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狱都市》


 1、蓝月亮

    盛夏的夜，总是闷热难耐，呆在屋里恨不得把风扇开到最大档然后贴在脸上。
    但风扇的风再大，总是不如楼顶风凉，刚高三的钟衡每到热地受不了，就喜欢跑到自家小六楼的楼顶天台睡觉，一觉就睡到太阳升起。
    只是今天不知怎么，刚刚月上中梢，钟衡突然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吓死我了！是做梦？应该是做梦，就是，好长啊。”
    他擦了擦额上的冷汗，梦中发生过的事依然还在脑子里翻腾不休。
    那真的是个很长的梦，长到仿佛就是他的另一个人生。梦中的他高考一般，上了所很普通的大学，到此时都非常正常，直到接下来才变得像是个梦。
    梦里的那个世界，开始闹鬼了。
    不是一栋楼一间房，又或一间学校一个社区，而是全世界范围地闹鬼！
    这些鬼可不是那种单纯吓吓人的假货，它们只要出现，就一定会杀人！
    鬼没有办法被常规的物理手段杀死，不怕刀枪不怕子弹，不怕火烧不怕水淹，只有极少数手段能对它们造成伤害，而这些手段偏偏都掌握在另一群特殊人群手里。
    这些人被全世界统称为鬼差，而钟衡在一连串险死还生的遭遇后，幸运地成为了他们中的一员。
    他之后的生活便是在杀鬼或赶去杀鬼的途中度过，从来没有感觉自己是身在梦中。
    梦中的那个世界是恐怖且绝望的，哪怕有鬼差和世界联合政府日以继夜地杀鬼除魔，全世界的人口数量还是不停地在大幅减少。
    仅仅五十年后，原本全世界75亿的总人口便仅剩10亿不到，还大多是儿童和少年。
    甚至有悲观的专家预言，人类只怕熬不到下一个五十年就要全部灭绝了。
    这时的钟衡已经快七十岁，不过身为鬼差，他的寿命早已超越普通人，这时也仅仅算是到了壮年而已。
    如无意外的话，他至少能活到200岁才寿终正寝。然而，在七十岁生日这天，他死了。
    很奇怪，钟衡能记得梦中的大部分内容，却记不清梦中80岁的自己是怎么死的。记忆中最后的影像是一双眼睛，一双各有着两个瞳孔的怪眼。
    “好清楚的梦，太怪了。我今年十七岁，高三，对，没错，我才没七十岁！”
    钟衡摇摇晃晃地从躺椅上爬起来，夜已经凉了，他又刚做了怪梦浑身冷汗，便想回房间去继续睡觉。
    可在无意识地伸懒腰并仰头望天后，他便如触电般地僵住，眼珠子直勾勾地望着天空再挪不开一下。
    天空中万里无云，只有一轮圆月高悬当中。圆月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它的颜色，深蓝色，一轮深蓝色的月亮挂在天空。
    “蓝色，蓝色，不会吧。”良久后钟衡喃喃出声。
    蓝色的月亮是极其稀少的天文现象，百度一下就能知道那是由火山灰引起的光线折射。但钟衡知道他现在看见的蓝月亮不一样，这绝对不是什么单纯的光线折射，而且天上连云都没有，又哪来的火山灰？
    钟衡更知道，现在看到的蓝色月亮和他在梦中看见过的一模一样，而梦中的蓝月，则在梦中世界的二十年后被证实，是厉鬼开始在世上出现的预兆之一，而且是最准确的那个！
    “不会的，不可能的。”钟衡头摇成拨浪鼓，踉踉跄跄就往家里跑，呆在蓝月亮下，他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在冒冷汗。
    梦中的世界还历历在目，就是因为记得太清楚了，钟衡才无法控制自己的恐惧。那样的世界实在太绝望太可怕，千万不要是真的！
    他跑回家的动静实在太大，吵醒了熟睡的老爸：
    “小衡回来了？”
    “哎，是我。楼上凉了，我回来睡。”
    得到了回应的老爸安然睡去，钟衡也稍微冷静下来些，悄悄地走进卫生间。
    镜子里的钟衡身高1米75，普普通通高中大男孩一个，瘦胳膊瘦腿，骨头打肉加一起一百斤都没有。
    很难想象这么个普通男孩会在未来成长为海都市赫赫有名的‘分金鬼差’，当然是在梦里。可就这么隔着二十公分看着这张脸，钟衡越来越感觉梦里的记忆更加真实起来。
    “难道梦是真的？难道这个世界真的会在蓝月亮出现后变成鬼世界？”
    钟衡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自言自语，然后抬起了自己的左手，同时右手拿起水池边的刮胡刀。刮胡刀已经很久没用过了，冲洗过灰尘后钟衡才把它搭在手指上。
    “如果，蓝月亮真是预兆的话，我就会具备鬼差潜质，那么我的血就会发生变化。艹！”
    镜中钟衡的双眼猛然变得凶狠，刮胡刀狠狠从指肚划过。
    刺痛感无比清晰，黄豆大的血珠立刻涌了出来，并沿着手指缓缓往下流淌。而与此同时，一股难以描述的清凉感觉从被血水滑过的地方传来，就像是大冬天洗了个冷水脸一样。
    这一刻钟衡双眼陡然瞪大，手指上的疼痛他忘了，血水带来的清凉也被他忽略了。他的脑子里只隆隆回荡着一个念头，刚才进门时是老爸在问他话？可老爸已经去世三年了啊！
    “你，大，爷，的。”
    一股凉气从尾椎骨蹦起直奔大脑，竖着淌血的手指，钟衡艰难扭头向父母的卧室望去。那里在卫生间灯光的照耀下好像个黑黝黝的山洞，洞里有些什么让他不寒而栗。
    若还是个普通高三学生的钟衡，这时怕是会直接崩溃大叫起来，又或是嗖一下跑回自己房间钻进被子里当鸵鸟，无视之前听到的声音。
    但脑子里多了五十年的梦，钟衡的性格显然受到了一些影响。他很快就压抑住了心头的恐惧，死死咬住嘴唇不发出半点动静，并拿起自己的漱口杯装了些清水。
    清水不用很多，再把自己隔开的手指在清水里搅动了两下，直到清水变成淡红色的血水。
    端着漱口杯，钟衡努力控制着呼吸，一步一步走到父母的卧室前。
    啪！他打开了灯。

 2、不能不信

    熟睡中的李湘南被骤亮的灯光惊醒，她擦擦眼支起半个身子往门口看，却看到自己的儿子傻愣愣站在那不知干啥，手里还端着个漱口杯。
    “小衡，你干什么呢？”
    “没事，妈。”钟衡心不在焉地回应着老娘的话，他实在没在屋里看到其它更特别的东西，还是忍不住问：“妈，你刚才没听见有人说话么？有点像老爸的声音。”
    “你爸的声音？”李湘南直接翻了个白眼，重新躺了下去：“你个兔崽子是做恶梦了吧，快滚去睡觉！你明天还要上早读！”
    丈夫钟国良因车祸去世已经过去三年，当时的再多悲伤，也早已被时光冲刷地只余平静。
    老妈不在意，钟衡又确实没找到什么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只能关了灯，端着漱口杯回了自己房间。
    漱口杯里的血水慢慢沉淀下去，钟衡却没办法继续睡着。虽然在老妈房间里什么都没发现，但钟衡并不认为自己是听错了又或产生了幻觉。
    他脑子很清醒，清醒到想骗自己一下都不行。他是真听见了老爸的声音，而且说实话，除了害怕之外，他是真地还想再见到老爸一次，哪怕只是厉鬼。
    可惜，钟衡的心愿直到天亮也没能达成。六点闹钟响过，他再次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捏着左手手指，指肚上的伤口居然已经快愈合了。
    “凡事过一不过二，如果……，我就相信！”
    他没说如果是如果什么，一咬牙，刮胡刀已经再次从指肚的旧伤口上割过。
    血珠当即蹦出来，如昨晚一样地清凉滑过下方的指节，就好像那不是一滴血而是一滴冰水。
    钟衡的呼吸已经快停掉了，但要验证他的记忆，他还有一步要做。早准备好的打火机噼啪打出火苗，火苗与血珠乍一接触便延烧到整根手指上。
    手指上火光缭绕，钟衡却并没有半分害怕，因为这火没有烧伤手指半点，而且是蓝色的。
    这下确认无疑，钟衡反而平静了下来。他按住伤口轻松熄灭火焰，随之叹了口气：
    “好日子快完蛋咯。”
    吃早餐，出门上学。虽然老妈李湘南有点奇怪今天的钟衡为什么显得沉默不少，但想到昨晚的小插曲，只以为是儿子做了噩梦有些睡眠不足。
    睡眠不足确实，但钟衡做的可就不仅仅是噩梦那么简单了。
    他上午的课程完全在心不在焉中度过，脑海里转悠的全是怎么办三个字。
    世界末日的开启好像就要近在眼前了，哪怕钟衡在记忆里会成为‘分金鬼差’，可面对全世界性的灾难，这个身份能起到的作用依旧杯水车薪。
    “等等，好像有什么事被我忽略了，对了，现在是几几年？！”钟衡突然意识到这点，抓起手机就……，哦见鬼，他没手机！
    “赵三，现在是几几年？”下意识地，钟衡一把抓住同桌的肩膀就问。
    赵三和钟衡同桌两年多，是朋友也是死党，他瞅钟衡一早上了，这时猛地就蹦起来：
    “我去，你丫要不要这么邪性？一早上没动静，一有动静就问几几年？你不会是被穿越了吧，还是重生？”
    一个晚期宅男，网文肯定是时时看日日看的生活必需品，所以脑洞也大。不过钟衡能看出来，赵三还是玩笑居多，并不是真的认为他重生了。
    “别tm闹，我睡迷糊了行不行，你就告诉我现在几几年。”
    “2019年啦。啧，没劲，你要真重生了，我还可以抱抱大腿来着。”赵三果然没真当回事，唠叨完径直出教室奔食堂，再去晚点连肉片都看不到。
    留在教室的钟衡则一点饿的感觉都没有，他的表情一会呆滞一会狂喜，最终凝聚成一句：
    “大爷的，老子这次赚大发了！
    今年才2019年，厉鬼大爆发可是在我上班后，就是说我至少还能有五年时间做准备。
    五年，呵呵呵，我能做的事可就多了。”
    绝望中仿佛到了一线阳光，钟衡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恨不得现在就出门找鬼去！
    没错，他得主动去找鬼。想做鬼差，与鬼打交道是前提，不捉鬼，差从何来？
    有鬼差的潜质终究只是潜质，不出生入死就想获得力量那是痴人做梦。有着未来记忆的钟衡虽然也拥有了比他人更高的生还率，但他依然不敢小觑任何一只厉鬼，因为无论什么样的厉鬼，与它们战斗的胜率都是五成。
    五成生，五成死！
    所以钟衡还需要做些准备，这些准备就是整理自己庞大的回忆，所以今天不行。
    于是下午的课程钟衡依旧在仿佛发呆中度过，同桌赵三完全不理解死党怎么隔了一天就突然变成这副德性了？表白失败了？还是家里的不和谐小人书被老娘发现了？
    可惜无论赵三怎么旁敲侧击，钟衡的回答都是恩恩呀呀，一句话实诚话没有。反倒赵三自己因为上课说话被老师抓了个现行，那一顿狠批呵。
    “我今天被你害惨了！说吧，怎么补偿我？反正一顿羊肉串肯定不够。”赵三被狠批后还不够，下了课又被拽去了办公室教育，回来就是一阵长吁短叹。
    不过他的神经倒是粗壮，没一会就恢复了过来。
    现在是今天最后一堂自习课，没有老师过来，只有课代表时不时地抬起头四面扫视一下，更多地还是关注自己的摸底考卷，毕竟是高三了。
    钟衡的学习成绩还可以，赵三就不行了，自习课对他而言就是彻底的放风时间。考卷是不可能做地，看课本也同样没可能。
    本来自习课他都靠着和钟衡聊天打屁度过，今天钟衡也哑了，他只能百无聊赖地选择看班上美女度过。
    看着看着，赵三突然像发现了新大陆，猛地向身旁一肘：
    “老钟快看，班长在递纸条！”
    钟衡正在回忆五十岁时自己的大好时光呢，被一肘肘在胸口，差点痛地怀疑人生。
    “你tm下手能不能轻点！”钟衡忍住想一把掐死赵三的冲动，狂揉着胸口，这才顺着赵三指的方向看过去。
    其实啥都看不到，班长传纸条的动作显然已经完成。

 3、苏芈

    班长苏芈，全班乃至全校公认的海北二中第一美少女。都已经高三了，依然没有哪个学妹能排到她前头去，全校只要耳朵没聋的学生，都知道她的大名。
    而且美少女不但人美，学习成绩也是拔尖的，全校第一一直在她和另一名男生之间轮换。还有传言说，之所以那名男生能拿第一，全是苏芈为了不想太出风头让的，若不然，这第一怕是连续六学期都不会易主。
    更更更重要的，苏芈没有男朋友！一个没有男朋友的女神，是多么光芒万丈的存在啊！
    若未来的轨迹没有变化，钟衡只记得苏芈在高三毕业后就音信全无了，毕竟那是女神，他在成为鬼差前只是个屌丝男，哪会与女神有什么交集。
    换在昨天，一眼没看到苏芈的传纸条动作，钟衡怕是立刻就会失去兴趣。但现在，他的目光却在苏芈的脸上不断流连，这个苏芈，有些不对劲。
    只是感觉，钟衡只是感觉苏芈有些不对劲，但不对劲在哪却说不出来。
    美少女依然是美少女的样子，面色红润，肤若凝脂。似乎是因为递纸条的行为被同桌发现了，正在忙着解释什么，脸蛋上浮动着害羞的红晕。
    至于那个被传纸条的男生，不用赵三再告诉钟衡，现在全班的目光基本都集中在他身上。女生的眼中都是好奇，男生眼中则大多是羡慕嫉妒恨的火焰。
    “罗小阳！混蛋啊，居然悄无声息就把女神拿下了？开什么玩笑，我明明打算做梦做到毕业的啊！”赵三恨地牙齿咔咔作响，嘴里叽里咕噜地说着让钟衡超无语的话。
    yy就说yy啊，yy班长还能这么理直气壮，你个二百五懂害臊两个字怎么写么？
    大概率是不懂的吧，叹气。
    钟衡又看了班长几眼，直到实在看不出什么后才转回头继续发呆。他没注意到从他挪开目光后没一会，苏芈不知有意无意，突然扭头向他看了一眼，目光深邃难明。
    放学时间到了，赵三再没半点关注钟衡的兴趣，上课时还说过放学别走，一定要去玩几把撸啊撸的狠话都不记得。
    现在他的关注点全在罗小阳身上，不，应该说全班同学的关注点都落在了这位幸运儿身上。
    罗小阳不单是接到了苏芈的纸条，甚至还得到了和苏芈一起放学回家的殊荣。简直了，目光要能杀人，这位同学大概已经千疮百孔。
    幸运儿同学那是乐得不知所以，根本不理其他人，几乎是蹦蹦跳跳地与苏芈并肩走了，只余身后一大票人怅然若失。
    不过其中并不包括钟衡，心态变了，在乎的东西自然也就不一样了。美女虽好，不是自己的又有啥值得眷念的？
    回家后吃饭洗漱，剩下的时间钟衡便一头趴在书桌上用笔记下一连串的重要信息，趁自己还能记得清楚的时候。
    ‘20xx年，连云市海湾出现千鬼潮，杀人百万，鬼潮内有重宝……’
    ‘20xx年，樱花国灭国，厉鬼人狐重伤，国有重宝……’
    ‘20xx年，日不落帝国弃国，鬼国将立前有重宝出现……’
    厚厚一本笔记本上记载的全是诸如此类的消息，钟衡并没有写得特别详细，主要也是担心笔记本万一丢失怎么办。
    上面的信息对他的主要作用还是提醒，也只需要提醒就够了。记忆里的世界，他对这些重宝和神秘都仅仅只是知道，从来都没机会染指，现在重来一次，似乎可以期待一下！
    睡觉前，钟衡经过老妈房间时停顿了几分钟，可惜并没等到什么。
    第二天上学，钟衡因为睡得太晚，起的有些迟。教室里大部分同学都到了，本该是早自习所有人都埋头做卷子的时候，教室里的气氛却有些古怪。
    钟衡该记的东西都记完了，今天是准备好好上课的。古怪的氛围让他有些上心，便敲了赵三的肩膀：
    “怎么回事，今天不用做卷子？怎么大家都有点心不在焉？”
    “你没发现？”赵三回头瞪他，伸手朝教室里某个位置指了指：“罗小阳没来，失踪了！”
    咯噔。钟衡心头猛地跳了下，目光朝罗小阳的座位扫过，那里确实空着。
    “没来不见得是失踪吧，说不定是睡过头了？别忘了他昨天不是一个人走的。”
    能让一个青春大小伙子睡过头的事无非就那么几样，更别说罗小阳昨天是和苏芈一起放学的，其中值得遐想的事就更多了。
    果然赵三的表情猛地就扭曲了一下，啧啧，这是何等强烈的嫉妒心。
    但马上他就恢复过来，狠狠朝地上啐了口：
    “他要真是和女神一起过的夜，那还不如死了算，可惜不是！
    老钟你是来晚了没看到，警察刚走，是罗小阳的父母报了警，说他一夜未归。女神说他们就是一起出了学校，在大路口公交站那就分开了，所以也不知道他去了哪。”
    “真失踪了？”钟衡微微眯起眼，不由上了心。虽说现在距离大事件还有五年时间，但蓝月亮已经出现，显然其它该出现的东西也会陆续出现，就出现在海北二中附近又有什么不可能的。
    他目光扫过端坐在那的做考卷苏芈，罗小阳的失踪似乎并没有对她造成太大的心理负担。她坐得很正，如往常一样端庄恬静，倒是同桌和前后座一直在不断地安慰她。
    罗小阳失踪的详细，再问赵三当然问不出个屁来，他也就是从警察那听到一二。钟衡有点上心，便一下课就往教师办公室那边跑，来来回回地走上好几遍，希望能听到些蛛丝马迹。
    直到上午最后一节课前，他终于从班主任和其他老师的闲聊中听到两句。
    “你班上那个罗小阳还没找到？”
    “唉，没有。这死孩子不知道跑哪去了，高考还有几天啊，心还这么野！”
    “不是听说他和那个苏芈在约会？”
    “没有的事，我问过苏芈，就是问问两道上次模考题。罗小阳在解题思路上和苏芈不一样，苏芈觉得值得借鉴，就约他一起放学。
    她不是也和警察说了么，大路口那公交站两人就分开了，罗小阳晚上去哪了她根本不知道。”
    “啧，少男少女结伴回家，就是为了问考题？你就信了？”
    “切，为什么不信？马上高考了，只要苏芈能给我拿个全市前十回来，她说什么我都信！”

 4、纸条

    话就听到此时为止，看来老师们都对苏芈的品行十分信任，同时也都不认为罗小阳会遇到什么危险。
    “难道真和苏芈没关系？我要不要顺着他们昨天离开的方向找找？”钟衡暗暗思量着，冷不丁身后一道身影靠过来：
    “钟衡，你在做什么？”
    “没什么。”钟衡悚然一惊，靠过来的人竟是苏芈。他和苏芈几乎没有交集，除了互相知道名字外，一年说过的话不会超过十句。
    近距离接触美少女和单纯远观的感觉可完全不同，哪怕脑子装着活到七十岁的记忆，闻到淡淡的洗发水香气时依然忍不住内心蠢蠢欲动。
    苏芈拢起耳畔的发丝微微一笑：“我看你在办公室旁停了好一会，就想问问你是不是听到老师说什么了？我刚刚好像，听到他们在说我。”
    “老师没说什么。”钟衡努力勾起一丝笑，并不打算在这里和苏芈过多交谈。说实话，他现在依然觉得苏芈有些不对劲，就是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回了教室，钟衡装作认真听课，苏芈那边也没什么多余动静。
    钟衡做好了决定，放学后就顺着罗小阳和苏芈昨天去大路口的路找过去，不知道会找到什么，希望运气好些，能开个好头。
    啪嗒，一个纸三角突然落在钟衡打开的书页上。钟衡皱眉转头，却只见邻桌撇嘴耸肩，伸手往苏芈的方向指。
    这是苏芈递过来的纸条？钟衡瞪大了眼，不用他再确认，周围十几道如昨日看罗小阳一般的目光已经投射了过来。
    钟衡的心情可不像罗小阳一样雀跃，而是充满了犹疑。
    昨天约了罗小阳还没什么，罗小阳毕竟长得帅气，而且和苏芈平常说话也多。约他钟衡是个什么情况？而且现在罗小阳还生死不知呢，苏芈就不怕一点闲言碎语？
    钟衡的脸色变幻不定，但最终还是打开了三角纸条。
    ‘钟衡同学，我还是很在意老师都说了些什么，能放学后告诉我么？放学后我们一起走。
    苏芈（*＾-＾*）。’
    纸条最后除了苏芈的落款外还画了个可爱的颜表情，只是钟衡看到这表情并没有感觉很萌，反而有丝丝凉意从后背升起。
    同桌的赵三这时也看到了字条，眼睛顿时像青蛙一样鼓了起来，若不是硬摁着自己的嘴，怕是要喊出来了。
    好一会他才稍微镇定一点，眼睛还是鼓着的，但总能能好好说话了：
    “答应呀，这么好的机会。我艹，你到底在老师那听到什么了？要不你告诉我，我去转告她？”
    无知是福啊，钟衡瞥了赵三一眼小声道：
    “你觉得这是好事？别忘了罗小阳还没找到。这种时候苏芈这么在意老师的话做什么？她到底是在意老师的话，还是想从老师的话里听到警察说了些什么？”
    赵三这样的宅男堪称脑洞少年，钟衡的话在他脑子里转了三圈后，他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嘶，不会吧，女神难道真和罗小阳的失踪有关？她把罗小阳请到家里，然后灌迷药？再然后就，杀掉？再肢解了放进冰柜，第二天还装作若无其事地来上学。
    不对，他们在公交站台就分开了。可能是罗小阳觉得第一次去女神家空着手不太好，所以先去买点东西。
    女神就坐先一班车走了，然后在目的地等罗小阳的下班车。”
    赵三一边‘推理’还一边完善起过程来，钟衡只是笑着听，也不应和也不反驳。等他说完了才一边拍手，一边把写了‘好的’的字条重新折成三角，投给对他竖大拇指的邻桌。
    他再转回头，就看见赵三用一副‘你tm在逗我’的表情瞪自己。
    钟衡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
    “你也觉得罗小阳的事有问题对不对，有问题我们就要摸索它，解决它，所以我才要顺着罗小阳走过的路去查查呀。我做的没什么不对，对吧？”
    赵三的表情很精彩，脸皮子跳了半天后挤出句话：“老子信你有鬼！”
    为了表示愤怒和滔滔恨意，赵三听到放学铃声一声就猴子一样窜走了，一边跑还一边发出败犬般嗷嗷嗷的哀鸣。
    “赵三为什么这么叫啊，怪渗人啊。”已经收拾好书包的苏芈几乎是踩着下课铃声走到钟衡身边，就像是，害怕他会跑掉一样。
    钟衡收起最后的书本笑道：“大概是喜欢的漫画发售了吧，不快点去会抢不到。”
    “是么，你们男生真古怪。”苏芈轻飘飘地点评了一句，然后冲钟衡展开了笑容：“那么钟衡同学，一起走吧。”
    周围的唏嘘抓狂声那是连片地跌宕起伏，等钟衡和苏芈并着肩走到学校门口，钟衡才切实地感受到昨天的罗小阳到底有多被万众瞩目。
    罗小阳的失踪该不会是因为这么多人的诅咒凝成了实质才发生的吧？真是这样，那可太tm的冤了。
    钟衡只感觉这短短百多米的路啊，后背都快被冷汗浸透了，直到出了校门转去大路口方向，路人多起来后才感觉好些。
    一路上苏芈则没表现出半点不适，同时也没表现出对钟衡有多亲密。她甚至都没怎么说话，也根本没再提想听钟衡重复老师的说话内容。
    往大路口公交站的方向有条小路是没什么人的，走到这条小路上时，苏芈好像突然有了聊性：
    “钟衡，你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么？”
    恩？钟衡微微捏紧拳头，但苏芈的表情并没什么变化，就好像真的是随口聊起这个话题。
    钟衡想了想后回道：“信则有，不信则无吧。怎么，苏芈你见过鬼？”
    苏芈摇摇头：“没有，我就是听奶奶去世前说过，她说她看到了爷爷，而且是十八岁时刚和奶奶结婚时的爷爷。
    我那时候就在想，变成鬼了是不是会长生不老返老还童啊。如果是这样，人死掉好像也不是什么很可怕的事。”
    你这样的思想很危险啊少女！钟衡砸吧砸吧嘴，这话题有点不太好接：
    “你都说了是如果了，有关鬼的说法很多的。比如啊，传说鬼没有活人的感觉，也没有活人的温度。就是冷冰冰的，不知道冷暖也不知道酸甜苦辣咸。
    啧，估计也尝不出烤鸡烤鸭、牛排羊排是什么味道。这样的鬼我可不要当，还是能活多久活多久的好。等真死掉了就赶紧去投胎，鬼有什么好当的。”

 5、请进

    “你怎么知道鬼是冷冰冰的！”走在前面的苏芈猛然回头，眼睛直勾勾地像是想从钟衡身上挖下块肉来。
    钟衡摊手：“都说了是传说了，我可没见过鬼。所以我问你见过没有啊，鬼难道不是冷冰冰的？”
    苏芈没说话，但好看的双唇微微蠕动着，总觉得想要说什么。但几秒钟后她还是用力把头扭了回去，很生硬地回道：
    “我没见过，不知道！”
    钟衡呵呵一笑，不以为意。小路很快要到头了，出去后再往左不到一百米就是大路口的公交站台。
    苏芈的脚步突然慢了下来，之前冷硬的表情也变得和缓：“钟衡，我还是想知道老师都说了些什么，要不去我家再告诉我吧。我家不远的，就在南桥站，三站路而已。”
    明明只是放学后一起走了一段路，聊了个奇怪的话题，怎么就发展到要一起去女方家了呢？这实在有些怪异了。
    但钟衡依然不以为意，就像没察觉出其中的古怪一样点头：
    “好的，就一起去你家吧。”
    苏芈有些高兴了，大眼睛忽闪忽闪水淋淋地像要把人吸进去。
    “太好了，我妈一直让我邀请同学到家里玩，总担心我在学校里是不是不合群。你一定要告诉她，她是白担心了哦！”
    “好。”钟衡感觉心跳加快了不少，需要费点劲才能保持住不失态。苏芈自然焕发出的魅力实在有些恐怖，根本不是小男生能抵挡的。换个成年人在这，怕也是分分钟就陷进去的结果。
    苏芈好像察觉到了钟衡的控制，但并未表现出恼怒，眼神中反而多了几分水汪汪。
    小路到了头，应该往左了。苏芈的脚步却没动，扭头看向右侧像是自言自语：
    “哎呀，家里的水果好像没有了。可我忘了带钱，怎么办呢？……怎么办呢？”
    苏芈说出第一个怎么办时钟衡没动，几秒钟后苏芈居然就重复了一句，意思简直明白地像是和尚头上的虱子。
    钟衡这才仿佛恍然大悟地直接往那边走：
    “没事，我带钱了，我去买点水果吧。你们家喜欢梨子还是苹果……”
    走出两步后，钟衡一边掏钱包一边回头问，结果回头就看见苏芈根本没等他的打算，已经向公交站台走去。
    “好吧。”钟衡懒得再大嗓门喊些话费劲，拿出自己明天后天的伙食费20元，点了几个梨子苹果后递给水果店老板。
    拿好水果走向公交站台，结果才走到一半，就见去南桥站的公交车到了。赶是肯定赶不上，钟衡就想着等下班车也不需要多久，结果远远就看见苏芈在排队上车。
    苏芈也看到了钟衡，她好像并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不妥，反倒高高扬起手挥动起来：
    “钟衡，车上太挤啦，我先坐这班，你等下班过来吧！记得是南桥站哦，我在站台等你！”
    喊完她就上了车，公交车也没等人的打算，当即呼啸远去。
    “我去，罗小阳就是中了这招吧？”钟衡翻了个白眼，自言自语地继续往公交站台走，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看上去就像感觉不到被校花耍了似得，按照一般的校园剧情，这时候他就算坐车去往南桥站，在那里也不会见到任何在等待他的人。
    但钟衡知道今天不一样，至少苏芈是不一样的。他耐心等待着第二辆公交车的到达，然后坐上去，十五分钟后，他到了南桥站。
    果然，刚走下公交站台，似乎在附近等待了有一会的苏芈就迎了上来。苏芈笑得更自然也更漂亮了，走在路上，时不时就有人因为看她看入迷了撞在灯柱上。
    苏芈对这种情况显得见怪不怪，她的注意力基本都放在钟衡身上，在前面走着走着就会回头看一眼。
    “我穿得有什么不对劲么？”钟衡被看了n眼后忍不住问道。
    “没有什么不对劲呀。”苏芈摇摇头笑：“就是觉得有些奇妙，马上就要高中毕业了，我居然会邀请男孩子到家里来。嘻嘻，感觉我真是勇敢极了？”
    “我有这么特别么？”钟衡抬手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校服，穿着校服的自己绝对普通极了，哪怕身高稍微有些优势，颜值也足以把他的平均分再往下拉几点。
    他这样的男生实在不是什么吸引少女的款型，哪怕在记忆的未来世界里，他也从来没有特别得到女孩的青睐，至少从来没靠颜值谈吐得到过。
    苏芈只是笑：“没什么特别，就看着有些让人眼馋。”
    眼馋？我是苹果么？钟衡眼皮跳了跳，没再纠结这个问题。
    到苏芈家的路并不远，也就十来分钟的样子，一座两层小楼出现在视野拐角。
    “这是，樱花国样式的小区？”钟衡挺喜欢看樱花国的电视和动漫，对这样的房型很熟悉，但在夏国他还是第一次看到。
    不单是苏芈的家，这一片地区都是类似的建筑，如非路牌都是中文的话，乍一看会让人以为已经到樱花国了。
    “是的，这个社区就是模仿的樱花国建筑样式，所有居民房都是这样的多层小别墅。虽然看着很占空间，但住起来真的很舒服哦。”
    苏芈很得意地介绍着这个特别的社区，社区要想建成这样，当然不是一家一户说了算的是。主要还是因为这个社区原本就居住着不少的留夏樱花国人，而且还都是些不错的人才。
    为了笼络住这些人才，海都市政府才大笔一挥，同意了在这里建造樱花国样式社区的提案。
    不过别墅住着舒服，价格基本上是市价的一倍以上，贷款买了这里的留夏樱花国人基本就和卖身了差不多，而且一卖就是三十年。
    苏芈家也是差不多的情况，她父亲是夏国人，母亲则是樱花国人，所有才有在这里买房的权力。
    也因为有着两国混血，苏芈才会生得这样好看。
    “到啦，这就是我家，请进。”苏芈在小楼前停下脚步，房门是指纹锁，手指轻轻一按就能推开。
    只是不知为什么，屋里漆黑一片，怎么看也不像是欢迎客人上门的样子。
    钟衡在门口站着没动，苏芈也没动，似乎只要钟衡不进去，她也不会先进去。
    “钟衡，还站着做什么？请进呀。”
    苏芈还在笑着，只是眼神渐渐地有了些冷意。

 6、你死了

    钟衡目光复杂地望着这间别墅，不过他也没犹豫太久。在苏芈的不断催促下，他还是走了进去，提着一塑料袋的水果。
    随着钟衡的身影进入，房门哐当一下严丝合缝，就像是自动门似得。
    整栋小别墅在社区里是唯一这个时间还没有点亮灯光的，当房门关上，这里就变成了灯光海洋中的一块孤岛，只是并没有什么人在意。路人偶尔会奇怪地看上一眼，但也就仅此而已。
    门在身后关上，钟衡只觉得忽然陷入一个安静过分的环境中。外面和屋内仿佛是两个世界，没有一盏灯是开的，唯一没让他变成瞎子的光线来自大厅方向，居然是蓝白色的微光。
    苏芈在钟衡进屋后就径直向大厅走去，招呼也没有一个，与之前判若两人。
    但凡是个正常人，这时候都会觉得不对劲了。钟衡当然不会直接往大厅走，但他也没显得有多慌乱，而是转头试着转了转门把手。
    门把手能转动，但门就像用胶水粘在墙上一样，怎么拽都是纹丝不动。
    “果然打不开。”钟衡依然显得很平静，而且也不强求非要打开这扇门。他只思考了一小会，就笔直向大厅走去。
    他走地很慢，从玄关到大厅不过三四米，他硬是走了好几分钟。
    蓝白的光亮在他眼中越来越清楚，等他走进大厅，一直平静的眼神终于忍不住露出惊讶：
    “我了个去。”
    钟衡也是去过一些亲戚家别墅的，梦里那些除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把自家别墅打造成这个模样的，居然把大厅建成了舞池。
    别误会，可不是那种迪厅里的舞池，而是电视剧电影里经常出现的那种，正经八百的西式舞池。
    为了宽敞和通透，大厅上方的整个天花板全被拆除，一个硕大的水晶灯挂在上方，蓝白的光就是它照射出来的。
    大厅里没有桌椅，只在吊灯下放着一台乳白色的钢琴，苏芈此时就坐在钢琴旁。
    见到钟衡进来，她转过头露出个大大的笑容，并未说话，但手指开始轻轻地在琴键上按起来。
    一曲优美的卡农从苏芈指尖下缓缓流出，婉转动听，完全是大师级的演奏，轻易就让钟衡沉醉了进去。
    渐渐地，钟衡的眼神就不是落在钢琴上了，而是不断在苏芈的脸庞、脖颈，乃至葱白样的手臂、大腿上流连不去。
    苏芈不知何时换了身纯白色的连衣裙，裙摆很短，只刚刚到她的大腿根。
    每每在弹奏间隙，苏芈总要向钟衡抛去两个暧昧的眼神，但钟衡的眼神却没有变的越来越火热，而是越来越木然。
    这结果显然是在苏芈意料中的，她对钟衡的变化很满意，媚眼丢地更频繁，手臂和大腿露出地也越来越多。
    钟衡眼神越来越呆滞的同时，身体却开始有了相反的反应。抖抖索索地，他的脚开始迈向钢琴，走姿特别奇怪，就像被人牵着的木偶似得。
    再接下去，钟衡的手恐怕也很快要脱离自己的控制了，就在这时，他拿出了一瓶水。
    当真是很怪异的画面，脚在自己走，脑袋在自己发呆，手在自己动，就好像一个人的四肢和脑袋分别都有了各自的意识，全都不听主人指挥了。
    哦不，还有手，手暂时还是属于钟衡的。苏芈看着钟衡拿出水瓶，眉头不觉皱了皱。不过她并不打算中断弹琴去干涉，无非就是一瓶水，水能怎样，能阻止一切么？呵呵呵，已经太晚了！
    钟衡的手抵御着苏芈的控制，努力转开瓶口，然后将一整瓶水全倒在自己脸上。
    纯净水的水瓶，但装着的好像并不是很干净的水。水质有点发红，像是染了什么东西在里面。
    水浇了钟衡满头满脸，并顺着脖子往下流淌。骤然间，水流过的地方燃起了蓝色的火焰。
    大厅头顶水晶灯的光同样是蓝色，但这幽幽的蓝光远不如火焰蓝地纯粹。同时蓝色的火焰并不伤人，钟衡已经变成个火人了，火焰下的皮肤却一点没有灼伤的痕迹。
    “这是什么？快灭了它！”
    苏芈在蓝火燃起的瞬间便停下了弹奏，她捂着眼猛向后退，露在外面的皮肤竟出现了烧伤的红痕，她可还没处在火焰的范围内呢。
    钟衡木然的眼神恢复了过来，脚也不再往前走了，并长长出了口气：
    “好险，就差一点，还是太大意了！”
    手里的水还剩半瓶，他没再盖上盖子就这么端着，苏芈可还在眼前。
    大厅的角落里，苏芈感觉不到痛苦了才放下手臂，目光里的怨毒几乎要溢出来：
    “那是什么？你事先已经知道了，所以才准备了那个？”
    钟衡一点不像脸上表现地那样平静，但心里再抖，现在也是骑虎难下了。索性一摊手：
    “知道什么？知道你是鬼么？”
    呜呀！
    鬼字刚落，整间别墅便回荡起如同万鬼齐鸣的哀嚎，屋内所有的物品都在颤动，蓝幽幽的灯光闪烁着仿佛下一秒就要熄灭，灯光下的苏芈忽然间也变了模样。
    她的一身白裙化成了飞灰，露出了与钟衡穿着的一样风格和颜色的校服。只是校服上污痕遍布，最刺眼的是衣领那块，一整圈喷溅状的血痕。只看一眼，钟衡就能知道苏芈的死因是什么。
    钟衡的眼皮跳了跳：
    “苏芈，你是自杀的？”
    “你很意外？”苏芈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了出来，听不出喜怒，但冷意沁心：“是不是觉得像我这样品学兼优，长得又好看的女生已经是完美的了，不应该有任何烦心事对么？
    呵呵呵呵呵，嘻嘻嘻嘻嘻，谁都是这么想的，谁tm都是这么想的！可是有谁问过我！？”
    刺耳的尖笑伴随着整栋别墅的震颤，钟衡捂住了耳朵等待动静平息。他倒是一点不担心自己的安全，身上蓝色的火焰还在燃烧，只要火焰还在，苏芈动静再大也伤害不了他。
    其实按照梦里的记忆，钟衡现在应该出手了，除鬼可不需要聊天，特别是在面对一个还不了解它有多强大的鬼时。
    但苏芈却不同于其他，毕竟是三年的同学，而且是学校的风云人物，怎么会说变成鬼就变成鬼了？钟衡满肚子的遗憾和好奇。

