细嫩的小手紧紧抓着刘衍的胳膊，紧张又担心的问道。 楚琼玉咬牙切齿，恨不得过去抓住颜妄之的肩膀把她扳过身子来！ 您好歹回头看看您干的好事啊！ 第453章 异样 “殿下，我刚才过来的时候看见明公公了，是陛下让他过来找你的吗？”颜妄之紧紧抓着刘衍的胳膊，满脸担忧的问道。 刘衍却没有说话，眼睛盯着前面的地上。 “殿下？”颜妄之随着刘衍的眼神朝前看去，就楚琼玉的脚边有一个摔成两半的木盒，她皱了皱眉，“这是怎么回事啊？” 楚琼玉：“……”还好意思问怎么回事？ “殿下，奴才不是故意的！”楚琼玉虽然对颜妄之有气，也知道这个木盒摔坏的责任她和颜妄之是该各担一半的，但是她不能说啊！她只能老老实实的把罪给认下。 “回头再找你算账。” 刘衍淡淡的看了楚琼玉一眼，把目光落在了颜妄之身上，“你认识明公公？” 虽不是刘衍问这话的原因是什么，但是颜妄之还是甜甜笑道：“那可是陛下的近侍啊，都跟了陛下多少年了，我虽然在来西山之前没有见过他的样子，但是我可知道他的名气呢！” “是吗？”刘衍意味不明的看了看她，对着楚琼玉和刘二颌首道，“你们先出去，我有话和颜小姐说。” 刘二赶紧应了一声，拉扯着正在地上收拾着木盒的楚琼玉往外走。 楚琼玉来不及看木盒里掉出来的东西是什么，一股脑的收在怀里，快步走了出去。 到了帐子外，楚琼玉没有兴趣去偷听刘衍和颜妄之说的什么了，她一脸菜色的看着刘二，道：“这个东西很重要吗？”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说起这个，刘二也是有些气，“这可是从西凉王送来给殿下的，殿下还没看呢，就被你摔坏了！” 楚琼玉吞咽一口口水：“从西凉来的？” 还是西凉王给的，那这东西一定是很贵重吧！刘衍能轻易的放过她？ 刘二有些不悦的瞪了楚琼玉一眼，从她手里捡起那东西来看了看：“还好，这只是个和田玉质的鹰饰而已，殿下有一箱子了。” 闻言楚琼玉这才轻松一口气。 “好了，这么点小东西殿下不会为难你的，”刘二示意楚琼玉跟着自己走，“殿下和颜小姐在里面说话，我们去给他们泡些茶来吧。” 楚琼玉点了点头，跟在刘二身后走去。 刘二这人一向耐不住寂寞，喜欢随时随地的有人能陪他说哈，楚琼玉还在拼接着那被摔坏的挂饰，低着头一丝不苟，刘二觉得无聊，碰了碰她的胳膊，神秘道：“你知道殿下为什么要迎娶颜小姐吗？” 楚琼玉抬头：“陛下不是还没赐婚吗，哪里来的迎娶？”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句话，但是听着刘二那喜气洋洋的语气她就是有些不舒服。 “哎呀，这不都一样吗，陛下如今对殿下和颜小姐有多中意你又不是看不出来，这成亲啊是迟早的事情，到时候我们东宫就有一个太子妃看了！不不不，是我们的东宫，不是你的。”他洋洋得意，还特地纠正了话中的瑕疵。 楚琼玉心中哼了一声，太子妃有什么了不起的，她也当过呢。 “不和你闹了！说回刚才的话，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不知道。” 楚琼玉语气有些生硬，手下的动作也有些加快，但这拼接东西是个耐心细致活，越快越急，心中越平静不下来的时候，就越是做不好。 “不知道问我啊！”刘二没有察觉到楚琼玉的异常，他凑到楚琼玉耳边轻声道，“因为殿下喜欢颜小姐呢！” 楚琼玉：“……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吗？如果不喜欢那干嘛要迎娶？” 正好，颜妄之一直喜欢刘衍，刘衍也中意她，这辈子两个人一定可以琴瑟和鸣，不像她和刘衍的时候一样了。 “错！”刘二站起身来，煞有其事的把手背在身后，幸亏这如今的帐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要不然别人看见还以为小公公变成了个教书先生呢。 “谁说不喜欢就不能迎娶的？喜欢就一定要迎娶的？那世上不得已的事情多了去呢！嫁了不喜欢的人，娶了不喜欢的人，这一辈子都要在争吵痛苦中度过，做一辈子的怨偶！所以啊，这郎有情妾有意，两个人心意相通，并能成亲拜堂，这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情啊！有些人一辈子都得不到这样的好事呢！” 楚琼玉心中有些苦涩，是啊，这世上的大多数夫妻的结局不都是怨偶吗？有几个是真正的中意的。 “恩，你说的有道理。” 楚琼玉抬头对着刘二笑笑，“水开了，我去沏茶你给殿下送过去吧。” “你去吧，我帮你弄这个，你没见过这种西凉的鹰饰，免不了手生，还是我来吧。” 刘二接过楚琼玉手中的碎片，头也不抬的说道。 楚琼玉心中叹了一口气，她确实没见过这种东西，拼也拼不好。 “好吧，那我去了。” 刘二嗯了一声，手下不停。 楚琼玉端着托盘刚走到刘衍帐子，还没等掀开帐子，就见那帐子被人从里面突然掀开，厚重的帐子一下子拍到楚琼玉的脸上，楚琼玉来不及躲闪，就听到咣当一声，手中的托盘结结实实的掉在了地上，滚烫的茶水泼满了楚琼玉的小腿和鞋子。 “嘶……”楚琼玉倒抽一口凉气，真疼啊！ 她抬头看去，只见那罪魁祸首颜妄之已经跑出了一段距离，看那样子，好像……在哭？ 楚琼玉皱眉，这是怎么了？ “进来。” 刘衍掀开帐子，朝着楚琼玉湿透的裙摆看了一眼，淡声说道。 “是。” 楚琼玉应了一声，赶紧走了进去。 刘衍先她一步进来，正站在床榻边，俯身不知道在干什么。 看着他的背影，楚琼玉犹豫了犹豫，小心开口道：“殿下，颜小姐……怎么了？” 怎么哭着跑了？ “不知道。” 刘衍转过身来，手里拿着一黑色的瓷瓶。 楚琼玉心中有些不解，不知道？怎么可能不知道？从这个帐子里跑出去，那一定是刘衍对人家做了什么啊，说了什么啊，怎么可能不知道？在她的印象中，刘衍可不是那么愚笨的人。 “殿下，颜小姐到底怎么了啊？你和她不是……” “颜小姐，颜小姐，”刘衍抬起眼来，目光不善，“你的主子到底是我，还是她？” 第454章 不让你回家，留下吧 “你的主子到底是我，还是她？”刘衍这样问道，听起来语气有些不悦。 楚琼玉赶紧低头：“当然是殿下！” 真是的，她只不过是担心他和颜小姐的关系，毕竟刘衍已经在明帝的面前说了要迎娶颜妄之的话，如果出现什么问题，且错在他身上，而且被人抓住了什么把柄，那他在明帝面前的印象可就不好了。 “拿去。” 刘衍没有理会楚琼玉那饱含谄媚语气的话，他点了点桌上的瓷瓶，朝着楚琼玉看去。 楚琼玉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反正肯定是不可能给她的，刘衍可不是那么怜香惜玉的人，尤其是在那香和玉是她的事情，刘衍一向对她不是欺负就是动手，他何时…… “给你的，拿去。” 刘衍冷冷道，“我可不希望你在我这里出现什么问题，相国公再把责任归到我头上来。” 楚琼玉：“……殿下这是说什么话，我爹可是从来不敢这样做的！” “不敢做不代表不敢想。” “我爹不止不敢做，更是不敢想！” 楚琼玉赔笑，过去把瓷瓶拿在手里，对着刘衍行礼道，“那就多谢殿下了。” 刘衍的东西肯定不会差到哪里去，她虽然不缺药，但是刘衍给的东西不拿白不拿，这是他欠她的。 “你觉得颜妄之这人怎么样？” 良久之后，刘衍突然这样开口问道。 楚琼玉一怔，以为刘衍是故意在考问自己，她脑中飞快的思索片刻，道：“颜小姐自然是极好的，我还从未见过颜小姐这样的女子，天真活泼，聪慧善良，最重要的是人还长得美，以后若是成了太子妃，那东宫岂不是每日都是欢声笑语过的，殿下到时候的笑容也多了，整个人也就看着……” “说实话。”刘衍看了她一眼。 “实话？实话也是颜小姐这人极好！天真活泼，聪慧善良……” “滚。” “？？殿下？” 刘二把那鹰饰品拼接好，过来找楚琼玉的时候，就见她蹲在帐子前，脸色看起来有些不好。 “东西给你粘好了，不过上面的裂痕是去不掉了。”刘二把东西递给她，顺便问道，“你怎么不在里面伺候殿下，出来做什么？” “没事，已经够了，”楚琼玉接过，细细的看了上面的裂痕，这些对她来说是小菜一碟，能填补的天真无缝的。 等到把鹰饰小心的放到怀里，楚琼玉这才回答刘二的第二个问题，“殿下问我觉得颜小姐怎么样，我说她性子好，人也长得好，谁知殿下就生气了，把我赶了出来。” 她好歹也是相国公府的千金，刘衍就不顾忌顾忌吗？就不看在她爹的面子上稍稍的对她和气一些吗？ 闻言刘二皱眉，再三问了楚琼玉是不是说错什么话，在得到楚琼玉确定的否定之后，他这才有些纳闷道：“可能是殿下看你不顺眼吧。” 楚琼玉：“！！！”不伺候了！ 就在这日稍晚一些的时候，楚琼玉收到了一个令人惊愕的消息。 颜妄之被陛下派人提前送出西山，护送回了长安。 没有原因，没有圣旨，悄无声息的就走了，但不管再如何的低调，在这个西山帐营里少了一个世家小姐，那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楚琼玉对此事存疑，但不敢去问刘衍，不敢，也不想。她和刘衍在发生矛盾之后还没有说话，或许是真像刘二说的那样，刘衍只是单纯的看她不顺眼，就跟她也看他不顺眼一样。 只是刘衍又不是重生的，又不知道她和他上辈子的那些恩恩怨怨，所以他对自己的讨厌是从哪里来的呢？楚琼玉左思右想，就是想不出来，索性也不想了，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反正这一世她是不可能再和刘衍做一对怨偶的！ 楚琼玉去找跟随在明帝身边的楚泽复，问他知不知道颜妄之突然离开的原因，楚泽复犹豫了一会，还是告诉了楚琼玉：“如果……如果我没有想错的话，应该是为了太子。” 楚琼玉疑惑，为了刘衍？为了刘衍就把颜妄之送走？这是什么逻辑？ “六皇子和陛下说了，他受伤是被山里的野兽抓的，和太子没有关系，你也可以放心了，这剩下的两天你就好好的玩吧，回去了长安就没这么多的机会出来了。” 楚泽复还有事，对着楚琼玉又嘱咐了几声，起身离开。 楚琼玉眉心紧皱，六皇子亲自和陛下表明了刘衍的无辜？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可太阳是永远不会从西边出来的，能变的只有人心。刘衍那一天和刘尧单独在一起说的那些话，应该就是为了此事。他在拿着她的事情威胁刘尧，保住刘尧在陛下面前的形象，让刘尧去和陛下说明他的无辜。 但是……楚琼玉摇了摇头，不对，难道刘衍会为了这点事情就去和刘尧做交易？在陛下面前洗清嫌疑，有的是办法，何必要用浪费一个可以压制住刘尧的筹码？ 这个问题的答应，一直到从西山回来楚琼玉都没有想明白。 在西山的剩下两天里，她和刘衍再也没有说过话。不，是刘衍再也没和她说过话，就跟他眼里没有自己这个人似的。楚琼玉也是有脾气的，本来还想看来她爹楚极泰的份上，不和刘衍闹得太僵，谁知道他竟然软硬不吃？！谁还没有个脾气的！不说话那就不说话！谁说谁是小狗！ 可就在这个毒誓发下不到一天的时间里，楚琼玉就自己打破了，荣幸的成为了那只会说话的小狗。 西山狩猎结束之后，楚泽复来接她回家，但是没有刘衍的允许，她是不能从宫里出去的，于是她硬着头皮去找刘衍。 当时刘衍正在书房，闻言不咸不淡的看了她一眼，薄唇请启：“我何时说过你能回去的？你以后就安心住在东宫，什么都不要想了。” 什么叫什么都不要想？这话有毛病吧！ 第455章 圣旨赐婚 “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当初我随您去西山的时候，殿下可不是这样说的。”楚琼玉冷下一张脸，看着刘衍生硬问道。 院子里人已经被刘二给赶走了，一片安静，就算今日的日头极好，可照进来的阳光却是少的可怜，楚琼玉就算是站在门口的位置，阳光也只照在了她小腿往下，半个多的身子隐在昏暗中。 一片冰冷。 “那我当时是如何说的？” 刘衍抬起头来，声音里有丝令人难以察觉的恼怒，这丝怒气来的仿佛毫无缘由，楚琼玉根本就不能理解他为何生气。 “当时我答应你放过叶溶月，饶过相国公，作为条件，你要随我进宫。”刘衍站到楚琼玉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眉眼倨傲，“当时我是不是这样说的？” “是！”楚琼玉咬牙切齿，垂在腿侧的手紧紧攥紧，“殿下当时是这样说的。” 刘衍低笑一声，“我还以为楚小姐你的记性变差了许多，既然你记得，那为何还来问我？当时我并没有说要你离宫，也并没有答应在西山狩猎结束之后，要你回家。” “可我大哥都来接我了啊！我爹也盼着我回去，我娘亲和祖母还不知道我跟殿下在一起，我出来这么久了，应该回去报个平安吧！” “报平安的办法很多，不一定非要回去。” 刘衍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转身从桌上拿过纸笔递给楚琼玉，“你可以书信。” 他是那么的镇定，那么的自然，那么的理直气壮！明明当初就是他用卑劣的手段要自己进宫的！怎么如今还能做出这样一副样子，倒是显得她是个不讲理的！ “我不要！”楚琼玉猛地挥开刘衍的手，“我要回家！” 沾满墨汁的毛笔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凌厉的弧度，墨汁被甩出来，成了浓重黑暗的雨滴。 刘衍的脸上、身上多了些黑色的斑点，散发着墨汁特有的味道。 看着他如玉的脸颊上多了格格不入的黑点，楚琼玉突然有些慌。 那双比墨汁还要漆黑沉郁的眸子就那么盯着自己，宛如一座巨山，一个密封住的石室，有些喘不上气来…… 楚琼玉忽然浑身一震，下意识的转身就要逃开。 不能再待在这里了！她会被刘衍给杀了的！ 但还等她迈出一步，一只滚烫的手掌就已经攀上了她的脖子。 楚琼玉脸色苍白，浑身僵硬。 她惊恐的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刘衍，眸光激烈的闪动。 “好大的胆子。” 刘衍手上慢慢有力，那细嫩的脖颈在自己手上不堪一击，只要稍稍的用上一点力气，面前的这个姑娘就要在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了痕迹。 她笑的时候灿若桃花，眼角眉梢都含着笑，不笑的时候像是遥远的雪山，清冷幽远，生气的时候她像是一团燃烧正旺的火，有着要把一切都灼烧的戾气。此时她在自己面前，第一次有着这么明显外露的恐惧，那双星子颤抖，如被风雨击打的花瓣，上面还带着晶莹的水珠，小巧秀气的鼻尖都在轻轻的颤动，红唇紧紧抿着，是怕叫出声音来吗？ 她眼中的恨意呢？那一直藏在她眼睛里的东西呢？她不是该恨自己的吗？那无缘无故的恨在哪里？怎么此时都找不到了？她不该是只害怕的，她的恨去哪了？ 刘衍突然觉得一切索然无味。 “殿下……” 楚琼玉颤抖着唇瓣，“我一直觉得我和你还不到同归于尽的地步。” 对了，这就对了。 刘衍垂头，果然就见自己的心口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只白皙纤细的手掌，食指和中指中间夹着一根泛着寒光的银针，正锋利的尽头正对着自己的心脏，他已经感觉到那冰凉的东西已经穿过了自己的外袍和里衣，在肌肤上泛着骇人的寒气。 “不到同归于尽的地步吗？”刘衍垂头，冰冷的薄唇擦过楚琼玉高挺的鼻梁，“可我怎么觉得已经到了呢。” 楚琼玉只觉一股战栗从脚底冲到后脑，她牙齿在控制不住的碰撞。 此时在外人眼里，她和刘衍正处在一种极其亲密的姿势，像是在拥抱，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此时对方的命门都紧紧的握在自己的手里，生或者死，是一瞬间的事情。 但她不想死，她还不能死！在这个念头一出现的时候，就已经预示着这场战役她已经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她还是没有办法去和刘衍相扛，她可以把刘尧、楚琼瑶那些伤害过她的人报复回去，用尽这世上最卑鄙，最残酷的手段，但是刘衍不行，对他的恐惧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她没有办法忽略，也没有办法去克服！ 那冰冷的唇慢慢向下，那滚烫的手掌在迫使自己抬起头来。 所有的一切都在朝着上一世的方向走去。 刘衍看到一行清泪从楚琼玉的脸颊上滑下，最后顺着下巴落在了他的手上。 那双嫣红丰盈的唇瓣微微张开，鲜艳的像是一朵花。 她此时就像是一朵在肆意怒放之后走上凋零之路的阿依米花。 “走。” 蓦地，刘衍放开了自己，转过了身，那双在背后紧紧交握的手，在告诉着楚琼玉如果不马上离开，他不确定会对她做什么。 楚琼玉身子猛地打了一个战栗，顾不得去擦脸上的泪水，疯了一样的跑了出去！ 听着那慌张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最后消失无踪，刘衍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凤眸里多了一些决然。 就在楚琼玉跟着楚泽复刚回到相国府的时候，一道快马加鞭的圣旨随后也来了。 “……兹闻相国公楚极泰之女楚琼玉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朕躬闻之甚悦，今太子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楚琼玉待宇闺中，与太子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楚琼玉许配太子为太子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 楚琼玉看到眼前一阵白光闪过，听到脑中嗡的一声巨响，彻底的没了知觉。 第456章 尝试的反抗 圣旨而下，相国府千金楚琼玉指婚太子刘衍，择良辰吉日完婚。 收到圣旨的那一瞬间，楚琼玉直接昏倒不省人事，在梦中她一遍遍的重复上一世的残局，也不知道因为她的婚事相国府直接炸开了锅， “爹！琼玉怎么能嫁给太子呢！太子他不是个良配啊！” 楚泽复来到楚极泰的书房，门都不敲直接冲了进来，对着正双手扶额的楚极泰就是急切的一番话。 “混账！” 本就烦闷的楚极泰听到楚泽复的话，猛地一拍桌子，“那是太子！岂容你在这里胡言乱语！” 楚泽复不傻，知道这非议皇家之人的厉害，他定了定神，转身关了了门。 “爹，你看琼玉那个样子，她也是吓坏了啊，这没声没响的，琼玉就要嫁给太子了？！这确定不是开玩笑的？” “圣旨都下来了，白纸黑字的还能错？你过来找我之前，我刚被你祖母和你娘念了一顿，要我进宫去和陛下说明，不让琼玉进宫，可是这可能吗？琼玉如今在外面的名声你也知道，那是个‘废人’啊，如今太子肯迎娶琼玉，那在众人的眼中就是我们相国府上辈子的福气！你说在这个关头要是我进宫去和陛下说琼玉不能嫁给太子，那不是不识好歹吗？！以后还有人迎娶你妹妹吗？不得说她眼高于顶啊！” 楚极泰连声叹气，他不是没有想过去给楚琼玉退婚，但关键是，这婚退不了啊！殿下也是，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事先和他商量商量，就算是打个招呼也可以啊！弄得他如今手忙脚乱的，琼玉的心意在去西山之前他就已经知道了，但是现在她直接被吓晕过去，又搞的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这琼玉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啊？ “那怎么办啊爹？”楚泽复满脸愁绪，“这距离圣旨下来才几个时辰，如今整个长安城都传遍了，琼玉要嫁给太子的事情连路边的乞丐都知道了，琼玉这还睡着，等她醒过来你说她可怎么办啊！” 不让退婚，不能退婚，退了婚就真的嫁不出去了，他可从未想过要她的妹妹嫁不出去！就算楚琼玉一直都在说不嫁不嫁，但那从来都不是他的想法。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楚极泰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示意楚泽复下去。 楚泽复深深的看了父亲一眼，这才几个时辰，看着他爹就跟老了几岁似的。 他垂下头，转身离开。 如果这婚真的退不了了，那他就带着妹妹离开这长安，总之琼玉是绝对不能嫁给刘衍，是绝对不能嫁到宫里去的！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不是他的琼玉待的地方！ …… 楚琼玉脑中昏昏沉沉，一直到入夜才堪堪醒过来。 一直在她身边伺候着的从秋见楚琼玉醒了，高兴的眼眶都红了，赶紧把楚琼玉扶起来，招呼又冬去把饭菜端过来。 楚琼玉摇了摇头，她一脸的倦色，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精气神。 “我要出去一趟，你去准备马车。” 从秋一怔：“都这么晚了，小姐你要去哪啊，你都两顿饭没有吃了，等明日再去不行吗？” 她知道那圣旨对楚琼玉的打击有多大，但是不管怎么样，这身子都是第一位的，不能不顾。 楚琼玉却是态度坚定，见从秋还在劝，索性直接自己下床来，去找衣服，从秋见状赶紧跑过去搀扶住楚琼玉摇摇欲坠的身子：“好好好！从秋这就去准备马车！” 戌时刚过，一辆马车从相国府后门疾驰而出，朝着长安深处奔去，就在楚琼玉离开相国府不久，沈镇南骑着快马赶了过来，他得知楚琼玉被指婚刘衍的消息，整个人都傻了，但一直到现在他才有机会和时辰过来看看，想听听楚琼玉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他进了相国府，直接去了听雪院，又冬见是沈镇南，索性也没有瞒他：“小姐说了如果是少爷和老爷夫人过来，就让我说她是去找叶小姐了，但是我知道沈将军和我们小姐的关系，我们小姐这是可真的是遇到难事了，沈将军您一定要帮帮我家小姐啊！” 沈镇南沉默几瞬，坚定的点了点头：“这是自然，我不会看着琼玉掉进那个火坑里面的。” 又冬感激的对他行礼：“我们小姐去桑榆家了，她家就在深水巷从外往里数的第二户。” 桑榆？沈镇南皱眉，那不是楚琼玉进宫时候跟在她身边的那个小丫头吗？怎么不是住在相国府的？ 但他来不及多想，和又冬点了点头，转身大步离开。 骏马疾驰，半柱香后沈镇南赶到了深水巷，巷子狭窄，他只能下马把马拴在巷子口，步行进去。 还没等走过去，就听到巷子里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你替我转告他，如果因为我今日的态度，那我和他道歉，他无论想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尽力去完成，但是他真的没有必要用这样的事情来报复我。” 这是楚琼玉的声音，沈镇南微微皱眉，今日琼玉和谁见过？谁要报复？报复什么？ “小姐……我想小姐可能是误会什么了，殿下不是那种人，我跟在殿下身边多年，殿下的为人我十分清楚，他是不会为了这么一点事情对小姐您……”这声音听起来也是有些耳熟的，刘衍使劲想了想，终于在脑海中寻到了一个人影。 那是以前形影不离跟在楚琼玉身边，但后来突然间就消失掉了的张小弟。 为什么他和刘衍还有联系？ 接着只听见楚琼玉嗤笑一声：“他的为人我不管，我只知道这件事他确实是对我造成了影响，如果你不方便和他说这些话，那就请你告诉他，明日这个时辰，我在这里等他。他什么时候来，我就等到什么时候。” “……小姐何必啊！”张小弟劝道，“圣旨都下来了，皇命岂是可以那么容易就能违抗的？” “这些事情你不用管，你只需要帮我转告他就好了。”楚琼玉声音里透着冷意，“好了，我先回去了，你和小五说一声。” “是……小姐。” 沈镇南一怔，立马反应过来，隐身进了旁边黑黝黝的阴影中，看着楚琼玉和从秋从自己面前快步离开。 第457章 我的太子妃 等到楚琼玉鹅二人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沈镇南这才从出来，他看了一眼楚琼玉离开的方向，又回来看了看巷子里面。 小五？小五又是谁？ 那个桑榆姑娘的家中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奇怪的事情？以前楚琼玉的护院，如今竟然和太子有了联系？ 就在沈镇南犹豫要不要进去一探究竟的时候，就听到身后蓦地响起一声：“沈大哥。” 沈镇南顿时身子一僵，半晌之后才僵硬的转过身来：“琼玉……” 坏了，他忘了他的马还在外面拴着呢！ 楚琼玉淡淡一笑，往巷子里看了一眼，又把目光落在沈镇南身上：“沈大哥你有急事吗？要是没有的话陪我走走吧。” “好！好！” 沈镇南连忙点头，接着就见楚琼玉转头和从秋说了什么，从秋应了一声，立马转身走开。 “溶月和我师兄还好吗？” 这个时辰还不到宵禁，路上的人还算多，街角还有冒着热气的混沌摊，吃的人零零星星，楚琼玉走到一张空的桌椅前坐下，叫过小贩来点了一碗馄饨，抬起来看向沈镇南，沈镇南赶紧道：“也给我来一碗。” 小贩麻利的应了一声，马上回去下新的。 “他们还好，只是今日听到那圣旨的事情，他俩闹着都要来看你，在这个关头……我把溶月压下了，答应她过来看看你，替她转告你一句话，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你需要她帮忙，那她一定万死不辞。” 如果不是楚琼玉帮忙，如今接到这封圣旨的人就不是楚琼玉，而是叶溶月了，可以说楚琼玉是救了叶溶月这一辈子，救命恩人也不为过。 “言重了，这才多大的事，”楚琼玉笑了一声，只不过那眉眼看上去却并没有多少笑意。 沈镇南知道她不是针对叶溶月，而是还在为了圣旨的事情。 “琼玉……如果……如果你需要我帮忙的话，那你一定要开口，我虽然没多少本事，但是藏一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沈大哥这是在劝我抗旨吗？” 楚琼玉看了他一眼，眼中这才多了点星星笑意，“事情还不到那种地步，我不会用那么冒险的法子的。” “你还有别的办法？”沈镇南急忙问道。 楚琼玉点了点头，手中的筷子轻轻点着桌面：“如果按照他和陛下说过的话来说，他中意的人应该是颜妄之，可就在回长安的前一日，颜妄之却被先被送了回来，我要人打听了，颜妄之回来一直待在府里，从未出去过。原本在西山待的好好的人却突然回来了，赐婚的圣旨也落在了我的身上，要是这其中没有隐情我是不信的。”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想去找颜妄之一趟，问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琼玉放下手中的筷子，看着沈镇南说道。 沈镇南点头：“好，我陪你一起去。” 他是仪鸾司掌卫，和颜太傅也算是有些交情，进府也容易一些，要不然楚琼玉如今一个太子未婚妻的身份，怕是那颜家的大门不好进啊！ 楚琼玉对着沈镇南道谢：“那就麻烦沈大哥了。” “我们之间不需要说谢谢的。”沈镇南有些苦涩的说道，可楚琼玉却并没有注意到他的语气，因为此时从秋回来了，手中还提着好几缸酒水，楚琼玉帮着接过放在了桌上。 沈镇南有些惊讶抬头，这是…… “沈大哥，陪我喝点酒吧？” 她抬起头来，冲着沈镇南笑道，眉眼好看到近乎妖冶，暖黄色的烛光照在她的身上，不知为何竟然看起来有些荒凉。 明知道喝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还会伤身子的沈镇南，却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好。” …… 翌日一早，楚琼玉是被从秋叫醒的，昨夜她和沈镇南喝酒到了半夜，后来她什么都不知道了。 “小姐，殿下来了。” 从秋见楚琼玉表情还有些恍惚，知道是昨晚的酒劲还没有过去，她给楚琼玉递过一碗解酒汤。 楚琼玉刚要接过瓷碗的手微微一顿：“在哪？” 她要张小弟转告给刘衍的时辰是晚上，这如今一大早就过来？ 虽未指名道姓，但是从秋知道她说的是谁。 “在堂里，听雪院的正堂。” 太子是专门来见她家小姐的，进了相国府的门就直接朝着听雪院过来，没有让人惊动老爷。 楚琼玉垂下头，嗓音还有些沙哑：“扶我起来。” 刘衍在堂里等了大约一炷香的时辰，就见楚琼玉缓步进门。 她穿着一身月白衣裙，配上有些苍白无血色的脸，看上去像是在烈风里面剧烈摇晃的雪白花瓣，马上就要凋零。 刘衍眼中多了些愠色。 “臣女拜见殿下。” 楚琼玉来到刘衍面前，垂头俯身行礼说道。 良久之后，刘衍才淡淡开口：“看来你似乎昨夜休息的不太好。” 他没有让楚琼玉起来，楚琼玉就那么维持着行礼的动作，他似乎都看不到。 “昨日的事情来的太快太突然，臣女需要时间消化。”楚琼玉抬起头来，杏眼中一片平静。 是风雨前的平静。 刘衍轻笑一声，站起身来走到楚琼玉面前：“所以你就去和沈镇南彻底喝酒晚归？这就是你所谓的消化？” 他果然什么都知道。 楚琼玉嘴角带笑，颇有讽刺意味：“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殿下，臣女斗胆问一句，这如今整个长安城里，还有哪里不是殿下的地方？” 这个天下，还不是你刘衍的吧，陛下尚在，太子还没有称帝监国的资格！ 刘衍听出了楚琼玉的意思，却没有答话，只是用一种冰冷入骨的眼神看着她。 楚琼玉毫不畏惧的直视回去。 “看不出我的太子妃，竟然这么急切的就要给你我夫妻之间寻点趣事了。” 第458章 下定决心 太子妃和别的男子喝酒，深夜才归，如果被人知道，还不得笑话我刘衍没有管妻之力？说我的太子妃水性杨花，不甘寂寞……” “够了！” 楚琼玉忍无可忍，直接怒斥一声，眼中又燃起了那熟悉的火焰。 “殿下，我不知您到底是如何想的，但事情摆在眼前，我嫁给你是错误的！你我之间绝对没有好结果的！我不是你心中那种能和你并肩面对任何危难时刻的女子，我担负不起您的厚望，我只想过平静平淡的日子，求殿下收回成命！” 刘衍不为所动，甚至皱了皱眉：“昨日不是明公公过来传送圣旨的吗？那可是父皇的人，如果没有父皇的允许，没有父皇的提笔书写圣旨，你觉得我有那个本事能让明公公肯冒着掉脑袋的风险来传送一张假圣旨吗？” 没错，圣旨是明帝下的，如果没有明帝的话，她和刘衍是绝对成不了婚的，但是！如果没有刘衍在明帝面前挑拨，明帝怎么会下旨！ 这件事一半以上的责任都是刘衍的！ 像是看出了楚琼玉还未来得及说出的话，刘衍迎着楚琼玉的目光直接道：“没错，是我和父皇请旨，要你做我太子妃的。” “殿下中意的不是颜小姐吗？”楚琼玉冷声道。 “颜姑娘？”刘衍摇了摇头，“是，我是中意她，可我后来想想其实对我好处最多的是你，我应该迎娶的是你。” 他的神情是那么的坦然，那样的理直气壮，中意一个人不一定是要娶她？要迎娶的妻子是要作用最大，好处最多的？这样的话岂不是句句都在打楚琼玉的脸！ 原来她楚琼玉在刘衍心里就是一个可以助他得势的工具！原来颜妄之从西山离开是他的意思！ 楚琼玉胸膛剧烈起伏，脸色却愈加苍白，垂在腿侧的手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 刘衍扫了一声，哼笑一声道：“要不然你还以为你在我心中的地位很高吗？等我娶了你，得到了我想要的，到时候你就没有了利用价值，我完全可以把你舍弃掉，你在我心里的确实是个一文不值的物件，没什么可留恋的。” 利用价值，舍弃，一文不值的物件！ 和上一世刘尧对她的态度一模一样！果然这刘家的人都是一样的德行吗！所以上一世的刘衍迎娶自己也是为了这些吗！ 原来她从来都不亏欠他任何东西！从来都没有！ 楚琼玉闭上眼睛，深深的喘息一口气，看都不看刘衍一眼转身就要离开。 刘衍眼神一冷，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我让你走了吗？” 楚琼玉的脸上是比刘衍的眼神还要冰冷的寒意，她直直的看着刘衍，突然莞尔一笑，明明是讽刺至极的笑，刘衍心中却不知为何咯噔一响。 “那殿下，我可以走了吗？” …… 楚极泰得到刘衍来府的消息，赶过来的时候，就见听雪院里早已没有了刘衍的身影，只有楚琼玉坐在堂中的椅子上，看着好似在发呆。 “琼玉！没事吧？” 楚极泰朝着楚琼玉大步走过去，还没等上前，就闻到一阵浓重的酒味，他眉头狠狠皱起，“你喝酒了？” 楚琼玉轻轻的嗯了一声，眼睛低垂，盯着脚尖。 本是想要怒斥她一番的楚极泰，看见楚琼玉这个样子，一腔的怒气化为了无奈和心疼，他坐到楚琼玉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为何要去喝酒啊，有什么事你和爹说，不管怎么样，爹都尊重你的意思，支持你，就算是……就算你不想嫁给殿下，不想进宫，那爹也会去和陛下说，去和殿下说，要他们收回圣旨。” 就算是不要他这个官职，不要他的前途，他也不能要楚琼玉去做她不愿意做的事情，毁掉她一辈子的幸福。 “爹。”楚琼玉握紧楚极泰的手，杏眼微闪，“我嫁。我心甘情愿。” 楚极泰浑身一震，看着楚琼玉的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爹你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会同意了呢。” 楚琼玉站起身来，走到窗边，阳光在她身上镀了一层金光。 “如果嫁给他，可以带给我任何我想要的，为何不嫁呢？我又不是个傻子，这点账还不至于算不过来。” 楚极泰猛地站起身：“你想要什么！你想要的东西爹给你去找！” 他的女儿应该是心甘情愿，高高兴兴的出嫁，而不是此时这样为了那莫须有的利益，就赔了一辈子！ “不，爹，”楚琼玉转过身来，看着楚极泰的眼中充满了淡淡的笑意，“我想要的东西，只有他能给我。” 在听到刘衍那番话的时候，她突然想明白了。以前不愿意嫁给刘衍，除了对他的恐惧之外，还有一些察觉不到的是对他的愧疚，她嫁给刘衍，却一直对他抗拒，从未尽到一个做妻子的责任，后来刘尧利用她，毁掉了相国府，毁掉了东宫之主，这和她有莫大的责任，即使刘衍是因为谋逆而亡。 所以她害怕刘衍，她觉得对不起刘衍，可刘衍如今却亲口说了，他迎娶自己，纯粹是为了利益，不管其他，所以啊，就不存在什么对不对得起，愧疚与否的问题了，那刘衍也不是真心想要去她，她也不是真心想要嫁他，两清，彻彻底底。 “琼玉！” 楚极泰急的拉住楚琼玉的胳膊，却在意识到她还有伤的时候又轻轻松开。 这一个小小的举动却让楚琼玉感到一阵悲哀。 “好孩子，你听我说，这事情没有那么严重的，你不想嫁，爹有的是办法要你不嫁，就算是皇上，也不能强迫人啊是不是？你放心，不会有任何事的。” 楚极泰还以为楚琼玉是担心抗旨说的气话，他把楚琼玉揽在怀里，声音温和又慈祥。 楚琼玉眼眶唰一下就红了。 她再也忍不住，紧紧抱住楚极泰的肩膀，呜咽出声。 听着那隐忍压抑的哭声，楚极泰心都碎了。 “别哭了孩子，爹给你去退婚！爹去和陛下说清楚，那太子我们不嫁！” 就算是要他付出生命的代价！ 第459章 以后你和她要保持距离 楚琼玉感动于楚极泰的心意，但最终还是拒绝了他的建议。 这个婚事，怕是刘衍谋划很久的结果，颜妄之怕只是一个诱饵，不过也是最终的目的。刘衍的意思很明显了，要她成为太子妃，从她身上得到东西，等到功成名就之后，再把自己舍弃。 这就是刘衍。 但是明帝为什么要同意刘衍的这个请求呢？楚琼玉有些想不明白。 好不容易才把楚极泰劝走，没一会沈镇南就过来了，昨晚他们说好了今日去太傅府找颜妄之，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看着沈镇南着急的模样，楚琼玉心里突然有些难过：“不用了沈大哥，不用去找了。” 沈镇南皱眉：“为什么？” 当然是不可能把刘衍过来的事情告诉他的，楚琼玉勉强一笑：“没有为什么，只是突然觉得，其实嫁给他也是很好的。” 沈镇南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那是刘衍！你嫁给他这一辈子就完了！” 那刘衍不是个断袖吗？！嫁给他之后岂不是要守一辈子的活寡？ 楚琼玉苦笑，早知如此，千不该万不该和沈镇南说这个…… “……沈大哥你就不要问了，那是我和你开玩笑的，殿下这个人其实也是不错的……”她有些不自然的理了理鬓角的头发，“沈大哥，要是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就先去忙了……我娘叫我过去一趟……” 这么明显的意思沈镇南不可能看不出来的，他脸色阴沉的点了点头，目送楚琼玉离开。 昨晚还是那么发愁抗拒的一个人，这才过了一夜竟然就妥协了？要是这其中没有什么猫腻，他是打死都不信的！ 能有那么大的本事要楚琼玉改变主意的，就只有他了！ 沈镇南眼神一暗，快步离开了相国府。 …… “殿下，这是韦老太爷传过来的密信。“ 刘二把手里的信封双手递给刘衍，不忘看着他的脸色，犹豫道，“殿下……这是不是有些太仓促了？你都没有和老太爷舅老爷商量过，就去求陛下下旨，这是不是……” 话到此戛然而止，因为他知道多说无益，殿下一定明白他的意思。 果然下一瞬，刘衍抬起头来，把信封轻轻的捏在手里，他意味不明的看着刘二，扬了扬手里的信：“这封信不用打开，我都知道上面写的什么，你知道吗？” 刘二点了点头，却在意识到什么之后，又狠狠的摇了摇头。 笑话！国丈他老人家的信，他怎么能随意猜测！ “哼，”刘二低笑一声，随后把信扔在桌子上，“我用一条刘尧的命去换一个太子妃，难道这比买卖不值当吗？” “……殿下，这是不是有些太冲动了？”刘二答非所问，但意思已经展露的很是明显。 可以除掉狼子野心的六皇子机会，和一个骨子执拗且叛逆不好控制的太子妃，这笔买卖傻子都能看出来该选哪个吧！可惜他家殿下好像是被猪油蒙了心，愣是去挑选那个极有可能坏事的楚琼玉？！ 难以理解!想不明白！ “她够狠，够聪明。”刘衍声音淡淡，就像是在说一件很小的事情，而不是一个大好机会在眼前白白流失的原因。 刘二心中一沉，刚要说话，就听到外面远远的传来了禀告声。 “殿下，沈将军来了。” 刘二一怔，立刻朝着刘衍看去，这沈镇南和楚琼玉的关系可是很好的，这个时候来莫非不是来替楚琼玉说话的？ “请。”刘衍颌首，示意刘二把桌上的密信收起来。 沈镇南很快进来，还不等刘衍说话，就见他屈膝突然下跪，那结实的声音听得人头皮都发憷。 “沈将军这是在做什么？” 本是已经站起来的刘衍，眼神一冷，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 “微臣是来请殿下收回成命，放过琼玉吧！”沈镇南抬起头，垂在两侧的手掌攥紧成拳，眼中激烈闪动。 “沈将军！”刘二心有不悦，低低的提醒了沈镇南一句，就算他自己也不认同刘衍和楚琼玉的亲事，但要说也只能是能说得上话的人才能说，沈镇南八竿子大不到一块去，哪里来的勇气！ 刘衍看了刘二一眼，眼神带着警告意味：“下去。” “是。”殿下发话，刘二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 等到刘二出去后，房间里就只剩下刘衍和沈镇南二人，安静到气氛压抑。 “是她要你来的。” 刘衍先开口，声音平静。 沈镇南深吸一口气，回道：“不，是我自己来的，和琼玉没有关系。” “知道沈将军和她的关系好，以前我可能是欣赏于你和她之间的这种超越了男女之情的友谊，但是到了现在，相比沈将军一诶清楚日后她就是我的太子妃，有些事情即使我不介意，但总有人看在眼里，你不想给她，或者是你添麻烦吧。” 刘衍起身，搀扶住沈镇南的胳膊，沈镇南本是想抵抗，但不知为何，那留言的手就像是长在他的胳膊上似的，甩都甩不开。 他嘴角含着寡淡的笑意，轻轻的拍了拍沈镇南的肩头。 沈镇南只觉眼角突跳，刘衍的意思就是他坚决不会同意去退掉这门亲事了？！ “殿下，臣知您和相国公走的较近，那您肯定也对琼玉的事情有所耳闻。琼玉的师父死于非命，留下一个诺大的师门没有人打理继承，琼玉的性子想必您也清楚，她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师门眼看要落败，她岂有不回去的道理？但是那师门的规矩甚是严苛，只能由女子继承，且是没有婚嫁的，如果琼玉嫁给了您，那她这一辈子就不可能再回去师门了，这对她来说是多大的一个打击啊！” “是吗？” 刘衍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可我怎么听说她已经改变主意了？” “什么？”沈镇南大惊，改变主意是什么意思？不回去药王谷了还是什么？ 看着沈镇南惊讶的样子，刘衍突然生了股恼意，当他踏进东宫殿门的那一刻起，他心中就有些不舒服。 只见他挑眉一笑，眼神微冷：“既然沈将军和她的关系好，那她怎么没有把这么大的事情告诉你呢？” 第460章 蛆虫 楚琼玉还不知道沈镇南为了她去东宫找刘衍，并被刘衍给警告提醒一番的事情，如今她正忙着劝说于氏和老太君，她知道娘亲和祖母担心，也不愿意她嫁，就算是要冒着得罪天家的风险，也要让楚琼玉从这个火坑里跳出来，楚琼玉很感动，更加坚定了她要保护着一家人的决心！ 楚泽复那里她不担心，大哥一向是听她爹的，自然有她爹劝说。 从明辉堂出来，还没走上几句，迎面就撞见了正往这边疯跑的楚琼蓉。 自从她中毒癫疯之后，楚琼玉给她试了那么多中解药，均是没有效果的。其实就算是不治好她，楚琼玉也知道她和楚琼婷在长安秀女坊的事情是谁做的。 也不知道她如今在皇子府日子过得如何了？整日活着像是一只见不到天日的蛆虫，这种感觉可是刺激？ 楚琼玉看着皇子府的方向，嘴角挑起一抹讽刺。好日子不能让她过得太久，容易让她产生一种这就是一辈子的感觉，她的一生是注定得不到幸福，得不到安宁的。 “小姐，桑榆来了。” 又冬从听雪院急急忙忙跑过来，对着楚琼玉说道。 楚琼玉点了点头，快步朝着听雪院走去。 路上她问了问又冬桑榆有说过来做什么吗，又冬摇头：“五小姐说要小姐回去她才说呢！” 楚琼玉眼神一紧，加快了脚步，能让桑榆这么谨慎的事情，不多。 “大姐姐！” 看见楚琼玉进了院子，桑榆赶紧的迎了上去，俏脸紧紧绷着。 “我听说……” 她附耳在楚琼玉身边，小声的说了几句话，只见楚琼玉脸色一变，“你确定？” “确定！”桑榆重重点头，“今日老伯在店里，有个丫头过来问这是不是荆｜州的特产点心，还说她找了好多地方才找到我们店里来，说她家姑娘最喜欢吃了。大姐姐，我做的是荆花膏，虽然在长安荆｜州的人肯定不少，但是你是知道的，荆花膏的气味有些独特，一般人是吃不上来的，当时在我们府上，几个姐妹之中谁最中意这个，想必大姐姐还记得吧？” 记得，怎么能不记得。 楚琼玉讽刺的哼了一声，这可是楚琼瑶最喜欢吃的点心。 “大姐姐，只是……”桑榆有些不安，“只是老伯不知道这些，也没太上心，回来当个趣跟我说了，我这才想起来的，所以我们也不知道那丫头最后去哪里了。” 楚琼玉微微一笑，揉了揉桑榆毛茸茸的发顶：“没事，我知道。” “大姐姐知道！？”桑榆震惊，大姐姐竟然知道楚琼瑶在哪里？！ 楚琼玉没有多解释,她让桑榆先回去，先不要打草惊蛇。桑榆点了点头，隐秘的从后门离开。 看来是楚琼瑶在皇子府待的太安逸，让她也变得大意疏忽起来了。 很好，这也给了她下手的机会了。 楚琼玉眼神冰冷，眉眼愈发妖冶。 …… 刘衍收到楚琼玉传来的消息时候，这份口信已经不知道过了多少个人的嘴。 刘二看着殿下有些阴沉的表情，赔笑道：“殿下，楚小姐找您确实是不方便了一些，但这好歹消息也过来了是吧？当初还好我聪明，没有让张小弟回来，殿下您可别忘了，楚小姐曾经可是要撺掇小弟背叛您的啊！” 不知道为何，他就是想要提醒提醒刘衍这些事情，好让他看清这楚琼玉的心机到底有多深！ 听到刘二的话，刘衍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笑意，快到刘二以为自己是出现了幻觉。 “怎么，我的太子妃难道不应该是这样吗？” 刘二：“……应该应该，就应该和殿下您一样……” “恩？” “不不不！殿下您比太子妃可是要厉害很多！太子妃那点小伎俩还不配和殿下您相提并论！” “恩？” “……殿下您饶了我吧！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刘二哀嚎，恨不得以头抢地！那他到底该怎么说啊！难道殿下不够阴险吗？难道楚琼玉和殿下不是半斤八两吗？？在他看来这两个人的手段和心眼简直是比他们的身份还要匹配的很啊！ 看着刘二痛苦的样子，刘衍突然心情颇好：“今夜你出宫一趟，让刘五直接去她的身边，以后有什麽事，让刘五负责传话。顺便要他保护好太子妃的周全，如若出现什么差错，要他提头来见我。” “是，殿下！”刘二立刻应声道。 殿下对那楚琼玉是真好，连刘五都给她了，要知道刘五可是他们几个刘姓家仆中武功最高的一个！虽然比不上他机灵，但也差不了多少，真是的！光见殿下对楚琼玉好了，怎么也不见那楚家小姐表示些什么的！ 刘二为自己主子忿忿不平，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 此时的刘二还不知道，他这个自作主张的主意险些酿成大祸！ “小姐，既然知道楚琼玉如今在哪了，我们要怎么办阿？你看她害的四小姐和二小姐那个样子，难道就让她逍遥法外？还有脸吃荆花膏！呸！” 楚琼玉在药房里研药，从秋和又冬陪在她身边，给她打打下手，顺便解闷说话。 “给。” 不知道是不是伤还没有愈合好，这才研磨了一会的功夫，整条胳膊就酸疼不堪，有丝淡淡的麻意从肩胛骨的方向蔓延看来，楚琼玉抬起手来按了按，眉头微皱，不会是留下什么毛病了吧？ “小姐？” 见楚琼玉久久没有说话，从秋好奇抬头看去，就在抬头的那一瞬间，她余光掠到了窗外。 瞬间头发发麻，牙齿打着群架！ “有……有鬼！” 楚琼玉皱了皱眉，顺着从秋的手指朝着半开的窗户看去，漆黑一片，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啊！” 忽然，身后的又冬也尖叫一声，一把扑倒楚琼玉后面，学着从秋的语气哆哆嗦嗦道：“小姐，有鬼啊!” 楚琼玉：“……” 第461章 丈人和女婿之间的谈话 听到自己被当成鬼的刘五很是憋屈，他这样的好相貌鬼能比的上吗？ 本就因为被刘衍派来保护楚琼玉有些郁闷，这如今更是听不上劲来，他怏怏的敲了敲房门：“太子妃，属下是殿下派来保护您的。” 就算刘二对这位楚家小姐的意见再大，也影响不了他分号，这可是桑榆小姐的姐姐呢！他没有理由和立场去讨厌这位太子妃。 听到外面的声音，楚琼玉皱了皱眉，立刻抬脚朝着门口走去，却被从秋一把拉住：“小姐小心啊！” 谁知道外面那个到底是不是刘衍的手下？这深更半夜的来这里，怎么看都不正常！ 楚琼玉拍了拍从秋的手，攥紧了手中的银针，警惕的朝着门口走去，身后的从秋和又冬紧张的瞪大眼睛。 随着轻轻的吱啦开门声，外面的人也出现在了楚琼玉面前。 “属下拜见太子妃。”刘五揖手行礼道。 楚琼玉却有些惊讶，蓝色眼睛？ 桑榆曾经说过她被刘泽骗来长安，被囚禁在一处院子的时候，就是一个蓝色眼睛的黑衣人救了他，这如今面前被刘衍派来的人也是蓝色眼睛，难道是同一个？这世上有蓝色眼睛的人不多吧？ 楚琼玉心情有些复杂，原来早在那个时候，刘衍就帮过自己了。 时辰不早，楚琼玉本是想让从秋带着刘五去找间客房住下，想不到刘五却是摇了摇头，原地揉身灵巧的飞上了屋檐，在黑夜中瞬间没了踪迹。 楚琼玉仰着头：“……晚上把房门拴好。” 从秋坚定点头。 翌日一大早，收到楚琼玉消息的刘衍应约前来，楚琼玉本意是让他在后门处安安静静的等她片刻，她马上就出来，但没想到，她只是回听雪院拿了些银子的空挡，刘衍就已经去了前院和楚极泰喝茶去了。 从秋快哭了：“小姐我没拦住殿下啊！殿下他……他……我害怕啊！” 其实刘衍什么都没有做，也没和从秋说话，只是他那一双疏冷的凤眸太有压迫力，没有和他打过交道的从秋自然是受不住了。 楚琼玉轻轻叹了一口气，安慰了从秋几句，就大步朝着前院跑去。大清早的！喝什么茶啊！ 此时的前院，楚极泰和刘衍相对而坐，看着对面那几乎是自己看着长大的青年，楚极泰心情有些复杂。 如果早知道他会是自己的女婿，那十年前他肯定是要好好的培养培养他，就算不会事事朝着自己想要的那个方向发展，那起码也能自己看着顺心满意啊！哪像现在！…… “相国公似乎有话要和我说。”刘衍放下手中的茶杯，平静的看上了对面的楚极泰，用的是肯定的语气，“岳父。” “！！！” 楚极泰瞬间浑身打了一个激灵，他立刻站起身来，对着刘衍揖手道：“殿下使不得啊！老臣何德何能做殿下的……岳父啊！” 如果一个人不想做你的岳父，那意味着什么？ 刘衍脸色有些冷：“相国公这是什么意思，觉得我配不上你的女儿？” 外面的楚琼玉正好赶过来，听到了刘衍这句带着冷意的话，她心中一沉，抬脚就要进去。 却听到楚极泰的声音响起：“殿下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殿下什么样的秉性我是清楚的，不是殿下配不上琼玉，而是你们不适合啊！她从小在深闺长大，我又在她很小的时候，去了西凉，一走就是十年，她们娘三在楚家的日子说不上坏，但也绝对说不上好，琼玉她以前多活泼开朗的一个人，如今呢，都比她哥看着像个长子，她心里装的事多，殿下也是这样的人，心里有事从来不会说出来，你们俩要是在一块过，那日子得压抑成什么样啊！” 楚琼玉眸光动了动，轻轻的收回了已经迈出去的那只脚，侧耳倾听刘衍的回答。 片刻后，刘衍道：“相国公多虑了，琼玉是相国公的女儿，我和相国公又是挚友，那我和琼玉之间应该不会差多少，虽然如今我和她之间还不算亲密，但时间久了，情况一定会有所改善.＂ 这叫什么话？因为是相国公的女儿，所以两人就有话说？就能敞开心扉？那如果这般的话，为什么他不跟楚极泰住一起过日子？ 楚琼玉心中重重的哼了一声，隔着窗户朝着房间里剜了一眼。 果然楚极泰对这个答案也同样是哭笑不得：“殿下这个时候难道还不肯和老臣说实话吗？如果您仅是因为琼玉是我的女儿，才要迎娶她，打死我也不信的。殿下您不是这样的人。” 最后一句话楚极泰加重了语气，显得笃定非常。 良久之后，刘衍的声音淡淡响起：“因为我和她是一种人。” 因为是一种人，所以才要在一起吗？楚琼玉秀眉紧皱，可她从来不觉得她和刘衍是一种人啊！ 刘衍那种级别，她快马加鞭十辈子也赶不上啊！ 等到刘衍从前院出来，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坐在园子亭中的楚琼玉看见他的身影，连忙迎了过去：“殿下。” 刘衍打量她一眼，视线在她从裙底露出脚尖的绣花鞋上看了一眼，淡淡的点了点头。 楚琼玉干笑：“您和我爹说了什么啊，待了那么长时间，我还以为殿下您忘记和我说好的事情了呢。” “说了什么你不知道吗？”刘衍低着头，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凤眸显得愈发狭长。 楚琼玉面色一僵：“我怎么知道啊……” 在听到刘衍说了那句他们两个是一种人之后，楚琼玉就没有再听下去，悄悄离开了，在她心里，她总觉得或许是刘衍误会了什么，才会产生他们是一种人的错觉。楚琼玉悄悄决定，看来是要找个机会和刘衍好好的解释解释了，让他不要对自己心存某种期待，既然已经决定嫁给他，两个人以后在一起过日子，而且还是互相利用索取的关系，那就最好不要奢望什么其余的东西了。 第462章 亲吻 不知是不是看出了楚琼玉的心虚，刘衍也没有继续为难她，很快四人就从相国府离开，朝着皇子府的方向赶去。 楚琼玉和刘衍的亲事如今在市井传的沸沸扬扬，刘衍在众人的眼中俨然已经成为了一个不拘泥于世俗外表，在楚琼玉成为一个“残废”之后，仍愿意迎娶她的好男人。 虽不知刘衍本人对这些传言是怎么看的，楚琼玉反正是很不愿意听，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怀疑，出门的时候她特地换了一身男衣，并在自己的脸上做了些手脚。 一路无话，几人很快到了皇子府的后门处。 刘二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对着刘衍道：“殿下，我和从秋就不进去了，您带着楚小姐去吧，我俩也不会功夫，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您顾不过来的。” 从秋看了看刘衍冷峻的侧脸，又敲了敲自家小姐，心中有些担忧。 刘衍淡淡的点了点头，临转身之前又看向刘二道：“太子妃。” 刘二一怔：“……是是是！太子妃！” 楚琼玉脸色微红，偏过头不敢看刘衍：“殿下走吧。” 这种时候还在乎什么称呼问题！ 刘衍揽住楚琼玉的纤腰，脚下微微用力，两个人凭空而起，稳稳的翻过高墙，落到了皇子府的院落。 “小姐没事吧？！”从秋趴在墙外，压着嗓子小声道。 “没……没事！” 楚琼玉有些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泥土，她略带恼意的看了刘衍一眼。 还没等她站稳就松了手，这不是存心的想要看自己的笑话吗？！ 刘衍却没有看她，眼神在这后院里一扫，人迹罕至的地方。 “你那三妹妹在哪？” “殿下跟我来。” 楚琼玉走到刘衍面前，就要跟他带路，结果还没等她走上一步，后领就被一只大手紧紧抓住。 楚琼玉身子一僵，微微转过了头：“殿下？” “跟在我的后面。” 刘衍把楚琼玉拽到自己身后，看都不看她一眼，抬脚就朝着前面走去，“你说怎么走。” 楚琼玉：“……” 何必呢，有这个必要吗？这么贴心做给谁看呢？ 楚琼瑶所在的地方还是跟上次的一样，楚琼玉朝着门前放着的水缸里看了看，小红鱼依旧在游荡。 “殿下就是里面。” 她压低声音示意刘衍朝前看，同时她也不敢放松警惕，提防着刘尧的人过来，这里毕竟是和刘尧的院子只有一墙之隔。 “门被钉死了。” 刘衍没动，下颌微抬。 那房门确实是被人钉死了，几根结实的木板歪七扭八的横在上面，苍蝇都飞不进去。 “忘了忘了，”楚琼玉有些懊恼的一拍脑袋，“得从刘尧的房间里过去，这两个房子之间有个暗道。” 说着她转身就离开，走了几步之后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左右一看，刘衍呢？！ 她猛地回过头去，只见刘衍还站在那里没有动，就那么直挺挺的杵在那里，没人发现都难。 “殿下，走啦！” 楚琼玉赶紧走过去，仰起头看着她，神情有些焦急。 刘衍依旧是不动声色，他看了楚琼玉一眼很快就移开了目光。 不知为何，楚琼玉被他看的心尖突然抖了抖，说不上来的寒气从脚底板升到了头顶。 刘衍已经抬脚走了，那修长的背影看起来格外的冷漠，写着勿要靠近我几个大字。 好端端的又发什么疯？楚琼玉有些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头，但还是追了上去：“殿下，怎么了？是有什么不对吗？” 她耐心性子，勾出一抹笑意，以后她还要跟刘衍搭伙过日子一段时间，既然结果已经注定了，那就要在过程中稍稍的争取改变一些，最起码不要闷声就受了刘衍那莫名其妙的寒意啊。 刘衍没有理她，径直的朝前走去，下颌紧绷，薄唇紧抿。 楚琼玉有些头疼，按说她如今和刘衍之间的关系，是不该理他这些莫名其妙的情绪的情绪的，但是说实话，他的气场真是很难让人忽略。 眼看刘衍就要走出这个庭院，楚琼玉赶紧加快脚步，却不料就在即将迈出门槛的时候，一阵说笑声从旁边传来。 有人过来了！ 楚琼玉脸色一变，一把拉住刘衍的身子把他塞到了门后，她也随后藏了进去，等着外面的人过去。 是几个女子的声音，应该是这皇子府的丫鬟，听她们所说的话，是要给刘尧送去吃食的。 楚琼玉皱了皱眉，无意识的咬住了唇瓣一角，看来刘衍是在院子里啊，那他们要怎么才能进去呢。 就在她愁眉紧锁的时候，说话声也渐行渐远了，看来是应该到了刘尧的院子了。 “殿下，我们等会再过去吧，刘尧他……” 楚琼玉扭头去看刘衍，却惊讶发现刘衍的脸近在咫尺，他的皮肤很好，就算在这个距离之下，脸庞依旧如玉。 门后狭小的空间里，两个人的身子紧紧的靠在一起，楚琼玉在紧张之余也没有注意到两个人的诡异姿势，自然在她冒然的回头之下，两个人几乎就碰上了。 楚琼玉唰的一下往后撤了一脚，有些尴尬的看着那身子还藏在门后的刘衍，她张了张嘴，又无奈合上，因为她不知道该和刘衍怎么解释，怎么说了。 终于，她抬起头来，脸颊绯红一片:“殿下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没想到这……” 还没等她说话，就见刘衍眸色一变，楚琼玉心中顿时大呼不好，第一反应就是坏了！这人生气了！但还没她反应过来逃跑的时候，胳膊就被他扯住，一把拉到了他怀里。 楚琼玉的鼻子狠狠的撞在了刘衍结实的胸膛上，又酸又疼，难受极了。 气恼和委屈一瞬间袭来，令她不管不顾的抬起头朝着刘衍大吼：“刘……” 下一瞬，微凉的唇瓣直接盖在了楚琼玉微张的红唇上。 楚琼玉瞪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男人的眼睛像是看不见边际的深海，眸光沉如水，星星点点的亮光泼洒在水面，深邃又神秘，引着人不由自主的想要去探索。 第463章 态度软和惹大祸 “六皇子最近是怎么回事啊，都不让我们进他房间了，我听阿花说连打扫都不行了呢。” “我也纳闷呢，六皇子那么干净的人，以前只要打扫的玩一会，他就不高兴，这如今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了？” 外面丫鬟的声音清晰传来，原来是进去刘尧院子的人又出来了。 楚琼玉猛地推开面前的刘衍，下意识的抬起手来擦了擦自己的唇瓣，心下只觉悲凉，这上下两世，她怎么都栽倒了这人的身上？！ 看着楚琼玉的动作，刘衍眼神变了变。 还没等楚琼玉从刚才的悲怆中回过神来，一阵天翻地覆之后，她再一次被刘衍给狠狠的压在了墙上。 如果说刚才的事情楚琼玉脑中只有一片懵，那如今她的脑中就只剩下害怕了，别说反抗了，几乎连呼吸都要忘记了。 刘衍目光一寸寸的从楚琼玉额头移到那还湿润的唇瓣，声音里有说不出的阴冷：“嫌我脏？” 楚琼玉心中苦笑，她哪里敢嫌弃刘衍脏，要是说个不字，他还不得当场就把自己卸了？ “只是……只是有些没反应过来。”楚琼玉赔笑，挤出来的笑容越来越别扭，“臣女和殿下虽然有婚约在身，但臣女从小学习三纲五常，所谓有可为有所不为，臣女……臣女觉得有句话其实说的挺不错的，殿下您要听听吗？” 刘衍淡淡的看着她，没有做声，只是身子却一寸一寸的朝着楚琼玉压过来，侵略性十足。 楚琼玉心中大呼不好，索性什么也不顾了，伸出手推在刘衍的胸膛上，用一种近乎破声的音调急喊道：“发乎情止于礼啊！殿下！” 她紧紧的闭上眼睛，不敢看向刘衍。 良久之后，楚琼玉只感到身上一轻，刘衍的声音淡淡传来：“你要在这里待一辈子吗？” 楚琼玉猛地睁开眼睛，只见那刘衍已经走了出去。 她狠狠的咽了一口口水，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赶紧跟上。 本来还想要拉着刘衍，让他不要在别人的府上还这么的堂而皇之的，可是想想刚才自己的处境，楚琼玉识时务的闭上嘴，跟在刘衍身边不敢说话。 眼看着快要走到刘衍的院子了，楚琼玉一颗心几乎要跳出来，这要是被院子里的下人发现可还得了！ “殿下！” 终于在刘衍要走进那门边的时候，楚琼玉再也忍不住，情急之下拉住了刘衍的手，着急之下她也没有察觉到手的主人身子微微一顿。 “咦？人呢？” 楚琼玉看着寂静的院子，心中一片匪夷所思，刘尧竟然真的不要人伺候了吗？ 怎么会如此转变之大？ 还没等楚琼玉想出所以然来，腰肢就要人轻车熟路的搂住，跃到了刘尧的房间屋顶上。 刘衍放开楚琼玉，对着她点了点下巴。 楚琼玉立刻明白他的意思，蹲下身子小心的掀开脚下的瓦片。 刘衍眼神略有缓和。 瓦片被楚琼玉一一拿开，下面屋子里的情景也露了出来。 楚琼玉立刻俯身往下看，但房间里却是空无一人。 不可能啊，刚才丫鬟还说把东西送到刘尧手里了。楚琼玉微微皱眉，专注的侧耳倾听。 终于，微弱的说话神顺着风声飘进了楚琼玉的耳朵。 一男一女，虽然听不真切，但是楚琼玉对那二人的声音可是印在了骨子里。 “殿下！就在里面！” 楚琼玉猛地抬头，惊喜朝着刘衍看去，确定说道。 她的眼睛都在发光。 刘衍点了点头，对着虚空突然打了个手势，楚琼玉正在奇怪的时候，惊闻自己身后传来一陌生的声音：“殿下。” 楚琼玉顿时汗毛直立，撑在瓦片上的胳膊一软，如若不是刘衍伸手拉了她一把，眼看就要从屋顶上滚下去了。 “啪！” 楚琼玉靠在刘衍怀里，眼睁睁看着一片青瓦掉了下去，砸在院中的地上，发出清脆一声。 几乎是在声音响起的那一瞬间，屋里传来了刘尧的声音：“谁！” “殿下！？”楚琼玉本能的朝着刘衍看去，杏眼圆睁，无声询问他该怎么办。 刘衍看了她一眼，对着那宛如凭空出现的黑衣人微微点头，黑衣人会意，俯身朝着院中就飞了下去。 在楚琼玉的角度，看不见院中的情形，但她清楚的听见了刘尧的怒斥和刀剑碰撞的声音。 楚琼玉眸光一暗，熟稔的搂住刘衍的劲腰：“殿下，下去？” 刘衍似笑非笑的看着怀里的女子，凤眸微闪。 楚琼玉大着胆子直视他，嘴角笑意渐盛。 调虎离山之计。 就在刘尧在外面和刘衍的暗卫打的天昏地暗的时候，楚琼玉已经和刘衍从后窗进了刘尧的房间。看着楚琼玉径直朝着内室走去，熟悉的就像是来过很多次一样。 本来心情终于有所好转的刘衍，这次彻底的冷下了脸来。 “殿下，” 片刻后，楚琼玉从门边露出头来，朝着刘衍招手，“人找到了。” 楚琼瑶就在刘尧的内室里藏着，她背对着门口，行动不方便的她在听到脚步声响起的时候还以为是刘尧进来了，看着她亲密的叫着尧郎，楚琼玉只觉一片恶心，在久久没有等到她那尧郎说话的时候，楚琼瑶终于发现了异样，但已经晚了，楚琼玉把手中的银针朝着楚琼瑶脖子上的穴位深深的扎了进去，楚琼瑶身子一僵，沉沉睡去。 “殿下？” 见刘衍没有动作，楚琼玉以为他没有听见，不由得又叫了他一声，“殿下人找到了，我们走吧？” 光她自己是扛不动楚琼瑶的，还需要刘衍的帮忙，虽然知道刘衍很大可能是不会帮她的，但就算是他能凭空吹了口哨，打个响指，把他那些神出鬼没的暗卫叫出来也来啊。 此时的楚琼玉还没有意识到，仅仅凭着方才在庭院和屋檐上的事情，加上随遇而安的心态，她起码对刘衍卸下了一半的防备，一时的情绪假象蒙蔽了她的眼睛，那她势必是要吃大亏的。 第464章 关于他的事情，你要不要听 离着皇子府后门不远的地方，一男一女正鬼鬼祟祟的藏在隐蔽角落，目光灼灼的盯着皇子府。 终于，从秋忍不住了：“殿下和小姐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怎么还不出来啊！” 这马上就要半个时辰了，不是说只要找到楚琼瑶就马上出来的吗？小姐不是已经知道楚琼瑶在哪里了吗？ “别急，估摸着也快了。” 刘二对他家殿下有信心，安慰从秋道，其实他还有一句话碍于面子没有说——就算是真的出事了，那八成也是楚家小姐惹得。 从秋点了点头，心中默默的为楚琼玉祈福，终于在她心中默念到第四十九次的时候，高墙上突然传来了一阵异动。 黑衣人从高墙里跳出，肩上扛着一只鼓鼓囊囊的麻袋。 从秋瞪得眼睛，紧接着又看到楚琼玉和刘衍从高墙上跳了下来。 “小姐！” 从秋赶紧朝着楚琼玉跑过去，没有注意到楚琼玉异样的神情。 “走！” 还没等从秋跑到楚琼玉的面前，就见楚琼玉已经大步的走了过来，脸色铁青的吓人。 “小姐……” 从秋有些尴尬，还有些害怕，她偷偷朝着旁边站着的刘衍看了一眼，见他正紧紧的看着她家小姐的背影，那眼神看着跟要吃人似的。从秋冷不丁的打了一个哆嗦，直觉此时不该多说话，她抬脚朝着楚琼玉就要跟上去。 “等等。” 冷漠如寒冰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从秋身子一僵，双脚像是被粘在了地上，动都动不了。 “殿下……呵呵呵……” 刘衍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抬起眼来朝着楚琼玉的方向看去，那人已经走的快要看不见身影了。 “告诉你家小姐，今日欠了我，有朝一日我定会讨回来。” 说完，他直接转身大步离去，后背紧绷愈发显得挺拔。 从秋瞪大眼睛，一脸懵。 刘二哼笑，果然吧，那楚琼玉还是惹着他家殿下生气了啊！ 