 7、自杀

    等周围的动静小了些后，钟衡才大声开口：“那么苏芈，你为什么要自杀？”
    他的问话仿佛一把钥匙打开了什么，水晶灯的蓝光变化了，大厅里渐渐光亮起来，同时钢琴再次响起。
    钟衡看不见苏芈了，只能看见自己。不过他的注意力很快放在钢琴边，那里坐着个七八岁如粉刁玉琢般的小女孩，很漂亮也很可爱，与苏芈有着九分相似。
    钢琴弹出的音乐有些青涩，但已经很好听了，反正钟衡觉得自己就算从七八岁时开始学习，到现在估计也弹不成这样，他就没这个音乐细胞。
    “苏芈，这是你？”钟衡明白了，自己现在看到的应该是苏芈的记忆，因为只是幻象，所以蓝火并不会烧着它们。
    苏芈没有回答，弹着钢琴的小苏芈这时却弹错了一个音，整个曲子顿时乱了。钟衡注意到，小苏芈在弹错音符的同时，浑身颤抖了一下。
    弹错一个音而已，有必须要害怕成这样么？事实是，有必要。
    哐当！一只戴着好几个钻戒的手很凶地推开了大厅门，啪嗒啪嗒啪嗒的高跟鞋声好像有节奏的鼓点，战鼓隆隆，直奔小苏芈而来。
    “苏芈妈妈？”钟衡见过这个女人，只有一次，是高一刚开学的时候。苏芈的妈妈自然也有着不输于苏芈的美貌，而且小苏芈才七八岁，这时的苏芈妈妈更是漂亮。
    只是现在拿着根竹鞭的她，除了漂亮之外，更多的是冷。
    “手拿出来。”苏芈妈妈站在小苏芈身前，说出的话如同不容置疑的命令。
    “对不起，妈妈，我只是不小心。”小苏芈显然知道妈妈要做什么，她很害怕，迟迟不肯伸出手。
    苏芈妈妈却不想听她的解释，只是提高了音调：“手拿出来！”
    小苏芈不敢再违抗了，巍巍颤颤地伸出小手。啪！竹鞭毫不留情地抽下来。
    粉嫩的掌心中顿时多出条红痕，小苏芈痛地狠了，冷汗都流了出来。可她却不敢哭，捂着小手强忍泪花，消瘦的背脊抖地像筛子。
    苏芈妈妈并没有心痛地去哄抱女儿，依旧语声严厉：“一首曲子练了十遍了还会出这种小错误，怎么参加今年的少儿钢琴大赛？！
    你必须拿到冠军，亚军和季军都是留给失败者的，明白没有！不准备吃午饭，这首曲子今天再给我弹五十遍！”
    钟衡在一旁看得简直无语，他知道练钢琴辛苦，却不知道会辛苦成这样。苏芈的妈妈也是够心狠，七八岁的小女孩都要这样强逼，也不怕逼出事来。
    哦，已经逼出事了。不过，应该不止这些。
    幻象无法干预，但钟衡知道肯定还有后续，便安静地继续看。
    果然，水晶灯闪了闪，场景变了。不再是大厅里，看着像个书房。还是七八岁的小苏芈，不对，好像大了些，看起来应该有九岁了。
    九岁的小苏芈正站在书桌前练字，练的是毛笔字，写得则是书帖。
    在她左手边是厚厚一叠已经写完的书帖，乖乖，至少有十厘米厚了，得是多少个毛笔字？
    反正钟衡觉得自己肯定是写不了的，同样也不是这块料，他用圆珠笔写字都难写正。
    在书桌前还坐着个男人，背影很高大，脸是方正的，却与苏芈有四五分相似。钟衡没见过他，但毫无疑问，他应该是苏芈的爸爸。
    在爸爸的关注下写毛笔字，这似乎该是个很温馨的画面。但小苏芈的额上满是汗珠，爸爸的目光却没有半分疼惜的温度。
    “爸爸，我有点累了。”小苏芈握毛笔的手在微微颤抖，显然是体力到了极限。但她根本不敢停下来，唯一做的只是哀求。
    可她对面身为父亲的角色却没露出半分怜悯，反而皱起了眉：“这就累了？你今天的任务才完成一半，昨天可没有这么快喊累。”
    “可是今天还练了钢琴……”小苏芈下意识地反驳，但刚说完这话她就意识到做了不该做的。
    果然父亲当即就站了起来：“练钢琴？今天明明是周三！这个女人！”
    毫无疑问，男人口里的这个女人，指的只能是苏芈的母亲。
    而且他根本不等从小苏芈口里再次确认，便怒冲冲地摔门而出。没多久，书房里便能听见外面传来的激烈争吵。
    他们在争吵的内容就像是背景噪音，钟衡能听到声音，但完全听不清半分内容，幻象就是如此，显然是苏芈并不想重复这些内容。
    小苏芈的字当然练不下去，渐渐地捂住了耳朵，最终缩在了书房一角默默颤抖。
    只是，她并没有流泪，仿佛是麻木到已经流不出泪了。
    场景再次变幻，小苏芈又长大了些，眼神更加麻木冰冷。而她的父母也吵地更加厉害。已经上了全武行了，家里的东西全都不像东西样地拼命砸。
    这时场景变幻地速度变得非常快，一个画面大概只有几秒，表现出来的内容也都是苏芈如何在努力地学校，而她的父母如何在拼命地想要打死对方。
    很难想象这样的一对父母为何还能住在一起而不离婚，给他们各自一把刀，估计要了对方的命都不会有半点心理负担。
    在这样的家庭环境里成长，人只怕要么会变得偏激敏感，要么就会变得懦弱自卑，更极端些也就变态了，总之正常不了。
    苏芈就是个典型的例子，在学校里表现地和正常人几乎没有差别，而且更优秀地多。结果咧，在人生最好的年华不但死了，还变成了厉鬼。
    “因为父母的原因，所以最终承受不了自杀了么？”钟衡认为自己已经看明白了苏芈想让自己看的东西，哪晓得大厅之外的黑暗中却传来短促的嘲弄笑声。
    没等李密去琢磨苏芈的笑是什么意思，吊灯的光线变化，钟衡的眼前出现了现在的苏芈，还活着的苏芈。
    苏芈正坐在沙发上看着一本《诗经》初版，她喜欢古典文学的文字，沉浸在文字里便能让她忽略很多东西。比如嘈杂的环境，比如就在她眼前激烈争吵的父母。
    这一次的争吵并不比以往的哪一次更厉害，但争吵的内容有些不同。

 8、谁的错

    当然，钟衡还是听不清这些争吵，能听见的只有在看书的苏芈的话。正是夫妻俩争吵到一半的时候，苏芈突然立身而起：
    “够了，吵了这么多年，你们不累我都累了。分开住很难么？如果我是妈，我早就一个人搬到一边去了。
    你们又想说没离婚对吧？呵呵，一个在外面养了好几个情人，一个一周去四五天鸭店，你们有那张证和没那张证有什么区别？
    我知道，你们真正不愿意离婚，只是因为离婚了会让你们的公司股价下跌，会让你们的财产大量缩水，仅此而已。
    但是现在我快受不了了，我已经成年了，也马上就要高考，现在我最需要的就是安静。你们什么时候离婚我不管，但请马上离开这栋屋子，否则我就把你们吵架的视频发到网上去！”
    “咦？”旁观的钟衡很是愕然，他以为苏芈是自杀而死，可有着这样心气、手段和智慧的人，怎么看也不像会软弱到自杀的样子。
    那么她到底是怎么死的？她脖子上的伤口……
    大厅里的故事还没演完，发泄完一肚子的积郁后，苏芈显得十分畅快。当然她父母的脸色就特别难看，一时间竟没继续吵下去。
    苏芈合上书，转头就向楼上走去。她太开心了，以至于脚步稍稍高了一些，以至于就这样打了滑。
    她摔了下去，又很不凑巧地撞上了大厅的鱼缸。
    鱼缸被她一头撞碎，锋利的玻璃划破了她娇嫩的脖颈，血流满地。
    但这还不是结束，苏芈虽然流了很多血，动脉上受的伤却并不大，如果能及时送到医院，应该有很高的生还几率。
    “他们在干什么？！”
    然而钟衡看到了什么，他看到苏芈的父母就这么一动不动盯着血泊中的女儿，直到几分钟后苏芈求救的手再无力抬起。
    再然后，苏芈被父母抬了起来，带出了大厅，来到屋后的小院。
    他们挖了个坑，把苏芈埋了下去。
    “其实，那个时候我还没有死，还能听见声音。但我能做什么呢，只能等着他们挖好了大坑，然后把我丢进去，最后填上土。”
    苏芈的声音幽幽从钟衡身后浮现，充斥着怨毒。
    “死掉后我知道了很多事，比如说我的威胁有多蠢，又比如说爸妈他们其实根本不止有我一个女儿，所以他们又哪会有多少的怜悯。
    幸运啊，我并没有无声无息地死掉，我成了鬼。我还能把活着时做不了的那些事继续做下去，比如继续高考、上大学、找工作，过我自己的人生。
    只是做鬼依然有很多的不方便，我不能吃东西，想继续活下去就得吸一点活人的精气。不用多，一点点就够了，对你来说就像只是跑了场马拉松。”
    说着说着苏芈的身影再次浮现出来，她重新又穿上了白裙，脖子上的伤口也不见了。
    她用带着三分祈求的眼神看着钟衡，柔弱而娇美。
    “钟衡，你不要反抗好不好？我只需要亲你一下就行，就让亲一下下，好么？”
    娇美的脸庞越靠越近，哪怕知道苏芈是鬼，钟衡这初哥的身体也依然开始血液奔腾，心跳加速。
    他似乎没发觉全身燃烧的蓝色火焰已经在不知何时燃尽熄灭了，水就是水，在燥热的天气里很容易蒸发。
    但在双唇距离只有仅仅一拳的时候，钟衡却突然瞪大了眼，双腮鼓起，噗！
    原来他洗涤全身的那瓶水从头浇下时，他就已经含了一口在嘴里。等的就是这个时候，一口狠狠喷在苏芈脸上。
    从钟衡嘴里吐出是水，溅在苏芈脸上就成了喷在油上的火星，苏芈整张脸都燃起了蓝色火焰，转瞬间便碳化地有若骷髅。
    她发出极其可怕惨烈的尖叫，在大厅里疯狂乱窜。
    这惨叫让钟衡不由得想捂住耳朵，但他并不为自己的决定后悔：
    “苏芈，我知道你死地很冤。但从你变成鬼的那一刻起，就和活着的苏芈再没有半分关系。
    无论苏芈活着时善良还是值得同情，现在的你就是个厉鬼，而你脑子里的想法也只有吃了我。一点精气？呵呵，苏芈，敢不敢告诉我，你的爸妈和罗小阳现在在哪？”
    钟衡话音落下，大厅里刺耳的尖叫声便戛然而止。苏芈应该还在，但躲了起来，只留下阴冷刺骨的声音在回荡：
    “你想知道他们在哪？就让你见见好了。”
    大厅的吊灯又变了颜色，绿莹莹地好似鬼火，也可能就是鬼火。
    鬼火不可怕，但鬼火中出现的人影却让钟衡寒毛直竖。
    “终于不装了是吧，你这有点厉害哈。苏芈你的能力是什么？你把他们都变成鬼了？”
    鬼火中影影绰绰地居然有七八个人影，苏芈的父母赫然就在其中，罗小阳也在，但其他人就不认识了，都是很陌生的面孔。
    他们显而易见都是死人，脸色像纸一样白，眼底嘴唇全是乌黑，眼珠子里看不到半点瞳孔，但能让钟衡感觉到无尽的怨毒和不甘。
    钟衡不怕死人，但若这七八个全是厉鬼的话，他今天绝对要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还好，短暂惊惧后，钟衡还是凭借着梦中的经验判断出，七八个死人应该只是苏芈的鬼仆。
    “这就是你的能力么？苏芈，你能制造鬼仆？你吸干了他们的精气还不算，还要让他们永世为你服务么？啧啧啧，你的善良呢，我怎么看不到半点。”
    鬼仆不同于厉鬼本身，限制极多。
    钟衡定下心来，一边用言语挑衅着苏芈，一边快速往后退，七八个鬼仆可都扑过来了。
    然而退到刚才进来的门口时，门却不见了。身后就是墙，无路可退。
    “干，鬼打墙！”钟衡摸到墙就知道不好，转头往旁一扑。他还没从地上爬起来，两个身影就扑到他刚滚过的地面上。
    苏芈的爸妈扑在墙上，四只手带着锋利的指甲直接插进墙里，插在身上估计当场就是个透心凉。
    扑在地上的则是罗小阳和某个陌生的倒霉路人，他们整只胳膊都插进了地里，一时半会拔不出来。

 9、吃了你

    这就是鬼仆，和钟衡记忆里的一般无二。他们已经是死人了，但还可以活动，并力大无穷。
    和僵尸很像，但比起电影里那些僵尸，他们的灵活度就很差了。特别是才刚成鬼仆没多久，力气有，行动速度也就比乌龟快上一点，若没有鬼打墙，普通人也不用惧怕他们。
    厉鬼能制造鬼打墙，这是天赋而非能力。基本上所有的厉鬼都会，这是独属于他们的空间，除非他们死了，又或是自愿，普通人基本没可能自己从鬼打墙里跑出来。
    成为分金鬼差后的钟衡当然能做到，但现在他什么能力都没有，只能从一边的墙角跑到另一边，寻找着不存在的门，看似手足无措。
    “你的水呢？你能烧痛我的水呢？你为什么不用它。”苏芈揶揄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但就是不现身，她在逼迫钟衡。
    鬼仆的动作虽然慢，但有苏芈的指挥，总能在各个方向堵住钟衡，然后看他连滚带爬地躲开。
    钟衡的体力也是有限的，几次翻滚躲避让他汗流浃背，但他手里依然紧紧攥着只剩一点底的矿泉水瓶。
    这一点水便是威慑苏芈的关键，但苏芈聪明地总不现身，再这么跑下去，他就要被鬼仆活撕了。
    “m的，不管了！”再一次被包围，钟衡大喘着气猛地跳到大厅中间的钢琴上。
    剩下的那点矿泉水一气倒进嘴，鼓足气，然后，噗！
    点点水雾从高处散落，笼罩住了所有鬼仆的身形。这次并没有明亮的火焰燃起，但每个鬼仆的眼睛里却都爆出了明亮的蓝光。
    他们在蓝光中纷纷扑倒，重新变回了普通的尸体。
    钟衡的脸上却没有半点开心，扔下水瓶，他跳下钢琴便往大厅里唯一的小门方向冲。这是水雾刚刚溅到些后才出现的门，钟衡知道那是哪。
    “哈哈哈，现在只会跑了么？你还有别的手段么，钟衡！”
    尖利的笑声中，满身是血的苏芈再次出现。她已经不再有任何顾忌，甚至懒得再变化模样，便是一副死相站在小门门前。
    她一点不担心门后的钟衡会跑掉，因为小门的后面就是卫生间，这个客用的卫生间连窗户都没有。
    苏芈还恶趣味地伸出手敲响了门：
    “有人在么？我可要进去了。准备好了么钟衡，准备好做我第九个鬼仆了么？”
    卫生间的门当然不会开，但厉鬼进门，什么时候需要里面的人同意了？苏芈一抬脚，直接穿过门走了进去。
    她以为会看到一个缩在墙角满脸生无可恋的钟衡，然而她看到的只有嘲讽的笑意。
    钟衡就站在卫生间中央，不躲不闪，一只手垂在脚边，另一只手却抬在胸前。抬起的手伸出了手指，指尖上一颗豆大的血珠正在滴落。
    “苏芈，你猜猜卫生间里最多的是什么？”
    苏芈不知道钟衡往地上滴血是做什么，但这不妨碍她心头警钟大作。特别是当她发现卫生间的水龙头全都开着，脚下全是水时。
    她不发一言，迅雷不及掩耳地闪现到钟衡面前，就要一口咬下。
    几乎是同时，蓝色的火焰从她脚下燃起。不，不仅是她脚下，整个卫生间已经全是火焰。
    “啊！是，是你的血！”
    苏芈终于明悟真正伤害自己的是什么，可惜晚了些，她的身体在蓝色火焰下瞬间开始焦黑。
    同样站在火焰中的钟衡并没有放松，因为对他而言，现在才是真正关键的时刻。
    “别让我失望啊，苏芈。”
    钟衡的声音只有自己能听见，他将滴血的手指放在嘴里猛地吸了一口，随即扑向苏芈。
    他的苏芈的角色好似掉了个个，只是苏芈已经没有逃走的机会。
    一把抱住苏芈，钟衡在一团焦黑中努力找到她的嘴，接着一口吻了上去。
    强吻厉鬼，那刺骨的冰寒和透彻心扉空虚感真是谁试谁知道。
    钟衡当然不是变态，他的动作也不单纯是亲吻。火焰中就见苏芈开始挣扎，但拼命挣扎也毫无用处地渐渐被钟衡吸了进去。
    从头到脚一点不剩，就像吸果冻一样，一整个厉鬼苏芈就这么不见了。
    没了鬼，卫生间里的蓝色火焰顿时自发地熄灭。灯光也灭了，就剩钟衡摇摇晃晃地站在那。
    他双眼有些迷离，像极了喝醉酒后的状态。几分钟后才摇摇晃晃地开始挪动脚步，艰难地走出卫生间，再艰难地挪出了小别墅。
    幸好今晚老妈李湘南值夜班去了，不然见到钟衡这模样，怕是立刻要把他拽到医院去。
    终于找到自己的床，钟衡一头栽下后很快就响起了呼噜声，鞋都没脱。
    无边的黑暗中有一座小岛，只有一个镇子大小，长宽各都不足一里。
    岛上除了土石什么都没有，便这么漂浮在黑暗中，仿佛就要这么永恒地存在下去。
    便在某一个时刻，岛中央突然燃起一团蓝色火焰，火焰中跳出个人来，生气自来。
    “见鬼了，这是什么地方？”钟衡摇了摇昏沉的脑袋，这才开始打量眼前的世界。
    恐惧慌乱啥地倒是没有，但惊诧是毫无疑问的。他可没失忆，依然清楚记得自己已经吞下了苏芈，按道理来说，他应该在呼呼大睡一场后得到苏芈的能力来着。
    在梦里，身为分金鬼差的他，分金的能力便是来自他第一个除掉的厉鬼。方法和吞掉苏芈一样，但得到分金能力就是睡了一觉后，可从没睡着进过这样的古怪地方。
    天上一团黑什么也看不到，地上，除了灰色的土石外同样什么都没有，寸草不生。
    能让钟衡看清东西的光线不知从何而来，找不到光源，光是站在这，连这块落脚之处到底有多大也辨认不出。
    “难道这是苏芈的能力？也太古怪了。”钟衡猜测着，打算走两步看看。
    但脚还没迈出去，突然就有一股莫名的冲动从心底涌出，让他忍不住往地上猛一挥手。
    哗啦啦！钟衡也不知自己扔出了什么，但周围的寂静突然就被巨大的响动给打破，地面都开始跟着颤动。

 10、鬼狱

    灰色的土石不知被什么东西越顶越高，等土石落尽，这玩意已经凸出地面快十米了。而让钟衡瞪大眼睛的，是这东西他居然认识。
    是栋房子，小别墅，两层的那种。这不就是苏芈的家么？
    “不会吧，我要的是除鬼的能力，这到底是个啥？”钟衡现在脑子里如同有一万匹草泥马狂奔而过，他是真没想到苏芈的能力会是这样，说实话，他有点后悔了。
    在梦里，钟衡得到了分金能力后，确实很强，也消灭了不少有名的厉鬼。但他最终只能在海都一地徘徊，外地真正的大战场他从来只能通过后期得到的消息了解，根本参与不进去。
    说白了，还是他不够强。
    然而拥有鬼差潜质，却不代表可以肆意选择自己的能力。获得能力只有通过吞噬厉鬼来完成，而这个过程消费的是鬼差的寿命，十年！
    最重要的，一旦你获得了能力，就不再有再次选择的机会了，除非重生。
    钟衡倒是没想过自己居然真会有重生的机会，所以他才会盯上苏芈这个最早诞生的厉鬼。其实就算苏芈还是分金能力，他也不会在意。
    他在意的是提前获得的时间，五年，这足够他在漫长的力量增长马拉松比赛上跑赢大多数同僚。
    他怎么也没想到苏芈的能力居然会是这个样子，也太奇怪了，万一是个什么没攻击性的能力，那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心下忐忑，钟衡此时也只能摸着石头过河了。他现在根本没法确认自己在什么地方，唯一熟悉的只有眼前的小别墅，还想啥呢，进去吧。
    “这感觉，有点怪。”
    门有锁，但把手一拧就开。钟衡一脚踏进别墅后，就有种说不清的感觉萦绕心头，就好像，这栋房子能被他完全掌控似得。
    从熟悉的走廊走进大厅，他没再移动，突然就抬头向二楼看去。如果他的感觉没错的话……
    他走上了二楼，推开某个房间的房门。
    这是间少女的闺房，淡蓝与淡粉交叠的风格把它装饰地十分青春可爱。而在闺房中央的大床上，躺着紧闭双目的苏芈。
    看到苏芈的那一刹，钟衡脑内如同有彗星爆开，一大堆的信息狂涌出来。
    几秒钟后，他再次睁开眼，眼中的忐忑已经完全不见，流露出的全是笑意。
    “还真是，捡到宝了。”
    ‘鬼狱’，这就是苏芈所拥有的能力的名字。这是个复杂的能力，它完全不像钟衡原来所拥有的能力‘分金’一样直接和充满攻击性，但它的成长性却是钟衡前所未见的。
    至少钟衡从来没听说过谁曾拥有这样的能力，这也就说明在梦里的世界，苏芈并没有被任何鬼差消灭，而她最终成长到了什么地步，也是天知道了。
    ‘鬼狱’拥有三个特性，第一个，它能囚禁住被能力所有者杀死的厉鬼。已经被杀死的厉鬼只有一点魂引会被‘鬼狱’抓住，但只要厉鬼被囚禁在这，生死便完全由钟衡说了算。
    而同时，钟衡可以在任何时候使用这只‘厉鬼’的能力，一天一次。
    第二个特性，‘鬼狱’可以将外界的敌人拉进来持续一小时，无论死人活人都可以。但这些敌人被拉进来可不会受钟衡的控制，他们在鬼狱中如果造成破坏，破坏也是不可修复的。
    一旦鬼狱里的囚犯被敌人再次杀掉，那就真的魂飞魄散了，再没有重现的可能。
    至于第三个特性，这是一道限制。‘鬼狱’只能囚禁女犯，而同时，不间断要喂食男性厉鬼进来维持‘鬼狱’的运转。
    如果喂食的男性厉鬼足够多足够强，‘鬼狱’还会继续扩大，并能增长更多的特性。
    三种特性各不相同，看起来‘鬼狱’毫无攻击能力，使用囚犯的能力一天只能有一次，抓个敌人还要担心敌人毁坏了这里。
    又只能囚禁女犯，还要不停地喂食男犯，也就是要不停地消灭男性厉鬼才行。
    但在可预见的未来，单是第一个特性就强大到不行了。女犯的能力一天只能使用一次，那是一个女犯，等这里有了十个女犯，一百个女犯时又会如何？
    一天能使用一百种厉鬼能力，哪怕其中只有一半是攻击性能力，也要强过绝大多数的鬼差了。
    再说第二种特性，同样也是如此。当鬼狱内关着一百个女犯时，放个敌人进来，这一百个女犯可都能攻击敌人，知道什么叫关门打狗么？
    脚下的这座浮岛就是鬼狱的本体，看这面积，囚禁一百个女犯绝对不在话下。等到喂食了足够的男犯后还会再扩大，啧啧，未来可期啊。
    钟衡越想越兴奋，几乎忍不住想马上出去试试‘鬼狱’的特性了。但就在这时，一股阴风扑面而来，苏芈不知什么时候醒了。
    恢复意识时，苏芈前一秒还在疑惑自己怎么会躺在床上，下一秒大脑就被怒火给燃爆了。
    她当然还记得被蓝火焚烧时的剧烈痛苦，还有被钟衡强吻的耻辱。
    要知道无论生前还是死后，这都是她的初吻，她还从来没有过男朋友。
    她尖啸着从床上飞起，她要扑倒钟衡，撕烂他的喉咙，吸干他的精气，再把他的骨头全部拿去喂狗！
    然而苏芈才扑到钟衡面前，与那张她痛恨的脸已经近在咫尺，一股剧痛忽然就从她的体内爆发。
    “啊！痛死我了，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么痛！？”
    苏芈从空中滚落在地，就像个普通女孩一样抓着胸口不停翻滚和哀嚎。这疼痛就像有人在抓着她的心脏不停揉捏一样，无法抵御，痛不欲生。
    只是几分钟，或者只有几十秒，疼痛来得快，去地更快。苏芈突然就感觉不痛了，她翻身爬起，却不敢再往钟衡身前扑，退到自己的床边后才稍微有些安全感。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深入灵魂的疼痛让苏芈此时没了半点厉鬼的尊严，她甚至感到了恐惧。

 11、勾引

    “我什么都没做。”钟衡摊手，笑眯眯地像个大反派：“但在这里，在属于我的鬼狱内，你最好不要对我起什么恶念。”
    “鬼狱？”苏芈愕然，随即猛然转头向窗外看去。她能看到的当然只有一片混沌的黑暗及土石，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苏芈其实不明白鬼狱是什么，她刚刚开始拥有能力，还不能完全地运用能力。而且她的能力特性和钟衡所得到的还有不同，只可惜没法再去研究，她已经成了囚徒，她的能力也已经被钟衡剥夺了。
    “你，你打算把我在这里关多久？”苏芈不用多久就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她很聪明，也同时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和钟衡密切相关。
    钟衡耸肩：
    “关多久？不清楚。这要看你的表现了，我会有需要用到你的地方，记住不要偷懒就行。”
    鬼狱能把厉鬼关押多久确实是个问题，钟衡现在还没法判断，至少判断不出如果自己死了，鬼狱是会同时消失，还是会存在于另一个空间，等待下一个继承者的出现。
    钟衡在这点上犯迷糊，苏芈却觉得他是在等待自己表态。
    变成了鬼后，苏芈其实少了很多活人的道德情感约束，本身的欲望也成倍地放大了。现在她只想活，并想着以后还能离开这重新获得自由。
    为了得到这些，表现？她什么都能表现。
    苏芈当即便松开了抱着床柱的手，她缓缓走向钟衡，一边走一边拉下了校服的拉链。
    死去的时候苏芈身穿的是校服，身上真正属于她的衣服也就只有校服。其它的都是靠厉鬼能力幻化的，她现在才刚刚苏醒，还是最虚弱的状态，什么都做不了。
    校服下就是简单的背心，夏天嘛，无论男女在穿了厚实的校服后，都不可能再穿多少衣服。
    苏芈的身材很好，宽大的校服打开后，便再遮挡不住背心下的峰峦叠嶂。
    身在鬼狱，苏芈身上的伤口都消失了，除了没有血色外，她的皮肤显得比活着的时候更加白皙，自然也更加漂亮。
    “钟衡同学……”苏芈媚眼如丝，校服脱掉后，手指搭在了背心下角，傻子也知道她接下来会做什么了。
    钟衡却是有点傻眼，反派形象再维持不住，狼狈后退。
    “等下，我还有事，你别乱来！”
    他退到房间外咔嚓拉上房门，强忍着鼻腔里的热流滚滚，赶紧下楼出去。
    苏芈真地很漂亮，哪怕在梦里，钟衡也很少和这样等级的美人打交道，而且在人类生死存亡的关头，他也没什么心思放在这方面。
    当然，他是男人，是有欲望的，可问题是苏芈是鬼啊！外形看着再漂亮也不能忘了这点，x鬼这种事，貌似从来没听说过会有什么好下场。
    不过，这里是鬼狱啊，关在这里的囚犯好像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厉鬼了。至少苏芈不可能再对钟衡造成什么伤害，从哪方面都做不到。
    “难道可以试一试？”钟衡想到这，心思忍不住又活络起来。
    他下意识地回头向别墅二楼的窗户看去，却看到苏芈就站在窗边露出浅浅的笑。她的校服只重新穿了一半在身上，整个滑嫩白皙的肩头都露在外面，充满诱惑。
    不行，不能再看了！钟衡猛一甩头，避开了视线。
    不是时候，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首先鬼狱的特性还没经过试验，没完全摸清。其次，就算现在上去和苏芈颠鸾倒凤一番，除了尝个新鲜并不会有任何好处。
    等到提升力量到某个阶段，需要特殊条件的时候倒是可以来试试，如果有益，那就是天助我也了。
    但在此之前，必须忍耐！
    钟衡这点定力还是有的，心下打定了主意后，便猛一闭眼。
    随着他闭眼，他的身形便直接从别墅门前消失。二楼苏芈定定望着他消失的地方良久良久，才悠悠地叹了声，似乎是松了口气？
    再睁开眼，钟衡闻到了熟悉的枕头的香气，顿时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m的，我可不是宁采臣，还好定力够强。现在几点了？我去，才1点么？继续睡觉！”
    拿出手表看了看时间，才刚过凌晨1点。算算时间，进入鬼狱的时间和外界时间显然是一比一的。
    只是不知道进入鬼狱后，外界的自己会是什么状况。是消失了，还是留在原地发呆？
    恩，明天要用摄像机来确认一下。
    脑子里转悠着这些，钟衡很快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是周末，准确来说是周日。虽然高三学生基本已经没什么假期可言，一周一天的休息还是有的。
    不过学校布置的作业照样不少，稍微有些上进心的就别想着能玩耍啥的，顶多能比在学校里自由一点。
    钟衡当然有上进心，然而他的上进心只在于怎么成为更强的鬼差，而不是考上哪所更好的大学。
    所以作业嘛当然不会去做，只潦草地填满能交差就行。至少让老妈上完夜班回来时能看到他在埋首做题，等老妈吃好早饭躺去床上补觉，他便悄悄地遁出门去。
    要成为一个强大的鬼差，有两个条件必不可少。第一个，厉鬼的能力。
    鬼差的潜质让普通人能从厉鬼身上剥夺下他们的能力给自己，虽然一人只能有一种，但没有能力便没资格被称为鬼差。
    没有能力，鬼差潜质也仅仅只能让拥有者的血液有一些克制厉鬼的功效，一个人身上才多少血？对付新生的厉鬼都勉勉强强，一旦碰上强大的家伙，生存率并不会高过普通人多少。
    所以能力是必须的，而将自己的能力培养壮大，也就是鬼差们强大自身的方法。
    至于第二条件，那就是阴气。
    阴气具体是什么东西，直到钟衡七十岁时，也没听谁说搞懂搞明白了。所有鬼差对阴气的了解都差不多是那几条，比如阴气在自然条件下几乎不存在，消灭厉鬼能获得大量的阴气，消灭的厉鬼越强，阴气越多等等。
    这些特性是大部分鬼差都知道的，而钟衡还知道些阴气的其它特性，比如，从厉鬼身上获取阴气并不仅仅只有消灭一个途径。
    这个特性知道的人也有一些，但大都不当回事。毕竟厉鬼不是宠物，想把他们养着慢慢地抽取阴气，再让他们自己增长回来无异于天方夜谭。
    有人曾尝试这么做过，结果嘛，反正他最后剩下的只有一件内衣，连骨头都被鬼给吞了。

 12、找尸

    当年的钟衡同样不觉得知道阴气能被培养的特性有什么用，但现在可不一样了。鬼狱简直是养鬼的最佳容器，根本不用担心被反噬。
    至于怎么不消灭厉鬼就能抽取阴气嘛，各人方法不同，钟衡还没开始找属于自己的方法，但可以慢慢尝试嘛，嘿嘿。
    当然现在远远不是时候，消灭厉鬼得到的阴气和直接抽取厉鬼得到的阴气还是有着质量上的不同，体质跟不上，吸上一点就够从活人变成活鬼了。
    所以钟衡今天跑出来，主要就是为了强化自己的能力。虽然距离厉鬼大爆发还有五年，但一天一点都不能浪费，多强大一些，在面对最终恐怖来临的时候，就能多一分自保之力。
    最好的强化方法当然就是，找一只厉鬼出来，消灭掉，吸光他/她的阴气，简直直接。
    但问题是，五十年后的世界倒是厉鬼满街跑，而现在，蓝月出现了才两天，无论百度还是微博，在海都市附近找不到半点新出的有关哪里闹鬼的信息。
    钟衡能获取信息的渠道也只有网络上这些个地方，既然网络上找不到，也只有自己上街转悠吧，看看运气咋样。
    不过在那之前，还有件非常重要的事得先做。
    苏芈被钟衡吸收了，她的能力化成了钟衡的鬼狱。她同时成了鬼狱的女囚，按照鬼狱特性，她的能力又能被钟衡继续使用，一天一次。
    但钟衡并没有得到两座鬼狱，他得到的是苏芈的另一种能力，或者说是天赋，制造鬼仆的天赋。
    走在街上，钟衡小心地搓动手指，一缕缕普通人完全看不见的阴气在手指间来回穿梭。
    “苏芈没被我完全吞掉，结果现在可以操纵的阴气就这么点。不是直接攻击性的能力就是这点麻烦，一天只有一次使用机会，我到哪去试试呢？”
    脑子里转着念头，他不自觉就习惯性地上了公交车。
    公交车当然是往海北二中开的，也就五站路外。不过钟衡抬头看了看路线表后，瞬间决定了目的地，十五站外的城东陵园。
    苏芈的鬼仆并不是鬼，而是被她操纵的尸体。没尸体的情况的下，这能力便半点作用也无，所以得先找到尸体来实验才行。
    哐当哐当坐了十五站路，下车时钟衡两条腿都麻了，快到陵园的两三站路路况极其恶劣，坐公交和坐过山车差不多，体验感超差！
    “成东陵园，啧，怎么找尸体呢？”钟衡没跟着其他下车的人径直往陵园里走，他可不是来拜祭先人的，但找尸体同样不是件容易的工作。
    这事还不能问，拉个工作人员问，你们这尸体都存放在哪啊？保准对方立刻报警。
    踌躇了一会，钟衡干脆也不进陵园了，绕着这占地广阔的陵园兜起圈来。
    城东陵园起建在五十多年前，几乎与夏国的建国时间相当。陵园所建区域原本就是旧日的战场，古怪颜色的泥土下也不知埋葬了多少尸体，反正没人愿意在这里建设住宅区，最后某位领导干脆地一拍板，建陵园吧！
    泥土下面的尸体不管了，也管不过来，上面再堆一层城市建设后多余的岩土，再上面就是水泥浇筑的陵园。
    夏国属于无神论国家，但老一辈封建迷信的也不少，用水泥封底做陵园，至少可以安慰他们这里绝对不会闹鬼。
    事实上五十多年来，这里确实也从没出过什么怪事，反倒是活人盗墓的事出过几回。
    也就是因为被盗墓过，陵园的边缘地带建起了高耸的铁栅栏，栅栏顶全是枪头，一般人想翻过去基本没可能。
    偷溜进去看来是没戏，不过钟衡倒也不是全无收获，还真让他发现了尸体存放处。
    拥有了能力，现在的钟衡已经是一个货真价实的鬼差，除了能力之外，他的身体当然也会产生一些独特的变化，比如眼睛。
    说白了就是阴阳眼，能见鬼魅，能望阴气。
    在陵园外倒是没看见阴气，但钟衡看到了一栋建筑里有冒出尸气。一具两具的尸体冒不出什么尸气，那里肯定有一堆尸体凑在了一起。
    陵园里有是什么地方是会有大堆尸体凑在一起的咧，还用问么，太平间呗。
    “大白天的，太平间说不定会不让进，就算让进，我也不能当着工作人员的面制造鬼仆吧。啧，得想个办法。”
    钟衡脸上啥也没表现出来，就双手插着口袋往陵园里走。
    陵园的保安只瞥了他一眼就转过头做自己的事去了，来陵园的人十个有九个都是这幅模样，反正只要不是来捣乱的，他绝对不会多管闲事。
    “那个大妈，我想进去看看行不行？我家里……”
    “家里有人失踪了是吧？看看可以，不准动手，进来吧。”
    出乎钟衡意料的，他只是向太平间外看门的大妈开了句口，大妈居然就非常热情地带他进了太平间。
    大妈大约也觉得自己的行为有点突兀，便开口解释道：
    “哎呀，小伙子你是不知道，这太平间里可躺着四十二具无名者的尸体。总共才两百个冰柜，五分之一就被占了。
    冰柜每个月的电费加起来可不是个小数目，在这里存放最长时间的尸体，都快三十年了，电费加起来二十多万夏币，也不知道找谁付。
    所以啊我们比谁都想这些尸体早日找到归宿，快回家去吧，别再占着我们的冰柜了。”
    好嘛，原来是这个原因，不过也说的过去，陵园毕竟不是公益机构，这些电费可都得自己掏。而且他们还不能随意抛弃尸体，因为有个罪名叫遗弃尸体罪。
    不过无名尸保存的时间不是有上限的么，到期就该火化了呀，怎么还会有保存快三十年还欠了二十万电费的？三十年，都成老腊肉了吧。
    听了钟衡的问题，大妈扯扯嘴角干笑：
    “一般的也就火化了，可这具不行。这具女尸是一件凶杀案的受害者，凶杀案不破，她就是直接证据，必须一直保存下去。
    唉，别的国家凶杀案都是追溯期的，一般三十年四十年就不再追溯了。可我们国家，呵呵呵。”

 13、栩栩如生

    案件追溯期，这是为了节约公共资源而设定的对某件案件的最终侦办期限。这个在很多国家都有，包括夏国。
    不过夏国和别国不一样的地方是，这里的凶杀案是没有所谓追溯期的，只要没找到凶手，就一定会每过几年复查一次，除非凶手死了。
    从受害者家属的角度看，这种规定当然是好事，毕竟抓不到凶手，死者也不可能瞑目的对吧。但从太平间管理者的角度看来，显然就是另一种想法。
    倒是不能说他们错了，毕竟尸体还保存着呢，只是发几句牢骚，无伤大雅。
    “小伙子，就从最近的看起？”隔了两道门进入太平间后，相对着的两大排冰柜便进入钟衡的视线。
    两百口冰柜，听起来数量很多，摆放起来也就那么大空间，毕竟一具尸体最多也就占据两平米的位置，无论他活着时有多少钱或当了多大的官都一样。
    “就从最近的看吧。”钟衡对尸体有啥要求，其实他自己现在都还不知道，只能先看再说。
    大妈也不深究，咔嚓便拉开一口冰柜。
    冰柜里的尸体上还盖着一层白布，白布掀开，还凝着白霜的尸体便露出来。
    钟衡的眼皮当即不受控地跳了跳，尸体是个老头，一丝不挂，瘦骨伶仃。乍一眼看上去感觉像是被饿死的，但实际上，脑壳上的补丁已经直接暴露了死因。
    大妈还兼任了解说：
    “这是个可怜鬼，也不知饿了多少天了，头晕眼花从天桥上掉下去，当时就没了。
    送过来也就三天，你看看可认得？”
    原来是个倒霉摔死的流浪汉，看上去没有七十也有六十了，死状还算正常，毕竟裂开的脑壳都补过了。
    十九岁的钟衡还是第一次看到尸体，虽然有梦中的记忆，让他并不会恐惧或排斥。但现实中的身体还是忠实地有了反应，眼皮跳还是其次，胃里也有些翻腾，手脚还有些发软。
    不过也都还好，稍微克制一下，这些感觉很快散去。
    在大妈解说的同时，他已经将手指间缠绕的阴气抛了出去。阴气只要在尸体内停住，便会慢慢地把尸体改造成鬼仆。
    然而抛出去的阴气就像在水管里滑了一下，没有半分停留地钻了回来。能力发动失败，看来这具尸体并不符合要求。
    “不认得。”钟衡遗憾地朝大妈摇摇头。
    大妈也觉得遗憾，但并不气馁，马上去开第二口冰柜。
    存放着无名尸体的冰柜她显然都记得门清，连记录本都不用翻。第二口冰柜打开地有些艰难，白布掀开一看，居然是个胖子。
    能把冰柜抽屉都压弯的胖子尸体也是少见，大妈一边看一边摇头：
    “胖成这样，男女都分不清咯。死在出租屋里，要不是没交房租被房东发现，怕是要臭了才有人知道。
    你看看可认得？还挺年轻的咧。”
    大妈说着年轻，钟衡看这胖子至少也有四十了，胸超大，但应该还是个男性。至于死因，胖成这样，各种慢性病肯定多得不行，怎么死都不奇怪。
    “不认得，不是我家亲戚。”钟衡还是摇头，手指间也刚好收回丢出去的阴气，依然没反应。
    大妈不厌其烦地继续开冰柜，男尸，女尸，不男不女尸。四十二具无名尸真是各种情况都有，有病死的，有被车撞死的，有自杀上吊、跳河、卧轨的，年轻的、老的都有。
    他们共同的特点就是，身上没有任何身份证明，也没办法在全国失踪人口资料里找到与他们相符的身体形象特征。
    如果一直没有人找来的话，两年后他们就会被陵园火化，而骨灰和照片还是会被继续保留下来，以防万一。
    四十一具尸体都看过了，一具都不行，居然都做不了鬼仆。钟衡耐心再好也有点郁闷了，该不会制作鬼仆的条件需要新鲜刚死的尸体吧？如果是这样的话，怕是得往医院跑一趟才行。
    但医院不比陵园，人来人往，再小心翼翼都有被人发现的可能。一旦被人发现，后续的麻烦绝对很多，想想都是烦恼。
    “这可是最后一具。”大妈的声音听起来也不是很好，大约原本的满怀希望变成毫无希望，也会是这样的态度吧。
    “我之前说过的那个三十年前的老尸，就是这个了。她也是无名尸，不过三十年前，你还没出生吧，见过她就有鬼了。”
    钟衡听大妈这么说，还以为她不打算再开这最后一口冰柜。哪晓得大妈却露出个诡异的微笑：
    “不过今天四十一具尸体都看了，也不差这一具。大妈让你开开眼，可不是每一具三十年前的尸体都能保存地这么好，看仔细咯。”
    冰柜打开，白布掀开。
    “咦？”钟衡不禁瞪大了眼，他其实没把大妈的话放在心上，但没想到居然会看到这样一具尸体。
    一具尸体就算用冰柜保存，时间长了依然会出现各种问题。腐坏不会，但随着水分的逐渐消失，冰冻尸体慢慢地会萎缩并泛黄，时间再长点就要变黑了。
    科学考古的节目里，那些发现于冰川冻湖中几百年前甚至几千年前的尸体，大都就是这样。
    钟衡以为自己会看到一具已经有干尸特征的尸体，哪晓得白布下的，居然是一具栩栩如生的女尸。
    这栩栩如生可不单单是形容词，死去的女生真地就像是睡着了一样。皮肤白皙，双唇淡粉，若不是脸上和身上的层层冰霜，真地很难让人把她当成一具尸体。
    至于她的死因则一目了然，脖颈处一道刀痕几乎把脖子分成两半，胸腹处还有三四处穿刺伤口。哪怕已经都缝合上了，也足以让人想象出她死时的场面有多惨烈。
    钟衡忍不住一阵牙酸：
    “嘶，怎么死这么惨？凶手太残忍了吧。”
    “她被发现的时候就是这样了，在田里找到的，还被水泡着咧。”大妈对女尸的发现显然门清，就是看女尸的眼神有点怪。
    “解剖也解剖过啦，各种法医验了七八回，来寻亲的看了不知多少次。但除了死因清楚，什么都没查出来。
    不知道她是哪人，不知道从哪来，甚至不知道她究竟死在哪里，发现她的地方根本不是案发现场。
    再加上三十年前，侦破技术远远不如现在，所以这女孩直到现在还躺在这里，也许再过些年，凶手直接就下去陪她了吧。”

 14、就是你了

    听着大妈的絮叨，钟衡却没回应，因为他指间的阴气已经投了出去，而这一次，阴气没回来。
    成功了？居然成功了，这是什么原理？新鲜的尸体不行，反而要老腊肉才行么？
    也不对，这个无名女尸怎么看也不像存放了三十年的老腊肉，看着太新鲜了。皮肤里的水分根本没怎么丢失，甚至血液都像没凝固一样，手背上连尸斑都没有。
    “阿姨，她真地在这放了三十年？怎么看着不像啊。”钟衡满肚子疑惑，满是厉鬼的世界里，这样的尸体倒是很常见，但只要出现了就必定会在短时间里化成厉鬼。
    但蓝月出现之前，存放了三十年还不变质的尸体就很古怪了，肯定有不正常的地方。
    大妈倒是大大咧咧：
    “确实不太像哈，这尸体有点特殊，具体哪特殊我也搞不清。反正听法医说是因为当时死亡环境的影响，再加上点什么特殊的自然现象，就变成这样了。
    行了，虽然这里找不到你的亲戚，但说不定他还活着呢对吧，可以去警局再问问。”
    其实钟衡多少能感觉到，大妈是已经觉得自己有问题了，不过别人既然不当回事没开口，他也没必要非得拆穿。
    至于女尸，鬼仆的转化还需要些时间，晚上再来就好。
    就这样，钟衡很礼貌地离开了陵园，当然没走多远也免不了听见大妈的小声嘀咕。
    “看着年纪轻轻的小伙子，居然喜欢看尸体。真是有点变态，以后不会发展成冰恋吧？啧啧，到时候可别来偷我家尸体。”
    被看成变态倒是正常，但神tm冰恋啊，大妈你很时髦嘛，这种里世界流行词都知道！
    钟衡眼角狠狠地抽搐着，但还不能停下脚步，让大妈发觉他能听见就更尴尬了。
    这趟陵园之旅虽然时间很短，但代价着实有点大。重新走到公交站台等车，钟衡下意识看了看手表，才上午11点。
    “才看了一个钟头？好吧，下午我就在市里随便转转好了。”
    虽然想着要在市里到处转转，说不定能先发现新出的厉鬼什么的，但车门在身后关上时钟衡才发觉自己还是在海北二中下了车。
    真是惯性的力量呵，听到海北二中四个字，脚就自己动了起来。
    周末的校园自然冷冷清清，老师和学生都需要休息，哪怕住校生也被严令不准周末在学校操场玩耍。站在校门口能看到的唯一活人，就是坐在门口晒太阳的门卫大叔。
    看门卫大叔时不时摸摸大肚腩的模样，就知道他是饿了。
    好像确实快吃午饭了呵，门卫大叔在等自己的外卖，钟衡则摸摸口袋，老妈给的零用钱还有五十，可以去吃碗肉丝面。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地慌。鬼差也是活人，一日三餐也还是需要滴。
    8夏币的肉丝面，肉丝盖在碗上能让面都看不见。不过钟衡倒不是说有多喜欢吃肉丝面，他主要是想多看看卖肉丝面的人。
    “朱小妹，一碗肉丝面，加个蛋。”
    面馆就在校外不远，钟衡轻车熟路地走进去，冲着正在厨台前忙活的身影喊。
    那是个身材高挑的少女，面容精致且不施粉黛。
    说不上是很漂亮，但让人一眼看去就非常舒服。而且她总是带着满脸的笑意，也不知笑掉了海北二中多少少男的初心。
    “钟衡，你怎么会今天跑过来？不用做试卷么？”
    朱晓梅只回头瞥了眼，立刻笑道。
    钟衡找了个位置坐下，眼也不眨地口胡：
    “我做完了，老妈又去上班了，干脆出来找吃的咯。”
    “跑这么远来吃我家肉丝面，看来你是真喜欢。还是双面煎蛋哈，我记得的。”朱晓梅显得很开心，或者说，她天天都是这么开心。
    不过她也没和钟衡寒暄太久，有客人要结账，又有新客人要上座得收拾桌面。六张桌子的小店周末就她一个人张罗，着实有些辛苦。
    她倒是也习惯了，因为每周都是如此。上学的时候便在放学后来店里帮妈妈的忙，放假了，妈妈可以休息一下，到晚饭前都是她一人，毕竟白天还是比晚上要轻松些。
    小小的饭店就是朱晓梅和她妈妈两人经营着，已经十多年了。
    至于朱晓梅的爸爸，癌症，也走了十多年。
    钟衡和朱晓梅咋认识地咧，那可早了，幼儿园时两人就在一个班。小学没在一起，但初中又是一个班还是同桌，就比青梅竹马稍次那么一点点。
    可惜到了高中两人分班了，在学校里见面的次数自然少了很多，想见她还能怎么办咧，当然是去她家的小店吃面最容易啊。
    朱晓梅家的肉丝面真那么好吃么？除了量大一些，其实也就那样。
    但钟衡是来吃面么？他是来见初恋及暗恋对象的呀！相比起苏芈那样明艳夺目的牡丹，果然还是朱晓梅这样朴素内秀的腊梅更合钟衡的心意。
    然而在钟衡的梦里，他直到去了外地的大学也没能向朱晓梅表露一次心意。后来成了鬼差，才回到海都就听说朱晓梅已经结婚，对象是个有单位的，到那时才彻底死心。
    而现在嘛，未来的一切都还没发生呢，而钟衡有了那些记忆，也不会像梦里那么怂了。
    当然，现在人多眼杂的，不用那么急，时间也多，可以好好谋划谋划。
    鬼差要当，女友也要处，反正不能让她未来的老公有便宜可占。
    “小妹，你这么忙，模拟卷可有时间做？”看到肉丝面煮好，钟衡也不等朱晓梅动作，自己就去端了。拿着面他也不急着回座位，就站在朱晓梅身旁聊起天来。
    朱晓梅名字的发音和朱小妹几乎一样，她的朋友和一些熟客都喜欢这么叫她，她也都应。但还没谁直接叫过小妹，少一个字味道可就变了。
    不过钟衡太熟了，而且也确实比她大几个月。她感觉到一些异样，但也没太在意。
    “有时间啊，晚上做呗。就是睡觉时间不够了，这礼拜的卷子可真难，还要写作文。”
    “还要写作文啊？我的天。”钟衡是理科班，朱晓梅是文科班，作业内容完全不一样。而钟衡最头疼的就是作文，感觉天马上就要聊死了。
    他脑子急转弯了一下，赶紧扯其它的话题：“你每天那么晚睡觉，前天晚上的蓝月亮可看到了？”
    “看到了，可漂亮咧！”朱晓梅难得地又回了下头，眼里闪着光。“我就坐在窗边，喝水的时候一抬头就看见了。
    哇塞，我见过红月亮黄月亮，还是第一次见到蓝月亮，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15、朱小妹

    等以后你知道了蓝月亮代表着啥，估计就不会这么兴奋了。钟衡在心底转着吐槽的念头，当然不会真吐出来，只是找个聊天的由头罢了。
    眼看着能继续聊下去了，旁边桌却有个不晓事的混混插嘴：
    “哎哟，蓝月亮？我咋没见到过，妹子你告诉我是怎么看到的？前天是吧，前天晚上我们刚好在外面吃夜宵啊，你们几个看到过没？”
    四个混混围一张桌上正吃着包子，另外三个抬起头都笑：
    “没有没有，没见到。”
    朱晓梅顿时有些不高兴，但对方是客人又是混混，她也只能不理了事。总不能怼回去说一定有吧，老板和客人吵架向来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她不吵，钟衡可超不爽，刚把小妹逗起来，你们瞎起什么哄！
    而且你们没看见？还真是瞎话张口就来呵。
    钟衡喝了两口面汤，站到小混混面前，挡住他不怀好意瞄在朱晓梅腰臀上的视线。
    “你们没看到蓝月亮？别是喝多了没抬头吧。要不要上百度查查，前天晚上全国可是有一亿多人都看到了蓝月亮。”
    “嘿，你tm谁啊？让开。”这下换小混混不爽了，他根本就没想和谁讨论有没有看见蓝月亮的问题，他只想看妹子。
    钟衡保持着皮笑肉不笑的脸，也不说话了，但站在那就是不动，吸溜吸溜一口口地吃着面。
    “你tm……”小混混啪一巴掌拍桌上就站起来，他的三个小伙伴也跟着站起，气势汹汹的样。
    “哎！你们想干什么？”朱晓梅不能不理了，她可不想看着朋友在自家店里被混混打。
    钟衡却一伸手挡住了不让她上前：
    “没事。你们想打人？呵，不先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么？”
    “什么地方？你家蓝月亮上么？哈哈。”小混混左右看了看，没看出啥来，嘲弄道。
    “瞅瞅那边。”钟衡同样嘲弄地笑着，并伸出筷子往学校那边指了指：“海北二中晓得吧，这里是学校门口晓得吧。
    还不晓得的话，我再说个事，一个月前有个叫毒龙个扛把子在校门口打人，嚣张地很。结果咧，现在好像是什么严打时期吧，警察不到十分钟就来了，然后他就被抓了。
    听说是犯了危害公共安全罪，判了九年，而且不得保释。
    啧啧，你们想判个几年？”
    这事可不是钟衡编的，真事。严打也同样是真的，黑社会侵害学生那是罪加一等，外号很厉害的毒龙就是刚好撞到了枪口上。
    做为混混，毒龙的事迹当然是听过的，否则也不用在这片地头上混了。
    四个人顿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点心头发毛。
    打人是他们经常干的事，但如今在学校门口打学生的后果有点太严重，他们承受不起。
    “行，有本事你一辈子住在学校门口别走！我们走！”
    小混混最终投鼠忌器，带着没吃完的包子转头走了。
    钟衡耸耸肩，就坐在混混之前的位置上，若无其事地继续吃面。
    一旁的朱晓梅已经震惊了：“钟衡，你什么时候这么本事了？”
    做了一场梦之后。钟衡在心底这么回答，但嘴上还是笑眯眯的：
    “我又没打架，耍耍嘴皮要什么本事。”
    好像是这样，但朱晓梅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感觉你今天怪怪的，平常也没见你有这么多话。”
    “那是因为平常作业太多啦，现在我可是解放了。吃好了，我回去啦。”钟衡喝掉最后一口面汤，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吃完面，他也不多留恋，起身就走。他当然也想多留一会，但今天给朱晓梅的印象已经够深了，再待下去，恐怕朱晓梅会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可别把人给吓着。
    果然钟衡离开后，朱晓梅虽然眉头皱了有一会，但很快就被络绎不绝的客人给打散，又继续忙碌起来。
    走出百米开外，钟衡才忍不住回头看向面馆：“这辈子，我不会再让你嫁给其他人！”
    得到未来的记忆这两天来，之前的十五分钟大约是他感受最好的事了。毕竟无论撞鬼还是灭鬼，都和美好扯不上关系。
    不过有了朱晓梅这样的美好，他便会有更多的动力去强大自己。也只有拥有了更多的力量，可见的未来才能一直被他紧紧抓在手里。
    “所以，抓鬼去吧！”钟衡深深地吸了口气，绕进了校旁的小巷。
    遇鬼这事，普通人肯定一辈子都不想遇上一回，而且想遇上也没那么容易。如今蓝月虽现，距离厉鬼大规模爆发还有五年，五年后，出了安全区就能见鬼，压根不用费劲去找。
    但现在，钟衡把小巷子这样的重灾区狠狠翻了两遍，却一点阴气都没感觉到。
    倒是把几个流浪汉给吓了出来，他们大白天地都缩在阴影里睡觉，冷不丁感觉有人站在身前，魂都飞出来。
    小巷子没找到，钟衡也不气馁，转头就往没什么人气的老旧小区跑。
    “我现在还太弱了啊，隔着一百米才能看到阴气，唉，跑死我了。”
    从下午1点跑到4点，一无所获，反而还费了两夏币买矿泉水，得不偿失。
    怎么看这个下午都是浪费了，钟衡准备先回家吃晚饭，等老妈休息了，再半夜跑出来找鬼仆。说不定晚上能碰到两个鬼，也算是给鬼仆开个荤？
    唔，不过鬼仆还没到手，怎么操作也是个问题，建立联系后说不定还得在太平间呆上一会。
    “得咧，我这不准备高考比准备高考还累。明天还要上学，啊，救命。”
    钟衡一脸郁闷地又回到了学校门口，恩？有好事，朱晓梅正在店门口呢，去打个招呼。
    只要看到朱晓梅，他的心情就会好一些。
    然而在走到不远处的时候，钟衡突然定住了脚步，眼神骤然冰冷。
    “你tm的，不会吧。”
    他看到了阴气，虽然很微弱，但那绝对不是活人身上能散发出的东西。现在散发出阴气的家伙，正是站在朱晓梅面前的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哦，见鬼！

 16、爸爸

    “小妹的爸爸？”钟衡擦了擦眼睛以确保自己没看错，至于是不是幻觉就不一定了。不过朱晓梅的爸爸确实去世了，而且是十多年之久。
    他现在的模样和钟衡曾看的照片里一模一样，但脸色是铁青惨白的，嘴唇乌紫，脖子和手背上全是点点尸斑，无论怎么看都不是活人。
    且无论那是谁，鬼就是鬼。就像他曾对苏芈说的，变成了鬼之后，你就不是你了。
    “你已经走了那么久，那就一直不要出现好了，为什么还要回来害自己的女儿？”
    钟衡放慢了脚步，同时从口袋里拿出早准备好的矿泉水瓶。水里当然早放了他的血液，很新鲜，早上出门前取的。
    虽然已经有了鬼狱的能力，但因为鬼狱的特殊性，他的攻击手段还是只有这个。
    “m的，有鬼仆就好了。”钟衡有点急，可又知道自己不能太急。走太近了肯定会引起朱晓梅的注意，鬼的注意力肯定也会被吸引过来。
    如果有鬼仆的话，鬼仆就算吸引了鬼的注意力也没事，至少可以先试探一下对方的攻击手段。
    这就是钟衡谨慎的原因，每一只厉鬼都有不同的能力，有的极具攻击性，有的则神秘莫测。
    在梦里的世界，某个强大鬼差因为不谨慎而阴沟翻船的新闻屡见不鲜，所以反而是能力在中游的鬼差存活率最高，钟衡就是其中之一。
    攻击性强的能力反而最好判断，再凶猛也会因阴气多寡产生强弱之分。
    神秘类才最是烦人，多数弱地不行，因为没有半点攻击力。但一旦有一个麻烦的能力出现，哪怕拥有它的只是个新生的厉鬼，也能造成无法想象的破坏。
    钟衡希望不是后者，因为小妹的爸爸阴气极弱，就算有攻击性的能力，他也应该能及时把朱晓梅救下来。
    再等一下，近了，近了，吔？
    “搞什么？”钟衡的脚步定在了原地，眼前的一幕让他有些看不懂了。
    那个鬼，小妹的爸爸，在和小妹说了些什么后，居然转身走了。就这么走了，好像就说了几句话，没有一点继续留下的想法。
    等等，朱晓梅也跟在了他身后！
    你大爷的，果然还是厉鬼，而且还很聪明，想把人带到隐蔽的地方再吸取精气。
    他和朱晓梅到底说了什么不得而知，但反正不能让他把人给带走。
    马上冲上去不行，距离还有点远，鬼就算背对着你，也不代表看不见你，更小心是必要的。
    于是鬼带着朱晓梅在前面走，钟衡紧紧缀在五十步外，三人保持着奇怪的队形，一路往偏僻的巷子走去。
    不过这巷子钟衡是熟悉的，奇怪的感觉便又升了上来。
    “为什么走这个巷子，这巷子不是死路啊，他是要带小妹去哪？古怪，不能让他们继续走了。”
    神秘侧的能力最讨厌的就是你完全猜不到它发动的条件是什么，可能抬起手就发动了，也可能对你说一句话就是发动。应对神秘侧的能力，最好的方法就是不给它发动的时间。
    钟衡依然判断不了朱晓梅的爸爸是否拥有神秘侧能力，但现在他认为不能再等了。
    随着前方的两人在巷角处拐弯，钟衡猛地加快了速度，并尽量脚尖着地，不让自己发出太大声响。
    鬼拐了过去，朱晓梅的身子也在转动。钟衡正好赶到，半瓶矿泉水直接倒在朱晓梅脸上，脚步却半点不停。
    朱晓梅爸爸的身影就在眼前，没转头，甚至脚步都没停下。
    很好，就是现在，噗！
    满满一腮帮子的矿泉水喷洒而出，水雾才落在朱晓梅爸爸的身上就化成蓝火。但火苗并不大，呼啦呼啦只几秒钟便把朱晓梅爸爸烧得一干二净，他甚至都没有转身。
    “烧完了？不对啊。”钟衡的表情却没放松下来，因为太容易了，让他准备好的举措全无用武之地。
    但朱晓梅爸爸身上的阴气确实已经被他吸收了，量非常少，大概只有苏芈的百分之一。
    或许就是因为太弱了才没什么反抗之力？是今天才新生的厉鬼么？
    “啊！”朱晓梅的尖叫在身后响起，钟衡无暇再多想，赶紧回头去安慰初恋。
    “没事了，小妹，没事了，我在这。”他把瘫倒在地的朱晓梅扶着坐起，大概检查了一下，还好，没半点精气流失，就是受了点惊吓。
    朱晓梅脸色苍白，嘴唇都在哆嗦：
    “钟，钟衡，你刚才看到没有，那是我爸。呜，他都死了好多年了，可我刚才一点都没发觉。他叫我跟他去个地方，我就去了，呜呜，他是想带我去阴曹地府么？”
    一点都没发觉，叫走就走，这是种魅惑的能力？因为太弱了，所以只能先对直系亲属下手？
    钟衡推断着大概，但心头依然有疑惑未去。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新生厉鬼确实会很弱，但朱晓梅的爸爸又实在太弱，而且反应也非常木讷，感觉很丢厉鬼的脸呵。
    古怪，但也确实被烧光了，没半点痕迹留下来。
    也许是蓝月刚出现这些天才会有的新鬼吧，就是因为太弱了所以很快被消灭干净，几年后才根本都见不到。
    钟衡勉强给了自己一个解释，同时搀扶着朱晓梅找了处阳光地休息，好一会朱晓梅终于从惊恐中镇定下来。
    “钟衡，你说那真是我爸么？”
    “当然不是，那是只鬼。”钟衡很认真地答道。“鬼会魅惑人，会欺骗人，会害人。只要他是鬼，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都完全不能相信。”
    钟衡的话其实有些模棱两可，这也是为了照顾朱晓梅的情绪。朱晓梅毕竟是普通人，让她认为害她的鬼并不是真正的爸爸就够了，知道太多只是徒增烦恼。
    果然，朱晓梅完美地误会了，神情放松了下来。
    下午四点多的阳光足够温暖，又不会太热，很快就驱散掉了朱晓梅身上的阴霾。
    但身体上的虚弱感没了，精神上的震撼却没那么容易消失。她靠在钟衡的臂弯里一点都不想动，觉得这样才有更多的安全感。
    “钟衡，世界上原来是真有鬼的啊。”
    “真有。”
    “都是害人的鬼么？”
    这个问题让钟衡迟疑了一下，要在现在告诉朱晓梅，日后那个让全世界人绝望的世界将会到来么？
    那样的压力，哪怕鬼差都承受不住，更不要说普通人。
    想了想后他答道：“能让人看见的鬼，都是会害人的。不过没关系，像我这样的人还有很多。不用怕，我会保护你。”

 17、进一步

    钟衡是在表白么？不算是。但朱晓梅能明显感觉到这简单一句话后让人安心的温暖，她更靠近了钟衡一点，让钟衡心跳都加速起来，脸上却还得保持着若无其事。
    也不知过了多久，阳光渐渐淡去，巷子里的温度降了下来。朱晓梅打了个激灵，突然瞪大眼：
    “哎哟，几点了？”
    她等不及钟衡回答，直接拽起钟衡的手看他的表。
    “啊，都五点了，我要赶快回去，不然会被妈骂死！”
    钟衡还有点不舍，怀抱初恋的满足感真是会让人上瘾的。但想到凶悍的朱晓梅妈妈，啧，还是赶紧把人送回去吧。
    从下午五点开始，基本上就是小餐厅一天最忙的时候。朱晓梅的妈妈方雯此时忙地是不可开交，一边忙一边就骂骂咧咧：
    “个死妮子，招呼不打一个就跑了。现在还不回来，想忙死老娘啊！”
    有熟客听着就笑：
    “晓梅有十八了吧，肯定是谈了男朋友出去玩咯。”
    “十八岁谈什么男朋友，她敢谈，老娘回头就打断她的腿！”方雯眉头一挑，骂地更凶。
    但熟客知道方雯是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反而笑得更厉害：
    “十八岁谈男朋友还早啊？我外甥女十八岁都准备嫁人了。你不会是怕女儿嫁人了，你没人管吧？那还不简单，你也找个伴啊。嘿嘿，你瞅瞅我咋样？”
    方雯嘴巴厉害，人却不是那种五大三粗的老娘们。虽然天天忙活的都是锅里锅外，皮肤却还保持着相当的白皙和光滑，显然平日里很注意保养。
    再加上她长得确实也不赖，看女儿朱晓梅就能晓得，附近觊觎她的大老爷们可一点不比朱晓梅的暗恋者少。
    不过熟客倒纯粹是在开玩笑，方雯啐骂道：
    “瞅个屁，你回头休了你家黄脸婆再来说这话！哟，还真来了。”
    “啥？”熟客吓了一跳，赶紧回头看。街上客人不少，但他家的黄脸婆还真不在。
    “哈哈哈！”这下整间店的客人都笑了起来，空气里充满了欢快的气氛。
    熟客老脸通红，匆匆吃碗面赶紧跑。不过刚跑到门口他就瞅见外面小跑来的两人，顿时乐了：
    “方大妹子，晓梅可真带男人回来咯！”
    他说完就跑，好似小孩往水里丢了根炮仗似得。
    哐当！方雯手里的锅铲直接砸进了水池里，气势汹汹地冲到门口。
    正从马路对面小跑过来的可不就是朱晓梅，她身后还真跟着个男生，不过却是个眼熟的。
    方雯不自觉松了口气，但马上又提起来：“你个死妮子还晓得回来，想忙死我啊！”
    朱晓梅对老妈的反应基本都有预料，缩缩脑袋就往店里钻：
    “这不是回来了嘛，妈你收点嗓门，耳朵都聋了。”
    钟衡的脚步则就停在马路对面，方阿姨在，他就不适合再过去，晚饭还得回家吃。
    他正准备走，进了店的朱晓梅突然回头向他眨了眨眼，嘴上无声地说了句话。钟衡的心情顿时又好了起来。
    方雯的心情可就好不起来了，她看到了女儿的小动作，却看不懂说了什么。
    “你干什么呢？你和他在谈朋友？他叫钟衡吧，我记得。”
    说后一句话时方雯明显放低了嗓门，她可不想让店里的客人听了去当八卦。
    “才没有。”朱晓梅脸上顿时发了热，但表现地还算镇定：“之前刚好看他经过，我不是有道模拟题不会嘛，就拿去问问他，这才耽搁了时间。”
    “哦，他学习比你好？”方雯可不知道自己女儿是文科，钟衡是理科，学习方面的事，她还是比较信女儿的。
    朱晓梅面不改色：
    “比我好不少，他是班里12名，我都20名了。
    “哦？他学习这么厉害啊，那倒是要多交流交流。你成绩再提一点，就可以上个好点的二本了。”
    方雯一下上了心，对女儿能不能上个好大学她还是很在乎的。她可不希望女儿以后像自己一样起早摸黑，有个好文凭，找个好工作，这才是女儿现在该做的。
    所以她才反对女儿现在谈恋爱，不过只是探讨学习的话，那就没关系。反正还有两个月就高考了，暑假再看紧点就好。
    不过她嘴上还是继续絮叨：
    “不过学习归学习啊，不准到他家去，手机上问问就可以。他家我知道的，和你一样只有妈妈。听说他妈妈宠他宠的很，而且又因为工作经常不在家，他的脾气肯定不好的。
    别看现在温温和和，那个电影《别跟陌生人说话》看过吧，搞不好就和那个男主角一样……”
    “恩，恩。知道，知道。不会的，不会的……”
    朱晓梅一边听着老妈的絮叨，一边就像小鸡啄米一样点头，至于老妈说了什么，左耳朵进去了，右耳朵直接出来，一句没记住。
    至于她之前向钟衡传了什么话，老妈完全不记得追问这事了，其实她说的是‘记得加我wx’。
    wx是一款即时通讯软件，电脑和手机上都可以用，是现在年轻人间最流行的联系方式。
    问题是朱晓梅并不知道，钟衡还没有自己的手机呢。
    “啊，我要买部手机。”钟衡之前就拿到了朱晓梅的wx号，可实在不好意思说自己没wx号。
    找老妈掏钱买不太现实，老妈的工资虽然不算低，但为了攒他的大学费用一直都省吃俭用，自己的手机都还是一部老人机，哪可能给他买智能机。
    算逑，还是自己想办法吧，身为鬼差，赚钱什么的，还不是手到擒来！
    夜幕渐渐降临，乘着最后一班公交车，钟衡再次到达成东陵园。
    他本来想再早点过来的，可今天老妈李湘南迷上了一部电视剧，楞是看到十一点才睡觉。
    不过也有好处，睡沉的老妈绝对发现不了他半夜离家了，明早也早起不了。到时乘着六点第一班公交车回家，完美，神不知鬼不觉。
    成东陵园到了夜里也依旧灯火通明，其实一点恐怖感都没有。远远的陵墓全是水泥浇筑，点缀着大量鲜花，倒是更像公园。