虽然对楚琼玉有些偏见，但是对从秋这个丫鬟刘二可很是友好，他拍拍从秋的肩膀，示意她朝着被丢在地上的麻袋看去：“马车已经准备好了，你快赶着马车去找你家小姐吧。” 这话中的幸灾乐祸之气简直是扑面而来。 从秋心中不喜，但还是点了点头，哼！坏人！等着小姐去了东宫，看怎么教训你！ 等着楚琼玉终于回到相国府的时候，已经是正午过后了，又冬早已在后门等着了，看见楚琼玉二人终于姗姗来迟，她激动的几乎要晕过去。 怕耽误小姐的事，她中午都没敢吃饭啊！ 主仆三人合力把装着楚琼瑶的麻袋从马车上抬了下来，放到了早已准备好的地窖里，这里是楚琼玉上一世无意中发现的，当时她还觉得奇怪，相国府的房间不够多吗，为何还要留置一间像是女子闺房一样的地窖呢？现在她明白了，后院女子的手段不比宫中后妃少，折磨起人来也是一套一套。 安置好一切，楚琼玉不忘又在楚琼瑶身上补了一针，如今还不是时候让楚琼瑶知道是自己把她从刘尧那里带走的，临走之前，楚琼玉朝着楚琼瑶的双腿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 回到听雪院之后，从秋还记得方才楚琼玉那难看的脸色，不由得小心翼翼问楚琼玉怎么了。 她清楚的看见楚琼玉的神情在一瞬间冷下来，陌生的吓人。 “烧些水来，我要沐浴。” 可是这还不到晚上啊……从秋在心里说了一句，乖乖出去照做，虽然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但能让小姐这般生气的，肯定不是小事。 小姐一直和殿下待在一起，难道是殿下？从秋被自己这个猜测吓了一跳，赶紧摇了摇头，把这个念头从脑海里甩了出去。 等到房间里只剩下自己一人，楚琼玉阴着脸走到铜镜前，解开自己的衣带，把里衣往上拉了拉，果然在自己的腰侧出现了一大块红印，大有转为青紫的架势。 楚琼玉咬紧牙，从桌上的梳妆匣里翻了翻，找出了一瓷瓶，倒出里面青色的药膏，细细的抹在伤处。 如若他再有下次对自己这般冒犯，那就拉着他同归于尽好了！就到地下再做一场夫妻好了！ “实在是太过分了！” 楚琼玉很狠的一拍桌子，气的身子都在发抖，登徒子！ “小姐你怎么了？小姐？” 正巧赶过来的从秋听到屋里的动静，不由得拍门担心问道。 楚琼玉深深喘息一口气，抬高声音回应道：“没事，不小心把东西碰掉了。” 听到这里，从秋这才松了一口气，但她心里总觉得有些不放心，不由得对着身后的叶溶月小声道：“叶小姐，小姐今日的心情好像有些不好，您帮着劝劝吧，她身子还没有好全，我怕这气大伤身，就更不容易好了。” 叶溶月点了点头，轻敲房门担心道：“琼玉姐姐，我是溶月。” 楚琼玉一听，赶紧把衣服穿好，整理好表情之后把门打开，惊喜道：“溶月你怎么来了？” 叶溶月细细的观察了一番楚琼玉的神态，见她除了眼睛有些微红之外，脸上并无其他的可疑之处。 她不由得在心中轻叹一口气，看来琼玉姐姐是真的对她的小舅舅没那份心思啊。 “我想琼玉姐姐了，所以就来了啊。” 叶溶月笑的娇俏，上前握住楚琼玉的手，亲亲热热的抱住她的身上，舒服的喟叹，“还是琼玉姐姐身上的味道最舒服，和你在一起啊，我最放松了。” 楚琼玉笑着揉了揉叶溶月的脑袋，拉着她进屋来，吩咐从秋上茶。 叶溶月却急忙叫住要走的从秋，有些羞赧的对着楚琼玉道：“不用了琼玉姐姐，我……我马上就要走了，不用忙活了。” 楚琼玉微惊：“你不是来找的吗？” 见她这个样子，叶溶月更觉不好意思，她轻轻的推了推楚琼玉的胳膊，撒娇似的。 惹得楚琼玉不由笑出了声：“好啦我知道，你是来找我爹娘的是不是？” “是……但也是来找你的啊，”叶溶月抬头，认真的看着楚琼玉，“琼玉姐姐，我有件事关于太子殿下的事情要告诉你，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告诉你比较好。” 再一次听到有人说起刘衍来，楚琼玉心中一阵抗拒，但还她是维持着面色如常：“什么？” 第465章 国丈爷 叶溶月说她知道关于刘衍的事情想要告诉楚琼玉，楚琼玉虽然现在不想听到关于他的任何消息，但还是点了点头。 却没想到叶溶月直接起身坐到了她的身边，并让从秋去把房门关上，看着她神秘兮兮的样子，楚琼玉额角突跳，果然这只要有关刘衍的事情都不会是什么好的吗？ “琼玉姐姐，我外公不是和韦家的老太爷交好吗，我无意间听到我外公和我爹在闲聊，说韦家老太爷中意的太子妃其实是颜太傅家的小姐颜妄之，如今你被陛下赐婚太子，韦家老太爷对你很是不满意，说什么这两日就要去陛下面前，请求他收回赐婚的圣旨呢！”叶溶月看着楚琼玉的脸色，心里很是为她的琼玉姐姐抱屈，怎么，这相国府家的千金难道还比不上一个只有虚职的太傅家的小姐吗？ “琼玉姐姐你别生气，那韦老太爷都那么的岁数了，早就糊涂了，你不要和他一般见识，这陛下的圣旨都已经颁布那么多时日了，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岂是说收回就能收回的？琼玉姐姐你那么好，就算陛下真的可怜那韦老太爷那么大的年纪奔波，可也要给个理由啊？如果这理由给的不好，那以后怎么还会有人信服陛下的话呢?所以啊，琼玉姐姐你就不要担心了。我来告诉你这些事，是想要告诉你如果跟着殿下去韦家的时候，你好有个心理准备，不要被那韦家老太爷的脾气吓住。” 楚琼玉垂眸，握住叶溶月的手，笑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多谢你来告诉我这件事，我心里有数了。” 叶溶月连连点头，就知道她的琼玉姐姐是个心里敞快的。“琼玉姐姐，我还听我外公说了，那殿下虽然目前在朝堂上占不到有利局势，但他见识多广，见解独到，比那六皇子好了不少，虽然如今可能位置尴尬一些，但等到以后必定会扬眉吐气。” “这些话你也敢往外说？”楚琼玉看了叶溶月一眼，朝廷官员议论储君之位，可是大逆不道的。 叶溶月哎呦了一声，握紧楚琼玉的手道：“你可是我的姐姐！又不是外人！” 楚琼玉无奈摇头：“好吧，那我这个做姐姐的就要提醒你一句，谨言慎行，有些话有些事情连我也不能说，保护好你自己。” 这是她上一世得到的教训，深深的刻在心里。 叶溶月懵懂的点了点头，但还是道：“我相信你，就像是相信我自己一样。” 这世间有太多的勾心斗角，可也有难得可贵的真挚友好。 楚琼玉抱住叶溶月的身子，两个人又说了一会话，楚琼玉就送着叶溶月去见自己的爹娘了。叶溶月和褚玉的事情已经定下，楚极泰和于氏身为褚玉的义父义母，是最有资格见叶溶月的。 目送叶溶月和褚玉一起进了前厅，楚琼玉也没在门口久站，她的爹娘是不会难为叶溶月的。 刘衍的外公，韦家老太爷，楚琼玉是有些印象的，在上一世她被指婚给刘衍的时候，这个老太爷也是一千个一万个不同意，更是闹到了明帝面前，但明帝并没有答应他，先皇后去世多年，这个老丈人在明帝心中的位置也是越来越小，国丈府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了，之所以还要刘衍去接近国丈府，是他心中那对先皇后残留一丝怀念所致，所以就算韦老太爷撞死在殿前，明帝也不会皱一下眉。 这都是她爹和她分析的话，当时她对天家薄凉的感情深深惊讶，更是坚定了她不想嫁给刘衍的心，可是那时候她被刘尧迷住了心窍，就不曾想过，那刘尧也是天家的皇子，明帝的现在极有可能就是他的未来。 楚琼玉站在桌边，看着跳动的烛火，暗暗下定了什么决心。 既然明帝是不可能以为韦老太爷而改变决定的，那老太爷到明帝面前的那场闹剧，岂不是要白白浪费了？不，这可不行，韦家老太爷怎么说也是国丈，女儿没了，那还有个皇孙在，怎么也不能让他白去陛下面前白唱这一出戏。 楚琼玉嗤笑一声，吹灭了灯盏里面的蜡烛，就是这件事要便宜刘衍了。 想起这两个字，腰间就一阵刺痛，楚琼玉缓缓的抚上腰间，恨恨道：“你给我等着！” ~ “混账！我当时是怎么和你说的！你当时答应了我什么了！怎么去了一趟西山，你就不把这个做外公的放在眼里了！” 香火萦绕的祠堂里，跪着一个身姿挺拔的男子，他挺直后背，任由那巴掌大小的木板抽在自己身上，牙关紧咬，凤眸坚毅。 在他身边站着一个须发雪白的老人，手中拄着蛇头拐杖，脸色通红，另一只手高高扬起，手中拿着一块结实的木板，眼看就要砸一次落到刘衍的后背上。 “哎呦我的爹啊，不能再打了！” 中年男子急急的跑进祠堂，动作虽然轻柔却强硬的夺过了老人手中的东西，温声劝说他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 “爹，真的不能再打了！这可是您亲外孙啊。“韦铭瞪了一眼刘衍，示意他快说些话来劝劝老太爷。 刘衍却好像没有收到他的暗示，还是跪在那里，像是一块冰冷僵硬的石头。 韦铭心中叹了一口气，这个倔脾气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你看他可曾有半点知错的地方！”韦老太爷见状，气的又要起身,“当时我怎么说的，要他娶了颜家姑娘，当时他答应的好好的，结果呢，现在一道圣旨落下，楚家小姐成太子妃了！？还是他亲口去和那皇帝求来的？！我说的话你全都当耳边风了是吧，你的眼里就没我这个外公了是不是？！你和你那个皇帝老儿一模一样！” 韦老太爷气的胸口剧烈起伏，看那样子就跟要背过气似的，韦铭急忙给他顺气，对着刘衍低声训斥道：“快给你外公的道个歉！” 刘衍直视前方，眼珠子都不动一下，声音冷的跟那寒窑似的。 “迎娶楚琼玉是最好的选择，我不觉得我有错。” 第466章 韦老伯也姓韦 “你这孩子！怎么……” “混账！什么叫最好的选择！”韦老太爷气的几乎要跳起来，他一把挥开韦铭的手，手指恨不得怼到刘衍的脑袋上，“颜家姑娘就是最好的选择！颜太傅没权没势，就是你最好的保护伞！可你呢，你竟然迎娶了一个如今正得势的相国公的女儿，你这不是相当于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上去了吗？你可曾想过就因为你这一时的任性，我们这么多年的谋划就要全白费了！” “不会的。” 刘衍转头去看韦老太爷，眸光愈发坚定，“这是父皇的决定。” 韦老太爷一怔，这是明帝的决定？所以全天下的人就会认为这是明帝心疼那初从西凉回来的儿子，所以想要弥补他心中的亏欠，这才把楚琼玉许配给他的？ 随着这个想法一起升腾起来的，还有无尽的怒火。 韦老太爷直接一脚踹在刘衍的身上：“逆子！我这么多年白教诲你了！当别人看不起你，眼中没有你的时候，就是你最好的反攻时刻！无论你做什么事情，在那些人的眼中你也一定是成不了的，就是个废物！你呢！你这么急迫的要把自己推到众人的面前，你是多想成为他们的靶子！” 虽说韦老头的年纪大了，但是力气可是一点都不小，刘衍的身子晃了晃，脸色也是一白，看着就跟要倒下似的。 “孩子，孩子你没事吧？” 韦铭眼色一紧，连忙上前扶住刘衍的身子，“是不是……” 刘衍轻轻的摇了摇头，那低沉的声音里面还是泄露了一丝痛苦：“舅舅我没事。” 坚强的多让人心疼。 韦铭心疼坏了，扭头对着韦老太爷道：“爹！阿衍的身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干嘛还要下那么重的手！” 被儿子指责，韦老太爷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他用更高的声调驳了回去：“平日里就是你这么惯得他，才让他愈来无法无天！”说完，他狠狠的瞪了刘衍一眼，拄着拐杖就要往外走。 韦铭安抚了刘衍几句，急忙去伺候着韦老太爷，韦老太爷的怒持声隐隐传来：“慈舅多败儿！你以为光你心疼，我不心疼啊，就你能是不是，就你……” 刘衍合上眼睛，缓缓的吐出一口浊气，一直在外面等着的刘二赶紧跑了过去，把刘衍从地上搀扶起来，担心道：“殿下，可是又难受了？” 当年在去西凉的路上，有人想要谋害刘衍，让他死在去西凉的路上，但刘衍坚强的活了下来，只不过当时行程很赶，也为了不打草惊蛇，刘衍并没有好好的医治和去毒，久而久之，那毒性就一直残留在刘衍的身体里，如今已然成了一个没有办法医治的怪病，只要发病，就会折磨的刘衍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十分可怕。 “没事，” 刘衍拍了拍方才韦老太爷踹过的地方，语气淡淡。 只要能让外公答应他的亲事，那就算再被多踹上几脚又如此。 ~ 楚琼玉自从把楚琼瑶从皇子府带回来，就一直留心着皇子府的动静。 在她以为刘尧会在全长安暗中搜索楚琼瑶下落的时候，刘尧却是一反常态的悄无声息，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听着韦老头和自己说起这几日有关皇子府的事情，楚琼玉的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皱。 这刘尧是在打着什么鬼主意？ 就算他现在对楚琼瑶没有感觉，但是那么一个大活人就在他的房中消失，难道他还不够紧张的吗？还有不会想到他的一举一动已经在某些人的眼中了吗？ 见楚琼瑶盯着某处发呆，韦老头不由得伸出手在楚琼玉面前轻轻地晃了晃：“小姐？小姐？” “啊？”楚琼玉回过神来，急忙朝着韦老头看去，“怎么了，老伯？” 韦老头有些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我知道小姐的亲事已经定下了，不久之后就要成亲了。当时在荆|州，要不是小姐你给我一口饭吃，我还不知道死在哪里了，如今我的一切都是小姐给的，小姐就是我的恩人，如今小姐马上就要成亲了，我这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就和五小姐预支了一些月银，买了一块成玉，给小姐雕刻了个小玩意，小姐要是不嫌弃的话，就收下吧。” 说着他从怀里拿出一个包裹严实的物件来，当着楚琼玉的面，小心翼翼的一层一层揭开。 楚琼玉好奇的瞪大眼睛，最后出现在韦老头手里的，竟然是一株雕刻成的栩栩如生的琼花！ 花瓣片片精致，连上面的细小花纹都看的一清二楚，中间的花蕊用心的被雕刻成了一点点，下面还有同样是被雕刻出来的手柄，上面还两三片叶子，实在是用心至极。 “老伯谢谢你，又让你破费了。”楚琼玉连忙站起身来双手接过，惊喜的看着韦老伯说道，“我一定会好好的把它收起来，保护的好好的！” 见被楚琼玉这么郑重对待，韦老头心中是感动又高兴，楚琼玉身为相国府的小姐，什么样的好东西没见过，但她对自己这一块用劣质玉石雕刻的小玩意那么郑重，他这心里是暖呼呼的，他何德何能能遇到这么好的主子啊！ “小姐您喜欢就好！” 韦老头高兴的回道。 楚琼玉把琼花玉放在荷包里，又小心翼翼的挂在身上，抿着嘴看着韦老头看笑，当初如若不是在街上碰到他，如果不是他的帮忙，哪有她如今几乎可以把生意撒手的地步？ “韦……”楚琼玉刚要开口，突然脑中一片白光闪过，还不等她意识到什么，话已经从嘴里说了出来，“老伯你姓韦？” 韦老头被她逗笑：“当然啊小姐，我姓韦啊，你怎么了啊？” 和刘衍的外公相同的那个韦？ 楚琼玉心跳有些激烈，她尽量用平常的语气去说道：“老伯，您知道国丈府韦家吗？” 话音刚落，楚琼玉清楚的看见韦老头的脸色猛地一变。 第467章 先皇后的前尘过往 韦老头算是国丈府的人，但又不算，因为据他所说，他已经把自己从韦家的族谱上剔除了名字，以后他再也和韦家没有关系。不会沾一点国丈府的光，也不会让国丈府从自己身上套上一里钱出去。 看着韦老头紧绷绷的表情，楚琼玉心中觉得有些奇怪，什么样的事情能让韦老头离开长安，甚至甘愿惨死在他乡？ 但这话她不能这么冒然的问出口，楚琼玉决定等以后找个机会，却不料韦老头看出了她的犹豫，主动道：“小姐和其他人不一样，小姐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只求你不要把我的事情告诉韦家的任何一个人，包括太子。” 楚琼玉赶紧点头：“我答应你。” 韦老头这才轻叹一口气，说起了那久远的故事。 故事很简单却又很复杂，因为这样的事情在话本里很常见，但在现实生活中却只有极少的人愿意付出代价——韦老头原名韦齐来，是国丈府韦铭的表哥，也就是刘衍的母后，先皇后韦媛的表弟。年少时表弟对表姐情根深种，可却清清楚楚的知道表姐那样的天之娇女是不会喜欢自己庸庸无名的秀才的，所以他选择偷偷的爱慕，只要表姐可以好好的，那他也就可以好好的。后来表姐被姑父也就是如今的韦家老太爷嫁给了当时还是皇子的明帝。 韦老头看人很准，他一眼就看出明帝并不是真心的想要迎娶韦媛，也不会带给韦媛幸福。他想要劝着表姐不要嫁给他，但却没有立场和权利，他毕竟只是一个平日里躲在阴暗处的表弟。所以他只能将目标放在了韦铭身上，想要告诉他，以便让他去提醒韦媛不要出嫁，却不料他的话刚说完，就得到了韦铭的一阵嘲笑，甚至还暴露了他对韦媛的不堪心思，韦铭把他关在柴房里，只要想起来就去羞辱他，直到大婚那日才把他放出来，带着他去亲眼看着韦媛是如此出嫁的。 当时韦老头几乎要疯了，他那三脚猫的算命功夫没有人相信，更是不信他口中的关于明帝不好的事情，韦老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韦媛嫁进了皇子府。后来发生的事情和他预想的一模一样，明帝利用韦家的权势，走上了东宫之位，最后成为了皇帝，但他对韦媛却从来只有利用之心，没有夫妻之间该有的东西。 他被韦铭带着进宫，韦媛见他十分惊讶，似乎是刚意识到原来她的身边还有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弟弟，韦老头的存在让韦媛对他放下了心房，有些不方便告诉韦家父子的话她会全部都告诉他。明帝对她的冷淡，明帝对她的厌恶，她在宫中的日子过的还不如普通的丫鬟，如果不是为了肚里的孩儿，她早就选择自杀了，可她还不甘心就这么死去，她想要把明帝从那个原本就不属于他的位置上拉下来，让真正心胸广阔，心系天下的人坐上去。 后来韦老头再见韦媛的时候，已经是几年之后了，她整个人完全的变了一个样子，就像即将垂暮的老人，她告诉韦老头，明帝做了一件很侮辱她的事情，把她的心放在油锅上一遍遍的煎灼，让她生不如死。但韦老头还没等发现这件事情是什么，韦媛就死了，死因难产。 韦老头崩溃，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韦家父子身上，当初要不是他们执意要韦媛入宫，那韦媛怎么会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损？！韦老头难以原谅明帝和韦家父子，对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厌恶至极，索性直接从国丈府逃了出来，离开了长安，一直到年前跟着楚琼玉重新回来。 听完韦老头的话，楚琼玉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想不到当年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更想不到按照辈分来说，韦老头还算是刘衍的表舅舅？ 韦老头苦笑道：“我哪有那个资格做太子的舅舅？小姐你相信我的眼光，我虽然不喜欢那明帝，但我相信媛姐姐的儿子一定是和她一样很好的人，太子他值得托付。” 楚琼玉忍不住笑道：“你才见了他几次面就说这话了，先皇后是先皇后，刘衍是刘衍，老伯你不要忘了，他可是在西凉待了十年的人，说不定这性子早就变了。” 值得托付？怎么一个两个的人都说刘衍的好了，要是这话对颜妄之来说的话，确实是值得托付，他拿着自己做挡箭牌，不就是为了保护那颜妄之吗？多有责任有担当啊。楚琼玉忍不住冷笑，掩在袖中的手也慢慢攥紧。 看着楚琼玉的样子，韦老伯张了张嘴，像是要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算了，这感情之事别人说再多也是徒劳，只有自己用心感受才能察觉到那些眼睛都看不到的东西出来。这是他从媛姐姐的事情上得到的教训。 楚琼玉又待了一会就离开了，韦老伯一直把她送到门口，一直到马车消失在巷口，韦老伯还是站在那里，身子一动不动，脸上出现了一丝恍惚。 他没有告诉楚琼玉，有一件事他一直都想不明白，韦媛难产去世之前的半年他刚见过她，那时候她还是个单身子，一点都看不出有孕的迹象，怎么才过了半年，就会难产而死呢？ 唉，有可能是他当时惊讶心疼于媛姐姐的精神状态，而没有注意到她的身体状况吧。 韦老头不愿再想，长处一口气，走回了铺子。 那个孩子他见过，长得和媛姐姐一点都不像，就算和他的亲生哥哥刘衍，看起来也没有丝毫相似的地方。但性子却比媛姐姐还要冲动三分，骄纵三分，在宫里那种地方，如果不低头做人，很容易就会被人盯上，也不知道刘衍怎么回事，也不去管管他那个乖张的弟弟。 如今的九皇子在长安城里，可以令人闻名色变的存在啊！如果媛姐姐知道了，还不知道会如何伤心难过呢。 第468章 韦家老太爷前来退婚 从铺子里回来之后，楚琼玉就一直在想着韦老头的事情，当年刘衍的母亲为什么要说明帝做了一件很侮辱她的事情？事情是什么？在这件事情发生之前，韦媛不就已经厌恶明帝了吗？和韦老头诉苦的那些话是不是她的肺腑之言呢？ 但毕竟是几十年来发生的时候，除了韦媛本人，是不会有人知道这事情的真相的，不，还有一个！楚琼玉眸色有些复杂，明帝肯定知道，但她没有办法见到明帝，也不能愚蠢的去问关于先皇后的问题，除非是她觉得这命活的太长了。 一夜的时间，楚琼玉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快天亮的时候才堪堪睡着，感觉还没睡几个时辰，就被从秋从床上拽起来，说是韦家的老太爷来了，正在前厅和出楚极泰说话。 楚琼玉瞬间清醒，连忙让从秋把衣服拿过来换上，收拾妥当之后朝着前厅就跑了过去。 刘衍的外公来了，是要和她爹说那退婚的事情吗？ 楚琼玉躲在屏风后，屏住呼吸看着厅里那位耄耋老人，和他身旁坐着的中年男子。 要是她没有认错的话，那就是刘衍的舅舅韦铭了。 “相国公，老头知道你和阿衍他关系不错，在西凉十年他也多承蒙你的照顾，要不然这孩子那么小的年纪在西凉还不知道要受多大的罪，老头子知道这份情说再多都无法偿还，都没有办法去表明我们的感激，所以老头子只能在这里给你鞠一躬了！相国公，谢谢你了！” 楚琼玉就看见韦铭扶着韦家老太爷起身，两个人郑重的朝着楚极泰弯腰道谢。 楚极泰吓了一跳，忙不迭的从椅子上跳起来：“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啊！” 看着他那羞愧的样子，楚琼玉心中微叹一口气，爹啊，这只是给你摆个龙门阵而已，剩下的还没说呢。 果然，就和楚琼玉预料的不错，接着韦老太爷就说起了自己和刘衍的婚事，话不管说的有多好听，但意思只有一个，就是不能让楚琼玉和刘衍成这个亲，一旦成亲，对刘衍，对相国府都没有好处！ 听着韦老太爷那铿锵有力的声音，楚琼玉忍不住点头表示赞同，话说的没错，成了亲对双方都没好处，但是架不住您的孙子他愿意啊！ “老爷子，我明白你的意思，说心里话我也是不愿意我的女儿嫁给殿下的，不是说殿下有任何不好，只是我深知那宫中的处世之道，我自己的女儿我清楚，我也不想让她去里面受罪，我女儿开始的时候已经和殿下表明了她不嫁娶的打算，殿下是知道的，但是不知怎么回事，这才从西凉回来，竟然去和陛下求了道圣旨，当时圣旨下来的时候我都吓的不清，殿下竟然什么都没有和我透露，就这样把我女儿给定成了太子妃？！如若不是我知道殿下的为人，这事我还真的不知道怎么办。” 楚极泰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前因后果已经表明的很清楚，不是我女儿主动勾了你家孙儿的心，而是你家孙儿一厢情愿就把我女儿给定了下来，甚至用皇权压人，我们本来就不想嫁人，你们还明里暗里都逼迫我们，我们不跟你们翻脸已经是很好了！ 看着楚极泰，楚琼玉心中有些酸涩，当着国丈爷的面，他爹一点面子都没有给，话里话外的全部是在维护她。 韦老太爷听完楚极泰的话，久久沉默，但他身边的韦铭没有老太爷这么沉得住气，一张脸已经被羞得通红。 人家姑娘不愿意嫁，结果你阿衍还这么不要脸逼迫的？你可真是出息了啊！ 估计要是刘衍在他面前，他一脚就踹上去了！ 楚琼玉忍住笑，悄声的退了出来。 “小姐怎么了啊，怎么笑的那么高兴啊？”从秋没有跟着楚琼玉进去，所以也不知道里面发生的事情，楚琼玉轻笑一声，刚要说话余光就瞥见不远处熟悉的三人正从前厅里出来。 赫然正是楚极泰，和韦老太爷父子二人。 “走！” 楚琼玉低声对从秋说了一句，朝着后门就快跑了过去，从秋虽然不知道怎么了，但还是连忙跟上。 “相国公莫要送了，这事……是我们韦家对不住你们，我竟然不知我那孙儿是如此的胆大妄为，他在宫中那些年，我也没有机会管他，本来想要把他讨回来的时候，适逢又去了西凉，可以说如今他成为这个样子，我有莫大的责任啊。” 韦老太爷虽然执拗，但是一个讲理的人，他只想着楚琼玉不能和刘衍成亲，却不曾想过人家姑娘愿不愿意嫁给他那孙儿！楚极泰既然能在西凉十年，安全回来，这脑子里肯定是有些弯弯绕绕的，他能不知道成亲的坏处？唉，他还鼓着一张老脸来这里，真是丢人啊！ “老太爷勿要说这话，不管前面如何，如今的圣旨已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以后两个孩子多相处一些，可能就会和谐多了吧。” 楚极泰笑着揖手，对着韦老太爷行礼说道。 这还主动的给自己台阶下呢！韦老太爷更加羞愧，他有些慌张的朝着楚极泰点了点头，和韦铭快步离去。 “小姐过来了！” 此时在相国公不远处的巷子里，藏着刚从相国府出来的一对主仆，从秋看着韦老太爷和韦铭从相国府出来，朝着这边越来越近，按照楚琼玉吩咐好了，连忙对楚琼玉说道。 楚琼玉低低应了一声，理了理左边的袖子，把衣服往下拉了拉，摇了摇手臂之后，低头走了出去，方向正是韦家老太爷二人来的地方。 从秋紧张的盯着，不知道她家小姐心里到底是在做什么。 “哎呀!” 楚琼玉瞅准了韦铭的方向，闷着头快步走了过去，不出所料肩膀狠狠撞在了韦铭的胳膊上，一声痛苦的尖叫，她重重的跌在了地上。 “姑娘你没事吧！” 韦铭赶紧把楚琼玉从地上扶起来，“没事吧？要不要送你去医馆啊？你放心我伤了你我就有责任，医药费我出！” 韦老太爷本就心里一肚子的火，见到儿子还把一个小姑娘给撞伤了，气的胡子都要起来了。 “你干什么吃的！走路不看前面啊！看我干什么？！不服气啊！给我憋着！我是你爹！你就得听着受着！我看你敢说话！” 第469章 外公给你撑腰 巷子街头，三个人站在那里对峙，一个姑娘抓着胳膊一脸痛苦，一个中年男子一脸愧疚，还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气的原地跳脚。 慢慢的，围观的人原来越多，忽然一声惊叫从人群外围响起：“小姐！你怎么了小姐！” 一个丫鬟打扮的小丫头挤了出来，急忙跑去了姑娘的身边，担忧的看着她：“小姐你没事吧？是不是又伤到胳膊了？” 姑娘咬紧嘴唇，脸色愈发苍白，她别过脸，满是痛苦。 “哎，这是不是相国府的小姐啊？“ “我瞧着像，你看她左边的胳膊，都动不了了！不是说相国府的千金胳膊废了吗？” “就是她就是她！我记着呢！那位小姐长得可好看了！可惜以后就是个废人了，真可惜啊！” …… 人群中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人都认出了这就是相国公的千金楚琼玉，指着她比比划划，唾沫星子都恨不得喷在她的身上。 韦老太爷和韦铭惊愕的对视一眼，这原来就是楚家姑娘？他那个孙媳妇？！ 不管议论的多过分，楚琼玉自始至终的低着头，一言不发，脸色像是张纤尘不染的白纸，看的楚楚可怜。 韦老太爷突然心中有些不忍，他对着韦铭使了个眼色，韦铭会意，走到四周驱散人群：“好了好了，别看了啊！别看了！” 楚琼玉这才抬起头来怯生生的看了韦铭一眼，又飞快的垂下。 韦老太爷走到楚琼玉面前，尽量用平和的声音说道：“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啦！我是阿衍的外公啊，这是阿衍的舅舅。” 楚琼玉似乎是吓了一跳：“殿下的外公和舅舅？” 韦老太爷赶紧点头：“是啊，孙媳妇，阿衍这小子还没让我们见过面，这不我们互相还不认识吗？我这是刚从你家出来呢，你舅舅他个大老粗，撞到了你伤口，你别和他一般见识！这样，外公领你去医馆看看好不好？” 小姑娘家家的，年纪还这么小，一条胳膊就废了，剩下的大半辈子得有多不方便啊！ 察觉到韦老太爷的善意，并不是因为她是个废人而就觉得她配不上刘衍，楚琼玉心中微暖，她对着韦老太爷摇头道：“不用了，韦……外公……” 在看到韦老太爷佯装生气的眼神时，楚琼玉赶紧改口，“我自己就是个大夫，我知道我的情况，就算……就算看遍全天下的大夫也无济于事了。” 虽早就有所耳闻，但韦老太爷的心还是疼了疼：“以后你要是需要什么补品药材的，你就开口，外公去给你找，外公找不到，就让阿衍去给你找！” 楚琼玉感激点头：“多谢外公。” 韦老太爷心疼楚琼玉的境遇，又感慨她不怨天尤人自暴自弃的态度，对她的好感可谓是一路攀登，看着日头还早，韦老太爷甚至请着楚琼玉去茶馆里喝茶，楚琼玉拗不过，只好跟随前去。 韦老太爷以前对楚琼玉的事情不了解，但是以后这就是自己的亲孙媳妇了，他觉得自己必须要尽长辈的职责。他对楚琼玉的胳膊刨根问底，楚琼玉原本是不想说的，可后来韦老太爷都生气了，连韦铭都开始劝说楚琼玉，不要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和担心的，都是一家人没什么避讳的。楚琼玉这才把事情的经过告诉韦家父子。 是如何受的伤，伤势又是如何加重的，和宫里千丝万缕的关系。 话毕，雅间里鸦雀无声，楚琼玉状似担忧害怕，紧紧垂下头也不敢说话。 “真是好大的胆子！”韦老太爷猛地一拍桌子，“阿衍那个臭小子！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他！还有那个六皇子，竟然任由自己的近侍去杀人陷害你！就算他不知情，但这最起码还有个管教不严之罪吧！皇帝老儿竟然就这么放过他了！？前几日我小孙儿阿泽的事情还没和这六皇子算账呢！这下好了，新仇旧恨就一块了了吧！” 楚琼玉忙惊恐道：“既然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追究了吧。” “说什么傻话呢！怎么能不追究！就算追究了你这胳膊也好不了！但是最起码也是出口恶气啊！我那阿泽小孙儿都被那宜妃给教成什么样子了，不三不四，目中无人的！我们家就是和那宜妃一家有仇！给我等着吧，我这就进宫面圣！找皇帝讨个说话！” 虽然如今韦家在大汉国的地位有些没落的趋势，但到底是百年之家，钟鸣鼎食，在朝中还是有些分量的，而且这还是明帝的老丈人，一日没有新皇后坐上后位，那韦老太爷就不算明帝的前老丈人！ 韦老太爷就是清楚这一点，所以敢说这样的话，而楚琼玉就是看透了这一点，所以来韦老太爷面前哭诉。 本来她是顺势想接着韦老太爷去皇帝面前退婚的时候，韦老太爷如果嫌弃她是个废人，以此为理由退婚，明帝自然不会答应，反而还会对楚琼玉多加补偿，以便让韦家觉得这门亲事并不是在羞辱刘衍，羞辱韦家。而后来在前厅听到楚极泰说的那些话，又看到韦太爷的反应之后，楚琼玉就知道韦老太爷已经松动了，利用这个机会，她再来韦老太爷面前卖惨哭诉，韦老太爷一定会为了她去讨个说法的。 先前和妃的账，宜妃刘衍母子的账还没有彻底的清算完，就借助韦老太爷这次机会了。 其实韦老太爷之所以会为了去圣前讨说法的原因，多半还是因为刘衍。 毕竟是刘衍的外公，嘴上多嫌弃，心里还是有的。他是怕以后她嫁给刘衍之后，他们夫妻二人在宫中任人欺负，抬不起头来。 第470章 一家人团聚 在和韦家老太爷在茶馆一别之后几日之后，楚琼玉得知了韦家老太爷进宫怒骂明帝的事情，多半为他捏了把汗。她没想到韦家老太爷的性子竟然那么刚，敢和明帝直言不讳，她以为多半是拐弯抹角，含蓄说的。但明帝还算是讲理，和韦家老太爷保证，他会让仪鸾司的人好好的彻查此事，保证还楚琼玉和刘泽一个公道。 韦老太爷这才作罢，出宫之后就让人给楚琼玉捎来了口型，让楚琼玉安心等待，不久之后那行凶之人就会被抓出来受到严惩！楚琼玉心中又是愧疚又是感动，连忙做了满满食盒的点心，亲自给韦老太爷送了去。 毕竟当时她对韦老太爷说的那些话，也是存了利用心思的。 “你说你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啊！” 韦铭出门把楚琼玉迎进来，笑的很是开心，“老爷子刚还念叨你呢，说你要是来了，我们一家就算是团聚了！” 楚琼玉心中咯噔一响，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一家人？团聚？ 她干笑两声：“我突然想起来我家里还有些时，我得回去了，等我下次再来看他老人家。” 真是个猪脑子！她早该想到的，今日韦老太爷进宫，那刘衍肯定要来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的，还有那刘泽，刘泽可是刘衍的弟弟啊！人家才是真正的一家人啊！ 见楚琼玉转头要走，韦铭赶紧拦住：“没有外人，只有阿衍和阿泽，都是一家人，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韦铭态度坚决，楚琼玉也不好拂了他的善意，只好硬着头皮跟着韦铭走了进去。 “看看谁来了。” 韦铭率先走进大厅，笑着对韦老太爷说道，他对着刘衍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朝着自己身后看。 楚琼玉尽力维持着镇定，上前朝着韦老太爷行礼道：“琼玉拜见外公。” 刘衍早就在楚琼玉进门的那一刹，就认出了她，他淡淡的移开视线，不再多看她一眼。 “阿衍！”韦铭皱眉，瞪了刘衍一眼，刚要教训他，就听到厅里突然响起一声怒喊：“是你！” 只见刘泽从椅子上跳起来，冲到楚琼玉面前，愤怒又难以置信的瞪着她：“竟然是你！？” 这人就是在荆|州时候，把他囚禁了那么长时间的女人！要不是他自己聪明逃了出来，现在恐怕早就不知道死在哪里了！ 好家伙，苍天有眼被他又重新遇见了她！他定要将她千刀万剐，方解心头只恨！管她是不是相国府的千金，刘衍的太子妃呢，只要惹到他刘泽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阿泽！” 看着刘泽对楚琼玉无理的样子，韦老太爷呵斥了他一身，“那是你的嫂嫂！” “什么嫂嫂！我永远都没有嫂嫂！”刘泽被愤怒冲混了头脑，不由大声说道。 “刘泽！” 韦老太爷下意识的看了刘衍一眼，见他没有什么反应，心下反而更不安，他狠狠的一拍桌子，恨不得过去抽上刘泽一巴掌，“混账东西!你说什么呢！这是你大哥！你嫡亲大哥！琼玉可不就是你嫂嫂！以后你们才是一家人！这才是对你掏心掏肺的人！” 刘泽低头不说话，胸膛的起伏看着好像是小了一些，楚琼玉心下了然，到底是因为三法寺一事，对那刘尧产生了芥蒂，毕竟一直到现在，刘尧好像都没有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为什么他会被刘尧给带进三法寺，走春为什么不见了，又是去了哪里？细想之下总是有些恐惧，毕竟那才是他以前一直认为的哥哥。 见刘泽态度有所缓和，韦老太爷这才微松一口气，坐在椅子上唉声叹气：“我知道你和你大哥从小就没在一起，可你要知道，这不是你大哥和你母后的错，你大哥年少就去了西凉，你母后用一条命才换了你，你觉得你生下来就没人照顾你，只有宜妃他们母子两个对你好，但你得知道，这不是你大哥和你母后的错啊！他们也不想去西凉，也不想死啊！我本来是想要把你从宫里讨过来，我的孙子我来养，可你父皇不同意啊，那宜妃更是不允许我见你，你和我们关系淡，我们理解，但是你真的不该恨我们。” 楚琼玉心中叹气，是啊，他们何其无奈无辜呢. “外公，时辰不早了你该去休息了。“刘衍站起身来，对着韦老太爷身边的丫鬟点了点头，”我们在府里转转，一会也要走了。宫里还有事情。“ 韦老太爷也确实是累了，他慢慢的点了点头，在丫鬟的搀扶下慢慢离开，等着韦老太爷走了，韦铭也没有多待，他朝着楚琼玉抱歉的揖手，离开了前厅。 一时之间，诺大的厅里只剩下了三人。 估摸着韦家父子走远了，刘泽这才恢复了本性，他一把扯住在场惟一一旁观者刘衍的袖子，怒声道：”你还记得我去年失踪的事情吗？就是她把我囚禁起来的！她想要谋划当今皇子！要不是我聪明！现在我早就被她害死了！“ 楚琼玉明白他的意思，无非是想要刘衍给他撑腰，好把自己好好的整治一番，最好是害的自己越惨越好，但是……楚琼玉怜惜的看着他，到底是不够了解他的大哥啊！ ”父皇圣旨已下，她以后是你的嫂嫂。“ 刘衍别开刘泽的手，看了楚琼玉一眼，对着刘泽道，那自然而然的语气表示着她已经完全接受了这个事实。 可刘泽没有啊！ “她想要害我啊！你竟然还要娶她？！你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兄弟？！”他不敢相信的看着刘衍，此时在他的眼中，刘衍已经被美色蛊惑，不知道今夕是何年了。 听到刘泽的这句话，楚琼玉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来，刘泽不明就里，更加火大，扬起手来就朝着楚琼玉挥了过去：“你给我闭嘴！” 楚琼玉眼神一暗，握紧了指缝里的银针。 “够了！” 谁也没看到刘衍是如何过来的，他挡在楚琼玉面前，手紧紧的钳制住了刘泽的胳膊，凤眸中带了些许怒气。 第471章 刘衍的维护 刘泽对楚琼玉出言不逊，楚琼玉本想自己解决，却不料刘衍突然出手。楚琼玉站在刘衍的背后，看不见刘衍的表情如何，但是从对面刘泽的痛苦样子来看，刘衍估计是下了狠手。 “我是你弟弟！你竟然帮着她？！”刘泽对着刘衍怒吼，白净的脸都红了。 楚琼玉心中嗤笑，这个时候说是刘衍的弟弟了，怎么不见你和刘尧在一起的时候说你是刘衍的弟弟呢？ “够了。” 刘衍松开刘泽的手，嗓音自带震慑力，“父皇旨意已下，你如果可以让父皇去收回成命，那就尽管去，只要你能，那我马上就和她断绝关系。” 刘泽愤怒的哼了一声，这不就是明摆着说这门亲事没有办法取消了吗？！他只是个不受宠的皇子，哪有能耐去让父皇收回旨意的！ 见刘泽不说话，刘衍继续道：“以后这就是你的嫂嫂，知道了吗？” 刘泽朝着楚琼玉看过来，眼神愤愤，冒着火，楚琼玉神情淡淡，甚至还朝着他福身行礼，好像一点都不记得以前她曾经把自己监禁的事情了！这下可是气的刘泽不清！ “我没有这样的嫂嫂！” 刘泽撞开刘衍的肩膀，愤而离去。 看着少年的背影，楚琼玉没忍住勾起了唇角。 “阿泽在场，我不问你其他，如今阿泽走了，是你主动说，还是我来问。” 刘衍在身后的椅子坐下，背靠椅背，抬眸看向楚琼玉，声音平静的听不出一丝涟漪，“主动说，和我来问的意义可是不一样。” 就跟她听不出这里面的威胁似的？ 楚琼玉心中嗤笑一声，面上显得有些怯懦：“那时候我不知道那是九皇子，他冲撞了我妹妹，我就想着给他点教训看看，谁知道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呢，如果九皇子还是不消气的话，那要不然我亲自去给他赔个不是？” 方才人在的时候你不说赔礼，如今人都走的看不见人影了，你倒是积极，楚琼玉心中唾弃自己，面前却还维持着将功赎罪的样子。 刘衍似笑非笑：“不用了，我会去和阿泽说的。看阿泽的样子，估计那个时候应该没少受多少罪，看不出来楚小姐还有那么本事，在一个小小的荆|州，竟然能做到悄无声息的囚禁一个人？估计你的帮手已经不少吧？” 楚琼玉心中一紧，道：“殿下抬举了，我哪有什么帮手，只是那时候因为我妹妹受了委屈，我心中气劲难平，这才有了那个尽头，没有帮手的，而且我觉得还是要跟殿下解释解释，九皇子在我那里可是一点委屈都没有受，受罪更是不可能，只是九皇子天之骄子，我冒犯了他，这才让他生气的吧。” 在老家时的帮手，不管是相国府还是沈镇南，或者是叶府，她不知道刘衍到底想要干什么，但是和那些人划清关系总是比较好，刘衍身都做的出来。 “哦，”刘衍淡淡的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楚琼玉道，“这几日你离着阿泽远一点，阿泽性子不好，他受了委屈总是要讨回来的。” “多谢殿下提醒！” 楚琼玉忙福身，恭送刘衍离去。 “对了，”本已经走到门口的刘衍忽然转过身来，视线落到了她的腰身上，意思不言而喻。 楚琼玉怔了一下，紧接着脸色爆红，本来快要忘记这事了，结果被刘衍这么一提，不止腰上火辣辣的疼，心里更是气鼓鼓的，恨不得上前给刘衍狠狠一针！ 看着她缤纷多彩的脸色，刘衍紧绷着的脸色好似缓和了一下，他对着楚琼玉微微颌首，转身离开。 “登徒子！” 楚琼玉低声嘟囔一声，用手揉了揉自己的腰。 就跟掐着时间似的，等着刘衍走了之后，楚琼玉刚要去和丫鬟说自己先走一步的时候，韦家老太爷就赶了过来，旁边的韦铭手里还提着食盒。 “哎呀丫头，你的手艺真是不错！我喜欢吃的很啊！”韦老太爷坚持让楚琼玉重新入座，笑的合不拢嘴。 楚琼玉看着也高兴道：“外公喜欢就好，其实我今天过来是想谢谢外公的，宫里发生的事情，我大哥已经跟我说了，仪鸾司也开始着手了，估计等不了多久，真相就会大白天下了。” 韦老太爷哼了一声：“真相大白有什么用，你的胳膊又好不来了，我的小孙儿如今和我们的感情那么淡，要是想再养起来也难了，这感情是一回事，最重要的是他如今的性子，都被宜妃那母子给教成什么样子了？！我看着就来气！” 楚琼玉眼眸微动，莞尔一笑道：“可我听说那六皇子是我们大汉国最有风度的翩翩公子，九皇子的性子估计和他的关系不大吧，如果真的要关系，六皇子那么儒雅的性子，九皇子怎么也早该耳濡目染了吧？” “呸，什么儒雅公子，” 韦家老太爷不屑的啐了一口，接着就被韦铭轻轻的戳了戳后背，示意他在场的还有姑娘，注意一下仪态，楚琼玉看着有些好笑，别过了脸去。 “哎呀我的意思是，这知人知面不知心，外面表现出来的说不定跟私下的还真不一样呢？”韦老太爷换了一个说话，语重心长的看着楚琼玉道：“丫头你听我的，以后这六皇子你和他离着远一些，能不有牵扯就不要有牵扯！那孩子心思不纯呢！” 楚琼玉深深的看了韦老太爷一眼，深深的点了点头。 她和韦家父子又坐着说了一会话，就起身告辞了，临走的时候答应韦老太爷过几日在给他送点心过来，高兴的韦家老太爷不得了。 “爹，这楚家姑娘看着不错，做事沉稳为人大气，和阿衍般配。” 等着楚琼玉走了，韦铭这样对着韦家老太爷说道。 韦家老太爷点了点头，但有些遗憾道：“这两个孩子如若真的成亲了，那以后的日子注定是不好过啊。我就不信那皇帝老儿会|这么轻易的就答应阿衍和这丫头的亲事！” 第472章 家人的付出 听到老父亲说的这句话，韦铭有点没明白，他急忙问：“爹，这是什么意思？” 陛下他既然不愿意，那为什么最终还是同意了呢？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韦老太爷看着自己一脸懵懂的儿子，不禁气道：“我怎么生出你这个蠢货！你和你姐姐比起来，可真是差远了！” 韦铭摸了摸脑袋，自然，他和他姐姐当然是没法比的…… 从国丈府离开之后，楚琼玉刚回到相国府，就被楚极泰叫了过去。 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吗？楚琼玉心下突然有些不安。 等到了楚极泰的书房，却发现原来不止她一人，连楚泽复都被叫过来了。看见妹妹过来，楚泽复连忙用眼神询问知不知道什么事，楚琼玉摇了摇头。 “爹，您把我们叫过来是……”楚琼玉抬头朝着楚极泰看去。 楚极泰目光慢慢的扫过眼前的一对儿子，发自内心的觉得欣慰，他走到楚泽复身边，拍了拍他坚实的肩膀，又抬手揉了揉楚琼玉的发顶，这才道：“我今日叫你们过来，是想跟你们说件事。” 他语气太过反常，就像是要交代身后事一样，令楚琼玉兄妹俩突然有些不舒服。 “爹你到底想说什么？”楚泽复打断楚极泰的话，皱眉问道。 看着儿子，楚极泰没忍住笑：“你这孩子怎么不让爹把话说完呢！真是没大没小！好好学学你妹妹，我说话的时候你只管听着就成了，知道吗？”他顿了顿，估计也意识到自己是在没话找话，不由干笑一声，“其实我就是叫你们来想跟你们说，我想带你们娘和祖母回荆|州去。” 楚琼玉猛地瞪大双眼，是因为自己吗？ 楚泽复没有察觉到楚琼玉的不对劲，他已经被这个消息给劈的头皮发麻，“爹你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要回荆|州了？是有人在朝堂上难为你吗？这是皇上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我去找皇上理论去！” 楚极泰还没说法，楚泽复就已经把事情全部的过了一遍，话音刚落，他转身就要去进宫，被楚琼玉一把拉住。 “爹，我有些话想和你单独说。” 她抬头看向楚泽复，对他使了个眼色，低声道：“大哥，要我先和爹聊聊，如果爹还是不改变心意，或者这是陛下意思的话，你再进宫去面见陛下也不迟，好不好？” 楚泽复点了点头，立刻退身出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楚泽复对楚琼玉的话深信不疑，妹妹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等着楚泽复走了，楚琼玉上前关上门，回头看向楚极泰，平静问道：“是因为我吗？因为我要和太子殿下成亲了，所以爹你想要避嫌离开是吗？” 上一世她要和刘衍成亲，楚极泰也曾说过这样的话，这不是明帝的意见，这是楚极泰自己单方面的想法，后来楚极泰进宫面圣，但明帝并没有同意。上一世楚琼玉也觉得她爹是避嫌太多余，根本就用不着这样做，可是当后来出事了之后，她被楚琼瑶和刘尧囚禁在地牢的时候不止一次在想，如果那个时候她爹带着全家人回去了荆|州，会不会事情就不一样了？死的就不会有那么多人了？ 答案是不会的。刘尧是不可能把相国府的人留下活口的。 “没有你想多了，怎么会是因为你和殿下的婚事呢。”楚极泰笑笑，低下头佯装去收拾桌上的纸笔，可那不安颤抖的双手还是暴漏了他的内心。 楚琼玉心中泛起了些苦涩，她当然知道她爹这样做是为了自己好，是为了能让她和刘衍的日子好过些，但就因为这个，在西凉十年蛰伏换回来的人臣之位，就要放弃了吗？ 她心疼她爹对自己不留余地的付出。 “爹，谢谢你。” 楚琼玉上前，像是只小猫一样靠进楚极泰的怀里，脸埋在楚极泰的身上，让她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带着些许哭腔。 楚极泰轻轻拍了拍楚琼玉的肩膀，眼睛有些发酸道：“害，这孩子说什么呢，我是你爹，我希望你能过的好，你过了好比什么都强，知道吗？不过是一个官职而已，不要也罢，我离开你们那么多年，还没好好的补偿回来，辞了官我也正好能有时间去弥补了，多好啊。” 楚琼玉听得心尖都在发疼：“爹，我们从来都不怪你，你如今能陪在我们身边就是最好的事情了，如果你真的要辞官，我娘和我祖母都不会答应的，因为我们都知道这是你愿意做的事情，当初去西凉那么艰难你都答应了，西凉十年你都过来了，为的不就是有现在一天吗？好不容易这个愿望实现了，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了呢？” 楚极泰把眼睛猛地闭上，声音有些打颤道：“可我也不能看着因为我的身份，而把你推向虎狼之地啊！我知道你很清楚，自从我们来了长安之后这发生的所有的事情，都和我的身份有着推不开的关系，本来说不愿意进宫，但最后不还是进了宫？不让你选妃，兜兜转转还是成了太子妃？这都是我的位置害的你啊！如今你要嫁给殿下了，我自然相信殿下他会好好待你的，他也会保护好你。但是琼玉啊，我的身份依旧会给你们招惹灾难的啊！” 楚琼玉身为相国府的千金，却嫁给了太子，给太子的势力锦上添花，这无意在某些人的心中埋下了一个很大的隐患。如果有人动了歪心思，想要除掉太子身上的这股有力的力量，是杀掉楚琼玉，还是干掉自己，无意是前者更容易一下，后宫的那些手段无所不用其极，死去的那些冤魂还少吗？！ “爹，”楚琼玉从楚极泰怀中退出来，站在他一步开外的地方，杏眼的光芒渐盛，坚定耀眼，“你相信我吗？” “爹自然是相信你！”楚极泰连忙说道，甚至还没意识到楚琼玉说这话的意思是什么。 “既然相信我，那你怎么会觉得我保护不好我自己呢？”楚琼玉定定的看着楚极泰，说出的话让他一辈子都忘不了，“如果我真的不想嫁给太子，你觉得我会没有办法吗？” 楚极泰大惊。 第473章 正面交锋 晚上于氏等着楚极泰回来吃饭，饭菜都在桌上热了好几次了，还是没有楚极泰的影子。 “春白，你去看看老爷，让他回来吃饭，本来这身子就不好，还不按时吃饭。”于氏皱眉，有些不高兴。 春白应了一声，赶紧朝着书房走去，远远的就看见那里灯火通明，还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守在那里。 “从秋！”春白惊喜道，“你怎么在这里啊？！” 看到春白，从秋脸色一喜，但很快就黯淡下来，她朝着书房看了看，道：“老爷把小姐叫进去了，这都一下午了还没出来，也不知道这让两人在说什么。” “是吗？”春白看了一眼，“夫人还让我叫老爷回去吃饭呢，看样子是不好叫了。” “你赶快回去告诉夫人一声，要她快过来，劝劝老爷和小姐！”从秋推着春白走，小姐和老爷最听夫人的话，夫人一叫肯定就出来了！ 春白点了点头，刚要走，就听见面前的书房吱啦一声响，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小姐！”从秋赶紧迎上去。 楚琼玉看了她一眼，对着楚极泰福身道：“爹快去吃饭吧，娘亲估计要等急了。” “恩，要不然你也跟着我？我们一家好久都没在一起吃饭了。”楚极泰看向楚琼玉，眼神好似和以前的有所不同了，从秋无意间抬头，看见楚极泰的眼神，还微微一怔。 以前老爷看小姐的眼神里总是藏着宠溺庇护的意思，就像是在对待一朵温室里的小花，样样都苛求完美周到，可是如今，这眼神里面依旧还有宠溺庇护，但多了些欣慰自豪，还有担忧，从秋有些看不明白了。 “不用了爹，你去吧，我有点困了，这就回去了，” 楚琼玉看向楚极泰，摇了摇头，好在楚极泰也没有坚持，带着春白离开了。 从秋看了看楚极泰的背影，又看向楚琼玉道：“小姐你的眼睛怎么有些红啊？” 楚琼玉按了按发涨的眉心，眼睛有些发酸发涩。 哭的时间太久了，但有些话也说了出来，心下一片轻松，但更重要的是，她让她爹改变了注意，她不想让楚极泰因为她就放弃了相国公的官职，她这一次会保护好相国府，保护好所有人。 “回去吧。” 楚琼玉对着从秋说道，眉眼间出现了从秋从来没有见过的疲倦。 她心下没由来一慌，赶紧点了点头：“是，小姐！” 果然就和刘衍预料的没错，第二日那刘泽就亲自来到了相国府，美名其曰要来拜访未来的嫂嫂。 楚琼玉知道这消息的时候，正在院中晒着太阳，眼都没抬道：“我爹什么反应？” “老爷不在府上，是大少爷恭迎的九皇子，”从秋笑道，“大少爷可生气了，说那九皇子轻佻，举止轻抚，我本来想要进去借着上茶的功夫去听听那九皇子说什么呢，结果大少爷说为了安全起见就把我赶了回来，说什么都不让我进去了。” 楚琼玉嗤笑一声：“真是被刘尧母子给教坏了，这还没有过门，一个作为小叔子的就来拜见嫂嫂，生怕别人不嫌他是吧？” “嘿嘿嘿，”从秋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忽然笑起来，“以后估计九皇子就不会这么做了，等小姐过门之后把他这坏毛病给胡狠狠的纠正过来，看他以后还敢不敢！” “这可是九皇子，我可不敢。” 楚琼玉站起身来，伸了个拦腰，“去看看沈大哥案子办的如何了，我可很期待呢！” 就算没有进宫，也能猜到宜妃跟和妃慌张的样子，她们肯定以为自己早就把这件事给忘到脑后去了吧，就算没有忘，也不认为自己有那么大胆子去和她们叫板吧，但是她们万万没想到，她是不能直接去和她们索要真相，但是有人可以！ 到了沈府，正好遇到了一个预料之中的人。 楚琼玉揉了揉左臂，上前福身道：“臣女给六皇子请安。” “楚小姐。” 刘尧眯着眼睛上下打量她一眼，一身的儒雅之风已经荡然无存，当然楚琼玉是很理解他的，如今宫中的娘亲遇到了那样的困境，他这个做儿子还怎么能和自己和睦相处。 果然接下来几个字像是从他牙缝里发出来的一样，“别来无恙啊。” 楚琼玉笑笑，福了福自己僵硬的左臂，唉声道：“有恙无恙的，日子不还是过来了。” 刘尧定定看着她，目光阴寒：“但楚小姐还是因祸得福了，父皇已经把你许配给我皇兄，日后你可就是太子妃了，连我见了你，都要恭敬的叫你一声皇嫂了。” 楚琼玉露出诚惶诚恐的神色，直道：“臣女可担不起！六皇子人中龙凤，宜妃娘娘更是陛下身边的宠妃，臣女怎么敢高攀呢！” 人中龙凤，宠妃，高攀。 三个词连在一起，听起来的味道总是有些怪，不像是夸人的，倒有些骂人的意味。人中龙凤的六皇子，深受宠爱的宜妃娘娘，如今却在宫中处境艰难，一句短短的话，活生生的打了刘尧的脸，不禁让他怒气翻涌。 他扫了一眼四周，见无人注意这边，朝着楚琼玉上前一步，阴鹜的眼神落在她的脸上，紧紧的盯着她：“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在背后搞的鬼，如若不是你和韦家的那个老头说那些，他怎么会去面前父皇？父皇又怎么会下令彻查？当时你在宫中时候，我母妃可是待你不错，你楚小姐还真是狠心，过河拆桥？” 一番话说得楚琼玉心中大呼好笑。 “宜妃娘娘在宫里确实是对我不错，但是请六皇子搞清楚，这次是陛下下令，可不是我下令，韦家老太爷帮的也不是我，而是他自己，你以为所有的人都和你一样记性差？九皇子的事情韦家可是没有忘呢！与其担心我，还不如好好的担心担心你自己。是吧，六皇子？” 楚琼玉踮起脚尖，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刘尧的耳边，令他浑身冰冷，寒气直冲脑门。 她说：“走春在哪里，想必六皇子很清楚吧？” 第474章 矛头直指刘尧 刘尧猛地倒退一步，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楚琼玉：“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懂或者不懂，跟我的关系不大，”楚琼玉朝着刘尧身后扬了扬下巴，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沈将军负责这事，六皇子要是有任何疑义，可以跟沈将军说，跟我啊，实在是说不着数。” 话音未落，楚琼玉朝着沈镇南点了点头，再也不理刘尧，直接略过他的身子，朝着沈府走了进去。 刘尧猛地回头，正好看到沈镇南低着头和楚琼玉轻声说着什么，他脑袋轰的一响，不经过大脑的一句话从口中冒了出来：“你们俩什么关系！沈镇南你为何要处理这件事！？你是不是公报私仇！我在荆|州的时候就觉得你们两个不对劲！果然！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沈镇南一怔，似乎是没想到在大庭广众之下，刘尧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冷下一张脸，道：“琼玉和溶月是好朋友，自然是我沈府的贵客，六皇子说我和琼玉是什么关系？” 这到底是客气的说法，楚琼玉就没这么有耐心了，她冷哼一声，上前一步，直勾勾的看着刘尧，眼神中的鄙夷几乎要溢出眼眶：“怎么，难不成六皇子要说我对不起太子殿下？我和沈将军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说句实话，我和沈将军认识的时间比谁都长，六皇子说话可是要讲真凭实据的，莫要闪了你的牙！若我把你今日说的话告诉殿下，你觉得殿下会如何想？你污蔑我，不就是在给殿下身上泼脏水吗？你觉得殿下能忍得下这口气？” 刘尧身子猛地一震，看向楚琼玉的眼中充满了惊恐，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楚琼玉这幅样子，以前就算她再对自己有所不满，但也没有把情绪外泄的这么厉害，此时的她就像是一头咄咄逼人的猫，仰着爪子恨不得在自己身上狠狠的抓上一把！ 所以这种变化的原因，就是因为她如今成了准太子妃了吗？！ 看着刘尧脸色剧变，楚琼玉心中冷笑，和沈镇南打了声招呼，直接转身大步进了沈府。 沈镇南站在台阶上，脸色虽然还带着些寒意，但礼数不缺，他朝着刘尧揖手行礼道：“今日六皇子过来和臣说的事情，臣记在心里了，但是彻查楚小姐在宫中遭遇陷害一事，是陛下的决定，如果六皇子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还是去和陛下说吧，臣实在是没有那个能力为六皇子排忧解难。但臣可以和六皇子保证，在查明真相的过程中，我定公平公正，如若被六皇子发现有任何假公济私的地方，六皇子大可以去陛下面前表明，臣绝无一句狡辩，冤枉。” 说完，他不等刘尧有什么反应，转身进了沈府，命人关上了门。 看着那沉重的大门在自己面前合拢，刘尧有些回不过劲来。 回宫的一路，他都有些恍惚，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但是又想不起来。 等到回到宫殿，他从轿撵上下来，看着直到自己进宫之后，那才合拢上的殿门，心中猛地回过味来！ 那沈镇南和楚琼玉也太没把自己当个皇子了吧！？ ~ 此时的楚琼玉正在沈府和叶溶月说话，叶溶月和褚玉的婚事已经定下，为了不和楚琼玉跟刘衍的婚事撞日期，所以安排在了年前，虽然有些赶，但还来得及。 楚琼玉无奈道：“我都不知道日子，你怎么就那么急着嫁了？” 她和刘衍的婚事还迟迟没有定下日子来，刘衍不提，她自当也不说。 叶溶月笑的脸色有些红：“哎呀，早点成亲也不会有错的嘛！” “自然是不会有错，”楚琼玉学着叶溶月的语气笑说，惹着叶溶月一顿笑骂，打闹了一阵之后，楚琼玉说到了正题，褚玉是药王谷的弟子，他心中把药王谷看的那么重，成亲之后应该是不会留在长安的，难道叶溶月就愿意抛弃在长安的荣华富贵，跟着褚玉去那偏远的地方吗？ 叶溶月沉默了几瞬，脸上扬起了一抹淡笑：“药王谷又如何呢，就算是天涯海角我也跟着他一起走，就是我爹和我外公……我怕是要对不住了。” 她的外公和父亲自然是不会跟着她去药王谷的，所以成亲之后，见面必定会很难。 楚琼玉心中感到有些苦涩，她揉了揉叶溶月的头发，轻叹一口气。本是答应了师兄要回到药王谷的，可是直到现在她竟然已经成了准太子妃，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她势必都要嫁人，药王谷她怕是要失言了。 “在说什么呢，我瞧着怎么有点不高兴呢？” 这时沈镇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楚琼玉回头，就见沈镇南已经走了过来，她收起心中的杂念，笑着对沈镇南道：“溶月她舍不得你们呢，说是成亲之后就要离开你们了，正伤心呢。” 沈镇南无奈摇头，走过去拍了拍正在揉眼睛的叶溶月肩膀，温声道：“这有什么的，又不是不能回来了。” “但是以后回来就不是那么容易了啊！”叶溶月带着哭腔反驳道。 “不容易和不能是两码事，你要是觉得不容易，那我就带着全家人去看你。” “真的？！” “真的。”沈镇南确定点头，叶溶月兴奋一声扑进了沈镇南的怀里。 楚琼玉看着心中里也暖暖的，她大哥肯定也是这么想的吧。 又和沈镇南二人坐了一会，楚琼玉便起身告辞，沈镇南把她送到了门口，刚才有叶溶月在，二人不方便说其他的。 楚琼玉低声道：“沈大哥，宫中的事情有什么头绪了吗？” 沈镇南叹了一口气：“那宜妃跟和妃的寝宫我已经让人搜查过了，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走春不见了之后，这所有的线索都断了。” 楚琼玉垂头思索了一会，抬头看向沈镇南道：“不如沈大哥把视线先放到六皇子身上，那晚六皇子要你把三法寺的人全部支开，必定是和走春有关，关于走春的事情，他肯定知道。” 方才她只是在门口那么小小的试探了他，却引起了刘尧那么大的反应，如果走春的失踪和他没有关系，那才是真正的离奇！ 第475章 攻心为上 听从了楚琼玉的建议，沈镇南开始把视线放在了刘尧身上，他本就对刘尧存在怀疑，但是一直缺少个机会，毕竟他不能去陛下的面前说，臣不知要调查您的妃子，如今还要调查您的儿子吧。 当然这个契机，自然就交给楚琼玉来制造。 要说如何在创造这个契机，那一直在相国府地窖里昏睡的楚琼瑶就派上了用场。 就在楚琼玉打算让韦老伯和桑榆前来把楚琼瑶给带出相国府，先放在外面的时候，一直在暗中的刘五神不知鬼不觉的冒了出来。 楚琼玉顿时心中咯噔一响：“你是要去和你的主子告状吗？” 这是刘衍的人，事事汇报刘衍这就是他们的职责，但想不到…… “不，属下想要太子妃帮一个小忙。”刘五如实说，如果忽略掉他有些不自然的脸色，那楚琼玉肯定会觉得这是个大事。 “说。”楚琼玉饶有兴趣的挑眉。 刘五垂头，在自己的怀里摸索了一阵，拿出了一个精巧的盒子，在楚琼玉做首饰的眼光看来，此物虽不算价值连城，但肯定能讨得姑娘喜欢。 那是一对用黄梨木雕刻而成的兔子，虽不算栩栩如生，但还算的上是活灵活现，十分讨喜。 楚琼玉目光在刘五伤痕错乱的指腹上滑过，不动声色的看向他：“干什么？” 刘五一怔，似乎是没想到楚琼玉竟然连这个都没看出来什么意思。 “送人啊！” “哦，”楚琼玉恍如大悟点头，忽而抬头道，“给谁？” 刘五脸色蹭的一下爆红，结结巴巴道：“给……给桑榆姑娘。” 楚琼玉：“！！！” 对于刘衍的这些下属一心要挖自己人的这些行为，楚琼玉觉得很不能理解，这是要干什么？刘衍这是要攻心为上？不止要把自己关在东宫里，还要把自己的亲信也给囚禁？ 所以楚琼玉杏眼微眯，并没有伸手去接，刘五急的汗都出来了，天知道他是鼓足了多少勇气，才去雕刻的这对兔子，又是用了多少的勇气去来找楚琼玉帮忙的！这怎么能不接呢！ “太子妃！” 刘五有些急，伸手就要往楚琼玉手里塞，楚琼玉心中觉得好笑，但一点都不含糊的躲过。 “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再决定要不要帮你。” “太子妃请问！” “去年是你把桑榆从九皇子手里救出来的？是他让你去做的，还是你自己的决定？” “这自然是殿下的决定！我怎么能不听殿下的命令就擅自行动的！”刘五有些着急道，这难道不是对他暗卫生涯的一次莫大侮辱吗？！ “真的？”楚琼玉抬起眼角，看着有些半信半疑。 刘五急的举起手来：“我发誓！这是殿下让我做的，如果我骗太子妃，就让我不得好死!” “知道了知道了！那么认真做什么，”楚琼玉伸出手，“我只是问问而已，又没有其他的意思，好了给我吧，我帮你交给桑榆。” 刘五顿时喜笑颜开，一点都没被刚才误解的伤心和愤怒。 “对了，”楚琼玉临走之前，回头对着刘五道，“你帮我转告殿下一声，就说我很感谢他救了我妹妹。” 虽不知那时候刘衍是单纯的想要救桑榆，还是为了刘泽，不让他身上牵连到麻烦，但终究如果没有他的话，桑榆还不知道如今会是什么样子，那刘泽可不是个善良的小孩子。 等到桑榆收到消息赶过来的时候，在她和韦老伯把装在麻袋里面的楚琼瑶抬上马车，楚琼玉细细的嘱咐道：“说句不用好听的，栽赃嫁祸这一招我们也不是第一次用了，多余的应该不用我多说了吧？” 桑榆认真点头：“大姐姐放心吧，我心里有数，这不韦老伯还在吗，有他老人家坐镇，不会有事的！” 楚琼玉朝着韦老头看去，这才几天的功夫，他整个人像是老了两三岁，估计在那一次和她说了韦媛的事情之后，又勾起了他的伤心往事吧。 “老伯，拜托你了。” 韦老头忙道：“哎呀这点小事，小姐你千万不要这么说！能给小姐办事，我心中高兴的很呢！”他顿了顿，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又道，“昨天潘其的信到了，说是百宝坊去年的盈利已经算出来了，问小姐你要不要存在钱庄，如今大汉国的钱庄都是相通的，他在荆|州把银子存在钱庄里，我们在长安也可以取出来了。” 