 18、她的灵魂

    在陵园站下车的也不止钟衡一个，陆陆续续五六个人都阴沉着脸往里面赶，陵园里有两座灵堂都是显示有客的。
    钟衡与这几人一起往里走，走过了保安的视线后迅速转头。
    大半夜的灵堂前热闹的很，根本没人注意是否有人走岔了路，更不会在乎谁往太平间去了。
    几分钟后钟衡就安静地站在了太平间前，看门的大妈当然不在，大门紧锁，门上挂着牌子，‘闲人免入，后果自负’。
    这个后果自负着实会让人浮想联翩，太平间里能有啥让人浮想联翩的东西，无非就是尸体呗。
    这样的牌子，钟衡自然无视。太平间门锁也挡不住他，毕竟只是老旧的栓锁，都不需要未来的记忆，现在的钟衡拿根铁丝就能轻松打开。
    毕竟就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的设施，而且陵园外还有监控，真有偷尸体的贼也别想把尸体带出去。
    但陵园管理员估计也从没想到过，会有人试图让尸体自己走出去。
    安静地关上身后的铁门，闪光灯下，两百口冰棺的开口便齐齐面对着钟衡了。说实话，晚上过来和白天过来完全是两个感觉，而且白天还有人陪呢，晚上这是真渗人。
    “ok，我找到你了。”钟衡很快调整好自己的心态，那些死透的人不用管，他只需要找到自己鬼仆。
    直到靠得如此近了，冥冥中的那丝联系才渐渐清晰起来。现在只要把自己精神延伸过去，控制住她就行。
    将自己精神延伸出去是个很复杂的技巧，拥有未来的记忆就是这点很好，钟衡把自己的精神延伸出去就像已经做了千百遍一样地熟练。
    也正是因为熟练，在发现不对劲的同时，他也在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
    “怎么回事，我应该连接上她的身体了。这是什么？是灵魂？怎么可能，三十年了，她的灵魂怎么还在身体里？糟！”
    延伸出去的精神同时还带着钟衡的一丝意识，他本该直接感应到鬼仆的身体，然而这丝意识却先撞在一团复杂的混沌上。
    这一团混沌有着灵魂的特质，却没有自身的清晰意识。钟衡本想观察一下，靠近了才发觉不对。
    混沌的灵魂，这不就是还没完成变化的厉鬼么？
    想再后撤已经来不及，靠近的意识瞬间就被混沌的灵魂捕获过去，开始下陷，下陷。
    这时做为钟衡本体，最应该做的就是切断这丝意识，以免被混沌的灵魂顺藤摸瓜。但钟衡在果断断尾之前，突然听见有声音从混沌的灵魂里传出来。
    很微弱，但渐渐清晰，分明是有人在喊：“救命！谁能救救我！”
    好古怪啊，这团混沌的灵魂里，还有着别的灵魂么？这种召唤，这是……
    钟衡没再切断自己的意识，任由它往混沌的灵魂内部下陷，没多久，一团光突然绽放。
    这时钟衡正将大部分的注意力放在这部分的意识上，顿时有种被聚光灯直接闪瞎眼的感觉。但还好，这感觉只是一刹，光芒很快黯淡下去，变成了湛蓝色的天空。
    “好漂亮的天空，在城里可不容易看到，这趟来的值吧。”
    是谁在说话？是‘我’？不对！嘶，我在另一个人的身体里，还是个女人？
    钟衡无论现在还是未来，都是第一次碰到这种状况。有意思，混沌的灵魂似乎并不想害人，但想让他看到什么。
    你想让我看到什么呢？你又是谁？钟衡保持住了耐心，继续看下去。
    他其实也没什么选择，混沌的灵魂显然就在女尸的身体里，这才是她三十年来一直保持尸体面貌几乎不变的原因。
    如果没有蓝月，女尸除了容颜不变外也不会有其它变化。如今蓝月出现，混沌的灵魂立刻就有了向厉鬼变化的趋势。
    混沌的灵魂就是女尸原本的身份么？很可能是，至少钟衡听见的第一个声音就是女声，还很年轻。
    随着视线的变化，‘我’拿手边的水潭当镜子照了照，水中的模样果然就是女尸的模样。不过这时的她，肤色红润，满面春风，完全就是个带着七八十年代特有风味的绝美少女。
    可惜名花有主，随着少女视线的变化，一个梳着三七分头的帅气男生现出模样。
    男生对少女显然非常宠溺，目光里全是不加掩饰的浓烈爱意。
    “鸾红，我们可是偷偷跑出来的，玩够了就回去吧，出来太久家里人会担心的。”
    原来她叫鸾红，不知道姓什么，但是个好听的名字。
    “急什么嘛，过两天肯定回去。嘻嘻，回去就要准备结婚了，你是不是在急这个？”
    男生顿时假装干咳了几声：“这个急肯定也是急的嘛。我们回去开车得四五天，万一赶不上吉时就得换日子了，我可不想换日子。”
    “哈哈哈，还真是急了。”鸾红笑得很开心，笑着笑着就抱了过去。
    蓝天白云，金童玉女，这一幕如果有个第三者的视角去看，肯定非常唯美。
    然而在钟衡的视线中，一柄布满铁锈的镐头悄悄地出现在了男生背后。第三者确实有，却不是只愿做个旁观者的路人。
    “小心！”
    鸾红显然也发现了镐头，她想提醒男友，却没有那镐头的速度快。
    嗡！镐头狠狠地扎在男生背上，暗红的血水一下飚射出来，染红了草地，染红了男生洁白的衬衫。
    “岳明！”鸾红惊慌地想抱紧男友，可又有一股大力从背后传来，应该是抓住了她的头发，狠狠把她往远处抓。
    对方的力气太大了，鸾红根本挣脱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男友岳明倒地。
    铁镐伤了背，也不知有没有扎到要害，如果及时送医的话应该还有救。但在岳明的身后，拿着铁镐的那个身影似乎并没打算放过他。
    “不！不！”
    鸾红意识到将会发生什么，不顾一切地挣扎起来，可仍旧徒劳无功。
    铁镐高高举起，迎着岳明绝望的目光一扎入脑。短促的惨叫声只发出半个音，几分钟前还有着美好未来的男人魂断荒山。
    “啊！岳明！岳明！啊！你们是恶魔，是禽兽！”
    鸾红发了疯，哪怕挣扎无济于事，她依然拼命地在地上翻腾。
    抓住她头发的人大约也是累了，停住了脚步：
    “娘！俺拉，拉不动了，媳妇太沉了！”
    拿着铁镐的身影快速靠近，露出一副中年女人的面孔。她的年纪应该并不大，三十多岁吧，但枯黄的皮肤和狰狞的面孔硬是把她的岁数又往上提了提。
    她还能露出笑容，仿佛刚刚杀掉一个人根本不算事。
    “你慢点撒，媳妇是你的了，又跑不掉。”
    对儿子说完话，她又低头看向鸾红：
    “呐，你男人已经没了，我儿子以后就是你男人。好好伺候他，给我生几个好孙子，不然，我就送你下去陪你的男人！”
    那还沾着血水和脑浆的镐头就在鸾红面前晃了晃，鸾红的所有挣扎戛然而止。

 19、同归于尽

    “怕了么？怕了就乖一点，呵呵呵。”中年女人很满意鸾红的表现，那恶心的笑直叫钟衡作呕。
    做为旁观者，钟衡什么也做不了，而且他也知道这些看到的事都已过去了三十年，他只是不明白鸾红让他看这些想要做什么，帮她复仇么？
    可已经三十年了，如今天知道凶手会在哪里，做不到的。
    钟衡只能无声地继续旁观，直到结束，然后想办法绕过这团混沌的灵魂，把鸾红的身体控制住。
    他要的只是个鬼仆，可没有非要帮冤死者伸冤的爱好。主要还是因为做不到，如果顺手就能解决，他也不介意舒畅一下心胸。
    他以为接下来的‘剧情’已经可以猜到，无非是忍辱负重，结果还是被残忍杀害。尸体腰腹和脖子上的伤口足以说明很多东西，鸾红的死无法避免。
    在鸾红的视线里，她被拖着走了很远，过了林，上了山，在一栋老旧的木屋前，她被一把甩下。
    到这时，钟衡才看清了一直拖拽着鸾红的男人的模样。这是一个用丑字根本不够形容的男人，如果他还是人的话。
    他只有一只眼，另一只眼连眼眶都没完全长出来，是天生的畸形。鼻梁塌到底，嘴巴歪到边。甚至连嘴唇都只有下唇，露出恶心的上牙龈，怪不得说话一直漏风。
    这人偏偏生得人高马大，简直一个活生生古典名著里的钟楼怪人跑了出来。他拖着长长的口水凑近过来，唯一的一只眼睛里全是淫光。
    “娘，我，我忍不了了，我现在，现在就要她！”
    “好，好，等娘过来按住她。”中年女人现在落后地有些远，大约是因为快到家了，她也松懈了些。
    就在这时，钟衡听见了鸾红的声音：
    “大个子，你很喜欢我么？”
    “喜欢，喜欢，嘿嘿嘿。”智力明显有着缺陷的大个子立刻高兴起来，完全意识不到自己的老娘刚刚杀了对方的男友。
    吔？钟衡也很意外，他以为鸾红这么长时间不发出声音是已经任命了。现在看来并不是，鸾红的说话很平稳，而且充满了死志。
    “那你再过来些，再靠近我些。”
    大个子完全听不出鸾红话里的异常，很听话地靠近了些，又靠近了些。
    大个子的娘最早察觉不对，嘴角的笑猛然僵硬：
    “狗子！别靠近，离那娘们远点！”
    狗子是大个子的名字，可这时已经晚了。鸾红的手在狗子的脑袋贴近自己时猛然一挥，不知何时握在手里的一把水果匕首狠狠扎在狗子的太阳穴上。
    这一下扎地极深，狗子的笑还凝固在脸上，整个人踉踉跄跄地往后退了几步，轰然倒下。
    “狗子啊！我要你偿命！”
    中年女人丢了金属镐，疯了一样冲上来。已有死志的鸾红根本不反抗，任由那女人捅了她一下，两下，最后横拉一刀。
    整个世界在钟衡眼前黑了下来，在完全漆黑之前，只能看到中年女人脖子上一块铜钱般的红色胎记。钟衡知道，这是鸾红最后的记忆了。
    “结束了？”钟衡感到很奇怪，他并没有脱离，但现在好像能自由行动了。这是个什么地方，难道还在混沌的灵魂里么？
    他的疑惑并没有持续很久，光线又亮了起来。居然还是鸾红和岳明死去的那座山，但这回不同，他看到了鸾红，从第三者的视角。
    鸾红就站在水潭边，她看起来很茫然，彷徨四顾地像在寻找什么。很快，不远处的树林里传来什么东西拨开灌木丛的声音，一个巨汉的身影冲了出来。
    “狗子。”钟衡面沉似水，他有点明白混沌的灵魂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从一开始他就猜错了，这一团的灵魂根本不单单只是鸾红的灵魂，其中竟然还有狗子的灵魂。不对，不止，居然岳明的灵魂也在？
    丛林里，狗子疯狂地追杀着鸾红，但每到快要追上的时候，一个半透明的身影便突然从一旁斜插出来，狠狠撞一下狗子就跑。
    钟衡看得清楚，那撞狗子的身影分明就是岳明。但他根本不敢和狗子有太多接触，看他暗淡的身影就知道，他是三个灵魂中最弱的，已经到了随时可能消失的地步。
    可以预见，岳明一旦消失，鸾红绝对逃不过狗子的追杀。三个灵魂只剩狗子一个，他会立刻借鸾红的尸体转化成厉鬼。
    半尸半鬼，并且初生就吞吃了两个灵魂，可想而知狗子的厉鬼会有多可怕。
    “不能让他成鬼，现在我能做什么？让我想想，我想想……”
    丛林中命运循环一样的追逐还在继续，不到最后一刻，他们怕是永远也不会停下来。
    “只能这样了。”钟衡完全无法干涉的情况终于有了决定，而下一秒，他斩断了这部分深入混沌灵魂的意识。
    “艹，真痛！”钟衡捂着脑袋跪倒在地，他回来了，依然身处太平间里。
    在混沌灵魂里呆了好像很久，其实真实世界只过了五分钟不到。但断开意识，哪怕只有一丁点，精神上的创伤痛苦都是极其可怕的。
    钟衡只在梦里的未来经历过，现在这是头一回，感觉真是无法言喻，这辈子绝对不想再来一次。
    更要命的是他必须忍着痛苦和脑子一阵阵的眩晕，踉跄冲到鸾红的冰棺前，哗啦一下打开。
    “果然，鸾红越来越虚弱了。”钟衡捂着脑袋一声叹息，冰棺里鸾红的模样和白天比已经有了巨大的变化。当然不是更漂亮了，原本白嫩的皮肤已经干枯发黑，三处致命伤口竟有血水溢出，已经流得半口冰棺都是。
    这说明狗子已经占了上风，就这么不管不顾的话，恐怕要不了几分钟装着狗子厉鬼的鸾红尸体就要坐起来了。
    如果钟衡要逃的话，现在倒也是来得及，但外面两个灵堂里守夜的活人怕是会全部填了厉鬼的肚子。
    “富贵险中求，鸾红，你再撑一下！”早已有主意的钟衡当然不会走，盯着鸾红的尸体，他的眼睛陡然爆出血丝。
    在他眼中，一团浓密的光影显出形状。光影便处在鸾红的身体当中，由三块不同的光团组成。
    最大的漆黑如墨，已经比另外两团加起来都大，显然就是狗子的灵魂。红色的那团肯定是鸾红，青色的只能是岳明。
    岳明的灵魂只有一颗豆子大了，但依然不间断且顽强地撞击狗子，眼看着就要消散。
    钟衡毫不犹豫地从口袋掏出刀片，唰唰唰就在右手上切开数道口子，血水横流。
    钟衡眯起眼，在十分之一秒的瞄准后，准确插入狗子的灵魂当中。但什么都没发生，没有蓝火也没有惨叫，钟衡的血对狗子好像造不成任何伤害。
    反而狗子突然停止了对鸾红的追逐，整个地攀附到钟衡的手上，钟衡的血对他而言就像是无比美味的大餐，诱惑程度甚至超过了鸾红的灵魂。
    钟衡并不惊慌，只是艰难抬起了手，将狗子的灵魂拉地足够长。
    “下辈子投个好胎吧。”早已打开瓶盖的矿泉水瓶一下倒出一半，哗啦啦全淋在手上。蓝色火焰轰然爆起，将正享受美味的狗子包裹其中。
    鬼差的血单独遇上厉鬼是不会产生任何效果的，反而会对厉鬼有致命的诱惑。必须有水，水是鬼差之血的完美催化剂，血与水相合，这才是真正的灭鬼武器。

 20、融合

    灵魂的痛苦绝对是世间最可怕的折磨，狗子发出可怕的嚎叫，挣扎着就想跑走。
    钟衡怎么可能让他跑，满是血水的手如同牢笼，将这团黑色的灵魂死死攥住。
    他用血做诱饵，为的就是不伤害到鸾红和岳明的灵魂。否则直接一口血水喷上去就好，哪还需要这么麻烦。
    别说狗子还不是厉鬼，就算已经化成厉鬼，被这么焚烧，也和活人被烧烤无异。
    “别怪我，你已经是鬼了，要怪就怪你的娘吧。”
    说实话，钟衡对狗子还是有些同情的。毕竟他并没有真正地杀人，弱智加畸形，这注定了他的性格只能是父母引导的结果。
    他的母亲是什么样已经很明显，这样的母亲到底把弱智的儿子当成了什么呢，一个人还是仅仅一个宠物？
    这辈子投错了胎，也只能希望下辈子投个好胎了，只是不知道他还有没有下辈子。
    狗子的灵魂看似壮大，也只够蓝火焚烧十多秒而已。嚎叫声很快弱了下去，在渐不可闻时，钟衡松开了手。
    再不松手，鸾红和岳明的灵魂也要被拽上来烧了。
    狗子的灵魂只残存了一点点，意识估计已经没了，缩回去后反应无比迟钝。鸾红的灵魂很快注意到这点，短暂的迟疑后便是反扑，虚弱的灵魂很快在吞吃了狗子的灵魂后壮大起来。
    可惜岳明的灵魂没能支撑到这时候，在鸾红吞吃狗子的间隙，他静静地消失了，化成纯粹的养分融进了鸾红的身体。
    钟衡给自己的手止血后便继续看着这一幕直到最后，鸾红吞完狗子后安静了下来，现在混沌的灵魂纯粹了下来，只有一团血般的红。
    毫无疑问，没有钟衡的话，鸾红怕是也会直接化成厉鬼。哪怕会比狗子化成的厉鬼弱很多，但厉鬼就是厉鬼，危害性爆表。
    “奇怪，我能感觉到鸾红已经是我的鬼仆了，但为什么还控制不了她？我还需要做什么？”钟衡尝试着控制着鸾红，连续几次都失败了。鸾红并没有失控，但就是控制不了，这状况显得比之前还要诡异。
    何彩月在睡梦中突然惊醒，她半坐起身呆了好一会才去看床头的时间，才凌晨1点。
    她却睡不着了，下床走到卫生间去洗了把脸，抬头望着镜子里自己六十岁老迈的脸又开始发呆。
    “狗子啊，我又梦到你了。如果当年那个恶女人没杀了你，今年你该四十八岁了吧。你的儿子，我的孙子也该三十了，呵呵呵，说不定都有重孙子了。唉。”
    她自言自语着摸了摸镜子里苍老的脸，一抹阴狠渐渐浮现。
    “恶女人，你也死了三十年了，想不到我现在还留着你的尸体吧。哼哼哼，我就是要让你的亲人爱人都找不到你，做一辈子的孤魂野鬼！
    反正也睡不着了，我再去看看你吧。啊，想起来了，我好像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呵呵呵，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你也不可能再站起来告诉我对吧。
    不过你如果能再站起来说话，我还想问问你是怎么保养容颜的。三十年了，你几乎没变化，我可就老咯。”
    何彩月简单洗漱了一下，披着外衣便出了门。在她屋子以外的地方，她便一直是那个十年如一日安分守己又尽职尽责看守太平间的老实女人。
    很少有人会去探寻她的过去，哪怕问了她，得到也仅仅是个编造的故事，甚至真假都无法去辨认。
    但又有谁会真地在意呢，他们又没有家人被这个老女人，杀掉过。
    城东陵园有一栋自建的宿舍楼，何彩月就住在这。从宿舍楼出来不过百米就到陵园，陵园保安已经睡了，何彩月有自己的钥匙，径直打开门进去。
    她这么干已经不是一回两回，轻车熟路。
    今天是不知怎么，越接近太平间，何彩月就越是感觉心惊肉跳，就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似得，可太平间能有什么事？都太平三十年了。
    “做个梦脑子都做坏了，还是年轻那会好，做完梦扭头继续就能睡。”
    何彩月嘟嘟囔囔着，就像个普通看门人一样走到太平间前，开锁，进门。
    进门前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所有的日光灯。以前她可从来不开的，就打个手电进去和尸体面对面。
    “我来啦，我来啦，你还在么？你当然在，你还能去哪呢？呵呵呵。”
    她神经质般地笑起来，手指在一间间冰棺上划过去，最终停留在她最熟悉的那一间上。
    咔嚓拉开挂锁，哗啦拖出冰棺。
    “让我看看，今天的你有没有变化一点。恩？”
    冰棺拖出的刹那何彩月就感觉不对，太轻了。等看到冰棺里的东西，她顿时倒吸口气，浑身发冷。
    “人呢！不可能，去哪了？！”
    哐当关上冰棺，她试图证明自己是拉错了位置。然而当然不会错，并且这个位置的上下左右也都是空的。
    哐当！哐当！哐当！何彩月要疯了，没一会便拉开了所有冰棺。有的冰棺有尸体，有的则没有，但她熟悉的那张的女人的脸却怎么也找不到。
    “不可能的！你去哪了？你给我出来！啊！”
    何彩月状若疯魔，混没注意到头顶的日光灯突然开始咔咔闪动。啪！灯灭了。啪！又再亮起。
    随着第二次亮起，何彩月的身后无声无息多了个人。
    “你在找我么？何，水，花。”
    突然响起的声音像是用刀子割在玻璃板上时发出的一样，让人心头发毛。
    何彩月多少年没听人喊过她的这个名字了，本以为会随着自己带到阴间去。
    她浑身上下忍不住地颤抖起来，脖子僵硬地往身后扭去。等看到身后的那张铁青色面孔，她抖地更厉害了，喉咙里发出难抑的咯咯声：
    “你，你……”
    无法言喻的恐惧抓住了何彩月的心脏，她甚至没法感觉自己的呼吸。噩梦变成了现实，何曾想过现实中人会有怎样的反应。
    铁青色面孔的女人就站在那，一如她三十年如一日躺在冰棺中一样。只是由躺着变成了站着，而且睁开了眼。
    她的眼中只有眼白没有瞳孔，胸腹和脖颈上的伤口似乎在蠕动，蠕动着流出暗红的血水。

 21、复仇

    何彩月，哦不，何水花还能清楚记得，三十年前她两刀刺在这女人身上时，看到的是一双完全没有任何情绪的眼睛，充满死志。
    丧子之痛让当年的她愈加疯狂，恨人不死，第三刀便几乎把人头横砍下来。没真砍下来只是因为刀子太锈，而不是用力太小。
    她从没想过这么多年后还能再见到这双眼，眼中已无死意，却仿佛就是死亡本身。
    何水花的脑子已经僵住了，但求生的本能还是让她努力地，连滚带爬地向门口冲去。
    “啊！啊！鬼啊！来人啊，救命啊！”
    冲出门，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何水花终于能尖叫出声。她一路尖叫着直奔保安室，尖叫声连灵堂那边打瞌睡的守夜人都给惊醒了。
    保安室的保安就不用说了，睡在梦里被砰砰砰的敲门声惊得差点滚下床。
    “谁啊？！大半夜地想吓死人啊，你家诈尸啦？！”
    骂骂咧咧的保安老李爬起来开门，就见门口站着披头散发鬼一样的何彩月，顿时有点懵。他还以为是灵堂那边守夜的人出了什么事呢，灵堂诈尸也是有过的，但基本都能解释，比如静电啊，人没死啊什么的。
    按说何彩月守着太平间这么多年，大事小事那件没见过，怎么会被吓成这样？总不是真的闹鬼了吧，切。
    老李胆大，不然也做不了陵园的夜班保安。他走出去往何彩月身后看，除了被惊动的灵堂守夜人，哪还有半个鬼影子。
    “何姐，你看着什么了吓成这样？什么都没有啊。”
    “是她，她变成鬼了！”何水花知道自己看到了什么，不过有老李，有还那些守夜人都围在身边，还是给了她胆气，能说话了。
    “她变成鬼了，就在太平间！三十年了，我早该把她烧掉的，早该烧掉！”
    “谁啊，谁变成鬼了？你做梦了吧？”老李听得不明所以，就听明白闹鬼什么的，以为何彩月就是睡梦魇了。
    在陵园工作，睡梦魇倒是挺正常，这里一共百多个员工，每个月都有做恶梦做到请假好几天的，甚至直接辞职的都有。
    “是谁？就是，就是……”何水花脖子涨的通红，上面铜钱大的红色胎记更加显眼。她当然知道鬼是谁，但又说不出是谁，她还不知道鸾红叫什么呢，当年为了毁灭证据，她随手把鸾红所有的物品都给烧了。
    她结巴了半天，突然发现周围安静了下来。老李不动了，瞪圆了眼看着她身后。
    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想跑，但脖子却像不听话一样向后扭去。
    鸾红的脸在保安室灯光的照耀下分外清晰，铁青的脸上，两道血泪从无瞳的眼珠子里缓缓流下。
    她身上依然没穿衣服，但三处伤口里流出的血水已经挂满全身，就像穿了件大红色的长袍，无比地诡异恐怖。
    “记住我，我叫，许，鸾，红。”
    刺耳的声音并不大，却响彻在在场的每个人耳旁。
    有人想说话，却说不出来，空气中连风都没有，血腥气塞满了他们的口鼻。再张嘴，连腿脚都跟着软掉。
    “许鸾红？你，你已经死了，死了！”何水花眼珠子几乎瞪出了眼眶，不似活人地一步步向许鸾红走去。她抬起手，似乎想去掐住那纤细的脖子。
    就在她的手几乎要触到许鸾红的脖颈前，许鸾红僵硬的嘴角微微勾起一道弧线：
    “已经死掉的，不是你么？”
    “是，我？”何水花的手再无法递进半点，她问出的话就像是咽下的最后一口气。
    咕噜，何水花身上突然传出怪异的声响，有东西从她身上落了下来，是眼珠子！两颗眼珠子！
    “鬼！鬼啊！”
    一直仿佛定格的围观者中终于有人打破了寂静，他的恐惧就像按下了某个开关，何水花整个人毫无预兆地塌了下去。
    从头到脚，站着时还是个人，塌下去后就成了一地碎肉。连肉带骨头，每一块碎肉都是完整地四四方方。
    满腹血水却没溅向四处，而是团成一球，哗一下裹在许鸾红身上。
    “鬼啊！”
    “杀人啦！”
    “鬼吃人啦！”
    人群轰然而散，惨叫声此起彼伏。
    许鸾红被血水裹着，却没继续动作。她似乎在思索什么，良久后仰头望天：
    “岳明，我来找你了。”
    下一刻，她就像断了线的木偶般垂下了头。裹着她的血球也渐渐地消失了，只是她身上的血衣变得更浓稠了些。
    随着她安静下来，躲得远远的守夜人和保安又开始壮着胆子探出头。反正已经报警了，隔着这么远，厉鬼又不动，总不可能一下就跑过来呗。
    人就是这样，总是不明白不做死就不会死的道理。他们如果看到许鸾红垂下的头又开始缓缓抬起，怕是立刻又得吓得四散奔逃。
    只是这次许鸾红抬起的脸上再没有半分表情，雪白冰冷。她缓缓转头向那些守夜人看去，无瞳的眼中似乎闪出一丝贪婪。
    但就在她准备行动前，冥冥中仿佛有什么束缚住了她的动作。她的脑袋顺势便看向陵园大门，接着没半分犹豫地走出了陵园。
    没人敢跟着她，等她离远看不见了才欢天喜地庆幸逃过一劫。
    自然也没人看到她缓缓地走到公交站下的一个人面前，好似木偶般再无动作。
    “原来要这样才能控制你，复仇啊，这就是你三十年来留下的执念么，许鸾红？”
    公交站牌下站着的正是钟衡，在消灭了狗子的灵魂造出了许鸾红的鬼仆后，他很尴尬地发现居然没法控制这个鬼仆。
    他与许鸾红之间的联系还在，能感觉到的就只有强烈地，只针对某个人的暴虐欲望。
    尝试了多次不行，钟衡索性放开了对许鸾红的限制，只保留最基本的联系。反正在这联系下，他也不担心许鸾红会滥杀无辜，只是许鸾红想要复仇，还能找到三十年前的仇人么？
    结果却是远远出乎钟衡意料，杀死许鸾红的中年女人，居然就是看守太平间的和善大妈。
    他此刻又一次深深明悟了什么叫人不可貌相，海不可斗量，同时也很欣慰自己的好运气。
    至于看门大妈的命运，有句话叫正义有时会迟到，但它终究都会来到。

 22、烟消云散

    拥有厉鬼力量的鬼仆要复仇，钟衡自然选择躲得远远地。倒不是怕殃及池鱼，厉鬼杀人可不是电视电影中那样总是凡人见不着，血流遍地都是寻常。
    到时让人看见他和厉鬼站在一处还不受害，不是凶手也是凶手了。被人看到还好，若再被陵园里的摄像头拍到，警察上门就是迟早。
    本来以为至少要到明天才有消息了，还得再想办法翘课来陵园一次。没想到大半夜的何水花居然会自己送上门来，该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么？
    从钟衡离开陵园也就一个钟头，他就站在公交站牌下等。也就是突然间，他发现自己多了一个视角。
    他的眼睛还能视物，和这个视角并不妨碍。从这个视角看出去，第一时间注意到的就是地上的方块碎肉。
    碎肉的身份靠这么看根本猜不出来，不过当几秒钟后钟衡明白自己看到的是谁的视野后，便顺势猜到了肉块是谁的。
    知道何水花会死，倒是没想到她会死这么惨。果然早点走是对的，站在此时的许鸾红身边，怕是要被几十双眼睛同时记住。
    而接下来，钟衡就可以控制许鸾红的每一个动作了。哦不，这时已经复仇的许鸾红似乎已经不见，留下的仅仅只有身体。她的意识抑或她的灵魂，消散地一干二净，不再对钟衡的控制有半点反抗。
    “许鸾红，你是投胎去找岳明了么？”钟衡看着眼前的鬼仆自言自语，可惜并不会得到回答。
    人死了有机会变鬼，鬼死了是否还有机会投胎？这个只有天晓得。
    未来的世界，鬼是出现了，可神仙地府什么的可从未出现过。鬼啊，不知为何出现，也不知死了会去何处。
    还有天上的月亮，从厉鬼大规模出现后，人类就再没有空暇研究航天科技，也就没办法上去看看月亮到底怎么了。
    蓝月，它是一切的开端。
    钟衡脑子里思绪有些乱，不过也就是一小会，很快收束起来。
    也不怪他脑子乱，鬼仆许鸾红被他完全控制后，他才发现，自己的这第一个鬼仆着实不太寻常。
    鬼仆厉害么？看苏芈控制的那三个，除了行动缓慢外就都是优点。力大无穷，体若金石，完全就是林正英电影里的强悍僵尸。
    这样的鬼仆与厉鬼搏杀绝对能争取不少时间，现实世界单挑一队持枪匪徒也不成问题。
    但许鸾红与苏芈的鬼仆有着截然的不同，首先她行动并不缓慢，能走能跳能跑，而且悄无声息，比猫还灵活。
    力大无穷体、若金石不用说了，这是鬼仆的基本能力。最让钟衡眼睛发亮的，是许鸾红居然拥有了能力。
    是能力，也就是异能，本该专属厉鬼的异能。
    从钟衡能完全控制许鸾红开始，这些信息便全灌进了他脑子。一点点融化这些记忆后，他清楚了许鸾红能力的特点。
    “这样的能力啊，好强，是进攻性的。给你取个名字吧，叫什么好呢？就叫，血神。”
    血神，顾名思义，许鸾红的能力便是控制血液。并不是简简单单把活人的血液抽出来就算，她能让血液变得锋利如刀，又或是变得坚硬如铁，这是个可攻可守的能力。
    唯一的问题就是血，只要变化过的血就不能再次使用或收回，是纯粹的消耗品。就像许鸾红杀死何水花，她用自己的血编织成锋利的网，切碎了何水花后这些血就消失了，她必须抽走所有何水花的血来做补充。
    没有血，许鸾红也就是个灵活点的僵尸，这个能力的缺点和优点一样不小。
    至于为什么许鸾红会拥有厉鬼的能力，钟衡猜测：
    “鬼仆有了厉鬼的能力，但又没变成厉鬼，看来和许鸾红吞掉了马上会变厉鬼的狗子的灵魂很有关系。现在许鸾红是自愿消散，最后一点变成厉鬼的机会都没了，倒是便宜了我。”
    他略兴奋地舔了舔嘴唇，鬼狱囚禁了苏芈，苏芈的鬼仆能力抓到了许鸾红。算起来他等于拥有了两种厉鬼的能力，现在就品尝到了鬼狱带来的红利。未来的海都市，他从未听闻过谁能和他一样。
    不过再兴奋，还有个问题要解决，浑身浴血的许鸾红该藏在哪里？
    脑子冷静下来了，钟衡顿时有点懵。
    “不会要带回家吧？会吓死老妈的。能怎么藏呢，咦？”
    在产生这个念头的同时，钟衡突然有了丝感觉，他伸手朝着许鸾红张开掌心，双眼骤然漆黑如墨。
    站在原地的许鸾红也不见有什么动作，突然便化成一道黑烟钻进钟衡眼中。
    眨眨眼，钟衡的眼睛恢复了原状，有些惊喜：
    “居然可以把她收进鬼狱，还不是囚徒，因为她已经没有意识了么？
    好吧，许鸾红看来是彻底消失了。你是我的鬼仆，我再给你取个名字，就叫小红好了，好听好记，哈哈。”
    钟衡站在公交站牌下傻乐，远处清晨的第一班公交车正缓缓开来。就在他上车后不大一会，刺耳的警笛声便紧随而至。
    现在是清晨五点半，钟衡估摸着自己能在六点半前到家，老妈肯定要在七点后醒，非常完美。
    折腾了一晚他也累了，正好在公交车上打个瞌睡。他在车上睡得香，却不知鬼狱中已经热闹起来，虽然现在只有两个住户。
    苏芈在钟衡离开后便尝试着要逃跑，她可是厉鬼，才不会随便相信一个活人的威胁呢。
    她虽然留恋自己的房子，却还没留恋到变成地缚灵的程度。只是出了房门后很快她就回来了，身为厉鬼，她居然产生了绝望的情绪。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啊！地狱么？！地狱也该有牛头马面啊？在哪呢，为什么我一个都看不到啊！
    钟衡你在哪？你给我滚出来！”
    绕着房子，苏芈发疯一样地尖叫。一会变成刚死时的凄惨模样，一会变成更加恐怖的僵尸形象。
    这黑暗的小岛上也没个时间指示，而钟衡最终也没出现。等苏芈累了停下，楞是不知自己到底折腾了多久。
    不过终归是成鬼了不是人，苏芈再折腾也不会真地疯掉，相反脑子还比在外面时更加清醒。
    “伤口不会痛了，身上也没有在外面时那么冷，没有精气好像身体也不会消失。咦，这地方好像还不错。”

 23、新来的

    苏芈小时候看过很多的鬼故事，那是她在沉重的学习压力外最喜欢的放松方式。不过她从来都不喜欢鬼故事里的那些男女主角，反而更加羡慕那些吓人的鬼。
    看啊，他们不需要上班上学，不需要看书学习，只需要在某个特定的时间冒出来吓吓男女主角就行了。在这些时间之外呢，他们肯定很幸福吧，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这就是自由的滋味呵，活着的人类是永远感觉不到的。
    刚刚成为的前几分钟，苏芈甚至还有些兴奋。虽然脑子有些不太清楚了，身体也变得很难看。这就是自由吧，好像想去哪都可以。
    可惜她的兴奋只维持了几分钟，强烈的饥饿感便占据了她的神智。等她清醒过来，别墅的父母已经变成了两具干尸。
    原来变成鬼了也得不到自由，甚至连基本的理智都保持不了。
    但进入到这里，这个鬼狱之中。虽然这里什么都没有，但一直总没个够的饥饿感居然消失了。
    真的消失了，一点也没剩。
    吸干父母后，苏芈本打算忘了这件事，用厉鬼特有的能力继续去上学。她想用意志力控制住自己的饥渴，而且也做到了几天的坚持。
    然而当她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居然开始变得半透明时终于明白，如果不吸精气，她会连最基本的‘活着’的自由都消失。
    ‘活着’的欲望终究压倒了一切，她开始向同学下手。
    罗小阳是第一个，钟衡是第二个，然后，也就没有了然后……
    在黑灰的土石上也不知站了多久，苏芈仿佛想通了什么：“好吧，我要回去了。”
    她抬脚要走，准备回到自己的别墅里去。
    可就在这时，她猛然扭头看向小岛的正中央，那里正在慢慢地出现一个人形，一个裹着血衣的女人。
    “又来人了？”苏芈没了厉鬼急需精气的欲望，好奇心便浓郁了很多。
    危险什么的根本不在她考虑内，这小岛也早被她全逛了一遍。
    下一刻她就出现在血衣女面前，也不嫌血脏，伸手就摸：
    “是真的血啊？比我厉害哎，我都是变出来的。你叫什么？不会说话么？那我叫你小红怎么样？哎？好像你就叫小红。”
    “你多大了？死多久了？看起来好像比我大很多哎。我才十八岁哦，死了没多久。”
    “小红姐姐你什么衣服都没有么？血也能当衣服啦，就是有点难看。”
    “有啦，你去我那吧，我那有不少好衣服。”
    小红是已经失去了神智的鬼仆，当然不会回答苏芈。但她同时又有厉鬼的力量，所以被苏芈当成了同类。
    苏芈根本不在意小红回不回答，自言自语说了很多话，说着说着她竟直接拉起小红就走。
    小红也不反抗，很快被她拉进了别墅，别墅的灯又亮了起来。
    城东陵园大门紧闭，门上拉着长长的黄色警戒条，非相关人员禁止入内。门口还有两名警员守着，不让早起到陵园或吊唁或祭拜的市民进入。
    “搞啥子哦，怎么不让人进咧？”
    “是出案子了吧？进贼了？”
    “坟地有什么可偷的，又不是古代了。而且没听说进贼会搞这么大阵仗，肯定不是小事！”
    “哟，那边是法医吧，白大褂的，肯定是！”
    “法医啊，见鬼咯，这是出了人命案咧。”
    “死了谁啊，谁死了？”
    “我哪个晓得，要不你偷进去看看？”
    “算逑，我才不去，要去你去！”
    好奇心甚重的市民们都围在大门口不肯走，一来二去居然也有人通过警察的行动判断出里面出了大事。
    不肯走的人就更多了，都希望能第一时间得到个大八卦。而有些心思鬼的，已经给市里的新闻媒体打电话要奖励了。
    陵园里可就安静的多，无论灵堂里的守夜人还是吃了几颗速效救心丸没管用，现在还在吸氧的保安，都被分开安置，同时收走了他们的通讯设备，不准他们交头接耳。
    能有条不紊地做到这些，陵园里的警察已经不是第一波接到报警电话来的民警，而是市刑警第三大队。
    队长吴晨晨是海都市少有的女性刑警，而且不是那种靠裤腰带关系爬上来的过渡警员。她今年才转为正式队长，这还没高兴半年呢，就摊上这么件恶性凶杀案。
    她也是刚到现场，到了现场才发现事情比她想象地更加麻烦。
    “这是尸体？”吴晨晨眉头紧皱地看着尸袋里的那堆肉块，这和她见过的所有尸体都不一样。
    碎尸案的遗体她也不是没见过，和眼前的这些相比却根本不是一回事。太整齐了，一块块如同尺量好地方正，若是再冻起来，拿到菜市场说是牛腩块也有人信。
    也只有切割生肉的大型切割机才能做到这么细致地分割，可问题是尸体是在众目睽睽下被切碎的，这是人能干到的么？
    “检查过了，是尸体。”男法医艰难地从吴晨晨的大长腿上挪开目光，对尸体，他是没什么恐惧地：
    “现场条件有限，不然这堆肉块都可以直接拼成一具完整的尸体。我已经拼出了一只手，这切割手段简直完美。”
    男法医指着一旁的地上向吴晨晨展示他的成果，一只皮肤枯黄干皱的左手。看得出这是只中年女人的手，完整，切割痕迹极小。
    “而且我还有个重要发现。”男法医卖了个关子。
    “啧，你快说，卖什么关子？”吴晨晨知道男法医喜欢自己，被约过几次但都没答应。现在正烦的时候，语气自然更差。
    只是不等尴尬的男法医开口，吴晨晨自己就发现了不对劲：
    “嘶，血呢？”
    她倒吸一口凉气，碎尸不见血，是一滴都没有，这也太不科学了。所有尸块都在袋里，每一块肉都干干净净，粉白粉白，比超市里卖的猪肉都白。
    杀猪抽血都没抽这么干净地，之前堆着尸块的地上同样也干干净净，血星子都没有。
    “不知道。”男法医碰到这问题也只能摊手了：“反正紫外线灯照不出一点血迹，要么这里不是第一案发现场，要么嘛，就是鬼干的。”
    “鬼干的？胡说八道。”吴晨晨白了他一眼，转身走向灵堂：“尽快确认尸体的身份吧，别整天看网络小说了。”
    男法医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会后，叹着气继续收敛尸体：“一点幽默感都没有，我又不是天天看网络小说。”

 24、悬案

    吴晨晨看着还算镇定，眉头却已经挤成了深深的川字型。她去灵堂是想想换换思路，同时也听听那些目击证人的说法。
    如果这里能确认不是第一案发现场的话，那么很多问题就能很简单解释了。
    然而问完了目击证人，甚至看过了陵园内的几处监控录像后，吴晨晨只能仰头望天：
    “开tm什么玩笑，怎么会有这种事？”
    目击证人见鬼的证词可以当成记忆紊乱来看，但监控里何彩月疯子一样跑过的画面却不可能作假。
    监控倒是没拍到何彩月被杀的画面，但和证人的证词两相结合居然全都对的上。
    现在吴晨晨就只剩一点希望了，只要那些肉块不是何彩月的，这件案子就依然还有方向可走。
    然而24小时后，她的这点希望被一份dna检测报告狠狠摔在地上。
    尸块不但是何彩月的，而且还查明何彩月本名何水花，是个有着案底的b级通缉犯，手上至少捏着四条人命案。
    现在吴晨晨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明明是个凶杀案，却搞得像灵异事件。还有个问题咧，所有目击证人指认的凶手也是个死人，而且是个死了三十年，在太平间放了三十年的死人。
    偏偏监控录像还拍到这个死人走出了陵园，简直魔幻！
    吴晨晨在办公室里抓狂，这时房门突然被敲响，接着就被一个陌生男人拉开。
    不等吴晨晨暴起，这男人直接拿出一张红头文件：
    “吴队你好，这是正式转移文件，请将1049号案件转交给我，从现在开始，它不归你调查了。”
    “你去哪了？”
    钟衡刚进门就对上了老妈李湘南阴沉的目光，差点蹦起来。
    狗屁地神不知鬼不觉，这是被抓了个现行啊。
    “我去买早饭了。”钟衡下意识地开口，但马上就想抽自己一耳刮子。买个鬼的早饭啊，他手上可啥都没有。
    他赶紧亡羊补牢：“路上饿，就给吃，吃光了。”
    “那你吃过了是吧，吃过了我就不做了。”没想到李湘南居然就被这么糊弄了过去，钟衡狠狠松了口气。
    他赶紧去了卫生间洗漱，然后回房间拿书包。等再出来，却看到老妈还是坐在沙发上，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
    “妈，你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哎哟，都七点了。”李湘南像被这句话惊醒了，一下坐起来去拿手边的包：“我要去上班了，你也去学校吧，别忘了吃早饭。”
    她匆匆地下了楼，钟衡却在她身后皱起了眉。老妈这模样可不像是没事，又发呆又健忘的，刚才到底在想什么？
    算了，晚上再问问吧。
    钟衡在家里并没有感觉到异样，也看不到阴气残留的痕迹，便没太在意这事。
    海北二中今天倒是地震了，震因是校花苏芈居然旷课了。没请假也没事先通知，她就是没来了。
    整个高中三年，苏芈请假的日子简直屈指可数，而且也从未有过不告而休的情况。
    这导致从第一节课开始，每个任课老师都会奇怪地问一句：
    “苏芈呢？她请假了？”
    而同时从第二节课开始，钟衡的日子也变得不好过了。
    先就是赵三的质问：“你周六干了啥？苏芈怎么就不来了？”
    钟衡有种被抓到尾巴的即视感，不过他情绪控制地还是不错，不会真让赵三看出什么来。
    “你问我，我哪知道。周六她就让我陪到公交站，然后就走啦。就是为了问我两道题而已，别的什么都没聊。”
    “就这样啊？那不是和罗小阳一样？”赵三立刻就信了，不过嘴上虽然说着遗憾的话，脸上的表情却不是如此。
    “是啊，是一样，不一样的地方就是我没消失。”钟衡翻了个白眼，损友就是如此了。不过损友的好处是不会继续追究下去，但别人可不一样。
    砰！“不一样的地方是班长失踪了！你把人弄哪去了？！”
    两只手重重拍在钟衡的课桌上，恶狠狠的一张脸硬塞过来，感觉钟衡不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他就要打人了。
    钟衡还没反应，赵三已经呼一下站起来瞪眼：
    “刘冰，你发神经啊？桌子你家的啊，拍什么拍！”
    “我问你了么？闪一边去，不然后果自负！”刘冰比赵三高一个头，是学校篮球队的，上半身、胳膊全是硬邦邦的肌肉，很有压迫感。
    但赵三居然不怕，哪怕要仰着头也照样瞪眼：“来啊，你倒是让我后果自负个看看！”
    赵三不惧挑衅，钟衡却不能让朋友在自己面前挨打。刘冰可不是假冲动的性子，打人那是家常便饭了。教室里又没监控，赵三再吼两句搞不好就要吃眼前亏。
    钟衡站了起来：“刘冰，苏芈只是两节课没来而已，你凭什么说她失踪了？又凭什么来找我？”
    “别tm装糊涂！”刘冰猛向钟衡一推手，可惜钟衡早有准备，后退一步便闪过。
    “班长的电话已经打不通了，不是失踪还是什么？她周六和你一起放学，你是学校最后一个见过她的人，我不问你问谁？”
    刘冰的话听起来好像逻辑通顺，实际上到处都是漏洞。钟衡槽都不知从何吐起，无语道：
    “那是周六，周日一天给你吃了？你周日打过苏芈电话么？就算打过没通也不说明什么吧？说不定苏芈早把你拉黑了。”
    哧！教室里有人笑出了声。刘冰喜欢并一直在追求苏芈差不多已经是全年级都公开的秘密，可惜郎有情妾无意，刘冰一次都没能把苏芈约出来过。
    可越约不出来，他就越情根深种。单是因为别人向苏芈表白的事，他就打过好几次架，基本也都赢了。
    可以说苏芈一直没男朋友，连男性朋友都少得可怜，其中也有他一份功劳。
    然而他即便这样强势了，也没得到苏芈一点青睐。眼见着就要毕业，这些天来他几乎每天都要约苏芈一下，哪怕被拒绝。
    时间长了苏芈也会烦的，到周末说不定真会把刘冰给拉黑掉。
    其他同学估计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会有人偷笑。

 25、疑窦丛生

    “你tm敢笑我！”
    刘冰的脸顿时涨的通红，他本就不是个擅长用脑子的人，终于忍不住，呼一拳挥出去。
    从一堆同学里找人太难，还是打钟衡最直接。
    可他自以为必得的一拳落了空，钟衡好像没动，但就是躲过了。
    “喂，你再动手我可还手了。”钟衡从来不是个软柿子，只是有了那些未来的记忆后，动手这种事他大可以云淡风轻些，因为经验实在太足。
    “还手？你tm还手啊！”
    刘冰哪听得进他的话，打不中人自然更怒，索性绕过桌子，准备使用最擅长的横推。
    钟衡身高和他差不多，但体重差的可就不少了，被他横推一下，就像小孩被成年人推了一下差不多。
    刘冰推过来，钟衡却不退反进，在同学们的惊呼声中，倒飞出去的却是刘冰。
    “你叫我还手的。”钟衡缓缓放下腿，腿比手长，他才没兴趣和刘冰角力，直接一脚踢中他肚脐下方。
    虽然初级鬼差的身体力量并不会超过正常人类中的巅峰者，但比起刘冰这样的高中生还是超过太多。
    钟衡还是收了不少力，不然一脚把刘冰踢到内脏破裂也不是不可能。
    肚脐下方都是些敏感器官，刘冰躺在地上蜷成了一团虾米，再无之前的嚣张半点。
    这雷霆一脚震撼了全班，钟衡在班上从来都属于那种不显山不露水的类型，别说打架，和谁吵架都没有过。
    同学们对他的印象非常浅，浅到看见人时都要想一想才能回忆出名字。
    “他是叫钟，钟衡吧？”
    “好像是，都有点忘了，难记。”
    “他打架有这么厉害的？”
    “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啊。”
    听到耳旁的窃窃私语，钟衡并无所谓。他以前低调是因为不得不低调，现在有能力还要忍受被人欺负的话，那就是有病了。
    不过他还没坐回座位上，就听教室外一声吼：“刘冰，我警告过你不要再……”
    进来的是班主任，大概是在办公室里听到了刘冰的声音这才赶过来。他先入为主地认为是刘冰在闹事，结果话才说了一半，就见到刘冰躺在地上挣扎。
    刘冰当然没事，只是痛而已，躺了几分钟后还是能和钟衡一起去班主任的办公室。
    直到半小时后两人才从班主任办公室走出，刘冰依旧一脸愤恨地看向钟衡：
    “这事没完。”
    钟衡看他的眼神却如同看智障：“老班的话你聋了没听见？他下课就去苏芈家里家访，有事没事还不知道呢，你现在急着呲什么牙？”
    刘冰指了指自己的肚子：“我是说这个！”
    “好吧。”钟衡耸耸肩，他倒是不是很在乎刘冰的报复，但总有个人不怀好意地盯着你，还是挺不舒服的。
    所以钟衡决定还是尽早把这事给解决了，他向刘冰勾勾手：“跟我来，我给你看个东西。”
    他往前走了一会，却发现刘冰没跟上来，不禁回头戏谑：“怎么，不敢来？”
    刘冰的脸陡然又红了个透，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他哪好意思承认是真怕再被踹一脚。
    钟衡没带他走很远，只是到了校内的小树林里。树林并不很密，四面八方都能把里面看通透，但再往里走，刘冰不干了。
    “有什么事就在这说，你想让我看什么？”
    钟衡向四周望了望，最远的校内摄像头大概在五十米开外，能照到这边，但也顶多能分清男女，更细的东西拍不下来。
    “行，就这里了。”他点点头，然后卷起袖子。“刘冰，我知道你觉得自己打架很厉害，被我打了很不服气，想找回场子嘛。
    你干不过，就会再找朋友来一起，朋友再不行，就再找更多的朋友。
    啧，你不觉得麻烦我都嫌麻烦，还是一劳永逸的好。”
    “一劳永逸？”刘冰搞不懂钟衡想干什么，但下意识地就往后退了一步。
    “放心，我不揍你。”钟衡摆出认真脸，袖子撸好了，拳头用力捏了捏。“这么和你说吧，我练过大力金刚掌，之前不用拳头打你呢，就是怕用力过度，万一把你一拳打死就不好了。
    现在我不打你，就拿树做个靶子好了。”
    “大力金刚掌？你有毛病吧？”刘冰才不信钟衡的话，为了防备他还又往后退了步。
    钟衡却不理他，只扯了扯嘴角大喝一声：“看好了！”
    呼！他为震慑刘冰差不多用了全力，一巴掌呼出去都带着风了。噼啪！被一巴掌拍中的小树当即发出清脆的咔嚓声。
    树倒是没倒，连抖动都没有，但那一声响可骗不了人。刘冰眼都瞪圆了，钟衡却直接拍拍手，很装x地转身走了。
    刘冰也没拦他，就盯着树干，过了一会才尝试着伸手去戳了戳。
    好家伙，碗口粗的杨树，一碰哗啦啦就倒了，这树可快四米高了。中间断茬一看就知道是被暴力击断的，至于是谁的暴力，呵呵。
    “真有大力金刚掌？钟衡会功夫的啊。”刘冰彻底傻眼，背上冷汗一片。他可不觉得自己的骨头能比杨树更硬，找钟衡报复的念头刹那间烟消云散。
    可事还没完，他想等软了的小腿恢复些再走，却见校内保安直接冲到他面前：
    “你哪个班的啊！毁坏学校财产，是要加倍赔偿的知不知道！”
    “啊？”刘冰楞了下，随即反应过来快速摇头：“不是我啊，和我没关系，是我同学干的！”
    “我就看到你了，你同学在哪。”保安明显不信，已经抓住刘冰的手不让他走。
    刘冰急了：“有监控的啊，你看看监控不就知道了？”
    “那边监控正好坏了！”保安手抓地更紧：“嘿，你是不是知道那边监控坏了才这么说？走，跟我去安保室，叫你班主任过来。”
    “不是吧？”刘冰感觉要疯，这口黑锅还真是又大又沉啊。
    刘冰的事对钟衡来说算不上困扰，倒是苏芈的失踪可能会给他带来麻烦。不过苏芈反正早就死了，而且谁也找不到她的尸体，顶多也就是个失踪。
    倒是她父母和罗小阳的尸体……
    不管了，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的首要问题还是，恩，钱。

 26、广告

    钱可不是小事，钟衡现在翻翻口袋一共只有三十多夏币，现在一部最便宜的智能手机也得1000夏币，没钱怎么买？
    没手机就没wx，没wx就没朱晓梅的联系方式，咳咳，好吧，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没手机就没联络方式，寻找厉鬼只靠他一个人可不行，他得建立一个团队。
    虽然说起来有些尴尬，但建立团队的第一步恐怕还是得弄到钱。啊，该怎么弄呢？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而且高中生打工又哪可能一两天赚到一千夏币。
    果然还是要做老本行才行，也只有这个钟衡才最轻车熟路。
    放学后，钟衡径直找了家网吧，然后开了两台电脑。唔，为什么要两台？因为赵三也跟着来了，这家伙美其名曰想看看世外高人在放学后是怎么修炼的，硬生生地跟了过来。
    当然，既然他想过来，开电脑的钱自然由他出。至于怕不怕他看到什么，钟衡一点都不怕。
    ‘萌新报道，我是灵异大师，坛友们谁如果撞鬼了可以立刻来找我。童叟无欺，收费合理，先除鬼再收钱，不灵不要钱！’
    在目前国内最大的灵异论坛‘天下鬼话’写下这个帖子，并留下电子邮箱，然后点击发送。
    “我艹，你这号废了！”一直盯着他看的赵三大呼小叫起来，因为赵三还注意到钟衡的账号是三年的老账号了，而且发帖很多，是金龙级别。
    天下鬼话论坛的账号可是含金量很高的，升级超困难，淘宝上一个金龙级的账号要两百夏币才能买到，还不经常有货。
    账号含金量高自然也意味着限制很多，比如不能发广告就是其中一项，发广告最严重的处罚可是直接封禁账号，赵三看得那叫一个心痛。
    他自己的账号才是个刚孵化的小白龙，又没什么写精华帖的能力，自然看不得别人浪费。
    钟衡瞥了他一眼：“我这可不是虚假广告，真实有效的哈，你要撞鬼了也可以来找我。”
    “呸呸呸，童言无忌大风吹去，你才撞鬼呢！”赵三满脸晦气，但没两秒他的神情又猥琐起来：“不过要是聂小倩那样的女鬼的话，我倒是不介意撞一撞哦，阴阳相和，撞击出爱的火花。”
    “呵呵呵，你有机会的。”钟衡恶趣味地想着，如果机会合适，倒是可以带赵三去抓鬼试试，让他真正地见见世面，总比五年后骤然而惊悄然而死的好。
    赵三在五年后真是悄无声息地消失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被哪只厉鬼吃掉的都不知道。而当时全世界因此消失的人又何止千万，根本找不回来。
    也许这一次可以救下赵三？钟衡也不敢确定，因为未来实在是个充满了各种绝望的世界。他会成为超人，但终究不是个神。
    这时赵三早忘了跟着钟衡过来是来干嘛的，自己也在电脑上打开了天下鬼话，找到篇鬼故事转眼看入了迷。
    钟衡还在继续发帖，同样的内容在几十个灵异论坛里发了个遍。他也是抱着广撒网的想法，能碰上条鱼最好，碰不上的话，今晚回去还得想别的法子。
    离回家还有点时间，他接着打开电脑版的wx，快速加了朱晓梅的号。朱晓梅wx的网名是‘拉面娘子’，真实中带着一丝俏皮，很有意思。
    朱晓梅秒回了个笑脸，不过钟衡再说了话就没回音了。想想现在差不多是饭店，朱晓梅估计忙到没时间看手机。
    想了想，钟衡又写了句：‘我现在还没手机，只能留言，明天中午去你那吃面。’
    发完等了两分钟还是没回信，也就关了wx。
    电脑他只付了一小时的钱，时间就剩十五分钟，他便重新打开那些发过帖子的论坛，还有自己的电子邮箱，看看有没有回信。
    倒是没想到，不但有回帖，还有不少封电邮。
    首先就是天下鬼话的，金龙级账号让他的帖子吸引来不少水友，前两页都是‘仰慕楼主’，‘等待封贴’之类的无营养回帖。
    倒是有个回帖有点意思，回帖人‘夜火恐怖直播’。
    ‘楼主你这不合规矩啊，就算你要当除鬼人，也得先拿出点业绩来给人看吧？如果实在没有业绩的话，可以联系一下我，我这里机会比较多。’
    恐怖直播？这是个什么鬼？钟衡顺手就百度了一下，随之秒懂。
    原来就是不作死就不会死星人嘛，他们用各种专业的手段去深入探究一些传说中闹鬼的地点，而且现场直播探究过程，甚至是过夜的过程。
    这样的直播居然受众还不少，可能和夏国禁拍鬼类电影有关。人们有诉求，就会出现相应的渠道，恐怖直播就是其中之一。
    而这个夜火恐怖直播好像还挺有名，他一回贴，楼下跟帖的就更多了，只是没营养的也居多。
    顺手点开夜火恐怖直播的id，钟衡瞬间便看到上百个直播录像。
    什么‘xx大屋探秘，我好像看到了白衣女人’，‘古宅寻根，这里居然是个坟’，‘你以为是山洞？其实这里死了几万人’等等。
    总之标题一个比一个惊悚，但钟衡看了下日期，顿时就失去了兴趣。最近的一个视频也是在一周前了，那时还没有蓝月，这些视频肯定都和厉鬼没半点关系。
    不过他倒是注意到一点，夜火恐怖直播一般是至少两天会更新一次视频，这回却是一周都没动静了，只放出个请假的帖子。
    他们是遇上什么麻烦了？钟衡计上心来，先扫了扫别的帖子没发现更有营养的东西后，才给夜火恐怖直播发了站内信息。
    ‘我要怎么联系你们？我在海都市。’
    发过信息他才去看电子邮箱，好吧，全是些乱七八糟的广告。什么网贷、赌场、男科医院，几十封居然没被拦截的垃圾邮件。
    倒是在拦截选项里，有一封并不是垃圾邮件的邮件被拦截了，倒是泾渭分明。
    这封邮件打开，居然是封信，不长，但内容很有意思。
    ‘无论你是谁，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死了。
    首先我必须申明，我没有自杀，这封信绝对不是我的遗书。我死了，绝对被谋杀，而不是其它原因。
    至于谋杀我的人，听了请不要害怕，他应该是个鬼。
    我之所以要把这封邮件发给你，只是因为我不想默默地死去却不为人知。
    当然，我想让陌生的你记住我，不付出些代价是不行的。正好，我别的没有，遗产却有一些。
    我没有家人和亲戚，也没有子女或任何能继承这些财产，它们总价值大概在百万夏币左右。
    我会把这些遗产赠予你，只要你能记住我。
    为了证明你记住我了，得麻烦你去帮我收一下尸。是的，帮我收尸。
    别怕，也别恐惧。我知道这件事并不容易，但如果太容易的话，又怎么能证明些东西呢？
    请来帮我收尸吧，只要你做到了，我的律师就会把我名下的所有财产转赠给你。
    我的尸体在海都市上庸区金色海洋小区96栋1单元，我的律师电话是xxxxxxx，姓龙，打给他，你就知道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了。
    拜托了，别让我腐烂在这里。’

 27、邮件

    这封邮件虽然留了律师的电话，但居然没有署名，看完邮件都不知道写这封邮件的家伙叫什么。
    但毫无疑问，这封邮件充满了诱惑力，而且无论书写方法还是格式，都不像骗子的用词。当然，这家伙或许是个更大的骗子也说不定。
    不过钟衡要的只是厉鬼，他更在意的是这位奇怪的写信人在信中提到的厉鬼，至于写信人的遗产，若真有当然好，没有也没关系。
    “先给这个律师打电话么，呃……”钟衡下意识去掏口袋，然而掏到一半停住了。
    呵呵，没手机啊！
    “这是啥？鬼来信？”赵三的脑袋不知什么时候又伸了过来，还把信全看完了。
    看他一点都不激动的样子，显然没把这信当成真的。
    “不晓得，发我邮箱里的，也可能是骗子。”钟衡实话实说。
    赵三搔了搔下巴，说出了句改变他未来命运的话：“要不，打个电话试试？是骗子的话，就喷他丫的！”
    “你来，我没手机。”钟衡几乎没怎么犹豫，直接让开了位置。
    赵三倒是认为自己在做一件让人兴奋的事，完全不看钟衡的神色，拿出手机便拨电话。
    他家比一般人家富裕很多，不但给他买了手机，买的还是最新款果子x手机。一部手机抵得钟衡老妈两个多月的工资，钟衡倒也没嫉恨什么，但这种不公平还是让他很叹息。
    这么一会功夫，赵三已经拨通了电话，对面传来一个很干净标准的男声：
    “你好，这里是恒天律师事务所，请问找哪位？”
    “啊？”赵三楞了，他可没想到真会有律师接电话，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钟衡只好把他手机拿过来：“你好，是龙律师么？我是收到了一封没有署名人的邮件，让我打这个电话给你。”
    “是我，没有署名人的邮件么？我知道了。”龙律师的语调并没有变化，仿佛早有准备。
    “是这样，因为委托人的要求，我也不能向你们透露他的姓名。但我可以将委托人的要求明确转告给你们，同时也可以将公正过的委托文件发给你们看，当然，委托人的姓名我还是会遮掩掉。”
    “好的，请说吧。”钟衡没再说多余的话，他并不急着下判断，先听听这个龙律师要说什么。
    龙律师没让他们等待太多时间便开口：“委托人的要求很简单，从现在算起，24小时内将他的尸体从海都市上庸区金色海洋小区96栋1单元搬出来。无论你用什么方法，只要能做到，这栋房子就会无偿转赠给你。
    请把你的邮箱报给我，我马上把委托书的扫描件发送过去。”
    “好的，我的邮箱是……”钟衡和满脸震惊的赵三对视着，同时报出自己的电子邮箱。
    几乎是下一秒，一封新的邮件便进来了。抬头就是企业号名称‘恒天律师事务所’，附件是三份，一份对外委托书，一份律师委托书，也就是委托龙律师全权处理自己房产的证明。而第三份，赫然就是本房产证。
    房产证地址对应无差，而房屋面积赫然是，390平方的套内面积。
    “390平？在金色海洋小区？这是房子是宫殿啊，哪只百万夏币！”赵三差点叫出声来，用力压抑住自己后还向四周瞅了瞅，像捡着钱了似得。
    那边龙律师的声音还在传过来：
    “好了，既然看到委托书了，那么我的任务就完成了，等你将委托人的尸体带出房子再打我的电话吧。”
    电话咔嚓挂了，这个龙律师一听就是那种顶级律师的感觉。雷厉风行，干脆利落，事情说完了也绝不拖泥带水，直接挂电话。
    网吧里这个时间陆陆续续有人进来了，不太适合聊天，钟衡关了电脑示意赵三出去说话。
    往公交站走的路上，小凉风一吹，赵三燥热的大脑开始稍微冷却了一点：
    “钟衡，我们去么？会不会是个陷阱？”
    “什么样的陷阱？对方知道我们是谁么？”钟衡反问道。
    赵三张大嘴：“好像是哈，我们就打了个电话，也没视屏。那，难道不是陷阱，是真的？”
    钟衡却继续和他唱反调：“搬一具尸体就送你一栋房子，这事你信么？”
    “我擦，那你说是怎么回事？！”赵三崩了，这十来分钟给他的刺激可真不小，特别是最后看到房产证的时候。
    钟衡很光棍地摊手：
    “不知道，不去看看我哪知道怎么回事。你要不要去，要去就今晚去。”
    “晚上去搬尸体，你怎么这么重口的？”赵三叫地很夸张，但看他的表情却是跃跃欲试。
    对赵三而言，房子的诱惑其实还不是最大的，重要的是搬尸体这事实在是够刺激呵。少年人哪有不喜欢刺激的，而且说不定还有未知的危险在尸屋里等着，哇塞，这简直是小说里才有的情节！
    看了那么多小说，赵三可没体验过自己成为主角的滋味。所以不等钟衡再问，他直接挑了挑眉：
    “几点？太早了不行，我得爸妈全睡了才能爬窗出来。11点半怎么样？应该还有月亮，不至于太恐怖。”
    “你都决定好了，我还说啥。”钟衡瞪眼：“11点半就11点半，直接金色海洋集合，你去那好像蛮近的。”
    “还成，我会在那等你。我的车来了，我先走。”赵三整个人已经开始激动，蹦蹦跳跳就往公交车上冲。
    冲到一半，他又猛回头朝向钟衡：“一定要来！”
    “一定一定。”钟衡无奈地摆手，目送他上车。
    等人走远了，钟衡才小声自言自语：“今晚希望你别吓尿裤子咯，呵呵。”
    为什么笃定今晚会出事？因为钟衡在看到无名者的邮件时，就注意到了显示器里飘散出的淡淡阴气。
    不是显示器本身的阴气，关掉邮件后直接就没了。有问题的就是邮件，那么邮件的主人又怎么会没问题，就算他已经是具尸体。
    “算是有点收获吧，不过钱啊，夜火恐怖直播也不知道靠不靠谱。”夜火恐怖直播如果有回应的话，那就是钟衡今天唯二的收获。
    他们给钟衡发信息，显然就有拉人入伙的意思。当然面试是少不了的，但工资也少不了啊。只要不是那种造假直播，钟衡相信自己能轻易折服他们。

 28、无人区

    没个手机是麻烦事，家里没台电脑同样麻烦。钟衡给夜火恐怖直播发过消息后，恐怕得明天才能看到回信，今晚还有别的安排。
    “你考试还有多少天？”晚饭桌上，老妈李湘南突然问。
    “43天。”钟衡天天进教室都能看到贴在黑板上的倒计时，想忘都不可能。
    “好快，就剩一个多月啦？”李湘南停下筷子若有所思，过了一会继续扒饭：“怪不得你老子会给我托梦，你好好考，考上好大学就去给你老子上柱香。”
    “托梦？怎么托的！”钟衡猛抬起头，目光凌厉，但并没有在老妈身上看到任何阴气残留。
    “就是说你考试的事嘛，具体说什么记不清了。”李湘南已经扒完饭，快速收碗洗碗准备去看电视。
    钟衡却没办法不继续问：“爸到底说了什么？你怎么见到爸的，爸现在是什么样子？你记得多少告诉我多少呀。”
    李湘南不耐烦地摆手：“烦死了，等他给你托梦的时候你就知道了。别烦我，我要看电视了。”
    钟衡半晌无语，但又没办法。老妈目前看上去也不像有事的样子，应该并没被鬼缠上。但老爸托梦，这就没法不让他想起蓝月升起当天，他在家里听见的老爸声音。
    是老爸变成了厉鬼，抑或仅仅只是幻觉？
    钟衡不知道，但目前为止他在家里没看到有任何阴气存在过的痕迹，从这点上判断，应该是没有厉鬼来过或经过。
    但在厉鬼的世界里，侥幸是绝对不应该存在的情绪。钟衡没再追问老妈，自己跑到卫生间去用一次性纸杯弄了四杯水，每杯水都滴了两滴血进去。
    待血水完全融合后，他才把水杯分别端到家里的三扇窗户下还有门后，这样只要厉鬼经过一定会有反应，相当于门铃了吧。
    “钟衡，你在干嘛呢？”李湘南看到钟衡的动作奇怪道。
    钟衡随口胡诌：“没事，防蚊子的。”
    “哦。”李湘南也是随口一问，天气已经开始热了，防蚊子确实应该。她更关心现在真在看的电视剧剧情，这个xx怎么就把那个xx给xx了咧？啊啊啊，快点放！
    老妈这个电视剧迷让钟衡颇无语，不过好处就是不太管儿子，自己看完电视剧就去睡觉了，睡得还死沉。
    10点半钟衡准时出门，11点20不到就已经找到了金色海洋小区的门口。
    这高档小区有东西南北四个门，96栋靠小区东门最近，等钟衡赶到，发现赵三这小子居然早等在这了。
    看到钟衡，赵三当即兴师问罪：
    “你怎么才来，迟到了！”
    钟衡翻着白眼抬起表：
    “才11点20，你来这么早干什么？搬个尸体这么迫不及待啊？
    我去，你还背个包？带了什么？不会是吃的吧？你当是野餐啊！”
    赵三肩上的包可不小，鼓鼓囊囊的，像是春游时才会用的那个，也怪不得钟衡多想。
    “才不是！”赵三当即打开包，露出里面的东西：“我带了猎刀，便携铁锹，手套，电筒，救援绳，还有这个，电击棒！”
    “好吧，你不是来野餐的，你是来盗墓的。”钟衡摊手。
    赵三也摊手：“我们不是来盗墓么？”
    “……好像也没错。”钟衡没法反驳，装死人的地方叫坟墓，96号就是个装死人的别墅，说它是坟墓又有啥错？
    而且这坟墓估计还非常危险，多带些工具来似乎也无可厚非，如果这些工具有用的话。
    “你准备的充足，你先走吧。”钟衡干脆往前一伸手，反正没进那屋子前基本没危险，让赵三先过瘾好了。
    赵三点点头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噶一下止住回头，眼睛眯成一条缝：
    “你该不是让我做探路狗吧？万一有鬼拿刀砍过来怎么办？”
    “鬼拿刀砍过来，你不会砍回去？你带刀了啊。”钟衡指了指他的背包。
    “是哦。”赵三恍然，一把把猎刀拔出来提在手上。
    钟衡无语：“你提着刀进别人小区，人会让你进？”
    “啊？你不知道。”赵三却回头诧异道：“金色海洋现在是政府拆迁区啊，早没人住了。大概还有流浪汉和狗，不过他们也不会管我拿不拿刀吧。”
    “拆迁区？”钟衡还真没查过这个，哦，他没电脑也没手机，想查也查不了。
    这是吃了信息不畅的亏啊，钟衡默默闭上了嘴，这局吐槽以他的惨败告终。
    金色海洋小区白天看的时候其实还挺富贵堂皇的，这里别墅居多加少量多层，楼间距也特别大，看着特别舒服。
    但一到晚上就会让人感觉奇怪了，因为这片小区占地广大，到了晚上却是一片漆黑。哪有住了人的地方会是这个鬼样子的，钟衡如果来的和赵三一样早，多观察一下也能看出来。
    金色海洋会拆迁的消息藏地也不算隐秘，至少如果你懂得看政府工作报告的话，就能看到相关的文件。不显山露水的原因主要是因为业主都很配合，补偿显然让他们都很满意。
    走进小区果然没有保安阻拦，保安室上着锁，一路上不用手电连路都看不见。偶尔有两只流浪狗经过，这是目前他们碰到的最大危险了。
    “快到了吧。”钟衡问道，有手电有猎刀的只有赵三，而且赵三还有手机能随时查阅地图。其实之前不说，带路也非赵三莫属。
    赵三点头：“我一直看着手机呢，就这条小路过去，独栋的。哇哦，就是那个，你看！哎？”
    赵三手电往目标照过去，没想到那边居然也有一道手电光照过来，同时响起个粗壮的嗓音：“谁？谁在那！”
    互相已经发现了，再躲着就没意义，钟衡和赵三对看了一眼，齐齐走了出去。不过赵三的猎刀被钟衡挡在身后，情况没明了前，还是不要搞得太紧张。
    走近了，钟衡和赵三才发现对面可不止一人，影影绰绰七八个人杵在那，手电就五个，只不过之前都指在地上，这一下全照过来了。
    “我去，这么多人？”赵三楞了。
    钟衡倒是有点明悟，拍了拍赵三：“那邮件可没说只发给我一个人哈，条件估计一样。我看，这些人都是为搬尸体来的。”