楚琼玉想了想，目前虽然还没有多少用银子的地方，但日后就不一定了，她点了点头，让韦老伯给潘其回上一封信，自然这封信是不能单纯的写汇银子的。 本是想叮嘱几句的，但韦老头看出了楚琼玉的意图，笑道：“小姐我老头知道这些人情世故，你就放心吧。” 楚琼玉不禁笑道：“那就麻烦了。” 韦老头点头，和桑榆乘着马车悄悄的离开了相国府后门。 看着那马车快驶出巷子口了，楚琼玉忽然猛地一拍脑袋，急忙朝着马车追了过去，坏了!兔子还没给桑榆呢！ 入夜，楚琼玉提笔写了一封信，让刘五帮自己给沈镇南送去，告诉他事情已经准备妥当，就看沈镇南什么时候要去拿到这个契机了。 对于这一封给别的男子，而不是给自己殿下的信，刘五看着有些不乐意。 楚琼玉就知道他关键时候肯定是要胳膊肘往刘衍那边拐的，不过幸好她留了一手。 只见她不慌不忙的从袖子里拿出一块小巧的木雕，两只精巧的兔子耳朵露出她的手心，刘五心中一惊：“太子妃没有把它给桑榆姑娘？” “本来想给的，但是看着你不愿意给我送信，我又不想给了，你帮了你，你是不是该帮帮我？你来我往这才有意思，是不是？” 刘五很是犹豫的想了一会，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我去送！” 殿下就这一次！以后他再也不帮太子妃给别的男子送东西了！ 第476章 信任危机 有一句话叫做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 楚琼玉深夜让刘五给沈镇南送书信的事情还是让刘衍知道了。 这日上午，楚琼玉在和于氏打过招呼之后，带着从秋准备出府去找桑榆，还没等走出府门，就见刘衍从府外缓步而来。 身着黑色锦长袍，乌发用玉带高束，眉眼更显清隽，如果能忽略掉他那一双充满寒意疏离的凤眸的话。 楚琼玉只当他一直都是这样，也没多想，上前福身行礼：“殿下是来我爹的吗？可是我爹出门了，估计一会就会回来了，要是殿……” “我找你。” 刘衍淡淡的打断楚琼玉的话，居高临下的斜睨楚琼玉说道。 楚琼玉一怔：“可是我现在有事啊……” 她已经和沈镇南约好今日就是收网的日子，要想推翻刘尧和宫中的两位妃嫔，就要看今日了。 “推了。”刘衍面无表情的冷冷吐出两个字。 楚琼玉瞪大眼睛；“这件事很重要，推不得啊！”她心中气恼刘衍的理所当然，但面上还是一副有事好商量的表情出来，“殿下，要不您先在府上等我一会？我马上就回来了。” “既然马上就能回来，看来事情不算严重，那你何不陪我聊聊再走？”刘衍挑起唇角，看着楚琼玉说道。 楚琼玉尽量的压制住内心的怒气，好脾气道：“殿下，我真的有急事，只要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内我肯定就能回来的？好不好？” “是去找沈镇南吧。” 刘衍盯着楚琼玉的双眼，用确定的语气说道，不顾楚琼玉惊讶的神色，他继续用淡淡的语气道，“今日沈镇南从父皇那里要来了一块腰牌，是可以随意带着仪鸾司的人入这长安城大大小小的府邸的，就算是王爷府，皇子府也不例外，他并没有和父皇说明用途，反而还要父皇静候消息。” “还有，我听说这两日楚侍卫在宫中到处托人打听他的三妹妹，说他三妹妹自从年前来了长安之后就没有了踪迹，一直到现在都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家中的长辈挂念，他不惜重金找人。” 刘衍嗤笑一声，凤眸中寒意加深，“你如今已是我的太子妃，却还不信我，宁愿去找沈镇南帮你的忙是不是？” 楚琼玉心中一惊，猛地倒退一步，神情惶恐的跪在地上：“殿下相比是误会了什么，我之所以这样做，不是说不相信殿下，而是要保护殿下啊！” “你口中的保护就是让我暗卫深夜去给别的男子送书信吗？”刘衍招了招手，立刻刘五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楚琼玉难以置信的看向他，以为是他告的密，可当看到刘五同样惶惶不安，一脸疑惑的表情时，楚琼玉瞬间明了。 原来刘衍放在自己身边的人不止刘五一个！！ 楚琼白玉猛地抬起头来，直直朝着刘衍看去，眼中有着些许畏惧、怒气、更多的是心寒失望。 刘衍眉心不着痕迹的一皱，冷声道：“怎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楚琼玉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他，眼中那仅余的一点光彩渐渐的黯淡了下去。 “殿下！属下错了！属下知罪！但这件事和太子妃没任何的关系，不是太子妃让我去给沈将军送书信的，是属下自发奋勇！太子妃没用命令属下啊！”刘五忽然下跪，对着刘衍急声说道。 跟在刘衍身后的刘二使劲朝着刘五挤眉弄眼，哎呀这种时候你就不要添乱了啊！ 刘衍看都没看刘五一眼，弯下腰，修长的手指钳住楚琼玉的下巴，凤眸愈发黝黑阴沉，他压低声音，一字一顿道：“那就证明给我看。” 楚琼玉倔强的看着他，眼中点点星光闪烁。 ~ “大姐姐怎么还没来啊，不是说要和我们一起去的吗？这都马上要和沈将军约定好的时辰了。” 桑榆站在家门口，不停的朝着巷子尽头眺望。 韦老头坐在门边，嘴里吧嗒吧嗒的嚼着什么，眼睛都被刺激的皱了起来：“小姐心里有数的，哪一次掉过链子了，五小姐你就别急了，着急也没用啊。” 桑榆忍不住回头，刚要反驳，看到韦老头的样子，话锋猛地一转：“哎呀老伯你就不要吃这些玩意了！上瘾的！” 说着她一步上前，从韦老头的时候躲过一大半暗黑色的果子来，全塞进了自己的荷包里。韦老头不在意的哼笑一声，从袖子里又摸出了几颗，一股脑的全扔到了嘴里，还嚼的震天响，故意逗桑榆。 桑榆刚要说什么，就听到后面突然传来纷杂的脚步声，她脸色一喜，大姐姐来了！顾不得那韦老伯了，她立马转过身去，看到那来人时，笑容却僵在了脸上。 韦老头看不见来人是谁，只看到了桑榆的不对劲，他不禁站起身来，一边问着怎么了，一边走到桑榆身边，视线在触及到那身姿挺拔的男子时，眼皮猛地一跳，手中的果子全掉在了地上。 楚琼玉不仅心中轻叹一口气，有些愧疚的看向韦老头：“殿下……要和我们一起去。” 桑榆很快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给刘衍行礼：“民女给殿下请安！” 刘衍微微颌首，算是打过了招呼，他把视线移到那还在呆愣看着自己的韦老头身上，眉头不禁一皱。 楚琼玉心头一跳，连忙打招呼道：“殿下，这是我家的以为老伯，和国丈府一个姓呢。” 刘衍点了点头，便移开了目光。 楚琼玉干笑两声，快步走到韦老头面前，扯了扯他的衣服：“老伯！” “啊……”韦老伯深呼吸几口，强稳定下砰砰直跳的心脏，安慰自己道，那只是媛姐姐的儿子，不是媛姐姐！ 但……他还是忍不住的把目光移到刘衍的脸上，细细的滑过他的五官。 他和媛姐姐长得真相啊，这才是媛姐姐的孩子啊! 第477章 对他视若无睹 见韦老头还是直勾勾的看着刘衍，楚琼玉心中有些不安，深怕被刘衍引起怀疑，她急急走到刘衍面前，吸引住他的目光：“殿下，时辰不早了，我们走吧。” 刘衍淡淡的点了点头，转身上了早已准备好的马车，自始至终都没有看韦老头一眼，楚琼玉这才轻松一口气。 “走吧。”楚琼玉对着桑榆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先走，她和刘衍跟在他们的马车后面。 桑榆应了一声，连忙拉着还在出神一般的韦老头上了马车。 透过车帷，楚琼玉看见桑榆赶着的马车走了一段距离，这才吩咐外面的车夫赶着马车走，警惕的在外面扫视一圈，见无人注意，这才微微的放下心来，退身回了车厢。 “你想对我那六弟做什么？” 刘衍头靠在车壁上，眼睛微阖，却挡不住他凤眸中的冷光。 楚琼玉干笑：“我先前不是在宫中发生了一些事情吗，现在陛下让沈将军重新彻查，虽然和我没多大的关系了，但我心里总是为那段在三法寺的日子觉得委屈，我就想着能不能帮上沈将军一些忙，昨夜给沈将军的书信，写的也是这个，殿下如若不信的话，可以去找来沈将军问一问，就算殿下不相信我的人品，那也应该对沈将军有信心，他对皇家可是忠心耿耿的。” 听到楚琼玉的话，刘衍似笑非笑：“我说了，我有眼睛，自己会看。” 那冷飕飕的语气恨不得冰死人一样，楚琼玉有些尴尬道：“是……殿下明察秋毫，慧眼识珠……” 说完她就专心看向了窗外，一直到马车停下，二人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前后两世，刘衍对她依旧是不信任，她本以为两个人如今在一条船上，同生死共存亡的关系了，不敢说对她有十分的放心，可也应该有五六分了，但事实表明，其实连一分都不到。 明明是喜欢颜妄之的，那还在乎她做什么呢？难道只允许他有喜欢的人，并且把自己推到人前给他的心上人做保护？不许自己给男子写信？重点还是正经信，和男女私情一点关系都没有的那种！ 难道他是怕自己给他戴绿帽子？楚琼玉细细的想了想，觉得还是有这个可能的。 马车稳稳停下，楚琼玉刚要掀起车帷下车，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回头对着刘衍笑道：“殿下要跟我一起下去吗？我去见沈将军有些事。” 刘衍还是闭着眼睛，矜贵的点了点头。 不得不说，他的模样是真的出色，竹般的清隽，墨的浓重在他身上完美融合，刀削一般精致的下巴，高挺的鼻梁，狭长却不显得细条的凤眸，一切都是那么的恰到好处。 楚琼玉心中叹了一口气，可惜这么一副好皮囊，性子却实在不敢恭维了。 在刘衍发现她偷看之前，楚琼玉先他一步下了马车，却不知刘衍在她转身的一瞬间，蓦地睁开了眼眸。 “沈大哥！” 楚琼玉闪身进了路边的一条小巷，沈镇南显然已经等待多时，看到楚琼玉的时候他眼睛一亮，还没等说话，视线在触及到身后紧跟而来的人时，喉咙一哽。 “沈大哥，殿下正巧和我在一起，也就跟着一块过来了。”楚琼玉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刘衍是作为她未来的丈夫跟过来的，重点是过来监视她和沈镇南的，光这一点就让她觉得浑身不舒服，沈镇南这样的大汉国英雄，被刘衍误会成那样的人，她觉得十分对不起他。 “微臣参见陛下。” 沈镇南复杂的给刘衍行礼，握紧了手中的佩剑。 刘衍微微颌首，算是打过了招呼，便再也不看二人，抬眼看向了别处。 淡漠又疏离的模样看着一点都不想要搭理他们二人。 楚琼玉有些尴尬的看了沈镇南一眼，见他眉头微皱，赶紧道：“桑榆和老伯估计已经进去皇子府了，他们是以送菜的名义过去的，那麻袋就扔在厨房附近，桑榆他们没有去过皇子府，不知道里面的情形，我就让他们随意找个隐蔽不易察觉的地方，到时候沈大哥可能要加快速度，费一些力气了。 沈镇南点了点头：“恩，放心吧，这次来的人全部都是我的亲信，不会出什么乱子的。” 楚琼玉感激点头，沈镇南不可能没想过，这次把楚琼瑶从皇子府带出来的代价是什么，日后刘尧肯定是要记仇于他身上，在朝堂中给他使绊子是少不了的，甚至还可以连累到沈老和叶望来。 沈镇南一看楚琼玉的神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不禁笑道：“我沈家人行得端坐得正，就是他想要无中生有，也得有那个本事。” 楚琼玉不由笑了起来。 “殿下，你……哎？！殿下去哪了？” 楚琼玉本觉得只有她和沈镇南说话，这对刘衍来说有些尴尬，就想要把他也拉近来，想不到一转身，本来站在她旁边的刘衍却不见了踪迹，她纳闷朝着沈镇南看去，沈镇南表示也没有看到刘衍是什么时候走的。 “坏了！” 楚琼玉脸色一变，“沈大哥，你按照我们原先说好的，等着桑榆他们从皇子府离开之后你再进去，我这里你就不用担心了，无论出现什么事，你都不要慌！也不要顾及到我，我会保护好我自己的！” 她神色焦急的和沈镇南说了这句话，直接就扭头跑出了巷子，沈镇南看着她的身影，酸楚之气冒上了心头。 他知道刘衍是何时走的，他是故意和楚琼玉那样说话，故意想让楚琼玉忽略掉刘衍，看见刘衍走的时候，他心中一片雀跃，可是当现在看着楚琼玉抛下自己，去找刘衍的时候，他终于再也无法欺骗自己了。 楚琼玉的心里如果没有刘衍，她怎么会对刘衍的离开那么惊慌失措？ 沈镇南苦笑一声，罢了，只要琼玉觉得高兴就好。 第478章 搜查皇子府 沈镇南却是误会了楚琼玉的意思，她之所以那么着急的跑出来寻刘衍，是因为她深知刘衍的性子，她和沈镇南那样对他那样视若无睹的说话，肯定是要他心中不痛快了，这人只要不痛快，肯定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今日的事情十分重要，绝对不能出任何的差错！ “看见殿下了吗？！” 楚琼玉跑到马车边，着急对着车夫问道，车夫神色淡定的指了指前面：“那不是吗？” 楚琼玉猛地回头，只看到刘衍一个潇洒的背影，他进了皇子府的大门！ 坏了！ 楚琼玉脸色顿时一白，他景皇子府做什么？！是看不惯自己和沈镇南密谋的事情，所以想要对刘尧报信吗？！不！不会的！刘衍知道刘尧对自己的威胁，他是不可能让刘尧有任何的逃脱行为的！那他到底想要做什么呢！ 楚琼玉面色又红又白，终于她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朝着那皇子府的方向同样大步走了过去！ “站住！你是什么人，胆敢擅闯皇子府？” 皇子府门前的侍卫并不认识她，尽职尽责的把她拦下。 楚琼玉脸上出现了一丝犹豫，但最终还是开口道：“我是楚琼玉，来找太子殿下的。我方才看见他进了皇子府。” “楚琼玉？”侍卫上下打量她一眼，皱眉道，“相国公家的小姐楚琼玉？” “正是。” “那行，在这里等一会，”侍卫转过身，顺便嘀咕一声，“原来一条胳膊还真是废了啊！” 楚琼玉：“……” 以为她胳膊废了就没法教训人了吗？ 到底是顾及这是刘尧的地盘，楚琼玉还是忍了下来，安心等着侍卫回来。 与此同时，桑榆和韦老头正从皇子府后门出来，“多谢小哥，多谢小哥了！” 韦老头从一仆役手中双手接过几枚铜钱，对着他点头哈药说道，一脸喜色。 仆役高傲的哼了一声：“你家的菜还真是不错，以后皇子府的蔬菜就由你送了，不过下一次我们事先没有叫你进门的时候，你就不能进来知道吗？这里是皇子府，不是什么杂七杂八的地方，弄不好是要掉脑袋的！” “明白明白！小的明白！” 韦老头扯了一把身边的桑榆，二人一起点头哈腰说道。 等着仆役把门关上之后，二人赶紧赶着马车去了说好的小巷，正在聚精会神，一刻都不敢放松的韦老头突然听到一声惊呼，吓得他身子一哆嗦，差点从辕座上掉下来！ “怎么了怎么了？！” 他连忙扭头去看车厢里的桑榆。 只见桑榆一脸惊恐的指着前面，结结巴巴道：“我……我好像看见大姐姐了。” 韦老头笑了一声：“怎么可能，小姐去皇子府做什么？没道理啊！” 确实是没道理，楚琼玉并没有说过她也会亲自出面的，六皇子的地方，按照她对六皇子的厌恶程度，也绝不会同楚琼玉的身份踏足。 “确实是没道理啊……” 桑榆喃喃一声，可是她看到的那个背影是真的有些像楚琼玉啊！ 在侍卫的带领下，朝着皇子府的大门走了进去。 难道是她眼花了？ ~ “楚小姐，这边走。” 守门的侍卫在把楚琼玉领进府门之后，就有另外的人负责把楚琼玉带到刘衍和刘尧面前。 “想不到那楚小姐对皇兄还真是痴情，竟然都追到我这里来了。” 园中石亭里，刘尧拿着茶壶给刘衍斟了一杯茶，笑着说道，声音里藏了一丝促狭之气。 刘衍垂眸看着那半满的茶杯，没有说话，嘴角淡淡的勾了勾。 给刘尧的感觉这就是一种理所当然的意思。 理所当然？！刘尧心中升起一股邪气，当初他和楚琼玉示好的时候被她那么捉弄，以至于最后令他当众出丑！如今这刘衍竟然能让楚琼玉那么的死心塌地，放下她那清高的性子，凭什么？他哪里比刘衍差？而且刘衍那毫不在乎的样子，就是往他脸上重重甩的一巴掌！ “六皇子，太子殿下，楚小姐来了。” 楚琼玉站在离石亭不远的地方，看着那亭中的男子，等着丫鬟过来传召。 如果不是为了今日的事情，她才不进这皇子府一步，上次刘尧说她和沈镇南之间有私情，不止令她恶心，还让她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她究竟为何上一世对那么的对他爱慕？他身上究竟有什么地方值得自己迷恋的？ 显然这个问题是短时间内想不出来的，起码是在丫鬟过来请自己过去的时候。 “臣女给殿下，六皇子请安。” 楚琼玉来到二人面前，恭敬的福身行礼道。 刘衍眼皮都不抬分毫，像是那茶杯里长了花一样。 楚琼玉心中愤愤，在刘尧客气的寒暄中坐到了刘衍身边的位置上。 她看到刘衍的身子微动，就在她以为刘衍要起身的时候，就见他换了个姿势。 毛病真不是一般的多。 “殿下，这一转眼的功夫您怎么就来找六皇子了呢，我只是在首饰店里待的时间久了一会，想不到出来的时候就找不到殿下的身影了，还吓了我一跳呢，以为殿下您生我的气了呢。” 楚琼玉有些委屈的看着刘衍说道，声音像是掺了蜜一样，又软又甜。 听得刘尧心里像是打翻了醋坛子。 在看到刘衍那爱答不理劲的时候，他心中更是郁郁难平，实在忍不住道：“皇兄还真是沉得住气，如果是我的话，怕是早就双手投降了呢！” 这话说的含糊，意义十足。说的好听点你是在劝人，难听点就是你这不是在忌惮你的皇嫂吗？ 楚琼玉下意识朝着刘衍看去，果然见他眸色加深几许，在他抬头之前，直接朝着刘尧道：“殿下的身份何其尊贵，我怎么能让殿下屈尊于我？再说了，我就喜欢殿下这种不愿意搭理我的劲，这才是身份尊贵的东宫之主嘛！” 说着她挽住刘衍的胳膊，抬起头来对着他莞尔一笑。 刘衍朝她看去，眸色更加幽深。 楚琼玉指尖猛地一跳，是不喜欢被自己碰吗？ “六皇子，沈将军来了，说是奉命搜查皇子府！” 这时一仆人急匆匆的上前来，对着刘尧急声道。 刘尧猛地站起，脸色十分难看：“难道我这六皇子已经名存实亡了吗？！” 第479章 一麻袋的蛇 听见仆人的话，楚琼玉心中微松一口气，沈大哥终于来了。 她垂下头，想要假装不经意的把手从刘衍身上拿下来，想不到刚轻轻一动，就被刘衍按住了手背。 冰冷的感觉瞬间顺着她胳膊传到了大脑。 楚琼玉抬头朝着刘衍看去，想知道他是个什么意思，可入眼只看到了刘衍倨傲精致的下巴。 可能是故意逗自己的吧，楚琼玉这样想到，一边想要悄悄的把手给重新拿下来。 “如果你还想让我高兴。” 刘衍凉薄的声音蓦地响起，楚琼玉心中一惊，连忙抬头朝他灿烂一笑，“明白！” 说完就把手往刘衍的胳膊伸去，两只手都搭了上去！ 只要你能不坏我事，我干什么都行！ “皇兄，我这里出了些事情，我……我先去处理一下。” 刘尧回头，就看见楚琼玉正依靠在刘衍身上，抬着头看向他，眼角眉梢都带着温柔的笑意。、 “正巧我们也没什么事，一起去看看吧。” 刘衍朝着刘尧看去，听起来像是在询问他的意思，实则用了肯定的语气。 刘尧的视线已经黏在楚琼玉紧握刘衍胳膊的双手之上，眼中怨恨激发，也没注意刘衍说的什么，随意的点了点头。 沈镇南带人过来的时候，看到跟在刘衍身边的楚琼玉，眼角猛地一跳。 他终于明白楚琼玉对自己的那句嘱咐了。 “微臣见过殿下，见过六皇子，”沈镇南从怀中拿出一块腰牌，示意给刘尧看，“陛下有令，彻查长安城中的府邸，依令办事，还望六皇子恕罪。” “不可能，”刘尧下意识反驳，“父皇不可能让你来查我的皇子府的！” “这是陛下给的腰牌，六皇子如果不信的话，可以拿过去一看。”沈镇南恭敬把腰带递上。 刘尧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一把夺过，在经过他反反复复查看之后，终于确信了这是他父皇的东西，可他还是觉得难以接受，父皇怎么能同意让人查他的皇子府呢！这不是摆明了在打他的脸吗？！ “请问六皇子，可以开始了吗？陛下有令，三日之日彻查长安所有的府邸，时间紧，任务重，还望六皇子理解。” “去！” 刘尧禁不住咬牙切齿，冷眼看着沈镇南分散手下，朝着皇子府四周前去。 楚琼玉有些紧张的深吸一口气，希望这刘尧可以晚点反应过来。 明帝自然是不会让沈镇南来查皇子府的，只要沈镇南被发现，那就绝不是简单能脱身的，所以她如今就祈求沈镇南的人可以快点找到装着楚琼瑶的麻袋！ 刘尧垂眸，看了一眼楚琼玉，视线在她紧紧握着自己胳膊的手上划过，一直紧绷的神色好似都放松了一些。 “皇兄，你……你觉得可能吗？父皇怎么会让人来查我的皇子府呢？”刘尧心中有深深的疑惑，急需要找人来纾解一下，在场的刘衍自然成了他的第一人选。 听到刘尧的话，楚琼玉有些紧张。 你可千万不要拆我的台，坏我的事情啊！ 察觉到胳膊上传来的力气，刘衍眸光一闪，淡淡道：“父皇自然有父皇的打算，最近你的母妃不是在宫中的境地差强人意吗，父皇应该是怕你母妃的事情牵连到你，所以想会让人来查证你的清白，还众人一个公道。” 楚琼玉心中微松一口气。 刘衍的声音虽淡，但毫无疑问是句句都说到了点子上，本来还有些怀疑的刘尧这下是彻底的放下了疑心，“皇兄你说的有道理！父皇这样做自然有他的考量！是我想多了。” 看着刘尧那恍然大悟的模样，楚琼玉在心中嘲笑一声。到底是心中有些担心，楚琼玉对着刘尧轻声道：“殿下，我们也去看看吧？” 刘衍微微颌首，看向刘尧：“六弟也要一起去看吗？” “我就不……”可当刘尧注意到楚琼玉那似笑非笑，仿佛在嘲笑自己一般的眼神时，他突然改变了主意，“去！我要看看那沈将军到底在我的府邸中彻查什么!” “还能是什么，那个陷害我的宦官走春不是失踪了吗？估计是在长安城里搜查他的吧。” 楚琼玉随口说道，看到不看刘尧的反应，和刘衍并肩离开。 刘尧怨恨的看了楚琼玉一眼，快步跟了上去。 沈镇南正在院中，远远的就看见那三人前后的走了过来，看着楚琼玉和刘衍依偎的模样，沈镇南只觉得有些刺眼，急急的别开了视线。 “殿下，六皇子。” 沈镇南揖手道。 “有什么发现吗？”刘尧语气不善的说道，“我这皇子府里可没有杂七杂八的东西。” 沈镇南此时没有心思去和刘尧周旋，简单的低声道：“正在搜查。” 刘尧冷哼一声，重重的别过脸去，看那样子是不愿意再搭理沈镇南了。 楚琼玉看着好笑，本是想和沈镇南交换一个眼神，怎知那沈镇南就像有意避开自己似的，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这是怎么了？楚琼玉不禁皱眉。 “将军！有发现！” 不远处两个侍卫手里提着一个褐色的麻袋疾步跑了过来，看那麻袋的样子里面似乎是装了什么活物，一动一动的。 楚琼玉眼睛一亮，找到了？！ “打开！”沈镇南沉声下令，两个侍卫赶紧去伸手解开，却被上前来的刘尧揽住。 “只是一些鸡鸭而已，没什么东西，就不要看了！” 他朝着沈镇南看去，面色有些不自然的赔笑说道。 沈镇南一副刚正不阿的样子：“六皇子还请恕罪，这是微臣的职责。” 说着他不顾刘尧的阻挡，朝着侍卫做了个手势，侍卫只听命于沈镇南一人，不管刘尧在一边气急败坏跳脚，直接用刀划开了鼓鼓囊囊的麻袋！ 瞬间，大大小小的吐着信子的蛇从里面争先恐后的爬了出来！ 楚琼玉顿时头皮发麻，终于记起了刘尧是最爱吃蛇羹的！ 第480章 戏弄刘尧 见到那满地乱爬的青蛇，沈镇南第一反应就是去保护楚琼玉，可当他回头的时候，就见楚琼玉躲在刘衍身后，被刘衍挡住了大半个身子，她的双手还紧紧抓着刘衍的胳膊，那自然而然的依赖感再一次深深刺痛了沈镇南的心。 “这是谁干的！怎么把一麻袋蛇带进我皇子府了？！” 刘尧面露尴尬，强撑出震怒的模样，对着下人怒声呵斥。 楚琼玉不由得嗤笑，就知道挑着软柿子捏，这群下人就算被打死了，难道还能说这是刘尧爱吃的东西吗？ 听到耳边轻笑，刘衍耳尖一动，回过头去看，楚琼玉看见刘衍忽然回头，笑意顿时僵硬在唇角，连忙放开了刘衍的胳膊。 “皇兄！皇兄让你见笑了，臣弟管教不周，让这群不知死活的下人吓到了皇兄，我一定好好的教训他们！” 刘尧走到刘衍面前，面带歉意的说道。 刘衍没有说话，而是饶有兴趣的把目光落到了那已经被下人手忙脚乱抓起来的青蛇身上，“想不到六弟的府中竟然还有人爱吃蛇羹，我在西凉的时候见过不少人生吞蛇肉，说是可以延年益寿，是个好物，六弟的府中的人看来很懂得吃食。” 刘尧敷衍的笑笑，没敢答话。 看见刘尧的表情，楚琼玉又含笑道：“我在老家的时候见过不少捕蛇人，听他们说，这种青蛇的价钱不低，两三条就能够普通人家一年的温饱，看来六皇子府中的这位食蛇人家底还算是殷厚，这么多条银子可不会少。” “哈哈……是吗，我也不懂这些……”刘尧干笑两声，深知此话题不能再继续下去，连忙对着沈镇南道，“不知沈将军满意了否？我这府里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沈镇南余光朝着楚琼玉看去，就见她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沈镇南沉声道：“给六皇子添麻烦了，这跑丢的蛇就由我仪鸾司承担六皇子的损失，打扰了！” 刘尧一怔，急忙摆手道：“不是！不是！这不是我吃的！我不吃蛇肉！” 那慌张到急赤白脸的样子恨不得被人知道此地无银三百两。 沈镇南微微一笑：“那就请六皇子找出那人来，我亲自把银子给他吧。” 找出那人来？！找出哪人来！？那人不就在你面前站着吗？！ 刘尧额头冒出了虚汗，干巴巴开口道：“我这皇子府的下人居多，要是查找起来，一时半会的怕是找不到，沈将军还是先回去，让我来负责这件事吧。” “下人多？看不出来六皇子的府邸竟然还有那么多人，”楚琼玉娇憨一笑，双手顺势的揽住了刘衍的胳膊，“不知殿下的殿中有多少人呢，殿下可是东宫之主呢，下人怎么也该比六皇子多吧？” 刘衍不动声色的看了她一眼，平静道：“不足十人。” “啊？！怎么比我院中的人还少呢？殿下身边那么少人，怎么能伺候好殿下呢！”楚琼玉面露愤愤，朝着紧张的刘尧看去，“您说是不是啊六皇子!殿下玉体尊贵，怎么能那么疏忽呢？” 刘尧尴尬的笑，没有敢回应。他能说什么？！他只是一个皇子，府中的人就比东宫殿中多几十倍，这要是传出去，坊间要是知道了，还不得说他比太子的待遇都要高？！到时候唾沫星子都能把他给淹死！何况如今更是他母妃在宫中的艰难时刻，绝对不能出半点差错，要不然他们母子就真的完了！ 可楚琼玉却没打算就要这么放过他。 见刘尧迟迟不开口，楚琼玉疑惑道：“六皇子您怎么了？怎么全身都发抖了？是不是被蛇给吓到了？还是不小心给咬到了？不会是中了蛇毒了吧？啊！”她顿了顿，像意识到说了什么蠢话，赶紧道，“我是瞎说的，六皇子您别在意啊！我是听那些捕蛇人说的，说这种蛇的体内还是有些蛇毒，不过微乎其微，不常吃就对人的身体没有什么坏处，但如果长年累月的吃下去，毒性在体内积聚，就会发生不好的事情呢” 刘尧脸色顿时变得极其难看，一个个的怎么都说那是他吃的蛇？！他什么时候承认过了？！ 楚琼玉心中冷笑，一只手放到背后，朝着沈镇南的方向打了个手势，趁着刘尧此时没有心思在这上面，就要快去找找楚琼瑶在哪里，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可不能轻易丢掉！ 沈镇南了然，看着刘尧面色铁青，无暇顾及其他，便悄声退去。 “六弟，琼玉只是开玩笑的，你莫要放在心上。”刘衍淡淡开口道。 刘尧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对着刘衍道：“没事的，皇兄，我知道楚小姐医术高明，看到那些青蛇，多想一些也是自然，但是我还是想和楚小姐说一句，那些青蛇不是我的，我也不知道它怎么会出现在我的皇子府里。” 他加重语气，一字一顿的看着楚琼玉说到，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楚琼玉皱了皱眉：“六皇子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先前所说的话，是因为不知那些青蛇是谁的，但是在六皇子您的府邸里出现的，不管是谁，总归逃不过是六皇子的人，所以我就想着用六皇子来代替那个人，毕竟是这皇子府的人，也绝对逃不到那里去，六皇子您何必在意这些小细节呢？” 刘尧面色一僵，生硬道：“我好歹是个皇子，楚小姐那么说我，可曾想过我的名声？” 楚琼玉心中冷笑，名声？道貌岸然的虚伪君子吗？ “好了，不过是一点小事，犯不着计较，”刘衍有些不悦，看向刘尧微微皱眉，“琼玉年纪小，无心之失罢了，六弟你说呢？” 好家伙，这才圣旨赐婚多久，两人就这么一条心了！ 刘尧心中愤愤，不情不愿的朝着楚琼玉揖手：“楚小姐，是我多想了，还往楚小姐莫要在意。” 楚琼玉扬起唇角：“六皇子客气了，我怎么会在意这种事情呢！” 说你胖倒还真的喘上了！倒是显得他小肚鸡肠，咄咄逼人了！ 刘尧心气有些不顺了，还没等他好好的平缓，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了一声高喊。 “殿下！六皇子！有发现！” 第481章 竟然动我三妹妹 终于来了！ 楚琼玉朝着刘衍看了一眼，见他神情慌乱，眼神飘忽，心情不由得大好！ 很快，几人就在侍卫的带领下快步赶到了沈镇南身边，沈镇南对着刘尧点了点下巴：“六皇子，这是在您的库房里发现的，应该是被您的下人当成杂物扔到里面的。” 说着他解开虚拢的麻袋口，露出了里面灰头土脸的女子。 刘尧瞬间就认出了这是谁，震惊之下牙齿都要咯咯作响！ 楚琼瑶不是不见了吗？怎么会出现在库房里？！ 楚琼玉像是没认出这是谁来，她敲了一眼，面露担心道：“哎呀，这姑娘怎么还在麻袋里面呢，这得多难受啊！沈将军就请你把她带出来吧，看着小脸脏的，我好给她擦擦！” 不可以！不可以！ 刘尧心头怒吼！不可以去碰！楚琼玉肯定会认出楚琼瑶的！ 但他不敢去拉扯住楚琼玉，因为刘衍的目光正探究的落在自己身上，似是在思考为什么在他的库房里会凭空出现一个女子！ “我来吧。” 楚琼玉已经上前，扶住了昏迷不醒的“姑娘”拿着沾了水的帕子细细的在她脸上擦洗。 渐渐的，楚琼玉的动作越来越慢，眼睛睁大！ “殿下……” 她抬起头来，去寻刘衍，声音哆哆嗦嗦，带着哭腔和惧意：“这是我三妹妹啊！” 刘尧只觉自己的脑袋里轰隆一下炸了！ “楚家三小姐，不是已经失踪几个月了吗?” 刘衍皱眉，“是不是你认错了，楚家三小姐怎么会在我六弟的皇子府里呢？” “不！我绝对没有认错！”楚琼玉眼中闪着泪花，声音几度哽咽，“沈将军你也在荆|州住过一段时间，你是见过我三妹妹的！你过来看看这是不是！” 沈镇南走过去，低头细细的观察一番，抬起头来对着刘衍点了点头，确定道：“是楚家三小姐。” “哦？这就奇怪了，”刘衍疑惑朝着刘尧看去，“为何楚家三小姐会在六弟的府里呢？” “我……”刘尧心下慌张，刚要急急的解释自己毫不知情，却忽的听见一声凄厉的尖叫。 “六皇子！我三妹妹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要这样的对待她！她腿脚就不好，你竟然还把她塞在麻袋里！如果这次不是沈将军彻查长安府邸，我三妹妹还不知道要在你手里受折磨多久！六皇子你真是好狠的心啊！” 楚琼玉紧紧抱着楚琼玉，对着刘尧不管不顾的大吼，嗓音越发嘶哑，像是拼尽了全身的力气一样。 刘尧竟然被她呵的往后倒退了几步，无措的摆手：“不！不！不！我不知道！我没有囚禁你三妹妹！” 话音未落，就见楚琼玉双眼带着浓重的恨意，直直朝他看了过来！ “我妹妹的守宫砂没了，六皇子你知不知道？” 她声音镇定，却令在场的人浑身一震，久久的回不过身来。 而刘尧更是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狼狈的摇着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 很快，在皇子府的事情传遍了长安城的大街小巷。明帝震怒，下令刘尧沈镇南立即入宫，当场对峙！本是想息事宁人，惩戒刘尧一番就完事的明帝这次却迟迟没有料到，更大的风波将要随之而来！ 那日皇子府的人，已经被刘尧严加呵斥不准把事情说出去，但是不知怎么的，还是传出去了一点半点，坊间的谣言只要落地生了根，就会发展成令人不敢想象的样子。 “听说了吗？六皇子连楚家的那个断了一条腿的三小姐都不放过！看着是个儒雅公子的，想不到竟然是个禽兽！” “我早听说了！说那三小姐被沈将军发现的时候，衣不蔽体，浑身青紫啊！肚子还老大了！” “哎呀！那六皇子不是人啊！连三小姐竟然都不放过！怪不得这次的选妃没有姑娘愿意跟他！” “还有还有！六皇子虽然只是个皇子，但是那皇子府的下人比一个村都多！我听说太子的身边还不到十人伺候，比六皇子少了将近几十倍呢！你说一个六皇子怎么有那么大本事？” “这还不简单！是因为他有个受宠的母妃呗！不过我也听说了，六皇子的母妃在宫中也遇到事了，说是疑似陷害楚家大小姐，就是未来的太子妃呢！哎呀这次估计难办了，这母子俩得折在这里了！” “……” 此时的相国府中，下人来去匆匆，面容严肃紧张。 大厅里，楚极泰脸上带着愠色，一遍遍在厅中走来走去，步子都带着怒气。 “不行！我要进宫！我要给琼瑶做主！我楚家的姑娘怎么能被人那么欺辱！” 楚琼玉站起身来，走到楚极泰身边，轻声道：“爹，可那是六皇子啊，就算陛下真的要治六皇子的罪，可你觉得他会下得去手吗？毕竟是亲儿子，上次九皇子的事情还不够明显吗？还有，如今事情已经发展成了这样，三妹妹的名声也已经坏了，还不如让三妹妹嫁给六皇子，正妃怕是无望了，但是侧妃也可以啊！” “爹，这是如今最妥善的处理办法了。” 楚琼玉叹了一口气，眼带哀伤，像是真的为楚琼瑶的遭遇而伤心落泪。 楚极泰狠狠的摇了摇头：“不行！还是得让陛下还我们楚家一个公道！你三妹妹嫁不嫁六皇子是次要，但一定得争口气出来！我们楚家的子女，生来就得有骨气！要是像个软柿子一样，还不得让人看扁？！” “爹说的有道理！” 楚琼玉赞同的点了点头，“听说今日沈大哥和六皇子进宫去了，爹不如也去看看，听听陛下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三妹妹这里你不用担心，我会安抚好她的。” 楚极泰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不禁抬起手来揉了揉楚琼玉的发顶：“我们楚家的姑娘里面，就只剩你了，你一定要好好的，知道吗？” 楚琼玉莞尔：“我会的。” 一定会的。 第482章 你不嫁，别后悔 楚琼玉送楚极泰到了府门口，看着他乘着马车朝皇宫方向驶去，在马车消失在视线中的时候，楚琼玉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眸色暗了下来。 “小姐，她醒了！” 一直在楚琼瑶身边待着的又冬急急的跑了过来，和楚琼玉说道。 楚琼玉嗯了一声，转身朝着府中走去。 既然醒了，那就要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了。 “三妹妹，你受苦了！” 楚琼玉一把推开虚掩的房门，直直朝着半靠在床头的楚琼瑶看了过去。 眼神忧色。 触及到楚琼玉的眼神时，楚琼瑶顿时浑身一僵，拿起手边的药碗朝着楚琼玉就狠狠的砸了过去：“滚!” 从秋一直在紧张注意楚琼瑶的反应，在她抬手之前就已经眼疾手快的把楚琼玉往后拉扯了一步，碎片在二人面前迸溅。 “三小姐你讲不讲道理！要不是我家小姐救了你，你这时候还在六皇子手里呢，不知道要被折磨成什么样子了！”又冬气恼的对着楚琼瑶说道，看那咬牙切齿的样子，恨不得直接把她再给重新扔到皇子府去，可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她才没有那么好心！” 楚琼瑶撕扯着嗓子冲着楚琼玉喊道，“你巴不得我早点死对不对！” 她明明记得自己是在刘尧的房间里和他说话，可是一转眼醒来，却是在陌生的地方，又冬那个贱丫头居高临下面露鄙夷的看着她，告诉她这里的相国府。 相国府！？不就是楚琼玉的家？！ “是你害得我对不对！是你把我从六皇子那里带回来的！”楚琼瑶面露狰狞，她明明都快要让刘尧相信自己了，可是楚琼玉却把自己带走，把所有的事情都搞砸了！ 听到楚琼瑶的话，楚琼玉认真的点了点头：“是我把你从六皇子那里带回来的。” 楚琼瑶猛地一怔，似是不敢相信楚琼玉这次竟然这么轻易的就承认了！ “除了我，还有太子殿下，和仪鸾司掌卫沈将军，你的恩人可不止我一个。” 楚琼玉在椅子上坐下，悠哉的靠在椅背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对面的楚琼瑶。 楚琼瑶气的大吼：“我说的不是这个！” “呵，我不管你说的什么，在众目睽睽之下，我把你从皇子府带出来总不是有错的，而且你还要谢谢我呢。”楚琼玉挑眉一笑，狡黠的眨了眨眼睛。 楚琼瑶并不知道在她昏迷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她警惕的看着楚琼玉：“什么事情？” “沈将军和六皇子已经进宫，我爹同在其中，你知道为什么吗？”楚琼玉故意的顿了顿，迎着楚琼瑶的疑惑眼神，一字一顿道，“因为我说服了我爹，让他答应把你嫁给刘尧，你心心念念的六皇子了，你说你要不要感谢我？” “不！” 楚琼瑶听着楚琼玉的语气，下意识的反驳，“我不嫁给六皇子！” 楚琼玉怎么会有那么好心，这事情一定有猫腻！她不能相信楚琼玉！绝对不能！ “你确定？” 楚琼玉站起身来，半信半疑的看着她，“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你可不能反悔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如果日后想要污蔑我对你威胁，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你可要想好了。” 她抬起手轻挥一下，立刻门外就冒出了从秋和一众下人，显然是已经在门外待了很久。 楚琼瑶咬紧唇瓣，肯定有诈！ “我确定！我不嫁给六皇子！” “好！” 楚琼玉拔高声音，“诸位可都听见了，我三妹妹性子烈，宁愿冒着以后嫁不出去，被人嘲笑的风险，也不嫁给六皇子！” “我们都听见了！”从秋带着众人回应，那兴高采烈的声音让楚琼瑶不知怎么的竟然越发不安。 楚琼玉像是看不出楚琼瑶惊恐忐忑的模样，施施然朝她福了福身：“既然三妹妹开了口，我这就让人快马加鞭去告诉我爹，你和六皇子的亲事就这样算了，放心，只要马够快，还是能在宫门口撵上的。” 说完，她再也不看楚琼瑶一眼，转身大步离开。 从秋趴在门口，对着楚琼瑶状似惋惜的摇了摇头，赶着人离开了。 楚琼瑶突然有些惊魂不定，可她又不猜不到到底哪里有问题？反正楚琼玉是不可能那么好心让自己可以嫁给六皇子的！绝对不可能！ 想虽这么想，可楚琼瑶还是静不下心来，五脏六腑仿佛都被灼伤了一样，难受的很！ 终于夜幕降临的时候，她从前来送饭的小丫鬟口里套出了话。 小丫鬟的声音软糯动听，可在楚琼瑶的耳朵里却仿佛是催命符！ 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被刘尧囚禁？！都以为她被刘尧玷污了清白？！ 可是明明她的守宫砂还在！她什么都没有和刘尧发生啊！ 楚琼瑶猛地掀开自己的袖子，小臂光滑，肌肤雪白。 她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又掀开另一条胳膊的袖子，同样是一片洁净。 “三小姐这是何必呢，我都听说外面的事情了，三小姐你实在没有必要再和我显摆你的守宫砂没有了，你今日不是已经拒绝大小姐的好意了吗？她要你嫁给六皇子，你还不乐意，对大小姐发那么大的脾气，你就算已经是六皇子的人又怎么样呢？你不嫁给六皇子，那你就什么都不算。” 小丫鬟没好气的把碗筷扔到食盒里，临出门之前，实在忍不住回头剜了楚琼瑶一眼，“我们相国府的脸都被三小姐给丢尽了！” “滚！给我马上滚！” 楚琼瑶抬起头来，癫狂朝着小丫鬟嘶喊，眼睛都变成了血红。 “呸！娼妇！” 小丫鬟伺重重的朝着楚琼瑶啐了一口，扬长而去。 房中寂静的可怕，沉重的喘息声在夜色中激烈流淌。 楚琼瑶五指握在床柱上，手背青筋爆出，竟生生的在黑黝黝的柱子上留下了五条深刻的指甲印。 “楚琼玉！我要你不得好死！” 第483章 各方的反应 很快楚琼玉就得知了楚琼瑶在房间大发雷霆的消息，她挑挑眉，对着身边的从秋道：“一会去告诉我祖母一声，就说楚琼瑶又在闹脾气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来找祖母帮忙的。” 从秋点头：“是小姐，我这就去。” 楚琼玉想了想，又补充上一句：“你去带着伺候楚琼瑶的丫鬟，一起过去。” 从秋应了一声，连忙转身走了出去。 看着房门被重新关上，楚琼哑女眼中露出了一丝鄙夷。 楚琼瑶啊，楚琼瑶，几个月不见，你果然还是如此的愚蠢。 还没等从秋从老太君那里把消息带回来，楚极泰就回来了，他刚从宫中出来，晚上又被沈镇南拉着去了沈府，说什么都要在那里吃上一顿饭，这不才是刚刚回家，就立刻找急忙慌的跑了过来。 “怎么回事！？你那三妹妹到底是怎么想的？好端端的怎么就不嫁了？不嫁给六皇子以后她可怎么办！” 清白都没有了，不嫁给刘尧难道是想要以后成个孤家寡人过一辈子吗？！ “爹，您先不要急。 楚琼玉把怒气冲冲的楚极泰拉着到椅子上坐下，杏眼微动的看向他：“爹，这是三妹妹亲口和我说的，当时听见的人可是不少，爹你要是不信的话，我就让人过来，不过三妹妹那里你还是不要去了，三妹妹如今的情绪不稳定，见到爹爹那么生气，不得吓着了吗？” 楚极泰嘴巴动了动，最终还是怕刺激到楚琼瑶而选择把话全部咽下。他本是都已经到了宫门口，却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声音，原来是相国府的家丁过来了，说是楚琼瑶不愿意嫁给六皇子，让他到了陛下面前说话小心一些，不要触及到了陛下的霉头。 楚极泰不禁奇怪，相国府离着这里可是还有一番距离的，这人是怎么追上自己的？ “这还不简单，说明我们府上的马是极好的，速度也是最快呢。”楚琼玉笑着开口说道，打断楚极泰的疑惑。 楚极泰这才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平日里我也不关注这些，上朝也都是坐着马车，不曾骑过马……好，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也不方便再说什么了，你告诉你三妹妹，，明日我过去看她。”： “好。”楚琼玉甜甜笑了笑，送着楚极泰出了院门。 当时她可是再三确认过楚琼瑶的意思，可是她亲亲口口说自己不嫁的，和她没有任何的关系。就算楚琼瑶再巧舌如簧，那也绝对说不出躲花来。 翌日一大早，楚琼玉还没从睡梦中醒来，就听到从秋带来了消息，说是老太君那边的人已经把楚琼瑶给接到了明辉堂里面去，老太君发话，既然楚琼瑶不愿意嫁给六皇子，那以后就跟她这个老太婆一起过日子，省的出去被人笑话。 说这话的时候，从秋表情幸灾乐祸，谁不知道老太君的意思是什么，以后楚琼瑶别说相国府的大门了，连明辉堂的院门都出不去了，就老死在那里吧。 楚琼玉从床上站起来，接过从秋递过来的帕子，轻轻的擦了擦脸，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口道：“我记得我们府里还有处空闲的院子是不是？就让楚琼瑶搬到那里去吧，她和祖母在一起我不放心。” “好，我这就带人去收拾收拾！”从秋立刻回道。 楚琼玉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至于如何让老太君同意，楚琼玉有的是办法。果然这日的下午，叫做清幽阁的院子就被收拾了出来，楚琼瑶被人带到了里面，在她身边伺候的人，还是楚琼玉信得过，相当于是把楚琼瑶给严密的监视了起来。 看着那密封的窗户，楚琼玉脸上现出了一种恍惚的神情。 她想起了她被刘衍囚禁起来的日子，那是一座小小的四方院子，抬头就是巴掌大的天空，刘衍不来看她，但是一日三餐都会有人给她送过来，不管是吃的还是用的，都和在东宫时候差不了多少，甚至还要更优越一些，她本是惴惴不安，因为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吃的最后一顿饭。 后来她终于知道了刘衍那么做的目的，令她如今想起来还要不寒而栗。 ~ “殿下，太子妃把楚琼瑶关在相国府了，现在相国府上上下下都对楚琼瑶厌恶至极，说她还不如死在皇子府里算了。” 刘五恭敬站在刘衍面前，把这几日相国府发生的事情一字不落的和刘衍学了个遍。 听着他唯恐天下不乱的语气，刘衍淡淡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坊间如何了？” “哎呀，坊间可就热闹了，如今大街小巷都在传楚琼瑶和六皇子之间的事情，还说以后要小心楚琼瑶，不要被她看上，做了相国府的便宜女婿呢！还有那六皇子，如今在大家的嘴里，赫然已经成了个道貌岸然的公子，更有甚者拿着陛下和六皇子作比较，说殿下您才是……” “说什么？” 刘衍冷冷的勾起唇角，看着刘五的目光中充满了寒意。 “嘿嘿……说殿下您对太子妃才是真正的重情重义，不在乎太子妃的身体状况，还说……还说相国府的姑娘们是不是都被遭了咒，怎么一个个的都是身子不健全的……” 刘五小心观察着刘衍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说道。 不知道怎么回事，刘五突然觉得这书房中的气氛有些不正常。 只见刘衍突然站起身来，定定的看向刘五，眸色阴沉如即将来临的暴风雨。 “查，查出是谁在背后散播诬陷太子妃的谣言。” “是！” 刘五连忙揖手，恭敬回道。 一滴小小的汗珠也随着他的动作留到了鼻尖上。 真是好吓人啊，他还以为是殿下要追究他乱嚼舌根的罪呢！ 第484章 他的笑，让她很难过 皇子府中，阴云密布，风雨压顶。 “给我继续去找人！走遍勾栏瓦舍，走遍这整个长安城，就算是个三四岁的娃娃也要教会他说，楚琼玉是个烂货！相国府的女子都是残疾的命！都是遭了诅咒的！” 刘尧站在堂中，气急败坏的扔着手边的茶壶茶碗，清脆的崩裂声不绝于耳。 门边瑟缩着几人，战战兢兢开口：“可是……可是那毕竟是太子妃啊……这要是被人知道是我们干的，还不得掉脑袋啊？” 出去散播有关太子妃不好的东西，那才是真正的要钱不要命啊！ “以后掉不掉脑袋我不知道，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你现在如果不去，那你的命……”刘尧阴测测的笑起来，脸上充满了狰狞。 “是！小的这就去！”下人身子狠狠一抖，连滚带爬的赶紧跑了出去。 “废物！” 刘尧怒吼一声，抓起桌子上的花瓶狠狠掷在地上，“刘衍！别以为你这次就会赢！” 他被父皇狠狠的责罚了一顿，连同他的母妃，父皇从来都没有对他发过那么大的脾气，这次……他是彻底的让父皇失望了，但是！他根本就没有动过楚琼瑶，也不知道她为何在不见了之后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自己的库房里面？！关于她的守宫砂为什么会没有，他一点都不清楚！ “如今你做的那些破事，整个长安还有谁不知道的？人人一口一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你！你这是太令我失望，太令我皇家蒙羞了！……”雷霆震怒尤言在耳，每一个字都带着浓烈的恼意，“你在长安中那么多年，怎么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你看看你皇兄，即使在西凉十年，可是什么都没有落下，不管是政事的见解还是亲手实施，有谁不夸他两句的？可是你呢？！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刘尧忍不住捂住耳朵，口中发出痛苦的嘶吼声。 为什么刘衍永远都是最优秀的那一个，他有什么地方比不上他？！ “六皇子，沈将军前来拜见。” 小厮站在门外，哆哆嗦嗦的敲门小声说道，房间里的怪响让他打心里就战栗害怕。 “不见！”霎时房间里传出一声怒吼，小厮身子颤了颤，连忙道：“好，奴才这就去回禀沈将军！” 还没等他走出几步路，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巨响，他赶紧回头看去，就见房门已经应声倒下，刘尧站在门口，眼神阴毒的看着他。 小厮双腿一软，连忙跪地：“六皇子饶命啊！小的知错了！” “去告诉沈镇南，就说我马上过去。”刘尧冷冷的扫过小厮的身下褐色的液体，嫌恶的转过了头去。 吓尿了，真是个废物。 如果那日不是沈镇南来自己府里搜查，怎么会发现楚琼瑶？！而且那个时候他也没有紧盯沈镇南，还不知道会不会是沈镇南在背后做了什么手脚？！ 总之今天的一切都是那沈镇南原因，如果没有他，自己怎么会成如今这般！？ 刘尧面露恨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朝着正堂的方向大步走了过去。 ~ 楚琼玉收到刘五从刘衍那里传来的话，要出门的时候，正好沈镇南从门外而来，得知楚琼玉是要见刘尧，他有些不自然的扯了扯嘴角：“都快入夜了，你自己一人出去不安全吧？” 楚琼玉笑了笑，指了指沈镇南的身后：“这不是我大哥陪着我吗？” 笑话，要她一个人深夜去见刘衍，她还真的不敢。万事小命在上，这是必要条件。 沈镇南回头，就见楚泽复正坐在马车辕座上，朝着自己摆手。 “那我就放心了，”沈镇南轻轻松了一口气，“我今日过来是有些事情想要告诉你的，宜妃娘娘被陛下以管教不严之罪关在了昭阳宫中，和妃娘娘那边还没有消息，没有发现任何她与走春有来往的证据。” 楚琼玉摇了摇头：“不管是和妃，还是走春，都是精明的人，是不会让我们发现证据的，我觉得要不然沈大哥还是先从刘尧这边开始，毕竟他是最后一个见到走春的人，如今刘尧正在气头上，套话也容易一些，我相信这应该是沈大哥的强项吧好？” 她眨眨眼睛，满是狡黠之色。 沈镇南不禁苦笑：“怕是我以后就进不了皇子府的大门了，我今日去皇子府，还没等我开口，就被六皇子一顿怒骂，说我以下犯上，要去陛下面前治我的罪，我算是服了，怎么以前就不知道原来六皇子是这样的人，果然还是人不可貌相啊……” 楚琼玉心中嗤笑几声，是啊，就是只有善良的人才会被刘尧的手段给迷惑住。 “这件事终究是我对不住沈大哥了，以后你在朝堂上要多加小心，按照他睚眦必报的性子，还不知道要在背后怎么阴你，总之完事要小心。” “我知道了，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是我自己愿意帮忙的。”沈镇南笑着说道，抬起手刚要去摸摸楚琼玉的发顶，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又默默的把手缩了回来。 楚琼玉见状，知道沈镇南是在想着什么，两人之前你不说话，我也不说话，气氛忽然有些尴尬。 “琼玉，时辰就要到了，还走不走了？今日既然是那太子请客，我们可不能客气，好好的合上他几杯！镇南，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啊？咱们两个把那太子给喝趴下！” 见楚琼玉迟迟不过来，楚泽复不禁开口催促道。 楚琼玉连忙应了一声，叫着沈镇南一起走：“去吧沈大哥，都是自己人，没关系的。” 自己人…… 沈镇南眼神微动，慢慢的摇了摇头：“你们去吧，我还有些事情这就要回去了。” 自己人，他们才是自己人。而自己不是。 见沈镇南坚持，楚琼玉只好点了点头，“那好吧，沈大哥，等着你有时间了，我再给你吃饭喝酒！” “快去吧！”沈镇南连忙催促说道，眼含笑意，如阳春白雪般美好。 楚琼玉一怔，一股莫名的情绪忽然涌上心头。 等到马车行驶起来的时候，楚琼玉还有些没回过劲来。 沈镇南的那个笑容，深深刺痛了她的眼睛。 第485章 刘衍带过来的瑶瑶 刘五要她去长安城中最大最好的酒楼，殿下就在里面等着她。 酒楼？刘衍怎么会把地点选在喧闹嘈杂的酒楼呢？楚琼玉想不明白，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把胳膊伪装成了不能动的模样，跟在楚泽复的身后朝着酒楼走去。 这个时辰正是酒楼来往的人最多的时候，楚琼玉和楚泽复本就是外貌出色，在人群中扎眼，很快就被人认了出来。 “哎你看，那是不是相国府的大小姐啊？听说她要嫁给太子做太子妃了呢！” “是吗？你怎么知道那就是相国府小姐的？这么晚了，她来这酒楼做什么呢？” “不知道……哎她身边的那个男子是谁啊？我怎么瞧着没见过？” 听着周边的窃窃私语，楚泽复脸上有些挂不住，他一直都是在宫中任职，鲜少出来，所以就算已经在这长安城里待了快半年的时间了，还是有很多人都不认识他。但这如今竟然被当成了妹妹的……这也实在是太尴尬了吧！ “楚小姐，楚公子。” 一小厮打扮的人上前，对着楚琼玉二人揖手行李，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扬高了声音，周围好像都静了静，虽然有些突兀，但不得不说效果可谓是立竿见影的。 “听到了吗？那个是楚公子呢，太子妃的亲大哥！” “哎呀知道知道！我又没有乱想！” “谁知道你有没有乱想！脑袋是你自己的，我又不能扒开看看！” “……” “殿下已经等候多时了，奴才这就带着二位过去吧。” 小厮得体的笑了笑，伸手示意楚琼玉二人往楼上走。 楚琼玉微微颌首，跟在他的身后。 “殿下，太子妃和楚公子来了。” 雅间门口，小厮对着房中轻声说道，不多时里面传来了刘衍的声音，小厮打开门请着楚琼玉二人进去。 “参见殿下。” 楚琼玉低垂着眼睛走了进去，恭敬的福身行礼，随后楚泽复上前，也揖手道：“微臣参见殿下。” “请起，今夜时辰已晚，要二位冒夜前来，总归有些不好意思，但事出突然，我还是想要和二人说一说。” 刘衍走到楚泽复面前，抬手虚扶起他的胳膊，然后搀扶住了楚琼玉的手，低声道，“要你劳累了。” 有礼谦逊，儒雅，这巨大的反差还要楚琼玉有些反应不过来，刘衍不应该是那种冷漠疏离，就像谁欠了他一千两银子似的吗？ 直到在刘衍旁边的位子上坐下，楚琼玉看向刘衍的时候眼神还有些恍惚。 刘衍像是没有注意到她明显的直视，和楚泽复正说着话，不时的点头，下颌都看的温柔了许多。 “不知殿下要我兄妹过来所为何事，时辰已不早，如果再不回去的话，怕是家中的长辈就要担心了。”楚泽复心中还是不待见刘衍，可是来的路上他被楚琼玉说了一通，忍一时风平浪静，有什么不好？忍着！ “之所以要二人前来，是因为我有一个人想要让你们见见看认不认识，听她的口音像是荆|州那边的。”刘衍对着一边守着的刘二点了点下下巴，刘二立刻会意，快速的出了门。 “荆|州人？和我们一个老家，”楚琼玉不禁朝着刘衍看去，“不知这位是姑娘还是公子，殿下怎么会遇到呢？” “是前日出门，看到她街上乞讨，刘二觉得可怜，便把她带了回来，可我不习惯身边有丫鬟伺候，瞧着那姑娘看着倒也是机灵，就想着要不然给琼玉你吧。” 话音未落，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刘二走了进来，他对着刘衍，楚琼玉和楚泽复依次行过礼之后，这才对着门外轻轻的摆了摆手，随着一阵轻盈脚步声，一位身穿白衣的女子走了进来。 她五官寡淡的像是一张白纸，没有丝毫的味道，可眼睛却又是细长，看着有些妖媚，脸上略施粉黛，可却细细描绘了红唇的轮廓，一红一白给人极大的视觉冲击感。 楚琼玉心中咯噔一响，那不是…… “瑶瑶！” 楚泽复目瞪口呆的看着白衣女子，不敢相信的上下打量她几眼，这才像是邀功似的去和楚琼玉道：“这是不是当时在溶月别院中的那个姑娘？！” 他很兴奋，当时已经死了的人竟然又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眼前，这实在是太神奇了！ 相对于楚泽复的激动，楚琼玉心中却是泛起了一阵恐惧。 那年在别院的情形她一点都没忘记，当时瑶瑶被浑身赤裸的掉在木桩上，那个畜生把她虐待的浑身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当时她还记得明明去探过瑶瑶的鼻息，确实是什么都没有。 一个死人如今出现在你的面前，除了恐惧还是恐惧！ “哟，看来二人是认识这位姑娘，那正好琼玉你就收了她，让她伺候在你身边。”刘衍目光不着痕迹的滑过二人脸庞，忽然说道。 楚琼玉身子猛地一震，下意识立刻回道：“我的身边已经有两个丫鬟了，够了！……不不不！我的意思是说，我身边的人已经够多了，我祖母最讨厌奢侈浪费，要是知道我身边那么多丫鬟，还不得说我啊！所以瑶瑶姑娘在我那里，和相国府怕是不容易，殿下还是给瑶瑶姑娘重新寻个好去处吧。” 真是个笑话，她怎么能让瑶瑶来自己身边，或者是相国府呢，当年瑶瑶消失不见，就是她在心头梗着的一根刺，隐隐让她感到有什么奇怪不对劲的地方，如今瑶瑶忽然出现在自己眼前，更加坐实了她的怀疑。 这个瑶瑶，肯定不简单！ “琼玉，真的不帮帮瑶瑶吗？我们毕竟也算是朋友吧！” 在看到瑶瑶胆怯绝望的眼神时，楚泽复实在是忍不住，轻轻拉了拉楚琼玉的袖子，对着她低声说道。 楚琼玉却是一把挥开他的手，扭头对着他皱了皱眉，意思明显。 瑶瑶绝对不能去相国府！一个楚琼瑶就已经够她受的了，要是再多一个瑶瑶，那相国府要成什么样！ 第486章 争吵 刘衍邀请楚琼玉兄妹深夜到酒楼一聚，说是要给楚琼玉一个机灵的侍女，可想不到那人竟然是在叶溶月荆|州老家别院中失踪的瑶瑶，虽不知瑶瑶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但是楚琼玉很确定的是，她绝对不能让瑶瑶待在自己身边，就算是在相国府也不可以。 甚至她还隐隐有些念头，就是让刘衍也把她给放的远远的。 “殿下，我有些事情想要跟您说，不知可否？” 楚琼玉朝着刘衍福了福身子，欲言又止的看了一边的瑶瑶一眼。 刘衍点了点头，对着刘二使了个眼神，刘二立刻带着瑶瑶走了出去，楚琼玉微低着头，看着瑶瑶的裙摆在自己身边闪过。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瑶瑶的肩膀轻轻的撞了自己一下，似有温热的呼吸在耳畔滑过。 楚琼玉猛地抬头，扭头朝着瑶瑶看去，就见她已经跟着刘二出了房门，身子消失在了门口。 “大哥。”楚琼玉朝着楚泽复颌首，意思明显。 “我也要出去？”楚泽复难以置信的指着自己，他看了看一脸淡然的刘衍，又看向自己的妹妹，理所当然道，“不行！我也要在这里待着！” 他怎么能让阿玉和刘衍单独待在一起呢，就算是如今皇帝的圣旨已经下来御赐楚琼玉和刘衍成亲了，但是在他心里，可是从来都没有完全的接受刘衍这个妹夫！ 楚琼玉心中轻叹一口气，走到楚泽复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就见楚泽复一脸狐疑神色：“马上？” “马上。”楚琼玉点了点头。 楚泽复这才半信半疑的走了出去，关上了房门。 房间里只剩下了楚琼玉和刘衍二人，昏黄色的烛光闪烁，外面声音嘈杂，听到耳朵里显得有那么一些不真切的意味。 刘衍抬抬手，示意楚琼玉入座，楚琼玉却是福身道：“我就不坐了，时候不早了，如果殿下叫我来只是为了瑶瑶的姑娘的事情，那我这里有几句话想要问问殿下的意思。” “说。” 刘衍垂眸，端起桌上的茶杯，浅浅的喝了一口。 薄唇被茶水浸的湿亮。 楚琼玉移开目光，低声开口道：“不知殿下是从何处遇到的瑶瑶姑娘，瑶瑶姑娘又是如何说的她的境遇，打哪来，住在哪里，家中可是还有亲人在？” 刘衍定定的看着她，突然轻声一笑：“她对我来说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我为何要打听的那么清楚。” 楚琼玉却是摇头：“不，我觉得殿下这般谨慎的人，肯定早就知道了瑶瑶姑娘的背景。不瞒殿下，瑶瑶姑娘我曾经在荆|州时有过短短的接触，她……不是个简单的人。” “不是简单的人？”刘衍语气平静,似是一点都不惊讶楚琼玉这句话，楚琼玉瞬间就知晓了刘衍的意思。 “殿下既然知道瑶瑶的背景和来历，为何还要把她放在我的身边？”楚琼玉语气有些生硬，“难道殿下是想要把瑶瑶姑娘安插在我的身边，监视我吗？” “你是我的太子妃，何来要监视你一说？” 刘衍的语气冷下来，“还有，以后她不叫瑶瑶，她是刘清。” 楚琼玉微愣，竟然已经被冠以刘姓了吗？ “我是看你身边只有刘五一人，出了事难免会有一些顾不过来的地方，刘清她聪慧机灵，在你的身边也能帮你出谋划策一些。” 出谋划策？是觉得她不够聪明？很愚蠢是吗？ 楚琼玉心中就像是被捶了一拳，很闷，很气。 “殿下说的是，以后我是该聪明一些，尽量不给殿下您惹什么麻烦，六皇子的事情我很抱歉，让他记恨于你，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我保证不牵连殿下分毫。” 说着，她草草的行了个礼，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 可还没她转身，一股大力就把她硬生生的扯了过去，楚琼玉一个踉跄，撞在了刘衍的硬邦邦的怀里。 她仓惶抬起头，只见刘衍紧绷的下颌角，和紧抿的薄唇。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刘衍手握住楚琼玉的肩头，几乎要捏碎楚琼玉的肩膀一般，楚琼玉疼得脸色都变了。 她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怒气，使劲的去掰刘衍的手：“我什么意思，殿下你肯定明白，何必要再问我。” “所以你是要以后和我保持距离，去和沈将军走的近吗？那么亲热的叫他沈大哥，让他去帮你做成任何你想要的事情？”刘衍哼笑一声，低下头来和楚琼玉几乎是面贴面。 “你在说什么啊！” 楚琼玉猛地一怔，脸色腾的一下烧了起来，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害羞的。 “我和沈大哥什么关系都没有！殿下要是不信的话，那何必要去和陛下请旨要迎娶我？如果你我以后连这点信任都没有，那就没有必要在一起了！我本是就不想嫁给你，是殿下你用我爹和溶月的性命威胁我，这都是你逼迫我的！我的想法你又何时在意过？就算我真的喜欢沈大哥，那又如何？你不也是为了颜小姐才迎娶我的吗？我就是你保护她的一个工具而已，不对吗！？” 楚琼玉瞪大眼睛，瞳孔扩张，满眼都是在压抑着愤怒的刘衍。 她的胸膛剧烈起伏，汹涌怒意之下竟然让她把所有的委屈都发泄了出来，说的时候很爽快，但是看着刘衍阴晴不定的一双凤眸时，她又开始后怕起来。 抓在自己肩头上的那只手，像是只盘旋在那里的毒蛇，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朝着自己的脖子狠狠咬上一口。 就在楚琼玉即将坚持不住，在考虑要不要道歉的时候，突然刘衍放开了她的肩膀，背过了身去。 大难逃生，楚琼玉开始还有些反应不过来，随后猛地往后退了一大步，朝着门口就奔了过去！ 听着身后传来巨大的关门声，刘衍背在身后的手指微动。 肩膀朝下压了压，像是长处了一口气的样子。 第487章 党派之争，站在何处 在和刘衍不欢而散之后，楚琼玉又开始在相国府宅了起来。虽然有些后悔不该和刘衍发生矛盾，但不能否认的是，这心里是真的很痛快。 刘衍误会她没有关系，但是不能往沈镇南身上泼脏水，沈镇南是大汉国的英雄，她不允许有任何的人胆敢对他不尊敬。其实还有一点，是她觉得本来就是和刘衍只是利用合作关系，那刘衍就不该管的那么多，好听点说是要把瑶瑶，不应该是刘清，放在她的身边照顾她，辅助她，但实则这难道不是一种变相的监视吗？和刘五张小弟的本质也无不同。 “小姐，大少爷今早进宫之前，过来了一趟，问您昨天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就走了，不和殿下说一声没关系吗？大少爷说……说那殿下一看就是臭毛病很多的，要是被他记恨在了心里，要是报复就不好了。” 从秋给楚琼玉端来早饭，把今早的事情告诉她。 楚琼玉没忍住噗嗤一笑：“我大哥真是……没事，这点事情殿下不会在意的，他……他不是那么小气的人，而且，而且错也不在我。” 从秋奇怪，刚要问怎么回事，就见楚琼玉站起身来，朝着门口走了几步，抬头朝着上面看去。 “小姐在看什么啊？” “天气不错，”楚琼玉轻笑，“不知道我们的三小姐如今怎么样了。” 她已经让人把楚琼瑶送进了清风阁，里面伺候的人全是她的，也算是变相的把楚琼瑶给囚禁了起来。 