 29、合作么

    不等赵三再开口，对面那帮人先喊起来：
    “不是吧，又来两个，这都十个人了吧？钱还怎么分？”
    “还是谁搬出来谁拿钱好了，这么麻烦！”
    “这么多人进去，你能抢到一条手么？抢到一条手万一不算钱怎么办？”
    “艹，真麻烦！”
    几个人吵吵嚷嚷半天，终于有人喊了声：“好了，都听我说！”
    这人就是最早发现赵三的，头顶没半根头发，大热天地穿个夹克，但是空心的，里面啥都没穿，露出满是纹身的胸腹。
    这样的家伙，毫无疑问就是那种市面上混黑的人。而且他身后还站着三个和他装束差不多的，他的话自然没人敢不听。
    “都吵什么吵，这两个还不见得和我们一个目的，我先问问。”
    他转过头看向钟衡和赵三，神情恶狠狠的：“你们是听了哪个律师的话来的？”
    “他什么意思？他不知道是谁叫我们来的？”赵三疑惑着小声问钟衡：“他们会不会和我们不是一路？”
    “你白痴么？”钟衡无语地翻白眼：“他都知道是律师找我们来的了，这么问是怕我们和他们不是一路。懂么？”
    光头怎么想的其实很明显，但钟衡要让他失望了：“我们是听了龙律师的话来的，没问题了么？”
    光头深吸口气，感觉像要打人似得。但用力捏了捏拳头还是忍住了，反正他肯定不是被赵三手上的猎刀给吓住的。
    “tm的，行吧，老子就知道房子不是那么好拿。
    为防夜长梦多，既然来了就是缘分，大家一起进。不过丑话也说在前头，无论谁发现了尸体，大家一起搬出来，拿到房产当场卖掉分钱。
    谁想独吞？那么你就直接失去资格了，别想着破坏尸体让大家都拿不到钱。谁真敢这么做，今天我们搬的尸体就是两具！都听明白了？”
    光头的目光在人群里来回扫了一遍，这群人基本都是二十到四十跨度的青年和中年人，再没有像光头这样跳脱的。
    大家都用力点头，才不管光头的态度如何。都是为钱来的，而且彼此基本不知道各自姓名，也就不用搞那些虚的了。
    光头显得很满意，也不多废话了，猛一挥手：
    “成，那就一起进去吧！”
    到这时钟衡和赵三才把注意力放到光头背后的三层楼建筑上，390平的建筑，基本每层都超过了130平，简直豪华到不行。包括这栋别墅的外层也十分精致，典型的美式田园风，方方正正，有草坪有车库，侧面还有个小花园。
    光头那帮人没人关注这些，只一股脑地往大门走。大门密码是有的，一点就开，八个人由光头带着头全进去了。
    “我们也去吧？”赵三脚已经抬起，还是回头问了下钟衡。钟衡点点头，径直走到门口。
    要进去时他却顿了顿：“你想过个问题没有，这小区一点电也没，密码门是怎么开的？”
    “啊？有电池吧？”赵三完全没思考钟衡问这问题是干啥，他眼睛只瞅着屋里。八个人已经进去，但尸体好像还没找到。
    钟衡本想让赵三升起些警惕，但看样子毛用没有，也就暂时闭了嘴。
    已经进了别墅的，有人尝试着在开灯，当然毛用没有。不过周围都是人，他们倒也不至于害怕，只是不习惯。
    “没找到啊，你们找到没有？”
    “没有！”
    “没有，毛都没有，家具倒是挺全的。”
    “上楼看看吧，上面才是卧室。”
    陆陆续续地，在一楼翻箱倒柜的都喊起来，没一会全上了二楼。
    这时钟衡和赵三才刚刚走进玄关，眼见着一楼变成漆黑一片。
    “我们也上去吧？”赵三说着就想往楼梯那边走，却被钟衡一把拉住。
    “急什么，如果他们真找到尸体，我们不是挺省事的？先在一楼转转好了，说不定能找到些别的。”
    见赵三没再挣扎，钟衡又神秘兮兮道：“而且他们可不一定那么容易找到尸体，我总觉得这屋主的目的没那么单纯。”
    “咳咳，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赵三脑子一激灵，也不知是想通了还是又开了别的脑洞，神色变得奇怪起来。
    还没走到第一个房间他就忍不住了：
    “老钟，你说这个屋的屋主会不会根本没死。他发出这个邮件就是纯粹的恶作剧，这个别墅里其实到处都是摄像头，等把我们抢尸体的丑陋场面拍下来后再卖给综艺节目秀。有这种节目的啊，我记得。”
    “你挺机灵的哈。”钟衡头都没回：“不过不对。”
    赵三却坚持：
    “你怎么知道不对，这屋里肯定有摄像头，不过很隐蔽，我们找不到而已。”
    “为什么找不到？”钟衡好像明知故问地道。
    “这么黑当然不好找。”赵三下意识脱口而出，随即发现自己好像点出了什么关键。
    钟衡直接用看傻x的眼神丢过来：“你都看不见，你觉得摄像头能看见？二货，手电拿过来。”
    “说不定用的是夜视摄像头。”赵三犹自反抗，但声音小到自己都快听不见。夜视拍出来的视频那是很模糊的，拿来当记录可以，卖给综艺秀什么的就别开玩笑了。
    他啰嗦这半天，钟衡已经把入门后第一个房间摸索完了。这是个书房，各类杂书不少，但也就是个普通的书房，没啥特别的。
    再往里走就是一楼大厅，钟衡在大厅里找到了想找的东西，大量的照片。
    一楼大厅是个联通的空间，厨房、餐厅、客厅没有任何隔断，看着就感觉十分宽敞。在餐厅两侧的墙上，悬挂着几十个小相框，全是人物照片。
    有两人一组有三人一组，一看就知道是一家三口。男主人大概四十岁上下，成功人士模样，有点小肚腩，能看出年轻时肯定是个帅哥。
    女主人长相倒是挺一般，大概也是因为上了年纪的缘故。身材倒是不错，显然保养得当。
    两人有一个儿子，照片里是十多岁的样子。很瘦也很活泼，帅哥坯子预定了，长大后不知会迷倒多少少女。
    照片里的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和现在冰冷的别墅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而且到现在为止钟衡还不知道需要寻找到的尸体是男是女，是男主人还是女主人。
    那个十多岁的儿子应该不太可能，还是未成年，他应该没有别墅的所有权。
    “这不是一家三口么？到底死的是谁啊？怎么家里人不来收尸呢？”赵三也看完了照片，也看出了问题。
    钟衡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邮件的内容你还记得么？屋主明确地说了他没有亲人和子女能继承遗产。如果他没撒谎，又确实是这对夫妻中的其中一人，那说明照片里的三人，应该都已经死了。”

 30、无声无息

    “都死了？我靠你别吓我！”赵三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离这些照片远了点。
    他终究只是个高中生，哪怕现在手里提着猎刀，还是忍不住萌生退意。
    “我怎么感觉有点冷了，这屋子邪门啊，要不我们还是别上楼了，就在这里等他们下来。”
    “等他们下来啊。”钟衡这时也不嘲笑赵三了，仰头朝上看了眼：“你没发觉楼上太安静了么？”
    “楼上？嘶！”赵三哪怕再迟钝也察觉出了不对劲，八个大汉在楼下折腾出的动静可不小，呼啦啦上了楼，这半天了居然一点响动都没有。
    是因为上下层楼板太厚了？不至于啊，也不应该一点声音都传不下来，又不是隔了十万八千里。
    他干笑着：
    “呵呵，我脚有点软了，不会真闹鬼吧？要不我们先走，等太阳出来再来看看？”
    “恩，我们先出去吧。”
    这是钟衡也没料到的情况，八个男人顷刻间了无音信，厉鬼在楼上基本已经笃定了。现在的问题是他还没搞明白这厉鬼到底是个什么能力，如果只有他一个人在这里，当场就能把小红放出去探路。
    但还有赵三这个拖油瓶在，不能把他给吓得太厉害了。其实今天到这个程度已经足够，再让赵三待下去，恐怕会事与愿违，别把人给吓傻了。
    赵三是真有点毛了，往回走的速度超快。他倒是还记得用手电给钟衡照着路，但照着照着他就把手电往前扫了：
    “不对啊老钟，大厅有这么长么？我怎么看不到门在哪？”
    手电光的照射中，原本的走廊只剩个墙面还在，大门和小房间的门都不见了。
    钟衡太清楚这是个啥，鬼打墙嘛，是个厉鬼都会玩这套，也玩不腻似得。
    “别怕，往前走，这就是幻觉。”
    赵三的情况很不好，钟衡摸在他肩头，已经能感觉到他全身都在发抖。正常人恐惧到这程度，像个女生一样尖叫起来都很正常。赵三的心理素质算是不错了，还能正常地听钟衡的指示。
    哪怕眼睛看到的是堵墙，赵三还是更相信钟衡一些，主要还是因为钟衡太过镇定。但他并没发觉钟衡将一瓶矿泉水悄悄撒了点在自己背上，水刚浇下去，蓝色的火苗便悠悠燃起。
    这火苗对活人是没有任何伤害的，连温度都没有。而赵三此时也注意不到背上的光了，因为他马上就要撞墙。
    “钟衡，就这么撞上去？会不会……”他话没说完，已经被钟衡狠狠推了一把。
    悚然而惊中，他却并没有撞在墙上，而是仿佛坠进一团棉花里，接着便脚下一空。
    “哎哟！”赵三猝不及防摔在地上，还好脚下是草地，一点事都没有。
    “我出来了？”他愕然后猛回头看出来的方向，那里正是别墅的大门。“真出来了，哈！”
    他先是一喜，但马上就是一惊：“老钟，钟衡！你在哪？你出来没有！”
    他差点又想往别墅里冲，自己逃了却把钟衡留下可不是他的作风，他也做不到。
    “别进来了，你就在外面等我！”
    赵三的脚几乎要踏上台阶，钟衡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
    他呆了呆，没看到人反而更慌：“老钟你在哪？你不是死了变成鬼了吧？你现在能千里传音了？”
    “……你丫才死了！”钟衡没好气道：“我还在别墅里，别忘了我是能除鬼的，上楼的八个家伙说不定还有救，我上去看看。
    你要么回去，要么在原地别走远，千万别再进来了！”
    “啊？不是吧。老钟你真会除鬼啊，你不是忽悠我吧？这里真的闹鬼么？
    你说话呀，我一个人在这里会害怕的好不好，喂！喂！”
    赵三已经完全处于六神无主的状态，然而钟衡已经懒得理他了，他再怎么叫能听见的最多就是自己的回音。
    从外头看，别墅很安静，而且漆黑一片，完全看不出里头已经有九个人了。赵三心里是又慌又毛，但又不想真地走了。
    他拿着手电四周照了好久，才好不容易找到处两面是墙的角落躲好。想找武器的时候却又郁闷发现猎刀不见了，只能拿出更短的电棍揣着，抖抖索索等着钟衡出来。
    钟衡一把将赵三推出鬼打墙，别墅的一楼瞬间发生变化。
    雪白的墙面就像眼泪似得流下道道漆黑痕迹，同时伴随着难以描述的恶臭。被漆黑液体浸染过的地方，好似顷刻间度过了几十上百年的岁月，变得腐朽破败，甚至还有乌黑的青苔丛生。
    那些钟衡之前看到的温馨照片，被液体浸透后，上面的一家三口全都变成了狰狞的面容。他们互相怒瞪着仿佛要把对方撕碎了揉进肚里，手上甚至已经在这么做了，男主人的手插进妻子的胸膛掏出黑色的心来，少年则爬到父亲的背上试图咬断他的脖子。
    普通人看到这样的画面怕是顷刻间就会精神崩溃，钟衡也感觉很不舒服，但他却露出了一丝冷笑：
    “只能这样了？只能这样吓唬我一下么？可别把我当成个雏啊，你想逼我去二楼对吧，在一楼你除了能搞出这些限制我的行动外，什么都做不了。
    ok，我满足你。”
    钟衡深吸口气，信手向前方的地面一招：“小红，出来！”
    已经被漆黑液体浸满的地面陡然显出一块空地，黑色的雾气从钟衡掌心中喷涌而出，很快凝聚成一个人形。
    “啊咧，搞啥？！”当小红完全现出身形，钟衡却瞪圆了眼。
    小红被收进鬼狱时明明只有一身血水做衣，要多恐怖有多恐怖，要多惊悚有多惊悚。可才一天而已，再出来居然穿着酒红色的高叉晚礼服和20厘米的恨天高，过肩长发烫成了波斯卷，手指和脚趾甲还都全涂上紫黑的指甲油。
    这打扮，直接去参加高级酒会一点问题都没有，更别说小红本就长得非常漂亮，现在就更是又性感又漂亮。
    但不对啊，现在是要捉鬼啊！穿这一身酒会打扮出来干嘛？谁给你穿的？你又有意识了，你哪来的衣服？

 31、小红

    一个个问号从脑子里快速冒出，不过下一秒就有了答案。许鸾红已经消失了，小红当然不会再有自己的意识，鬼狱里还能做到这些，而且还有衣服和化妆品的，除了苏芈还能有谁？
    而且马上钟衡就听见了鬼狱里苏芈的尖叫：“小红呢？钟衡，把小红还给我！”
    “这家伙把小红当成洋娃娃了么？”钟衡颇感无语，不过这事并没什么大关系，小红被打扮过后，倒是能适应更多的场合了，看起来还是好处更多。
    小红以后能派上什么用场不提，现在的任务就是上楼。
    控制小红，钟衡并不需要通过语言，他只一个念头过去，小红便身姿摇弋着走上楼梯。同时小红的视野也出现在他视野中，更细节的行动，只需要依赖小红的本能就行。
    闹鬼的别墅此时似乎已撕去了所有面具，楼梯腐朽破败，踩上去嘎吱嘎吱直响。扶手更是碰也别碰，肯定一推就倒。
    小红缓步上了二楼，首先入目的是一条走廊。走廊上有地毯，看得出原本是蓝色，但大部分都已经被不明液体浸透成了黑色。小红闻不到气味，所以钟衡也闻不到。
    不过随着钟衡念头一动，小红优雅地伸出手指向地毯一点，大约十多米长的地毯顿时浮动起来，大片大片的黑色污迹开始脱离地毯，在空中凝聚成了一团。
    “boss战前还提供弹药，待遇真不错。”钟衡想得没错，地毯上黑色的污渍果然都是血迹。其实只要再往前走一点，小红也能感应到。
    怎么吸收这些血水，钟衡没再控制，小红便让它们裹在自己的右臂上，好像戴上了一只长长的手套。
    这是厉鬼的本能么？怎么看着更像是女人的本能。钟衡瞥了一眼，也没太在意，这时小红已经推开走廊上第一间房间的房门。
    吱嘎，咔！房门才转动到一半竟因为腐朽地太厉害自己倒了下去，房间不大，像是个儿童房，有婴儿床和一些烂到辨不出样貌的布娃娃。
    这个房间没有厉鬼也没有阴气，小红没有多看，径直走向下个房间。
    婴儿房旁边本以为会是个夫妻住的主卧，推开后却发现是间书房。但这似乎并不是间成年人的书房，布置很随性，书架上还没烂完的书籍也以小说和漫画居多，而且还有一台电脑。
    电脑当然打不开，小红尝试着拉开书桌上的抽屉。有点新发现，是本日记。
    消灭厉鬼是件需要细致和耐心的危险工作，因为你永远不会事先知道将面对的厉鬼会是什么模样，又有什么能力。
    所以能搜索到的任何线索都不能轻易放过，说不定哪条线索就能在关键时候救你一命。
    至于先上楼八位的生死，钟衡没说不管，但肯定会在先保证自己安全的前提下才管。而且对付厉鬼，多争一分一秒并没什么卵用，八位勇士还是先祈祷自己的运气更好些吧。
    小红打开日记，里面字迹基本都能辨认，头页就写着作者的名字，‘曹阳’。
    ‘2019年1月2日，今天开始写日记，元旦刚过完，浑身没劲，还想继续玩，不想上学。’
    ‘2019年1月5日，爸妈又在做那事，哼哼，声音这么大当我听不见么？我已经什么都懂咯，班上已经有女孩不是处了。唉，可惜我喜欢的那个拒绝了我。’
    ‘2019年2月5日，我又被拒绝了，为什么？我明明很有钱，爸爸说有钱就是一切，可为什么送她礼物她都不要，也不要我？为什么！’
    ‘2019年2月6日，现在全校都tm知道了，干！臭婊子，你等着！’
    少年人的日记，指望他持之以恒过于奢求，前几页的内容也乏善可陈，无非是少年人失恋的过程，也是唯一值得记录的东西。
    不过从字里行间还是能看出这间书房的主人戾气很重，日记里脏话满篇，现实中怕也好不到哪去，这是习惯问题。
    再往后看居然就是3个月后的内容了，中间似乎发生了什么，有两页有撰写过的痕迹，但全给擦了。
    ‘2019年5月2日，我换了学校，爸妈严令我低调，不准说家里的状况，不准再大手大脚花钱。
    所以我是罪犯了么？仅仅是没被限制人身自由而已，呵呵。’
    ‘2019年5月3日，我看到了什么，应该没看错，老妈的肚子大了好多。他们准备要第二个孩子了是么？我，被放弃了。’
    ‘2019年5月20日，我的玩具室没了，被他们改造成了婴儿房。呵呵呵，他们会后悔的。’
    5月20日，这是一周前的日期了。日记主人显然在2月到5月之间犯了什么学校容忍不了的大错，甚至可能是犯了罪。但因为他年龄不够，除了退学外也得不到太多的处罚。
    于是他被换了学校，而且被限制了财务。更压垮少年的最后一根稻草是母亲的再次怀孕。从他日记里的内容看来，他怕是又要做什么可怕的事了。
    日记还有最后一页：
    ‘2019年5月25日，妈快出院了，他们应该不知道是我干的，不过我不后悔。有件事我昨天才知道，我们小区原来要拆迁了，怪不得大家全都搬走了，我们家本来今天也会走，但现在估计会多留一些时间。
    哦，我听见开门声了，他们回来了。
    等一下，为什么有婴儿的声音？我听错了？不，我没有……’
    日记到这里戛然而止，像是被什么突发事件给打断了。
    从日记里可以看出，少年果然做了什么可怕的事，从而导致了他母亲住院。在他写日记的时候父母回来了，同时还回来了一个婴儿。
    是他新出生的弟弟么？如果只是这样，他不会那么惊讶。
    再看到更多线索前，过多的推测没什么意义。钟衡心里隐约有了些想法，不过还没看到厉鬼，先找到厉鬼再说。
    小红关上日记走出书房，二楼一共三个房间，最后一个房间也是最大的。这回没错了，是男女屋主的卧室。
    房门才推开，浓烈的血腥气便扑面而来，房间正中央的大床上躺着两具尸体，尸体流出的血水已经把床全部染红。

 32、操纵

    尸体是一男一女，女的正是女屋主，看起来死了很久，尸体已经发绿腐烂。但另一具并不是男屋主，而是上楼的八人之一。
    钟衡叹了口气，他果然救不了所有人。
    小红只抬抬手便抽干了床上的血液，虽然看着很吓人，实际上量却很少，不到800毫升，完全不够致人死亡的。
    死去的这人并不属于光头那一组，年纪也不大，30岁上下吧。穿着挺邋遢的，应该没什么正经工作，属于整天无所事事混迹网吧那种人。
    看到搬尸体的电邮，他估计当成命运的转折点，什么都没准备就来了。按照原本世界的道理，他就算拿不到钱也不至于会丢了命，顶多是上当再丢点钱嘛，他也没这个不是。
    在无法抗拒的恐惧中悲惨死去，眼下的结果绝对不是他想要的。
    而接下来还有他更不想要的，钟衡只短短默哀了两三秒，便让小红撕开了尸体的衣服。
    在钟衡看来这没什么不好理解的，你既然不是失血而死的，我总要知道你到底怎么死的。你反正已经死了，就废物利用一下，让我看看你的死因吧。
    至于看尸体会不会恶心，嘛，在城东陵园钟衡已经参加过一次尸体展会了，抵抗力至少上升了百分之两百不止。而且现在负责操作的是小红，有种隔着屏幕的感觉，完全不会恶心。
    衣服下的尸体是完全干瘪的状态，精气被吸食一空，割开胸膛，皮肤下雪白一片，血管里的血液全被抽干，一点没剩。
    “奇怪，明明会留下那么多血，为什么还要吸干尸体的血？”钟衡生出疑惑，尸体的状态有些自相矛盾。
    如果厉鬼是喜欢吸血的又或是能力与血液相关，那么不可能还留下一大床的血迹在那，太浪费了。
    可厉鬼若是只需要精气不需要血液的话，那就更不可能吸血了。厉鬼的爱好是很固定的，而且根本不受他本身意志的影响。
    问题在没有新的线索前保留着，现在拆另一具包裹，哦不，是另一具尸体。
    女屋主的尸体已经腐烂到一定程度了，一碰就碎，根本不像三天前才死的人，至少死了一周以上，甚至有可能是一个月以上。
    而她的身体里一滴血也没有，满满的全是腐烂后的身体组织液。
    除此之外，女屋主给不了钟衡更多的线索了，他毕竟不是法医，能看几眼腐烂的尸体已经是极限。通过五脏六腑的伤势找痕迹证据什么的，拜托别闹。
    二楼基本就逛完了，小红不做停留，继续走向三楼。
    按说厉鬼的别墅不可能这么容易让钟衡一层一层突进，如果是他本人走的话，遇到鬼打墙是基本，迷路找不着楼梯也是正常操作。
    但现在上楼的小红，小红没有本身意识，根本不受任何幻觉影响，自然势如破竹。估计三楼的厉鬼现在也在懵逼状态，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样的对手。
    钟衡可不会给他时间思考，小红十来步就上了三楼，这一楼只有一个房间，看上去是健身房。
    健身器具一个也看不见，但七个上楼的男人都在这。他们在房间中央站着围成了一个圈，圈子中心赫然是一具躺在地上的尸体。
    看体型和衣着就能认出那是男屋主的尸体，但他看起来明显比女屋主新鲜很多，就像才将死不久的样子。
    至于那七个男人，钟衡看到了他们身上散逸的精气，还是活的，但已经很虚弱了。
    毫无疑问，男屋主就是厉鬼。
    可惜没能提前摸清他的能力是什么，但既然先找到他了，毫无疑问，先下手为强。
    “消灭他！”
    钟衡的念头就是小红的行动指令，她才刚刚踏上三楼的最后一级台阶，素手微抬，一缕肉眼难见的红线直射男屋主。
    几乎同时，守在男屋主身边的七个男人全动了起来。两个男人直接挡在红线前，另外五个哇哇乱叫着扑向小红。
    七人看来已经乱了神智被控制了，这就是男屋主的能力么？钟衡松了口气。
    控制活人的能力看似很强，实际上还不如苏芈制造鬼仆。鬼仆好歹力大无穷刀枪不入，活人会啥？手挠牙齿咬么？
    活人做储备粮倒是适合，与同是厉鬼的对手交战纯是弱鸡，顶多能当当肉盾。
    但在小红的血神能力面前，当肉盾都没资格。
    红线径直穿透两人，不但未弱反而更粗了几分，瞬间贯穿男屋主趴在地上的后脑。
    冲出去的五人才刚扑起便倒飞回去，五道红线缠在他们身上，坚如铁箍。
    赢了么？钟衡紧盯着男屋主，并不认为厉鬼会这么容易被解决。
    果然，砰！爆响中，地上的男屋主化成一地黑烟。好好一具尸体却像被戳破的气球，黑烟漫过所在，地板墙面寸寸融化，竟是含着强酸。
    “第二种能力？！”钟衡惊诧不已，他有不少腹案，却没预料到这种情况。每一个厉鬼都只有一种能力，这是几十年后无数人的牺牲摸索出的定律。
    同一种能力可能会有更多的形态或是更多的展现方式，但根源都是一样的，绝不可能像现在这样，能控制活人，同时又能化身具有强大腐蚀力的烟雾。
    不过现在不是惊诧这个时候，黑烟很可怕，如果是钟衡在上面而不是小红，他唯一的选择就是跳窗而逃，被沾上一点都是要死人的。
    但既然是小红，钟衡丰富的未来经验立刻派上了用场，他瞬间就看出了男屋主的两个弱点。
    第一个，黑烟面积有限，并不能瞬间铺满整个房间，他向小红涌过去的过程就已经给了钟衡足够的思考时间。
    第二点，烟有腐蚀性确实很可怕，但这造成了他必须更凝聚才有威力，铺在了下方，就扑不到上方。
    小红的高跟鞋顷刻被侵蚀地千疮百孔，但她已经弃鞋跳起，并如悬浮一般站在了半空。
    血神控血，血可不仅仅只能变成攻击的武器，还能成为支撑小红的钢丝。
    俯首向下，小红双手张开，一张密如针织的血网当头罩下。
    黑烟也发现了对手的位置，轰然炮弹一样团成一团直冲往上。烟与血碰撞的刹那，发出如冷水入油锅的剧烈滋滋声。

 33、不合逻辑

    烟无形有质，只要存在一丝孔隙都能钻过。但血网的孔太小，钻过来的黑烟同时便在不停地消耗。血网虽然也有消耗，但消耗的同时还有小红在不断填充。
    之前吸收的血液都有了用场，等黑烟全部钻过来，只剩下原本的三分之一。
    这些黑烟重新凝聚，多了五官和情绪。看得出来男屋主十分愤怒，大张开嘴想咬掉小红的脑袋。然而在他身后一条血红蟒蛇比他更快，一口将整团黑烟全数吞下。
    血网有孔，血蛇却是严丝合缝。这些是小红从何水花那吸来的所有血液，她此刻已是全力以赴！
    黑烟在蛇腹内左突右进，不断消耗着消耗着血蛇的身体。但无论如何他就是出不来，最终只剩下拳头大小，不敢再动了。
    小红若要直接消灭他，只需要继续缩小血蛇就行，但此刻钟衡阻止了她。毫无疑问，男屋主是个雄性的厉鬼，他会是鬼狱很好的养料。
    厉鬼被抓，危险解除，钟衡也就无所顾忌地上了三楼。
    “干得好。”走到小红身边，钟衡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夸完他才反应过来，夸小红不就是夸自己嘛，啧，好像有点羞耻啊。
    算了，反正也没旁观者。钟衡打开随身携带的矿泉水瓶，倒出水在手上摸了把。
    “散开。”他下了命令，已经萎缩到只有一米长的血蛇随即崩解。
    蛇腹中的黑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手攥住，蓝色火苗转眼将他包裹。
    黑烟中又冒出了男屋主的形象，他痛苦地扭曲着，发出惨嚎：
    “都是你，都是你害的！”
    “不是我，和我没关系！”
    “就是你，我吃了你！”
    “啊！怪你自己吧！”
    奇怪的是，在男屋主的面孔下居然还有一张脸冒了出来，不但与男屋主疯狂对骂，还互相吞噬起来。
    “是那个少年？”钟衡很快回忆起来，多出来的脸很像一楼照片里那个十多岁的少年，也就是男屋主的儿子。
    所以是他们俩的鬼魂混在一起成了一个厉鬼？但为什么女屋主却不在一起呢？这个家庭的情况真是让人好奇啊。
    可惜厉鬼本身就不是能让你好好问话的存在，这种双魂一体的厉鬼就更是混乱。问也白问，而且他们马上就要消失了。
    蓝火悄然熄灭，男屋主与儿子的厉鬼也消失无踪。不过钟衡能感觉到，随着蓝火的焚烧，有一股特殊的阴气被吸入了鬼狱之中，这可比直接消灭厉鬼获得的阴气多了很多。
    “结束了，恩？不对！”钟衡才要松口气，却突然发现不对劲的地方。男屋主的厉鬼没有任何残余留下，地上被血线绑着动弹不得的七个人却依然没有脱离厉鬼控制。
    这是怎么回事？糟！
    脑子只呆愣了一秒，钟衡已经想到原因，而同时地上躺着的一人突然脸色变成灰白，竟是就此死了。
    但死亡对他而言并不是结束，未知的力量随即在他体内膨胀开来。臌胀起的肌肉撑爆了轻薄的衣物，扬起的拳头连空气也一同炸开。
    “小红！”钟衡毫不犹豫往十几级的楼梯下扑去，小红踩着天花板跳到巨大的拳头前，双臂横叉。
    砰！头顶上碎木与石屑起飞，钟衡头也不敢抬继续往楼下滚。若不是身体素质已经有了一定程度的提高，光这滚两下他就得断几根骨头。
    “m的，还有个厉鬼！”
    钟衡完全明白了，并不是一个厉鬼有两种能力，而是从一开始就有两个。
    一个家伙的能力是控制人类，而另一个则是变化黑烟。
    能变化黑烟的男屋主说不定就是被能控制人类的家伙干掉的，包括他的儿子和老婆。至于这个厉鬼是谁，呵呵，呼之欲出啊。
    三楼如同发生了地震，石灰木屑不要钱地往下坠。小红的身影几乎被烟尘遮蔽地看不见了，钟衡哪怕通过小红的视野也看不太清东西。
    但小红有自身的战斗本能，而且铜皮铁骨。虽然看起来被打得很惨，实际上连轻伤都不算。
    逃到二楼的钟衡依然处在危险当中，但他不准备再下去了。逃到一楼又有啥意义？他是来除鬼的，可不准备被鬼打得抱头鼠窜。
    现在的问题其实并不是楼上那个大块头，而是真正厉鬼的主体在哪，弄死主体才是正经，弄死一个大块头，上面还有六个呢！
    “得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样。”
    钟衡猛地在走廊中央站定，意念瞬间集中在小红身上。
    三楼的小红已被大块头抓在手里，血盆大口噬咬过来。小红骤然抬手，手上一直未用的猩红手套化成刀锋，切豆腐一样切断了大块头的手腕。
    迎着扑来的巨口，刀光再闪，大块头所有的动作戛然而止。
    被肌肉挤压成石头般的脑袋慢慢分成两块落在地上，断口处平滑如镜，里面的骨头脑髓灰白干涩，血水已被抽干。
    小红的手套变成了两只，威势更强，但没半点松懈，因为地上的六人又有一人死去了。
    同样的死法，骤然间脸色灰白呼吸断绝，然后变成了第二个大块头。
    吼！大块头冲小红疯狂咆哮，就像仅仅只是换了个身体，还继承着第一个大块头的记忆。
    “原来是这样。”
    楼上的战争再次开始，楼下的钟衡却是挠着下巴若有所思。
    做为旁观者的好处就是，能观察到战斗者注意力之外的东西。不过他如果没别的手段的话，就只能硬生生等着楼上的厉鬼占据完所有的活人，最终再被小红消灭掉。
    其实这样对钟衡是最安全的，但钟衡做不到眼睁睁看着活人在自己面前死掉，特别是自己有办法救他们的时候。
    “算你们运气好，我大概明白这家伙的能力是什么了。不过你们最好祈祷他没有进化到更深层的应用，否则神仙也救不了你们。”
    钟衡嘴里念叨着，手上已经快速行动起来。他随身带着小店里十元一把的水果刀，轻轻松松在腐烂的地板上雕刻出一副复杂的图形。
    图形上的有些符文看上去像小篆，但懂得小篆的一定认不出来。这是未来才会出现的文字，它的发明纯粹是人类基于对阴气的理解和更深层次的应用。
    现在钟衡算是提前了二三十年让它出现在人间，前提是它会起效的话。