上一世楚琼瑶把她娘害死，还有她祖母的事情她也隐隐觉得和楚琼瑶脱不开关系，但是还没有找到证据，其实她更想知道的是，楚琼瑶是如何给她祖母下毒的。她是想要楚琼瑶死，但绝不会要她死的那么容易，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是一个很重要的道理。 “还能怎么样啊，天天在院子里面骂，说什么要找小姐算账报仇呢，真是的，她的守宫砂没了难道还是小姐做的？她自己不洁身自好，和六皇子做了那种事情，如今还要把错放在别人头上，她的算盘珠子可真是打的太好了。 从秋自言自语，心中咒骂楚琼瑶的不要脸，却没注意到自家小姐的眼神。 楚琼玉挑眉讽刺一笑，楚琼瑶说的没错，守宫砂确实是被她抹去的，楚琼瑶既然会用毒，那也应该是懂一些医术的，守宫砂是女子贞洁的象征，可在古书里，却可以用极其简单的办法抹去，把一个贞洁的女子变成一个不三不四的女人。 “六皇子又派了多少人到坊间去散播关于我的坏话？韦老伯和桑榆的事情做得怎么样了？” 楚琼玉转头去看从秋，音色镇定，似是一点都不在乎坊间流传的那些关于她不好的事情，只是当个低俗的笑话而已。 “派了多少人不知道，但是很奇怪的是，似乎是有人和六皇子在对着干，只要是说小姐坏话的人，事后找不到了，为此还有人去报了官，但最终也是不了了之了，这些是韦老伯今早来告诉我的，说这些事情啊很可能是沈将军做的，沈将军昨日去了家里一趟，和他说了许久的话呢。” 楚琼玉不禁莞尔，沈大哥，是个好人呢。 ~ “你说什么？太子的人？” 叶府之中，沈镇南正在书房中和亲信说话，不知说了什么，他面色惊讶，以至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亲信奇怪的看着他：“楚小姐是太子妃啊，殿下出手也是正常的，要不然楚小姐的名声在长安城太差，殿下的脸上也是不好看吧？将军你为何这般激动，难道殿下出手，省了我们的事情，也帮我们转移了六皇子的怒火，不好吗？” “当然……当然好，”沈镇南不自然的笑笑，慢慢在椅子上坐下来，“琼玉以后就是太子妃了，殿下维护她的声誉也是应该，应该……” 他的手却是紧紧的握住了椅子把手，手背青筋爆出。 “将军，有句话属下不知该不该说。”亲信有些欲言又止的看着沈镇南，纠结开口。 “有话便说，你我之间没有什么不能说的。”沈镇南飞快的笑了笑，眼神却还是有些恍惚，显然没有从刚才的事情中回过神来。 “将军，我们仪鸾司在朝中一向是持中立态度，不管是太子党派，还是六皇子的党派，我们都是毫不过问。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将军开始接近太子殿下，疏远六皇子，就前几日的事情，您带着我们去了查六皇子的皇子府，虽然您说有陛下的令牌，但是属下知道，那只是……只是陛下给将军的一枚可供在长安畅通无阻，不受禁卫军阻拦的……当时六皇子也没有细看，让我们躲过了一劫，但如果被六皇子发现了呢……将军，到时候我们仪鸾卫会是一种什么样的下场你有想过吗？” 本来还以为亲信会说平常的事情，谁知道一开口就令沈镇南呆愣在了原地，他脸色复杂，羞愧、悲伤、绝望等等情绪交杂在一起，令亲信竟然一时看不清沈镇南的意思到底是什么。 以后他们仪鸾卫就是要忠心为太子殿下办事了吗？ “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对，你放心，我们仪鸾卫还是以前的仪鸾卫，我们效忠的人只有天子，不管是太子还是六皇子，我们均是一视同仁，上次的事情是我考虑不周，泽复和我说他的三妹妹失踪几月有余，我在荆｜州时候和她有过几面之缘，也有些担心，这才除此下策。我……我以后绝对不会做出这般事情了。” 他站起身来，对着亲信郑重的揖礼，面色沉重的说道。 沈镇南之所以能在仪鸾卫，甚至是在大汉国中树立极高的威望，除了他本身的能力之外，还和他做人的方式，秉性有关，作为仪鸾司的掌卫，会和一个下属道歉，这是何等屈尊的事情？ 亲信脸色一慌，立刻揖手道：“将军莫要这样说！将军之所以这样做，自然有将军的思量，我们这些做属下的，听命便是，这就是我们的职责！何况楚侍卫平日里对我们也是不错，喝酒吃肉从来都是叫着我们一起，明明是相国府的公子，却从来都不看不起我们，为楚侍卫办事，我们绝无半句不愿！” 看着亲信认真的模样，沈镇南心中产生了浓浓的愧疚。 第488章 三法寺的怪事 在刘尧得知背后有人在暗戳戳对付自己的时候，他也受到了宜妃的训斥，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他悄悄的把人都给撤了回来，坊间关于楚琼玉不好事情的那些传闻仿佛一夜之间消失殆尽，再也寻不到半点踪影。 虽然刘尧想要选择老老实实的做人，可是有人却不让他这么如愿。 三法寺的内院年久失修，赶上春日雨水连绵，屋顶开始往下渗水，眼看着就要摇摇欲坠，沈镇南启奏过明帝之后，又去找工部尚书，准备把三法寺的内院重新翻修。 楚琼玉记得这件事，工部尚书从小就有机关梦，一直想要把三法寺给改造成一个长安城最安全的地方，让那些有贼人的不法分子进不来一步，事实上他也确实是做到了，后来的三法寺成了一个密不透风，连只苍蝇都飞不出来的铁笼。 秉承着散心的好奇心思，楚琼玉在开工之处，也去了三法寺，顺便想要和沈镇南商量商量到底如何才能从刘尧的嘴里挖出有关走春的下落。 到了三法寺，却被告知沈镇南还没有过来，只有一个小衙役在，大部分的人都去了长安的刑部，暂时在那里处理事情。 楚琼玉谢过小衙役送过来的热茶，便在屋檐下的藤椅上坐下，看着工部的人在院中测量着什么。 小衙役盯着楚琼玉的侧脸看了一会，突然开口道：“楚小姐，小的……小的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楚琼玉笑着看向他。 小衙役却是突然脸色一红，有些结结巴巴道：“小的，小的就是想知道你们相国府的人都是这么好看吗，楚侍卫仪表堂堂，楚小姐国色天香，就连……就连那楚家的三小姐，都是清丽文秀……” 话一出，他就有些后悔，怎么能当着人家的面说楚琼瑶呢，那人如今可是在长安城的名声差到离谱了！也不知道楚小姐介不介意。 他忐忑的偷偷看了楚琼玉一眼，就见她笑容依旧，脸色如常，并没有任何不高兴的地方。 “小师傅真是过奖了，都是一群普通人，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哪有什么不一样的呢，只是个皮囊而已，不值得一提。” 她笑容爽朗，语气淡淡，如果这话放在别人身上，可能会说这人莫不是在装？臭显摆呢，可是从楚琼玉嘴里说出来却完全没有这种感觉。 小衙役惊叹于楚琼玉的良好教养，也没注意到那院子里的不对劲。 等到楚琼玉猛地站起身来，朝着那院中跑去的时候，他才陡然回神，回头一看就见那几个工部的人正在围着一处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 怎么了？！ “快去找沈将军，就说在三法寺里发现了一具尸体！” 楚琼玉蹲下身子，仔仔细细的观察了一番地上的尸体，突然回头对着小衙役高声喊道。 尸体？ 到底是见惯了生死的人，小衙役只愣了短短一瞬，拔腿就往外跑去。 他愣神的原因是，为何在三法寺中会出现尸体呢？！ 很快沈镇南就得到消息赶来，三法寺仅有的几个衙役已经按照楚琼玉的吩咐，把尸体搬到了仵作房，等着仵作过来验尸。 “琼玉，怎么回事？” 沈镇南走到楚琼玉身边，面色严肃。 “沈大哥，”楚琼玉镇定的有些奇怪，“借一步说话。” 她示意沈镇南来到一边，环视了一眼四周，压低声音道，“我已经确认过了，那尸体极有可能是走春的。” “什么？”沈镇南震惊，继而面色有些复杂，“你是如何……确认那是走春的？” “我是个大夫，难道这点特征还看不出来吗？走春趋势的年纪小，喉结还没有长出，何况就算是去势了，他也是个男子，男子的身体本就和女子的大不一样，在三法寺丢掉的宦官能有几个？” “对……对！你说的有道理！”沈镇南恍然大悟，“那接下来该如何，去告诉陛下吗？” “不，”楚琼玉摇头，“陛下到底是刘尧的父皇，肯定是从内心里不愿意相信走春和刘尧之前的关系，而且我们也没有确切的证据来证明，走春是被刘尧给害死的。” “那我马上就去找六皇子！” 沈镇南说着就要转身，想去皇子府找刘尧问个清楚，可却被楚琼玉一把抓住，“不可！不要打草惊蛇！知道这件事，看到走春尸体的人如今都在三法寺中，我找了个借口把他们拖住，但是这到底里面也有工部的人，扣押朝廷命官，可是大罪，满打满算，我们也只有三个时辰，等到日落，就再也没有理由去留住他们了。” 楚琼玉面色严肃，杏眼中闪着沈镇南从来没有见过的光。 “那你要我做什么。” “你是三法寺的人，官职比在场所有的人都大，我要你帮我稳住这些人，留给我三个时辰，我去查清真相，包括给走春验尸。”楚琼玉沉声说道。 沈镇南一惊：“你怎么可以去验尸？那是仵作的事情！还有你要如何做？你怎么去查清真相？” 楚琼玉就算再聪明，但到底是一个女子，何况这件事情凶险异常，他也不放心楚琼玉自己去！ “我和你去！” “不行！”楚琼玉加重语气，“沈大哥你必须要留在这里，现在我要你帮我，带着我进去仵作房，帮我找一套验尸的工具来。” “琼玉……”沈镇南没动，有些犹豫，有些不忍，那么血腥的事情啊…… “时间不等人，我们必须要快。” 楚琼玉冷静看着他，忽然抬高声音，用惊讶的语气道，“什么？沈大哥你要去看看那具尸体？我虽然是个大夫，但是我不会给死人看病啊！” 沈镇南：“……” 第489章 你中了什么毒 沈镇南带着楚琼玉到了仵作房，又让亲信去找来了一套崭新的验尸工具，因为怕楚琼玉闻到血腥味受不了，还专门让人给她拿来了蒙面的面罩，楚琼玉却是拒绝了。 上一世她被刘尧和楚琼瑶囚禁了那么长时间，腥热的味道已经刻在她骨子里了。 虽然是个医者，但是验尸还是头一次，拿起刀来楚琼玉有些犹豫了，要不要去把褚玉叫来？但是一想想目前的紧张局势，狠狠心，还是自己下手算了。 走春的尸体已经是半腐烂的状态，幸好是初春，天气还没有彻底回暖，腐臭味道也不算大。楚琼玉小心划开走春的脖颈，又划开他的肚皮，专注的在里面找着任何可疑的东西。 丝毫没有注意到旁边沈镇南有些复杂的眼神。 片刻之后，楚琼玉直起腰来，招呼在一边的候着的从秋打盆热水来，这才对着沈镇南道：“没有中毒，没有他杀的痕迹，奇怪。” “那他是怎么死的？”沈镇南问道。 楚琼玉细细的想了想，忽然回头用手掀起了走春，露出了他的腰身，这里还算没有被腐蚀的太厉害，露出了一块漆黑的伤口。 “琼……” 沈镇南刚要伸手阻止，可还是慢了一步，眼睁睁看着楚琼玉把手伸进了那处伤口里，烂肉搅动的声音在寂静密闭的屋子里清晰可闻，可偏偏楚琼玉还是一副专注认真的模样，动作却是诡异的离谱，以至于让刚进来的从秋忍不住弯腰蹲在地上干呕。 “哦……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半晌之后，楚琼玉眼睛一亮，口中喃喃说道。 “发现什么了？”沈镇南连忙问道。 楚琼玉却是来不及和他细说，把手伸进从秋端着的盆子里胡乱的搅了搅，头也不回的说道：“等我回来再和沈大哥解释！这里就摆脱你了！” 话还没说完，就急急的跑出了屋子，只留下仵作房中呆愣的沈镇南几人。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刘尧对走春的事情绝口不言，原来是这样！ 楚琼玉眼睛发亮，走的脚步飞快，后面的从秋要一路小跑才能跟上。 “小姐！这不是去皇子府的路啊！”从秋扭头看了看四周，以为是楚琼玉走错了，连忙出声招呼。 “不，没有走错。”楚琼玉声音中透着一股兴奋，就是要去皇宫的！ 到了路门，楚琼玉直接和守门的侍卫说，要找太子殿下，并出示了刘尧上次给她的鹰形玉佩，侍卫见玉佩贵重，去东宫禀告，不多时刘二出来把楚琼玉领了进去。 “太子妃您可是算来了，这几日殿下不知怎么的，饭也不好好吃，觉也不好好睡，就在书房里坐着，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呢！等着太子妃您过去了，可是要好好的劝劝殿下吧。”到了东宫门口，刘二拦住要冲进去的楚琼玉，急切说道。 楚琼玉因为有急事，敷衍的点了点头，刘二笑的合不拢嘴，赶紧把楚琼玉放了进去。 “殿下！有急事！” 楚琼玉推开房门大步走了进去，一抬眼就见刘衍正站在窗前，双手背在身后，黑色锦上暗黑的条纹隐隐流动，古朴又神秘。 “殿下！我知道走春在哪里了！”楚琼玉抑制不住心中的兴奋，上前一步看着刘衍的背影说道，“我也知道走春是怎么死的了，我有一个好计划，可以让刘尧三人承认罪行！” 刘衍没有说话，还是站在窗前，身子一动都没动，就像是没有意识到房间中多了一个人存在。 楚琼玉本是耐心的等着，可渐渐的发现了端倪，她皱了皱眉，小心朝着刘衍走了过去：“殿下？” 她伸出手，拉着刘衍的衣袖，只不过是轻轻一拉，刘衍整个人却是忽然朝后倒下。 他身姿修长，虽然清瘦，但到底是个男子，倒下的时候仿佛楚琼玉就听见自己耳边轰隆一响。 “殿下！” 楚琼玉下示意伸手推刘衍的身子，可这样的行为无异于是螳臂当车，两个人连同身后的椅子轰然倒下。 她脸色一白，因为刘衍的身子重重的砸在了她最柔软的小腹上。 这么大的声音，外面却无一人进来看看，楚琼玉艰难的爬起来，朝外扬声喊了一声，刘二没有回应。 “早知道今日出门就看看黄历了！” 楚琼玉嘟囔一声，低头想要把刘衍从自己身上推下去，可在触及到刘衍的面色时，她脸色一惊，伸出去的手僵硬在了半空。 只见刘衍的面色青白的可怕，就像是已死多时的样子，脖子上布着紫红色的线条，互相交织缠绕，像是巨大的红色蛛丝。 “刘二！刘二！从秋！从秋！” 楚琼玉再一次高声对着院外喊道，还是无一人回应。 真是的！这个关头人都去哪里了呢！ 这可是刘衍啊！她半点都不想插手关于他的事情，就怕她救不了他，会有人把错扔到自己的身上，到时候整个相国府都要遭难！ 楚琼玉狠狠心，用力把刘尧推到地上，爬起来朝外跑去。 可当一只脚跨在门槛上的时候，又忽然停住了。 难道真的就不管他了吗？不管刘衍此人如何，但她是个大夫，师傅曾经教导她无论贫寒贵贱，高尚低贱，只要遇到了，就必须尽全力施救，这是为医的首要准则。 再说了，刘二都看见她进来了，如果她这个时候跑了，后脚有人进来发现刘衍这样，到那个时候还不更是有苦难言？招祸上门？！ 楚琼玉咬了咬牙，猛地转身朝着刘衍奔去。 半个时辰之后，刘衍悠悠转醒，抬眼正对上近在咫尺的楚琼玉。 看到刘衍醒了，楚琼玉眼中无丝毫的惊讶，就像是早就知道他会在这个时候醒来，相反眼中还出现了些许复杂和疑惑。 “你身上竟然有那么大的毒性，这应该不是近一两年中的毒吧。奇怪，这种毒我都没有在医书上看过，你知道你中的什么毒吗？” 楚琼玉支着下巴，趴在床沿上就那么看着刘衍。 一双晶亮的眸子里充满了大大的疑惑。 第490章 走春的身世 刘衍却只是冷淡的看了楚琼玉一眼，把手撑在床上坐了起来：“你怎么来了。” 楚琼玉一怔，立马想起了被自己忘到了九霄云外的来皇宫的目的，她顾不上去追问关于刘衍身上毒性的事情，急声道：“殿下，我知道走春是如何死的了！现在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如果能成的话，刘尧这次绝对会元气大伤，殿下的处境也会更好处一些了！” 谁知此话刚出口，就见刘衍的神情肉眼可见的冷了下来。 “是我说的不对吗？殿下？”楚琼玉忙小心问道，生怕惹恼了刘衍，这件事就办不成了。 毕竟这个宫里，能带着她去明帝面前的人，只有刘衍最合适。 刘衍冷哼一声，从床上下来，双脚直接赤裸着踩在了暗红色的木板上，楚琼玉心中咯噔一响，还不等她做出反应，刘衍的手已经抓到了她的手腕。 “殿下！我的胳膊有伤！”楚琼玉急忙去推，谁知刘衍面色不变，冷冷的朝着楚琼玉另一条胳膊看去。 那边才是左胳膊，而刘衍抓着的是右边的。 楚琼玉面色一滞，但丝毫没有被当场戳破的难堪神色，甚至还皱起了眉：“殿下难道想要把东宫之位，乃至以后的皇位要拱手相让给六皇子刘尧吗？” 刘衍冷笑一声，直接扔开了楚琼玉的手：“你还未和我道歉，我为何要帮你。” 楚琼玉一怔，立刻想起了上次她和刘衍的那一场不小的争执，从瑶瑶的身上一直到信任问题。 “我又没有错，为什么要跟你道歉……”楚琼玉低估一声，斜眼朝着刘衍看去，见他浓眉隐隐有皱起的趋势时，她赶紧朝着刘衍福身行礼“殿下，上次的事情是我不对，我和殿下道歉，那殿下可以带我去见陛下了吗？” “以何种身份，相国府家的小姐还是……”刘衍朝她看去，声音阴沉如水。 楚琼玉娇俏一笑：“自然是殿下太子妃的身份。” 刘衍看了她一眼，转身朝外走去，脖子上的红纹已经褪去了不少，只残留些许淡淡的红色，在阳光的照射下，里面隐隐有东西流动，楚琼玉面色一紧，很快跟上。 ～ 和妃在收到明公公传来传旨，要她入龙华殿的时候，正在寝宫里上香，那是一处装在隐蔽角落里面的牌位，暗红色的香炉里燃着两只香烛，淡淡青烟萦绕。 “劳烦公公跑着一趟了，臣妾梳洗打扮之后马上过去。” “陛下说娘娘不用忙活了，都是自家人，不讲究那些。”明公公低眉顺眼的笑着说道。 和妃皱眉不着痕迹的皱了皱，开口道：“还有谁在。” “是太子和太子妃两位，这可不就是一家人嘛。” 和妃笑了笑：“公公说的是，好，我这就随公公一块过去。” 说着她朝着身后的宫女示意几眼，跟随她的身后一起朝着龙华殿的方向走去。 此时的龙华殿中，楚琼玉正在和殿中和明帝说话，说起了她的大哥和父亲，说到了以后楚琼玉嫁进皇宫之后的日子，楚琼玉对此淡淡一笑，并没有过多的答话。 “和妃娘娘求见。” 明公公的声音在殿外响起，楚琼玉眼神一紧，下意识的朝着刘衍看了过去，刘衍面色如常，眼睛却轻轻的眨了眨。 “臣妾给陛下请安，给太子殿下请安。” 和妃快步走到殿中，对明帝父子请安道。 楚琼玉亦是给和妃行了个礼，站到了刘衍身后。 “太子太子妃二位可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看着养眼极了，”和妃笑着看了楚琼玉一眼，眼神关切，“不知太子妃的胳膊可是痊愈了没有？如今行事只有一只手怕是不方便吧？” 楚琼玉柔声道：“多谢和妃娘娘的挂念了，琼玉早就在被关押到三法寺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本来以为是这整条命的，最后却只是折了一条胳膊在里面，对我来说，已经是幸运了。” 她柔中带刺，丝毫没有客气的意思，让在场的人神情各异。 “太子妃这是在埋怨六皇子的意思吗？走春虽然是六皇子身边的人，但自小秉性奇怪，和六皇子面和心不和，从未把他当成主子过，如今造成了这种境地，也不是我们想要看到了，既然如今走春已经下落不明，六皇子也受到了惩罚，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以后不追究罢了，省的这些事情摊在心里，不舒服呢.” 楚琼玉余光朝着明帝看了去，就见他正兴致勃勃，一看就是要在自己和和妃身上找趣子的样子，她心中突然有些复杂。 “说起走春，”楚琼玉把身子转向了明帝的方向，“启奏陛下，我得知了一些有关走春的事情，觉得这里面或许是跟皇家有什么关联，陛下有兴趣听一听吗？” “皇家？一个奴才怎么会和我皇家有关系？”明帝皱了皱眉，面露不解，“好，那你就说一说吧。” “好，那琼玉就从一开始的时候说起了。” 楚琼玉和刘衍交换了一个眼神，上前一步走到了和妃身上，似乎是想要和她靠的近一些。 “话说一对姐妹入了宫，姐姐妹妹姿色才情不相上下，可姐姐在进宫之前，好似就已经有了心上人，进宫是被家中逼迫，无缘与情郎携手一生，所以这才宫里的时候，就兴致缺缺，什么都提不上劲头来，连宫中女子们最热衷的争宠戏码，她也觉得索然无味，因为她心里还在想着她的情哥哥。妹妹在宫中越来越受宠，被皇帝允许可以回家，于是这个姐姐也跟着沾了光。就是这次回家的机会，姐姐和情郎死灰复燃，绝望之下二人厮混在了一起。姐姐回宫之后，才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妹妹劝她打掉，可这是她情郎的血脉，可又如何舍得。于是劝说无果的妹妹选择和姐姐一同承担，把这个孩子给偷偷的生下来，抚养长大。” 第491章 婚期确定 “可这毕竟是在宫中啊，眼线众多，怀胎十月，一朝分娩，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可是这姐姐聪明啊，让妹妹帮自己打掩护，吸引皇帝的多半注意，她自己平日里又是存在感薄弱，还真没人发现。后来孩子在宫殿中降生了，为了这个孩子，姐姐想出了一个主意，把这个孩子变成自己亲外甥的一个小厮，放在自己的家人身边，总比在不知根不知底的地方要好的多。” 楚琼玉顿了顿，朝着站在一边，脸色发白的和妃看去，“不知琼玉讲的这个故事对不对，娘娘可是还有要补充的地方？” “什么意思？” 明帝脸色阴沉如水，朝着楚琼玉看去，“这件事跟和妃有什么关系？” “有没有关系，陛下一问不就知道了？陛下如今不是正在下令要彻查有关我前段时间的事情吗？如今不正是有一个上好的机会，这一切马上就能水落大出，还琼玉一个清白了，难道陛下不愿意给琼玉一个机会吗？” 楚琼玉面色如常，朝着明帝乖顺的福了福身子。 “父皇，琼玉如今是儿臣的太子妃，如果她身上有些陈年旧账没有算清楚，还是有关我们皇家的事情，这说出去岂不是被人笑话？”刘衍开口，郑重说道。 明帝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点了点头：“和妃，你也听到了，这有关皇家的颜面，你可知道这故事中的姐妹是谁？” 和妃眸光剧烈的闪动几下，上前一步，坚定道：“臣妾也是第一次听到这故事，不知道太子妃为何要问我。” 就知道会这样说。 楚琼玉早有准备，从怀中拿出来了一块已经看不出质地成色的和石块类似大小的东西。 “和妃娘娘请看一看这个，或许就知道琼玉说那些话的意思了。” 和妃飞快的朝着楚琼玉手中滑了一眼，转过头了头道：“黑乎乎的，看不出来是什么。” “自然是看不出来。”楚琼玉挑眉一笑，“上面沾着的可是人血啊。” 和妃身子一震，尖利声音道：“你把带血的秽物拿到陛下的面前，你居心何在！？” 楚琼玉嗤笑一声，把玉石守在手里，送到了和妃面前：“只是想要让和妃娘娘您能亲眼看看而已，或许您能想起些什么呢？” 和妃知道自己不能上楚琼玉的当，可是那块石头像是长了两只手，掰扯着她的脑袋往那边转了过去。 目光触及在污血弥补的玉石上，和妃只觉脑袋嗡的一声响。 身子摇晃了几下，猛地跌坐在了地上。 那不是……那不是…… “是不是很眼熟呢？”楚琼玉挑眉一笑，这上面可是写着这么大的两个字，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的出来吧。春和，真是个好听的名字，您说是不是呢，和妃娘娘？” 春和？！那不是和妃的闺名吗？！ 明帝再也忍不住，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和妃惨淡一笑：“还能是怎么回事……我的儿，我的儿没有了啊！” 楚琼玉退到刘衍身边，看着那瘫倒在地上的妇人。 “他……他是怎么死的？” 不顾明帝的暴怒，和妃定定的朝着楚琼玉看去。 “石头刺穿了他的脾脏，意外而死。”楚琼玉轻声道。 “意外而死？”和妃口中喃喃，“不可能，刘尧怎么和说，他是被沈镇南杀死的？” 楚琼玉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屑，轻蔑一笑。 刘尧那样的人，怎么会说真话。 ～ 很快龙华殿中的事情就传到了宜妃跟刘尧的耳朵里，这对母子俩还没有想明白为何要把和妃跟好刘衍楚琼玉放到一处，传召就被送到了他们的面前，要他们立刻去龙华殿面前陛下。 楚琼玉和刘尧离开的时候，正好见刘尧跟宜妃疾步匆匆的进了龙华殿的殿门。 “这次宜妃跟和妃怕是再难有翻身之地了。” 楚琼玉抬眼朝着刘衍看去，走春是和妃娘娘的亲生孩子，宜妃娘娘在暗中协助自然是脱不开关系，这对姐妹花以后怕是要在冷宫中度过一生了，至于刘尧，必然也会承受陛下的怒火，这次的事情，必然会让朝廷中的党派们，重新做出选择。 “恩。” 刘衍应了一声，“仪鸾司的人已经赶去了三法寺，准备去走春的尸体暂时放在刑部，你是否已经嘱咐了沈将军，到了陛下面前该如何解释？仪鸾司掌卫如果和我的太子妃纠缠不清，那丢的也势必是我皇家的脸，到时候要承受父皇怒火的人可就不止我六弟一个了。” 楚琼玉面色一僵，心中暗暗咒骂，这还在威胁她呢！ “殿下说的是哪里话，我做事什么时候不仔细过，我已经让从秋回去了，她会把我的话带给沈大哥的。” 刘衍没有答话，自顾自的朝前走去，长腿迈的飞快，楚琼玉要一路小跑，才能勉强跟上。 “殿下！您还要把我送出宫去啊！刘二送从秋出去还没有回来呢！” 楚琼玉心中腹诽，认命的加快了脚步。 等到回到相国府的时候，沈镇南的亲信早已等待多时，他是奉沈镇南的命令来转告给楚琼玉一句话的，万事放心。 楚琼玉不由得轻笑，让从秋拿了一些新作的糕点，送给了他，并亲自送他出了府门，亲信有些受宠若惊，对楚琼玉的好感更甚。 这日稍晚一些，楚极泰就被明帝传召进宫，直到深夜才回来。于氏过来叫楚琼玉的时候已经亥时末了，“你爹有话要和你说。” 楚琼玉点了点头，跟着于氏到了书房。 楚极泰看着亭亭玉立的女儿，心中生起了浓浓的心疼和不舍，于氏眼圈也红了。 楚琼玉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琼玉，你和殿下的婚期定下了，就在三个月之后的六月。” 楚琼玉身子一僵：“为何这么快？！” 上一世她和刘衍的婚事定在了年后的三月，怎么这一世就提前了那么多？！ 难道……难道又是刘衍搞的鬼？！ 第492章 婚期是刘衍争取到的 婚期确定，且显得有些仓促，令楚琼玉心中像是压上了一块大石头，几乎一夜没有合眼，第二日一早，她就叫来了刘五，让他去找刘衍，相约中午的时候在春景楼一见。 刘五很快就从宫中回来，却道刘衍有事不能前来，让楚琼玉稍等几日。 他的话无疑是坐实了楚琼玉心中的猜测，果然这是刘衍搞的鬼，要不然他怎么会不来见自己？他就那么想要把自己囚禁在东宫之中吗？ 很快，太子大婚日程确定的消息在长安传遍，且是快赶上楚极泰的生辰，来相国府贺喜的人不少。 叶溶月来的时候，楚琼玉正在房间，发呆似的看着窗外冒出新芽的枝桠。 “琼玉姐姐。”叶溶月轻声道，把手搭在了楚琼玉的肩膀上，“或许，早一日嫁给殿下，是件好事呢。” 楚琼玉扯了扯嘴角，毫无笑意：“哪里好？” “好在……”叶溶月一滞，她本就是想要安慰楚琼玉，哪里想到楚琼玉还真问到底了，她支支吾吾半天，愣是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不为难你了。”楚琼玉站起身来，“你自己一个人回来的？我师兄呢。” 自从褚玉和叶溶月的亲事确定之后，因为叶溶月的年纪小，所以就在两家之间交换了生辰贴，算是确定了关系。叶老爷想要女儿待在身边，不愿意离开女儿，就让褚玉待在沈家，等到日后两人成亲，叶溶月是否要跟着褚玉去药王谷的时候，再商量。 “褚玉也来了，正在前院和楚大哥说话呢。”叶溶月叹了一口气，面带忧色，“你说这还是太子娶亲呢，怎么还这么敢，连个嫁衣都不一样能绣好呢，褚玉也说了，如果这里面有一点不对劲的地方，你就不要嫁了。” 虽然知道这说的是赌气话，但是楚琼玉心中还是有些感动，她故意抖叶溶月：“那我以后就是要赖在你和师兄身边了，你不觉得烦？” “我烦什么？只有褚玉我才烦呢！” 嘴上说烦，可嘴角的笑容却是高高翘起，暴露了她的好心情。 楚琼玉不由得感到一阵欣慰，二人说了一会话，从秋就进来禀报，说是楚泽复和褚玉都过来了。 四人坐在院中的石椅上，阳光透过枝桠斑驳的打在每个人的身上，堵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 楚泽复克制着内心的愤怒，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道：“琼玉，要不然这门亲事我们不要了，这皇家娶亲，怎么一点诚意都没有，三个月的时间够忙什么的。” 楚琼玉笑了笑：“大哥也说是皇家了，这皇家的亲事哪有那么容易就可以退的，没关系，三个月的时间足够了。” “你想好了？一定要嫁？就算不嫁的话也没关系，我们还有退路呢。”说这话的褚玉，同样一脸担心。 “不用了师兄，我想好了。” 楚琼玉抬起头来，目光从几人身上滑过，“皇家有令，岂敢不从。” 短短几个字，就说清了其中的险恶。 ~ 这日之后，楚琼玉就出现了许许多多的闺中密友，本来就都对未来的太子妃虎视眈眈，这日期一确定下来，就有些人忍不住了，赶着早的来套近乎，目的一目了然。楚琼玉一一接见，有礼相待。虽然苦点累了点，但是却赢得了一个好名声。 “小姐，房夫人来了。” 从秋一路小跑的进了听雪院，后面跟着同样笑呵呵的妇人。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楚琼玉立刻从房间中出来，就见房思璇正笑意盈盈的站在那里。 “房姐姐！” 楚琼玉眼睛一亮，立刻朝着跑了过去，“房姐姐你怎么来了？” “这不是听说你要成亲了，我就赶过来了吗！”房思璇握住楚琼玉的手，喜爱的上下打量她，“长大了，更漂亮了。” “房姐姐才是更好看了呢，你的身子好些了吗？”楚琼玉笑着说道，请房思璇进屋坐下。 房思璇低头怜惜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托你的福，我这肚子里多了一个了。” 有孕了？！ 楚琼玉忍不住一声尖叫，吓得房思璇差些从椅子上掉下来。 能有个孩子是房姐姐和裴大人的愿望，如今他们能有属于自己的孩子，这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啊！ 两人谈论了一些关于呵护身体的话，不知怎么的就把话题引到了楚琼玉的婚事上面。 房思璇拍拍楚琼玉的手：“我今日来，一是要来看看你，二是因为我家那位说话，要我过来告诉你一些事情。” “什么？”楚琼玉急声问道。 “就是你这亲事，我知道你肯定在想为什么要如此的仓促，但是我家那位说，三个月的时间还是太子殿下和陛下争取出来的，陛下的意思是要你下个月就嫁进东宫呢。” 一石激起千层浪，瞬间楚琼玉的脑袋里只觉轰隆一声响。 “为何……为何陛下那么着急？” “估计是为了六皇子吧，”房思璇回忆着裴景然在家中时说的那些话，“我听景然说，走春的事情让和妃在宫中的势力大受折损，如今已经被打入冷宫之中，宜妃娘娘跟和妃之间姐妹情深，也是受到了陛下的责难，连降一极，已经由妃降为嫔了，六皇子也是岌岌可危。陛下一向又是最喜爱六皇子的……” 她欲言又止，“琼玉你明白了吧？” 楚琼玉心中一阵阴寒，脸上出现了复杂的神色：“我……” 她明白了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呼之欲出。 “你不要觉得不公平，殿下他自小就离开了大汉国，先皇后又是早早过世，殿下和陛下的关系不亲近也是正常，六皇子又是常年孝敬在陛下身边，虽然都道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是琼玉你要知道，这手心手背的肉怎么能一样呢？” 楚琼玉强撑住一点笑意：“我明白，房姐姐，我明白……” 父母之间偏心是不可避免的，她该知道陛下虽然是九五之尊，但和普通人也没什么两样，他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不可能的…… 楚琼玉强行把心中的不安压下，垂下了眼睛。 第493章 楚琼瑶闹事 三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从楚极泰带回消息的那一刻起，相国府之中就一直忙忙碌碌的，于氏亲自动手给楚琼玉绣制嫁衣，这本该是待嫁娘的活计，但是于氏心疼女儿的眼睛，说什么都要自己来，老太君更是日日把楚琼玉叫到自己身边，像是能多见一天就多见一天似的，弄得大家心中都很是心酸。 “琼玉，你什么时候把殿下请来，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孙女婿呢，你要相信祖母的眼光，祖母要是说好，那就一定是好的！” “殿下忙，我也好久没见到他了。” 楚琼玉笑说，心中不禁偷道，上一世也说刘衍是个好人呢，结果这到后来还是变成了那个样子，所以说这眼光的好坏真的说明不了任何问题。 从明辉堂离开之后，从秋就告知楚琼玉，说是有人在听雪院等着，楚琼玉问是谁，从秋却是躲躲闪闪，不敢说。 “是沈大哥对不对？” 楚琼玉以为从秋是在和自己闹着玩，也不多问了，朝着听雪院快步而去。 “沈大哥，你可是好久都没来看我了呢，最近在忙什么呢？”还没等进院子，楚琼玉就扬高声音，对着里面说道。 却无一人回应。 楚琼玉不禁奇怪：“沈大哥，你怎……殿下？” 她抬起头，不知何时院子门口出现了刘衍的身影，脸色和普通时看着差不多，但是身子似乎是消瘦了一些。 “殿下怎么来了？” 楚琼玉走过去，仰头看着他。 “你不希望我来？”刘衍轻笑，凤眸却毫无笑意，“以为是沈将军？” “殿下日理万机，上次我请刘五去和殿下邀约，殿下不是说自己没空？那我怎么还敢心存侥幸，以为是殿下。” 楚琼玉面色淡淡的说出这句话，虽然已经知道婚期三个月是刘衍和陛下求出来的，但是不知怎么着，她还是有些不满刘衍这么久才出现。 这眼看二人就要成亲，就算不是真心的，但面上总该要过得去吧，怎么能一次都不来呢？ “我这段时间有些事情，已经办好了。” 刘衍看着楚琼玉的脸颊，“你瘦了。” 楚琼玉没好气道：“殿下看着也消减了一些。” 刘衍没理会她阴阳怪气的态度，从袖中拿出了一只熟悉的匣子，精巧小巧，和在西山狩猎时打烂的那个一模一样！ “这是……”楚琼玉有些惊讶，“从西凉来的？” 刘衍嗯了一声，把匣子放到楚琼玉的手上，“这是一个朋友听说我要成亲，特地派人送过来的贺礼。” 一个朋友？能被刘衍成为朋友的人，怕是在西凉的地位不低吧。 楚琼玉掀开盖子，一块通身晶莹剔透的白玉球石出现在自己面前，上面雕刻着精致繁复的花纹，是春和景明的景色，生物栩栩如生。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楚琼玉忙把匣子盖上，塞回刘衍的手中，“殿下还是让刘二收好吧，这太贵重了。” 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到时候倒霉的还不是她？ “这是你的，我有。” 刘衍把匣子放在了石桌上，“我来就是要和你说一声，安心待在相国府，等待婚期。” 说完就不管楚琼玉的反应如何，竟然一个跃身，从高墙上翻了出去！ 楚琼玉目瞪口呆，怎么如今连大门都不走了？ “小姐！三小姐吵着闹着要见你！东西都砸坏不少了！” 又冬急急匆匆的跑进院子，上气不接下气的和楚琼玉说道。 楚琼玉嫌恶皱眉：“我相国府不至于连一点东西都买不起，让她砸，谁都不要理她。” 又冬迟疑的应了一声，拔腿就朝着外面跑去。 楚琼玉拿起桌上的玉石球，细细的端详了一番，确定这就是一颗单纯的玉石球之后，这才拿起放到了屋里。 本是以为楚琼瑶闹闹就过去了，谁知道竟然发展到了那样的地步，为了见楚琼玉，楚琼瑶竟然不惜割腕要闹自尽？！ “都有谁知道？” 夜色中，楚琼玉和从秋二人疾步匆匆的往清风阁的方向赶，楚琼玉的脸色比黑夜还要清冷三分，眼中寒意流淌。 “丫鬟婆子在事情发生的时候就把消息给封锁在了清风阁，除了小姐之外，谁都不知道。” “有赏。” 楚琼瑶如果在这个时候出了事，被有心之人传到了外面，对她的婚事势必会造成打击。 “我要见楚琼玉！我要见楚琼玉！” 刚进院子，就听到一阵凄厉尖叫，是从楚琼瑶嘴里发出来的。 楚琼玉面色阴冷如霜，示意婆子打开门。 “楚琼玉你终于来了！” 楚琼瑶看到楚琼玉进来，眼中精光一闪。 楚琼玉微微一怔，好像什么东西在脑中飞快的划了过去。 “楚琼玉，我有个大秘密要告诉你，你要不要听？”楚琼瑶趴在床上，一双眼睛怨毒的看向楚琼玉。 楚琼玉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在门边的椅子上坐下，微微的扬起下巴：“那就要看你说不说了，如果你不说，我多想听都没没用是不是？” “嘿嘿嘿，我有个条件，你把你那丫头赶走，我只和你一个人说。” “小姐！” 从秋瞪了楚琼瑶一眼，连忙看向楚琼玉，生怕楚琼玉因为那楚琼瑶的话产生什么动摇。这楚琼瑶可是骨子里带着坏的，谁知道是打着什么坏主意。 “出去。” 楚琼玉定定的看了楚琼瑶片刻，头也不回的对着从秋道。 “我不！” 从秋也来了硬脾气，看到楚琼瑶那阴狠的笑，她心中就发慌。 “出去！” 楚琼玉加重语气，面无表情的看向从秋。 “小姐……” 从秋欲言又止，可最终还是道，“小姐我就在门外守着，要是有什么事你叫一声，我就能听见的。” 她大步走出去，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大姐姐的丫鬟还真是忠心呢，”楚琼瑶低低的笑了一声，“曾经我也有个忠心的丫鬟呢，大姐姐你还记得吗？” 第494章 意识涣散 “不记得了，”楚琼玉像是看都懒得看她一眼，“你要和我说什么。” “大姐姐你离得那么远，我怎么说啊，我这样好累啊，你过来一点好不好？” 楚琼瑶仰面躺在床上，神色有些疲倦的样子。 楚琼玉皱了皱眉，站起身来走了过去。 居高临下的在床边看着她：“说。” “其实我和大姐姐你也没什么好说的，”楚琼瑶嗤笑一身，伸手到枕头底下摸索着什么，楚琼玉眸光一紧，立刻后退一步。 “真是的，只不过那一个帕子而已，大姐姐你在害怕什么啊。”楚琼瑶有些好笑的看了楚琼玉一眼，拿起帕子掩住口鼻，轻轻的打了个喷嚏。 “你自己的德行你知道。” 楚琼玉直接回到门边的椅子上坐下，靠在桌子上冷眼看着她，“到底是什么事情，你要是不说，那我就离开了，我还有很多事情。” “知道你要嫁给太子了，以后就是太子妃，飞黄腾达了，真是令人羡慕啊。”楚琼瑶哼笑一声，“好了，我也不耽误未来太子妃的宝贵时间了。太子妃要是什么时候有空，就去大伯母那里一趟吧，我记得大伯母喜欢用山茶做的胭脂是吧？” 她阴测测的笑起来，半真半假道，“山茶固然是好，颜色纯正，味道清淡，可是个好物呢……” 不等她说话，房门就被楚琼玉一把拉开，大步冲了出去。 “小姐！” 从秋还来不及反应，就见楚琼玉眼睛快要跑出清风阁了，她赶紧对着婆子丫鬟们说了一声把楚琼瑶严加看管，拔腿朝着楚琼玉就追了过去。 楚琼玉从不知道自己竟然还能跑的那么快，耳边风声呼啸，从秋断断续续的呼喊声传来，可她脑中只有一件事，娘亲！ 楚琼瑶的话绝对不是无缘无故的，一定有什么问题在里面！ 胭脂！娘亲的胭脂里面是不是被人做了什么手脚？！ “琼玉的婚事真的没有转机了吗，我总觉得还没好好的看过她。”于氏叹了一口气，轻抚绣桌上的嫁衣，眼中有些恋爱和不舍。 楚极泰轻叹一口气，走到于氏的身边，轻缓揉捏她酸疼的肩膀：“陛下都发话了，没有办法了。” “为何陛下这么短的时间就要琼玉出嫁？是不是有什么隐情啊！”于氏一把抓住楚极泰的手，紧张问道。 楚极泰不禁笑道：“不要乱想，回有什么隐情呢。” 他安慰的拍了拍于氏的肩头：“好了，这嫁衣你就不要做了，宫中的绣娘不是说了负责这次的礼服吗，你就交给他们吧，每天点灯熬油的，多伤身体。” 于氏却是摇头：“这是我女儿的嫁衣，一辈子只穿一次，怎么可以假他们之手。” 楚极泰无奈的笑笑，不再说话。 “娘！” 忽然房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楚极泰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人影飞快的冲了进来。 “哎哟！” 于氏一声惊呼，肩头狠狠的往下瑟缩了一下。 “娘！”楚琼玉大惊，心跳几乎都要停止了，“娘你怎么了！” 说着她伸手就去探于氏的脉象，千万不能出事啊！ “没事没事，就是不小心针插到手指里了，”于氏推开楚琼玉的手，笑着说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 楚琼玉抓起于氏的手看了看，在于氏的指腹上看到了一个豆粒大的血滴。 见楚琼玉紧紧的盯着伤口，于氏以为是她心疼了，赶紧道：“没事，娘不疼，做衣服被扎到是正常的事情呢，好了不用担心了。” “我给您把把脉。” 楚琼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强势的握住于氏的手腕，搭了上去，于氏见挣脱不得，无奈和楚极泰交换了一个眼神，女儿这是怎么了？ 脉象平和，身子除了有些虚弱之外，一切都好，虚弱的症状也是跟了于氏几十年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病症。楚琼玉紧紧的皱眉，难道是楚琼瑶骗她？！ “娘，你的胭脂在哪。” “就在梳妆匣里呢。”于氏走过去拿出给她，见楚琼玉认真看起来，道：“你要是喜欢的话，我明日就让春白去铺子里再买上几盒。” “娘这里还有多少？”楚琼玉把胭脂握在手中，沉声道。 “就剩下你手里的这一盒了，你要是……哎！琼玉！那是我用过的！” 没等于氏把话说完，楚琼玉已经拿着胭脂大步的出了房门，步子又快又急。 于氏奇怪：“这孩子到底是怎么了？” 楚极泰一脸不解，摇了摇头：“女儿大了，难猜啊！” 楚琼玉拿着山茶胭脂直接到了药房，她倒要看看这里面都有些什么！楚琼瑶那样心狠手辣的人，只要抓住一点机会，就绝对不可能放弃！ 一定有问题，一定有问题！ 药房里烛光一直到半夜都还没有熄灭，从秋扛不住直接靠在门上睡着了，也没有意识到窗边出现的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色人影。 “不可能！”楚琼玉眉头紧锁，这怎么可能就是一盒普普通通的胭脂呢？！ 古书！古书上一定有办法！ 楚琼玉急忙朝着木架走去，可还没等走上几步，突如其来的产生了一阵强烈的眩晕感，忽然见整个身子热的吓人。 楚琼玉有些痛苦的瘫坐在地上，揪了揪自己的衣领，怎么会那么热…… “从秋……从秋……” 楚琼玉想要叫人进来，可嗓子里干涸的厉害，只能发出呜咽一般的声音出来。 好热……好烫，像是有虫子在自己的身体里爬！骨头缝里都不放过。 “从秋！” 楚琼玉心中突然升起从未有过的恐慌感，用尽全身的力气站起来，跌跌撞撞的朝着木架撞去！ “咣当！”一声，放着书籍的架子应声倒地，楚琼玉也顺势砸在了上面，浑身像是被马车碾过一样的疼。 房门吱啦一声轻响，有人走了进来。 楚琼玉已经烧得眼睛模糊了，迷迷糊糊的朝那人伸出手：“救……救命……” 随着那人的走进，她鼻间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像是闻了一辈子，舒服安心。还没等她想起来是什么，下一刻意识就彻底的涣散下去，没了知觉。 第495章 母子缘分 鸡鸣初起的时候，楚琼玉终于意识清醒过来，她轻轻的砸了砸意识昏沉的脑袋，刚要站起身来，却突然顿住。 因为她看到她的身上盖着一件陌生的男子黑衫！下面竟然只着里衣！ 脑袋里“嗡”的一声响，楚琼玉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一口鲜血从口中吐出！ 上一世的事情重新发生了！ 昨晚她晕过去之后，是谁来过？！ “从秋！从秋！” 楚琼玉跌跌撞撞的跑到门口，对着院中嘶吼。 是谁来过！ 那个夺走她清白的人到底是谁？！ 胸口血气上涌，楚琼玉身子剧烈的摇晃几下，倒在了地上，失去了知觉。 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这一世都不放过她？！ 为什么！ ~ “褚公子，你快去看看我家小姐吧！她说谁都不见，可是我看小姐身上沾了那么多血，怕她是出了什么事情，就只能去把你叫来了！” 从秋领着褚玉从后门进来，脚步匆匆的往听雪院赶。 “到底出了什么事？”褚玉脸色带着愠怒，就算他出事，他的小师妹都不能出事！ “我不知道啊！昨晚小姐在药房，我就在外面守着她，可是不知道怎么着，我一觉醒来竟然是在房间里，而小姐就躺在药房的地方！” “真是有鬼了！” 褚玉啐了一口，加快了脚步。 楚琼玉的房间房门紧关，里面安静的可怕，褚玉站在门口，小心的敲了敲房门：“师妹，你开开门，我是师兄啊。” “师兄，进来吧。”楚琼玉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褚玉一喜，立马推门进去。 “琼玉你在干什么！” 看到屋中的楚琼玉时，褚玉的神经都在发麻，他大步上前，一把夺过楚琼玉手中的剪刀，“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有什么事情解决不了！？” 楚琼玉轻笑一声，诡异的挑起了眉头：“是啊，这人在世上一遭，不过是两个字，生死。除了生死之外，就没什么大事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师兄，你帮我一个忙吧。” 楚琼玉抬头看向他，眼中出现了一抹令人心悸的伤痛好：“我不想让他来到这世上，你帮帮我吧！” 她把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仿佛已经感觉到了里面生命的跳动。 卿儿，这世上这么艰难，不如娘帮你做了决定，不要来了。 “琼玉，到底出什么事了啊？我怎么都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啊！”褚玉奇怪道。 楚琼玉微微一笑：“我知道师兄对有关女子这方面的也是颇有研究的，不如师兄就顺便给我配一堕胎药吧。” “堕胎药！？谁要堕胎？！” “是我一个朋友。” 楚琼玉垂下眼，淡淡说道，“她不敢去药铺里买，就托我帮她向你寻上一些。” “成亲了？还是没成亲？这堕胎药可不能乱给，那毕竟是一条生命啊，还有，要是不清不楚的就给了堕胎药，人家的家人过来找我麻烦怎么办？不能随便给！”褚玉坚决摇头。 生命？ 楚琼玉心中泛起了浓浓的苦涩，袖中的手也慢慢的攥紧，指甲深深的插入了掌心。 “琼玉？你这朋友到底是谁啊？我认识吗？小孩子无辜，无论怎么样，都不该……” “师兄，我有些累了，你先回去吧。” 楚琼玉别过脸去，静静的打断褚玉的话。 “你……好吧，有事再叫我。” 褚玉看了看楚琼玉微红的眼角，欲言又止之下，终于还是离开了房间。 “楚琼瑶！” 就在褚玉离开后不久，房间中突然爆发出一声巨响，压抑着巨大恨意的嘶吼声在里面响起。 楚琼玉双眼赤红，唇瓣剧烈颤抖。 这件事绝对和楚琼瑶离不开关系！ ~ ”殿下这几日是怎么了？怎么看着都不开心的样子？“这是刘二的声音。 “殿下一直不就是这张脸吗？你竟然还能看出是开心还是不开心？”这是刘五的声音。 “你以为我是你啊，我跟在殿下身边那么长时间，难道还看不出来！”刘二没好气的瞪了身边的刘五一眼，“你怎么不在太子妃身边？来东宫做什么？” 刘五伸了个懒腰，没劲道：”太子妃这几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直待在药房中，除了睡觉都在摆弄什么山茶胭脂，我看也出不了什么事，这不就出来找你了。“ 刘二点了点头，朝着紧闭的书房门看去，叹了一口气：“殿下也已经一天没从里面出来了，饭也不吃，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殿下日理万机的，能有什么事，嘿嘿嘿，我觉得肯定是在偷着乐呢，毕竟就要成亲了嘛！现在六皇子也被禁足在皇子府。宜妃跟和妃也消停了，这岂不是好事成双了？” 刘二却是意味深长的长出一口气：“但愿吧。” 眨眼间，日子过的飞快，离楚琼玉和刘衍成亲的日子已经不足半月了。 相国府终日忙忙碌碌，两个多月前就开始准备楚琼玉的嫁妆，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弄好，于氏和老太君总觉得好像缺点什么，这一来二去的，又添了好几车的嫁妆。 “小姐你听外面多热闹啊。” 从秋从外面进来，把手中的热汤放在桌上。 楚琼玉站在窗边，透过窗缝看着外面，目光幽深如海。 从秋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小姐到底是怎么了，自从在药房出事之后，就一直都是这么郁郁寡欢的，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小姐，太子殿下那边也给送来了一些添礼，是偷偷过来的，老爷特意叮嘱此事不要声张，可我好奇啊，就偷偷的过去看了看，哎呀好家伙，珍珠玛瑙，翡翠玉石，太子真是表面看着不显，实则是真有钱啊!” 从秋故意嘻嘻哈哈，想逗楚琼玉开心，哪怕只是弯一弯嘴角也是好的啊，可是楚琼玉却像个木头人一样，一点反应都没有。 整个人一下子就没有了生气。 ”小姐你到底是怎么了啊！“ 从秋忍不住哭喊着拉住楚琼玉的胳膊，“有什么事你就跟从秋说啊！小姐你不能把所有的事情都憋在心里啊！小姐！” 第496章 你有胆就逼死我 因成亲之后，楚琼玉就要搬去东宫，要见一面的机会就少了许多，叶溶月几乎是日日来，想要多多陪陪楚琼玉，沈镇南也过来了几次，不过都是跟着褚玉来的。 从秋对着楚琼玉哭喊了半天，换来的只不过是楚琼玉的眼皮轻轻的掀了掀，她难受的从房间里出来，迎面就撞见了正从门口匆匆进来的褚玉。 “褚公子！” 从秋眼睛一红，哽咽道：“小姐是不是生病了啊？！” 褚玉复杂的看向从秋，不忍的别开眼睛：”恩，我会治好琼玉的，你不要担心，这件事你不要对着其他人声张，就我们几个知道就行了。“ 从秋哭唧唧的点了点头，抹着眼泪走了出去。 褚玉叹了一口气，有些紧张的抚了抚药箱，快步走进房间。 “琼玉你再这样下去，身子就垮了，别说你了，连孩子都受不住。” 褚玉从药箱里拿出一盅汤，走过去放到楚琼玉面前，“既然你决定要留下这个孩子，那你就该对他负责。” 楚琼玉垂下眼，盯着褐红色的汤水，沉默的伸出手一饮而尽。 褚玉这才轻轻的松了一口气：“你给我的胭脂我看了，并无什么奇怪的地方，就是一块普通的胭脂而已，至于你说的那晚的情况，我觉得和这块胭脂的可能性不大。” “不可能！” 楚琼玉把碗盅放在桌子上，斩钉截铁道，“楚琼瑶当时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都还记得，我敢肯定那块胭脂绝对有问题！” 要不然她怎么会意识涣散，被人趁虚而入？！ 褚玉叹了一口气：“好，那我就再试试吧，我去翻看一下师父留下的那些古书和手札，或许是山茶花在什么情况之下和某种东西产生了反应呢。” 他近乎是喃喃自语，楚琼玉并没有听清楚她他说的什么，估计就算是听清了也不会在意，因为此时她在努力回想着那晚在药房中她闻到的气味到底什么。 总是觉得很熟悉。 既然楚琼玉已经决定留下这个孩子，褚玉就要尽最大的可能帮她保住，安胎调养身子，一样都不能落。 楚琼玉的身体除了有些虚弱之外，并无什么大问题，褚玉临走前，又嘱咐了几句要注意身体，楚琼玉也不知道听没听见。 三个月的时间，已经让她的肚子隐隐显怀了，她有时候觉得都可以感觉到卿儿的动静了。这让她开心又难过，冲续母子情，是上天给的缘分，但是这也无意是上天给的险境。 等到和刘衍成亲之后，刘衍肯定会发现端倪，太妃子未婚先孕，肚中的孩子还不是自己的？这估计得气死他吧？ 楚琼玉嘴角挑起一抹讽刺的笑，上一世这个孩子来的晚，她还可以说是刘衍的，如今却是行不通了，既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那还不如去和他主动说清楚。 刘衍收到楚琼玉消息的时候，正在国丈府和韦老爷子说话。 韦铭从屋中抱出一古朴的箱子送到韦老爷子面前，后者从里面拿出一块血玉打造成的玉钗。 “这是你外婆留下的，说是要给你娘的，结果呢，你外公老糊涂了，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等到想起来了，你娘……如今你也要娶媳妇，就把这个给你媳妇吧，琼玉这姑娘是真不错，你要好好的待人家，知道不？要是被我知道你欺负她，以后你就不用来踏进我韦家的大门了，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外孙子！” 刘衍轻笑一声，从韦老爷子手中郑重接过，“外婆的东西，我自然会好好保管。” “恩，对，你说什么！”韦老爷子气道，“我是让你保管的吗？我是让你给琼玉的！” “恩，我知道了。” 刘衍淡淡说道，站起身来和韦老爷子韦铭告辞，“我还有些事情，就不叨扰外公和舅舅了。” 说完就大步离去，连看都不看韦老爷子一眼。 ”这个混账玩意“韦老爷子气得几乎要跳起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他是想把这玉钗给昧在自己手里！这个守财奴！” 韦铭偷笑，不做任何评价。 楚琼玉在春景楼等待片刻，刘衍就来到了。 她俯身看着刘衍从门口进来，眼神愈显平静。 “殿下。” 听到开门声，楚琼玉转过身对着走进来的刘衍福身行礼。 刘衍嗯了一声，算是打过了招呼。 “何事要在春景楼说，如今这长安城还有谁不知道你是我的太子妃，何必如此偷偷摸摸。” 楚琼玉轻笑：“找殿下在这种地方，自然是有我的道理。”她给刘衍倒了一杯茶，送到他面前，“有件事，我觉得殿下还是知道的好，然后殿下可以考虑这门亲事到底要不要继续下去。” “我把选择权交在殿下的手上，如果殿下决定退婚，那理由殿下自己选，我不做任何干涉。只要殿下高兴即可。” 刘衍眉头微皱：“你要和我说什么？” 楚琼玉垂眸，目光在自己小腹上滑过：“殿下，我有孕了，并且我决定生下这个孩子。” “砰！” 屋中响起清脆的碗筷破裂声，楚琼玉站在窗户边，警惕的看着中间面色不虞的刘衍，只等他待发狂的时候，从这窗户里跳下去！她宁愿死，也不会让刘衍抓到自己！ “好，好！相国府的楚小姐还真是名不虚传！” 刘衍阴狠的看着她，一步步的朝她走过来，“这如今还没成亲，就迫不及待的当上娘亲了？” “你别过来！” 楚琼玉飞快的看了楼下一眼，已经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看过来了，“我要是从这里跳下去，那谁都知道我是被殿下你逼迫的！到时候就算你是太子，也逃不了众民的讨伐！” “我逼迫的你？” 刘衍笑起来，声音里挟了一丝凌厉。“那就跳吧，正好也让众民看看，相国府的大小姐私相授受，与奸夫苟合，藐视皇家颜面，到时候看看，到底是谁倒霉！” 楚琼玉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似乎不敢相信这话竟然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的。 第497章 他接受了这个孩子 刘衍一步步的朝着楚琼玉逼近，楚琼玉的镇定一步步的瓦解开，她当然敢死，但是却不忍心卿儿也陪着自己！ “你别过来！” 楚琼玉的后腰狠狠撞在窗台上，一阵刺痛让她不由自主的扬起身子，大半个身子探出了窗外。 楼下顿时响起一阵尖叫声。 楚琼玉心中大呼不好，就觉一双有力的大手攀上自己的腰间，把自己带离了那个危险的地方！ “要死也别脏了本宫的眼！” 刘衍扔开楚琼玉，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摔门离开。 楚琼玉浑身像是卸力一样，身子软绵绵的瘫倒在地上，除了后怕之外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想要抓住，却数次从自己手中溜走。 “小姐！” 从秋冲进来，连忙把楚琼玉从地上扶起来，“小姐你没事吧？！” 楚琼玉轻轻的摇了摇头，“回家吧。” 不欢而散的结果应该已经很明显了吧。 她心中苦笑，刘衍那样的做派，一定不会对她手下留情的，不过她不担心，只要刘衍不把事情牵连到相国府上就好了。 一连三日，在家中等着退婚书到来的楚琼玉，却收到了宫中由明公公亲自送来的赏赐。 “太子妃，殿下今日帮陛下分担了不少朝堂上的麻烦，陛下甚是欣慰，特意问殿下想要什么赏赐，殿下却是把这次机会给了太子妃，说他的就是你的。这不，陛下就让老奴把赏赐给带过来了！” 明公公笑的和善，招手示意小太监上来，“这是殿下特地吩咐给你的，说是里面的东西价值连城，曾经是先皇后的，太子妃可是要保管好。” 楚琼玉惊魂未定的道谢一声，颤抖着手从明公公那里结果，为何……为何事情会变成这样？ 刘衍不是要和自己退婚的吗? “血玉钗？！” 楚琼玉惊呼一声，看着锦盒里面的东西，她记得，这是上一世刘衍的心爱之物，连碰都不让别人碰！ 怎么会送给她了呢？！太奇怪了！ “太子妃真是识货，血玉可是可遇不可求的，珍贵的很呢，殿下对太子妃是真好啊。” 明公公笑的揖手，和楚琼玉告辞离开。 楚琼玉呆愣的看着手中的血玉，连去送明公公都忘记了，于氏嗔怒了她一眼，明公公连忙摆手，表示自己不在意。 刘衍为何不和自己退婚？他为何还要迎娶自己？！ 楚琼玉很是想不明白。 ~ “殿下，东西已经给太子妃送到了，太子妃都看呆了呢。” 龙华殿外，明公公对着刘衍笑道。 刘衍颌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六弟最近如何？我看他近日时常来宫中，父皇的意思好像是软和了不少。” “殿下说的对，”明公公警惕的扫了周围一眼，“到底是陛下最疼爱的儿子，就算再大的气只不过也是当时气性大而已，日子长了该想还是得想。” “殿下，您也是该上点心了，要是再这样下去……” “明公公。” 刘衍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你该回去和父皇复命了。” 明公公自知失言，和刘衍行礼告辞。 刘衍目送他进了龙华殿的殿门，这才转身离开。 “殿下，血玉钗为什么还要给太子妃啊？殿下不是和太子妃……”刘二欲言又止，那日在春景楼他一直守在外面，虽然不知二人争执的原因，但是能听到那巨大的清脆声，可见是吵的不清。 “她是太子妃，血玉钗自然是给她。” 刘衍面无表情的看了刘二一眼，“要不然给你吗？” 刘二：“！！！” “殿下您说什么呢……不要和奴才开玩笑……”奴才害怕啊！ 收到血玉钗之后，楚琼玉愣是想不明白刘衍的用意，血玉钗给了自己，是代表自己还是太子妃？但是他明知道自己已经有了孩子，却还要迎娶自己？这是为了什么呢？！ 想要去找刘衍问个明白，可是目前二人的尴尬处境让她开不了口，只能把事情一拖再拖。 在成亲之前，褚玉又来找过楚琼玉一次，关于山茶胭脂的事情还是没有进展。 “琼玉，或许那日是相国府的守卫偷了懒，让……让那人进来了呢。” “不会的。” 楚琼玉很确定，相国府是朝廷重臣之地，就算给一万个胆子，也不会有人敢闯，所以这人的身份应该是比较高的，让他对相国府有恃无恐，并且武功高墙，可以让他神不知鬼不觉的进来。 褚玉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忍不住道：“我听从秋说，你找过殿下一趟，是把事情告诉他了吗？” 楚琼玉嗯了一声，“我和他说，可以和我退亲，无论什么结果我都受着，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竟然好像不愿意.” “不愿意？” 褚玉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到底知不知道你的事情？是不是他听错了？” “当时他都气的要逼死我，怎么可能听错。” “那就奇怪了，他图什么呢？现成的儿子？” “师兄！” 楚琼玉无奈的瞪了褚玉一眼，“你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把你撵出去！” “不是不是，”褚玉赶紧摆手，“我是说真的，要是这殿下没有听错的话，还愿意娶你，我倒是觉得他还是可以托付的。” 楚琼玉好笑的道：“值得托付？那我宁愿觉得母猪可以上树。” “琼玉！瞎说什么呢，殿下怎么能和猪相提并论呢！”褚玉赶紧拉了楚琼玉一眼，眼神变得诡异起来。 楚琼玉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反而还挥开他的手，更大声的嗤笑一声：“怎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在这个世上，你可以相信任何人，但是绝对不能相信曾经给过你教训的人，吃一堑长一智，要不然这脑子岂不是白长了？” “琼玉！” 褚玉拼命的挤眉弄眼，像是眼睛都要抽抽了，楚琼玉有些奇怪，“你怎么了？” 蓦地，背后毫无预兆的刮过来一阵阴风，让楚琼玉心中大呼不好。 “怎么，本宫何时教训过你？” 熟悉的阴测测声音在耳边响起，让楚琼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第498章 那晚的人是太子 “殿下？！” 楚琼玉僵硬的回过头去，就见刘衍一脸冷意的站在身后，眸色凌厉。 “殿下，您怎么来了，呵呵呵……真是巧啊！” “本宫来看太子妃，难道还要提前和你打招呼吗？”、 刘衍朝着楚琼玉走进几步，楚琼玉下意识的赶紧后退，令刘衍的神色更加不虞。 褚玉见状，明智的丢下自己心心念念的小师妹，起身告辞，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个可怕的地方。 “师……兄”楚琼玉无助的眼睁睁看着褚玉离开，表情绝望。 刘衍冷笑一声：“怎么现在知道怕了？刚才不是说的还挺开心的吗？我教训过你？何时何地？” “哎呀那就是开玩笑的嘛，我师兄那个人没有个正经样子，殿下您又不是第一日认识他，我这不就是话赶话正好说上了吗，殿下您可千万不要当真啊！” “可我看着褚玉挺认真的，”眨眼间，刘衍已经来到了楚琼玉面前，凤眸幽深不见底，流动着楚琼玉看不透的光。 没由来的，楚琼玉突然一阵心悸，身子不受控制的倒退几步，眼看就要撞上身后的桌角，却被刘衍一把拽住了手腕，顺势扑到了他的怀里。 栈香一下子充斥了她的鼻腔，不知怎么着，竟然还有些眩晕。 刘衍察觉出她的不对劲，脸色更加阴沉。 “殿下能……能扶我到椅子上坐下吗，我有些难受。” 楚琼玉用手小心的护着肚子，仰头祈求的看向刘衍。 这还是仅有几次的她在自己面前示弱。 刘衍别开眼，把她拦腰抱起，放到了椅子上。 “父亲是谁？” “啊？” 冷不丁的刘衍开口，楚琼玉吓了一跳，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孩子的父亲。” 刘衍冷冰冰的看向楚琼玉。 楚琼玉垂下头，手掌轻轻的拂过自己的肚子，慢慢的摇了摇头。 她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但她知道这是自己的孩子，是老太爷可怜她们母子之间上一世可怜的缘分，这一世重新把他送来了自己这里。 “你竟然都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 刘衍语气中藏着暴怒，眼中似乎燃烧着两团火光。 “我只要知道这是我的孩子就行了。” 楚琼玉抬起头毫不畏惧和刘衍对视，眸子坚定的吓人。 她既然决定要留下这个孩子，就代表她已经想好了一切。 “好，果然是楚家大小姐，这气魄和常人的都不一样。” 刘衍似笑非笑，语气嘲弄。 楚琼玉没理会他的挑衅，安静的垂着头。 “为什么不去找我，刘五就在你这里，为何不要他去跟道歉。” “恩？” 楚琼玉十分诧异，“我为什么要去道歉？我已经表达过我的立场，如果殿下不想要再娶我了，那可以去陛下面前退婚，不管殿下用什么样的理由，我都不会说什么，毕竟这是我的不对。难道殿下忘了吗？现在是殿下不愿意退婚，不是我啊！” “你想要退婚？” 刘衍阴测测的靠近楚琼玉，一只手悄无声息的攀上了她的脖颈。 楚琼玉呼吸一滞，小心翼翼的看着刘衍的脸色：“我只是……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刘衍的余光看见她防备似的盖住肚子的一双手，甚至为了防止自己出手加害这个孩子，还对自己说起了软话，她一点都不像以前的那个她了。 “殿下，您要走了吗？” 看着刘衍不说一句话突然朝外走去，楚琼玉赶紧站起身来，问道。 