 34、抓到你

    缓缓将矿泉水瓶里剩余的半瓶水全倒进图形中，钟衡长出口气，退后了几步。
    “行了，现在就是，请君入瓮！”
    轰！随着他念头兴起，三楼楼梯口的地板全数垮塌，小红踩着墙面疾奔而出，后面赫然跟着只剩一只手臂紧追不舍的大块头。
    “好像比想象的容易呵。”钟衡快速后退，几乎退到二楼到一楼的楼梯下。小红轻盈落下，挡在他身前。
    大块头眼里只有小红没有钟衡，满是肌肉的脑袋几乎被疯狂咆哮的大嘴给撑裂开了。
    他巨大的拳头撕裂空气，撕裂走廊的墙面，在灰尘和木屑中直扑下来。
    与此同时，钟衡却是松了口气，云淡风轻地从小红背后走了出来：
    “好了，结束了。”
    疾风骤雨在接触到小红红润的脸颊前戛然而止，大块头仍然努力地想做出攻击行为，但脚下不知何时亮起的光芒限制住了他的所有行动。
    粘在捕蝇纸上的苍蝇大概就是这样了吧，空有余力，却被粘地严严实实。
    挣扎几次无果，大块头竟突然开了口：“这是，什么？”
    他的声音明显不是由大块头本身的喉咙发出的，尖细稚嫩，就像小孩的声音。
    “这是缚魂阵，别白费劲了，你挣不开的。”钟衡居然还有耐心向他解释：“你能说话，说明你的本体就在这具身体里。你还有分身么？应该是没有了，你吃掉的血食太少，还生不出新的分魂来。
    控制活人的能力我是见过的，这能力进化的分支有不少。有的厉鬼喜欢控制大量的活人做自己的储备粮和军队，而有的厉鬼就和你一样，让自身与活人合一，强化活人的力量，同时只要你有分魂存在，就永远无法被消灭。
    但可惜，你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为，为什么。”大块头艰难地继续道。“为什么，不让我吃，我，好饿，好饿呀。”
    为什么不让你吃？因为你吃饱了就有活人要死啊。而且你这样的厉鬼，是永远也不可能吃饱的。
    钟衡可以这么回应，但他想想还是叹了口气：“好了，我知道你其实听不懂我说什么。因为你才刚刚出生，甚至还没出生就死了。
    你也是屋主的孩子对么，被自己的哥哥害死让你怨气很重。但成了厉鬼后，你先吃掉了自己的母亲，你全家人都成了你的牺牲品。
    你的哥哥和爸爸成了新的厉鬼，被你的控制的厉鬼。他们同时向外发送各种充满诱惑力的病毒电子邮件，引诱牺牲品的到来。
    现在又死了三个人，如果不管你，死去的人将会越来越多，而你也会成为我无法控制的存在。抱歉了，我必须在这里把你消灭。”
    未出生婴儿化身的厉鬼，这恐怕是最值得让人同情的存在了。但可惜他既然已经化身厉鬼，就不再有任何转圜回来的可能，留着就是祸害，只能消灭。
    在缚魂阵中，力量未达到更高层次的厉鬼就只是木偶雕像。小红轻轻一点，血网便将他彻底笼罩。
    大块头整整齐齐地碎成了几千块，所有肉块落地后露出了最核心的存在。那还是个肉块，西瓜大小，血淋淋地还带着脐带。
    可想而知当屋主的儿子看见爸妈带了这么个东西回来，他的震惊和恐惧会有多么剧烈。可惜他没有机会再把自己的感受写在日记上，就自食其果成了弟弟的养分。
    这看着只有六七个月的胎儿哪怕恐惧也做不出任何表情，钟衡叹息着点燃蓝火，将胎儿迅速点燃。
    尖利纤细的嚎叫声听着让人特别难受，但还好也就持续了几秒钟，一切灰飞烟灭。
    原本被厉鬼影响的别墅顷刻恢复原状，和最初钟衡进来时看到的差不多，墙上那些照片也恢复了原样。
    不过三楼被战斗破坏的地板恢复不了了，而里面幸运没死去的五人还在昏迷。
    这时候钟衡大可以一走了之，反正也没人知道他是谁，他便可以与这间屋里死去的三人毫不相关。
    但是嘛，钟衡舔了舔唇角，他并不想这么一走了之。虽然这里有厉鬼作祟没错，但鬼有罪房子无罪，几百万夏币呵，他可没办法奢侈地放弃这笔钱。
    但这屋里死的人太多了，钟衡自己想得到这笔钱势必会有极大的麻烦。而且钱还不是马上能到手的，到手的是房子，还得等房屋拆迁才能拿到补偿款。可能是一个月，也有可能是一年。
    “我可不想等一年，嗯哼，得想个办法。”
    夜还很深，钟衡索性坐在大厅的餐桌旁转起了脑筋。相比于除鬼，这种事显然伤神的多，只希望这一趟可以一劳永逸呵。
    赵勇不是很喜欢自己光头的形象，虽然很有威慑力，但也总让他找不着媳妇。他都三十五啦，虽然十年前朋友们就一直说他已经三十五了，眼瞅着怕是到四十都娶不着媳妇。
    收到匿名者电邮的时候他刚和兄弟们喝完酒，准备打两把lol游戏再回家睡觉，或者干脆就不回家了。
    这是单身汉的乐趣，也是仅有的乐趣。
    所以邮件的内容很快吸引了他，价值几百万夏币的别墅，真拿到手了，他还做什么讨债公司打手啊，直接可以自己开一家讨债公司了！
    酒后的大脑自然也是冲动异常的，他带着三个兄弟立马踏上寻宝的征途。
    在别墅门口，他又碰到了另外的六个人。但也没关系，几百万夏币，平分同样能拿到很多，赵勇的想法永远是那么简单。
    直到进入别墅后，他才终于发现，喝了酒之后做的冲动事，有的能反悔，有的却永远不会有后悔药能吃了。
    完全清醒着被鬼控制的感觉如何？赵勇说不出来，反正身体四肢全都不是自己的了，只有脑子和眼睛还有功能，而眼睛连转动一下都做不到。
    同伴被吃掉，被占据，然后才终于幸福地昏迷过去。
    如果能不再醒来就更好了，可惜没如果，赵勇还是醒了，被一只满是凉意的手拍醒。
    “别闹，让我再睡一下。”赵勇的迷糊劲还没过，嘟囔着翻了个身想继续睡。
    但冰冷的声音让他瞬间睡意全无：
    “你确定？我可以让你永远睡过去。”

 35、合作

    “哦不，我醒了！”赵勇猛睁开眼，等他看清眼前拍醒他的是谁，就更加惊恐了。“你，是你！”
    如果说厉鬼让赵勇惊恐，能把厉鬼暴揍并消灭的女人就更是可怕了。
    站在他眼前的正是当着他面把黑烟厉鬼打散的美艳女人，一袭艳红晚礼服，完美无瑕的面容，爆炸性感的身材，简直就是电影里跳出来的吸血鬼新娘。
    可不是形容词，赵勇还记得这女人手里喷出的无数血线，那是真的血啊，这女人不是厉鬼恐怕也差不多。
    “叫我小红。”小红的声音冰冷且毫无感情，她指了指赵勇身旁还昏迷的四人：“把他们叫醒，我有事要说。”
    “好，我马上叫醒他们。”赵勇忙不迭地应着，转身就是几巴掌几脚，他把自己的恐慌全追加到别人身上去了。
    这几人和赵勇是一样的情况，睁开眼看到小红差点转头就跑。然而小红就站在唯一的出路楼梯口旁，再想跑，除非从屋子中央那个大洞跳下去，又或从窗户跳出去？那就和作死差不多。
    所以在短暂的心理挣扎后，他们还是安安静静地站在那，等着小红再开口。
    楼下的钟衡这时却是在揉脑门，面目狰狞：
    “艹，控制鬼仆说话怎么这么耗精力的，我真是没事给自己找事！算了，为了钱，拼了！”
    楼上小红安静站着的时候也很怕人，哪怕她很漂亮，面无表情的时候就只是冷艳。冷艳很容易让男人退避三舍，更别说她的手指上还总有几根血线在来回绕动，像宠物一样。
    “有件事需要你们帮忙，谁如果能办到，就开口说话，办不到的话不要说话。明白了就点点头。”
    五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点了头。
    小红又是停顿了好几秒才继续道：“按照合约，这栋房子应该属于我了。但我现在就需要钱，所以，谁能拿出两百万夏币，这栋房子的所有权就转交给他。”
    涉及到钱，五人中有个中年男人顿时不干了，也忘了自己处境地大叫起来：
    “凭什么啊，明明我们也跟进来了，啊！”
    他话没说完便捂着大腿痛苦地倒下去，其他四人根本没看清是怎么回事，但不妨碍他们猜到是谁动的手，齐齐离那中年人远了两步。
    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眼神中，小红缓缓开口：“你们已经捡回一条命，就不要太贪心了，否则我不介意今天的死亡人数增加到三人。
    还是刚才的问题，谁能帮到我么？”
    中年男人不用说了，他如果有钱肯定不会这么喊。至于其他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尴尬地沉默着。
    楼下的钟衡也傻眼了，感情是四个穷鬼啊。也对，不是穷到点了，也不会那么容易被厉鬼的邮件欺骗。
    “搞毛线，这怎么办？”钟衡感觉自己有点骑虎难下，小红身边五双眼睛还看着呢。该说点啥呢，还有别的招不。
    尴尬的沉默中，赵勇突然举起手来：“那个，小红小姐，我没钱，但我有个主意，可以说么？”
    看他胆颤心惊的样，显然害怕下一秒就捂大腿。
    “你说。”小红的脸上看不出表情，楼下的钟衡则松了口气。
    赵勇多了些勇气，咽下口唾沫道：“是这样，我没钱，但我老板有钱。两百万夏币买这里的拆迁房，那绝对是大赚特赚，他肯定愿意做这笔生意。
    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就把这栋房转到我名下，再留个联系方式给我。卖掉房，我立刻把钱给你转过去。”
    听他说完，小红却不置可否地向他摊开手掌：“你的银行卡里有一万夏币么？”
    “有，有，正好一万二。”赵勇从小红的动作里看到了某种暗示，顿时振奋起来。他二话不说把装着自己所有积蓄的银行卡拿了出来，就像怕小红反悔一样塞进她手里。
    “很好。我会用它们买一部手机，两天后联系你，把你的手机号也给我。”
    小红（钟衡）很满意赵勇的表现，没想到光头长得虽然凶恶，却是在场的人中最聪明的一个。
    双方都很满意的交易在几分钟后顺利完成，小红拿着银行卡和手机号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不要让我失望，你可以卖三百万。”
    她话音落下，整个人便像黑白水墨一样淡化在五人面前，消失了。
    “没，没了？”大腿被血线扎了个孔的中年男人狗一样爬到小红消失的地方，地板缝里都摸了个遍，楞是发现不了任何能证明小红是耍了个障眼法的证据。
    看到这一幕的赵勇狠狠拍拍自己的胸膛，感觉这次的投资更靠谱了的样子。
    “你们的交易可别指望我们会承认，死光头，别忘了你还没找到尸体！”一直沉默寡言的邋遢青年突然开口，他悄悄摸摸地已经走到三楼的楼梯边，一副随时想跑的样子。
    三楼的情况一览无余，他大概是想跑到二楼去找尸体，找到了好谈条件。
    但就在这时，三楼的某间衣柜突然咔嚓一下倒了下来。原来是底座早已被切地细碎，稍一震动便倒了。
    重要的当然不是衣柜，而是衣柜里跌出来的两具尸体。两个男人，一大一小，正是屋主两父子。
    他们的尸体不比女屋主的腐烂程度低，两具尸体几乎已经融化在一起，怕是别想随随便便抱起来。
    腐烂的尸体很恶心，但如果把他们换算成钱，似乎又非常地惹人喜爱了。
    地上趴着的中年男人和楼梯口的邋遢青年只呆了一瞬，随即风一样向尸体冲去。但下一刻他们就被两个壮小伙拦住了，赵勇就站在两个壮小伙身后，他们显然是一伙的。
    “你们傻啊！”邋遢青年瞪大了眼，试图游说两个壮小伙：“我们拿到房子，一人能分至少一百万，让光头拿到，我们就毛都没了！”
    两个壮小伙却是清醒人，嘲弄地冷笑：
    “一人一百万？”
    “你们搞的定小红？”
    邋遢青年顿时哑火，他当然搞不定，拉两个壮小伙和中年男人入伙无非就是想协众而威。可惜他那点小心思当场就被拆穿，除了中年男人，没人搭理他。
    赵勇更是和他搭话的兴趣都没有，两个壮小伙是他拉来的兄弟，他的兄弟，当然和他站在一边。
    他拍拍两个壮小伙的肩：“大狗、胖子，房子能卖三百万，小红小姐应该是给我们留了一百万。我拿十万，剩下九十万你们和小五分。
    和小五老妈就说他出去打工了，以后他老妈我给养老。”

 36、天翻地覆

    小五是跟着赵勇来的第三个兄弟，然而已经死在这里，尸体变成了怪物，现在连片指甲都找不到。
    兄弟是跟着他来才死的，他选择负责到底。
    大狗和胖子顿时急了：
    “勇哥，你拿这么少我们拿那么多算什么？”
    “对啊，勇哥要不这样，我们三就一起拿三十万，剩下七十万全给小五他妈妈。”
    赵勇是个干脆人，用力点点头：
    “成，就这么办！夜长梦多，我们现在就把尸体抬出去，然后给那个龙律师打电话。”
    一旁的中年人和邋遢青年苦脸相望，两人都不是笨人，基本已经能意识到，他们什么都拿不到了。
    至于破坏尸体或报警一拍两散？二对三，破坏尸体想都别想。至于报警，或许会影响他们拿钱的速度，但阻止？除非他们能证明别墅里死掉的三人全是赵勇杀的才行。
    呵呵，别说根本没证据栽赃，就算有证据，他们敢么？别忘了赵勇背后还有个小红呢。
    警察有什么可怕的，小红那才是真恐怖！
    钟衡收回小红，赵勇的银行卡和手机号立刻落进手里。大钱虽然还没着落，但一万两千夏币到手，至少燃眉之急是解了。
    “ok，收工，回家买手机去。”
    钟衡可不想楼上几人下来后看到自己，让小红出面就是为了隐藏身份，还别说，做幕后大佬这种事还是挺有意思的。
    走出别墅，钟衡正想直接离开，突然想起来好像还忘了什么事。
    “老钟！你还活着啊！”呼啦，别墅旁的灌木丛里猛地扑出来个人，眼里血丝爆炸，赫然是一晚没睡的赵三。
    “我去，你还没走？”钟衡被吓了一跳，看清是赵三才收住差点挥出去的拳头。
    赵三上上下下打量着钟衡，就像看什么史前怪兽似得：
    “不知道你是死是活，我哪敢走。
    我的祖宗哎，你真在里面除鬼了？你那个千里传音是怎么回事？”
    钟衡看了眼身后，抓着赵三的肩头就往前走：
    “走走走，边走边说。我告诉你，出去千万别说你来过这，我估计这别墅今天中午就要上市里的头条了。”
    “上头条？新闻还能播闹鬼的别墅？”
    “不是闹鬼的别墅，是全家死光的别墅，你想听我告诉你，但不许后怕！”
    鬼狱中，苏芈超级不满意地在荒岛上四处乱飘。她知道小红是被钟衡招走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回来，又或是再也回不来。
    捣置小红让她找回了久违的属于少女的乐趣，特别是当她发现家里所有的衣服她都没法再穿，只能穿着死去时的校服后，给小红改装打扮的兴趣就更浓。
    她才刚刚给小红试了性感熟女风，已经做好了少女风和ol风的计划，可还没开始实行呢，人就没了。
    这怎么行，这可是她身在这暗无天日的鬼地方的唯一乐趣。可她又没别的办法，只能一圈一圈地瞎转悠来缓解烦躁的情绪。
    也不知转悠了多久，突然她心生感应，猛然转头望向荒岛正中央。那里一样东西正在成形，小红来的时候也是这样，她顿时欣喜若狂地直奔过去。
    “小红，小红你回来啦！恩？不是小红，什么鬼东西，真恶心。”
    苏芈在十步开外猛地刹车，因为这次荒岛中心吐出来的并不是小红，而是两团黑色和灰色的东西。
    黑色的团状物小些，灰色的则大些，像是云雾或泥浆在一个圆球范围内不停翻动。这些翻动团状物不会总安静地呆在同一个地方，它们左突右跳，无规则地到处跑。
    “喂，你们会说话吗？”苏芈尝试着喊了声，没得到任何回应，团状物不像有意识的东西。
    她想了想，还是走过去抓起灰色的团状物，再不抓它就飘远了。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好恶心，恩？怎么好像有点香。”
    拿到近前了，苏芈突然闻到一股让自己感觉舒服的气味。她简直惊诧了，要知道成为厉鬼后她什么气味也闻不出来，现在居然能闻到香？
    “明明是这么恶心的东西，为什么会这么香，难道可以吃？”
    苏芈无法控制地把灰色团状物越拿越近，鼻子也越凑越近，终于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下。
    她的舌头刚沾上，团状物便呼噜一下钻进她嘴里，连吞咽都省了。
    “啊？吃下去了！”苏芈这下倒没太惊讶，因为她本来就打算这么做，只是没想到这个吃的过程太快，一点感受也没有就消失了。
    等等，感受来了！
    “呃，好热，好热啊！”苏芈瞬间感到从腹部传上来的燥热，她低头往下看，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她脖子往下居然已经变成煮熟虾子般的通红。
    “哇，我要被烤熟了么！水，我要水！”
    有些惊慌，但因为除了热并不痛苦，苏芈还能冷静地往房子里跑。然而在她冲到浴室前，全身的不适感已经悄然退去。
    “自己好了？好奇怪的东西，我到底吃了什么？”
    苏芈看着镜子里完全正常的自己，彻底冷静了下来，然后开始探查身体的状况。
    不一会后她睁开了眼，带着浓浓喜色。
    “我变强了？！这东西比精气还好啊，我还要！”
    天色已萌萌亮，钟衡给赵三说的故事有点长，直到公交车快坐到自己家才说完了，而赵三则一脸懵逼状从头到尾。
    “喂，没傻了吧。”
    赵三眨眨眼，艰难地开口：“所以那间别墅一开始就死了四个人，其中三个都变成了厉鬼，把昨晚进去的八个人又杀了三个？
    之后三个厉鬼都被你除掉了，你等于救了那个五个人的命。你还说以后这样的厉鬼还会继续出现，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是这样吧？”
    “没错，就是这样。”钟衡当然会隐瞒掉小红和赵勇的事，倒不是不愿意和赵三分钱，而是说太多东西赵三也理解不了，以后慢慢再解释就是。
    “啊，哦。”赵三连着张张嘴，想说什么但总说不出来。最后他狠狠搓了几把脸，把脑袋埋在大腿上：
    “我大概需要点时间好好冷静下，上午的课帮我请下假吧，下午的也请。”
    平凡人碰到这种状况，要么就是逃避选择完全不信，要么就是吓崩溃了胡言乱语。赵三已经算是其中强者，更别说他还在鬼屋外守了一晚，这心理素质绝对是杠杠滴。
    所以钟衡表示了理解：“没问题，我帮你请假，你回去好好睡一下吧。”
    公交车停下，他便先下了车。

 37、029

    砰！一份红头文件砸在实木办公桌上，动静像是发了场小型地震。红头文件上内容很多，但最醒目的还是‘移交’两字。
    “曾局，这份移交令也太不合规矩了！特事局是个什么单位，什么时候能管到我们警察系统了？那个穿黑西装的连自己姓什么都不说，什么代号029？我还代号007呢！”
    吴晨晨的嗓门穿透力极强，五十多岁的曾局想转过身捂耳朵都不行。偏偏他还没法理直气壮地反驳，因为这事还真不是那么合规矩。
    他只能无力地挥手喊停：
    “好啦好啦，你再吆喝，风纪委的要就上来了，你想写检查自己写，我还不想写。
    先坐下来，有什么事慢慢地，好好地说嘛。”
    吴晨晨其实一直是很守规矩的警察，但这次真是把她气坏了。虽然城东陵园的案子确实很棘手很麻烦，而且有些诡异，但这不是她放弃的理由啊，而且她也没放弃，这是被人硬生生从嘴里给抢走的。
    更见鬼的，抢她案子的居然连警察都不是，这什么世道，青天白日的什么妖魔鬼怪都冒出来啦！
    吴晨晨满肚子不忿，但也不可能闹得太过，过犹不及的道理她还是懂的。她今天这么闹一次，主要目的还是证明一下自己不是什么好捏的软柿子。
    曾局心里早把那个代号029骂地狗血淋头，但级别差距有点大，他还真没办法反抗一点。他也只能稍微透露一点自己能透露的：
    “吴队长，我知道你不开心案子被抢，但那是红头文件，总督府直接下发的，我也没权力抗拒啊。
    这个特事局嘛我听说过，也别当它是什么过于高大上的部门，它就是个直属总督府的内务处。
    它主要负责的还是总督府感兴趣的大小事，这次对你的案子感兴趣，恐怕就是总督府那边的一时兴趣而已，不会成为常态的，否则督查使也要说话了。”
    见吴晨晨的情绪好像缓和下来一点，他赶紧趁热打铁继续道：“而且你那个案子嘛，我也看了一眼，你自己觉得有多大可能不变成悬案？
    咱局里大案要案的破案率可有下滑的趋势，这要年底了，在不可抗力面前，你也可以适时地为局里着想一下对吧。”
    吴晨晨今天来这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她也不是榆木脑袋，勉勉强强地点点头，就准备要走。
    她才起身呢，哐当一声响，办公室大门居然被撞开了。
    曾局大怒，这tm把自个办公室当菜园门呢，领导尊严还有没有了！
    “曾局！029是什么人？拿个红头文件来就要转移我的案子，这什么道理？内务处比天大啊！”
    一声爆吼把曾局的什么火气都给喊回去了，进来的人是刑警一队的队长葛大洪。他是老资格的刑警队长不提，他进门就喊的事才要命。
    曾局那是满嘴苦涩啊，刚刚才信誓旦旦和吴晨晨保证不会有第二次，哪晓得打脸的巴掌这么快就落下来，还这么巧！
    葛大洪不是吴晨晨，他快五十了，在警队服役了三十年，是老妖精级的，根本没法忽悠。
    还没等曾局头疼完呢，门外又进来一个人。曾局的愤怒差点爆表，但看清对方是谁时，他还是只能深深吸口气，重新恢复平静。
    “029先生，您还有什么需要么？”
    葛大洪和吴晨晨同时转头向来人看去，吴晨晨霍然站起，来人正是向她递红头文件的黑衣男人。
    “029先生？”葛大洪眯起了眼，眼里冒出危险的光。“正好曾局也在这，能不能麻烦你解释一下，内务处要我的案子干什么？你们突然干涉警方的工作，是闲督查使的工作太少了么？”
    “还有我的案子！”吴晨晨见缝插针，直接也怼了出来。
    曾局差点双手抱头，什么样的属下啊这是，净给自己找麻烦。
    “我刚才说的还不够清楚么？葛大洪！吴晨晨不知道你还不知道？特事局是总督府直属机构，代表的就是总督的意思！
    你的案子，呃，你的什么案子？”
    咆哮了两声后曾局才发现，葛大洪啥案子被抢了自己还不知道呢。
    葛大洪手上就拿着文件夹，不过是一叠照片和简单报告的组合，还没写成案卷呢。
    “是今早金色海洋小区发生的重大刑事案件，目前发现的死者已经超过六人，可能一共是七人，有一人的尸体已经拼不全了。初步判断，他们都是被谋杀的。”
    “死了七个人？谋杀？！”曾局当即不淡定了，海都市上次出现这样重大的刑事案件还是二十年前，这消息要传出去，怕是会全国轰动。
    当然，如果能解决这件案子，一个一等功绝对没跑，做为直属上级，曾局怕是也会得到一级登云梯出来。
    一件会对自己政治生命有影响的案子，曾局的心思顿时活络起来。
    但一直没开口的黑衣男子029直接插话进来：“抱歉，这件案子同样在特事局的管辖范围，你们必须移交给我。”
    葛大洪咔地往前一步，一脸明显不打算合作的态度：
    “哦？我倒想要知道，你们的管辖范围到底是什么，这件案子又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值得你们注意。”
    029没回话，但眼神也没变得很犀利的样子，他好像是在，走神？
    葛大洪等了几秒钟后皱起眉，与曾局和吴晨晨对望了一眼。曾局也搞不懂这个029到底是什么状况，他正准备开口催促一下，却见029深吸口气，好像缓了过来。
    “抱歉，接了个电话。”他指了指自己耳朵，原来那里装着个小型耳麦。“我刚才接到最新指示，我可以将案件的特殊性到底在哪向你们透露。
    但在此之前我必须提醒，这些信息的保密级别是a3，首先你们必须签署保密协议，然后，你们将承担协助特事局工作的义务。
    当然，你们本身的职能编制不会改变，而且每次协助工作会有额外的补偿。
    你们只有三分钟的时间考虑，计时开始。”

 38、选择

    曾局当场就惊了，保密级别a3是什么概念，最高保密级就是a，a之上则是a1-a5。a4，a5那已经属于能影响国家安危的密级，别说曾局只是个市警察局局长，就算海都市总督大人也接触不到这个等级。
    a3是总督能持有的最高密级了，涉及到的隐秘绝对事关国家安全。
    只考虑了不到一分钟曾局摇着手就往门口走去：“抱歉抱歉，我都这把年纪了可经不起折腾，还是不听了吧。
    办公室你们先用，我一小时后再回来。”
    029并无所谓曾局离开，双手交叠在身前，只开口提醒：“还有两分钟。”
    剩下两名刑警队长心理活动剧烈地对视着，保密级a3，单是这个等级就足够普通人心惊胆颤，连曾局都顶不住压力直接跑了。
    接触特事局这个等级的秘密信息，其实也就相当于与总督府直接接触，毫无疑问这是一级登云梯。
    然而登云梯下肯定也是万丈深渊，协助特事局工作听着好像简单，说没危险大概就只能骗骗三岁小孩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两人的拳头也是捏了又紧，紧了又松。随着029说了句‘只剩一分钟’，葛大洪向吴晨晨丢出个抱歉的眼神。
    “葛队！”吴晨晨忍不住喊出口，她以为一直如同老师的葛大洪会坚定地站在自己这边。
    “抱歉小吴。”葛大洪叹息着摇摇头，但对自己的决定很坚定。“我儿子马上高考，老婆昨天下楼梯摔了一跤小腿骨折。我老了，做事不能再只为自己考虑了。”
    他没再逗留，直接转身出了门。
    偌大的局长室只剩下吴晨晨和029对望，最后一分钟，或者只有几十秒，029像是安慰似得开口道：
    “吴队长，无论你做出什么选择我都会表示尊重，毕竟对普通人来说，直接承受这个等级的隐秘还是压力过大了。”
    “不！”吴晨晨的眼神从葛大洪的背影上挪开后，反而显得更加锐利。“我选择知情，无论这两件案子的背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秘，我至少要知道它们是什么，哪怕应对不了，我也要知道！”
    局长室外，葛大洪走到楼道口准备从怀里掏烟，掏了两次啥也没掏着。
    旁边直接伸过来一根，他顺手接住：“曾局，你不是出去走走？”
    “走什么走，老子今晚觉都睡不好。”曾局极少见地爆了粗口：“这他娘地要早个二十年，哦不，十年！老子绝对不会像个缩头乌龟一样地出来！”
    “您这可是连我一起骂进去了。”葛大洪苦笑连连却不反驳：“唉，是老啦，没冲劲了。我老婆三十年没让我为家里烦过，之后十几年，我总不能继续让她每天担惊受怕。”
    两人抽着烟相继无言，半个钟头很快过去。咔嚓，局长室的门开了。
    029快步从两人身边经过，看到他们只点头示意了一下。
    这时吴晨晨也出来了，她走地很慢，一脸震惊的模样就像在鱼缸里看到了尼斯湖水怪一样。
    这反应不大对啊。曾局和葛大洪对视了一眼，齐步走过去。
    “怎么，特事局那边马上就让你去协助工作了？”曾局皱着眉猜测。
    “还没有，我只是，不太敢相信。”吴晨晨缓缓摇头，她刚签了保密协议，什么都不能说。但刚刚得知的秘密简直像堵在肚里的一根刺，不能说太痛苦了。
    葛大洪张张嘴，落在唇边的安慰还是给吞了回去。他能安慰个啥，啥都不知道嘛。
    结果他也只能叹着气在吴晨晨肩头拍两下，啥也没说，说啥也没用。
    吴晨晨浑浑噩噩地回到办公室，屁股还没坐下去，叮咚一条短信发到了手机上，发信人没名字，只有数字‘029’。
    ‘……半小时后到以上地址来，带上警官证。你要看证据，证据就在这里。’
    “tmd的动作怎么这么快。”吴晨晨感觉自己的脑袋快消化不良了，但后悔签协议么？并不，因为她刚刚知晓的秘密信息，是足以颠覆整个人类社会的巨大隐秘。
    而现在，哪怕她诸多抱怨，还是动作飞快地冲出了警局。动作不快怎么行，现在可是见证历史的时刻！
    今晚老妈要上夜班，回家是没饭吃的。所以钟衡口袋里又多出了20元夏币，这是今晚的晚饭和明早的早餐。
    但他没直接去朱晓梅家的面馆，而是转头去了学校的后街。手机啊手机，他可算是有钱买手机了。
    目前夏国最时髦高端的手机是‘水果’，价格从3000到5000夏币不等。钟衡可不打算买这个，‘水果’的模样过于标志性，高中生拿在手里只会被冠上‘败家子’或‘富二代’的标签。
    所以他还是买了部模样比较大众化的‘夏光’，这手机也不便宜，3600夏币才拿下。大内存，高存储，大屏幕。可以说除了颜值，它的性价比是极高的。
    正好，钟衡就需要这样的实用货，别人问起他可以直接回一句499！反正也没人认得出来。
    办好手机号，安装好wx后，钟衡第一时间登陆 ‘拉面娘子’。
    ‘一大碗肉丝面，要加蛋加肉！今天我是土豪！随便加价！’
    ‘咦，我以为你今天不会来了。都要天黑了，你不回家么？’
    ‘回家也要先吃饭啊，我还有五分钟到达现场！’
    ‘哈哈，好吧，马上给你准备面条。’
    除鬼的场面又血腥又恶心，厉鬼背后的故事又经常很让人抑郁，果然还是应该多看看妹子来调节一下心情。
    大碗的面，大碗的肉丝和两个煎蛋，这一碗面端出来，几个食客看着都大为不满：
    “这是啥，我们叫的是一样的面么？太夸张了吧。”
    朱晓梅笑眯眯地不理会：“这是特制面，价钱也贵哟。想吃的话，请提前预定。”
    坐享其成的钟衡更是不会多话，有好吃的埋头吃就是，再多嘴是要犯众怒的。
    他这顿面吃的很慢，食客换了一拨又一拨，他就一边吃一边和朱晓梅聊天。新来的食客也不再关注他，只有朱晓梅的妈妈方雯，忙碌中总不断地把眼神投到交谈中的两人身上，甚至还偶尔竖起耳朵去听。
    若不是两人聊的大多是学校的事，她怕要很快来打断阻止了。
    但即便如此，她的眼神里还是充满了疑虑。
    等到钟衡走了她才终于松一口气，她哪知道钟衡已经买了手机，到晚上和闺女搞不好聊地更勤。

 39、搭档

    钟衡这几天去面馆比以前勤快多了，为了和朱晓梅聊天是其一，他也是为了多关注下朱晓梅的心理状况。
    遇鬼这事，不在其中没法理解遇鬼人的恐惧。在未来，因为撞鬼留下心理疾病的人很多，更不乏因此自杀的。毕竟厉鬼比电影电视里那些鬼物可能更加可怕，而且不会因为你看完电影就消失掉。
    不过朱晓梅看上去已经把那天的事全丢脑后了，脸上没有半分阴霾，笑容还更灿烂了些。
    看到她这样，钟衡才稍微放心。他知道朱晓梅不可能真地把见到父亲的鬼魂这件事忘掉，但只要在生活中淡化它，迟早会变成像梦一样的记忆。
    只是在五年后的大事件来临前，钟衡还是会想办法让朱晓梅提前一些接触厉鬼。有了这第一回的经验在，她的接受度会比普通人高很多。只是希望，短时间内别再有第二次了。
    拉面娘子：‘高考倒数计时中，钟衡，你想好考什么学校了么？’
    恩？考什么学校？钟衡还在公交车上呢就收到朱晓梅的信息。可要咋回呢，说实话他是真没考虑以后要考哪家大学，也不知道有啥好考的。
    考得再好，上的大学再牛x，五年后都是一张白纸，没半点作用。
    但肯定不能这么和朱晓梅说啊，那样聊天天就聊死了。他想了想回道：
    ‘我的成绩再努力下应该能考进海都市立大学吧，这是第一志愿，第二志愿再说，还没想好。’
    拉面娘子：‘真的？我也打算第一志愿填海都市立大学哎！我们都加点油，一起考进去吧！’
    朱晓梅的话语里透着浓浓的惊喜，钟衡则是拿着手机偷偷地笑。他在梦里报的学校才不是海都市立大学呢，但他偷偷了解过朱晓梅的报考学校，这才叫投其所好嘛。
    于是这一路上他和朱晓梅聊地更投入了，直到刚下公交车后，一条新信息弹了进来。
    夜火恐怖直播：‘你好，抱歉现在才联系你，最近工作室里出了一点事。你是想应聘主播对么？你有什么作品么？视频或文章都可以。’
    买好手机时钟衡就把夜火恐怖直播的wx号给加了，对方也通过了，就是一直没回话。
    只是看他们的回话，这和普通工作室有啥区别么？居然还向钟衡要作品。
    有的选的话，钟衡真是一点不想理睬这个夜火恐怖直播，他们的直播内容摆明了就是作品，哪会有半个是真的。
    但实在是没得选，钟衡前天发出去那么多帖子，一点有用的回复都没有，浪费了他好几夏币的网费。
    得咧，做主播不是不行，但造假节目肯定不行。问问看这夜火做了那么多假节目，到底有没有碰上过真的吧。
    ‘我没有收集厉鬼的爱好，我除掉的鬼都消失了。所以你们做的是假直播？假的就算了，我没兴趣做这个。如果真的撞鬼的话，倒是可以找我。’
    夜火恐怖直播：‘你是真的驱鬼师？！’
    居然秒回？钟衡觉得有意思了，这家工作室怕是真的遇到意外了。
    ‘当然是真的，这一行好像没什么值得冒充的，普通人遇上厉鬼可是九死一生。怎么，你们真撞鬼了？’
    夜火恐怖直播：‘我也不知道我们是遇上了什么，可能是夜路走多了吧。不管怎样，如果你是真的驱鬼师，能来帮帮我们么？’
    bigo！猜中了！
    ‘没问题，我做的就是这一行。给我地址吧，不过事先说好，我驱鬼是要收费的，而且不便宜。’
    夜火恐怖直播：‘费用肯定要，多少不成问题，只要能解决我们的麻烦。我们的地址是……，大师，麻烦您尽快过来。’
    ‘再快我也不能飞，明天下午吧，五点见。对了，不要叫我大师，你们可以称呼我，鬼差。’
    钟衡噼里啪啦打完字，这就将‘鬼差’这个名头提前五年带到了世界上。当然，也可能这称呼之前就有了，但肯定没现在早。
    打出鬼差两字，钟衡不由得长长出了口气，感觉像做成了什么大事似得。
    夜火直播那边看样子是真遇了鬼，而且不是一天两天了。今晚赶去倒不是不行，但一个钟衡已经两天没好好睡觉，黑眼圈都快出来了。二个嘛，看到夜火直播的id时，钟衡就冒出了一些想法，现在想法还没成型，他需要好好思考一下。
    至于夜火直播工作室里那些人的安全问题，钟衡从不认为自己是神仙。他们能活着等到自己过去，那就是运气不错，等不到的话只能怪他们运气不好了。
    回到家吃过晚饭，钟衡就困地不行地想要倒下去睡个昏天黑地。哪晓得这时候又有信息进来，不看还不行。
    骚黄瓜：‘回家了没？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主角！是不是有主角光环？’
    骚黄瓜是赵三的wx号，人如其名的样子。他昨天在家窝了一天没半点动静，今天看起来又重新生龙活虎了。
    ‘主角你个头，我是主角的话你又是啥，跑腿笼套还是注死挚友？’（注死挚友：注定会用自己的死亡来帮忙主角爆发小宇宙的挚友）
    骚黄瓜：‘开什么玩笑，我至少也得是个能活到剧情大结局的左膀右臂吧！话说，我能活到么？’
    玩笑开完，赵三最后一句话显得有些忐忑，但可以看出来，他心理上并没有留下太多阴霾，而且很聪明。
    钟衡笑了：‘活到最后肯定没问题，但要做我的左膀右臂嘛，得看你有没有毅力和勇气了。当然，资质也很重要。’
    骚黄瓜：‘勇气和毅力还用说嘛，资质嘛，呃，我怀疑我有阴阳眼，要不你给我测测？’
    ‘测是肯定要测的，不过你最好做些心理准备，你以为前天晚上看到的就是鬼了？并不是，你只看到了鬼打墙而已。
    我怕你会疯掉才把你推出去的，真正的鬼比电影上可怕多了，下一次我带你出去，就是让你见鬼的时候。充满期待吧。：）’
    骚黄瓜：‘……’
    钟衡估计赵三今晚可能会做噩梦，不过这也算是提前做心理准备了吧，他可是打算明天就带赵同学去见鬼来着。
    对了，在那之前还的先测测他有没有鬼差体质。有的话当然最好，两人搭配，在除鬼事件里的生还率将大增。
    没有的话也没关系，普通人有普通人的作用，比如可以学习符文阵图，管理财物装备等等，做他的后勤保障。
    总归而言，一个值得信任的伙伴非常重要，没有一个单打独斗的鬼差能活长久的。