刘衍偏过头，侧脸凌厉：“死了那条心吧，我是不会退婚的，至于你腹中的孩子父亲是谁，我会查清楚的，到时候我定当将他碎尸万段，方能解我皇家之耻！” 楚琼玉目送刘衍离开，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两世了，她都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如果刘衍要是能差到，不用他自己说，自己就会把那人千刀万剐，碎尸万段了。 ~ 为了能让自己在东宫过的安心一些，出嫁的前一天晚上，楚琼玉到了清心阁。 楚琼瑶还是瘫坐在床上，看见楚琼玉进来，她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极为亢奋的状态。 “大姐姐，你近来可好？”说着眼神似有似无的滑过楚琼玉的全身，像是一条粘滑的毒蛇。 “托你的福，好的不能再好。” 楚琼玉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坐到了从秋带过来的椅子上。 这幅谨慎的样子让楚琼瑶哈哈大笑，双手疯狂的拍打床铺，从秋皱眉，刚要去阻止，却被楚琼玉拉住。 “你在笑什么。” 楚琼玉冷声问，眼中藏着深深的恨意。 “我在笑大姐姐你何必呢，你都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不用我动手，自然就有人要对付你了，你说我还要怎么害你呢。”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大姐姐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楚琼瑶故意的眨了眨眼睛，朝着从秋看了过去：“忠心的小丫鬟，你知道你家小姐怎么了吗？明日就是大婚的日子了，你说她要是被皇家的人退婚了，以后可是要怎么在长安城里待啊！”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 从秋气的大叫，“我家小姐明日就是太子妃了，你就是嫉妒！嫉妒而已！” 楚琼瑶像是看一个傻子，止不住大笑。 楚琼玉冷眼看着她，轻轻打了个手势，从秋虽然不愿，但还是乖乖的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原来那真是你下的毒，为何现在要说，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这时候说难道还晚吗？” 楚琼瑶状似无辜的瞪大眼睛，“成亲之日，相国府的嫡女小姐被皇家退亲，你说以后还有谁敢娶你，啊？！” “你给我下的什么毒？” 楚琼玉面上不见一丝慌张，眼神定定的看着她。 “就是一些简单的情药而已，山茶花和什么东西会产生催情的效果，姐姐竟然不知道吗？幸亏你还是跟着薛神医学过医术的，竟然连这么简单的常识都搞不清楚。”楚琼瑶诡异的挑了挑眉，从枕头边拿起了一水囊，“这里面可是连生果的汁水，千金难求呢。” “哟，看来还真是我孤陋寡闻了，” 楚琼玉忽然笑了一声，在楚琼瑶惊愕的眼神中，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早知道原来连生果和山茶花可以产生这药效，我就早些对殿下用了，你说也不用等到现在吧。” “什么？！”楚琼瑶猛地瞪大眼睛，“太子？！竟然是太子？！” “对啊，不是太子还能是谁呢？”楚琼玉娇笑一声，一只手轻轻的捋了捋鬓角的头发，“三妹妹没想到吧，那晚和我在一起的，是太子呢。” 谁都没有看见，楚琼玉另一只掩在袖中的手，正在剧烈颤抖，指甲惨白。 第499章 比成亲还要精彩的事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是太子！” 楚琼瑶疯狂摇头，“那晚的人绝对不是太子！” “为什么不是呢？“楚琼玉奇怪摇头，“难道我的家世不好，难道我的容貌不好？我会留不住太子殿下吗？这天底下的男人还不都是一样，漂亮女人的小手一勾，还不都得乖乖跟着走？” 楚琼玉哼笑，从袖中拿出了一盒未开过封的胭脂，叫进来外面的从秋，“你去把这胭脂给你三小姐涂上，三小姐今日有事呢。” “我不要！我不要！” 楚琼瑶慌张摇头，可没等她躲开，就被早已看她不顺眼的从秋一把揪住了脖颈，生生的给拉了过来。 “不要！我不要！”她拼命摇头，凄厉大叫。 从秋听着烦，趁楚琼玉看不见的地方，狠狠的扭了楚琼瑶几把。 可没想到…… “从秋，我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有仇就要正当光明的报，你偷偷摸摸的干什么？是要别人说我一直都是这么教导你上不得台面的吗？”楚琼玉走过来，话是对着从秋说的，眼睛却是阴寒的看向了楚琼瑶。 楚琼瑶朝着楚琼玉嘶吼：“你这个毒妇！” “只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而已，不算毒，再说也比不上你啊，我的好妹妹。” 楚琼玉嗤笑一声，对着从秋使了个颜色，从秋立刻把床脚里的连生水拿了过来，递给了楚琼玉。 楚琼玉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在楚琼瑶震惊的眼神中，拧开盖子，半水囊趴在了地上，另外一办，则是在从秋的协助下，全灌进了楚琼瑶的嘴里，除此之外，山茶胭脂也被全部抹在了她的脸上。 楚琼瑶癫狂大叫，身子几乎都压不住了，楚琼玉面色一冷，刺啦一声把床帏拽下来撕断，绑住了楚琼瑶的手脚。 清心阁本来就是楚琼玉的地方，就算楚琼瑶叫的嗓子都哑了，也不会有人过来救她。 半个时辰之后，药性开始发作，楚琼瑶难耐的在床上扭动，嗓子里发出压抑的哼叫。 从秋哪里见过这架势，当即红了脸：“小姐，她这是怎么了啊！” 楚琼玉冷笑一声：“韦老伯来了吗？” “早就来了，正在听雪院呢！” “我让他带来的人在哪里？” “也在听雪院呢！” 粗琼玉点了点头，阴狠的盯着床上的楚琼瑶。 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那是对着人来说的，你楚琼瑶可不是人！ “走，回去带人过来。” “是！” 楚琼玉带着从秋从清心阁赶往听雪院。 可她不知道的是，就在离开后不久，清心阁的院中悄无声息的落下一个黑衣人，肩上扛着一巨大的麻袋，钻进了楚琼瑶的屋子。 楚琼玉回到听雪院之后，突然觉得肚子有些难受，应该是刚才动气太多，她不敢拿着卿儿冒险，就让从秋把人带到清心阁去。 因为从秋是个小姑娘，还特意的嘱咐了她不要进去。 从秋让楚琼玉放心，自己带着人过了去，可刚靠近楚琼瑶的房间，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脸红心跳的喘息，她身子一僵，终于意识到了什么，脑袋里变成了一锅浆糊，逃也似的离开了。也把楚琼玉交代给她的事情忘到了九霄云外。 翌日天还没亮，楚琼玉就被从床上叫醒，开始梳洗打扮，换上嫁衣带上凤冠，她天生底子好，不用涂抹太多，就是一副好颜色。 从秋还没从昨日的事情中回过神来，等到所有人都出去了，她才凑到今日是新娘子的楚琼玉身边，还没说话就先红了一正脸。 楚琼玉顿时了然，有意替她岔开话题：“昨晚老伯把人带走了吗？” 昨晚？昨晚…… 从秋脸颊红的吓人，赶紧点了点头：“带走了！带走了！带走……了吗？” 她瞪大眼睛，一脸懵的看着楚琼玉。 楚琼玉心中一惊：“出什么事了！” 她声音清冷，宛如迎面泼过来的一盆冷水，让从秋瞬间恢复了清醒。 “我昨晚带人过去的时候，楚琼瑶的屋子里已经有人了啊！我以为是……是小姐又安排了人，所以就……就离开了啊！” “坏了！” 楚琼玉脸色惊变，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朝着门口跑去。 “哎妹妹，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楚泽复刚要开门，就见楚琼玉从屋子冲了出来。 “小姐！小姐！” 从秋急的要哭，她是不是给小姐闯祸了啊！ “这到底是怎么了啊？” 楚泽复皱了皱眉，选择跟上，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不同于别院的热闹喧哗，清心阁中一片安静。 楚琼玉一脚踹开院门，朝着楚琼瑶的房间就冲了过去。 “砰！” “啊！” 一声尖叫随着开门声同时响起，楚琼玉目瞪口呆的看着床上的男子，满脸的难以置信。 “怎么了！” 楚泽复以为是楚琼玉怎么了，连忙冲进来，当他视线撞上床上两人的目光时，浑身像是被虫子给咬了一样，鸡皮疙瘩满身。 “不要看！不要看！烂眼！” 他一把把楚琼玉搂在怀里，背过身大吼，“六皇子，你这人也太……这是是相国府！不是你的皇子府！” 刘尧狠狠皱眉，意识刚刚回笼就被眼前的景象镇住，还没再次反应过来，房门又被踹开，一个两个的人都闯了进来？！ 他朝着身边的楚琼瑶看去，勃然大怒：“你为什么会在我的床上！” 第500章 不要给小两口添晦气 当刘衍的迎亲队伍从相国府回去的时候，除了带走了今日的新嫁娘，还带走了狼狈不堪，被人指指点点的六皇子刘尧。 当朝太子的大婚之日，却被自己猴急的弟弟给抢了风头，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笑。 坐在马车里的楚琼玉，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十分想不明白为何刘尧会出现在楚琼瑶的房间里，昨晚她明明是要韦老伯准备了其他人的。怎么会变成刘尧？ 一直到进了东宫，楚琼玉依旧是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太子妃，殿下说了，您要是饿了就吃桌上的点心，一会就让人把饭菜送过来，您吃完了要是累，可以先睡一会，殿下招待客人，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回来呢。” 刘二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楚琼玉对着从秋和使了个颜色，从秋立刻道：“太子妃知道了。” 印在门上的身影这才下去。 “小姐，饿不饿，要不要吃些东西？” 又冬眼馋的看着桌上的点心，这可是宫中的伙食啊，她还没吃过呢。 楚琼玉嗯了一声，示意二人随意，从秋和又冬作为她的陪嫁丫鬟跟着她来了东宫，以后在东宫的日子里，就只有她们三个是一条心了。 “以后不要叫小姐了，这不是在府里，小心被人听了去。” 从秋嘱咐又冬道，又冬这次后怕的点了点头，抓起桌上的点心就塞到了嘴里，也不知道是不是会随着点心一起滑到胃里。 看着眼前的这两个活宝，楚琼玉的心稍稍的安定了些，这一世比起上一世还是比较好的，不是吗？ 一直到入夜，刘衍还没有回来，从秋有些着急：“殿下怎么还不回来啊，难道那些人还真敢灌殿下酒吗？” 自然是没有人敢灌的，只不过是他自己不想回来罢了。 楚琼玉朝着半掩的窗外看了一眼，淡淡的收回视线：“收拾收拾睡下吧，不用担心殿下了，他身边有刘二伺候。” “是。” 从秋和又冬对视一眼，楚琼玉的不上心的样子让她们不禁轻叹一口气，这门婚事到底对不对啊。 或许是重回东宫，楚琼玉心中百转千回，一直到很晚才睡着，她睡得又浅，半夜时分，突然感到床边塌陷了一下，她猛地惊醒，动作迅速的从枕头下摸出匕首：“谁！” 皎洁的月色中，她的脸白的像是在发光，身上仅着一身雪白里衣，脖颈修长细腻。 刘衍嗓音有些沙哑：“是我。” “殿下？” 楚琼玉这才轻松一口气，不过也只是一点而已，匕首还是警惕的横在身前.“殿下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和你大哥还有沈将军在一起喝酒说话。” 刘衍有些疲惫的捏了捏眉心，直接在床上躺下，他朝着楚琼玉看了一眼，“你不睡吗？” 楚琼玉喉咙梗了梗，一句话忽然从口中冒出：“殿下，我有身孕了。” 气氛一下冷的可怕。 “我不会碰你的。” 刘衍转过身去，背对楚琼玉说道。 楚琼玉有些尴尬，觉得自己是多话了。 过了片刻，听到刘衍的呼吸渐渐缓和，她这才慢慢的躺下，匕首藏在里衣的袖子里，不敢放松。 黑暗中，刘衍的凤眸蓦然睁开，身后是近在咫尺的温热呼吸声。 刘五说有孕的人嗜睡，这话还真不假。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他眸光变得阴沉复杂，最终还是闭上了眼睛，浅浅睡去。 等到楚琼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刘衍早已不在房间，他睡过的位置也是一片冰冷。 楚琼玉舒坦的伸了个懒腰，让从秋二人进来。 “太子妃，殿下说您要是醒了，就去书房找他，还要去给陛下请安呢。” 楚琼玉一愣，怎么把这事还给忘了？ “为什么不早点叫我？”她加快了梳洗的动作，声音有些严厉。 又冬有些委屈：“是殿下不让我们叫太子妃的啊！” “他那只是客气客气，怎么能信！” 又冬要哭了，她当时看着殿下那个样子，是一点都没看出是客气的意思啊。 梳洗完，楚琼玉就去书房找刘衍：“殿下，都怪我起晚了，我们快去给陛下请安吧！” “用过早饭了吗？”刘衍正在挥墨，头也不抬的问道。 “用过了。”楚琼玉不假思索道。 刘衍眼睛往上的看了她一眼，楚琼玉讪讪笑，“真的用过了。” “我还没有。” 刘衍放下手中的狼毫笔，对着刘二颌首，刘二立刻出去，不一会带着几个宫女过来，大大小小的盘碟摆了一桌。 “陪我吃一点，还是出去等我，你自己选择。” 刘衍入座，淡淡的看了楚琼玉一眼。 楚琼玉眼睛一亮，毫不犹豫的坐下：“殿下一人吃饭多寂寞，我以后陪殿下一起吃！” 刘衍拿着筷子的手一顿，复杂的看了她一眼，楚琼玉正在狼吞虎咽，也没察觉到刘衍的异样。 “陛下，楚琼瑶是真的不适合尧儿啊！她不能嫁给尧儿啊！” 龙华殿中，宜妃跪倒在明帝身边，苦苦哀求道。 明帝脸色铁青：“如今是说适不适合的时候吗？谁还不知道就在太子成亲的那一天，太子妃的妹妹和太子的弟弟被捉奸在床！我们皇家的脸到底还要不要？！” 宜妃抓住明帝的袖子，哭喊道：“这一定是有人陷害啊，陛下！尧儿的为人你又不是不清楚，他怎么可能做出这等荒唐事来啊！” 明帝忍无可忍的甩开宜妃的手，怒道“这等荒唐事？我还知道他事先把人姑娘的囚禁在皇子府，要了人家的清白！如今人都回家了，他竟然还能找到人家的府上，偷偷摸摸的爬上人家的床？！哎呀我都燥得慌啊！” 宜妃哭肿了一张脸，跪伏在地上肩膀隐忍抽动。 明帝看了她一眼，语气有所软和：“好了你回去吧，一会太子他们就要过来请安了，今日是他们的大好日子，你不要在这里添了晦气，尧儿的事我会再考虑考虑的。” 宜妃咬紧牙关，眼中恨意闪动。晦气？怎么刘衍一成亲，自己儿子就出事？！这难道没有关系吗？！如今倒是嫌她添晦气了？！ 第501章 成亲第一日 到了龙华殿，正赶到宜妃从里面出来，楚琼玉朝她行礼：“宜嫔娘娘安好。” 对了，宜妃已经不是宜妃，而被降为嫔了。 宜妃咬牙切齿的看了楚琼玉和刘衍一眼，重重的哼了一声，大步离开。 “你以后离着她远一些。” 刘衍抬脚朝前走去，就像刚才的话不是他说的一样。 楚琼玉应了一声，连忙跟上去。 “儿臣给父皇请安。” “儿媳给父皇请安。” 楚琼玉刘衍二人并肩而站，朝着明帝行礼问好。 “好好好！” 明帝笑的合不拢嘴，让明公公快去请他们起来，“琼玉啊，你是否怪过我要你们这么早就成亲呢？仓促之下一定有什么让你觉得不好的地方吧？” “儿媳怎么会怪父皇呢，父皇这样做一定是有打算的，父皇的高瞻远瞩一定是比我等要强的多。虽然时间略紧，但是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妥当，殿下也派了人手去我相国府帮忙。”楚琼玉恭敬回道。 明帝满意的点了点头：“不怪就好，其实我确实是有自己的打算的，太子他年纪已经不小了，我呢眼看也快要迈入耄耋之年，有些事情啊等不了，我就指望着你们可以给我填一个大胖小子，添一个皇长孙。” 楚琼玉垂下了头,看着就像是害羞了一样，惹得明帝大笑。 刘衍揖手道：“父皇，关于国子监的事情儿臣有些提议，想要和父皇探讨探讨。” “恩，我也正想找你，那这样吧，让琼玉先回去，今日是你们大婚的第一日，我不会妨碍你们小两口的，半个时辰之后我就要太子回去。” “多谢父皇。” 楚琼玉福了福身，看了刘衍一眼，退了下去。 国子监的事情她有些印象，这是明帝提议要办的学子舍，可当最后一切的事情却都是刘衍着手，所以刘衍算是国子监的功臣，国子监建成之初，可去陛下面向领赏的却成了刘尧。 楚琼玉有些尴尬，因为这件事其中有她的原因。 但这一世，她不会再从中做什么了，该是谁的功劳就是谁的功劳，就算不是刘衍的，那也一定要是刘衍的。 回到东宫，楚琼玉被宫女禀告说九皇子刘泽来过，说是要来给自己的大哥和皇嫂请安，楚琼玉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到了房间，从秋纳闷道：“九皇子会有这种心思？”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楚琼玉冷哼一声，刘泽可是巴不得她离开这里的，最好还是没命出宫。 “章嬷嬷。” 院外突然响起声音，听到章嬷嬷三个字，楚琼玉怔了怔神，连忙让从秋出去看看。 “老奴是长阳宫的宫人，前来拜见太子妃的。” 长阳宫那是什么地方？可是至今仍绕保留着的先皇后住处，章嬷嬷的名讳在宫中谁不知道？ 从秋连忙进去找楚琼玉，结果房门一开，楚琼玉已经从里面走了出来。 “章嬷嬷，快请进，本来和殿下商量好，要从父皇那里回来之后就去看您的，结果殿下被父皇扣下了，还没来得及去呢。” “太子妃客气了，老奴卑贱，哪里能让太子和太子妃去看老奴，怎么说也该是老奴过来拜见太子妃才是。” 章嬷嬷疏离道，对着楚琼玉行了个大礼，楚琼玉赶紧回礼。 这位不仅是先皇后的贴身婢女，还是刘衍的奶娘，刘衍和她的感情极好，上一世刘衍谋反之后，她也听到章嬷嬷自尽身亡了。 “章嬷嬷快里面请，外面日头大。” “谢太子妃。” 楚琼玉招呼从秋上茶来，章嬷嬷却是未动，眉眼不怒而威，“老奴今日过来，是有些话想要对太子妃说，其实这些话老奴是没有资格的，但是先皇后去世多年，老奴身为她生前的贴身心，又是殿下的乳娘，所以有些话老奴还是想要对太子妃嘱咐嘱咐，就当是替先皇后说的吧。” “嬷嬷请说。” 楚琼玉笑了笑，脸上没有一丝不耐，这令章嬷嬷心中稍感慰藉。 “太子妃娘亲殷厚，父亲是当今的相国公，哥哥又是陛下身边的殿前司侍卫，和陛下的关系可谓是亲近。如今殿下初从西凉回来不到半年，可是朝堂上的腥风血雨却不会因为殿下初回，就变得柔情一些，殿下的每一步都被人虎视眈眈，就等着挑出殿下的毛病，以此用来大做，找殿下的麻烦。老奴说到这里，太子妃应该能明白老奴的意思吧？” 章嬷嬷朝着楚琼玉看去，周边遍布深刻周围的眼睛里闪着锐利的光。 楚琼玉站起身来，朝着章嬷嬷郑重行礼：“嬷嬷所说，琼玉明白。嬷嬷是殿下的乳娘，那以后也便是琼玉的亲人，殿下对嬷嬷的好，琼玉会用百倍千倍来表示。琼玉的娘家那边，嬷嬷不用担心，我爹和我大哥虽然身居要职，但是对朝堂上的情况一向谨言慎行，置身度外，不管是哪一方，都不曾涉足过。如今我与殿下成亲，那我的父兄更当是小心行事，不给殿下惹上麻烦，也不给自己招惹祸事。” “太子妃言辞恳切，让老奴敬佩。” 章嬷嬷站起身来，略显满意的上下打量楚琼玉一眼，虽家境特殊了些，不如颜妄之能给刘衍带来安稳，但是这份心思难得，能认清自己的地位，有了自知之明，就比大多数人要好的多了。 “长阳宫中还有些事情，老奴就不久待了，回去晚了先皇后一个人寂寞。” 楚琼玉心中微惊，连忙送着章嬷嬷到了殿外，目送她离开。 “太子妃，为何你要对这个老嬷嬷这么客气啊？就算是先皇后的贴身婢女，和殿下的乳娘，但是怎么也才是个宫人啊。”等着章嬷嬷走远了，明秋看着楚琼玉问道。 楚琼玉感慨道：“这世上的下人很多，贴身伺候的近侍更是多不可数，但是和她这样的，一辈子忠心于自己的主子，为了主子留下的孩子而操心操力，尽力而为的人不多，难道忠心的人不该敬佩吗？” “该！以后从秋也会对太子妃更加忠心的！”从秋目光坚定，对着楚琼玉发誓。 楚琼玉不禁莞尔一笑。 第502章 无事献殷勤 刘衍后，得知章嬷嬷来过的事情，不禁朝着楚琼玉所待的房间看了一眼。 “殿下，要去打听打听章嬷嬷和太子妃说了什么吗？”刘二贴身问道。 刘衍移开眼，淡淡道：“不用，章嬷嬷和其他人不同，她是不会为难楚琼玉的。” 中午二人用饭的时候，楚琼玉主动说起了章嬷嬷来过的事情，刘衍表情淡淡：“我知道了。” 楚琼玉笑道：“这是东宫，殿下什么事都知道吧。” 刘衍皱眉：“你想说什么？” 楚琼玉屏退左右，才对着刘衍道：“殿下，九皇子来过的事情想必您也知道，我不否认以前是得罪过他，但那个时候我是真的不知道他的身份，九皇子的性子您也知道，是一定会找我来出那口恶气的，如今我已经是他的皇嫂，就应该有个长辈的风范，但是我也不能白白承受他的恶意吧，殿下您说对不对？” “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不把他弄死。” 刘衍放下筷子站起身来，“以后这些小事不要在和我说，你自己拿主意就好，我只有一句话，不要在宫中搞出人命。” “知道知道！” 楚琼玉连忙点头，看着刘衍大步出去。 刘二有些迟疑的看了楚琼玉一眼，犹犹豫豫的也跟着刘衍离开了。 殿下这是怎么了？为了一个女人连自己的亲弟弟都能出卖了？还不弄死就成？这不弄死一个人还能让一个人吃大苦头的事情多着呢。 “今日是琼玉成亲第一天，你要是在宫里有机会的话，就去看看她，问问殿下对她好不好，有没有为难她。” 在楚泽复今日进宫之前，褚玉就找到他院里，对他说着一番话，这话算是说到他心坎里去了，就算褚玉不过来提醒他，他也是要去看看楚琼玉的。 以往殿门前空无一人的东宫前，却多了两个带刀侍卫，见到楚泽复，朝他行礼。 楚泽复纳闷的看了他们一眼：“你们是那个队的？我怎么瞧着你们有些面生。” 两个侍卫对视一眼，刚要说话，殿中突然传来了又冬的声音：“大少爷！您来了！” 楚泽复顾不了这两个侍卫了，连忙走进了殿中：“琼玉呢，我来看看她，宫中吃的不习惯吧，我这里待了一些宫外的点心，都是你们喜欢吃的！” 又冬笑嘻嘻接过：“小姐就在房间里呢，大少爷先去前厅等一会，我这就去告诉小姐！” 楚泽复点了点头，在前厅稍等片刻，就听见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大哥！你怎么来了！” “我这不是不放心你吗，就过来看看了。” 楚泽复仔仔细细的打量自己妹子一番，连根头发丝都不带放过的，很好，很好。 “又不会有人欺负我，大哥说什么呢。”楚琼玉拉着楚泽复坐下，让从秋二人去门口守着点，这才急切问道：“楚琼瑶如今如何了？祖母和父亲打算怎么做？我听说陛下想要把她许配给六皇子，堵住悠悠众口。” “哼，你觉得六皇子和宜妃那两个人会同意吗？”楚泽复冷笑，“我们楚家出了这么个祸害，也算是给我们楚家长脸了，这如今整个大汉国还有谁不知道，我们楚家出了一个名正言顺，十里红妆的太子妃之外，还多了一个和六皇子暗通曲款，不知廉耻的三小姐！” “因为她这些破事，祖母都气病了，不过你不要担心，有褚玉在，没出什么大事，父亲也是，气的吹胡子瞪眼睛的，可那偏偏还不是亲生的，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我看以后啊，这楚琼瑶是要成为我们家的一个耻辱了！” 楚琼玉垂下眼，这些情况都是她已经预料到的，但她没有想到这件事里会再牵扯到刘尧，她本来是没想要这种办法去对付刘尧的，很大的一个原因就是，她没有自己得力的人手，能把刘尧从严密守卫的皇子府里带出来。 能把刘尧悄无声息的带出来，还能放到相国府的人，一定不是个普通人。 楚琼玉定了定心神，和楚泽复低语几句：“你回去就这样和祖母爹爹说。” 楚泽复半信半疑：“可以吗？如果不答应……” “不会的，我有办法，放心吧。” 楚琼玉点了点头，“好了大哥，时候不早了，你虽然是我的大哥，可还没到回门的事情，被人看见了又会说闲话的，你先离开吧，后日我就回去看你们。” 楚泽复点了点头，刚要往外走，就听楚琼玉又道，“你告诉祖母和爹娘，我在这里很好，殿下他对我很好，不用担心我。” “好……” 楚泽复心中苦涩，怎么会好呢，那太子的为人他又不是不知道，可是如今他妹妹都已经嫁给太子了，他说的再多也只是给楚琼玉添堵而已。 等着楚泽复离开，楚琼玉立刻去小厨房亲自下厨做了饭菜，刘衍回来的事情，眉心微皱：“谁在厨房？” 刘二心中一惊，立刻去厨房，他家殿下可是最不喜欢油烟味！ “谁在厨房！不是不让你们下厨的吗，怎么一个个的都不长记性，是不是非要我揪着你们的耳……太子妃？！” 楚琼玉似笑非笑：“你要揪着谁的耳朵？” “我的！我的！是我的！” 楚琼玉叹了一口气，放下了手中的锅铲：“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在东宫不可以做饭的，我本来只是打算给殿下做些家常菜尝尝，这些都是我最喜欢的，我就想着殿下已经也……” “刘二，让开，不要打扰了太子妃。” 刘衍从厨房门口经过，淡淡说道。 刘二一怔，刚才那是殿下说的话吗？ “殿下稍等一下哦，马上就可以开饭了！” 楚琼玉踮起脚，对着进了书房的刘衍说了一句，虽然回应她的是砰的一声关门声音，但是楚琼玉的嘴角还是克制不住的从嘴角上扬起来。 第503章 回门之日 太子妃亲自给太子殿下下厨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皇宫，有人惊讶，有人笑，有人恨。 但这一切都妨碍不了这一刻的温馨。 “殿下尝尝，这是我最拿手的醋溜茄子！” 刘衍看着碗中一眨眼就出现的黑乎乎的东西，在刘二惊悚的眼神中夹起来，面无表情的放到了嘴里。 “还有这个！这是我烧的鸡汤，殿下尝尝！” 刘衍搅了搅油乎乎的汤水，把勺子送入了口中。 “殿下好不好吃？”楚琼玉期待问道。 刘衍却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什么事？” “啊？什么事？没事啊！”楚琼玉笑道。 “非要我把话说的再清楚一些吗，楚侍卫来找你之后，你就破天荒的下厨做饭，难道不是因为心里有鬼吗？” “殿下说什么呢，今日才是我们成亲的第一天呢” 楚琼玉表情娇羞，“以后我还会常常给殿下下厨的呢。” 刘衍冷笑一声，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殿下！” 楚琼玉眼疾手快的一把拉住要起身的刘衍，软着声音哀求，“确实是有件事想要请殿下帮忙。” 刘衍定定的看着她，那深邃的眼神只让楚琼玉感到一阵心虚。 “都退下。” 楚琼玉心中一喜，有谱！ 等到房间中只剩了楚琼玉刘衍二人，楚琼玉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深深的给刘衍行了个礼。 “殿下，昨日的事情想必您也听说了，我家的三妹妹和六皇子……我不知道殿下心中是如何想这件事，但不管如何，那都是我的三妹妹，因为她的这些破事，我祖母和爹娘都气的生了病。” “你想做什么？”刘衍打断楚琼玉的话，清冷问道。 楚琼玉坚定道：“我听闻陛下想要把我三妹妹许配给六皇子，堵住悠悠众口，但是我不想让陛下这样做，不管是侧妃还是侍妾，我三妹妹远远的都够不上格。” “不嫁？如果不嫁，那你们相国府可就要沦为这整个长安的笑柄了。”刘衍毫不掩饰的嘲弄之意。 “不，是楚琼瑶和刘尧会成为笑柄，而不是相国府。”楚琼玉纠正说道。 “那你想做什么？” “到时候殿下自然会知道，只要殿下帮我劝阻了陛下，剩下的事情就看我的了。” 楚琼玉扬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艳丽的五官芳华流转，不可方物。 刘衍是如何劝说的明帝改变主意的，楚琼玉不知，但她却清清楚楚的得知了，明帝已经放弃了把楚琼瑶许配给刘尧的念头，听说宜妃这几日在宫中也是眉飞色舞，庆祝自己儿子逃过这一劫。 楚琼玉冷笑，好戏还在后头呢，先别急的开心。 三日眨眼即过，到了楚琼玉回门的日子了。 楚琼玉事先让从秋又冬准备了一些礼品，毕竟她和刘衍的亲事和天下间的夫妻不太一样，楚琼玉很有自知之明，也不去麻烦刘衍。 马车摇摇晃晃，楚琼玉和刘衍一路无话中，终于到了相国府。 还没下车，就听到外面楚泽复和叶溶月的声音。 楚琼玉一喜，连溶月也来了？！ 她刚要掀开车帷，却被刘衍一把拽住，楚琼玉诧异回头，就见刘衍慢吞吞的理了理衣服，率先走了下车，朝着楚琼玉伸出了手。 楚琼玉沉默片刻，看了刘衍一眼，慢慢的把自己手放在了上面。 也对，做戏就要做足不是。 “琼玉！” 看到自己三日不见的女儿，于氏眼眶一红，就要上前，却被楚极泰轻轻的拉了一下，“怎么还叫琼玉呢，以后要叫太子妃了。” 他朝着刘衍揖手，“臣楚极泰给太子，太子妃请安。” “爹！” 楚琼玉眼睛一酸，赶紧上前把他搀扶起来，“您说什么呢，不管到什么时候，我都是您的女儿，以后不要这么叫我了，都是一家人，没有必要那么生疏，您说是不是殿下？” 楚琼玉转过头去看刘衍。 楚极泰心中一惊，不管怎么说那都是太子殿下啊，要是被殿下知道了，还不知道会怎么会怎么责怪琼玉不知分寸呢！ 他刚要训斥楚琼玉，就听刘衍淡淡道：“是。大家都是一家人，不用那么见外。” 楚极泰难以置信的看向刘衍，这话……这话怎么这么不像刘衍能说出来的？！ 不光楚极泰，除了楚琼玉，个个都是用一种惊悚的眼神看着刘衍，就像是在看一个没见过的怪物。 楚琼玉心中大笑，面上还是维持着端庄，“好了爹，殿下都发话了，我们就进去吧，祖母，走。” 她过去挽住老太君的胳膊，率先朝府中走去。 刘衍对着楚极泰点了点头，抬脚跟了上去。 看着刘衍的背影，楚泽复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凑到楚极泰身边小声道：“爹，你看那还是太子吗？” 楚极泰狠狠瞪了他一眼，“还不快走！” 一声厉喝，大家也反应过来，赶紧朝里面走。 和大家在一起说了几句话，楚琼玉就找了个借口带着刘衍离开了前厅。 “殿下，我们去一趟清心阁，就跟上次去皇子府的时候一样。” “这是在相国府府。” 刘衍看了楚琼玉一眼，薄唇轻合，“没有必要偷偷摸摸。” “殿下，那可是楚琼瑶啊，我和你说过的话你忘了吗？”楚琼玉渣渣眼睛，“难道殿下不想知道我想怎么对付楚琼瑶和刘尧吗？” “我以为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成亲。” “那是太便宜他们了，还是要……恩？” 楚琼玉猛地反应过来，难以置信的看向刘衍，“是殿下……做的？！” “做什么？” 刘衍冷声说道，眼睛朝着楚琼玉的肚子扫了一眼，“你以为你有什么权利质问我。” 楚琼玉立刻抱着肚子后退几步，尴尬道：“好好，我不问了还不行吗！” 话是这样说，可她还是忍不住偷偷打量刘衍，难道把刘尧从皇子府带出来的人是他？ 可是怎么瞧，他都不想会做这种事情的人啊。 “再看一眼，把你眼睛挖了。” 冷飕飕的声音乍然响起，吓得楚琼玉一个机灵，再也不敢乱想乱看，老老实实低头往前走。 不知不觉，连刘衍落后了几步都没有发觉。 她身子纤细，就算是如今已经到了显怀的时候，穿上宽松的衣服，依旧纤瘦，如果不是他亲眼看到那腹中勾勒出来的形状，他可能也不会相信那是个有孕三月的女子。 第504章 要来的黄金给刘衍 临近清心阁，楚琼玉再一次把希望寄托在刘衍身上，刘衍这次倒也没有冷嘲热讽什么，环住楚琼玉依旧纤细的腰肢，把她带上了楚琼瑶房间的屋顶。 “殿下。” 楚琼玉对着刘衍打了个手势，而后慢慢的蹲下身来，想要把脚底的青瓦移开。 还没等碰触到，一只修长的手已经把青瓦拿开，放到了一边。 “多谢殿下……” 楚琼玉有些尴尬的看向刘衍，在看到刘衍没有想搭理她的意思之后，透过露出来的那点缝隙，朝着楚琼瑶房间里看去。 “父皇已经打消了让我迎娶你的想法，你可以放心了。” 房间中，一道熟悉的男声响起，楚琼玉不由得一怔，立刻抬头朝着刘衍看去：“殿下，刘尧在里面。” 刘衍淡淡的看了楚琼玉一眼，很快别过了眼睛。 楚琼玉以为是他没有想到自己在说什么，轻轻的拽了拽他的袖子：“殿下，六皇子在里面！” 刘衍皱眉。 楚琼玉连忙往旁边挪开，想要给刘衍一些位置，却忘记了她是站在有斜坡弧度的屋檐上，脚下一滑，眼看就要从屋顶上掉下去。 就在这危机时刻，刘衍牢牢的抓住楚琼玉的手，把她带到了自己怀里。 楚琼玉只觉自己耳边响起激烈的心跳声，还没待她分辨出来这是自己的，还是对方的，就被刘衍一把推开，楚琼玉措闪不及，几乎又要掉下去。 她急急稳住脚步，身子剧烈的摇晃几下，好算是稳住了，侥幸之下也没有注意到刘衍默默收回去的手。 “殿下，我说六皇子在里面呢！” 楚琼玉拉过刘衍的胳膊，指着里面对着刘衍道。 刘衍这次倒是淡淡的嗯了一声：“我知道。” “殿下知道？！” 楚琼玉震惊，“殿下是怎么知道的？” “我有人。” “对……殿下身边高手众多……” 楚琼玉讪讪的笑了几声，心中有些怅然。 亏她还在为了这些事情抓耳挠腮，可是刘衍却早就已经了然于心，那她这几日对刘衍做的事情，献的殷勤，怎么那么像是一场笑话。 “你怎么了？”刘衍看向楚琼玉，眉心微皱。 “没事，”楚琼玉强大精神，“殿下，那你知道为什么刘尧会到这里来和楚琼瑶说这些事情吗？” 为什么会让楚琼瑶放心，难道楚琼玉不想嫁给刘尧？不可能吧。 “我不知道，”刘衍淡声道，过了一会，又补充说，“我和你过来的事情看到了暗卫打的手势，所以我比你并不是很早就知道刘尧在和楚琼瑶联系。” 原来是这样，楚琼玉恍然大悟。 这时，房间里又传出声音来，是楚琼瑶的。 “但是，我的清白确确实实是被六皇子玷污，我如今成了整个长安城的笑话，楚家的耻辱，难道六皇子不该做些什么，补偿我的伤害吗？” “你想要什么？”这是刘尧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悦。 “我要的不多，两万两黄金便可。” 楚琼玉瞪大眼睛，楚琼瑶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 过了一会，刘尧的声音才隐隐传来，似乎是在考虑中。 “好，两万两黄金，你我从此以后再无关系。” “那就多谢六皇子了。”…… 楚琼玉站起身来，深深的疑惑在心里生下了根，楚琼瑶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 想不到这个问题，到了晚上就得到了答案。 回门的第一日，楚琼玉被明帝允许可以在相国府住上一晚，和家人多团聚。 她正坐在屋中吃着从秋亲做的酸梅汤，从秋和又冬正在收拾床铺，刘衍去和楚极泰说话，还没有回来。 “太子妃，殿下让您过去一趟呢。” 刘二急匆匆的跑进来，对着楚琼玉说道。 “去哪？”楚琼玉放下手中的勺子。 “殿下说您去了就知道了，先不要告诉您。” 刘二笑道，虽然对楚琼玉心中一直不喜，但是他毕竟是在宫中多年，俨然可以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他自认为控制的很好，想不到却在带着楚琼玉去找刘衍的路上破了功。 因为楚琼玉说：“我知道小公公不喜欢我，所以就不需要在我面前表现出一副很友好的样子了，你难受，我也难受。” 刘二：“……太子妃在说什么呢，奴才听不懂。” “懂不懂的都无所谓，反正我话已经说出去了。” 楚琼玉轻笑一声，一只手小心的掩在肚子上面，快步跟着刘二走，走了一会，她越看这路越熟悉。 “这不是去清心阁吗？” “回太子妃，这确实是去清心阁，殿下从相国公的书房出来，就被三小姐的人叫了过去。”刘二回道。 楚琼玉皱眉：“楚琼瑶的人？谁？” 清心阁所有的人都是她精挑细选出来的，说是她的人都不为过，为什么里面还会有楚琼瑶的人？ 这个问题楚琼玉只想了短短一瞬，很快就明白过来，对了，是刘尧给她的那些黄金吧，有钱能使鬼推磨，不正是这个道理吗？ 楚琼玉冷笑，看来是时候应该把清心阁的人换上一换了。 很快二人到了清心阁，可刘二却并没有让楚琼玉进屋，说这是殿下的安排。 楚琼玉只好站在门边，听着屋里传来的动静。 “所以，楚三小姐刚才的意思是，你要那这些黄金给我？”这是刘衍的声音，就算是说着这种令人震惊的话，他的声音还是听起来那么的平静。 “是，这些就当是小女送给殿下的见面礼，还请殿下不要嫌弃。”楚琼瑶娇笑一声。 所以，楚琼瑶是从刘尧那里要来了两万两黄金，给刘衍？ 楚琼玉有些诧异。 “楚三小姐还真是出手阔绰，两万两黄金，据我所知，就算是相国公在朝廷兢兢业业十余载，也攒不下这么的多银子。而且，楚三小姐给我银子的事情，你大姐姐知道吗？” 刘衍竟然淡笑一声，“你大姐姐的脾气你也知道，如果我受了你这些银子，还不知道要如何闹呢。” 楚琼玉愤愤的朝着刘衍的背影挥了一下拳头。 她才不在乎是给他银子呢！ 第505章 刘衍背后的维护 “我大姐姐的性格我自然清楚，所以我今日冒然找殿下来，还有另一件事想要问一下殿下。” “说。” 楚琼玉也不自由主的的竖起了耳朵，想要听听楚琼瑶说什么。 “三个月前，我大姐姐出了一件事，殿下可知？” 楚琼玉眼神一暗，楚琼瑶这是在试探刘衍！如果刘衍说不知，那就应证了她成亲前和楚琼瑶说那晚的人是太子的话，是假的，她肚中是怀了一个野种嫁给刘衍的，这个罪名可以让相国府彻底完蛋！ 但是按照刘衍的性格，他会给自己圆谎吗？不管是那一个男人，都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妻子跟别的男人有染，而且还要自己窝囊吞下这口气！ 楚琼玉轻咬唇瓣，不行！ “太子妃，殿下要您等到这里。” 刘二适时的拉住要冲进去的楚琼玉，悄声却坚定说道。 楚琼玉急的满头大汗，可刘二的手就像是个粘人的膏药似的，怎么都甩不掉。 “刘二！你放开……” “三个月前？三个月前出了什么事？”刘衍的声音同时响起，楚琼玉立刻屏住了呼吸，忘记了挣扎。 只听楚琼瑶嗤笑一声：“三个月前，我大姐姐和别的男人暗通曲款，殿下可知道我的大姐姐已非完璧之身，这样的女子待在殿下的身边，难道殿下不觉得厌恶吗？” “楚家三小姐怎么知琼玉非完璧之身，又怎么知所谓的暗通曲款，不是我和琼玉克制不住，发生了一些事情呢？” 刘衍随后的声音响起，宛如迎面朝着楚琼玉砸下的一巨石，头昏眼花，眼冒金星。 他可是刘衍啊，他怎么能承认？！ “楚家三小姐背后就是这样对待你所谓的大姐姐的吗？你可知琼玉是多麽的关心你，我和她成亲的那日，你与我六弟发生了那么不堪的事情，琼玉她一天都心不在焉，险些误了事，惹得父皇不喜，可你就是在背后这样说你大姐姐的，楚家三小姐，你可真是个好妹妹啊！” 楚琼玉看不到楚琼瑶听到这番话，表情如何，但她是彻彻底底的呆住了，想不到刘衍在背后竟然是这么的袒护自己的？ 是故意做给自己看的，还是？ 刘二看了楚琼玉一眼，轻轻拉了拉她的袖子，示意她跟着自己离开。 楚琼玉迷迷瞪瞪，直到走出了清心阁才有些回过神来。 只见刘二郑重的朝着自己行了个礼：“太子妃，请恕奴才自作主张，这并不是殿下要奴才带您过去的，是奴才自己的意思。” 楚琼玉震惊：“你说什么？” “太子妃，奴才知道您和殿下之间并不是彼此的第一人选，但是既然已经成了亲，有些事情就是板上钉钉，不能再改变的了，奴才不知道您的想法，但是奴才可以清清楚楚的告诉您，殿下不是那种三心二意的人，不管他先前对颜家小姐如何，但是现在殿下和您成亲，那殿下的以后就只有太子妃一人，不管是颜家小姐，还是李家小姐，张家小姐，都和我家殿下没关系。希望太子妃能懂奴才的意思。” 不等楚琼玉说什么，刘二朝着楚琼玉认真的行了个礼，径直朝着清心阁的方向走去。 楚琼玉只觉脑袋一阵眩晕，原来那不是刘衍故意在自己面前做戏，他是真的在维护自己？！ 真是太难以置信了。 楚琼玉长处一口气，拍了拍心口，步伐甚是不稳的朝着听雪院走去。 直到她走远了，清心阁门前不知不觉的出现了一条欣长的人影。 “殿下，太子妃都听到您说的那些话了。” “恩。” 刘衍微微颌首，眼睛看着楚琼玉离开的方向，眸光比星子还要闪亮三分。 直到深夜，刘衍才迟迟回到听雪院。 听到开门的声音，楚琼玉立刻从睡梦中惊醒，她一直都在尽力维持着清醒，好在刘衍回来的时候能第一时间醒过来。 “怎么还没睡。” 刘衍坐到床边，深邃的目光停留在她脸上。 楚琼玉第一次感到有些坐立难安，她匆匆的别过脸，小声道：“殿下去哪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是我爹把您拦下了吗？” 刘衍眸中闪过一丝复杂，她还是不愿意和自己坦白相待。 “不是，是你三妹妹把我叫过去了。” “什么？” 楚琼玉半真半假的回头，她没有想到刘衍竟然这么坦白。 “恩，你三妹妹和我说了一些关于你的事情，不过我已经警告过她了，她不会再侮辱你的声誉。” 刘衍站起身来，“你在床上睡吧，我去榻上。” “殿下。” 楚琼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竟然一把拉住了刘衍垂下来的手，“殿下就在这里睡吧，和在东宫的时候一样。” 刘衍垂眸看着抓着自己手掌的纤细小手，心脏重重的跳动几下，最终还是轻轻的挣开了她的手：“不用了，你越来越不方便了，我以后还是去榻上睡。” 楚琼玉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已经开始鼓起来的小腹，心中第一次产生了说不上来情绪。 她开始在想，留下卿儿的这个决定，到底对不对。 一夜无梦，翌日楚琼玉和刘衍在相国府用过早饭，和家里人说了一会话，就启程回了皇宫。 到了东宫，楚琼玉果然发现床上的被褥剩下了自己的，刘衍的那些都整整齐齐的放在榻上。 从秋不知道刘衍和楚琼玉说的那些话，不免多想：“小姐，殿下这是什么意思啊，这才成亲几日，怎么就能跟小姐分床睡呢。” 楚琼玉怅然的摇了摇头，轻轻的抚摸自己的小腹：“或许是我错了吧。” 从秋难过的抱住楚琼玉的胳膊，“小姐您千万不要这么说，不是你的错，那个人混蛋的错，是楚琼瑶的错，不是小姐的，小姐心善，愿意留下这个孩子，不是小姐的错！殿下也没有错，殿下……愿意接受小姐，愿意承认这个孩子，殿下是个好人……” 楚琼玉闭上眼睛，唇瓣轻轻颤抖。 卿儿，娘是不是做错了啊。 第506章 他是我的夫君 楚琼瑶如今的用心已经很明显了，她看不上刘尧，转而来想要投奔刘衍这边。 回宫之后，楚琼玉和刘衍说过这件事情，可是刘衍却表现的很不在意，觉得楚琼玉多想了，只是一个弱女子，还不到那种能伤人的地步。 楚琼玉知道短短几句话，是无法和刘衍解释清楚的，她索性自己来动手解决。 她让从秋给楚泽复带去了几句口信，让他去找褚玉配上几贴药，具体的配方是什么，信已经写出来了，然后楚泽复把褚玉配置的药带回楚家，想法设法的让楚琼瑶喝下，不能被她有所察觉。 从秋很快回来，说楚泽复已经收到口信了，说今晚就回去找褚玉。 楚琼玉双手合十，对着上天祈祷，希望老天爷不要怪罪自己，她重生而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报仇，是为了保护家人。 国子监的事情开始提上日程，明帝让刘衍负责，刘衍几乎忙的脚不沾地，就算有时间能在殿中了，也大多是在书房。 楚琼玉进去给他送茶，他匆匆的对着她点了点头，再无别话，身子眼看着就消瘦下去了。 “晚饭做一些滋补的汤水，殿下最近辛苦。”楚琼玉对着从秋嘱咐道。 小厨房自从楚琼玉下过一次厨之后，就在刘衍的默许之下打开了，以后东宫的饭食都是在里面做的，而不用去御膳房了。 从秋点了点头，立马进厨房准备，让又冬照顾好楚琼玉。 楚琼玉坐在院中的藤椅上，假寐躺着，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和身边的又冬说话。 “哟，太子妃还真是怪舒坦的。” 宜妃的声音蓦地响起，楚琼玉睁开眼睛，就见宜妃一双锐利的眼睛正落在自己的小腹上。 她下意识的想要抬手盖子，却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大大方方的落下，和宜妃行礼道：“琼玉见过宜妃娘娘。” 宜妃冷笑一声，双眼仍旧黏在楚琼玉的小腹上：“太子妃这是晚饭用的多了，还是最近日子过的太舒坦，丰腴了？可是我瞧着脸上也没长多少肉啊。” 楚琼玉莞尔一笑：“娘娘可真是会说笑，是殿下心疼我，什么都不要我操心，让我动手，我这不是吃胖的，也不是日子过得太舒坦，这都是殿下给宠溺出来的呢。” 宜妃呵呵一笑，终于别开了冰冷的目光，楚琼玉让又冬进去倒茶，就见宜妃摆了摆手。 “不用了，我就是来瞧瞧太子妃的，你和殿下成亲之后，也没去我那里过，看来我这妃位降了之后，连小猫小狗都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你说是不是啊，太子妃？” 楚琼玉抚了抚自己的左臂：“娘娘，不是琼玉不去看您，是琼玉这胳膊这几日旧疾复发，一直在殿内养着呢。” 宜妃没接声，在殿内打量一番，对着楚琼玉意味不明的哼笑一声，转身离开。 楚琼玉脸上的笑意也渐隐下来，双眼冰冷的盯着宜妃离开的方向。 又冬早已吓白了一张脸：“小姐，要怎么办啊！” 她可是清清楚楚的看见宜妃那阴寒的眼神一直往小姐的肚子上瞄的！如今已经快四个月了，只要是生过孩子的人，一眼就可以看出小姐的不一样来！ “把从秋叫出来，一人去找殿下，一人去找我大哥，我大哥那边你就这样说……” 宜妃从东宫离开之后，阴毒的笑容怪在嘴角就没落下去过：“太好了，真是太好了！这下可终于让我找到几乎机会了！” 楚琼玉那个肚子一看就是好几个月的，可她和刘衍才成亲几日！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你快去找六皇子，让他立马来我这里一趟，我这就去找告知陛下，哼，刘衍和楚琼玉这下子逃不过去了！” 宜妃加快脚步，恨不得自己长上一对翅膀，朝着龙华殿的方向飞去！ “陛下，宜妃娘娘求见，说是有急事。” 明公公从殿外进来，对着明帝说道。 “让她等着，没看到朕正在忙吗？！” 明帝正在看今年西凉进贡的礼品单，越来越不对劲，这可比去年整整少了一半的数量！新的西凉王继位，就是这样办事的？ 明公公看了一眼明帝，安静的行礼，退了下去。 “娘娘，陛下正在处理政事，您稍等一下吧。” “可是我有急事啊！”宜妃急忙说道。 “宜嫔娘娘。” 明公公加重语气，“陛下最不喜欢在处理政事的时候被人打扰，娘娘难道不记得了吗？还是娘娘觉得如今的嫔位比妃位还要好的多？” 宜妃果然不再乱说话，安静的等着明帝宣自己进去。 终于半个时辰之后，殿中才传来明帝的声音：“宜妃不是说有急事要见我吗？还不进来？” “陛下！” 宜妃一喜，连忙朝着殿中跑去，“陛下，出事了！” 收到明帝的宣旨时候，楚琼玉正在东宫和刘衍在一起。 刘衍站起身来，面色平静的从屏风上拿过披风，盖在楚琼玉的纤瘦的肩头。 “走吧。” 楚琼玉抓紧了身上的衣服，重重的点了点头。 从东宫到龙华殿的这一路，楚琼玉走的异常艰难，心中对刘衍的愧疚越来越大。 “陛下！您要给我妹妹做主啊！” 还未进龙华殿，里面就传来了楚泽复带着哭腔的嘶喊声，楚琼玉身子一晃，如若不是刘衍的双手撑着她，她几乎就要跌倒在地上。 “太子太子妃到！” 随着门口宫人的宣告声响起，楚琼玉和刘衍并肩进了龙华殿的殿门。 还未等站定，楚琼玉只觉一团阴影朝着自己身边就扑了过去。 “我叫你不尊重我妹妹！我叫你把我妹妹当儿戏！堂堂太子竟然敢做出这种事情！你可真是能耐啊！” 楚泽复把刘衍的身子牢牢按在地上，一拳一拳加大力气，结结实实的砸在刘衍的身上。 楚琼玉眼角猛跳，即使知道是做戏，但那沉重的闷响还是让她的心脏不受控制的人一下下抽搐，肚子也在隐隐作痛。 “大哥！别打了！” 楚琼玉嘶喊一声，朝着刘衍就扑了过去。 刘衍一怔，就听到楚琼玉近在咫尺的声音响彻在耳旁。 “他是我的夫君，你要打他，连我也一块打死好了！” 第507章 太子妃有孕 “够了！” 明帝忍无可忍，猛地一拍桌面，“你们都给我站好！” 楚泽复赶紧把出琼玉搀扶起来，有些复杂的看了刘衍一眼。 “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儿子出来！发乎于情止乎于礼，你怎么可能会不懂得这个！”明帝怒指刘衍，手指头恨不得戳到他的脸上去，“你自以为瞒的很好，可是如今是个人都能看出来！我的儿子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你让我的老脸往哪里搁！” 刘衍垂着眼睛，一言不发。 明帝恨铁不成钢的指指了他，又满脸愧疚的看着楚琼玉，“孩子，是我刘家对不起你，刘衍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强迫你嫁给他，是我们的不对，如果你心中还对刘衍有怨恨的话，那就由我代替他替你道歉好不好？” 楚琼玉心中震惊，这不是他们事先商量好的说辞啊！ “孩子，说实话我对你这个儿媳妇是很满意的，从一个父亲的角度出发，我是很希望你能和在一起的，真的。” 楚琼玉垂下头，轻声道：“父皇，琼玉何德何能得到父皇的赏识。” “孩子，父皇帮你好好的教训刘衍，给你出这口恶气，日后只要他对不起你，那你就尽管来找我，我一定帮你主持公道！你记住，不管发生任何事，父皇永远都站在你这边！” “逆子！还不快过来给琼玉道歉！” 楚琼玉一惊：“不用，不……” 可刘衍已经双膝落下，挺身跪在那里，楚琼玉只觉心头一跳。 “我用不齿的手段强迫你嫁给我，让你如今被人误会，是我的不对，日后我刘衍定是全心全意对你，如若有任何对不起你的地方，那我一定以死谢罪。” “殿下……” 楚琼玉眸光微动，伸手把他从地上扶起来，“殿下勿要这么说，琼玉如今已经嫁给你，那就是殿下的人，无怨无悔。” 刘衍反握住楚琼玉的手，风眸中似乎带了些许和以往不同的东西。 可楚琼玉还没有意识到那是什么的时候，刘衍已经转过身，朝着楚泽复揖手一拜：“琼玉的事情是我不对，让她如今遭受误会，”说着他似有似无朝着宜妃的方向看去一眼，“我愿意承担一些的罪责。” 楚泽复脸上还带着愠怒：“你话说的好听有什么用，如今已经有人误会我妹妹私下不检点，说她腹中的孩子不是皇家的!我妹妹忍气吞声，饱受委屈嫁给你，如今连争辩都不敢争辩了，你既然说对不起她，那你为何还不想法设法去弥补这件事?把伤害降低到最小！不要让我妹妹，让我楚家，再因为你而受指责了！” “你说的对，”刘衍朝着楚泽复轻轻地点了点头，突然抬脚朝着宜妃的方向走去，“宜妃娘娘，琼玉确实已有三个多月的身孕，当初是我用不齿手段强迫她嫁给我，希望你不要误会。” “我……我什么时候误会了，”宜妃干笑，显然没想到事情还能这样发展，“我……我只是一时好奇而已。” “宜妃娘娘在宫中的人缘极好，琼玉的声誉很重要，那就麻烦宜妃娘娘帮我们在宫中多澄清一下吧，我不想让琼玉承受莫须有的委屈。”刘衍客气揖手，眼神却一点都不客气。 宜妃一怔，心中狠狠的颤抖了几下，赶紧点头：“这是自然！自然！” “好了，” 明帝走过来拍了拍刘衍的肩膀，“以后对琼玉好一些。” “儿臣谨记。” “时候不早了，我这里还有很多事务要处理，你们就先回去吧，对了，不要忘了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相国府，你也要去好好的赔礼道歉知道吗？” “是，儿臣记住了。”刘衍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明帝摆了摆手，示意宜妃留下，他们三个可以走了。 出了龙华殿，楚琼玉鬼使神差的回头看了一眼，就见宜妃嘴里不知道哭喊着什么，扑在了明帝的脚边。 “好了，如今也没有外人在了，你们可以和我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吗？” 到了东宫，楚泽复再也忍不住，回头质问二人，他有些难以置信，自己妹妹竟然已经有了三个多月的身孕？可他一点都没有看出来啊！ “大哥，事情就是……就是在龙华殿说的那样。” 楚琼玉看了刘衍一眼，对着楚泽复这样说道，“是殿下把所有的错都揽在他身上，其实这里面也有我的原因，大哥对不起，是我辜负了你和爹娘的厚望。” 她上前一步，似有似无的把刘衍挡在了自己身后。 刘衍不由得多看了楚琼玉一眼。 “哎呀，你这个傻姑娘！” 楚泽复叹了一口气，毕竟这是自己的亲妹妹，就算是再生气他又怎么舍得骂呢。 和楚琼玉坐了一会，楚泽复还有事情在身，就先告辞离开了，出去之前，他把刘衍叫到一边，两个人凑着头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把太子妃扶到房间里休息，以后需要什么，尽管和内务司开口。” 刘衍看了从秋和又冬一眼，淡声吩咐道。 后者赶紧点头，扶起楚琼玉就要进屋，楚琼玉却是摆了摆手，示意二人先下去。 等到前厅里只剩下了楚琼玉刘衍二人，楚琼玉走到刘衍面前，抬头看他：“殿下为何要那样说，为何要把错全揽在你自己的身上？” 刘衍冷然轻笑一声：“那你想要我如何说，和父皇说出真相吗？那相国府还有命留在这大汉国吗？” 楚琼玉心中轻叹一口气，苦涩在心里蔓延。 是的，如果刘衍不这样说，那明帝势必会起疑，到时候相国府一定会摊上大祸。 “好了，这件事以后就不要说了，” 刘衍往门口走了几步，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脚步微顿，侧过头来，“但是你要记住，你腹中的孩子我是不可能留在身边的。” 楚琼玉点了点头：“我知道，当他生下来后，我会找个理由让他消失在这个世上。” 就算是自己生的他，可是他不也做自己的儿子，因为注定没有好下场。 刘衍冷哼一声，大步离开。 第508章 夜半惨叫 “母妃你说什么，楚琼玉有孕了？！” 昭阳宫内，刘尧难以置信的看着宜妃，惊声问道。 “都三个多月了，我一眼就瞧出来了。” 宜妃用帕子点了点有些红肿的眼睛，“我本来以为这楚琼玉未婚先孕，嫁到皇家来，必定是hi别有所图，更有可能，我还怀疑那个孩子不是刘衍的呢，刘衍的性子你也知道，那就是个闷葫芦，可谁知我刚到龙华殿，后脚他们三个就来了，那楚泽复和刘衍更是在殿中当着陛下的面直接打了起来，原来这楚琼玉怀孕的事情，楚家人竟然不知道！” 刘尧皱了皱眉：“不知道？算起来楚琼玉既然有三个多月的身孕了，她成亲这才几日，楚家人不可能看不出来吧，这是楚泽复和刘衍演戏给父皇看呢？” “谁说不是呢，我也是这样想的，可是我敢说吗？刘衍那个小兔崽子，竟然警告我，让我不要拿着楚琼玉有孕的事情大做文章，不能大四传扬，侮辱楚琼玉的声誉，陛下竟然也信了，重重的责罚了我一顿，要不是你母妃这些年，甚至陛下的心思，今日你都不一定还能见到你母妃了！” “母妃受苦了。” 刘尧叹了一口气，递给宜妃一杯热热茶，“母妃，我怎么越想这件事越觉得不对呢？楚琼玉有孕，还是我们皇家的皇长孙，刘衍怎么可能会不说呢？他不是个傻子，肯定知道这是巩固他东宫之位的好机会啊！” “恩，我也正要和你说这件事，”宜妃郑重道，“你去找人好好查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虽然楚琼玉刘衍几人在陛下面前演了那么一出情真意切的好戏，但是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的，你去找人查查，不管查出什么，都不要轻举妄动，一定要第一时间告知我，你父皇如今还没有消气，你还是少露面的好。” “儿臣明白。” 刘尧认真揖手。 宜妃哼笑一声，扭紧手中的帕子，楚琼玉，你最好能藏好你的狐狸尾巴，不要被我抓住，要不然我肯定饶不了你！ 时间一晃又过了五个月，盛夏来临。 楚琼玉的肚子也日渐大了起来，走路都变得不太方便。刘衍留在东宫的时间也越来越多，不知为何，楚琼玉总觉得他在暗中准备着什么事情。 “小姐，你最近有没有觉得，好像这周围有好多双眼睛盯着我们的感觉？” 又冬不得劲的动了动自己的身子，环视了一眼院子四周，小声对着楚琼玉道。 楚琼玉憋着笑意，问道：“好多双眼睛？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被人监视的感觉啊！我总觉得这一天到晚的，浑身都不舒服！” “我们又冬聪明了，”楚琼玉示意她扶起自己，二人在院子里走了一圈，楚琼玉忽然指着对面屋檐上的一处，对又冬道，“那里有人呢，不光那里，这里也有人。” 又冬瞪大眼睛：“都是和刘五一样的人吗？” 刘五可是暗卫的！ 楚琼玉点了点头，“对，这些都是殿下派来保护我们的，所以啊，我们这东宫是整座皇宫里最安全的地方知道了吗，不管是宜妃还是刘尧，谁都不能伤害到我们。” 在这五个月的时间里，楚琼玉一共撞破了三个由宜妃派过来想要探听消息的人，刘衍都把他们悄声处理了。第一个人消失的时候，宜妃很快就派了第二个人过来，当第三个消失的时候，宜妃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一直到现在，她都没有再派人过来。 “太好了！殿下可真是个好人啊！” 楚琼玉淡笑：“是，他确实是个好人。” 而且感觉和上一世都不太一样了。 此时的东宫殿外，刘二有些意外的看了刘衍一眼，不知道他家主子听到里面楚琼玉的话作何感想。 这五个月对楚琼玉嘘寒问暖的，竟然就只是得到了一个好人的称呼？这买卖做的有的亏了。 刘衍蓦地转头，面无表情的朝着刘二看去，“你想说什么？” “殿下……奴才不想说什么啊。”刘二干笑几声，赶紧别过了头，高声对着院子扬声道，“殿下回来了！” 果然这一声传过去，殿中的说笑声立刻消失，不一会楚琼玉就由又冬搀扶着，快步走了过来。 “殿下，您回来了。” 刘衍淡淡的嗯了一声，看着楚琼玉略显丰腴的脸颊，有一瞬间的失神。 自从楚琼玉有孕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在朝堂上拥护他的人是越来越多，毕竟皇家的第一个皇长孙，可不是个虚名。 可刘衍并不是很想要这个声望。 “我还有事，你自己用饭吧，晚上早些休息，不用给我留门了，你最近睡眠浅，好好休息吧。” “……是，殿下。” 楚琼玉抬起头，看着刘衍刚回殿这才一会的功夫，就又出了门。 “小姐，殿下真是好贴心啊，还要小姐晚上早些休息呢。”又冬在一边，忽然说道。 楚琼玉有些意外的看了又冬一眼，也不知道这孩子是真傻还是真单纯，这难道算得上是件好事吗？ 已经慢慢摸索出了和刘衍一套相处模式的楚琼玉，用过晚饭之后，果然也没有多等，在殿中稍稍的散步了一会，就回房休息，因为起夜多，从秋也搬到了外室住下，以防楚琼玉有什么需要的时候，可以很快的过来服侍她。 “小姐，我就在外面，有事您叫一声，我马上就能过来了。” 从秋小心的给楚琼玉掖了掖被角，轻声说道。 楚琼玉微微的点了点头，终于扛不住，闭上了早就打架的眼睛。 深夜，楚琼玉正在酣睡，忽然听到一阵凄厉的叫声。 她立刻从床上惊醒，手中早已下意识的摸到了放在枕头边的匕首。 “太子妃，您没事吧？” 刘五的声音清晰从窗边传来，让楚琼玉稍显不安的心有些平静下来。 “我没事，到底出什么事了？” “属下已经让人去查看了。” 楚琼玉嗯了一声，慢慢的抚上自己的心口，长处一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堵得慌。 第509章 回家待产 半柱香后，刘五的声音再一次的在窗外响起。 “太子妃……没事，是个宫女被野猫吓到了，这个季节，小畜生在外面流窜的不少，吓到人是常识，您不要担心，安心休息吧，属下就在附近，不管发生什么事，第一时间都会赶过来的。” “夜猫？” 楚琼玉有些好笑，还真是小题大做了，“那就辛苦你了。” “太子妃客气了。” 楚琼玉莞尔，重新在床上躺下，眼睛却是直勾勾的睁着，看着昏暗的床帏。 眼神澄澈清醒。 不对，为何她没有听到从秋的声音？ 但她到底什么都没说，只是隐忍的握住了手中的匕首，大颗的眼泪从眼角一直滑落到枕边。 忘记了她是什么时候入睡的，等到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人，是刘衍。 “醒了，” 刘衍伸手扶起楚琼玉，凤眸在她的脸上划过，“梳洗吃早饭吧。” 楚琼玉挤出一丝笑：“殿下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我竟然不知道。” 刘衍嗓音有些沙哑：“刚回来，昨日的事情太多，一不留神就处理到这个时候了。” 楚琼玉笑了一声，“是啊，殿下辛苦呢，国子监的事情快要告一段落了，殿下到时候就可以好好的休息一段时间了。” “恩。” 刘衍站起身来，弯腰把床边的绣鞋扶正，“起床吃早饭吧。” 楚琼玉却是没动，不知不觉间手慢慢的把锦被握紧，带着一丝颤抖的声音：“殿下，从秋呢，早上的时候一般都是她伺候我的。” 刘衍眼神定定的看着楚琼玉，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楚琼玉却产生了从未有过的不安，“从秋呢？从秋去哪了！” “刘二，把从秋叫进来。” 刘衍依旧看着她，话却是对着门外说的。 不一会门口就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从秋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太子妃，您找我？” 楚琼玉猛地瞪大眼睛：“你进来！” 似乎是犹豫了一会，推门声响起，有人走了进来。 楚琼玉忙越过刘衍的身子朝从秋看去，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身子摇晃几下，几乎要从床上跌下来。 刘衍早已把她紧紧的揽在怀里，双手捆着她的身子，不敢放松。 “你……你的脸怎么了！”楚琼玉撕扯着嗓子，朝着从秋大吼道。 只见从秋原来白净的一张脸上，此时爪纹遍布，其中最深的一道，竟然是从眼睛上横穿过，在眼皮上留下了可怖的伤口，整张脸上就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 “小姐！” 从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喊道，“小姐，又冬，又冬没了啊！” 楚琼玉身子猛地一震：“你……你说什么？” “昨夜又冬不知道怎么想起来，要去抓蛐蛐，我拦她，她不听，非要出去，结果……结果……昨夜她就死在东宫门口了啊！” “死了？” 楚琼玉倒抽一口凉气，只觉一口气梗在喉间，呼吸霎时变得困难起来。 又冬……没了？ “琼玉！” 刘衍搀扶着楚琼玉的身子，看着她晕倒在自己的怀里。 “快去把褚玉找来！” 刘衍朝着从秋嘶吼，一双眼睛变得血红。 “是！是！” 从秋顿时打了狠狠一个战栗，手脚并用的站起身来，朝着门外疾奔而去。 …… 终于楚琼玉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只觉自己的心跳跳动的有些异常，腹中隐隐作痛。 “孩子……” 她心中一惊，下意识的把手朝自己腹上摸去，却被一只手握住。 是刘衍。 “你安心休息，孩子没事。” 刘衍看着她，如是说道。 楚琼玉不知为何，瞬间眼中便积聚了泪水，她紧紧握住刘衍的手，哽咽道：“殿下，又冬呢？” 刘衍沉默一瞬：“已经安葬了。” “不！我还没见她最后一面！怎么能安葬！” 楚琼玉瞪大眼睛，猛地甩开刘衍的手，挣扎着就要起床，“我要去看她！我要去看她！” 刘衍深深呼吸一口气，把楚琼玉按在自己怀里，紧紧抱着她的身子。 “我相信，又冬如果在天有灵，也一定不愿意被你看到那副样子，你放心，我一定找出凶手，以告慰又冬的在天之灵。” “又冬！” 楚琼玉再也控制不住，攀住刘衍的肩头，失声痛哭起来。 等她的情况稳定一些，从刘衍的口中终于得知了当时事情的具体经过。 又冬是在御花园中遇害的，但当时她强撑着一口气，跑回了东宫，却因为失血过多，死在了东宫门前，当时身上和脸上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心脏处一个碗大的黑洞，从秋当时就躺在她的身边，满脸血，昏迷不醒。 “人?还是兽？”楚琼玉紧紧看着刘衍问道。 “人。” 刘衍回道，握紧了楚琼玉的手，“虽然凶手极力要把伤口伪装成野兽的模样，但是百密而有一疏，这世上最好的仵作就在沈镇南身边，一个伤口，对他来说小菜一碟。” “是谁，谁杀了又冬？” “目前还没有调查清楚，父皇已经让沈镇南负责此事。你放心，不管是谁，都走不出这方圆二十里。”刘衍确定说道。 楚琼玉双眼含泪，轻轻的点了点头，刘衍的这意思是说，杀害又冬的人就在这宫里吗？ 两个丫鬟，一死一伤。 这是在警告她什么吗？ 楚琼玉捂住自己的小腹，心中的不安像是河中的涟漪一般，渐渐扩散。 “我已经和父皇请旨了，要你先会相国府住一段时间，直到孩子降生下来。” 刘衍忽然开口，看着楚琼玉沉声说道。 楚琼玉蓦地睁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向刘衍。 回家？这自古哪有太子妃回家生孩子的道理！？ “殿下，还是……” “父皇已经同意了，” 刘衍打断楚琼玉的话，眸光一如既往的清疏冷然，“等你身子恢复一些，就跟着褚玉回去吧。” “不，我不能回去，凶手还没有抓到，我怎么能回去！？”楚琼玉眼中闪着激烈的光芒，直直投射进刘衍的眼中。 “更何况，殿下你不说过，你要找一个可以和你并肩抵抗险阻的太子妃，而不是一个站在你身后，任由你保护的吗？” 第510章 挑事 看着楚琼玉闪动的双眸，刘衍心中升起了一股从未有过的感觉。 他别开眼，声色依旧淡薄却坚定：“不，你必须回去相国府。” “殿下！” 楚琼玉激动的抓住他的袖子，却被刘衍不容置喙的移开。 他抬起头，朝着外面扬声叫了刘二，刘二立刻进来。 “安排安排，今日下午送太子妃回相国公府，不得有误。” “是！” 刘二应声，迅速下去准备。 楚琼玉面色怅然，为何不把自己留下？ 那是杀死又冬的凶手啊，她怎么能不亲眼看着？ 下午时分，褚玉来到了东宫，楚琼玉看到他，眼泪扑扑直落。 “师兄……” “好了，好了，”褚玉赶紧过来揽住楚琼玉的肩膀，“杀害又冬的凶手一定会找到的，你不要着急，这里还有殿下在，你跟着我回家，好不好？” “不！我不能回家！我回家了又冬会埋怨我的！她肯定会想，小姐为什么不管她了，就把她一人扔在这冷冰冰的皇城之中！”楚琼玉声泪俱下，眼泪夺眶而出。 褚玉眼眶都红了，他心疼道：“不会的，不会的，又冬是个懂事的姑娘，知道你如今的难处，她一定不会怪你的！她一定是希望你腹中的孩子可以安全的降生下来，她肯定不希望你发生什么事情的！” 楚琼玉再也忍不住，抱住褚玉的身子嚎啕大哭。 临近傍晚，一辆通身漆黑的马车从皇城内驶出，周围围满了侍卫，那是仪鸾司的人，均是沈镇南的亲信，是他派来保护楚琼玉的。 褚玉在马车里陪着楚琼玉，面色焦急。 因太悲痛，楚琼玉的身子出现了一些问题，长久挤压在她心中太多事情，突然一下子全部都涌了出来，就算是铁打的人都受不了，何况还是一个怀有身孕的楚琼玉呢。 半个时辰之后，楚琼玉回到相国公府，旁人还不知道宫中发生的事情，只道是太子妃想念家人又回来了，可是这次怎么不见殿下守在身边呢？ 楚琼玉由楚泽复从马车上抱下来，疾步匆匆的进了府中。 “褚玉，我妹妹到底怎么样了？” 听雪院外，楚泽复厉声朝着褚玉质问。 他得知又冬遇害的消息，第一反应就是楚琼玉。楚琼玉和又冬的感情他是知道的，忠心的丫鬟死了，这对楚琼玉来说必然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慢慢调理吧。” 半晌之后，褚玉摇了摇头，慢慢说道。 楚泽复眼露凶光，一拳捶到身边的墙壁上，“刘衍！” “你想干什么！” 褚玉一惊，赶紧拉住楚泽复的胳膊，“这件事和殿下没有关系，当时事情发生的时候，殿下还在处理政务，殿下放在琼玉身边的暗卫第一时间赶到了琼玉的身边进行保护，殿下赶回来的时候，又冬的尸体都凉了！” “他大晚上的处理什么政务！琼玉这个人你又不是不了解！又冬出事的那天晚上，她必定也猜测到了什么，可是她什么都没有说，就由自己憋着，直到第二天早上，又冬的死讯传来，她整个人就垮了！看着像是突然发生，其实都是她积压许久了！如果当时他在琼玉的身边，琼玉何至于到此地步？起码身边可以有个人陪着她啊！一个暗卫顶什么用？！那又不是丈夫！” “好了！” 褚玉恼怒的捶了一把楚泽复的胸膛，“事到如今，就是尽快找到杀害又冬的凶手！琼玉一直觉得自己对不起又冬！要尽快她把自己的身子弄垮之前，找到凶手，了却琼玉心中的执念，你知道吗！” 楚泽复双眼通红，却不在挣扎。 他会找出凶手的！他会给又冬报仇的！ …… “母妃，听说昨晚东宫那边出事了？” 刘尧来到昭阳宫，朝着宜妃看去。 宜妃慢条斯理的喝完手中的参汤，舒服的喟叹一声：“要不是你给母妃送来这些，你母妃的嘴巴都要淡了，都快不知道这些好东西是个什么味了。” “母妃，是你做的？”刘尧急声问道。 宜妃哼笑一声：“我可没有那么大的能耐，深夜杀人，还是当今太子妃的近侍，我傻吗，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尧儿不是我说你，难道你还不了解你的母妃吗？当务之急是要明哲保身，有一句话不是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吗，你和姨母没了，如今在宫中撑住你的人就只有我了，我可不能出事。” “真的不是母妃？”刘尧半信半疑，“我听说父皇已经让仪鸾司接手此事，楚琼玉也被刘衍送回相国府了？” “哼，这太子妃回家待产的人，自古就只有这一个楚琼玉了，还真是娇贵，”宜妃不屑的冷笑一声，“你要注意一些，仪鸾司的势力渐大，在朝野中的名望也日益增大，你不是和那沈镇南是好友吗？你们要多亲近一些，不是坏事。” 刘尧面露怨恨：“不，那是以前，自从沈镇南和楚琼玉越走越近之后，他就开始疏远了我，我们早就不是以前的那种关系了。” “楚琼玉？难道他喜欢楚琼玉？”宜妃面露惊讶，更多的还是一种窃喜。 刘尧没注意到宜妃的神情，他点了点头：“我觉得是，沈镇南差些还曾迎娶了楚琼玉，可是楚琼玉那个时候不愿意出嫁，后来此事就不了了之了，两人之间也出现了一些嫌隙，这是最近关系才缓和起来的。” “有意思。” 宜妃饶有兴趣的点了点头，眼中迸发出诡异的光，“这次楚琼玉的事情是沈镇南负责的，我听说他还专门挑了一队人马去护送楚琼玉回府，保护她的安全？如果说他还对楚琼玉没有念头，我是不信的，哎呀，这人还真是痴情啊，那楚琼玉都出嫁了，那边还念念不忘呢。” 刘尧皱了皱眉：“母妃您想做什么？” “做什么？” 宜妃阴鹜的勾起红唇，“我要让那楚琼玉知道，到底在这宫里，谁最大！当年的韦媛都没斗的过我，她一个小小的丫头片子，还想如何？” 她一把握住刘尧的手，面带狂热：“尧儿，这东宫之位马上就是你的了！” 刘尧一怔。 第511章 刘尧生事 楚琼玉回到相国府之后，来看望她的人不少，叶溶月几乎天天和于氏守在她的身边，不肯离开半步。 “溶月，你出来一下。” 褚玉半个身子探进屋子，对着叶溶月轻声道。 叶溶月回头看了他一眼，对着于氏说了一声，快步走了出去。 “怎么了？” “溶月，我记得你说过你家有一株千年人参的是不是？你能不能卖给我，我想要用它给琼玉养身子。” 叶溶月一怔，眼中滑过一丝不满：“你什么意思啊！那是你的师妹，就不是我的琼玉姐姐了吗？不过是一株千年人参而已，难道我还能要你的银子？再说了这银子就算是出，那也不能你自己出，肯定是有我的一份！你这话说的可真是伤人！” 她哼了一声，转过身去。 褚玉无奈的笑：“好了，是我错了，这种话我以后不说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把人参拿过来，我好给琼玉配药。” 叶溶月嗯了一声：“我这就回去，让我小舅舅送来！” 褚玉点了点头，目送叶溶月离开。 听雪院中药香弥漫，无形之中的压抑隐藏在各处。 老太君放心不下，过来看望楚琼玉，她静静的在床边驻足，看了熟睡的楚琼玉片刻，轻轻拍了拍于氏的肩头，示意她跟着自己出去。 “琼玉这都回来两天了，怎么殿下都不来看看的？他心怎么就那么大，难道琼玉肚子怀的不是他刘家的皇长孙吗？” “母亲！这话莫要说了，”于氏警惕的看了周围一眼，“自从六皇子因琼瑶一事失宠之后，如今在陛下面前最大的红人就是殿下了，如今他正忙着帮陛下处理各种正事吧，怕是还没空出时间过来呢。” 老太君哼道：“再忙难道连看自己媳妇的时间都没有了吗？！” 于氏叹了一口气，没再说话。 “夫人！夫人不好了！” 这时春白急匆匆的跑进院子，“沈将军被六皇子的人拦在府外了！六皇子说…说……” “说什么！”老太君重重的砸了砸手中的龙头拐杖，“那可是朝廷的将军，六皇子有何权利把他拦下！” 春白不安的看了老太君和于氏一眼，带着哭腔道：“六皇子说沈镇南和小姐有染！要把他带到宫里去见陛下！” “什么！？” 此时的相国府外，剑拔弩张。 沈镇南带领着几个亲信和六皇子率领的一队侍卫相对而站。 “沈将军，有什么话您和我真的说不着，还是等进了宫，您和父皇再解释吧！” 刘尧一挥手，侍卫上前一步，朝着沈镇南逼近。 沈镇南嗤笑一声：“我真的不知道六皇子是从哪里听来的闲言碎语，我和琼玉怎么就有染了呢，我不过是来给她送上一株人参，希望她能调理好身子，早日康复而已，这样就算是有染了吗？这每日前来看望琼玉的人不到一百，也得有一半居多，其中不乏男子，难道个个都是跟琼玉有关系吗？六皇子您在说这话之前，可否想过这是太子妃，是您的皇嫂呢！” “皇嫂？”刘尧冷哼，“还不知道是不是呢，那楚琼玉肚中怀的孩子，是不是我刘家的还不一定！这个太子妃之位，也不知道她坐的踏不踏实！” 沈镇南面色瞬间冷下来：“六皇子，说话可是要讲道理的！琼玉肚中的为何不是刘家的子嗣！那生下来就是你陛下的皇长孙！你在这个时候说这些话，就不怕陛下降罪于你吗？！” “哈哈哈，还在这里装呢。” 刘尧驱马上前，俯下身子看着沈镇南，像是淬着毒液的花蛇，“谁不知道楚琼玉肚里的孩子是你沈镇南的？” “刘尧！” 沈镇南大怒，在惊呼声中举起拳头，朝着刘尧的方向就挥了过去。 “砰！” 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随之而起的还有骨头碎裂的声音。 沈镇南猛地抬头，就见方才还坐在马背上的刘尧已经躺在了地上，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寒意的太子刘衍！ “六弟，说别人坏话之前，一定要先看看周围。” 刘衍冷然的看了刘尧一眼，对着沈镇南道，“我听说琼玉的身子需要千年灵芝。” “是！是褚玉让我带过来的！”沈镇南立刻拍了拍肩上的包裹。 刘衍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好，你快去给褚玉送去，然后，” 他从马背跳下，有意无意的双脚正好落在刘尧的胳膊上，随着刘尧的凄厉惨叫，他冷声道，“然后随我一同进宫，找父皇讨个公道！” “是！” 沈镇南朝着刘衍揖手，转身朝着相国府疾奔而去。 “六弟，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胡言乱语，说你皇嫂腹中的孩子不是我的？你知不知道，诬陷太子妃，是何重罪？” 刘衍森然的扫过侍卫一眼，众人立刻手脚发软，恨不得立刻逃离开。 “你……你别死鸭子嘴硬！你的为人……为人我最清楚！你不是那种成亲之前就猴急的人！楚琼玉那样的脾气性格，也不会让你动她！谁都知道女子没成亲就怀有身孕，是给娘家多丢脸的事情！楚琼玉把相国府看的那么重，她……她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而且……而且她有了身孕之后，为什么要瞒着相国府的人？！只有她身边的丫鬟知道，连爹娘都不知道！这难道正常吗！” 刘尧充满恨意的看着刘衍，咬牙切齿的说道。 刘衍忽而意味不明的轻笑一声。 “六弟你到底是对我的太子妃有多关注？连她的性格脾性都知晓了？你说太子妃腹中的孩子不是我的，你说那是沈将军的，因为沈将军和琼玉走的近？如果我怀疑沈将军的话，那我是不是还该怀疑你？” “你不能怀疑我！我是你的兄弟！”刘尧嘶哑大喊。 如果此时被父皇知道，不管他和楚琼玉有没有关系，都会被父皇更加的厌恶！ 第512章 殿前争辩 就在刘尧激动慌张的时候，刘衍厌恶一声。 “你放心，我是不会把你的事情告诉父皇的，因为琼玉不能和你扯上一点关系，她恶心。” 刘尧猛地瞪大双眼，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刘衍给深深踩在脚下一样。 “你说什么？！殿下把六皇子给打了？！” 于氏惊呼一声，几乎要吓晕过去，殿下怎么能打六皇子呢！ “伯母，事情一时半会难以说清楚，我现在要立刻去找殿下，然后跟两位皇子一同进宫，陛下一定会还我们一个公道的！”沈镇南安慰于氏说道。 于氏面露担心：“你可以吗？要不要我去找人把你伯父叫回来？让他陪你一块进宫？再或者我让人去找你父亲？” “不，这件事最好谁都不要牵扯到。”沈镇南面露决然，“伯母，我要走了，这株人参就麻烦你交给褚玉了。” “好好……”于氏赶紧接过，担心道，“小心些啊。” 沈镇南点了点头，大步离开。 看着沈镇南的背影，于氏眼眶泛起了泪花。 这孩子是个很好的，可是不能出任何事情啊！ “夫人！小姐醒了！” 从秋从房中冲出来，对着于氏喊道。 于氏面色一喜，连忙擦去眼泪，朝着屋子里冲了过去。 …… 沈镇南从相国府离开，直接随着刘衍刘尧进了宫。 刘尧被刘衍的那一脚踢的不清，走路都是摇摇晃晃。 明帝勃然大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六！你的腿是怎么回事！” “回父皇，是皇兄打的！” 刘尧立刻跪下，朝着明帝大喊道，“儿臣都不知道哪里惹了皇兄不高兴，他就对着我大打出手！” “刘衍！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要打自己的兄弟！”明帝猛地一拍桌子，朝着刘衍怒吼。 刘衍低垂着眼睛，却是一言不发。 明帝眉心一紧，就要发更大的脾气。 “回陛下，是因为微臣，所以殿下才会对六皇子大打出手。” 沈镇南上前一步，“六皇子冤枉臣与太子妃有染，还冤枉臣说太子妃腹中的孩子是微臣的，被殿下正好听到，殿下心中愤怒，不管搁在哪个男人的身上，都会生气的吧！故此殿下才会对六皇子这般！” 明帝额角直跳，看着刘尧的眼神恨铁不成钢：“老六啊！那是你的皇嫂啊！她腹中的孩子是我们刘家的皇长孙！你又胡说八道，乱编排什么！你皇兄打的对！就应该狠狠的打你！” 刘尧面色一慌，立刻道：“不！儿臣不是编排楚琼玉和沈镇南！儿臣是有证据的！在楚琼玉……” “证据？什么样的证据？” 就在这时，一道女声在殿门响起，楚琼玉又从秋扶着慢慢的走进殿中。 沈镇南眼神一紧，就要起身去搀扶住她，却觉眼角人影一闪，刘衍早已大步上前。 “你怎么来了？不是叫你在家中休养身子吗？”刘衍搀扶住楚琼玉的胳膊，不悦的低声说道。 “我要是再不来，你的头顶上可就是要长草了。” 楚琼玉面色苍白的一笑，按住了刘衍放在自己胳膊上的手。 刘衍眸光一闪，直觉心中有什么地方塌陷了一角，又被什么东西迅速的添补上。 “父皇，儿媳在家中休养，听闻六皇子说我与沈大哥之间有不堪关系，念及我夫君的心情，特来请父皇主持一个公道。” 楚琼玉示意刘衍放开自己的手，虚弱却坚持的朝着明帝行礼。 明帝赶紧摆手：“快起来！你不好好的在家养身子，出来做什么呢，你说你念及刘衍的心情，难道就不在乎你自己的声誉吗？” 楚琼玉苍白一笑：“嫁给殿下，那就是殿下的人，殿下的一切就是我的，我的早已在决定嫁给殿下之后，就已经变得不重要了。我曾经是和沈大哥被家里人张罗着成亲，但是我和沈大哥的心思都不在对方身上，兄妹情居多，男女轻易却少的可怜，估计我和沈大哥的缘分就是一辈子的兄妹了吧。” “我知道这些话，父皇肯定早就有所耳闻，但今日六皇子重新提及，我觉得我还是有必要亲自解释一下。我大哥楚泽复和沈大哥是好兄弟，我又和沈大哥的外甥女是好朋友，所以沈大哥也把我当成了和他外甥女一样的存在，平日里对我多加照顾，兄长之情多过其他。” “六皇子在我相国府门前所说，实在是太过扭曲事实，您说我不要紧，但是不该诬陷沈将军和您的兄长，不是吗？” 楚琼玉握住刘衍的手，看着刘尧一字一顿道，“我和殿下如果不是互相喜欢，那为何要成亲？如果不是我自己愿意，是没有任何人能强迫我的，六皇子，您听清楚了吗？” 刘尧看着楚琼玉，忽的挑眉一笑：“皇嫂的话说的是真好听，如果不是我知道你到底是个什么人，可能就信你了呢！” “父皇！” 他转头朝着明帝看去，“楚琼玉说她和皇兄是相互喜欢，那她头上佩戴着的白玉钗要作何解释？为何她说喜欢我皇兄，还要把别的男人相送的钗子形影不离佩戴在头上？她口中的喜欢和中意也太寻常了吧？！” 楚琼玉一怔，看着刘尧的眼神充满了不解和疑惑。 为何他会知道白玉钗？ 方才出门的时候，是从秋亲手帮她佩戴的首饰，她根本就没有心思细看。 难道…… “琼玉，老六所说是真？你头上的白玉钗是男子相送吗？” 明帝虽然心有怒气，但依然好好声好气的对着楚琼玉说道。 一来这是相国公家的千金，二来楚琼玉腹中的孩子还有一半可能是皇家的血统，毕竟是皇长孙，他不能冒险。 “是……” 楚琼玉垂下头，轻声答道。 刘衍感到楚琼玉在回答的时候身子颤抖了一下，手掌愈发冰凉。 “那是谁送的呢？你为何要将别人的送到佩戴在头上呢？”明帝继续耐着性子问道。 楚琼玉唇瓣颤抖：“是……是因为……” 刘衍目光泛起阴寒。 “是因为那是我送的啊！” 清朗的声音在外响起，令楚琼玉猛地抬头朝后望去。 第513章 刘泽出面解围 在众人的注视下，刘泽大步走了进来。 他朝着明帝行礼：“儿臣见过父皇。” 明帝皱眉：“你方才说什么？琼玉的白玉钗是你送的？” 刘泽扭头，扫了一眼楚琼玉手中的钗子，无所谓的点了点头：“是啊，那是我送的啊，我曾经不是被人掳走一段时间吗，机关巧合之下，就认识了那时候的皇嫂，要不是她救了我，我还不知道有没有性命回来见父皇呢。” “那你为何要送你皇嫂白玉钗？你难道不知道……” “知道什么？” 刘泽打断刘尧的话，眼中带着寒气，“六皇兄的意思是，这东西是个定情之物？我给了那时候还没有跟皇兄成亲的皇嫂，皇嫂要了我一个小孩的东西，就是定情信物了？那六皇兄你的想法可是真的和寻常人不一样了，我一个小孩子，因为皇嫂救了我，所以想要报答她，所以就给了一只钗子怎么了？” 刘尧哼笑一声：“想不到九皇帝还是如此的伶牙俐齿，想必你还没见过这支白玉钗吧，这可不是我大汉国之物，这样的玉质一看便是上乘之品，是从塞外传进来的，你一直身居皇宫，父皇又不曾赏赐给你过什么东西，你哪来的这种宝贝？” 刘泽一怔，但很快反应过来，他鄙夷的看了刘尧一眼，走到了刘衍身边。 “我皇兄在西凉多年，每年给父皇送来贺礼的时候，也会顺带给我带一份，我为什么会有塞外的东西，这不已经很明显了吗？” “可你不是每次都把皇兄给你的东西扔了吗？”刘尧不依不挠，继续追问。 刘泽脸上闪过一丝愠色：“我生我大哥的气！现在还在生气！他给我的东西我一样会扔掉！但是等我气消了，我就不会去捡回来的吗！” 刘尧：“……” 楚琼玉被刘衍搀扶着从地上站起来，握紧刘衍放在自己胳膊上的手，见他眸光闪动，薄唇紧抿，不由得心中一酸。 “父皇，小泽的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还要儿媳再解释一遍吗？”楚琼玉看向明帝，“虽然不知六皇子到底想要做什么，但是父皇，儿媳可以明确告诉你，我对殿下从来都没有二心，我嫁给他是我自愿，我心中欢喜，并无任何的强迫一说，如果以后还有任何人说我腹中的孩子不是殿下的，那就休怪儿媳和他拼命了！” 刘尧怔怔的看着楚琼玉，猝不及防她忽的转过头来，凌厉的眼神不由得让刘尧身子一晃，几乎站不稳。 “好了，” 明帝叹了一口气，“琼玉你放心，日后如果再有人说你和刘衍的不是，不管是谁，那我定饶不了他们！你身子虚弱，快快回去休息吧。” “多谢父皇。” 楚琼玉福身行李，和刘衍依偎的并肩出了龙华殿。 “那儿臣也告退了。” 刘泽和沈镇南一前一后朝着明帝揖手，大步跟在楚琼玉二人的身后。 “父皇……” 等着龙华殿中只剩了刘尧和明帝二人，刘尧再也忍不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父皇，你要相信我啊！那只白玉钗真的不是刘泽送的啊！那是楚琼玉相好……” “够了！” 明帝勃然大步，抓起桌子的笔砚朝着刘尧就砸了过去，“你怎么知道那只白玉钗是琼玉相好送的？！莫非你躲在人家的床底下，监视着人家的一举一动？！” “你可是个皇子啊！我对你付诸众望！为何你就成了如今这个德行！你这样的脾性该怎么担当大统！” “父皇？” 刘尧猛地抬起头来，难以置信的看向明帝，“父皇……你刚才说什么？” 担当大统？！ 明帝冷哼一声：“我说什么？你是我的儿子，自小在我身边长大，我要你以后继承我的皇位，有问题吗？” “可是太子不是皇兄吗？” “蠢货！你皇兄在西凉多年，谁知道如今的心思还在不在我大汉身上，而且你皇兄还跟那西凉王交好，西凉王如今的态度你也看到了，进贡的东西连往年的一半都比不上！这是种什么态度？！眼中根本就没有我这个大汉国皇帝！” 明帝目光阴狠，闪着令人心惊的怒气。 刘尧不由得怔怔问道：“所以父皇的意思是说，我皇兄的意思就是西凉王……” “总之，你皇兄已经不适合在这个位子上坐下去了，可是朝中用拥护他的人极多，我要找一个好机会，让他把东宫之位名正言顺的让给你，所以！你现在就要安稳一些！你看看自从过年之后，你干的那些窝囊事！你这样怎么在朝堂上立住脚步！以后大家该怎么服从你！” “是！父皇！我知道了父皇！” 刘尧激动的脸色通红，“我一定不负父皇的重托！我一定老老实实，不再给父皇惹事！” 明帝长叹一口气：“我和你坦明我的想法，是想要告诉你，踏踏实实一步步的来，这一点你要多学些你皇兄，勿要急躁，总之在我找到办法之前，你不准再去招惹你皇兄和皇嫂，听到了吗？” “是！儿臣谨记！” 刘尧此时被狂喜冲散了所有的思绪，只知道和明帝磕头道谢，却忘记了细听明帝话中的深意。 …… 楚琼玉和刘衍走出龙华殿，刘衍目不斜视，似乎是不知道后面还紧紧跟着一个刘泽。 “殿下。” 楚琼玉轻轻的拉了拉他的袖子，“殿下走的太快了，我有些跟不上。” 刘衍看了她一眼，脚步逐渐的停了下来。 “今日多谢九皇子不计前嫌，出手相助。” 楚琼玉转过身，对着刘泽道谢道。 刘泽哼了一声：“你别多想，我只是念在你腹中孩子的份上才救你的，谁知道你到底有没有红杏出墙！” 楚琼玉讪讪笑：“你和殿下很久没见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她叫过一边的从秋过来，搀扶着自己朝着马车走去。 走了几步，她又停下步子转过身去看刘衍：“殿下，那我就先回去了。” 刘衍微微颌首。 楚琼玉对他笑了笑，转身离开。 “你这个媳妇可不是个简单人，你可是压不住她的。” 等着楚琼玉走远，刘泽对着刘衍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 “我自己选择的太子妃，为何压不住她？” 刘衍反问一声，回视刘泽。 第514章 这个孩子很纠结 刘泽被刘衍看的有些不太舒服，有些慌张的别开了眼睛。 “她在和你成亲之前，可是疯得很，你看她都不在乎我这个九皇子的身份，就把我绑架囚禁，她还和沈镇南的关系不错，跟那个一直都待在她身边的大夫关系更是亲密，身上还有一个不知道是谁送给她的白玉钗，被她当成宝贝一样的整日待在身上，今日要不是我进去给你们解围，怕是现在你这个太子妃，就要被咔嚓了！” 一边说着，他还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看着刘衍的表情充满了同情。 刘衍轻笑一声：“那你为什么要救她？你不是很讨厌她的吗？” “哼！你以为老子愿意救她！” 刘泽重重的跺了跺脚，“要不是章嬷嬷去找我，说如果我不救她，母后以后就不来梦里见我了，我才不来呢！” 刘衍眼神软和下来，到底是一个孩子。 他拍了拍刘泽的肩膀：“以后多去东宫走动走动，还有相国府，你皇嫂生下孩子之后，你就要成皇叔了。” “哼。”刘泽甩开刘衍的手，“谁知道她肚里的孩子到底是不是你的。” 说完，他看都不看刘衍一眼，抬脚朝前走去。 刘衍目光微冷，长长的呼吸一口气。 相国府早已焦急等待多时，看到马车回来，楚泽复赶紧迎上去：“琼玉，琼玉你没事吧？陛下没有为难你吧？” 楚琼玉的声音里从马车里传来，听着有些疲惫：“没有，一切都好。” 楚泽复这才松了一口气，赶紧让车夫把马车赶进了相国府，叫着褚玉过来给楚琼玉看看身子。 临近傍晚，刘衍也来到了相国府，一起过来的还有从未露过面的九皇子刘泽。 楚极泰是知道这对兄弟之间的僵硬关系的，看到刘泽的到来，他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今日九皇子怎么有空过来了？” “我来看我的小侄子不行？” 刘泽没好气的瞪了楚极泰一眼，嚣张又跋扈。 于氏看着皱眉，这怎么和殿下的性子相差那么多？ “自然可以！当然可以！” 楚极泰赶紧道，“只不过太子妃正在休息，要是把她叫醒的话……” “让她睡吧。” 刘衍开口，朝着刘泽看了一眼，刘泽缩了缩脖子，立刻把在椅子上架着的腿放了下来。 “外公想刘泽了，父皇下令让刘泽可以回去住上几日，我是送他出来的。” “原来是这样。” 楚极泰笑道。 “岳父，今日我可否在府中住上一晚，东宫之中突然只有我一个人了，我还有些适应不过来。” “当然可以！”楚极泰高兴道。 楚泽复冷笑一声，适应不过来？以前你是怎么适应不过来的？ 刘衍看都没看楚泽复一眼，直接谢过楚极泰。 晚饭是大家在一起用的，楚琼玉的饭菜端到了房间里，刘衍吃了一些就说担心楚琼玉，早早的回了房间，连还留在饭桌上的亲弟弟都不管了。 于氏觉得欣慰，女儿这是嫁了个好人啊。 楚泽复和刘泽不约而同的皱了皱眉。 来到听雪院，刘衍却没有急着去见楚琼玉，而是去了药房。 当时楚琼玉说，她是在药房里出的事。 一推开门，迎面扑来的就是浓厚的药香。 刘衍眉头微皱，朝着里面走了过去。 不知道是忘记了还是什么，房间里还是一地杂乱，并没有收拾，保持着那日事情发生之时的原样。 刘衍视线扫过桌子上掀翻的药材，又看了看地上扔着的椅子，眼中的戾气越来越深。 他的太子妃，就是在这里被人玷污的吗？！ “砰！” 一声巨响忽然响起，好似连地都震了震。 楚琼玉从睡梦中惊醒：“从秋！从秋！” “小姐！”从秋立刻从外室冲进来，安抚楚琼玉道，“小姐您别担心，我这就去看看怎么了！” “小心些。” 楚琼玉紧紧的握了握从秋的手，她的又冬已经出事了，她不想从秋又发生什么。 从秋感动的点了点头，马上冲出了房门。 “小姐，是殿下，是殿下在药房！” 片刻后，从秋跑进房间，对着楚琼玉说道。 “殿下在干什么？” 楚琼玉皱眉，刚才那生巨响是怎么回事？ ”殿下说是柜子突然倒了，他在帮着收拾呢。“ 从秋笑道，”我说要进去，殿下还不让呢。“ 殿下果真是个好人啊。 楚琼玉却是瞳孔猛地一缩：“扶我去看看！” “小姐？” “快点！” 等到从秋搀扶着楚琼玉来到药房的时候，刘衍正好从里面出来。 看到楚琼玉，他微微的点了点头：“我已经收拾好了。” 楚琼玉目光从他虚掩在身后的手上滑过，轻轻的嗯了一声：“多谢殿下了。” 刘衍走到楚琼玉身边，自然而然的把楚琼玉接过来，搀扶住她的身子：”我已经和岳父说了，今晚留在这里。“ 楚琼玉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那我让从秋去准备。” “不用。” 短短两个字让楚琼玉猛地回过神来，这是要在一张床的意思？ 可是她的肚子？！ ”放心，我不会碰你的。“ 刘衍垂头看了她一眼，淡淡说道。 那平静的语气好似楚琼玉在想什么龌龊的事情。 楚琼玉尴尬的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 夜深，房间里的蜡烛也已经燃尽熄灭，雕花床上，并肩睡着两个人。 楚琼玉睡在里面，直到睡熟了，双手还是紧紧的护在小腹上，保护意味十足。 但她在防着什么呢？ 刘衍慢慢的转过身，看着楚琼玉的脸颊。 她呼吸平稳沉重，胸膛随着呼吸慢慢起伏。 秀气的眉毛颦着，就像是在梦里也有什么让她苦恼的事情。 刘衍的目光从她的脸上一直滑到她的小腹。 五六个月，肚子已经很大了。 里面孕育着一个新的，不知道是谁的生命。 刘衍眸光渐深，把手附在了楚琼玉肚子上。 他有无数个办法可以让这个生命就此停止在这一刻。 这个生命的存在，就是对自己最大的侮辱。 “……谁知道她肚里的孩子是不是你的呢？” “……你都不知道她有多疯，你可是压不住她……” 白日里刘泽说过的话犹音在耳，一遍遍冲击着刘衍的理智。 只要这个孩子没了就好了。 刘衍慢慢的压低手掌，眼中的寒光越来越盛。 第515章 争抢国子监功劳 翌日清早，楚琼玉是被饿醒的。 自从显怀之后，她犯饿的次数就越来越多，但是每次都还吃的很少。 “从秋……我要吃红豆酥……” 楚琼玉无意识的喃喃，顺势翻了个身子，靠近了旁边温暖的热源。 她舒服的喟叹一口气，挨得越来越紧。 真暖和，就跟暖壶一样。 饭厅里，楚泽复很是不满：“他怎么还不出来啊，我都快饿死了！” “急什么，那是殿下，再饿也要等着！” 老太君瞪了楚泽复一眼，颇有不满道，“我说泽复，你都多大了，怎么还不给祖母娶个孙媳妇回来？你以为你祖母还很年轻？你看看琼玉都要给我添曾孙了，你呢！” 楚泽复不耐烦的哎呦了一声：“这大早上吃饭吶，您说这个干嘛啊！” 老太君眉头一皱，刚要教训他，就见楚琼玉和刘衍已经一前一后从门口进来了。 楚琼玉小心的捧着肚子，走的小心翼翼，刘衍虽在她的前面，却一直迁就着脚步，护着她。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楚琼玉心中纳闷，这肚子看着比上一世的时候怎么大了那么多。 “快来快来，再不来啊这饭菜都要凉了。” “不好意思啊，祖母，让你们久等了。” 楚琼玉抱歉说道，挨着老太君坐下。 “不晚不晚，你如今身子重，多睡一会是正常的。”老太君说道，夹起一块糕点放到楚琼玉的碗中。 “琼玉是有孕，难道殿下也是有孕吗？”楚泽复阴阳怪气的看了刘衍一眼，挑衅说道。 “泽复！” “是琼玉不让我起床的。”刘衍淡淡的看了楚琼玉一眼，“你可要给我证明的。” 楚琼玉面露尴尬：“快吃快吃，殿下你一会不是还要去国子监吗？” 说着她狠狠瞪了楚泽复一眼，都怪你多嘴！ 今早她起来的时候不知怎么竟然攥紧了刘衍的怀里，手脚都缠在他的身上，真真是要吓死她了。 这种事情竟然发生在她和刘衍之间，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敢想象的。 吃过早饭，刘衍辞别了众人，朝着国子监赶去。 “国子监事情多，殿下一直在掌管监督，忙的很。” 楚琼玉对着老太君解释道。 “我听说国子监建成之后，只让权贵子第入学，那些普通学子就不要了吗？”老太局奇怪道，“这自古多少厉害的大臣都是从贫寒家庭出来的，怎么如今就这般的看不起人了呢？” “只让权贵子第入学显然是不可能的，殿下会有办法说服陛下的。”楚琼玉确定道，眼中闪着胸有成竹的光。 在中午刘衍回来之前，楚琼玉让楚泽复帮自己去调查一份长安城中所有有名望的大家大户，务必要在晚上之前交给她。 楚泽复道：“我中午要进宫，明早才回来，这样吧，我让镇南去做，她这几日没事。” 楚琼玉却是摆了摆手：“不用了，沈大哥好不容易才休息几日，就不要打扰他了。” “他又不累，他精力充沛的跟头牛一样，没关系的！” 说着楚泽复就大步的走开，朝着楚琼玉挥手告别。 楚琼玉面露难色，上次在宫中的事情还没来得及沈镇南好好解释，虽然知道沈镇南不在在意这些，但是平白无故被人说成他和自己有染，这怎么心里也生气吧。 唉，都怪这刘尧！ …… 皇子府这几日天天都很热闹，关起门来过起了自己的逍遥日子。 刘尧难掩喜色：“母妃知道吗，我要成太子了！” 好不容易得到明帝的首肯可以出宫看望儿子的宜妃，听到刘尧的话，很是惊讶：“你说什么？这话你怎么敢说，就不怕你父皇知道，又要说你了？！” “这是父皇亲口说的！父皇说刘衍的人不知道是向着我们大汉国还是向着西凉那边，所以这个东宫之外，是不可能放心交给他的！” 宜妃身子一震，激动道：“此话可是当真！？” 刘尧得意一笑：“这是父皇亲口跟我说的！这几日要我休养生息，先不要在人前露面，也不要去招惹刘衍，父皇他自己会想办法，把刘衍名正言顺的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 “真是太好了！” 宜妃高兴道，“我们熬了这么多年，没白费！你和姨知道了肯定会很高兴的！” 刘尧重重点头。 宜妃喜不自禁，却忽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一沉，“你父皇是说不要你去招惹刘衍和楚琼玉？” “是啊。” “不对，如果你不自己去努力争取，到时候刘衍从东宫之位下来了，你这个六皇子可要怎么名正言顺的上去呢？光说要刘衍名正言顺的下来，你父皇就没想过你？不行不行！我们不能这样干等着！” 宜妃皱眉思索了一会，示意刘尧探头过来，“儿子，你听母妃的，国子监的这几日就要建成，但是母妃听说，因为建成这个国子监，户部已经空缺了一大笔银子，你如果此时去你父皇面前，参上刘衍一笔，说他公款挪用，然后你自己呢，以身作则给户部添上一点半点的，你父皇会怎么想？朝中的百官大臣会怎么想你？” 刘尧却是面露难色：“但是我身上也没多少现银啊，户部的空缺也不是一点半点就能管用的，那只要拿出来，就得是一万两起。” “不怕，母妃那里这些年还攒下了一些，你外祖家也有，我去和你外祖说，要你外祖给你！” “那就太好了！” 刘尧激动起身，“父皇说我做事比不上刘衍，这次我就要让父皇看看，我还是比刘衍强的！这次国子监的事情，我一定要努力争取！” “对！”宜妃握住刘衍的手，振奋道，“国子监以后是我大汉国的奠基，你要紧紧的抓住这次机会，不能让刘衍抢走这块肥肉！” 刘尧重重的点头，国子监的功劳必定是属于他的！ 第516章 刘衍误会 暮色四合，刘衍骑马走到去相国府的路上。 刘二紧跟在马边。 “殿下，今日不回宫没关系吗？不是和陛下说只留一晚吗？” “太子妃在这里，那我留下也是天经地义，父皇会理解的。” 刘衍拉了拉缰绳，听到了后面传来的马蹄声。 刘二回头看了看，恍然大悟道：“是沈将军。” 刘衍回头，眼神淡淡。 “微臣参见殿下。” 沈镇南从马上下来，走到刘衍马前揖手行礼。 “殿中一事，还没来得及和沈将军说一声抱歉，家中的丑事被沈将军瞧见，还把你牵连其中，实在是过意不去，琼玉这几日还让我去找你说说，希望你不要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太子妃言重了，殿下也客气了，这点事微臣还不至于放在心上，”沈镇南笑笑，从怀里拿出一折子朝着刘衍递过去。 “这是今日泽复要我去调查的有关长安城中大门大户，有名望家族的名单，还要我必须在晚上之前送过来。” “哦？” 刘衍接过，打开飞快的扫了一眼，“他有说这是做什么的吗？” 沈镇南摇头：“不知，泽复没有说。” 他笑了笑，把眼睛移开。 楚泽复当然和他说过这是楚琼玉要的东西，但是他不能和刘衍说。 “恩，我替你转交他。” 刘衍把折子收起来，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相国府，“要不要进去坐坐？” “不用了，微臣家中还有事，就不叨扰了。” 沈镇南揖手，“那微臣就先离开了。” 刘衍点头，看着沈镇南翻身上马，朝着来处奔驰而去。 “殿下，要奴才去给楚少爷送过去吗？” “不用。” 刘衍捏紧手中的折子，冷意爬上了眼角。 刘二不明所以的哦了一声，不知道主子这怒意是从哪里来的，小心翼翼的牵着马往相国府的方向走。 忽而，一声婉转清亮的鸟叫声响起。 刘二下意识的朝着身后看了一眼，回头就见刘衍轻扬下巴，他立刻行了个礼，朝着声音发出来的地方跑去。 楚琼玉半躺在窗边的榻上，入迷似的看着天边的夕阳。 看着刘衍走进来，她艰难的直起身子：“怎么就殿下一人回来了，刘二小公公呢？” 刘衍径直走到桌边，把手中的东西放在桌子上：“沈将军给你的。” 楚琼玉一怔，尴尬的笑笑：“我大哥怎么还真去给沈将军了呢，我都不让他去了……” 刘衍没有应声，挺身站在桌边，抬起手去那茶杯。 “我来！” 楚琼玉赶紧上前，飞快的拿过茶壶，倒满茶杯送到刘衍的手里，“殿下请喝茶。” 刘衍目光自始至终都没落到她身上，这让楚琼玉感到愈发不安。 “其实吧，” 楚琼玉讪讪笑，把折子拿起来，“这是我给殿下要的。” ＂我听大哥说，为了建制国子监，户部花了一大笔银子，我就担心到时候有人会拿着这件事做文章，说殿下您从中做了什么手脚……“ “荒谬。” 刘衍朝着楚琼玉看去，语气不善，“我堂堂太子，还要拿着国库的银子挥霍？中饱私囊吗？” “自然不会！” 楚琼玉赶紧说道，“我的意思是说不管有没有人会拿着这件事对付殿下，那殿下最好还是要先未雨绸缪不是？” “所以你就让沈镇南去做了这份名单？”刘衍扫了楚琼玉手中的折子一眼，声音里带着冷意。 “自然不是！这是我让我大哥去做的，谁知道他竟然去麻烦了沈将军!” 楚琼玉面露尴尬，“我都说了不要他去，可是他不听我的，上次在龙华殿的事情，差些把沈大哥牵连其中，我心中很过意不去。” 刘衍看了她一眼，伸出手来。 “殿下？”楚琼玉怔住。 “你既然有心，那我也不该拒绝，给我看看。” “是！” 楚琼玉赶紧把折子放到刘衍手里，高兴道，“这就是当在龙华殿的时候殿下帮我的恩谢吧，我如今也没什么可以给殿下的，就只能做一些这样的小事来了。” 她如今怀有身孕，不方便出去，桑榆和韦老头那里也已经很久没有去了，他们本来是要来看看自己的，但是因为如今相国府里也住着刘衍，所以她就让她们稍稍的等上几天，等刘衍离开之后…… 哎？ “殿下今日怎么没有回宫？” 楚琼玉纳闷的看着刘衍问道，“殿下不是说只在相国府住上一晚的吗？” “听太子妃这意思，是要赶着我走了？” 刘衍抬起头来，眼中露出不善的神色。 楚琼玉干笑：“哪能啊，不是想着殿下在帮着陛下处理政务，国子监的事情有又多，殿下晚上和我在一张床上睡觉，不是不方便吗？” 刘衍冷哼一声，站起身来靠近楚琼玉，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是你觉得不方便吗？” “不不不，自然不是！” 楚琼玉受不了这迫近的震慑感，连忙后悔，却被刘衍的手早已紧紧的揽住了腰肢。 瞬间身子僵硬！ “想不到太子妃还是这么怕我。” 微凉的呼吸打在耳侧，楚琼玉只感觉浑身冰凉。 “不，不是的……我只是……” 她支支吾吾解释，可刘衍早已没了耐心，放开她大步走了出去。 楚琼玉猛地回头，就见他朝着院门走了过去，身后还跟着刘二。 刘二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一晚刘衍没有回来听雪院，楚琼玉还以为他是在外面处理政务，特地等了他许久。 从秋看不过去，跑到门房一打听，这才知道刘衍直接离开了。 楚琼玉轻叹一口气，有些自嘲的笑笑。 看，这刘衍帮助了她之后，她就给忘记了她和刘衍的成亲只是个合作关系而已。 刘衍有自己的心上人，不是吗？ “小姐，我想给又冬收拾收拾东西，我看着那些东西，就……就总是想哭。” 从秋眼眶微红，站在楚琼玉面前说道。 楚琼玉脸色黯然，慢慢的点了点头。 “去吧，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了小姐，你如今怀的身孕，还是我自己来吧。” “好歹主仆一场，我还没能帮她找到凶手，那就只能帮她近一些绵薄之力了。” 楚琼玉苦笑说道。 听此，从秋不再阻拦，搀扶着楚琼玉的身子，进了她和又冬的房间。 第517章 太子妃还有这本事 楚琼玉坐在又冬的床上，帮她收着一些床边的小东西。 一些动物形状的木雕，也不知道她是何时喜欢上这个的。 “哦，这个啊，我也不知道，好像就是突然出现在又冬这里了，我见她每次爱不释手的，还说要带着去东宫呢。” “那我在宫里怎么没见到她拿着这些？”楚琼玉问道，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从秋道：“可是当进宫的时候，她又把这些东西从包袱里拿出来的，说是不喜欢了。” “不喜欢了？”楚琼玉轻笑一声，“我可记得又冬不是这么个短情的人。” “谁说不是呢。”从秋也跟着笑，不知不觉又红了眼眶。 楚琼玉心中微酸，也不再说话，默默的收拾着。 忽然，当她的手摸到枕头下面的时候，感到一冰凉的物件。 楚琼玉心中一敛，把物件慢慢的拿了出来。 竟然是一匕首！ 又冬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从秋，你有见过又冬的这个吗？”楚琼玉沉声说道。 从秋还以为是什么小玩意，结果一看到楚琼玉手中明晃晃的匕首，脸色都白了几分：“不，我没见过！这是又冬的吗？！” 楚琼玉没有说话，眸光闪动。 这是不是又冬的她不知道，又冬在宫里到底是怎么死的，她也不知道。 枕头边出现的这些格格不入的木雕，又是又冬怎么得来的？ 为什么白玉钗的事情，刘尧会知道？ 楚琼玉只觉眉心一阵刺痛，她招呼过从秋过来：“先不要声张，把房间锁好，谁都不要进来，你今晚去我房间外室睡下。” “好！”从秋慌张点头。 翌日天刚刚亮，楚琼玉就从床上爬起，进了从秋和又冬的房间。 双上还放着昨晚落在这里的匕首和那些木雕。 楚琼玉找出个匣子，把东西一件件的放在里面，抱着出了房间，重新锁上了门。 …… “殿下，昨夜太子妃在又冬的房间里发现了一些可疑东西，她都悄悄收起来了。” 东宫殿内，刘五跪在地上，对着堂上的刘衍说道。 “可疑东西？” 刘衍放下手中的折子，抬眸朝着刘五看去。 “是，一把匕首，和很多的木雕小玩意。” 一把匕首？ 刘衍眉头微皱，“去查。” 刘五却是没动。 “殿下，属下已经查清楚了。” “哦？” 刘衍轻笑一声，声音里听不出喜怒，“你如今倒是机灵多了。” 刘五嘿嘿一笑：“属下本来就机灵，属下可是暗卫里面第……” “咳咳！” 刘二使劲的咳嗽几声，刘五口中的话戛然而止。 一抬头，就见刘衍目光泛着寒意盯着自己。 “属下知错！属下是在又冬遇害之后，觉得此事大有蹊跷，就在太子妃回宫之前，去又冬的房中搜查！” 刘衍摆了摆手：“那你查到了些什么。” “属下……属下……” 刘五面露难色，“就因为属下查清楚了真相，所以不敢和殿下太子妃说！” “那匕首不是寻常人家可以制出的兵器，上面的玉石均是价值连城，是宫中之物！” 刘衍目光泛起阴寒，宫中的手都是伸到楚琼玉身边了吗？ 把一个丫鬟在荆｜州时就安插在楚琼玉身边，这到底是有多大的本事。 “查清是谁了吗？” “请殿下恕罪，属下还没有查明……” 刘五有些自责的抓了抓脑袋，不敢去看刘衍的目光。 “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殿下我……” 刘五慌张抬头，就见刘二朝着自己挤眉弄眼，示意自己不要再说。 “等等。” 就在刘五已经离开房间的时候，刘衍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注意太子妃身边的人。” “身边的人？”刘五疑惑问道。 “所有，身边的人。”刘衍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刘五身子一震：“是！殿下！” “殿下是在担心从秋也会伤害太子妃么？”等刘五走后，刘二这样问道。 刘衍朝他看去，刘二心中咯噔一响，连忙低头。 “是奴才多嘴了！” 刘衍却是问道：“我要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那块玉石是哪里的，谁的？” “回殿下，那块玉石周围不平，应该是从某块玉佩或者是什么玉质挂件上磕碰下来的，我找了人正在鉴查，目前还没有得出结果。” “加快速度。” 刘衍站起身来，声音里带着压迫力。 刘二赶紧应了一声。 也不知道殿下是从哪里捡来的一块破石头，一定要查清楚那是个什么东西，从哪里来的，谁身上的！ 这石头还不说遍地都是，就算是玉佩的话，只要是有点小钱的，还不都带着玉佩，那么多人，怎么找啊！ 自从从又冬的房间里找出那些奇怪的东西之后，楚琼玉的心中就跟压了一块大石头似的，怎么也轻松不下来。 从秋端来了酸梅汤，她也只是喝了几口就再也喝不下去了。 “楚琼玉。” 低沉的声音从院门口响起，楚琼玉赶紧转头，就见刘衍大步走了进来。 “殿下！” 楚琼玉赶紧起身。 刘衍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她的脸色，有些苍白。 “你的折子我看了，你有什么想法可以跟我说一说。” 刘衍在椅子上坐下，看向楚琼玉说道。 “殿下改变主意了？”楚琼玉有些惊讶。 刘衍嗯了一声：“你说的对，未雨绸缪不是什么坏事，我决定听从你的。” 楚琼玉高兴道：“对啊！就得这样！要不早作准备的话，谁知道那些人背地里又会做什么坏事呢，国子监那么重要，殿下付出了那么多的心血，可是不能被人给抢去。” “国子监？” 刘衍皱眉，“你在说什么？你怎么知道会有人抢国子监的功劳。” “我……”楚琼玉眼中慌张一闪而逝，她强撑镇定道，“我猜的啊！殿下看那六皇子野心勃勃，一心想要把你我陷害，这难道还不够明显吗？殿下不会看不出来，这是在故意逗我的吧？” 她讪讪笑，表情难掩紧张。 “你今日出门了吗？可曾见过相国公和楚侍卫？” “我没有出门啊，也没有见过我爹和我大哥，他们去了宫中，还没回来呢。” 楚琼玉纳闷看着刘衍，“殿下问这些做什么？” 刘衍挑起唇角：“只不过是看看我的太子妃这种未卜先知的能力是怎么来的罢了，不出门就知道六弟想要抢我国子监功劳，真是太令人诧异了。” 楚琼玉心中猛地一惊。 第518章 疑心 她只顾着又冬的事情，竟然忘记了有关刘尧要抢夺国子监功劳事情的具体日子！ 迎着刘衍意味不明的目光，楚琼玉强撑道：“是我听……听沈大哥说的啊，沈大哥来这里找我大哥，顺便过来看了看我……” “是吗？” 刘衍站起身来，意味深长的看了楚琼玉一眼，“可我刚才还在宫中见到了沈将军，他正带着仪鸾司在宫中调查有关又冬的事情，不知道他是如何分身来到了相国府，和太子妃说起有关今日昨日朝堂上的事情呢？” 昨日？！ 楚琼玉瞪大眼睛，眼中的不安已经被防备和警惕取代：“殿下是在诈我吗？” “如果不是故意的诈你，那我怎么会知道我的太子妃还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刘衍轻笑，坐到了楚琼玉身边。 栈香逼迫了楚琼玉所有的感官，让她的心脏忍不住抽搐。 “殿下，我……我父亲是相国公，我也听我父亲说了不少有关朝堂上的事情，我当时不愿意嫁给你的一个原因就是，我知道朝堂上六皇子在和你掌权，因为我不知道殿下和六皇子最后谁输谁败，所以我不想嫁给你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这样风险太大。” “哦，原来太子妃想的这么长远。” 刘衍伸出手，自然的揽住楚琼玉依然纤瘦的肩膀，“那现在太子妃心中有个判断了吗，最后谁输谁赢呢？” 楚琼玉僵硬的扯动嘴角：“这还用我吗，我既然已经嫁给了殿下，那自然是殿下赢。” “太子妃这是在给你自己脸上贴金，说你是个有福运吗？” “呵呵……不敢……” 楚琼玉干笑，身子僵硬的一动不敢动。 刘衍忽而笑出声，抬起手往楚琼玉的腹中移去，楚琼玉一惊，刚要离开，却被刘衍紧紧的捆住了身子。 “怎么，太子妃就这么怕我？” “没有，我只是坐的不舒服，想要换个位置而已。” 楚琼玉飞快的看了刘衍一眼，见他眼中充满了寒意，不由得心下一凉。 这刘衍不会是要一气之下杀了她和卿儿吧？！ 就在楚琼玉忐忑不安，决定如果刘衍真的要动手，她就拼个鱼死网破的时候，肩膀上的禁锢却突然消失了。 只见刘衍站起身来，垂眸朝着自己看来，眼中闪着冷光。 “太子妃的名单我已经物尽其用，户部的空缺我也已经补上，六弟给的那二十万两白银算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楚琼玉垂下头，同尽量平稳的语气道：“不知道殿下是如何用的那名单？户部的空缺又是如何补上的？” “太子妃关心的这么详细。” 刘衍冷哼一声，“那份名单不是你给我的吗，你不应该不知道我会拿来做什么吧，太子妃不仅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果然还是给能我带来福运。” “殿下谬赞了。” 楚琼玉站起身来，朝着刘衍福身行礼。 她深深的感到今日在刘衍面前遗漏的破绽太多，当即不敢多说话。 好在刘衍也没继续久待，在楚极泰回府之后，他就离开了听雪院。 “好险。” 楚琼玉松了一口气，抬起手来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只觉一片湿润。 竟然把冷汗都吓出来了。 但到底是有些不放心，楚琼玉吩咐从秋去打听动静，看看刘衍都和楚极泰说了什么。 半个时辰之后，从秋回来，说是刘衍根本就没有去找老爷，从听雪院走开之后直接就离开了相国府。 楚琼玉皱眉：“所以他这是专程来质问我的吗？” “对了小姐，我刚才见桑榆小姐过来了，就去外面和她说了一些话，这是她让我转交给你的。” 从秋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里面包裹的一层厚厚的东西。 楚琼玉打开，竟然是一叠厚厚的银票。 “桑榆小姐说，最近的生意不错，所以也就挣得多了一些，她和韦老伯已经留下自己的了，剩下的全是小姐的。” “这哪里用得着给我这么多。” 楚琼玉无奈摇头，把银票一分为二，交给了从秋一份：“你找个时间把这些给桑榆送过去，就说我不用这么多。” 从秋赶紧点头。 摸着手中的银票，楚琼玉眸光微暗。 这银子送来的可真是时候。 昭阳宫内。 “母妃！二十万白银啊！就要这么充了国库了!?” 刘尧激动的在屋中走来走去，一张脸气的通红。 宜妃扶额，难受的摆了摆手：“你就不要再说了，母妃这心里也疼啊！刘衍那个兔崽子！竟然留了这么一手！国子监是长安中的圣地，哪家那户捐献的银子多，就是做了造福大汉国的事情?会承恩福报，这样的话他怎么都说的出来！” “刘衍一向狡猾多端！他肯定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就等着我双手把这二十万白银奉上！他事先可是一点口风都没有露出啊！”刘尧气的大叫，恨不得冲到东宫把刘衍活生生撕了的模样。 宜妃却是皱眉：“不对，我留在东宫之中的眼线过来并禀告说，她偷听到刘衍和刘二说话，好像这个计策是太子妃楚琼玉所出？” “楚琼玉？” 刘尧大惊，“不可能！楚琼玉一介女子，怎么会插手朝堂上的事情！” “是母妃错了。” 宜妃忽然轻叹一口气，“当初我不该阻拦你迎娶楚琼玉，我早该想到的，她生在那样一个家庭，父亲又是朝中权臣，她不可能会对朝堂上的事情袖手旁观，或许……” “或许什么？”刘尧急急问道。 宜妃却是摆了摆手：“罢了不说了，如今楚琼玉已经嫁给了刘衍，说什么都晚了。” “不！不晚！” 刘尧却是一下子跳起来，“我有办法得到楚琼玉。” “什么？”宜妃站起身来，使劲扯了一把刘尧，“你这孩子在说什么傻话！” 她警惕的看了一眼四周，警告宫人道：“谁敢把方才的话说出去，我就让她从此以后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是！” 宫人仓皇跪地，惊恐回道。 第519章 谈心 因楚琼玉回府待产，相国府的一切都变得是那么的小心翼翼。 每日运进来的蔬菜吃食都是经过于氏手，生怕遇到一点问题。 楚琼玉听从秋说了之后，还专门去找了于氏一趟。 “娘你身子不好，不要这么辛苦，找一个可信的人来做就可以了。” 于氏摇头：“交给别人我可不放心，这可是你第一个孩子，是那皇家的长孙呢，可是不能出现什么问题。” 知道于氏不是担心牵连相国府，楚琼玉心中微暖。 “娘还是找个人吧，你这样我也心疼呢，我瞧着春白就挺好，也跟在娘身边一年多了，还是祖母身边长大的，就让她来吧。” 楚琼玉朝着一边的春白看去，淡笑说道。 春白一怔，眼光狂喜一闪而过，速度飞快但还是被楚琼玉准确的捕捉住。 “春白？”于氏有些迟疑，“春白一直都是伺候在屋里，这厨房的事情……” “夫人我可以的！我一定不会辜负太子妃和夫人的希望！”春白立马表忠心说道。 楚琼玉微笑：“快起来吧，那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春白连忙叩谢，兴奋难揖。 见楚琼玉的都发了话，于氏也不好再说什么，细细的嘱咐了春白几句，就让她明日早起，去后门处和送菜的小贩交涉。 从于氏那里离开，从秋扶着楚琼玉走在回听雪院的路上。 “小姐，为什么要让春白来啊，她从小被老太君娇养的跟个小姐似的，让她来做这种颇有技巧的活计，她可以胜任吗？” “娇养的像个小姐？我倒是从没听你说起过小时候的事。”楚琼玉不经意的看了从秋一眼，笑着问道。 从秋没有多想，回道：“我们四个是小时候一起被人牙子卖进楚家的，老太君就给我们起了春夏秋冬四个名字，春白年纪最大，最懂得讨老太君的欢心，所以老太君一直都很喜欢她，脏活累活理所当然的她从来都不插手，我们也觉得老太君宠爱她，也从不和她计较，除了性格娇惯一些，吃不得苦之外，春白这个人还是不错的。” 楚琼玉嗯了一声，慢慢点了点头。 “所以啊小姐，我就担心你让春白去管每日进菜的事情，她会不会干不好啊？” “我瞧着她倒是挺机灵的，什么东西都是学的，等她练练就会上手了。” 楚琼玉笑道，拍了拍从秋的手，示意加快脚步。 从秋也不再多说，一心一意的搀扶着楚琼玉。 “我去趟药房，你在外面守着，我有事的话就会叫你。” “是，小姐。” 目送着楚琼玉进了药房，从秋赶紧关上门，站在门前寸步不离。 楚琼玉从窗户缝里看了她一眼，轻轻的把窗户合上。 尔后快步的走到药柜旁，从最下面的一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蓝色的锦囊。 里面的褚玉给她的解毒丸。 她迅速倒出，小心的放在怀里，然后把另外一个药丸放进了里面。 等到她从药房里出来的时候，腰带上多了一只蓝色的荷包。 从秋细心，一眼就看出了不同。 “小姐，这荷包我怎么瞧着那么眼熟呢。” “恩，是师兄给的。” 楚琼玉笑笑，手指轻轻的摆弄了摆弄。 眼中却毫无笑意。 你们千万不要让我寒心啊……从秋又冬。 东宫殿内。 “殿下，太子妃好像已经有怀疑的对象了。” 刘五站在殿中，对着刘衍说道。 刘衍嗯了一声，眼皮动都不动一下。 “殿下就不好奇那个人是谁吗？” 刘五好奇问道。 “告诉刘二，今晚我去相国府。” 刘衍答非所问，把手中的书本翻过一夜，锐利的眼光朝着刘五投射过来。 刘五讪讪笑，赶紧告退出门找刘二。 关门声响起的同时，刘衍手中的手也砰的一声砸在了桌子上。 真是好大的胆子，单枪匹马的就敢去试探凶手。 刘衍眼神微暗，从袖中拿出了一块褐黑色的物件，像是石头但是又比石头还要莹润一些，像是玉佩，但是又没有找到这种玉质的东西。 这到底是什么呢。 春末夏初，入夜较慢。 楚琼玉半躺在屋中的榻上，抬眼看着门外皎洁的星河，听着旁边从秋叮叮当当收拾东西的声音，竟然有些犯困。 “呼啦。” 忽然一阵轻微的声音在院内响起，楚琼玉立刻睁开眼睛，眼神警惕。 她捏紧指尖的银针：“从秋，我昨日穿过的衣服还在内室，你去收拾收拾。” “好嘞。” 从秋不疑有他，马上抬脚进了内室。 楚琼玉不敢放松分毫，指尖紧紧绷着。 “是我。” 一道熟悉的声音蓦地响起，让楚琼玉不由得泄了一身的气力。 “殿下？” 她脸色还有些不自然的苍白，她慢慢站起身来，朝着刘衍看去，“殿下怎这么晚就过来了。” “宫中闲着无事，父皇让我多来陪陪你。”刘衍进屋，坐在榻上，示意楚琼玉也坐下。 楚琼玉笑道：“怎么会是闲着无事呢，国子监的事情殿下完成的那么出色，陛下肯定对殿下赞不绝口吧，对殿下应该是更信任才对。” 刘衍轻笑：“还真是瞒不住你。” 他拿过薄被，搭在楚琼玉的腿上，“别着凉。” 听着这话，楚琼玉竟然有些不舒服的挪了挪身子。 “殿下是有什么事吗？” “恩？” 刘衍回头，面露不解。 楚琼玉有些尴尬的指了指身上的被子：“殿下这还是第一次对我这样。” 刘衍轻哼一声：“你是我的太子妃，我对你好是理所当然的。” 楚琼玉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 刘衍好似也不在意这不说话会不会有些尴尬，甚至还靠在了榻上，凤眼微阖。 屋中一时寂静无声，引起了内室中从秋的好奇。 “小姐在做什么啊，怎么都听不见声了？” “没事，你继续忙吧。” 楚琼玉连忙应了一声，下意识的朝着刘衍看了看，还好他没有什么反应。 “今日父皇和我说，西凉今年的进贡之物比起去年的少了一半之多，问我有什么看法。” “西凉？” 楚琼玉皱眉，朝着依然闭着眼睛的刘衍看了过去。 “陛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520章 相国府的眼线 “就是你想的意思。” 刘衍睁开眼，平静的朝着楚琼玉看去。 “陛下是在怀疑殿下还和西凉那边有来往？” “不是怀疑，是确定。” 刘衍坐起身子，自然的把楚琼玉的双腿搭在他的腿上，轻轻地揉捏她肿胀的小腿。 楚琼玉的脸蹭的一下烧了起来，只觉坐立难安，可还不敢有任何的动作。 “还记得我给你的那块鹰形玉佩吗？”刘衍看向楚琼玉问道，目光在她绯红的脸颊上停留片刻。 “楚琼玉不解：“记得，怎么了？” “看来太子妃还真是贵人多忘事。” 刘衍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我当时和你说过那是从西凉送来的。” “对对对！”楚琼玉有些尴尬，“殿下是和我说过。” “所以陛下就拿着这件事来做文章了？” “恩。” 刘衍点了点头，“所以我在宫中并不是和你说的一样，深受父皇的信任，反而父皇如今好像还有些怀疑我。” “怀疑？”楚琼玉不知怎么着，心中一沉，“是怀疑殿下的用心吗？” 是在怀疑刘衍背地里和西凉那边互通望来，做对大汉国不利的事情吗？ 然后下一步刘衍就会因为陛下的不信任，而谋逆造反吗？ 一股寒意顿时直冲楚琼玉的脑门，让她瞬间喘不上气来。 “你怎么了？” 刘衍听到楚琼玉明显变的急促的呼吸声，连忙回头，惊见楚琼玉正紧紧揪着胸前的衣领，脸色煞白的可怕。 “楚琼玉！” 刘衍惊呼，“你怎么了？” 从秋听到声音，着急忙慌的从内室跑出来，吃惊的看着不知何时出现的刘衍：“殿下？” “褚玉在府里吗？快去把他找来，就说楚琼玉不舒服！”刘衍瞳孔微微转红，朝着从秋怒吼道。 “是！是是！”从秋吓得身子一震，急忙往外跑。 “不……不用。” 楚琼玉痛苦的抓住刘衍的袖子，“殿下，我没事，缓缓就好了，不用去叫师兄了。” 本是要坚持的刘衍，在看到自己袖子上那双白皙的纤手时，竟然慢慢的点了点头。 楚琼玉靠在刘衍的怀里，刚才的那阵窒息感已经下去的不少，血色也慢慢的爬回脸颊。但心里却是一阵阵的发凉。 “喝水。” 刘衍接过从秋送过来的水杯，送到楚琼玉嘴边。 楚琼玉却一把抓住刘衍的手，双眸紧紧的盯着他。 “殿下，可千万不要做傻事啊！” 刘衍心中咯噔一响：“你在说什么？” “千万不要做傻事，殿下你必须要答应我！” 攥着刘衍的手越来越紧，目光也愈发的急切。 刘衍轻叹一口气：“好，我答应你。” 楚琼玉眸子一亮：“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无论到什么时候，都不能去做傻事！” “恩，不管到什么时候，我都不会做傻事。” 听见刘衍的保证，楚琼玉这才慢慢送来他的手，靠在他的怀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只要不做傻事，不中刘尧的圈套，就好。 刘衍来到相国府的事情，只有听雪院的人知道，当晚刘衍以夜深为由，在听雪院住下，睡在了内室的榻上。 听着对方平稳的呼吸声，都以为对方已经安然入睡，却在第二日起来的时候，发现了对方脸上相同的黑眼圈时，才知道什么叫做相顾两无言。 “殿下睡的不习惯吗？那今晚就在床上休息吧。” 话一出口，楚琼玉就是一怔，她刚才在说什么？！ “不用了，”像是看出了楚琼玉的后悔，刘衍拿起筷子，“我一会就回宫了，父皇想要邀请西凉王入长安，信件昨日已经被人带着离开长安了，我要回去准备准备。” 停了昨日刘衍的话，楚琼玉心中倒是没感到奇怪。 毕竟是九五之尊，一国之主，谨慎些总是好事。 “吃饭吧。” 楚琼玉拿起筷子，夹了水晶饺送进刘衍的碗里，“殿下不要忘了昨日答应我的事情。” “不会忘的。”刘衍淡淡说道，把水晶饺放进了嘴里。 楚琼玉不由得会心一笑，端起了厨房专门给她一人做的蔬菜粥。 粥的温度适宜，不烫不凉，可楚琼玉却刚喝进一口，就全部的吐了出来。 “小姐怎么了？！” 从秋急声道，连忙到来一杯温水。 楚琼玉却是一把握紧她的手腕，用一种从来没有出现过的眼神嫡紧紧的盯着她。 “这粥是谁做的？！” 从秋眼眶通红：“是……大厨房啊，每日小姐的粥都是那里做的！” “立马去给我把大厨房所有的人叫来！” 楚琼玉扔开从秋的手，灌下两杯温水，涮了多次口。 “怎么了？” 刘衍皱眉，端起楚琼玉喝过的菜粥来闻了闻，脸色瞬间充满寒意。 “好大的胆子。” 楚琼玉冷笑：“如今这人的手都能伸到我院里来了是吗？” 刘衍走过去，把楚琼玉搀扶起来，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太子妃不是早就投下鱼饵了吗？” 楚琼玉身子一震，猛地回头看他：“殿下？” “要不要我留下。”刘衍平静问道。 楚琼玉面色有些复杂：“殿下是如何知道的？” “你不是坐以待毙的那种人，而且你不是不相信又冬就是你屋里的那个眼线吗？”刘衍淡淡的反问一声，把楚琼玉扶到椅子上坐下，“需要我留下吗？” 这是他第二次问，可谓是破天荒，第一次了。 楚琼玉摇了摇头：“殿下还是去处理宫中的事情就好，我这里不用担心。” “好，”刘衍点了点头，“有事就告诉刘二，他会帮忙的，再不行就让人去宫中找我，我的太子妃，不能被人欺负到这地步。” 楚琼玉心中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她慢慢的点了点头，目送刘衍离开。 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昨日和今日的刘衍有些不同。 他肯和自己说有关朝堂上的事情，这才以前，简直是想都不敢想。 第521章 试探真心 就在刘衍离开后没多久，从秋带着大厨房的人到来。 楚琼玉早已让人搬来椅子放在屋檐下，她坐在那里，看着所有人在院里迅速的站成两排。 “太子妃，人已经全部在这里了。”从秋走到楚琼玉的身边说道。 楚琼玉点了点头，看着明显带着不安情绪的所有人。 “负责我每日饭食的是哪几位？”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磨磨蹭蹭的站出来三位。 楚琼玉皱眉：“接触过我饭食的有多少。” 接着又走出来三个。 从秋附耳过去，小声道：“小姐，那年纪稍大的三个是负责掌勺的，三个小的是负责打下手和传菜的。” 楚琼玉嗯了一声，低声说了几句话，从秋一怔，但还是点了点头，快步朝着屋中走去。 “我如今怀有皇室的皇长孙，给家里人添了不少麻烦，让各位都操心了，特别是你们几位负责我饭食的大厨，我口味挑剔，不好伺候，也难为你们了。” 楚琼玉朝着走过来的从秋伸出手，从秋立刻把鼓鼓囊囊的荷包递上。 “这里面是一些小钱，不多，希望各位不要嫌弃，就当是给大家的额外的感谢了。” “哎呀，太子妃这可万万不可！这是我们该做的！” “是啊太子妃，能给您做饭是我们的光荣啊，这哪有要银子的道理！” 大家七嘴八舌的说起来，一来这些人里面大部分都是从老家那里跟过来的，知道楚琼玉的秉性，知道就算如此吵闹，楚琼玉也不会生气。 楚琼玉笑了笑，目光落在了几个喊得最凶的人身上：“我记得你们，你们做的老家饭菜尤其好吃，可惜我到了长安之后，这口味不知怎么的就有些改变了，喜欢上吃咸味的东西了，不过我最近也想吃家乡口味了，到时候就麻烦你们了。” 说着她从荷包里拿出几个大的银锭子，示意从秋送过去。 大家哪里见过这么大手笔，看着从秋手中的银子，一个个眼睛都直了。 楚琼玉淡笑，目光扫过那几个负责她饭食的人，六个人中有四个看着那银子的眼睛里都好似在发光，但另外两个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之后，就移开了目光，好似那银两在他们的眼中就是一块不值钱的石头。 有意思。 “你们好像不是老家的人吧？” 楚琼玉朝着那一老一少笑道。 “回太子妃，我们是京城人士，年前跟随主子们入府，这来到相国府还不到半年。”老的笑着说道。 楚琼玉：“年前，这马上就要六月了，也不短了，你和你身边的这位小姑娘是同乡吗？” “回太子妃，她是我的孙女，家中就只剩下了我们祖孙二人，幸好府里的管家可怜我们，不忍心让我们祖孙分开，这才把我们一同买了进来。” “哦？听起来你们也是可怜人。” 楚琼玉招呼过从秋，示意她把银子给那二人送去。 老的拉住小姑娘，赶紧磕头谢恩。 “不用客气，这是你们应得的，早上的菜粥是你做的吧，我吃的尤其好吃，连殿下都吃了好多呢。” “殿下也在府中？”小姑娘猛地抬起头来，看着楚琼玉的眼睛里都在发光。 “没大没小！那是太子妃！” 老的狠狠扭了小姑娘一把，抱歉的看着楚琼玉道，“太子妃饶罪，我这孙女从小野惯了，不懂规矩，还望太子妃莫要怪罪。” “不懂规矩可不好，” 楚琼玉示意从秋把自己扶起来，慢慢的走了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那小姑娘，“我瞧着你年纪不大，应该正是好动的事情，在厨房里帮工一定很憋闷吧。” “回太子妃，还可以。”小姑娘低头说道，楚琼玉却没有错过老太偷偷捏拧小姑娘的手的动作。 她抬起眸来，淡淡道：“我这里有个活计，不需要每日待在厨房里，每日只需要忙上一两个时辰，剩下的时间你就可以自由支配，不知道你有没有意愿去做？” “我做！我做！” 小姑娘眼睛一亮，不顾老的暗示，连忙说道。 楚琼玉满意一笑，示意从秋把银两分发下去，每个人都有十两，然后带着小姑娘进了客厅。 “你叫什么？” 楚琼玉坐在椅子上，朝着面前的人看去，长得不甚起眼，但是眼睛却尤为明亮。 “回太子妃，奴婢叫招儿。” 因为楚琼玉答应给她寻个好活计，当即她的态度便发生了巨大的转变，可谓是守规矩的很。 楚琼玉假装看不出她的滑头，看着她道：“不瞒你说，我见你颇为机灵，就想着让你帮我去看着一个人，以防那人从中做什么坏事，比如说克扣府中的吃食银两，你呢，只需要每日帮我监视那人，我每个月就给你五十两银子，你觉得怎么样？” “五十两？？” 小姑娘面上很是激动，“我愿意！愿意！” 楚琼玉笑笑：“那好，从今日起你就是我的人，明日早上你就和春白姐姐去负责挑选每日府中果蔬的活计，怎么样？” 招儿瞪大眼睛，那可是个油差啊！ “好！我一定会帮太子妃看好春白的！” “那这五十两你先拿着，就当是我这一个月给你的报酬了，这件事你不要和任何人，包括你的祖母，知道吗？如果被我知道你告诉了别人，那这个活计以后可就不是你的了。” “放心吧太子妃！我嘴可结实了！谁都不说！” 楚琼玉满意的笑了笑，叫着从秋进来，送招儿出去。 “小姐，你找这个小丫头是做什么啊？” 从秋进来好奇问道。 “没什么，见她身世可怜，多问了几句。” 楚琼玉解下腰间的荷包，递给从秋，“你帮我收着吧，千万不要丢了。” “这是什么啊？”从秋随口问道。 “救命药，拿着吧。” 楚琼玉有些疲惫的打了个呵欠，“扶我去休息一会。” 从秋赶紧应了一声，扶着楚琼玉进了内室。 看着从秋小心翼翼走出去，楚琼玉慢慢的从床上坐起。 一双眼睛清明毫无困意。 第522章 一起吃饭吧 夜色昏暗，窗外突然响起几声轻响。 “太子妃，殿下问您需不需要帮助？” 是刘五的声音。 楚琼玉从床上起来，走到窗边，轻声道：“替我回复殿下，就说一切都好，不用担心。” “是。” 刘五接着应了一声，但印在窗户上的人影却没有动。 “太子妃，有一句话属下不知道该不该说。” 楚琼玉嗯了一声：“直说便是。” “属下希望太子妃和殿下可以好好的。” 像是鼓足了勇气一样，刘五说完这句话就飞快离去，紧接着窗外响起衣袂破空的声音。 好好的？ 楚琼玉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垂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三个字看上去很简单，但是对她和刘衍来说太难了。 楚琼瑶。 楚琼玉眼中露出一抹浓重的恨意，经久未散。 一夜漫长，翌日早饭和往常照样，但又和以前不太一样。 楚琼玉坐在饭桌旁，筷子整齐码在她手边。 “小姐，怎么不吃啊？是不合口味吗？” 楚琼玉笑了笑：“我看着今日的菜很新鲜，看来春白的活计看的不错，你还说她十指不沾阳春水呢，看这菜挑的多好。” “还不说多亏了招儿那丫头，要不然春白哪里懂得这些。” 从秋已经听说了昨日招儿的事，虽然不知道楚琼玉为什么没有事先告知她，但是她心里却并没有觉得不痛快。 楚琼玉轻笑一声，没有应话。 “太子妃，春白来了。” 楚琼玉点点头，示意让春白进来。 “奴婢参见太子妃，太子妃今日的饭食可还合胃口？” 楚琼玉点了点头，“辛苦你了。” 春白笑：“为太子妃做事，哪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太子妃喜欢就好。” “我很喜欢，但是今日厨房做了这么大的一桌子菜，光让我一个人吃是吃不完的，不如你和从秋坐下陪我吧，以前又冬在的时候，我们常常在一个桌一起吃饭。” 春白露出些许难色：“这不太好吧？到底是尊贵有别，这样……” “太子妃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太子妃说不介意就是真的不介意了，你还怕什么呢，在老家的时候，咱们也不常常在一个桌上吃饭吗？”从秋看了春白一眼，说道。 春白慌张的拍了从秋的肩膀一下，惊道：“这哪能和在老家的时候比，如今小姐已经成了太子妃了，今时不同往日，哪能相提并论？” 楚琼玉笑着摇了摇头：“无碍，过来一起吃吧。” 她伸手打断继续要说话的从秋，朝着二人摆手。 从秋有些不悦的看了春白一眼，这如今的毛病怎么那么多，以前又不是没吃过饭，小姐的为人又不是不知道，怎么到了京城来还越来越别扭了？让小姐三请四请的，可真是有意思。 一顿饭吃完，春白和楚琼玉告辞，说是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去忙。 楚琼玉点了点头，同意了。 等着春白的身影消失在听雪院，楚琼玉对着身边的从秋点了点下巴：“你去跟着看看，不要被发现。” “小姐，这是？”从秋瞪大眼睛，不解。 楚琼玉却是没多解释：“去吧。” 从秋只好把疑问咽下，快步跟了出去。 她不知道，就在她离开后不久，楚琼玉也随之从听雪院出来，至于去了哪里，就谁也不知道了。 “小姐我看到春白把早上吃的饭菜全部都呕出来了，她是不是生病了呀？” 从秋回来后，这样和楚琼玉禀告自己看到的一切。 “全呕出来了？” 楚琼玉皱眉，“是不是早上饭菜有问题？你有不舒服吗？” “我没有不舒服啊，小姐觉得怎么样？” “我也没事。” 楚琼玉笑笑，把袖中拿出一瓷瓶，倒出两粒药丸出来，“吃了。” “这是什么？” “我瞧你最近面色有些虚红，说话后因不足，应该是最近操劳过来的缘故，又冬走了，你一人要做两个人的活，辛苦你了。” “害，这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 从秋眼眶有些发红，从楚琼玉手中拿过药丸，就这桌子上的水喝下，“要是此时只有又冬一人在这里，她可肯定不会说苦。” 楚琼玉嗯了一声，抬起手拍了拍从秋的肩膀。 时辰一晃就到了下午。 楚琼玉借口有些犯困，自己待在房里，把衣柜里的包裹拿出来，里面放着的都是她的一些药材。 今日早饭她故意让春白过来，又让从秋去暗地里观察春白，果然不出她所料，那些饭菜就算春白吃了，也肯定是要想方设法的吐出来的。 这其中的问题，不是出在送菜时，就是出在烹饪时。 从秋的表现倒是令她稍感安慰，要不然那两颗解药她是不会给她的。 春白啊春白，你一开始就是刘尧的人，还是？ 楚琼玉深深吐出一口气，眉间有些戾气。 想想真的后怕，春白留在于氏身边那么久，如果这期间出了点什么事，那她是肯定不会原谅自己的。 如今她能做的，就是先把春白从于氏身边支走，然后寻个好机会，查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让刘尧的阴谋败露。 她自认相国府，还是出现了眼线，这让楚琼玉觉得很挫败。 ~ “你这一天都喝了多少水了，都偷吃什么好东西了？” 招儿有些厌恶的看了春白一眼，这一缸的水都要被她给喝干净了，自己还怎么用啊。 春白却是不搭理她，一瓢一瓢的往嘴里灌，水从下巴上留下来，都要湿了前襟。 “呸！不说话拉倒！我还不愿意搭理你呢！” 招儿愤愤啐了一口，起身走出了房间。 “咣当！” 春白狠狠的把水瓢扔在地上，眼中夹带着恨意。 楚琼玉，竟然想先毒死她？！ 今日早上的饭菜，楚琼玉以客气为名，逼的她吃了许多，结果楚琼玉自己是一筷子都没有碰。 如果说她不是找自己去试探的，打死她都不信！ 看来还是主子说的对，楚琼玉这样的人，如果不死，以后对谁都是个威胁。 “楚琼玉，你给我等着，我迟早要你死在我的手里！” 第523章 当救了夫君之后 昭阳宫大门紧闭，忽然前面的宫道上小跑来一个看起来身量单薄的太监。 他闪身进昭阳宫的大门：“宜妃娘娘！” 宜妃大步从房间里出来，低声训斥：“叫那么大声做什么，还不快进来！” “是是！” 太监唯唯诺诺的应了一声，赶紧跟着宜妃进去。 “回宜妃娘娘，奴才已经在御膳房太子的吃食里面下了药，就算太子不吃，那味道一样可以留在他身上，经久不散，等今日太子去见太子妃，太子妃只要沾染上那么一点……” “做的好。” 宜妃满意一笑，示意身边的宫女上前，“这是给你的报酬。” “多谢宜妃娘娘！多谢宜妃娘娘！” 太监连忙拿过沉甸甸的荷包，高兴的磕头。 宜妃眼中闪过一丝鄙夷，她摆了摆手，太监赶紧行礼退下。 “娘娘，那药真的有那么厉害吗？” 站在她旁边的心腹宛儿问道。 “自然厉害，这可是尧儿从宫外弄进来的，说是不管几个月份的胎儿，只要稍稍接触上一点，那十之八|九就是保不住了，楚琼玉的身子折腾过那么多次，早就中看不中用了，她扛不住的。”宜妃得意笑道。 “还是娘娘有办法，我们虽然进不去那相国府，但是东宫太子那里我们还是或多或少的可以接触到，只有能一丝，哪怕半丝的机会，就足够我们动手了。” 宜妃哼笑：“为了尧儿，我可什么都做的出来，只怪那刘衍，千不该万不该挡了尧儿的路，还抢了楚琼玉！” 只要是她儿子想要的，不管是下刀山还是跳火海，她都一样办的到！ ～ 东宫。 “殿下昨日都没去看太子妃，今日可是要过去？” 刘二接过刘衍手中的筷子，恭敬问道。 “恩，一会你准备准备，今夜我留在相国府。” 刘衍站起身来，理了理袖子，随着动作的加大，一股淡淡的味道弥漫在他鼻尖。 他眉头微皱，放下了袖子。 “殿下，还有半个月西凉王就要来了，陛下那边殿下准备怎么说呢？” 刘衍冷哼：“太子妃怀有身孕，我与她聚少离多，想要找个时间多陪陪她，父皇不会不同意的。” 刘二高兴道：“还是殿下想的周到，陛下一定会同意的！” 如今父皇对他开始起疑，为了能尽快直接的消除这些疑窦，有关西凉王前来的事情，他要早些脱身，尽量的不接触西凉王。 刘衍目光暗了暗，到时候他来了，自己要怎么办呢？ 难道又要重新出现在她面前了吗？ 刘衍是在午时过后来到相国府的，楚琼玉正准备休息，见到刘衍刚要从床上起来，却被他制止住：“累了就休息一会吧，正好我也有些累了。” 两个人虽然睡在一张榻上，但是泾渭分明，相处的也还算友好。 楚琼玉不疑有他，正好也是累积了，一会就睡着了。 刘衍和衣躺在她的身边，抬眸看着上面的床帐。 听着身边安稳的呼吸声，他竟然产生了一种错觉。 以为可以这样的过一辈子。 他自嘲的笑了笑，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正在睡梦中的楚琼玉，依稀感到身边传来炙热。 就像是有一个火炉就放在自己的身边。 她蓦地睁开眼睛，飞快的从床上爬起。 惊见身边的刘衍面色通红，眼睛睁大到极致，红血丝蔓延，脖子上的青筋裸露在外，像是下一刻就要爆出来的样子。 “刘衍？！刘衍！” 楚琼玉狠狠的推了推刘衍的胳膊，只觉他的全身都紧绷在了一起。 这到底是怎么了？！ 楚琼玉顾不得那么多，直接扬声道：“刘五！” 下一瞬窗外就响起了刘五的声音：“太子妃，何事？” “刘衍以前可是出过什么事？中过什么毒？” 一边说着，楚琼玉从床上跳下来，急急拖过药箱，准备给刘衍施救。 可不管她用了何种办法，刘衍就像是在火炉里一样，越烧越红。 刘五也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殿下少时的时候中过一些毒，当时为清理干净，一直留在身子里，时间长了，连西凉的圣医都没有办法！” “症状是什么？？” “症状……症状就是眼睛红的厉害！就像是里面冒血了一样！” 冒血？这已经不是冒血了，这是直接浸透在血水里面了！ 怎么会一下子这么严重？！ 楚琼玉来到刘衍身边，紧紧抓着他的手：“刘衍！刘衍？” 她弯下腰，听见刘衍的心脏正在不正常的剧烈跳动。 这可不是个好事！ 看着满脸痛苦的刘衍，楚琼玉咬了咬牙，奔到梳妆台前，拿出一只金钗，把钗头拔下，钗身里面有一条半个小手指大的空心！ 她从里面倒出一颗黑褐色的药丸，塞进了刘衍的口中。 这是师兄给她的解毒丸，可解这世上一切的毒药。 这是惟一的一颗，但是刘衍也算是帮过她，就像是回报了。 楚琼玉目光紧了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刘衍的反应。 慢慢的，刘衍脖颈上的青筋肉眼可见的消退，眼睛也慢慢的合上。 楚琼玉探了探他的脉搏，已经变得平和了不少。 她深深的长处一口气，还好…… 等到刘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他眼睛慢慢的转为清明，只感到身上像是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别动……” 熟悉的呢喃声在身边响起，让刘衍浑身一僵。 只见楚琼玉正紧挨在自己身边，睡得正香。 她眉心微皱，像是有什么烦恼事。 鬼使神差的，刘衍伸出手想帮她抚平。 “太子妃？太子妃？” 刘五的声音蓦然在窗外响起，楚琼玉有隐隐要醒的征兆。 刘衍冷冷的朝窗外看了一眼。重新闭上了眼睛。 “哎，我怎么睡着了？” 楚琼玉揉揉眼睛，“我在，怎么了？” “殿下好些了没有？我回宫去那刘二拿了一些殿下平日里吃的解药。” “等等。” 楚琼玉去给刘衍把脉，惊讶的发现脉搏里已经没有了往日那种杂乱无章的感觉，比正常人的还要平缓三分。 这解药难道把刘衍的毒清了？ 第524章 夫妻也要明算账 得知楚琼玉把自己多年的毒解了，刘衍的眼神很是复杂。 楚琼玉笑道：“那你帮我的忙，就算是两清了，以后谁也不欠谁的了。” 本是句玩笑话，却不知刘衍怎么着就生了气。 “你就这么想要你我两清？” 楚琼玉怔住：“恩？殿下什么意思？” “别忘了，你还可是欠着我一个解释。” 刘衍冷冷的看了楚琼玉一眼，转身大步离开。 楚琼玉追到门口，看着刘衍的身影消失在听雪院。 一个解释？一个什么解释？ 楚琼玉表示有些不解。 “查清楚了吗，为何我忽然会发病？” 相国府的偏僻一角，刘衍身子掩在树后，对着虚空不知在和谁说话。 “还在查。” 刘五有些不安的看了刘衍一眼，“算起来这和殿下上月毒发只差了十天而已，这次来势汹汹，如果不是太子妃正好在殿下的身边，属下真的不知该怎么办了。” 楚琼玉。 刘衍目光微暗，他暗暗的运功一圈，要比寻常时候轻松许多，就像是阻塞的河道突然疏松来开，浑身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轻快|感。 “这是她师门的解药，每个弟子一生只有一粒万毒丸和解毒丸，她把解毒丸给了我。” “什么？” 刘五震惊，想不到楚琼玉竟然舍得给殿下用这么珍贵的东西。 但他面上可是不敢说出这样的话来，赔笑道：“说明太子妃心中还是有殿下的啊！太子妃对殿下多好啊！” 刘衍却是意外不明的冷哼一声，听的刘五心中只打颤。 她不过是想要还恩情而已，想要算的一清二楚之后，能够毫不犹豫，不带一丝愧疚的转身而去。 “听清楚了吗，回去和小姐说，这次的药没有起作用，让小姐再给我一些……” 不远处忽然响起一阵私语声，如果不是因为刘衍和刘五是习武之人，耳力超群，说不定也会错过。 “……我知道！但是楚琼玉一向狡猾，我根本就没有那么多机会！如果这次不是我长了个心眼，中毒的就是我了！我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你让小姐下次备下一些解药吧，如果我要是死在了相国府，那小姐就没有可用之人了啊！” “殿下。” 刘五收起了一贯的吊儿郎当之气，朝着刘衍凝重的点了点头。 刘衍微微颌首之后，刘五原地跃起，消失在繁茂的树枝后。 “哎呀我知道，如果不是小姐帮我弟弟，我家可能就要断后了！所以如今我才愿意答应小姐的要求，要不然我怎么会背叛我的原主子呢！” 那边的声音还在继续，听上去像是被逼迫一般。 刘衍嘴角染上一丝冰凉的笑意。 楚琼玉的直觉还真是不错，这相国府中并不是多安全。 “殿下，是春白。” 刘五很快回来。 “她在和颜家的人说话。” “颜家？” 刘衍冷哼一声，这就有意思了。 ～ 因为刘衍走前那莫名其妙的一番话，让楚琼玉气不是气，心中滋味很是难受。 她明明都把自己宝贵的解毒丸给他了，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难道还要自己把命都献给他吗？ 楚琼玉觉得很是憋屈。 “小姐，殿下回来了。＂ 门外守着的从秋声音响起，楚琼玉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想了想，又马上坐下。 奇怪，如今生气的应该是她，为什么还要去迎接他？ 刘衍走进房间，就见楚琼玉正半靠在榻上，手中拿着一本书在看。 “时辰不早了，为何还不休息？” “殿下都没回来，我哪里敢休息。” 楚琼玉看了刘衍一眼，又飞快移开。 笑意从刘衍眼中一闪而逝，他在楚琼玉身边坐下，楚琼玉就像是碰到了什么似的，飞快的朝后缩了缩脚。 “殿下还是快些休息吧，这几日忙着西凉王来长安的事情，一定是忙坏了吧。” “你这是在埋怨我昨日没来看你吗？” “殿下可别这样说，殿下日理万机，哪有时间顾得上来我这，殿下不是说了把我送回相国府，我就安全许多了吗，殿下可真是……” “是我错了。” “啊？！” 楚琼玉以为自己听错了，“殿下你说什么？” 刘衍轻叹一口气，自然的给楚琼玉揉捏腿腹，“我本是以为这相国府安全，却不知道有些人的手已经伸的那么长了。” 楚琼玉哼笑一声：“这个我早就知道了，六皇子确实能耐，以前倒是我小瞧他了。” “刘尧？” 刘衍的手微顿。 楚琼玉敏锐的察觉到这话中的深意，不由得往前探了探身子：“殿下的意思是，还有其他人？” 刘衍点了点头：“我没想到，颜家的人也会插一手。” “颜家？颜妄之？” 楚琼玉有些震惊，颜妄之那样的人，怎么也会…… “是我考虑不周。” 刘衍沉声道，如果早知道会给楚琼玉惹下这么大的麻烦，早知道他当初就不会用颜妄之来做挡箭牌了。 “确实是殿下考虑不周，” 楚琼玉看向刘衍，“如果殿下去和颜小姐说，我腹中的孩子不是殿下的，这不就没事了吗？”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刘衍收回手来，凤眸定定的看着她。 莫名的，楚琼玉感到这夏初的天气竟然有些寒意。 “难道不是吗？殿下如果早点和颜小姐解释，那颜小姐怎么会嫉妒出手？” 楚琼玉皱眉，“丑话说到前头，如果我的孩子因为颜妄之出了什么事，我不管她是不是殿下的心上人，我都不会放过她，殿下应该知道我说的真假。” “我从未不相信过你的话。” 刘衍的手重新搭上了楚琼玉的腿上，眼中的寒意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知道为何，这样狠辣的楚琼玉，竟然比寻常的时候还要顺眼一些。 “明日你找个借口处理掉春白，要不然我出手的话，怕引起那边的怀疑。”刘衍看了楚琼玉一眼，有些期待楚琼玉的手段。 呵，果然心中还是惦记那边。 “知道了。” 楚琼玉站起身来，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我有些累了，先去休息了，殿下也早些睡下吧。” 刘衍跟着也要起身，谁知楚琼玉竟然回过身来，指了指刘衍所做的榻。 “殿下就在这里将就一晚吧，今日我身子有些不舒服，不想和殿下同睡。” 刘衍沉默几瞬，慢慢的点了点头。 不知为何，看着楚琼玉心中直冒火。 第525章 你心中有鬼 一夜无话，楚琼玉起床的时候，房中早已没有了刘衍的身影。 从秋说天还未亮的时候，刘衍就离开了。 楚琼玉走到榻前，昨晚刘衍睡过的被褥还在那里。 急的离开，是去找颜家小姐说清楚吗？ 楚琼玉讽刺一笑，叫来从秋梳洗打扮。 早饭还没送过来，楚琼玉就让人把春白叫过来。 春白疾步匆匆的迈进了饭厅，笑的很是开心。 “小姐，您找我？” 楚琼玉看了她一眼，抿了一口茶道：“尊卑有序，如今我已是太子妃，被人听去，这般没大没小，不知道是要说我不懂得管教下人，还是笑话我相国府太过宽松了。” 从秋笑容一滞：“是奴婢考虑不周，以后奴婢会注意的，太子妃。” 楚琼玉蓦地笑开：“你也在府上十几年，从小在我祖母身边长大，后来祖母把你给了我，我让你去服侍我母亲，你心口可曾有过怨恨？” “这哪有什么怨恨不怨恨的，不管是在老家，还是现在，我都是真心的把这府上当成我自己的家，太子妃，老太君，这家中的所有人就都是我的亲人，我服侍谁都是我的福气，又怎么会心生不满呢？是不是奴婢最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的，招惹了太子妃的不喜？太子妃直说便好，不用顾及奴婢！” “有你这句话就好。” 楚琼玉意味不明的挑了挑眉，挥挥手示意从秋带着闲杂人等下去，春白眼中略有不安，嘴角的笑有些牵强。 楚琼玉瞥了她一眼，面上不显。 “昨夜我睡不着，就和太子一起去府中溜达了溜达，这临近热夏初，晚上还是有些凉，可是把我给冻着了。” “太子妃昨夜出去了？去哪了？” 春白一惊，急忙问道。 楚琼玉似笑非笑：“你这么着急做什么，知道你担心我的身体，可你看我这不是没事吗？” 春白尴尬的笑笑：“是，奴婢见太子妃没有大碍，奴婢就放心了。” “说来也巧，” 楚琼玉站起身来，缓步走到春白身边，“昨夜在府中，我好像听到春白的声音了呢，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这不特地叫你来问一问，我这人好奇心重，你可千万不要觉得烦。” 这一番话说的轻松温柔，但春白的身子却早已浑身颤抖。 “扑通！” 春白一下跪在地上，双手紧紧抓着楚琼玉的裙摆，“太子妃，是奴婢一时鬼迷心窍！奴婢不是有意要害太子妃的啊！” “鬼迷心窍？你在府上待了多年，我祖母更是把你当成自己孩子一般，我母亲待你也是极好，我不知道你那边的主子是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宁愿背叛旧主，你可曾想过，如果我在相国府出了事，那相国府的所有人，不管是我爹娘，祖母大哥，还是你们，一个个都逃不开干系！” 楚琼玉声音猛地拔高，看着春白的眼中充满了凌厉的怒意。 春白身子猛地一震：“我不知道！奴婢不知道会这么严重啊！” “那你也真是够蠢，别人都把你卖了，你还要帮别人数钱。” 楚琼玉冷冷的看了春白一眼，转身回到椅子上坐下，她扬声对着门外道，“从秋！” 过了一会，从秋推门进来：“小姐？” 看见春白，她心中一惊，但立刻就垂下眼。 楚琼玉略感到满意。 “你去我房中把我放在梳妆台上的东西拿过来。” “是，小姐。” 从秋应了一声，立马转身而出。 春白瘫软在地上，瑟瑟发抖：“太子妃，奴婢真的是一时鬼迷心窍，奴婢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太子妃要是不信的话，自可以去我房中搜查……” 楚琼玉心中冷哼，真是事到临头，还死鸭子嘴硬。 “小姐东西拿来了！” 从秋快步走进屋子，把手中的包裹放在桌子上，刚要退出去的时候，却被楚琼玉叫住。 “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又冬是如何死的吗？” 从秋一怔，下意识的朝春白看去。 这是……什么意思？！ “太子妃又冬的死和我没有关系啊！真的没有关系啊！她是在宫里遇害的，那个时候我还在府里啊！我哪里有机会杀她！” “好了，我又没有说你是杀人凶手，” 楚琼玉从包袱里拿出又冬的那些木雕，示意从秋给春白送过去，春白却是躲开，双手紧紧的交握，就是不去接。 “怕什么。” 楚琼玉冷笑，“不是说又冬的死和你没关系吗，这只是一些小玩意而已，我看着精致，给你欣赏而已。” 春白勉强扯了扯嘴角：“太子妃看上的东西确实是好的，这些小玩意看着不错……” “不错那你就拿着，送你也无妨。” “我不要！太子妃东西我怎么能要！” 春白一声尖利，手脚并用的朝后躲去。 “从秋，你是个聪明的姑娘，你看出了什么。”楚琼玉朝着从秋看去，眼中寒意刺骨。 从秋直起僵硬的身子，难以置信的看着春白道：“又冬的死和你有关？！” “和我没关系啊！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怎么会害又冬！”春白抓住从秋的胳膊，凄厉说道。 “那你为什么不敢碰这些东西！为什么不敢！” 从秋把手中的木雕猛地扔在春白的身上，双眼通红。 春白一声尖叫，突然从地上跳了起来，惊恐的拍着自己身上。 第526章 你要护着颜妄之吗 临近午时，刘衍来到相国府，身后的刘二手里拿着这几日要处理的政务。 “殿下！殿下可来了！太子妃找到杀害又冬的凶手了！” 从秋从院子里冲出来，看着刘衍焦急说道。 刘衍抬眼看了看紧闭的房间：“太子妃是在里面吗？” “不在，太子妃去了老太君院子，她说有关春白的事情她要亲自和老太君说。” 那毕竟是放在老太君身边养大的春白，不能不让老太君知道。 刘衍点了点头，让从秋去把书房收拾出来。看着刘二手中抱着的东西，从秋惊讶道：“以后殿下是在在听雪院住下了吗？” “对，一直住到太子妃诞下皇子。”刘二笑眯眯道。 从秋高兴的笑，以后殿下能留在这里的话，那些杂七杂八的人都不敢再来招惹小姐了吧！ “你说什么？春白是颜家小姐的人？” 老太君难以置信的看着楚琼玉，“可她明明是在我身边长大的啊！” “恩，但是春白还有一个未曾蒙面的弟弟，当年她家乡遭遇天灾，和弟弟分离，她来到我们府上，她的弟弟进了颜家，这次是颜家人用她的弟弟威胁她来害我。” 楚琼玉从袖中拿出一块木雕放在桌子上，声音里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峻，“是她诱骗的又冬，告诉又冬御花园中有好吃的果子，又冬这才被人杀害。” 利用又冬对她的信任，利用又冬的喜好，这春白还真是会一击致命。 当然，她背后的颜妄之也不是个简单的。 本来还打算这次就这样的放过这件事，不和颜妄之计较，但是又冬的死绝对不能就此翻篇，就算刘衍要保她，也不可以。 楚琼玉垂下眼，目光微暗。 “唉，是祖母的错，如果祖母可以早些时候调查过这些事情，如今怎么还会让琼玉身处危险之中呢？” “这和祖母没关系，就算没有春白，也会有春红，春绿，我嫁给刘衍，已经很让人眼红了。” 楚琼玉握住老太君的手，细细安慰道，老太君深深叹了一口气，眼中泛起了泪光。 她可怜的琼玉。 等到楚琼玉从明辉堂离开，从秋过来找她，说是刘衍在听雪院住下了。 “正好，他不来我也要去找他。” 如果他不让自己动颜妄之，那以后他们二人就没有合作的必要了。 听雪院中，刘二站在书房窗前，遥遥的就看见楚琼玉朝这边而来。 “殿下，太子妃回来了，看着好像有些不高兴呢。” 等了一会，身后没有声音传来，刘二不禁回头去看，就见刘衍正垂眸看书，老神在在的。 “殿下，奴才说太子妃回来了，还有些不高兴呢。” 刘衍淡淡的嗯了一声。 刘二皱眉：“莫非殿下早就预料到了？” “殿下，我有些事情要和你说。” 门口，楚琼玉大步进来。 刘二赶紧请安一声，迅速退下。 “你还怀有身孕，不宜走那么快。” 刘衍站起身来，搀扶住楚琼玉的胳膊，扶着她去椅子上坐下。 “殿下，我已经把春白移交三法寺了。” 楚琼玉仰头看着他说道。 “恩，可以。”刘衍神情淡淡，看不出什么情绪。 “难道殿下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楚琼玉皱眉，“殿下中午才来，是已经去了颜家和颜小姐打好招呼了吗？” “那就麻烦殿下再走一趟，说这件事我不会大事化小的，我丫鬟的死她必须要付出代价。” “做错了事情确实是要付出代价的。” 刘衍垂眸看了楚琼玉一眼，“如果你不去，我心里反而还觉得不安。” “殿下不安什么？” “因为不像你了。” 刘衍抬脚朝着门口走去，即将迈出房门的时候，他停下脚步，头也不回的说道，“你放心，颜妄之的事情我不会插手，又冬对你的重要性我知道。” “多谢殿下。” 楚琼玉复杂的看了刘衍离开，眉心微皱。 他到底在打着什么主意？难道会真的看着自己对他的心上人动手吗？ 不管是想要干什么，颜妄之这个人她要定了。 临近傍晚，楚琼玉和从秋稍作打扮，从相国府后门离开。 桑榆见到楚琼玉的时候又惊又喜：“大姐姐，你怎么还亲自跑出来了，要是有什么事，你让我过去也行呀，你现在的身子重多不方便啊。” 楚琼玉握住桑榆的手，轻笑道：“只是怀了身孕而已，又不是什么大问题，这点路我还是可以自己走的。” 桑榆忙把楚琼玉小心翼翼的迎到屋里，搀扶她入座：“老伯出去看店了，我这也才是刚回来，我这几日空闲的时候给孩子做了一些小东西，大姐姐你看看喜不喜欢！” 她快步走到内间，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小包袱，放的都是孩子的一些小巧衣物。 “小五有心了，那我就代替你的小外甥谢谢你了。” 楚琼玉笑着接过，递给从秋说道。 桑榆笑道：“大姐姐怎么知道这是个小外甥，不是个小外甥女呢？” 楚琼玉怜爱的摸了摸肚子：“直觉。” “大姐姐的直觉一向准，大姐姐说这是个小外甥，那一定就是个小外甥了。” 姐妹俩闲聊了一会，楚琼玉让从秋出去守着，她有些重要的事情要和桑榆说。 “颜家小姐？她为什麽要害大姐姐？” 桑榆皱眉，握住楚琼玉的手，“但是大姐姐放心，不管是谁，只要有害大姐姐的心，那我就绝对不可能原谅她。” “我知道我的小五一向是偏向我的，”楚琼玉笑了笑，半真半假道，“如果是我有私心想要害人怎么办？” “就算大姐姐真的有私心，那也一定是有内情的，总之不管大姐姐做什么，我都会站在大姐姐这一边。”桑榆不假思索道。 楚琼玉重重的嗯了一声：“好！小五你放心，这次不是我故意谋害她，如果不是她杀害了又冬，我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就算不是为了我，也要为了我肚子里的孩子祈福不是吗。” “这次的事情是我做的，和大姐姐你无关，就算是真的有恶报，那也要降临在我身上，和孩子一点关系都没有。” 桑榆朝着楚琼玉笑道，眼角眉梢都带着坚定温暖。 楚琼玉眼睛一红，紧紧把桑榆揽在怀里。 “这次又要麻烦你了……” 此时的屋顶上，刘五把二人的对话一字不落的全听在了耳中。 太子妃想要对付胡颜妄之？ 那他要不要去和殿下说一声，好让殿下在背后多帮衬着太子妃一些呢？ 但是如果殿下真的做什么了，太子妃那么聪慧的人，肯定一眼就可以识清是他在背后报信的。 那他和桑榆姑娘不就…… 刘五颇感到纠结。 这简直比杀人还要麻烦！ 第527章 教训的就是你 在楚琼玉和刘衍坦白了自己对颜妄之的心思之后，一连几天，刘衍皆是什么反应都没有。 就是这看起来毫无异样的状态，反而让楚琼玉觉得有些不安。 每晚睡觉的时候，楚琼玉都担心这刘衍会不会想想自己对颜妄之的恨意，就要半夜起来把自己处之而后快。 连续几日的担心，让楚琼玉的状态一日比一日差。 “小姐！小姐！来了！” 这日清晨刚过，从秋急急忙忙的冲进了院子。 “颜家小姐来了！夫人正在前厅接待她呢！” 楚琼玉起身，理了理自己鬓角的碎发：“殿下呢。” “殿下在书房呢。” “我过去瞧瞧。” 楚琼玉朝着书房走去，门口守着的刘二看见楚琼玉的到来，赶紧请安一声。 “殿下，太子妃过来了。” 在听到里面的回应之后，刘二赶紧打开房门，送着楚琼玉进去。 “殿下，听说颜小姐来了，殿下要不要过去看看？” 楚琼玉走到刘衍身边，朝着他笑道。 刘二瞬间一怔，这话怎么听起来…… “她来了与我有什么关系。” 刘衍头也不抬的说了一句，示意刘二出去把门带上。 楚琼玉好笑的看着他：“可能颜小姐是来找殿下的呢，知道殿下不在宫里。” “估计是啊，想念殿下了呢。” 刘衍终于抬起头，眉头微皱：“你到底想说什么？” “就是想知道殿下要不要和我一起过去看看而已。”楚琼玉温柔笑道，“毕竟这和心上人的别离可不是什么好滋味。” 只见刘衍定定的看着她，眸子浓黑似墨。 “好，那就过去看看。” 他放下手中的手，站起身来率先走了出去。 楚琼玉冷哼一声，说是不见其实不也是想的厉害。 到了前厅，楚琼玉稍落后刘衍半步，清楚的看见颜妄之在看到刘衍的时候，眼睛猛地一亮。 “臣女参见殿下，太子妃。” “颜小姐请起。” 刘衍淡笑一声，扶着楚琼玉入座之后，在旁边也坐下。 颜妄之有些不悦的看了楚琼玉一眼，很快别过了头。 “殿下，臣女过来是想请太子妃帮臣女看看身子的。” “恩？” 楚琼玉朝着身边的从秋看去，“我何时是个大夫了？我曾开过医馆，给人看过病吗？又冬？” “太子妃又记错了，奴婢是从秋，又冬在宫里不是已经……”从秋抹了抹眼泪，“太子妃从未说过自己是个大夫，也从未开过医馆。” “是吗，这自从有了身孕，感觉这脑子也不太顶事了，” 楚琼玉有些苦恼的拍拍额头，朝着脸色很不好看的颜妄之看了过去，“真是不好意思啊，颜小姐，我不给人看病的。” “不不不，不是看病，只是帮臣女搭搭脉，看看身子就好！” 颜妄之急忙说道，心中怨恨，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了，她怎么会来这里自取其辱！ 听闻长安城里那个有名的褚大夫是楚琼玉的师兄，找他看病的人都排到了长安城外，找楚琼玉的话说不定还能行个方便，但是楚琼玉也是师从薛神医，医术比褚玉肯定要好，她这个病来的蹊跷，就想要找楚琼玉看看。 “搭脉和看病有何区别呢？” 楚琼玉似笑非笑的说道。 于氏在一边看着，不明白女儿为何要这样一幅样子，以往的时候不是还挺热心肠的吗。 “琼玉，这颜小姐……” “娘，方才我听我祖母找你，你快过去看看吧，别误了什么正事。” 楚琼玉打断于氏的话，看都不看颜妄之一眼。 这话不就是在说，自己算不上是正事吗？！ 颜妄之气的脸色微红，看着楚琼玉的眼神恨不得喷火。 “殿下，臣女如果不是真的走投无路了，是绝对不会来麻烦太子妃呢！殿下请您帮臣女和太子妃求求情吧！” 颜妄之眼眶微红，朝着刘衍看去。 楚琼玉目光看着于氏离开的方向，实则耳朵已经朝着刘衍那边伸了过去。 虽然知道刘衍肯定是要帮颜妄之说话的，但是不知为什么，她的心里还是有些紧张。 “琼玉的事情，我从不干涉。” 刘衍对着颜妄之略一点头，语气淡淡。 楚琼玉微松一口气。 “太子妃！求求您救救我吧！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找谁去了啊！” 颜妄之心生怨恨，可濒死的绝望却让她屈服在楚琼玉的脚下。 “太子妃您看！我不知为何就突然变成这样了啊！” 毫无预兆的，颜妄之猛地掀开自己的袖子，只见那胳膊上结满了像是蛛丝一样的血红，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整条胳膊。 “啊！” 楚琼玉猛地从椅子上弹起，刘衍早已稳稳的把她抱在了怀里。 “你这是作何？！就算我不想给你看病，你也用不到这样吓人吧！” 楚琼玉倚靠在刘衍的怀里，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刘衍有些不悦道：“颜小姐，能体谅您的焦急心思，但是琼玉如今肚中还有我皇家的长孙，要是有三长两短，想必颜太傅都不会留你。” 颜妄之面上生出了些惊慌，连忙把胳膊盖住：“臣女不是故意要吓唬太子妃的！臣女只是想要太子妃帮臣女看看身子而已！” “殿下，我有些头晕……” 楚琼玉面露痛苦，难受的捂住心口，一双美目却是异常的清明。 颜妄之暗暗的咬碎了一口银牙！ “快去把褚玉叫来！” 刘衍直接把楚琼玉横抱起，大步走出了前厅门。 褚玉？！ 凭什么她生个病就能让褚玉放下那几千几万个病人赶回来，而她都要死了却没有人能救她？！ 为何这世间是这样的不公！ “颜小姐，别怪奴婢多嘴，” 在刘衍抱着楚琼玉离开之后，一直站在门外的从秋走了过来，她俯下身子，凑到颜妄之耳边，“我家太子妃自从有了身孕之后，脾性大改，我看您病的不清，看起来也是很严重的样子，如果您真的想治病的话，不如和太子妃好好的认个错，太子妃消了气，或许就能给您看病了呢？” “我要怎么认错？” 颜妄之咬牙切齿道。 “这奴婢就不知道了，” 从秋羞赧一笑，“这应该是要看颜小姐的诚意多少了吧。” 第528章 你不说，我不说 楚琼玉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可以感受到旁边刘衍的一举一动。 他在拿着热毛巾给自己擦手擦脸，动作轻缓温柔。 楚琼玉觉得自己心跳的有些快。 “殿下！殿下！颜小姐非要跪在门前，说是给太子妃赔罪，奴婢拦都拦不住！” 从秋跑进屋里，大声说道。 “知道了。” 刘衍淡淡一声，摆手示意从秋出去。 从秋被他的反应弄得有些懵：“殿下，奴婢说颜小姐还在外面跪着呢。” “吓到了太子妃，跪上一时半会不是应该的吗?如果被父皇知道，冲撞了皇长孙，那就不是下跪赔罪的事情了。” 刘衍眼神冰冷，“难道还要我亲自去外面和她说吗？” “不不不！奴婢这就出去转告颜小姐！” 从秋身子打了一个寒噤，赶紧转身出门。 楚琼玉心中疑惑，这刘衍到底是什么意思？ 颜妄之不是他的心上人吗？这就眼睁睁看着她跪倒在自己门前？ 而且还威胁她，如果不跪，那就是杀头的罪名？ “吱啦”一声传来，是刘衍起身了。 楚琼玉心底嗤笑，这还不是忍不住要出门帮助心上人解脱苦海吗？ 过了一会，院中传来了刘衍的声音，楚琼玉从床上直起身来，竖起耳朵听去。 “……颜太傅是我的老师，我会看在他的面子上，不把此事告诉父皇。颜小姐想必之前在西山狩猎的时候有些误会，我如今的太子妃是楚琼玉，那我自然会一心一意的对待她，如今她腹中有我的骨肉，更是我皇家的皇长孙，颜小姐身子抱恙，我们能理解，但是惊吓到了太子妃，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了，尤其，是我在这相国府中发现有人要谋害琼玉，颜小姐你的居心我不得不想的复杂。” “不！” 只听颜妄之一身凄厉大叫，“我没有谋害楚琼玉，我只是想让她帮我看看身子而已！外面那个褚玉大夫，我根本就排不上队！所以我就想着让楚琼玉帮我……” “大胆！太子妃的名讳也是你能直呼的？” 刘衍厉声道，“如今琼玉还没有醒过来，你就在这里等着吧，如果她万一有什么好歹，那我皇家肯定饶不了你！” 楚琼玉一惊，赶紧仰面重新躺下， 不多时，刘衍从门口进来，咣当一声关上了房门。 楚琼玉感觉他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以为他是看出了什么，瞬间身子僵硬。 半晌之后，感到刘衍只是给自己掖了掖被角之后，楚琼玉的心这才终于落下来。 本是打算要好好睡一觉，给颜妄之一个教训的，谁知刘衍竟然在旁边不走了，她只感到浑身的不对劲。 终于…… “殿下……” 楚琼玉“呢喃”一声，悠悠的睁开了眼睛。 “醒了，可又什么地方还不舒服的？” 刘衍搀扶楚琼玉坐在床头，眼神关切。 楚琼玉有些不自然的别过头，声音略带沙哑：“师兄还没来吗？” “他路上有些事情耽搁了，马上就到了。” “哦……”像是突然想起来，楚琼玉惊呼一声，“颜小姐呢？” “在外面跪着。” 刘衍沉下脸，“惊扰到了太子妃，理所应当。” 楚琼玉轻叹一口气，道：“颜小姐怪病缠身，怕她也是心中着急，不是故意为止，我又没有事情，何必要颜小姐受这份罪，不如还是把她叫进来，让我给她看看身子，让她早些回去吧。” “你就这么放过她？” 刘衍眉心皱眉，“如果孩子有个好歹……” “我这不是没有事情吗？”楚琼玉低笑，“那毕竟也是殿下的太傅之女，看在颜太傅的面子上，也要善待颜小姐啊。” 终于，刘衍慢慢的点了点头，出门叫着颜妄之进来。 颜妄之一脸欣喜，看吧，殿下心中还是有她的！ “颜小姐，麻烦你把你的伤处给我看看吧。” 楚琼玉依靠在床上，苍白的对着颜妄之笑笑。 这次颜妄之留了个心眼，离着楚琼玉还有几步之远的时候，掀开了袖子。 楚琼玉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好办，普通的寒气入体而已，吃些药就好了。” 说着不顾颜妄之疑惑的眼神，扬声叫来从秋，让她去药房里把那红色的药瓶拿来。 “这是寒气入体？可是找了那么多大夫，都看不出我是得了什么怪病，你就只看了一眼，就能如此断定？” “那是因为他们的师父不是薛神医。” 楚琼玉不屑一笑，“殿下对我的医术看法如何？” “独一无二。”刘衍低声说道。 楚琼玉笑出声来：“殿下可就是偏袒我了。” “你值得。”刘衍握住楚琼玉的手，加重了语气。 楚琼玉干笑，本是想抽回手来却被刘衍攥紧，只好作罢。 颜妄之看着咬碎了一口银牙。 “太子妃。” 从秋走进来，把手中的药瓶放到楚琼玉的手上。 “颜小姐，拿去吧，一日三次，一次一粒，温水吞服。” 颜妄之伸手接过，咬牙切齿道：“多谢太子妃。” “不客气，颜小姐能治好病就好。” 楚琼玉勾了勾唇角，温柔笑道。 等着颜妄之带着一腔的不顺心离开之后，楚琼玉也对刘衍借口说自己有些困了，想要睡一会，打发了刘衍离开。 本是以为刘衍一定回去暗中找颜妄之，阻止她吃自己给她的药的时候，却被从秋告知，刘衍从听雪院离开之后，就去了流年斋找楚泽复去了。 “他怎么不去找颜妄之，而去找我大哥了？” “不知道呢，估计是有什么事情要说吧。” 从秋想了想，又补上一句，“说不定殿下和大少爷的关系变好了呢。” 变好？不可能。 楚琼玉嗤笑一声，眼神渐渐变得冰凉起来。 又冬，杀害你的幕后凶手我已经找到了，你就等着我给你报仇吧！ “小姐，楚琼瑶今日又在清心阁里闹腾，说是要见殿下呢。” 自她从宫中回家之后，楚琼瑶就没有一日不在闹腾的，相国府其他人不知道，但她可是了解的一清二楚。 “好啊，既然相见，那就让她见吧。” 楚琼玉冷笑，她倒要看看，就凭着楚琼瑶如今这般，还能翻腾出什么水花出来。 她垂眸，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里面的卿儿可能也感受了母亲的怒意，不安分的动了动，就像是试图在去亲吻母亲的手掌，好让母亲消气一样。 她虽然很开心卿儿的再次到来，但不代表她会原谅楚琼瑶对自己做的事情。 等着，这笔账她会一分一毫的细细去算！ 第529章 当一个孩子变成了两个 颜妄之拿着楚琼玉给的药回了太傅府，还没等进院门，就被丫鬟叫住，说是府上来了位贵客，老爷让颜妄之过去。 “不去！我说了我不嫁人！” 颜妄之气恼的挥手，明明她是太子妃的，在西山的时候刘衍和她那么亲密，可是如今成了太子妃的人却是楚琼玉，她心中过不去这道坎，除了刘衍，这世上所有的男人都配不上自己！ “小姐，是六皇子殿下来了。”丫鬟附耳过去，小声说道。 颜妄之皱眉：“六皇子又如何？”她看不上的人还是看不上。 话是这么说，但她心里还是在打鼓，六皇子怎么会突然来这里，以前可不知道他和自己的父亲有半分交集的。 等到颜妄之来到前厅，就听见里面传来交谈声。 “妄之，快来拜见六皇子殿下！” 颜太傅看到颜妄之，赶紧招手让她过来。 “臣女拜见六皇子。” 颜妄之上前，微微的行了个礼。 刘尧赶紧虚扶她起来：“颜小姐客气了，颜太傅小时候教过我，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用不着和我这么客气。” “哎，这话老臣可不敢担待。”颜太傅笑道。 颜妄之心中还记着楚琼玉的事情，也没多在厅里久留，没一会就起身告辞了。 结果她刚出院子，后脚刘尧就跟了过来。 “六皇子是有什么事吗？” “听说颜小姐近日身子有些不适，我就想着可以帮你引荐一些宫中的太医，帮你看看可好？”刘尧笑说，一副儒雅宽厚的模样。 颜妄之却是退后几步，嗤笑道：“六皇子殿下为臣女这么上心，臣女感激不尽，可臣女已经有了心上人。” “这和心上人有什么关系呢，我是看在太傅的面子上所以帮你的啊。” “六皇子是以为这长安中的人都是傻子吗，谁不知道六皇子和太子殿下不和，背地里都想要争权夺东宫位，臣女可不敢和六皇子靠的太近。” 颜妄之面露鄙夷，嫌恶的上下打量刘尧一眼，转身就要离开。 “站住！你对本皇子这么说话，就不怕本皇子？” 刘尧走到颜妄之面前，脸色愠怒。 颜妄之哼笑：“六皇子来太傅府，是来找我爹的吧，找我爹做什么呢？让我猜猜，如今太子殿下迎娶了相国公的女儿，无意是在朝堂上的根基更加稳固，那六皇子有什么呢，先前出的所有的事情，足以让六皇子的追随者都没有了吧？所以如今就想着前来拉拢我爹了是不是？” 刘尧震惊：“你竟然知道？” “我说了这长安城中的人都不是傻子，”颜妄之神态鄙夷，“六皇子还是早些离去吧，我爹是不会答应你的，他对太子殿下的感情可比你想象中的深！” “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刘尧露出狰狞之色，看着颜妄之的眼神像是恨不得在喷火。 颜妄之无知无畏般，慢慢的上下打量刘尧一眼，用这世上最恶毒的语气，一字一顿道：“不就是个没钱没势，还妄想登上东宫之位的皇子吗？” “颜妄之！” “六皇子也不用这么大声，强要清白小姐，加害幼第，这里面哪一桩不能把六皇子置于死地？如果不是你那个有本事的宠妃娘亲，这时候你都不知道被扔在哪个乱葬岗了，还能在这里和我说话？你可要多谢谢上苍，让你这么个蠢货生到了皇家！可以和太子殿下称兄道弟！” 刘尧双手紧攥成拳，眼神渐渐变得赤红。 “我刘尧直到今日，还从未受过如此大辱！颜妄之！” 颜妄之挑眉，嘴角挂着蔑笑：“六皇子，您叫我呢？” “我看六皇子还是不要在我太傅府上费劲了，还不如早些回去你那皇子府，安安分分做人，等到太子殿下登基之后，说不定你还能混个王爷当当呢！” 说着，颜妄之抬起手来，手指一下下的戳着刘尧的肩膀。 刘尧忍无可忍，猛地一把抓住颜妄之的手，在后者的惊呼声中，强行拽拉着颜妄之的手朝着不远处的花园走去。 “你想干嘛！你放开我！” 颜妄之蛮横的抓挠着刘尧的脸，声音凄厉。 刘尧狠狠的喘息几口气，一把捂住了颜妄之的嘴巴，拖着她往前走去。 颜妄之终于感觉到了惊恐，瞪大了眼睛。 …… 相国府听雪院中。 “太子妃，殿下和大少爷一起出去了，听说是去喝酒了呢。” 从秋走过来，笑对着楚琼玉说道。 楚琼玉淡淡的嗯了一声，放下手中的书来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 越看眉心越紧。 “怎么了啊小姐？”从秋不由担心问道。 楚琼玉纳闷一声：“我怎么觉得我这肚子越来越大了呢。” 从秋认真的看了看：“我也瞧着怎么比我见过的那些妇人的都大了一圈呢。” 楚琼玉沉默几瞬，抬起头来对着从秋道：“你去把师兄找过来。” 从秋不敢耽误，很快过去把褚玉喊了过来。 “怎么了师妹？” 褚玉走过来，细细的打量楚琼玉一番，笑道，“瞧着这几日的气色不错，要保持啊。” 楚琼玉此时没有心思在乎这个，她把手伸到褚玉面前：“师兄，你帮我把把脉，我怀疑……” “啊，怎么会呢，你的身子一直都是我在看着的，如果是双生子的话，我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试试吧。” 楚琼玉往前伸了伸手，眼神复杂。 褚玉一怔，还没搞清楚楚琼玉到底是怎么了的时候，手指已经搭上了楚琼玉的腕。 楚琼玉深深吸了一口气，心中忐忑。 终于在她越来越不安中，褚玉抬起了头。 脸上出现了一种很难用言语去描绘的表情：“是……双生子。” 楚琼玉闭上眼睛，缓缓而出一口气。 袖中的手冰凉至极。 “琼玉你怎么了？！” “我没事，师兄。” 楚琼玉站起身来，头低垂着看不清神色，声音听起来和往常好似没有什么区别，但还是褚玉觉得心神不定。 “我出去一趟，一会回来。” 她叫过从秋，扶着自己朝外走去。 从秋只觉自己要用全部的力气才能抗住楚琼玉的重量，就像她没了力气走路一样。 “小姐你怎么了啊！？”从秋惊恐的看着她。 楚琼玉抬眸，眸中的戾气让从秋身子顿时一僵。 楚琼瑶！ 第530章 刘尧的绝境之地 还未等楚琼玉出门去清心阁，就见下人急匆匆的跑进了院子。 从秋立刻警惕挡在楚琼玉身前，训斥道：“慌什么！触犯到太子妃是不想活命了吗！” “不不不！小的刚从外面回来，听到一传闻，赶回来告诉太子妃的！” “什么传闻？” “小的，小的听说颜太傅家的千金小姐于今日午后在家中园子发现……尸体都凉了！” 楚琼玉猛地瞪大眼睛：“是谁杀的？” “小的……小的听说午时见过颜小姐的人只有当今六皇子！” 刘尧？ 楚琼玉眉心紧皱，是刘尧杀的颜妄之吗？理由呢？ “快去把殿下叫回来！” “是！” 从秋扶着楚琼玉进屋，面色有些惊慌：“小姐，六皇子怎么会帮我们报仇了啊？” 他们还没动手去收拾颜妄之，这才离开相国府多长时间的功夫，竟然就香消玉损了。 “你现在出去打听打听，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沈大哥那边应该早就着手了，你的身份不方便，先去找溶月，让她带着你去。” 楚琼玉握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眼中闪着奇异的光彩。 从秋应了一声，马上转身出门。 楚琼玉扶着桌子站起身来，看着从秋离开的方向。 刘尧，你可是自己把自己往绝路上送的，那就不要怪别人落井下石了。 下人出去找刘衍，正巧遇到刘衍和楚泽复正往出相国府回来，他赶紧迎上去：“殿下，太子妃找您呢！” 刘衍和楚泽复对视一眼，后者点了点头，刘衍率先一步抬脚朝着听雪院走去。 楚琼玉一直在院中等着，看着刘衍她立刻上前，因步子太快险些一个踉跄，刘衍眼疾手快上前搀扶住她，手都在颤抖。 “殿下，颜妄之死了！” “我，听说了，”刘衍扶着楚琼玉走到椅子上坐下，一点都没有震惊的意思。 楚琼玉怔住：“殿下什么时候知道的？” “不久之前，刘尧已经逃到宜妃那里去了，颜太傅正准备进宫去面见父皇。” “确定是刘尧动手的了？” 楚琼玉一把抓住刘衍的手，“已经确定了？！” “八|九不离十了，颜妄之直到临死，手里还攥着一块从凶手身上撕扯下来的布料，只要等着和刘尧的衣服核对，就能确认了。” 刘衍神情淡淡，没有因为刘尧的事情高兴的意思，也没有因为颜妄之的事情伤心的意思。 楚琼玉不禁纳闷：“难道殿下早就知道有这一天吗？出事的那可是颜小姐，难道殿下就不想为她出口气吗？” 那不是刘衍的心上人吗，如今人没了，他怎么还能坐的住？ 刘衍看了她一眼：“难道你是要我去杀进宫中给颜妄之报仇吗？” 楚琼玉站起身来，扶着肚子忍不住轻轻嘶了一口气。 刘衍立马起身扶住她：“你怎么了？” 楚琼玉笑着推开刘衍的手，道：“只是被殿下的话吓到了。” “难道你还希望我为了另外一个女子去进宫杀人？到时候你这个太子妃可要怎么当？” “原来殿下是为我考虑的。真好。” 虽然不知道刘衍到底是怎么想的，但这句话不能否认，还是让楚琼玉的心稍稍高兴了那么一点。 …… 昭阳宫中。 “母妃我要怎么办啊！听说颜太傅已经进宫去见父皇了？！” 刘尧脸色苍白，不停的在殿中走来走去。 他杀了颜妄之，这件事一定不会和以前的事情一样化小了吧？！ 但他不想死啊！ 宜妃怒指刘尧，“蠢货！谁让你杀了颜妄之的！？在这种关头不夹着尾巴做人，难道你还要上天吗？！颜太傅那是什么人物，陛下也曾受教于他！可你竟然杀了他老来女！你怎么一点都不让我省心！” 刘尧崩溃跪地：“是那颜妄之一直激怒于我！我本想乜有想要杀她的啊！我不是故意的啊！” “蠢货！” 宜妃高高扬起手来，可还是没舍得挥下，她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刘尧，重重叹了一口气：“现如今，我也保不住你了。” “母妃你要救孩儿啊！” 刘尧震惊，扯住宜妃的胳膊不放，绝望哭喊。 “够了！” 宜妃忍不住怒喊一声，“到了这种境地，你不去和你父皇认罪！你还能做什么？！” 刘尧一怔，立马从地上站起来：“好！好！孩儿这就去！” 谁知宜妃却是一把拽住他：“不，你不能就这么去！跟我来！” 事到如今，只能险中求生了。 第531章 母子俩的舞台 就在宜妃和刘尧商量要去明帝面前卖惨的时候，这边楚琼玉和刘衍已经来到了龙华殿。 “父皇，听闻颜太傅家的颜小姐于今日午时出了事？” 刘衍揖手，朝着明帝看去。 明帝正为此事烦恼，刚刚送走了在殿上哭喊的颜太傅，闻言头也不抬的嗯了一声。 “父皇，今日上午颜家小姐还来寻找儿媳，让儿媳帮她医治身体，怎么这才……” 楚琼玉轻叹一口气，“大好年华，怎么就香消玉损了呢。” 明帝心烦意乱，胡乱的应和两声，抬头看向刘衍，刚要问他前来是何事，当视线触及到刘衍时，忽然脑中白光一闪。 “皇儿。” 只见他大步从龙椅上下来，快步来到刘衍面前，亲热的扶住他的肩膀。 楚琼玉眼中锋芒一闪，后退了半步。 “皇儿，你六弟的性子你也知道，他不是那种嗜杀之人，今日的事情肯定是有误会的，但颜太傅那边如果不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这样吧，你和颜太傅私交甚好，不如你出面去和他谈谈，到底尧儿是一个皇子，不能……” “父皇，天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您这样包庇六皇子，怕是难以服众吧？” 楚琼玉垂眸，淡淡说道。 明帝皱眉：“可是也不能因为一个颜妄之，就去把六皇子给处斩了吧？到底是我天家的皇子，怎能这么大的处罚呢？” 楚琼玉心中冷笑，果然，果然和她想的一样！ 明帝宁愿让刘衍出去背一个溺爱皇弟，包庇之责，也要让刘尧平安无事！ “启奏陛下，六皇子和宜妃娘娘来了。” 话音未落，一阵凄厉声从殿外传来：“父皇！儿臣知罪！儿臣愿意受处罚！” 刘尧从外面跌跌撞撞的跑进来，扑哧一声跪倒在明帝脚下。 身上的衣服带血破烂，脸颊也是红肿。 明帝大惊：“你这是怎么了？” “母妃责怪孩儿犯下大错，狠狠教训了孩儿一番……”刘尧捂住脸颊，眼睛通红。 “逆子！还有脸找你父皇！” 宜妃冲进殿中，手里还拿着一柄利剑，看到刘尧，她砰的一下把剑扔到地上：“逆子！你怎还有脸活着？颜太傅三朝元老，你竟然敢害了他惟一的女儿！我从小是怎么教导你的，你怎会成了如今这般性子！你……” “够了！” 明帝忍无可忍，拉着宜妃到了一边，怒斥道：“你这是做什么啊！这孩子又不是故意的，难道你想要他以命偿命吗？！” 宜妃双手掩面，哭倒在明帝身上：“是臣妾管教不严，还请陛下责罚！” 楚琼玉冷眼看着面前的这场闹剧，忽然想到刘衍看到这些该是什么心情，她想要回头，就感到一只手扶到了自己腰上。 她心中一动，伸手去盖在上面，回头露出了笑容。 “父皇！还请你责罚！” 刘尧朝着明帝跪爬过去，痛哭扯住明帝的袍裾。 “这件事还有出路，你皇兄已经答应……” “殿下还没点头呢，父皇。” 楚琼玉上前一步，对着宜妃刘尧福了福身，挽住了刘衍的胳膊，“殿下和颜太傅是忘年交挚友，得知颜小姐离世的消息，殿下也是心中悲伤，不管父皇找谁去和颜太傅交涉都好，但都不该找殿下，他不适合。” “他是当今太子，为何不适合？这整个皇宫里面，就只有他最适合！”明帝怒道。 楚琼玉低笑：“父皇未免也太偏心了一些，为了您的六皇子，就把我的夫君推到水深火热之中，您不会不知道，如果殿下出面，那包庇六皇子的骂名就要被他背负，以后这东宫可是还有他的位置在？父皇您不会没有想到这一点吧？” 宜妃怔住，蓦地朝着楚琼玉大步走过去：“太子妃说话还是要讲些道理！不管是太子还是六皇子，陛下都是一样的疼爱，从未厚此薄彼过！你这样说是把殿下当成什么人了！” “我自然是把父皇当成当今陛下，如今的皇帝！” 楚琼玉厉声，朝着宜妃直直看过去，“宜妃娘娘，你们母子有这个功夫来父皇面前演上一出大义灭亲的戏码，还不如去颜太傅面前，虽然他痛失爱女，但此人一向是心软，说不定你们到他面前上演一场，颜太傅心软了，还真不追究了呢？” “楚琼玉！” 宜妃生气大喊一声，朝着楚琼玉就冲了过去：“你再给我胡说八道！” 还没等走到楚琼玉跟前，刘衍毫无预兆的出现在她面前。 凤眸寒意瘆人：“宜妃娘娘想对我的太子妃做什么？” 宜妃怔住，竟然不敢再上前半步。 明帝深深叹了一口气：“琼玉说的对，我是当今的陛下，不能因私利，就去包庇自己的皇儿，无论是什么样的罪名，都要依照律法处理。” “陛下！”宜妃一怔，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明帝抬手：“来人！把六皇子关押三法寺！等到事情查清楚，再做定夺！” 宜妃脸色惊变：“陛下！” “够了！” 明帝阴沉的朝着面如死灰的刘尧看去，转身大步离开。 楚琼玉和刘衍对视一眼，两人朝着宜妃行礼，相携走了出去。 “你觉得父皇真的会处置刘尧吗？” 走出龙华殿后，楚琼玉这样朝着刘衍问道。 刘衍还没说话，就听到楚琼玉又道：“不行，我得和沈大哥说一声，要你注意点。” 不知为什么，这次听到楚琼玉提起沈镇南的名字，刘衍心中竟未有不高兴的感觉。 暖意在心中慢慢流淌。 第532章 惊险之夜 就在刘尧被关进三法寺的第三天，楚琼玉收到了来自沈镇南的消息。 宜妃娘娘曾派人来三法寺，不知那人和刘尧说了什么，两个人在牢房里待了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他察觉不对劲，过去看了一次，发现刘尧已经没有了刚才时候那种惊恐，反而还有些沾沾自喜的意思。 “就知道会这样。” 楚琼玉冷笑一声，抬起写了一封密信，让从秋去给沈镇南送去。 从秋有些犹豫：“不用高度殿下吗？” 她还对上次的事情有阴影呢。 楚琼玉却是笑了笑：“没事，快去吧。” “是。” 冲球半信半疑的离开，只能祈祷刘衍不要因为这件事再生小姐的气。 晚上刘衍回到相国府，楚琼玉主动去书房找他：“殿下，如果我做了什么事情，但我的目的是想要你好，你会生气吗？” 刘衍平静摇头：“不会生气。” 楚琼玉弯下眼睛：“好，有了殿下这句话我心中就有低了。” 刘衍眼中染上了些许笑意，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抚楚琼玉的头，楚琼玉下意识的一躲，刘衍的手也僵住了。 她还是怕自己。 就在刘衍要把手收回的时候，却被楚琼玉一把握住。 “殿下，你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刘衍一怔，看着楚琼玉转身离去。 沈镇南收到楚琼玉的信，当着从秋的面打开，再三确定：“这真的是琼玉写的？“ “是啊，小姐写信的时候我在场呢，沈将军你不会是认不出我家小姐的字来了吧？”从秋开玩笑道。 沈镇南笑了笑，把信收起来放在了袖子里：“只是没想到琼玉她会……” “会什么？” “没事，好了时辰不早了，你也快回去吧，告诉琼玉我知道了，让她放心。” 从秋带了点头，快步离开。 回到听雪院，正好刘衍不在，从秋赶紧把沈镇南的话转达给楚琼玉。 楚琼玉点头：“我知道了。” 从秋不免有些好奇，那信上到底写了什么，但楚琼玉却是笑着回避：“这件事知道的越少越好，你个傻丫头怎么还上赶着呢。” 到底是什么事情呢？ 深夜，夜深人静，三法寺守门的衙役昏昏欲睡，半梦半醒。 忽然，一阵极其微小的悉悉索索声音传来，几道黑影从三法寺的院墙外，凌空翻进了三法寺中。 “六皇子，我们奉宜妃娘娘的命令前来接您出去。” 刘尧哼了一声，从地上爬起来：“来的也太晚了，不是说亥时的时候来吗？” 打头的黑衣人闷声道：“路上出现了些意外，耽误了。” “被人发现了？”刘尧惊道。 黑衣人嗯了一声：“已经解决了。” 刘尧这才松了一口气：“算你们有点心眼，好了快把门打开吧，我都在这里的待够了！” 黑衣人拔出利剑，砰的一声把门上的锁匙砍断，牢门应声而开。 刘尧走到门口，深深的吸了一口空气：“还是外面好啊，对了，父皇有说什么吗，我不能就这样离开长安，不回来了吧？” “陛下说，六皇子殿下先在外面暂避风头，等着以后长安平息一些，再接您回来。” “还是父皇想的周到，正好趁着这段时间去走走。” “六皇子殿下，时辰不早了，我们走吧。” 黑衣人来到刘尧面前，忽得抬手抓住了刘尧的手臂，那手冷冰冰，一直凉到了刘尧心里。 他有些不悦的瞪了黑衣人一眼，但也知道如果没有他，自己是无法出三法寺的。 “快走吧！” “是。” 黑衣人应声，抓着刘尧揉身上了屋檐，其余黑衣人随后而来。 快到城门口，刘尧远远的看见了那辆等在门口的马车。 他心中一喜，觉得自己的好日子马上就要来了。 “六皇子殿下，我只能护送您到此处了。” 黑衣人放下刘尧，对着他说道。 刘尧一惊，这群人不是应该一直保护他的吗？ 他刚要开口问，却震惊发现不知何时，五个黑衣人竟然只剩下了自己面前的这一个？！ “六皇子，走吧，出了这城你就安全了。” 黑衣人忽然伸出手，强硬的把刘尧塞到了车里。 刘尧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但还没等呼喊出声，那黑衣人已经拔出剑，朝着马儿狠狠划了一刀，马儿吃痛，朝着城门疾驰而去。 刘尧堪堪捂住车厢，这才没被甩出去。 马儿嘶鸣声惊扰到了守城的士兵，士兵一抬头，见辆马车摇头晃脑的疾驰而来，瞬间大惊。 “谁敢也闯皇城门！给我拿下！” 刘尧心中一惊，扯着嗓子大喊：“我乃当今六皇子！给我开城门！” 可惜这声音还没等传进士兵的耳朵，长安街尽头忽然奔驰来一队骑兵，手中的火把在黑夜剧烈燃烧！ “奸细出逃！格杀勿论！” 奸细！？ 士兵大惊，立刻沿着城门散开，木桩加栏。 “砰！”一声巨响，马儿狠狠撞上木桩，连车带人都摔在了一边！ 刘尧被重重甩在地上，抱着身子痛苦的翻滚。 “奸细出逃！格杀勿论！” 那声音越来越近，刘尧只觉脑袋砰的一声炸了。 “我是六皇子！谁敢动我！” 可是他想错了，在三法寺几日的时候，他浑身邋里邋遢，头发蒙面，哪里还有往日英俊儒雅的样子，再加上是深夜，夜色漆黑，更是看不清面容。 他叫喊的愈发厉害，士兵只觉得他是在故意迷惑视线。 “要是杀了奸细，那升官封爵，岂不是容易不少？！” 士兵一个个红了眼睛，争相把手中的利剑朝着地上躺下之人狠狠刺去！ 看着近在咫尺的剑刃，刘尧惊恐的瞪大眼睛。 “我是……噗！” 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涌而出，数不清的刀剑深深刺进了他的身体里面！ “抓到奸细了！” 士兵们欢呼不已，仿佛那官爵之位近在眼前！ 第533章 那晚之后 抓杀奸细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长安城，不少人都打着灯笼出来看热闹。 “太子妃！殿下！守城门的士兵抓到了别国的奸细！” 从秋隔着房门，朝着屋里喊道。 楚琼玉和刘衍相识一看，后者过去搀扶楚琼玉起来：“去看看吗？” “殿下想看吗？”楚琼玉却是反问一声。 刘衍看向楚琼玉，眸中看不出深意：“随你。” 楚琼玉轻笑：“好，那就去瞧瞧吧。” 一辆马车从相国府缓缓驶出，从秋和刘二在前面赶着车，从秋兴奋的停不下来，激动和刘二说，这还是她生平第一次看到奸细呢。 楚琼玉听着从秋叽叽喳喳的声音，下意识朝着刘衍看去，就见刘衍正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她垂眸，握紧了手中的帕子。 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 还没等到城门，就听到那边响起了凄厉的尖叫声，似乎是人群骚动了起来。 不一会，只听从秋声音哆哆嗦嗦的响起：“小姐……那是六皇子啊……” “什么？”楚琼玉似乎没听明白，“你在说什么？” 从秋牙关打着哆嗦，一句话都说不出。 刘二正色道：“回禀太子妃，殿下，有人说被杀死的奸细是六皇子刘尧。” “是吗？” 楚琼玉掀开车帷，朝着那边看去：“六皇子此时在三法寺中，肯定是认错了，那边那么多人，我们就不过去了，回去吧” “是。” 一向都听楚琼玉话的从秋，也轻轻的松了一口气，勉强跳上车辕，乘着车离开。 或许是真的认错人了吧，从秋心想。 翌日一早，从秋服侍楚琼玉吃过早饭，去厨房里给楚琼玉端着补汤来，就见那几个厨娘在一起叽叽喳喳。 “在说什么呢？” “从秋！” 一婆子把从秋一把拉过来，压低声音小心翼翼道，“知道昨晚在城门口抓住了一个奸细吗？” “知道啊，”从秋笑着点头，“当时我还和殿下太子妃一起去看了呢，有人还把那个奸细认成六皇子了呢！” 想想这件事就想笑，那人怎么会是六皇子呢，真是搞笑。 “你个傻丫头！那人就是六皇子啊！宜妃娘娘都哭晕在城门口了，连陛下昨晚都过去了！” “什么！？” 从秋一惊，手中的瓷碗咣当落地。 楚琼玉来到清心阁的时候，楚琼瑶还在睡着，她睡得极不安稳，身子紧紧蜷缩在一起，额头上冒着冷汗。 楚琼玉站在床前良久，她什么都没察觉到。 “倒也是心大。” 楚琼玉从袖中拿出一香囊出来，把里面的白色粉末倒在床边的地上。 说来也是神奇，那白色粉末落地之后，很快的融化在空气中。 楚琼玉静静的看了楚琼瑶一会，转身大步离开。 房门沉重关上，重新被黑暗笼罩。 渐渐的，房间里传来痛苦的喘息声，楚琼玉不安的在床上翻滚，整张脸苍白的吓人。 回到听雪院，从秋正焦急在院中走来走去，看见楚琼玉她立马冲上去：“小姐昨晚的人就是六皇子啊！” “这可是个不好的消息。” 楚琼玉面无表情的看向从秋。 从秋心中一震：“小姐……你早就知道了吗？” “他想要越狱的事情我知道，后来，我就不清楚了。” 楚琼玉垂眸，轻轻抚过肚子，卿儿，娘给你报仇了。 第534章 尘埃落定，风声又起 当今六皇子刘衍逃狱，被守城士兵当成奸细斩杀在城门前的消息不出两日就传遍了整个大汉国。 明帝悲痛，要下令诛杀三法寺众人，以及守城的士兵，遭到百官文武的反对，甚至不知怎么的传到了坊间，百姓血书求明帝开恩。 说到底还是明帝理亏，面对每日堆积成山的奏章，心中悲愤难以发泄，某日早朝终于一病不起。 宜妃娘娘丧子之痛，难以抑制，悲伤过度之下，在昭阳宫悬梁自尽，跟着去了，据说发现她的是宫中的一个老嬷嬷。 一时之间，朝野大乱，当今太子出动，稳定超纲，令百官称赞，让百姓信服。 在大多数人不知道的是，就在宜妃娘娘悬梁的那日，从相国府内悄悄的驶出了一辆马车，朝着城外乱葬岗的方向驶去。 就在楚琼玉距离分娩不到半个月的时间，西凉王终于来了。 本是为了避嫌不打算接手此事的刘衍，也只能上了镇。每日忙的脚不沾地，直到很晚才回来。 这日晚上，刘衍回来的比往常早了一些，楚琼玉惊讶之余，连忙让从秋把饭菜端上来。 刘衍摆手：“不用了，我已经吃过了。” “是和那位西凉王吗？” 楚琼玉笑，端起茶壶刚要给刘衍倒茶，就被他接过。 “你动作不方便，还是我自己来吧。” 楚琼玉在刘衍对面椅子上坐下，心中有些感慨，她从未想过有一日能和刘衍相处的这么和谐。 但事实就是这么的发生了。 她和刘衍不止可以心平气和的说话，还能互相关心，帮对方出谋划策。 “对了，西凉王说他不想住在鸿胪寺，想要在相国府住下。” 刘衍看向楚琼玉，忽然开口说道。 楚琼玉一怔：“这样不就显得我们大汉国对西凉王怠慢了吗？这有些不太好吧？” “他说了他不介意，” 刘衍把茶杯放在楚琼玉面前，道，“他在西凉的时候，什么差的地方没有住过，相国府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做梦都不敢想的地方。” 楚琼玉更加震惊，这话…… “这不是我说的，是他说的。”刘衍看了她一眼。 “我说呢……殿下怎么会说这种话呢……哈哈。”楚琼玉尴尬一笑，“既然西凉王不介意，那我相国府就有信心恭迎西凉王！” 刘衍赞赏的点头：“好，那我明日就去转告他。” 楚琼玉忙应好。 西凉王如果来到相国府，那以后相国府在长安中的地位必定只高不低。 虽然那西凉王肯定是看在刘衍的面上才来的，但是也足够了。 楚琼玉心中止不住窃喜，甚至希望西凉王可以早些来。 刘衍余光扫到楚琼玉欢喜的样子，心中却忽然生起了些不安。 希望西凉王来了之后，所有的事情都能尽快的落下来。 父皇重病在榻，却依然令人监视他的一举一动，这样长时间下去，父子之间必定会起嫌隙，本来就有的矛盾，势必会更加放大，到时候…… 刘衍眸光渐暗，到时候就不要怪他无情了。 第535章 西凉王李野 几天之后，西凉王来到了相国府。 楚琼玉随着楚极泰出门迎接。 “这位就是太子妃吧，只听殿下说起过你，没想到今日一见，要比他所说的还要惊艳三分呢。” 西凉王看起来年纪和刘衍相似，剑眉星目，一双眸子尤其明亮。 “臣楚极泰拜见西凉王。”楚极泰揖礼说道。 西凉王连忙把楚极泰搀扶起来：“老楚你就不要跟我客气了，咱俩谁跟谁啊，当初在西凉，你我可是没少一起喝酒，怎么这回了长安，瞧着你就秀美了许多？” “王就不要笑话老臣了，老臣哪一次跟您喝酒，不都是被人抬着回去的。”楚极泰摆摆手，一副羞愧模样。 看着这二人的互动，楚琼玉心下了然，看来父亲在西凉的时候，没少跟这位西凉王打交道。 见过西凉王之后，楚琼玉就回了听雪院，刘衍楚极泰陪着西凉王在相国府观景。 刚回到听雪院不久，刘衍就走了进来。 楚琼玉惊讶的看着他：“殿下怎么回来了？不用陪着西凉王吗？” “没关系，我们已经很熟悉了，这些礼节上的事情，不用在意。” 刘衍扶着楚琼玉在入座，淡淡说道。 “看来殿下是跟那西凉王关系很好了。” 楚琼玉笑道。 “我在西凉十年，如果没有他帮忙，我可能早就死在了异国，所以不管是岳父，还是西凉王，他们都是我的挚友。” “殿下受苦了。” 楚琼玉倒了一杯茶送到刘衍手边，杏眸中带着些疼惜。 刘衍一怔，拿着杯子的手克制不住的微微颤抖。 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他抬眸朝着楚琼玉看去：“我有一事想要告诉你，其实我……” “哎呀殿下，我可算找到你了，我说怎么一回头你就不见了呢。” 戏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西凉王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刘二。 “殿下，是奴才没有把西凉王拦住，他一定要进来……” “你这小子怎么乱说话呢，这里不是刘衍的岳父家吗？我还和刘衍的岳父是关系亲近的好友，那四舍五入这里不就是我的家？什么叫拦着，我在自己家还用拦着吗？＂ 楚琼玉默默的看了那西凉王一眼，果然，西凉民风确实开放。 “太子妃是叫琼玉吧？我和你爹是拜把子的兄弟，你可以叫我一声叔叔。” 西凉王笑嘻嘻的坐在楚琼玉对面，刘衍旁边的位子上，看着楚琼玉说道。 叔叔？！楚琼玉哑然。 这位西凉王可真是…… “你胡说八道什么，” 刘衍不悦的看了西凉王一眼，“我怎么不知道你和我岳父是拜把子兄弟？” “那晚我俩喝酒，他喝醉了非要叫我儿子，我那时候也是个少主，你说我能答应吗？我就说与其做父子，不如做兄弟，以后同生共死，多好？我大哥就答应了啊！” 楚琼玉有些不忍在看刘衍的神色，估计此时刘衍是和她一样的心情。 毕竟要是真论起这个辈分来，刘衍还要叫他一声叔叔。 “琼玉啊，你和刘衍成成亲我也没顾得上给你送什么礼物，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把这个手下吧。” 西凉王从怀里拿出莹润的玉佩递到楚琼玉面前，希冀的看着她，“拿着啊。” 楚琼玉看了刘衍一眼，他面色阴沉如锅底。 她只能干笑两声，小心翼翼接过：“多谢……西凉王。” “哎呀见外了，你我就不用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了，你叫我叔叔即可。”西凉王爽快一笑，“日后你去了西凉，你就报我的名字，保证你一路畅通无阻！” 楚琼玉礼节性询问：“不知道叔叔大名叫什么呢？” 刘衍一怔：“别……” “李野，我叫李野。” 西凉王拍拍刘衍僵硬的肩膀，“这是我以前和他在西凉到处疯跑时候取得名字，李野李野，希望的田野！” “李野……” 楚琼玉面色惊变，颤抖的手已经泄露了她的情绪，“你还活着？” 李野皱眉：“我当然活着啊，要不然西凉现在的王位是谁做的？是谁把西凉统治成了如今富饶的局面？” “那你……” 楚琼玉还要再说话，却被刘衍打断。 “好了，时辰不早了，岳父在饭厅里准备好了酒菜，你不是喊着饿了吗，快去吃饭吧。” 刘衍站起身来，一把揪住李野的衣领子扔出了房门，冷声对着刘二吩咐，“服侍好西凉王，否则拿你势问！” “哎，你这是……” 李野不满，说着就要上前。 “砰！”一声巨响，房门被紧紧关上。 李野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唇角扬起一抹坏笑吗，不过很快被他压下。 他转头捏了一把刘二的脖子：“还不快带我去吃饭，你想饿死我啊？！” “是是是！这就去！” 刘二欲哭无泪，怎么又见到这个祖宗了啊！ 房间里，楚琼玉激动的脸都红了，她兴奋的从妆匣里把白玉钗拿出来：“想不到他竟然还活着！想不到他竟然还活着！！” 刘衍站在一边，静静的看着她，袖中的手紧紧攥住。 “我还以为是殿下……我真是误会殿下了！” 楚琼玉走到刘衍面前，激动的抓住他的胳膊，“他是西凉王！我还以为他是我爹的部下！” 那个一直帮她的黑衣人李野竟然摇身一变成了西凉王，这真是太神奇了！ “琼玉……我要和你说一件事……” 刘衍忍了忍，终于抬手扶住了楚琼玉的肩膀，凤眸定定的看着她，“他不是李野。” 楚琼玉笑：“殿下你就不要和我开玩笑了，他就是李野啊，从西凉来的，和我爹关系好，关系好才是我爹派来保护我的啊!” 好你个李野，是来闹事的吧！ 刘衍心中咒骂了几十遍，面上却不显。 “琼玉你听我说，你第一次和那人见面的时候，是不是在泽复的流年斋？” 楚琼玉怔住：“殿下怎么知道？” “那人还说过你是蛇蝎心肠，但还是帮你把楚琼瑶给带出了府，我说的对不对？” 楚琼玉震惊：“殿下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难道……” 刘衍充满期待的，鼓励的看着她。 楚琼玉恍然大悟：“那人是殿下派来的！” 刘衍：“……” 第536章 我替你解决掉那个孩子 听到楚琼玉的话，刘衍深深感到担忧，如果不把这事情说清楚，那恐怕他和楚琼玉之间会落下一个天大的误会。 他稳了稳心神，看向楚琼玉：“琼玉，其实那个李野……” “小姐！夫人请你过去一趟呢，说是要和你商量，有关宴请西凉王的饭食呢。”从秋在外面敲了敲门，朗声说道。 楚琼玉脸色一喜，赶紧应了一声。 “殿下，虽然西凉王和你是好友，但是他远程而来，还是在我们家，礼数上可不能缺了，你快过去陪着他吧，我去看看母亲都要准备些什么东西。” 这还见了多长时间的面，就这样上心了？ “琼……” 他刚要伸出手想要拦住，可楚琼玉已经快步出了房间。 刘衍没有皱起，这要如何是好？ 等到刘衍过来找李野的时候，已经没有了楚极泰的身影。 李野看着刘衍笑道：“我的侄女呢，你回长安都快一年，我在信里就追问了你一年，你都是不和我说关于琼玉的事情，你到底想要干什么，莫不成你还在防着我？” “防着你？” 刘衍冷笑一声，“我要是防着你，你以为我还会让你来相国府？” “那是为何？”李野好奇道。 刘衍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李野也没有逼问，抬眼看向远方，说起了另外的事情。 “你父皇如今也是风烛残年的地步，你就没有什么打算吗？” “你想说什么？”刘衍朝着李野看去，凤眸中带着丝丝寒气，“我希望你来长安，是秉承着友好的态度，而不是过来闹事的。” 他深知李野的性格，所以才要和他说这些话。 李野莞尔一笑：“我是你的好兄弟，我还会害你吗？我知道那位一直对你的太子之位虎视眈眈的刘尧母子已经死了，这件事和你的太子妃是脱不开关系的，我相信你知道的肯定不比我晚。” 他看了看刘衍的脸色，哼笑一声，“我就猜到，你早已心知肚明。” “是琼玉做的又怎么样，她是我的太子妃，难道还会害我不成？” “可是她如今肚子里的孩子可不是你的亲生骨肉。难道你打心里就真的全心全意相信她吗？”李野拍了拍刘衍的肩膀，“我知道你心里也定是不好受的，听我的，现在还不晚。” 刘衍冷冷的看了李野一眼，猛地拍开他的手。 冷声道：“我是不会对琼玉的孩子下手的。” “对啊，那是琼玉的孩子不是你的，你自己这不也是很清楚的吗？” 李野为好友紧紧皱眉，“我知道你对琼玉的心思如何，既然你想和她在一起，那这个孩子就必须除掉，不能留在世上，否则往后定是个大麻烦。” 刘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背过了身，眼中眸光激烈闪动。 难道他要真的除掉那两个孩子吗？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无非是怕琼玉怨你恨你，那我替你做，你就不会有这个烦恼了。” 李野看着刘衍的背影，坚定说道。 “你……” 刘衍猛地转身，难以置信的看向李野。 “你不用这样做，我也不会让你这样做的。如果我真的想杀琼玉的孩子，那我早就动手了，就不用等到现在了。” “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到底在纠结什么！” 李野很愤怒，猛地抬手在刘衍的头顶上挥了挥，“你难道就没有感觉到你的头上很沉吗？！” 第537章 小产 “够了！” 刘衍一把挥开刘衍的手，“我的事不用你管！” “你……” 李野眼睁睁看着刘衍大步离开，只能恼怒的跺了跺脚。 不行，他不能看着好友这一辈子给别人养儿子。 晚宴，刘衍没有到场，楚极泰问及刘衍在做什么，楚琼玉道：“殿下还有些政事要处理，对西凉王招待不周，还请西凉王见谅。” 李野笑了笑，示意自己不在意，眼睛却是微眯在她的肚子上滑过。 因惦记着刘衍，楚琼玉晚饭也没有吃太久，借口有些不舒服就早早的离场了。 “你去厨房给殿下做一些清粥来。” 从秋应了一声，快步而去，楚琼玉这才转身推门进了房间。 “殿下，你身子是不舒服吗？” 楚琼玉坐在刘衍对面的位置上，伸手朝他的腕上搭去。 刘衍一怔，下意识想要收回手来。 李野说的那些话，确确实实是他曾经想过的，被李野这么一说出来，他就越发的感觉自己很卑鄙无耻，他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楚琼玉。 “我给殿下把把脉。” 楚琼玉握住刘衍的手，手指搭了上去。 “琼玉，我没事。” 刘衍收回手来，“我有一件事想要告诉你，虽然当初你我之间成亲不是出于各自的意愿，你不想嫁人，你想回去药王谷我也知道，是我当初强迫了你，用了一些不耻的手段，但是现在我想……” “殿下在说什么呢。” 楚琼玉站起身来，打断了刘衍的话，“殿下是不是饿了，我让从秋去厨房给你做了些清粥，趁热喝一些吧。我去找我师兄，让他给我看看身子。” “你哪里不舒服吗？”刘衍担心的看着她。 “没有，”楚琼玉别过眼，避开他的目光，“只是眼看就要生了，有些忐忑而已。” “那我陪……” “一会从秋就过来了，殿下在这里等一会吧。” 楚琼玉福了福身子，转身走了出去，背影看着有些慌不择路的意味。 刘衍垂下眸子，只觉一片心灰意冷。 “啪！” 一阵清脆声从院子里传来，紧接着响起了从秋的哭喊声，“殿下！殿下！小姐晕倒了！” 刘衍身子一震，立刻跑了出去。 不多时，相国府变得混乱一片。 褚玉疾步匆匆，后面跟着的从秋几乎是一路小跑：“怎么会小产呢！” 从秋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小姐嘱咐我去给殿下做吃的，谁知我还没到听雪院，就看到小姐在地上躺着，身下一滩血，殿下都是就跟疯了似的，谁都不让碰小姐，褚大夫，我家小姐会不会有事啊！” 褚玉气道：“她都已经那么大的月份了，你们怎么还能放心让她一人独处？！” 从秋忍不住哭起来，心中满是愧疚。 “要是小姐有什麽事，我也不在这世上苟活了！” “呸呸呸！胡说八道什么！这不是还有我在吗！” 褚玉没好气的戳了戳从秋的脑袋，“那可是我惟一的小师妹，我能看着她出事？” 从秋一喜：“从秋谢过褚大夫！” “好了好了，快走吧！” 褚玉加快脚步，“时间越久，就代表着越危险！琼玉绝对不能出事！” 第538章 你心里难道没点数吗 褚玉赶到的时候，刘衍正在房中陪着楚琼玉，楚琼玉躺在床上，几近虚脱，全身像是被水洗了一遍似的。 “师妹！” 褚玉推开门大步进屋，只见楚琼玉眼睛一亮：“师兄，救救我的孩子！” “会的！师兄会的！” 褚玉紧紧握住楚琼玉的手，回头看向刘衍，“殿下，我要帮琼玉医治了。” 刘衍没动，双眸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晦暗：“我在这里陪着她。” 褚玉一怔，再次语重心长道：“殿下，琼玉生产你怎么能待在这里？刘二小公公，快把殿下带出去吧。” 女子生产，如若男子在场，自会被成为晦气的事情，而刘衍身份尊贵，又是皇家汇总人，对这样的事情应该更忌讳。 果然刘二上前来，皱眉道：“殿下，我们先出去吧，您在这里太子妃也不自在，是不是？” “我留在这里。” 刘衍握住楚琼玉的手，凤眼灼灼：“琼玉，我自认对你欺骗良多，是我对不住你，我也不妄图求得你的原谅，但是我想和你说的是，当年你在荆|州时，遇到的那个黑衣人是我，我从西凉悄无声息的回来，想起你爹常常念叨你们姐弟，就转到荆|州去看你们，但是我也没想到，我竟然会和你发生交集……” “你说什么？！”楚琼玉虚脱之下不知怎么又升起一股子力气，一把握住了刘衍的手，“你就是李野？！”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你要存些力气，我就在外面等你。”刘衍点头，目光中出现了从未有过的慌乱，因为他看到了从楚琼玉身上蜿蜒出来的血迹。 “好了殿下，快出去吧！” 褚玉急忙推开刘衍，从药箱里拿出银针。 刘二劝着刘衍出去：“殿下，太子妃福大命大，一动不会有事的。” “咣当”一声，房门紧紧关上。 外面的阳光照在刘衍的身上，忽然让他有丝恍惚。 刘二本是站在刘衍身后，余光忽然一闪，看到了一只信鸽稳稳的落在石桌上，他连忙过去。 “殿下！刘五那边传来了消息，说找到那枚纽扣的来历了。” 刘二捏着手中的纸条，高兴对着刘衍道。 刘衍却是一动不动的看着楚琼玉房间的位置，“我答应琼玉在这里等她出来。” “可找出这纽扣的主人是谁，不是殿下一直都希望的吗？” “不是了……” 刘衍垂眸，“以后不要再提这件事了，琼玉以后的孩子就是我刘家的子嗣。” 刘二身子一震，“奴才记住了……” 他看了一眼身子僵硬的刘衍，心中却因为刘衍的那句话而感到些许心疼和难受。 他从小就傲气的殿下，如今怎么能变得这么…… 唉，刘二心中轻叹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信纸，悄声退了出去。 不管殿下心中到底是如何想的，他一定是要找出真相来的！ 就在刘二走后不久，听雪院门口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听说琼玉要生了？” 李野走到刘衍身边，抬眸朝着屋中望去，“怎么会这么突然呢？” “突不突然，难道你不知道吗？” 刘衍猛地抬头，阴冷目光朝着李野望去。 第539章 胡言乱语很是骇人 闻言李野面容一僵：“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是怀疑我害的琼玉这样？” 刘衍没说话，只是别开了目光。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刘衍！你我是兄弟，琼玉还是老楚的闺女，难道我会下狠心对琼玉下手？你可真是伤了我的心！” “只是问一下你，我可没有说怀疑你，你用得着这么大的反应吗？” 刘衍淡淡一声，“好了，琼玉还在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出来，你先回去吧。” 这话无疑就是在赶人走了。 李野愤怒道：“好！亏我把你当成亲兄弟，你就是这般对我的！好！我也不屑和你解释了！自从你回长安之后，你我之间就越来越生疏！我还以为是你在长安遇到了些难事，我都不顾我西凉还有一大烂摊子要处理，就马不停蹄的赶过来帮你！谁知你竟然还怀疑我对琼玉下手？！原来你不是因为有困事在身，只是你我单纯的生疏了而已！” 说着他转身就要走。 刘衍状似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回头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我什么都还没有说，怎么你就如此的激动？等琼玉这边稳定下来，我过去找你，你我之间好久没有一起喝酒了。” “哼！谁要跟你喝酒！” 话是这样说，可李野的语气还是软和了许多，他甩开刘衍的手，快步离开。 刘衍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的皱眉，难道真的不是他吗？或者，如果真的是他，那自己要怎么办呢。 夜色四合，相国府中从未有这么安静过。 听雪院中站满了人，所有人都担心的望着房间。 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间里忽然传来楚琼玉一声凄厉尖叫，紧接着婴儿哭声响彻了相国府上空。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殿下！殿下！” “咣当”一声，从秋从房里冲了出来，“小姐叫您进去！” 刘衍二话不说，抬脚就往屋里走。 楚泽复见状，抬脚就要上前：“我也去！” “你掺和什么乱！” 楚极泰一巴掌拍在楚泽复的脑袋上，“你就给我好好在这里等着！” 楚泽复不服气的撇嘴，凭什么刘衍能进去，自己就不能进去？他是琼玉的丈夫，那自己还是琼玉亲大哥呢！ 老太君悠悠叹了一口气，对着身边的于氏道：“是时候该给泽复寻一门亲事了。” 于氏面露愁绪：“就他那个样子，哪家的姑娘能喜欢他。” 老太君看向楚泽复，就见他正对着琼玉房间翘首以盼，见状她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琼玉！” 刘衍大步进了屋里，床边的水盆里已经盛满了刺眼的血水，他只觉心跳一滞，险些趴在地上。 “刘衍，你知道我多恨你吗！” 楚琼玉紧紧抓住刘衍的手，尖锐的指甲刺进了刘衍的血肉，但刘衍咬紧牙关，什么都没说。 “我知道，我不该逼你嫁给我，不该骗你。” “不！我说的不是这些！” 楚琼玉被折磨的脸色苍白，一双眼睛里却发着骇人的亮光，“你不该那么欺负我，不该把我囚禁起来！你不该造反！让我父兄被你牵连，让我相国府因你而灭亡！” 刘衍震惊：“琼玉你在说什么！” 在一边的褚玉和从秋亦是满脸惊恐之色，这琼玉怎么生个孩子还能生的胡言乱语起来了呢？！ “不！我不该怪你！这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楚琼玉忽然扔开刘衍的手，一双眼睛呈现迷离光彩，“是我！如果不是我被刘尧迷了心窍，你又怎么会连他都对付不了！是我害的你，是我害的父兄，是我害的整个相国府！” 刘衍抬手抹去楚琼玉眼角的泪珠，声音颤抖道：“不，不怪你，这和你没有关系，这都是刘尧的错，他现在已经死了，我们都没有事了！” 说着他猛地回头朝着褚玉看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褚玉面露慌张：“我这就给琼玉施针！从秋你快把孩子抱去伺候，让夫人进来一起进来！” 他马上从药箱中抽出银针，一把扎在楚琼玉的额头之上，也不知道他是在说给自己听，还是在说给刘衍，“只是做了个噩梦，只是做了个噩梦而已。” 渐渐的，楚琼玉眼中痛色渐渐消散，她也终于扛不住体力的消耗，直接昏睡了过去。 刘衍紧紧握着楚琼玉的手，这才意识在自己后背已经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方才之事，不要被其他人知道。” “是！我明白！” 褚玉赶紧点头，脸色苍白，他当然知道楚琼玉方才的胡言乱语是有多骇人，简直是让人毛骨悚然！ 第540章 找到那个人了 夜半，昏睡了半宿的楚琼玉才初初醒来，一睁眼看到的就是在身边的刘衍。 他微阖双眼，下巴上已经冒出了青色胡渣，眼睑下面也多了一些青色。 楚琼玉有些难受的动了动身子，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还被刘衍紧紧握着。 还没等她从心中的复杂意味回过神来，刘衍已经猛地睁开了眼睛。 眼中的慌乱神色瞬间被狂喜代替：“琼玉你醒了！” “有劳殿下的陪着我了。” 楚琼玉这才发现自己一开口，嗓子竟然干哑的厉害。 刘衍忙倒了一杯热茶送到她唇边：“时辰不早了，我让大家都回去休息了，你要是觉得不舒服的话，我这就让人去找褚玉。” “我还坚持的住，” 楚琼玉轻轻呼出一口气，“孩子呢？” “孩子平安无事，就在母亲那里，祖母很高兴，说一儿一女占了一个好事。” 刘衍也跟着笑，凤眼中染上了淡淡的笑意。 楚琼玉看的一怔：“殿下，那是……” “这种话以后莫要再说，你是我的太子妃，那孩子也自然是我的，以后就是我皇家血脉。” 刘衍伸手给楚琼玉掖了掖被角，“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我也想和你说，我是真心喜欢那两个孩子，我会对他们视如已出。” 楚琼玉心中一阵酸楚流出，几乎要冲上她的眼睛：“这对你……不公平。” 刘衍笑了笑：“晚上风大，等着明日暖和一点，让母亲带着孩子过来你看看。” 楚琼玉别过眼去，慢慢的点了点头，眼中热泪再也控制不住的流淌下。 刘衍一直陪她到天亮，等到天亮叶溶月和从秋过来的时候，他才在楚琼玉的劝说下回去休息休息。 “想不到殿下对琼玉姐姐倒是痴情的很。” 看着刘衍离开的背影，叶溶月感慨说道，“我爹说了，等到下半年，就找个日子让我和褚玉成亲。” 楚琼玉脸色一喜：“那太好了。” 叶溶月却是叹了口气：“可是我爹想要我们留在长安，褚玉却想要会回药王谷，我爹说那里条件简陋，怕我过去吃苦。” “那沈大哥什么意思？” “我舅舅倒是没说什么，听我的意思。” 楚琼玉示意从秋把自己从床上扶起来，她半靠在床柱上，脸色虽还是有些苍白，但比昨日红润了不少。 “你是我的妹妹，褚玉又是我的师兄，我帮那一边说话都让我闲的对不起另一边，这件事别人说再多也没有用，你们还是自己商量商量，而且我相信，师兄不是那种一意孤行，不考虑你感受的人。” 叶溶月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扬起笑脸道：“方才我过来的时候看到伯母了，她说一会就抱着孩子过来，琼玉姐姐和殿下都是模样极好的人，生出的孩子也定是人中龙凤！” 楚琼玉强笑几声，没有说话。 因着楚琼玉生育，刘衍暂时住在了听雪院的客房中，还没等坐下，就听到门口传来了刘二的声音。 “殿下！殿下！” “进来。” 刘衍有些疲倦的捏了捏眉心，“大呼小叫的做什么，琼玉昨夜没有睡安稳，本就精神……” “殿下，找到那个人了！” “什么？”刘衍一时有些发怔，没有反应过来刘二所说的那个人是哪个人。 刘二兴高采烈，整张脸都涨成了红色，“幸好昨晚我不放心，去见了刘五！殿下你猜刘五和我说什么！找到那个人了！” 第541章 我相信他 房间里，楚琼玉正和叶溶月在说这话，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声闷响。 “怎么了？” 叶溶月起身，好奇的朝着窗外看去，“我听着怎么好像有人倒地了似的。” 楚琼玉皱起眉头：“从秋你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从秋应了一声，赶紧出去，很快就又回来了。 “小姐，外面没人啊。” 楚琼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交过叶溶月来二人继续说话。 另一边，于氏正准备带着两个孩子出门，就听到门外想起了敲门声。 “母亲。” 于氏一怔：“殿下？” 她连忙过去开门：“你怎么过来了？是琼玉出什么事了？!” “琼玉没事，她……”刘衍忽然别过脸去，声音异于平常的沙哑，“叶家小姐来了，她们正在说话，我是来看看孩子的。” “孩子？哦哦快进来！” 于氏笑着拉住刘衍的胳膊，把他带进屋里，“我生下琼玉的时候，她爹也是不放心，一天得去看琼玉好几趟，把人家乳娘都给看的厌烦了。” 刘衍扯了扯嘴角，目光像是黏在了床上并肩躺着的两个小人身上。 从他们降生，他好像都还没好好的看过他们，他们身上流淌着琼玉一半的血，另一半却让他很是厌恶。 “看，生的多好，我还从没见过一生下来就这么标致的孩子呢。” 于氏把其中一个孩子抱起来，小心放到本能抬起手来接的刘衍怀里，“这是你的儿子，看那眼睛长得多像你。” 小小晶亮的眼睛，像是最珍贵的黑色玛瑙，都说刚降生的孩子是看不见的，但是这个男娃娃却好似知道刘衍就在自己眼前，瞪着两只大大的眼睛瞅着他，干净剔透。 “恩……挺像我的。” 刘衍眼眶微红，嘴角却是扬起一抹笑意。 他在楚琼玉的药房中发现了一枚衣扣，那块衣扣很特别，他让刘五去寻找，想要找出那个男人，他想过把那个男人杀了了之，可是他万万没想到的，那晚的男人竟然就是自己！ “你说什么！” 房间里，楚琼玉难以置信的看向对面的从秋，“你当真听到了？” “是，我听得一清二楚，西凉王问殿下的那些话……”从秋面露担心，“小姐，要不然的话，我们找个借口把西凉王赶走吧，他待在相国府，我总觉得有些害怕，他都能和殿下说那些难听的话，要是他……他对小姐下手怎么办？” “他已经下手了。” 楚琼玉冷下眼，“这次早产很有蹊跷，你现在去听雪院的门前的地上看看，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从秋一惊：“小姐怀疑这次的事情是？” “去看看吧。”楚琼玉垂眸，掩住了眼中神色。 从秋却是没有动：“小姐难道你就不怀疑……殿下吗？” 当初小姐出嫁，是刘衍在其中用了手段，他和西凉王又是好友，都说物以类聚，如果这次的事情他也有参与的话…… “我，”楚琼玉呼出一口浊气，“我不怀疑他。” “为什么？！” “我相信他。” 楚琼玉目光中露出一抹坚定，唇角不知不觉染上了一抹明艳的笑意，看的从秋心中一震，只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 第542章 如果我是他们的父亲 听闻楚琼玉平安降下两子，李野特地吩咐手下准备了一份厚礼。就在他带着贺礼往听雪院去的时候，正好遇见了抱着孩子正往听雪院赶着的刘衍和于氏二人。 “拜见西凉王。” 看见李野，于氏赶紧行礼道。 “都是一家人，大嫂不用这般客气。”李野虚扶起于氏，“这就是琼玉的孩子吗？让我来瞧瞧。” 还没等他见到孩子，就见刘衍已经挡了过来。 他一怔，继而笑道：“殿下这是做什么？” 刘衍没有搭理他，把孩子交给于氏和丫鬟：“你们先过去，我随后就到。” 于氏点头，和李野打过招呼之后，带着孩子径直离开。 等到她离远了一些，李野脸上的笑意瞬间消散：“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连看一眼孩子都不行吗？” “琼玉昨晚拼了大半条命才生下的孩子，她正着急看看他们，你不急。”刘衍面无表情说道。 李野被他的语气逗笑：“你的意思就是让我往后站是吧？” 刘衍不置可否。 李野哼笑一声：“我知道你心智一直都比常人要坚韧一些，但是有些事情你是真的不能……” “孩子是我的。”刘衍淡淡的道。 “我知道孩子是你……什么？！” 李野猛地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刘衍面露笑意，风眼中一片柔软。 李野竟然不知不觉看呆了，因为他从未见过刘衍竟然有这种神情，就像是万年冰山忽然消融，铁树开出了花？！ 刘衍二人来到楚琼玉房间的时候，楚琼玉三人正在聊天，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身上，给她白皙的肌肤上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像是有什么感应似的，她忽然抬眸朝自己看来，片刻的惊讶之后满是温暖。 此时，刘衍竟然产生了一种错觉，他觉得自己好像和楚琼玉在一起很长很长时间。 “殿下，琼玉这孩子不懂事，非说要给小皇子取名，你说这皇家的孩子哪能随随便便就能取名的？” 于氏佯装生气的指着楚琼玉，和刘衍告状，但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在护着自己女儿呢。 “父母给孩子取名天经地义，皇家亦是如此，没关系的，”刘衍上前，低头看了看睡着的两个孩子，虽是一同出生，但两人的模样一点都不相似，但均是精致好看。 “取得什么名字？”刘衍看向楚琼玉，轻声问道。 楚琼玉抬头：“你说叫君卿如何？” “可是有什么典故？”李野好奇上前，“这个名字听起来就是要做大事的，哈哈哈。” “西凉王见笑了，我只希望他们能过的简简单单就好。” 楚琼玉把君卿送到刘衍的怀里，“殿下你说好不好？” “好，” 刘衍嗓音有些沙哑，他小心翼翼像是抱着一块弥足珍贵的宝贝，“君卿，真好。” “女儿的名字就交给殿下，殿下觉得如何？” “好。” 刘衍点头，生怕被楚琼玉看出自己的不对劲，“琼玉，我……” 他欲言又止，有许多的话想跟她说，但又不知道说什么。 于氏看出了他的窘迫，连忙招呼李野和叶溶月出去：“溶月不是一直想吃我做的点心吗，刚出锅了一些快去尝尝，西凉王也不要嫌弃，尝尝我们大汉国的吃食。” 李野大笑，飞快的朝刘衍看了一眼：“自然是好！” 等着房中只剩了刘衍和楚琼玉二人，楚琼玉疑惑道：“殿下，你要说什么？” “我……”刘衍轻咳几声，鼓足勇气道，“如果，我是这两个孩子的父亲，你会如何想？” 楚琼玉一怔：“殿下不嫌弃我们母子三人，对我们来说自然是莫大的感觉，我还会怎么想呢，自然是很感激，也对殿下觉得很愧疚。” 第543章 真正的父亲 听到楚琼玉的话，刘衍心中不由一疼：“这有什么感激不感激的，你我之间没有那么生分。” 楚琼玉一怔，忽然笑道：“殿下，我觉得你和以前不同了呢。” “哪里不同？”刘衍好奇问道。 楚琼玉笑而不语，心中悄声道，自然是和上一世不同。 看着楚琼玉愈加明艳的模样，刘衍感觉心中被塞得满满的。 在这短短的一瞬间，他已经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不能把那晚的时候告诉琼玉，楚琼玉好不容易把对自己的敌意卸除掉，如果她知道了这件事，再次对自己心生厌恶，那自己要如何办？他不能说，还不如让楚琼玉对自己心存感激。 “殿下，你想好名字了吗？” 楚琼玉摸摸女儿的小脸，看向刘衍道。 刘衍思索片刻，道：“叫连笑怎么样？” “连笑？” 楚琼玉细细的咂摸，忽得一笑，“听起来怎么这么像是连翘。” “连翘不也是中药材吗，你又是神医，连笑不更是符合？”刘衍抱起小连笑，笑容愈发温柔。 楚琼玉只觉心神一荡，轻轻的点了点头：“好，那就叫连笑。” 太子妃诞下皇子公主，本该是件高兴的事情，可不久前六皇子刘尧和宜嫔相距去世，这在长安中也算是一件大事，所以这次的皇长孙和公主的百日宴很是低调。 因为有褚玉的调理和自己小心注意，楚琼玉的身子恢复的很好，甚至看上去还要比往日更艳丽三分，如果有人第一眼看到她，绝对不会想到她是一个刚刚生下两个孩子的母亲。 “琼玉。” 刘衍走进房间，就见楚琼玉正坐在梳妆台前，侧脸如玉，肌肤白皙宛如发光。 看见刘衍，从秋行礼：“殿下。” “我来吧，你出去照看皇长孙和公主。” “是。” 从秋看向楚琼玉，见她点头之后，这才躬身退出。 “殿下是要和我说什么吗？” 楚琼玉抬眸，从镜子里看向刘衍问道。 刘衍把白玉钗插在楚琼玉发间，满意一笑：“很好看。” 楚琼玉佯装生气道：“殿下可真是瞒的好苦。” 刘衍顺势把楚琼玉搀扶起来，凤眼光芒柔和：“当时情况所逼，我见到你，又发觉你实在是有趣，这一时才是犯了糊涂。” 在门口没走，好奇听着的从秋有些被酸倒了牙，从小姐生下孩子一直到现在，也有快三个月了，这殿下和小姐之间的关系是越来越好，相处也更加的融洽，就像是……就像是新婚夫妻，可中间又好似还差些什么，按照褚玉的话来说，就是只剩下最后一层窗户纸了。 从秋偷偷一笑，悄悄退下。 不管怎么说，好日子终于要来了，不是吗？ “一会进了宫，父皇也会到场，因为六弟的死，他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我身上，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这次的百日宴，不算是好过。”刘衍低声说道，看着楚琼玉的眼中满是愧疚，“卿儿明明是皇长孙，可我却是不能给他相应的待遇，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对不起他。” 父亲？ 就算是听刘衍说这个称谓很多次，可楚琼玉心中依旧满是酸涩。 “不怪你，这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对卿儿和连笑很好了。” 楚琼玉握住刘衍的手，杏眸闪着点点星光，“要说对不起的，是我。” 她对刘衍的愧疚这一辈子恐怕都还不清，这三个月以来，她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她是不是应该补偿给刘衍一个孩子？让他做真正的父亲？ 第544章 中和殿瑶瑶出现 等着楚琼玉刘衍二人带着孩子赶到皇宫的时候，正巧和沈镇南碰上。 “小姐，要不要把听雪院的事情告诉沈将军？” 跟在楚琼玉的身后的从秋悄声说道。 楚琼玉微不可见的摇头，笑着迎了上去：“沈大哥，今日你也来了。” “溶月一直在家中说皇长孙和小公主如何好看，我这心中就十分好奇，就想来看看。” 沈镇南笑答，对着刘衍和楚琼玉揖礼道，“臣拜见殿下太子妃。” 楚琼玉一惊：“沈大哥这是在说什么，你我还不至于疏离至此，”她的语气微冷，朝着刘衍看去，“你说是不是，殿下？” 刘衍虚扶沈镇南起身道：“琼玉说的对，你对琼玉帮助甚多，又是泽复的好友，那你我之间的关系也该比其他人更要亲厚一些，日后我还要多多麻烦沈将军的依仗。” 在场的都是人精，很容易就猜到了刘衍的意思。 沈镇南忙行礼道：“臣自当竭尽全力保护我大汉国！” 楚琼玉心中微微苦涩，因为自己的缘故，沈镇南还是无法对刘衍彻底的放下戒心，她心中感动于沈镇南对自己的关心，但又愧疚沈镇南会因为自己而错失大好前程。 “沈将军忠心可鉴，大汉国能有你这样的臣子，是我大汉国的福分。” 刘衍拍了拍沈镇南的肩膀，声音中并无异样，楚琼玉这才微松一口气。 等到中和殿，李野早已被群臣围坐一边，自从他来到大汉国，因为和刘衍的关系，很是受大家的欢迎。 楚琼玉见他朝这边看过来，微笑点头示意，她看向刘衍：“殿下，西凉王。” 刘烨却是淡淡的嗯了一声：“方才在路上笑姐哭了，我让刘二去御膳房给做了一碗鸡蛋羹，我去那边喂给她吃。” 说着他从乳娘手里接过酣睡的连笑朝着位子上走去，看着他的背影，楚琼玉微微皱眉，随之抬脚跟上。 “小姐，你看那。” 楚琼玉回眸，朝着从秋示意的方向看去，目光微闪。 倒是差些忘记她了。 一身宫女服饰的姑娘朝楚琼玉看过去，单薄的容貌因刻意打扮过得妆容显得稍加明艳了一些，她朝着楚琼玉微笑示意，寡薄的唇瓣显得愈发薄凉。 楚琼玉顿时心中一阵烦闷，瑶瑶为何在宫里？ 她朝着正在逗着笑姐的刘衍看去，眼神复杂。 “怎么了？” 在她入座之后，刘衍抬头看向她。 “殿下可还记得瑶瑶？” 楚琼玉紧盯他的脸色问道。 刘衍眸光一动：“你问这些做什么？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要不是你提起，我都要忘记还有这个人。” “殿下是真忘记了吗？” 楚琼玉轻笑一声，抬眸朝着殿中方向看去，“那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看到正在殿中服侍的瑶瑶，刘衍面色一僵。 “刘二！她为何会在这里！” 刘二身子一震，慌忙下跪：“奴才不知啊！” 楚琼玉皱眉，细细扫过刘衍和刘二的神色。 虽然深知刘衍狡猾，但不知为何，楚琼玉此时竟然相信了，刘衍事先并不知道瑶瑶再次的反应。 她心中一惊，寒意顺着脚底冲上了头顶。 一个令她毛骨悚然的想法冒了出来。 第545章 殿中闹事 “砰！” 忽然一声闷响起，在小声交谈的宫殿中显得格外清晰，楚琼玉回头一看，就见瑶瑶瑟缩着身子跪在李野面前，哭的梨花带雨。 楚琼玉回头和刘衍对视一眼，眼中默契的浮现出了同样的情绪。 “刘二，还不快给西凉王换一个新的杯盏，这丫头做事不力，带出去，不要扫了大家的兴。” 刘衍对着刘二使了个眼色，淡淡说道。 刘二赶紧迎了一声，快步走过去，谁知还没碰到瑶瑶，就听她一声尖叫，身子飞快的躲到了李野身后：“不要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死！” 楚琼玉皱起眉头，看来这瑶瑶果然是有所准备了。 “西凉王！您救救奴婢！奴婢还不想死！” 瑶瑶紧紧抓着李野的衣袖，大有死都不放手的架势。 李野轻笑一声，抚上了瑶瑶的手掌，然后瑶瑶的额头就开始冒出冷汗，手掌也被李野拿了下来。 “这位小公公何时说要对你如何了？你们的太子殿下也只是要把你先派出中和殿而已，结果你就在这里哭天抹泪的，这可是你们皇长孙和小公主的大喜日子，你就这般胡闹，可还有规矩？” 瑶瑶惊恐的看向他，明明脸上带笑，却让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位西凉王，传言不是说脾性很好吗？！ “原本你老老实实出去即可，可现在……”李野朝着刘衍看去，爽朗一笑，“太子殿下，这小宫女弄脏了我的衣服，我实在是心烦，这小宫女能否交由我处置？” “来人，还不快把这不识时务的丫头带出去！” 刘衍抱紧怀里的笑姐，语气阴森道，“今日可是皇长孙和小公主的百日宴，如若出现任何差错，谁都别想好过！” “是！” 刘二立刻应了一声，吩咐人把瑶瑶从李野身边带走，瑶瑶凄厉大叫，阴狠的眼神朝着楚琼玉直直投射过来！ 楚琼玉心中咯噔一声响，抱紧了怀里的卿儿。 明帝如今身体堪忧，抱着病体来殿上坐了一会就离开了，看着楚琼玉和刘衍的时候，眼神带着似有似无的恨意。 刘衍轻轻握住楚琼玉的手，安慰的看向她，楚琼玉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 宴会过后，楚琼玉让刘衍陪着自己去一趟龙华殿，刘衍皱眉：“去哪里做什么？” 那是明帝所在的地方，今日他并不是很想过去见自己的父皇，但楚琼玉坚持要去，他没有办法，只能选择跟去。 “孩子的话还带着吗？” 刘衍摸摸笑姐的脸蛋，询问楚琼玉道。 不知怎么回事，自从在殿上见到瑶瑶的那个眼神之后，楚琼玉心中就很是不安。 她点头：“带着吧，就让从秋跟乳娘在外面等着就好。” 刘衍嗯了一声，和楚琼玉并肩朝龙华殿走去。 在外面候着的海公公看见二人前来，很是惊讶，快步上前低声道：“陛下今日情绪不高，殿下和太子妃还是改日再来吧。” 因为刘尧和宜妃的事情，明帝对刘衍恨之入骨，连同楚琼玉一起，今日还是笑姐和卿儿的百日宴，看着刘衍有了一对儿女，他的心中对他们更是恨之入骨，如果不是今日海公公的劝说，他连出席都不想去！ “就今日吧，” 刘衍看了楚琼玉一眼，对海公公说道。 海公公心中轻叹一口气，转身朝着殿中走去。 “啊！” 还没等他进殿，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凄厉女声，吓得他身子猛地一哆嗦，几乎趴在地上。 他颤巍巍回头，就见原本干净的地上多了一滩血红，女子躺在地上，鲜血从她身下流淌出来的，单薄的脸上写满恨意，身子抽搐了几下，彻底的没了意识。 第546章 若等孩子长大 “殿下！” 楚琼玉抱着卿儿站在刘衍身后，杏眸又恨又怕，如果不是刘衍反应快，瑶瑶已经把卿儿给抢了去！ “太子妃没事吧！”从秋抱着笑姐跑过来，后怕的看了一眼熟睡，还什么都不知道的卿儿，“皇长孙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 “海公公，”刘衍冷声到道，”还烦请您找人把这尸首处理了，父皇年纪大了，见不得血腥。“ 海公公身子一震，是年纪大了见不得血腥，还是？ 他不敢多想，连忙叫着侍卫过来把瑶瑶拖走，心惊胆战的带着楚琼玉和刘衍进了龙华殿。 “方才在吵闹什么？” 明帝不悦的皱眉，“在这里就听见你们在大声叫嚷，不在宫里住了，就没有规矩了？” 刘衍脸色一变，刚要说话，就见身边的楚琼玉一步上前道：“父皇息怒，方才是歹人在外面试图伤害皇长孙，不过父皇不用担心，她已经被侍卫斩杀了。” “竟然还有这种事！”明帝震怒说道。 楚琼玉没有说话，目光飞快从他脸上划过。 “今日是朕皇长孙的百日宴，竟然还有这样事情发生，侍卫都是干什么吃的！”他重重的一拍桌子，神情气恼，“都给朕一个个发配边疆！” 瑶瑶那么大的一个人，持刀来到龙华殿，那么多侍卫会真的没有发现？ 楚琼玉心中讽刺一笑，这还不是当今圣上一句话的事情？ 明帝似乎也是觉得自己反应有些激动，掩饰性的轻咳几声，用慈祥的语气问了几句关于卿儿和笑姐的情况，楚琼玉一一恭敬作答，过了一会明帝说自己有些疲乏，楚琼玉和刘衍也没有多留，当即带着孩子走了出去。 而作为卿儿和笑姐亲祖父的明帝，连一眼都没有看他们。 出了宫，马车里的气氛压抑的厉害。 楚琼玉逗了笑姐一会，小丫头咯咯直笑，看上去很是开心，楚琼玉把笑姐抱到刘衍面前：“殿下，你看笑姐多可爱。” 笑姐看到自己的爹爹，伸着两只手朝刘衍过去，粉雕玉琢的小娃娃谁见了不说一句讨喜。 刘衍脸上的寒霜微化，抱过笑姐小心的搂在怀里：“以后爹爹不会让你们再出事了。” 这似乎是他对自己说的，又像是对笑姐说的，但是听在楚琼玉的耳里，却令她心中一震。 良久之后，她只听刘衍淡淡道：”是时候了。“ “什么？”楚琼玉顿时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殿下你要做什么？” 刘衍垂眸，轻轻握着笑姐的小手道：“日后若等笑姐和卿儿大了，再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不在他们身边怎么办？” 楚琼玉忍着心中的不安，强笑道：“那让刘五保护他们，时刻不离他们身边。” “不够的，”刘衍抬起头来，看着楚琼玉平静道，“不够的。” “殿下！你不要做傻事！” 楚琼玉一把握住刘衍的手，眼中闪着惧怕的光，“安心等着，等着陛下寿终正寝，等着他……” “今日的事情你也看到了，他不在乎卿儿和小姐是不是他的亲生孙辈，对两个婴儿下手的事情他都做的出来，日后必定会更加的猖狂。” “可是……”楚琼玉还想再劝刘衍不要冲动，这时外面响起了从秋的声音，“殿下，西凉王来了。＂ 第547章 我帮你谋反 听到从秋的声音，楚琼玉立刻噤了声，刘衍看了她一眼，伸手掀开了车帷：“怎么了？” 李野却不看他，笑着对楚琼玉道：“侄女，我能借刘衍一会吗？” 楚琼玉脸色一僵，旁边的刘衍已经怒斥出声，“注意你的称呼！” 李野嘻嘻哈哈：“这本来就是我的侄女啊，谁人敢说什么？” 见这两人有要吵起来的架势，楚琼玉赶紧安抚的拍了拍刘衍的手，在从秋的搀扶下出了马车。 “殿下，我先带着孩子回府了。” 说着她对着刘衍和李野福身行礼，去了旁边的马车。 目送楚琼玉的马车走远，李野上了刘衍的马车，对着外面的刘二说了一声：“就绕着这长安走。” 刘二下意识的朝着刘衍看去，见他没有反应之后才点了点头，拉动了缰绳。 “我说你那个老爹也怪狠心的，新孙子都能下得去手，”李野咂舌，“你说你怎么忍得下去呢？” 刘衍没有说话，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手指饶有节奏的一下下敲着膝盖。 “我这次来长安的目的你也知道，当我看看你这里的处境之后，突然有些庆幸幸好我早日称了王，没有父兄在后面管着，当然了他们就算想管，也管不着了。”李野拍了拍刘衍的肩膀，笑的意味深长，“好兄弟，要不要我帮你？” 刘衍还是没有做声，凤眼半眯：“你想要什么？” “我们是兄弟，说这个岂不是生分！”李野佯装生气道，“我只是有个小小的请求而已，看你我这关系，我决定你指定是眼睛都不眨的答应呢！“ “说。”刘衍皱了皱眉，似是有些不耐烦的样子。 李野一看，赶紧道：“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等你继位之后，取消让我西凉每年的进贡，我西凉大不如前，加上近几年又闹天灾，本就不多的庄家更是颗粒无收，百姓民不聊生，我身为西凉的王，看着我的子民们过得这样艰苦，我心中十分不是滋味，我……” 刘衍打断李野的话，凤眼定定，“如今父皇对我如何你也看到了，我希望你能帮我。” 李野一怔，这句“帮我”可是和刚才他说的那句主动帮不一样，他深知刘衍的性格，能让刘衍主动说出这样的话，其中一定有什么重要至极的事情。 果然，刘衍道：“你帮我保护好我的家人，就足够了，我不需要你陪我一起涉险，我大汉国的事情不能让你插手。” 李野坚定点头：“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她们的。” “那我们什么时候动手？计划是什么？” “稍晚一些，我会让刘五去找你。” “好。” “我本就有这个打算，我在西凉长大，如果没有你的帮助，我可能早就死在了西凉，那里也算是我的家，我不可能看着我的家人过这般的苦日子。” 车厢里一时有些安静，只剩下外面的车轮声滚滚。李野看向对面的刘衍，感觉对方好像有什么地方变了，但明明还是以前的那个他啊。 莫非是去了妻的缘故？李野心想，看来自己也要娶亲啊，看看是不是也会改变什么呢。 第548章 为了你好，你走吧 等到楚琼玉急急忙忙赶到楚极泰书房的时候，正赶上楚泽复和刘衍从里面出来。 看见楚琼玉，楚泽复脸上微微有些不自然，但很快被他用玩笑掩盖了过去：“看来是琼玉有事情要找你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着他对楚琼玉点了点头，转身快步离去。 等着楚泽复的身影消失在月门，楚琼玉这才上前对着刘衍道：“殿下，不要做傻事。” “有东西是你的，那谁也抢不走，我相信殿下应该明白这个浅显的道理。” 看着楚琼玉饱含担忧的双眼，刘衍心中却只觉越发坚定，他握住楚琼玉的手：“你放心，我明白你的意思，所以我已经打算好了，我会让你和岳父母祖母，跟着李野先去西凉，等我处理好这里的事情，就去接你们回家。” 他竟然都已经想好了！ 楚琼玉瞪大眼睛：“你为何都不跟我商量？！我爹呢，他怎么说？！” “这次的事情不难，除了我之外，父皇没有更好的人选，他不过是因为老六和宜妃的事情迁怒于我，父皇是个明白人，知道什么是对的，是大势所趋，他不会为难我的。”刘衍笑而不答，看着楚琼玉说道。 虽然他说的风轻云淡，但是楚琼玉却是深知此事没有这么简单，明帝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让刘衍上位？！上一世血淋淋的教训在提醒着楚琼玉，如果她真的跟随李野去西凉，那她重新回来之日，注定会变得遥遥无期。 “不，”楚琼玉心中有了决定，她握住刘衍的手，坚定道，“我陪着你，如果你执意要送我走，那我也有的是办法逃回来。” 刘衍心中感动，苦笑道：“何必跟我一起冒险，你和孩子安全了，那我做事就毫无保留了，我身边还有刘五刘二，不会出事的。” “你自己一人在这里，我又怎么能放心！难道你想让我和孩子就这样孤孤单单的过一辈子吗！”楚琼玉气道，秀眉紧紧皱起。 刘衍别过眼，有些生硬道：“我已经和岳父泽复说好了，如果我真的出了事，他们会再给你寻一处好的婚事，你不该为了我，而孤单一辈子。” 楚琼玉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向他：“你说什么？！” 刘衍笑了笑，抬手揉了揉楚琼玉软踏踏的发顶：“我是为了你好。” 楚琼玉猛地一把挥开刘衍的手，冷声道：“我好不好，不是你说了算的。” 刘衍一怔：“琼玉……” 楚琼玉转身大步离开，清冷的声音传来：“我的事情，不需要你帮我做主！” 刘衍苦笑摇头，抬脚跟上。 很快，相国府的人都知道了楚琼玉和刘衍闹了别扭，虽然二人还是同进同出，但几乎是没有什么交流的。 为此，李野还专门过来探望，看着院子外楚琼玉正在晒药的身影，李野低声道：“你和琼玉说了没有？事情我都已经安排好了，五日之后我离开长安，一起带走她。” “岳父已经去和父皇辞官，说要告老还乡，父皇也已经答应了。”刘衍握紧手中的茶杯，淡淡说道。 李野冷哼一声：“你那个父皇，生怕你的权势大了，如果楚极泰不主动辞官，不出半年，他也定是要找个理由，罢黜掉楚极泰的相国之位。” 刘衍没有说话，但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他抬眸看向楚琼玉，眉心染上了些愁绪：“琼玉不愿意去西凉。” “在我意料之中，”李野笑了一声，“她如果走了，就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楚琼玉了，她才不是那种会舍弃你，让你一个人面对危险的人。” 他抬起手，拍拍刘衍肩头，“既然她想留下，你就让她留下，琼玉很聪明，也是可以成大事的人，你俩好好在一起，互相扶持，我带着卿儿和笑姐去西凉，等你们什么时候把这边安置好了，我保证把你的家人平平安安送回来。如果你执意要琼玉也跟着走的话，那你就要做好中途楚琼玉冒着危险跑回来，到时候她身边没有保护的人，你放心吗？” 刘衍没有说话，垂眸若有所思。 李野见状，也不再多说，和楚琼玉打过招呼之后，离开了院子。 目送李野离开之后，楚琼玉往房中看了看，心中有些不安，这刘衍不会还想要自己走吧？ 第549章 土包子而已 五日时间眨眼而过，楚琼玉把卿儿和笑姐的东西收拾好，交给桑榆：“我说的你都记好了？这两个孩子我就交给你了。” 桑榆郑重点头：“放心吧，姐姐，我一定会照顾好卿儿和笑姐的。” 楚琼玉拍拍桑榆的手，送着她出了院子，等她一回头，就见刘衍站在门口，正看向她，凤眸沉沉，看不清他在想着什么。 楚琼玉心中一抖，扬起下巴强撑道：“我说了我是要留下的，卿儿和笑姐我已经交给桑榆和娘亲照顾了，你如果非要我跟着离开的话，那我一定会想办法回来！” 刘衍蓦的轻笑：“随你。” 随你？！ 楚琼玉气从中来，什么叫随你！ “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楚琼玉急忙追着刘衍到了屋里，从秋在外面看着，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终于和好了。 隔日天未亮，楚琼玉和刘衍送着相国府众人离开了长安，三辆马车坐的是楚琼玉爹娘，祖母和孩子们，东西带的不多，但都是重要物品，为了以防引起猜疑，还有一群马车会在天亮后出发。 楚琼玉告别了家人，回来的时候眼睛已然是通红，刘衍揽住楚琼玉的肩膀，心疼的看向她，楚琼玉怕会被刘衍误会成自己舍不得家人，连忙擦干净泪水，对着刘衍扬起笑脸，殊不知看的刘衍心中越发难受。 日头一晃，李野的队伍出发离开了长安城，楚家的车队随后跟上，分别在交叉路口。 楚琼玉知道，在不远处，楚家人在那里等待着李野，双方将会一起结伴去西凉，那个她的丈夫和父亲生活了十年的地方。 回到相国府，门上的牌匾已经被人取下，换成了楚家的字样，府里的下人大多跟着楚极泰去了西凉，还有一小部分留下，因为舍不得家人的。 楚琼玉和刘衍前脚刚回到家，后面宫中就传来了消息，要二人进宫去面圣，来宣旨的小太监和海公公有些矫情，特意小心嘱咐二人小心一些。 刘衍握紧楚琼玉的手，手心冒了些冷汗，楚琼玉安慰似的拍了拍刘衍的手，扭头对着小公公道：“那就麻烦小公公带路吧。” 既然已经决定了要走这条路，那就必须要做好，完美，不能有一点的瑕疵，也不能让别人有一点的怀疑。 快到宫门的时候，马车停下，刘衍扶着楚琼玉从马车下来，低声道：“一会不管他说什么，你都不要放在心里。” 楚琼玉笑了一声：“放心，我心中有数。” 刘衍笑笑，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 楚琼玉心中明白，这事搁到谁身上，都会有些接受不了吧，毕竟那是亲生的父亲，却想要置你于死地，如果你想活，那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楚琼玉握紧刘衍的手，感到他的身子僵硬了僵硬，用更大的力气握住了自己的。 到了龙华殿，明帝端坐龙椅上，面色看上去愈发的阴鹜。 “太子，你在西凉多年，当今朝中多人质疑你对我大汉国的忠诚，先前这样的事情我都一一为你压下，但是现在看样子，我似乎是有气无力了，你年纪毕竟不小了，也是做父亲的人了，这件事你说该如何是好？” 楚琼玉心神一动，果然明帝这次叫他们来，就是想要刘衍主动放弃东宫之位的！ “父皇，儿臣生在大汉，去西凉也是为了我国与他国能够交好，十年卧薪尝胆，我终于能回到我的国家，如今竟然还被人诟病我的忠诚？我自知百口莫辩，那我定当会更加用自己的行动来证明我的忠心！” 刘衍双膝跪地，楚琼玉也紧随跪下。 明帝冷哼一声：“知道你心中是为了大汉，我当然也相信你，但现在的问题在于，如果这股不好的风气不被压下，我大汉以后会是如何光景？他们肯会让一个对我大汉不忠诚的人来掌管国家吗？” 刘衍没有做声，袖中的手紧紧攥在一起。 “好了孩子，”明帝从龙椅上下来，俯身看向刘衍，一字一顿道，“听父皇的，这个位置已经不适合你了，父皇给你一块封地，”他看向楚琼玉，话是对着刘衍说的，“带着你的妻儿，去过逍遥快活的日子吧。” 明帝见楚琼玉不说话，便笑道：“琼玉你觉得呢？日后若刘衍不止有你一个妻子，你可以接受吗？各国的美人都争相往刘衍的身边凑过来，用尽各种手段，你可以想象那种争风吃醋的场景吗？” 楚琼玉眸光剧烈闪动，蓦的沉了下来，她抬起头来，不亢不卑的看向明帝道：“日后夫君是君主，不管他身边有多少人，我都会记得我和他曾经相守过的日子，不管夫君会遇到多少美人，我相信他总会有一天会思念我和他之间相濡以沫，简单却又纯粹的日子。” 明帝一怔，抬起身来看着她冷笑：“你把男人想的太简单了。＂ 楚琼玉没有做声，转头看向刘衍，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明帝瞬间大怒：“刘衍！你不要不知好歹！我已经够仁至义尽，我才是君王，我要罢黜你的东宫之位，谁敢说什么！” “父皇，在你的心里，我就是这么比不上刘尧吗？” 刘衍站起身来，冰冷的视线让明帝一怔：“逆子！谁让你站起来的！” 楚琼玉就着刘衍的手起身，笑对武帝道：“父皇，六皇子对我家妹做的那些事情，您三言两语就揭了过去，对我家来说是多大的讽刺，我爹为了大汉，在他国忍辱负重十年，到头来连家人都保护不了，他做的那些事情，那些大义，在父皇的心中定是区区小事吧？” 明帝大怒：“如今你是在和朕秋后算账吗！” 楚琼玉轻笑：“儿媳自然是不敢的。” “刘衍！这就是你的好妻子！”武帝指着刘衍怒声道，“朕和你说话，何时有过她插话的份！要不是看在她爹是相国公的份上，我能让你娶了她？一个从乡下来的土包子！你现在立马休了她，朕给你找一个更好的！更加门当户对的！” 虽然事先已经猜到明帝会说一些很难听的话，但此时楚琼玉还是禁不住全身颤抖，气的脸色煞白。 第550章 你在，我就什么都有了 刘衍握住楚琼玉的手，声音冷如寒冰：“父皇，琼玉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这辈子我也只有这一个妻子，不会有什么三妻四妾，父皇到底是个长辈，这样的话以后还是少说为好。” “混账！如今你连你老子的话都不听了吗！”明帝作势抬手就要去找抓刘衍的胳膊，却被他隔开，这下可不得了，明帝炸了锅，“我要废掉你的东宫之位!来人！海公公！我要拟定圣旨！” 愤怒的声音在大殿久久回荡，越发衬得门口安静。 明帝忽感不安，大步冲到门口：“人呢！人都到哪里去了！” 门口的侍卫笔挺的站着，对明帝的话置若罔闻，明帝气的冲过去，一脚踹在侍卫身上，“我叫你……” “咣当”侍卫的身子直挺挺的砸在地上，脖颈处现出一抹妖艳红色。 “你做了什么！”明帝瞬间反应过来，回身指着刘衍大叫，“你还要逼宫不成？！” 刘衍定定的看着他，黝黑的眸子让明帝心中大为不安，他刚要说些话来给自己壮胆，就见刘衍忽然起身上前，他大惊，立马往后退了一步。 “父皇，瑶瑶的事情我知道是你做的，我也知道在你的心里我永远都比不过六弟，”刘衍沉声道，“为了和西凉交好，您把我送到西凉，十年回朝，我本是满心欢喜，以为父皇还记得千里之外的这个儿子，但是我没想到的是，父皇立我为太子，不过是为了保护老六，其实你早就……＂ “我当然是为了老六！要不然你以为我怎么会立你为太子！”明帝索性撕破了脸，“我告诉你刘衍，你在我这里什么都不是！我不喜欢你！当初如果不是你母后连同韦家一起逼迫我，我怎么会让你做太子？！你跟你母后一模一样！我看到你这张脸我就厌恶！我就恶心！” 刘衍深吸了一口气：“既然如此，以后父皇也不用再见到我这个讨厌的人了，海公公！” 明帝一怔，就见方才他喊了那么多遍都没有出来的海公公急匆匆从门口进来，“死奴才！我方才叫你你为何不出来！” 以往恭敬的海公公却是没有看他一眼，低头快步走到刘衍面前，从袖中拿出圣旨交到刘衍手中，“殿下，东西已经准备好了。” 刘衍嗯了一声，伸手展开，放到了明帝面前，冷声道：“父皇的年纪也大了，不如早些把帝位传给我，到时候我送您去皇家别院养身子，到时候你也不用再日日见到我，令你厌恶了。” 明帝浑身打颤：“逆子！你果真要逼宫不成！” 刘衍不语，让明帝的心如同坠入了寒窑。 本是以为他的性子沉默寡言，和那去世的亡妻是截然不同的沉默，但没想到，除了二人相像的模样，就连这性子也是一样！本想他可以任由自己揉搓捏扁，却忘记了兔子急了还会咬人，更何况他压根就不是纯良的兔子！ 楚极泰离开长安，本是以为消减去了刘衍的臂膀，想不到啊…… 片刻，明帝已经想到了自己不同的选择会导致的不同下场，看着面前的儿子，他整个人像是一瞬间衰老了几十岁。 看着明帝的颓废消沉的样子，楚琼玉知道这一代帝王到此结束了。 “殿下，走吧。” 她握紧刘衍的手，走出了龙华殿。 海公公急忙迎上去：“怎么样了？” “多谢海公公了。”楚琼玉朝着海公公行礼，“要不是多亏了海公公帮衬，我和殿下还不知道会如何。” 里应外合，已经够让明帝知道他如今的境地已经是众叛亲离。 海公公看向刘衍，眸光闪动：“先皇后对老奴又救命之恩，如果可以让先皇后满意，老奴愿意做任何事。” 刘衍看向他：“海公公跟随父皇多年，不日父皇就要去皇家别院，不知海公公的意思如何？” 海公公轻笑一声：“殿下身边的刘二是我义子，我相信他能在殿下身边帮衬殿下良多，我在这宫中居住多年，要是让我离开我还真舍不得，不如殿下就让老奴去长阳宫吧，那里的章嬷嬷是我旧时，我们老来也可以一起喝个茶，说说当年的事，等再过几年，我们一起去见先皇后。” 楚琼玉微微惊讶，刘二竟然是海公公的义子胡？ 刘衍点头：“既然海公公已经打算好了，那我也不说什么了，日后若有什么事情，尽管来寻我。” “多谢殿下。”海公公双膝跪地，郑重的给刘衍行了一礼。 从宫中离开，楚琼玉和刘衍的手就一直都没有分开过。 若是不出什么意外，当然也出不了什么意外了，登基大典就在这几日。 看着偌大空旷的相国府，楚琼玉心中感到一片安宁。 “放心，若以后你想回来，那我们不住在宫里，就在这里和大家在一起。”刘衍看向楚琼玉，低声说道。 楚琼玉轻笑：“那有帝王不在宫中的道理？” “我是说真的，”刘衍认真道，“我想保护你和孩子，但是我也希望你能快乐。” 暖意从楚琼玉心中流过，她反握住刘衍的手，眼中闪着耀眼光芒：“你在，就什么都有了。” 又哭又笑，快乐过也难过过，这一世他们还是兜兜转转在一起，这就是最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