 40、不能说

    苏芈失踪了，是真的失踪，这件事在海北二中根本盖不住。
    每天习惯性地往苏芈教室门口遛弯的雄性不知有多少，这么颗夺目的宝珠不见了，哪是班主任来句我不清楚就能揭过的。
    可倒霉的班主任是真不清楚啊，天见可怜，他这几天上班都恨不得贴着墙角走，谁碰到他都要问几句，快被问疯了。
    但躲也不行，他终究是躲不过校长的电话。快退休的老校长见他进门就痛心疾首：
    “张老师，这么大的事你居然瞒着我，你在想什么啊！”
    “苏芈的事？”张柳艰难地抬起头，满脸苦涩。
    “还能有谁的事！”老校长吹胡子瞪眼：“苏芈已经失踪三天了我才知道，啊！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校长？！
    到底怎么回事，你报警没有，从头到尾一五一十说给我听。还有，苏芈的父母找过你没有，他们有没有提供苏芈有可能会去的地方。”
    张柳一点没有被训斥的害怕或羞耻，只深深叹了口气道：“校长，不是我不告诉您，是我不能说啊。”
    “不能说？有什么不能说的！”老校长砰一下拍了桌子，已经控制不住愤怒了：“张柳！你是人民教师，是要把学生当自己子女的！你为她隐瞒，就不想想她万一出事怎么办？
    我知道马上高考了她压力很大，但压力再大也不是逃课离家出走的理由！
    你必须现在，马上……”
    “校长，不是您想的那样！”张柳一脸苦笑，忍不住打断了老校长的话：“真不是您想的那样，我不能说是因为签了保密协议，a3等级的保密协议啊。”
    老校长顿时卡壳，刚离开椅子的屁股又缓缓坐了回去，他有些发愣：
    “a3等级的保密协议？你怎么会签这样的协议？你，算了，你把你能说的说一些吧，至少得让我知道苏芈到底……，你说吧。”
    保密等级a3，老校长太清楚这样的保密等级意味着什么了。可他不明白一个普通学生怎么会扯上这样的事件，他自己活了快六十年，接触到这个密级的次数也屈指可数，太不合逻辑了。
    张柳砸吧砸吧嘴，不太想说，但面对着老校长咄咄逼人的目光，他还是开了口：
    “周一下午，我看打不通苏芈父母的电话，就准备去他们家里家访。可六点多，他们家居然一个人也没有，我只能周二上午赶一大早再去。
    结果我才敲门，发现门是开的，我也没多想就进去了。结果我看见……，唔，不能说。”
    说到关键时候，张柳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嘴，直接把嘴捂住了。但他全身还是忍不住地微微颤抖，显然当时看到的景象至今都无法忘却。
    老校长也差点脱口而出，‘你看见什么了！’，还好他自制力更强些，舔舔唇：“还有能说的么？”
    “有。”张柳深吸几口气，点点头。“我选择了报警，刑警队很快来了，然后带我去警局协助调查。”
    “刑警队？！”老校长这下哪还坐得住，差点连办公桌都要跳过去。需要刑警出动的只会是刑事案件，一间没上锁的屋子里会有什么样的刑事案件把张柳吓到，可供猜测的也就那几种了。
    老校长双手按着桌面，喉咙干巴巴地挤出声音：“还有，能说的么？”
    张柳也很努力想把更多的信息告诉老校长，想了想又点点头：“一开始刑警队的队长只是问我一些问题，也强调过让我不要把案件的内容向外传播。
    到了晚上八点他们就准备放我走了，这是突然进来一个穿着黑西装的家伙，他说自己的是特事局的人。
    他和我说了些什么不能说，但就是他让我签下保密等级a3的协议，有关这起案件的所有细节我都不得向任何外人透露，否则按叛国罪处理。”
    “特事局啊。”老校长怅然坐了回去，他当然知道特事局是什么机构，也知道苏芈的事大约他这辈子也不可能弄清了。
    但他还是最后问了句：“所以，苏芈以后再也不会回学校了对吧？”
    这句话不需要张柳回答什么，所以他没开口只是点了点头，看校长叹着气闭上眼后他才又说了句：“罗小阳也不会再回来，他父母和我一样。”
    “罗小阳也……”老校长感觉自己的血压有点不受控制了，赶紧拉开抽屉拿出一片降压药来吞下。
    好几分钟后他才挥挥手让张柳离开：“行了，我都知道了。放心，我会绝对保密，也会让其他老师尽量不再骚扰你。唉，让我安静一会。”
    张柳没再说话，点点头走了出去。他还有不少话没说出来，比如他看到苏芈家里的情况时吐成了什么样，比如这两天他天天晚上都在做噩梦。
    就算说了又有什么用呢，唉，苏芈那么好的女孩居然会遭遇这样的事，真是老天不公。
    老师间的风波并不会影响到学生当中去，实际上一般学生根本不会把问题想得多严重。高三的学生马上高考，学习压力巨大，很快就淡忘了这事，只觉得苏芈肯定会再出现。
    而在低年级中，各种比如苏芈转学啦，免试保送入大学啦之类的说法很受追捧。再过些时间，苏芈大概就会成为海北二中的传说了吧。
    今天钟衡受到的骚扰就少多了，包括刘冰也只敢远远地瞪他，再不敢靠近过来。
    赵三来上课了，但今天一天都没心思听讲和做题，简直拼了老命地在向钟衡旁敲侧击测试和见鬼的事。
    钟衡当然绝不会在学校里做这件事，让人看到了就是一堆麻烦。
    所以他盯着赵三的唠叨，硬生生拖到下午放学，这才把赵三带到学校附近的一处废弃工地。
    “把你的手指伸出来。”钟衡抬手比划了下。
    赵三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地伸出手，结果手指才伸出去，就被锋利的小刀划了下。
    “哇哦，你做啥！”
    “伸着，别缩回去！这是测试！”钟衡呵斥了一声，赵三赶紧伸直手指，任由上面的血珠子越渗越多。
    他就看着钟衡拿出打火机，然后在血珠下打出火苗。
    赵三知道钟衡肯定不会真地烧自己，便硬撑住，没有条件反射地收手。只见火苗很快触到血珠，然后一团蓝火呼地烧了起来。
    “哇！血能点着的么？怎么是蓝色的！”赵三吓了一大跳，慌乱地甩手，但甩了几下他就发现，蓝火烧着他一点都不痛啊。
    一旁的钟衡有些欣慰，倒是真没想到，赵三居然是拥有鬼差体质的。要知道鬼差的数量虽然不少，但那是在全世界的范围上来说的。换算成概率，差不多是一万人中有一个吧。
    按这样的概率算，全世界的鬼差最多不会超过70万，而实际上的数量远低于这个。
    并不是概率出错，而是当厉鬼爆发时，人们根本没意识到鬼差有多重要。等到所有人意识到鬼差才是人类救世主时，已经太晚了。

 41、天赋

    “所以我是有资质的？现在要带我做什么，开阴阳眼么？还是开天眼？透露一点嘛。”
    赵三一路上聒噪地可以，惹得出租车司机频频回头。
    钟衡选择一路闭嘴，免得被出租车司机当成神经病，现在只当赵三一个是神经病就够了。
    夜火直播工作室的地址就在海都，这是钟衡之前搜过他们的名字后知道的。如果不是在海都，他可能还不一定愿意过去，因为同时向学校和老妈请假太困难了。
    “这是哪？”下了车后赵三才想起问今天的目的地，莫名其妙就被带上了出租车，然后莫名其妙就来了海都市南边的市郊。这里好像是什么新兴产业开发区，有什么值得来的地方么？
    难道“这里闹鬼？”
    “跟我走就是。”钟衡也不答他，一边往前走，一边照着wx上留的电话拨打过去。
    没一会，前头一栋大楼里便有人跑了出来。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穿着不错，但蓬头垢面地也不知几天没好好洗漱了，络腮胡都留了出来。
    看到钟衡时他明显楞了一下，似乎刚舒展开的眉头又深深皱起：
    “你就是鬼差？所以这是个恶作剧么？”
    他甚至都没打算再问下赵三，因为赵三看起来更不靠谱。
    “你肯定没学过一句话，叫人不可貌相。”钟衡并不在意对方的态度，径直走过他身边上楼。
    赵三二话不说也跟了上去，他其实很想知道对方为什么叫钟衡鬼差，但也知道这时候不适合问，反正上去就肯定知道了。
    邋遢青年抓了几把头发，烦躁地跺跺脚，转头还是上了楼。
    “我叫秦瑞，叫我阿瑞就好，请进吧。”邋遢青年大约也是病急乱投医了，上楼后态度明显好了些，在前头领路，打开了走廊尽头的玻璃门。
    玻璃门上就贴着四个金字，‘夜火直播’，看得出来他们工作室办得挺红火，至少以前挺红火。
    玻璃门后是个近四百平的大空间，有办公区，娱乐区，拍摄区，主播区等等划分，办公区占地不小，有二十个单元格，但现在一个上班的人都没有，所有电脑都是关闭状态。
    秦瑞应该是工作室的老板，同时也是主播，不过这个工作室里可不止他一个主播。
    在主播区有三个工作间，每个空间俨然就是个小小的主播室，电脑、豪华麦克风一应俱全。夜火直播，虽然恐怖直播是他们的主要节目，但别的美女妹子直播，游戏直播也都是有的。
    只是现在只有秦瑞这个当家直播在，看主播间外的主播挂牌，另外两个主播都看不到人。
    “坐吧。”秦瑞在主播间的小茶桌旁坐下，伸手请钟衡和赵三坐到对面的双人沙发去。
    等两人坐下后他给泡了茶，然后就不说话了。
    主播间的小茶室是给主播休息的地方，很小，实在不适合谈事情，特别是三个人坐在这里，会显得很挤。
    赵三都有些不舒服了，但看钟衡完全没反应地喝茶，也不好多说什么。茶什么的他一点也不喜欢喝，还不如来瓶可乐实在，这里有可乐么？
    几分钟后，秦瑞先忍不住了：“鬼差先生，你难道没发现这屋子有什么不对劲么？”
    “不对劲？”钟衡装出疑惑的样子左右看了看，随后笑道：“你是指这里就是闹鬼的地方么？确切地说，就是那两台电脑前。”
    钟衡当然不是胡说，他在两台主播的电脑上都看到了附之不去的阴气，那毫无疑问是厉鬼残留下来的。夜火直播间果然是真撞鬼了，只是仅从这些残留下的阴气并不能分辨出太多东西，他还是要听秦瑞说。
    秦瑞本来半瘫在那的身子一下坐直了，眼睛瞪地贼大：“这事我没和任何人说过，你真是驱鬼人，你有阴阳眼？你能看到他们在哪么？”
    钟衡走到一台主播电脑前，指了指显示屏：
    “阴阳眼？算是吧。不过我只能看到闹鬼的地方在这里，因为鬼已经不在了，这里只有它留下的痕迹。
    不要把我当神仙，我并不能未卜先知。把你看到的或知道的告诉我吧，如果你不想这些事继续发生下去。”
    “还会继续发生？！”秦瑞大惊失色，看上去想马上离开直播间。
    钟衡也不想他太过紧张，自己先离开座位，走到了外面的办公区：
    “我们还是在这边谈吧，从你发现不对劲的最开始说起。”
    “好，好，我想想看从哪说起。”秦瑞随便拖了张椅子坐下，开始讲述这几天的遭遇。
    他就像在回忆噩梦，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要哆嗦。
    “我们做恐怖直播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们点击率最高的那些视频全是前期做了准备才拍出来的，没有一次真正遇过灵异事件。
    从我到摄像、场务、后期，全是无神论者，哪里传说度高就去哪里，哪里别人不敢去，我们就去那里，也一直没出事，还把工作室弄得这么大了。
    不对劲是从四天前开始的，那天晚上我们正好做一个新直播，就在新兴区这里，是个最近搞拆迁才发现的老宅。
    其实也不是很老，大概就是一百多年前的旧宅子吧。民国时的，也没什么好历史，是个地主的宅子。
    这宅子唯一的特点就是大，那个地主娶了六房姨太太，生了24个儿女，房子想小一点都不行。
    到现在那24个儿女一个都找不到，宅子也是无主的，有个老光棍在住，给他点补偿就搬走了。
    我们是打听好了拆迁的时间，在确定没问题的时间段才进去搞直播的。为了直播效果，我们还编造了一段故事，那故事真tm是编的，有一段直接抄的十年前的一本小说，跟现实一点关系都没有啊，连地域都不一样！”
    说到编造故事的时候，秦瑞显得很激动。很显然，他编造的故事出现了什么意外，出于礼貌，钟衡没打断他，等他激动完了才继续说。
    “对不起，我冷静一下，我们继续。
    那天晚上我们开播，为了不打扰附近上班的人，我们在晚上十点后才开始直播。直播到十二点结束，一开始一切都很顺利。
    十二点我们也正常结束了，这时候发生了一件很特别的事，你们应该也知道，月亮变成了蓝色。”
    秦瑞说着还在头顶画了个圆比划，其实他不用画钟衡也记得，四天前的午夜十二点，那是他命运的转折点。
    而对秦瑞来说，那同样是他命运的转折点。

 42、恐怖直播

    秦瑞继续道：
    “当时我就觉得全身发冷，问其他人也是一样，可老宅里一点风都没有。
    我们也没在意，就回工作室来处理拍好的视频。直播后的视频要剪辑一下才好传到网络上，让那些没看直播的网友观看。
    最开始是小九那边出了问题，他是负责剪辑的，才做下去不到十分钟就叫我。
    我记得他当时是说，怎么视频里出现多余的人了。”
    “多余的人？不是你们拍摄组的么？”钟衡见秦瑞好像陷进了回忆里，全身都在不自觉地颤抖，便插嘴问道，分散他的注意力。
    秦瑞立刻回过神来：“不，不是的，那是个穿古装的人。是个很胖的男人，他站在镜头外很远的地方，但因为太胖了所以很显眼。
    我当时看见就感觉浑身发毛，半夜十一二点啊，除了我们这种人，谁会半夜穿个古装在古宅里乱跑。
    可他也不是我们的人啊，谁也不认识。而且我敢肯定，拍摄的时候镜头里绝对没这个人在！
    我和小九都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我们都是无神论者，就说管它呢，说不定还能增加点击率，就继续做了。
    中间我尿急出去上了个厕所，等我回来，小九不见了！”
    钟衡问关键：
    “你说不见了的意思，是他自己回家了，还是彻底消失了。”
    “是彻，底，消，失！”秦瑞狠狠搓了把脸，一个一个硬邦邦从嘴里往外蹦字。“我开始也以为他是回家了，但工作还没完成怎么能走，就打他电话。
    呵呵，他的手机就在桌上，根本没带走。
    对我们这些互联网工作者，手机简直是第二生命，怎么也不可能这么随便扔在桌上。他就像是突然被什么玩意给吸走了一样。
    本来我也没往这方面想，当天我就回去了，第二天再来问所有人都没看到后期在哪。这时我才感觉不对，但只是想着下班后报警就是，直到我打开后期没剪完的视频素材。”
    “哦？你发现什么了。”钟衡知道秦瑞要说到关键处了，便耸了一下。
    秦瑞两眼直直的，嘴唇颤抖着：“我看见，我看见我的后期剪辑，就在视频里。”
    “怎么可能！”一直旁听的赵三这时终于没忍住嘴，他是做过一些心理准备，知道自己今天肯定会看到或听到什么荒诞的东西，却没想到居然会这么荒诞。
    “当然可能。”钟衡不等秦瑞有反应，直接截断赵三的话，同时瞪了他一眼。“鬼的能力千奇百怪，秦主播，你不需要怀疑自己看到的是不是真的，只需要把你看到的一切告诉我就可以，至于是不是真的，由我来判断。”
    赵三能听出这话有一半是说给他听的，顿时用力地闭上了嘴。
    秦瑞倒是没有介意赵三的插话，苦笑着摇头：“不是亲眼看到，我也不会相信这种事。但视频就是我和小九一起剪的，那些剪好的视频里根本没有小九露脸。
    呵，其实小九从头到尾都没出过镜，可在视频里，他却在被古装的胖男人追杀。”
    说到这他站起神，嘴角微微抽搐着舔了舔嘴唇。
    “你要，要看看视频么？”
    “当然要。”钟衡轻松站起身，毫不犹豫往直播间里走。
    秦瑞还是走在了前头，毕竟进直播间得他指纹解锁。钟衡正等着呢，身后赵三拽了拽他衣角：“老钟，你看没看到那两台电脑上在冒黑气啊，感觉挺渗人的，有危险吧。”
    钟衡略诧异地撇了他一眼：“可以啊，你已经能看到阴气了，看来你的天赋比我想的还要高一点。
    不要瞎担心，那一点点阴气就是厉鬼摸过才留下的而已，真的鬼早不在这里了。”
    “是这样啊，那就好，呵呵呵。”赵三缩了缩脖子，说不怕是骗人的，但男人啊，骑虎难下，面子还是比胆子重要。
    什么，你说他才高三不算男人？十九了好么，该长齐的可都长齐了！
    电子门开了，秦瑞进去打开中间的电脑，熟练地从一串文件夹中找出一段时间。点开，全屏，他便把座位让了出来。
    钟衡当仁不让地坐了上去，视频已经在播放。就是以秦瑞为主角的直播视频，看得出来背景在一座古旧大宅里，照明靠的全是手电和烛火，惊悚氛围营造地十足。
    视频才放了一分多钟，秦瑞便过来按了暂停，指着屏幕的一角：“鬼差先生你看，他就是小九。”
    屏幕一角正是视频里走廊的一角，那里有个人正刚刚好显露出来，能看清样貌，是个戴眼镜的长发小哥。
    他显露出来的表情非常惊恐，是那种惊恐到歇斯底里的样子，有点可怕了。
    钟衡没说什么，自己按下了播放键，紧盯着那个角落。
    小九从角落里猛冲出来，直奔视频里的第一视角就过来了。显然，他能看到正在直播的秦瑞。但马上他从画面中冲了过去，就像穿过了视频中秦瑞的身子一样。
    下一秒，钟衡看到了正在追逐小九的东西。
    “就是他！”秦瑞在一旁叫道。
    一个穿着古装的胖子由远及近地飘忽过来，视觉感非常强烈。在这胖子飘到最近处时，钟衡按下了暂停。
    毫无疑问，这一幕如果放在任何国产恐怖片中，那绝对是大杀器一样的存在，古装胖子实在长得太恶心了。
    他在远处的时候看他至少还有个人样，飘近了看特写，却是满脸的麻子和血泡，又恶心又恐怖。
    这样的人，看他一眼就知道他的死因是什么了，麻风病。这在古代就是绝症，治不了，死状还非常凄惨，同时具有可怕的传染性。
    钟衡盯着这胖子看了一会后，突然对秦瑞道：“他穿的这个衣服，是地主的衣服？”
    秦瑞用力点点头：“没错，是地主才能穿的名贵衣服，而且就是民国时期的衣服！”
    “好。”钟衡说了个好，但也不置可否，重新按下播放。
    按道理，再次播放后，视频里的地主老鬼应该也是穿过视角而去。可并没有，正往前飘的老鬼停住了，他绿豆大的眼睛似乎看见了屏幕前的钟衡，渐渐露出个狰狞的笑容。
    秦瑞一张脸唰地雪白，砰砰砰连退数步靠在了直播间墙上：
    “这，之前不是这样的！他发现我们了？他就在视频里！”
    “不会吧，这么凶的。”赵三也不禁缩起肩膀，努力往钟衡背后靠。不过他对钟衡还是有几分信心的，并没有马上逃走的打算。
    钟衡还是一脸平静，甚至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倒是眼力不错，看出我是大补品了对吧？想过来？还是再回去修炼一百年吧！”
    他呼地伸出两根手指戳在电脑屏幕上，位置正是老鬼的眉心。一团蓝中带黑的火焰哧哧燃起，似乎点着了什么东西，一股恶臭弥散开来。
    “啊！”视角里的老鬼尖叫着捂住额头往后退，退到最深处的走廊，一双绿豆小眼极其怨毒地投射过来。不过没一会他的身影就淡化消失了，显然钟衡那一下让他受创不轻。
    看着老鬼消失，赵三才重新坐直，然后便发现电脑上的不同：“咦，阴气没了！”
    在秦瑞面露喜色前，钟衡就迎头泼下一盆冷水：
    “只是抹掉了厉鬼的痕迹而已，这就像是他的脚印，对他本体一点伤害都没有。而且这台电脑也有，秦主播，你这里失踪的不止小九一个吧？”
    “对。”秦瑞脸色又灰败了几分，刚才看到的蓝火是让他又惊喜又恐惧。惊喜的是钟衡是有真本领的高人，恐惧的是世上真有厉鬼，工作室里失踪的两人恐怕都已遭遇不测了。
    “还有美妆主播小兰也失踪了，就在昨天。他们，他们还能救回来么？”

 43、见鬼

    在厉鬼杀人之前，人是能救的。但已经被厉鬼掳走，能不能救回来只看两个字，运气。
    所以钟衡只能摇头：
    “抱歉，我只能担保从现在开始你没事了。你已经被厉鬼掳走的手下，说实话，生还率很低，我没办法给你任何保证。”
    秦瑞双唇抖动地更厉害，不过他终归是个成年人，思想上成熟的多，知道世上从来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好事。
    再往后退一步说，若不是找到了钟衡过来，下一个消失的主播就是他了，这样的运气还能说是不好么？
    至于消失的那两人，若真回不来了，顶多也就是报警失踪，再补偿他们家属一些钱了。秦瑞他也只是个普通人，做不了更多。
    “我知道了，那么鬼差先生请帮助我驱除这个厉鬼吧。”想明白这些，秦瑞也没再做更多要求。说实话他到现在也还是懵逼状态，搞不懂自己明明做恐怖直播好几年了都没出过意外，怎么突然就会碰到这么可怕的东西。
    “别急。”钟衡却摇摇手指，并没有马上就行动的打算，他还有问题。“我记得你之前强调了一下，你编造了一个绝对是假的故事。你为什么强调这个，视频里的厉鬼和你的故事有什么关联？”
    “就是个很普通的，专门编来吓人的故事。”秦瑞现在对钟衡差不多是言听计从，怎么问怎么答。“我在直播前预告的帖子里是这么写的，这个一百多年前的老宅里曾经住着一个有钱的地主，他娶了六个老婆，生了二十四个孩子，富甲一方。
    但正在壮年的时候，这地主有一天突然中风，醒过来后下半身瘫痪了。
    从他瘫痪那天起，家里的六个老婆和二十四个子女就开始了各种手段的内斗。内斗就内斗吧，他们还把地主完全当成个死人来看了，包括家里的佣人。
    养尊处优的地主何曾受过这种轻视，对他而言和被虐待没有任何区别。
    偏偏他又什么也做不了，天天坐在轮椅上，从宅里到宅外看到的全是一个个白眼。在这样的心理折磨下，地主终于发了疯。
    他虽然发疯却没有歇斯底里，而是做了件让人匪夷所思的事，他想办法往家里藏了具麻风病人的尸体。
    结果是当有人发现时，地主家所有人都传染上了麻风病。六个老婆，二十四个子女，无一例外。
    从麻风病被发现到病人全身溃烂死亡，大概会有一周到半个月的时间。这么长的时间，地主一家人全被县里居民围堵在宅子里，不准外出，只能等死。
    地主还是比所有人都早早地死掉，但他并不是因中风死的，而是被所有子女从卧室里拖出去活活打死。临死前他已经彻底疯了，不会喊疼，只会哈哈哈疯狂地笑。
    等到宅子里所有人都死光后，县里的居民才找流浪汉搬走他们的尸体烧掉。只是从那以后，老宅里总会时不时地传出疯狂的笑声，又或是一群人的咒骂和殴打声。”
    说到这，秦瑞舔了舔略干涩的嘴唇，又指了指现在已经没问题的电脑屏幕：
    “就是这么个狗血的故事，我写出来只是为让直播多点气氛，也制造了一些笑声和殴打声的录音。
    但我没想到这个地主居然真是麻风病死的，鬼差先生，那台电脑里也有差不多的内容。主播小兰就在里面，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她。”
    是与不是，打开电脑就知道了。另一台电脑打开，同样的步骤，点开视频。
    这里比较有意思的是，视频就在电脑桌面上，而且不止一个，每一个的名字都一样，是一串乱码。
    钟衡对这诡异的状况完全视若无物，点开视频直接看内容。
    唔，内容就是，一群人在殴打一个人。
    “畜生！混蛋！”
    “打死你！你害死了我们所有人！”
    “你活该断子绝孙！活该千刀万剐！”
    “反正都要死，先杀了你，先杀了你！”
    这一群人人头耸动，根本看不出有多少个。不过还是能看出他们都不是人，而且一个个死状甚惨。
    烂手烂脚是标配，骨头全都烂出来给你看。稍微好点的前胸烂到后背，至少脸还算完整，能看出个人样。最糟糕的就一片额头还没烂完，下面全是骨头和烂肉组成的人形，惨不忍睹。
    “呕。”高清显示器上的画面直接让赵三吐了，毕竟这并不是啥恐怖片，视频里的‘烂’人都太写实了，人的本能反应就是要吐的。
    秦瑞没吐，因为他已经看过一回吐过一次了，但他发现钟衡几乎没什么反应还是惊了。高人就是高人，久经鬼场不用说啊，简直心若冰清天塌不惊。
    钟衡这种场面确实见了不少，不过是在梦里。现实中看到还是极度反胃，若不是意志力够强能忍住，当场就要出丑了。
    “该去哪去哪吧，看着都渗人。”钟衡也没那恶趣味多欣赏，伸手快速在屏幕上一点，蓝火闪过，屏幕里的死人们如烟尘散去。
    他们连惨叫声都没有，显然比之前那个地主弱鸡的多。不过这里同样只有他们的一缕阴气而已，本体并不在此。
    小鬼们消失，被他们围殴的可怜人便露了出来。看得出是个挺漂亮的女人，只是现在鼻青脸肿凄惨极了。
    她应该看不到屏幕外的钟衡三人，迷茫地左右望望后，走出了镜头。
    “鬼差先生，你不能把她拽出来么？”秦瑞急了，伸手往屏幕上摸，他的手当然伸不进去。
    “你只是看到她而已，她怎么会在显示器里呢？”钟衡在屏幕上点了点：“他们应该都在这间老宅里，从哪里来又回哪里去了。
    我会去消灭这些厉鬼，并尝试把你的属下救回来，但不担保。不过在此之前，我也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秦瑞忙不迭地点头：“需要我帮忙？没问题，您尽管说。只能能帮上，我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
    “没那么严重啦。”钟衡神秘兮兮地笑道：“是秦主播你擅长的事，不过不要怪我抢你饭碗就好。”

 44、新合作

    秦瑞做恐怖直播的时候，国内这一全新的娱乐形式才刚刚开始起步。说是全新也不尽然，十多年前半夜的鬼故事广播才是真正的初代目。
    不过近乎第一人称的视频直播还是把这一娱乐形式带到了更高的层次，比如说吧，秦瑞原来也做过恐怖广播，一晚上收听最高峰的时候能有五万人左右。
    但自从他开始直播，同时在线就没低过十万。等他又开了窍，自己编造故事并在直播中设置机关和神秘事件，每一次的定点直播没有一百万观众在线都不好意思说是直播成功。
    夜火恐怖直播在三年多的积累后，俨然已经成这个行业里的领军者之一。跺一跺脚不说整个行业抖三抖，但也是任何人无法忽视的。
    秦瑞不是没想过行业竞争者的问题，担心嘛只有一点点，毕竟他的名气和品牌都炒作起来了，只要自己不做死，基本都会稳步上升。
    拍恐怖直播会碰到真鬼是他第一个没想到的，这几天下来他都处于惶惶然的状态，完全没思考以后要怎么办。
    现在嘛，当眼前的鬼差先生说出自己的要求后，他才猛然一惊，艹！以后他的骗人恐怖直播还能继续吗？
    “您是说，让我给您做一次恐怖直播？把驱鬼的过程直接直播到网络上？”
    秦瑞脑子僵硬了好一会才把这段内容给理解明白，第一念头就是抢生意的来了，还tm要用自己的设备来抢自己的生意！
    冒出来的第二个念头则是，恐怖直播让这位给弄得要拍抓真鬼直播。观众可不管你直播抓真鬼还是假鬼，他们只要好看，只要精彩。
    抓真鬼和抓假鬼，这还用比么？就刚刚那地主和地主家里人的惨状，完虐市面上所有恐怖电影几条街啊。
    钟衡似是看出了他的想法，不禁笑道：
    “秦主播，你不会以后还想搞恐怖直播吧，怕我抢了你的饭碗？你大可不必这么想，这个饭碗，其实已经碎了。
    你们撞鬼，可以说是偶然，也可以说是必然。从蓝月当空的那天开始，所有搞恐怖直播的人都有可能撞鬼，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蓝月当空，你就把它当成一个预兆吧，很糟糕的预兆。”
    “不会吧。”秦瑞不是很相信钟衡的说法，但自己已经撞鬼了，又怎么证明这事几率不大呢？撞一次tm损失两个人，哪个公司敢这么折腾？
    他不是个笨人，脑子转着转着也就明白了。就算钟衡说的是几率是夸张了又怎么样？搞恐怖直播确实有可能撞鬼啊，这tm几率再低，撞上一次谁都吃不消。
    换他自己，这次事件结束后他还敢搞恐怖直播么？答案当然是否定的，这是有后遗症的！
    至于什么蓝月亮之说，他就纯粹只听听而已了，左耳进右耳出。
    秦瑞短短思考了几分钟后便用力点点头，但他开口却不是直接满嘴答应：“没问题鬼差先生，我可以借你设备，甚至可以用我的公众号为你宣传，但我有一个要求，请你务必答应。”
    钟衡想出要搞驱鬼直播绝对是拍拍脑袋的主意，差不多就是睡一觉的时间吧。不过这个主意冒出来后便一发而不可收拾，因为太赞了。
    说实话，当钟衡接受自己提前获知了未来五十年自己的记忆后，并没有产生任何拯救世界的想法。当然，现在也没有。
    无论未来还是现在的钟衡，都深知有多大盘子吃多少饭的道理。现在的自己看起来确实会比未来的自己强大很多，但在面对很快将席卷整个人类世界的巨大危机前，还是深感自己的弱小无力。
    直播能拯救人类么？唔，当然不行！
    钟衡能想到的直播好处有两个，一个当然就是赚钱，从秦瑞三年就能建成一个规模不小的工作室就能看出这行利润有多大。
    别看钟衡应该很快就能拿到几百万夏币，在他未来的计划里，几百万只是杯水车薪，来多少都能短时间消化掉，自然钱是越多越好。
    至于第二个好处，自然是影响力。钟衡没想过做全世界的救世主没错，但夏国人，他还是会尽所能地能救多少是多少。
    这不是什么圣母的问题，而是钟衡清楚地知道，夏国能多一些人意识到厉鬼在复苏，才会有更多的鬼差更早地得到重视，而鬼差多了，夏国的安全就会多一些保障。而夏国安全了，钟衡和他在意的人才会有更多保障。
    这是个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的问题，也是钟衡力所能及且能做到的。那为什么不做，一箭双雕啊，当然要做。
    而且有秦瑞现成的资源和渠道在这里，不用白不用啊，搞个直播，然后大火，简简单单。
    至于秦瑞的要求，先听听再说，合理就答应，不合理就拒绝，钟衡没任何思想包袱。
    “你说。”
    “我想要鬼差先生加入我们工作室，呃，不对，是想要鬼差先生同意我及我的工作室加入你的工作室！”
    秦瑞说地很快，但口齿比较清楚，不会让人听错。
    钟衡却以为自己是听错了，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你要加入我们？整个工作室加入？你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么？”
    “放心吧鬼差先生，我知道自己说了什么。”秦瑞可能之前还有些犹豫，但话已出口，他的想法反而坚定下来。
    “就像鬼差先生之前说的那样，我恐怕以后很难再继续做恐怖直播的主播了。但我在这行工作了这么多年，现在放弃真是很不甘心，而且换行做别的我也未必做得来。
    所以我还是做恐怖直播好了，你看这里所有的设备和人员都是现成的，宣传渠道也经营多年不用重新培养。
    除了这些之外，工作室的名字，主播人选，都可以由鬼差先生你来更改。夜火恐怖直播从此不需要存在了，至于其它的直播，本来就是添头不赚钱，有没有也无所谓。
    我很认真的，鬼差先生你看怎样？”
    “可以是可以。”钟衡当然同意秦瑞这样的做法，他只是觉得秦瑞对他好像太有信心了点，这不是还没开始驱鬼么。
    哦对，秦瑞也只是口头上说说，工作室要全部转到钟衡名下的话，他还不干咧。夏国的信息保障是个巨大问题，自己在秦瑞面前只露露脸没事，要签署什么合同之类的话，以后有心人只要随便找找就能找到自己。
    如今的钟衡还很弱小，并不想让自己暴露在大众的视野里。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他比谁都懂。
    “这样，秦主播，我并不想要你的产业，但我可以做你的主播。不过要有个主次之分，恐怖直播什么时候开始由我说了算。
    当然，不是由我主播的话，什么时间直播我不管。
    由我主播的直播，收益我拿一半，别的我不管，你看这样行不行。”
    “可以，当然可以！”秦瑞一惊随即又一喜，工作室不用改名当然好！至于收益分半，他感觉只要有钟衡在，恐怖直播以后的收益肯定会呈直线直线上升趋势，而且只会多不会少。

 45、打广告

    秦瑞心头的算盘打得啪啪响，钟衡其实猜的也没错，在驱鬼还没完成前，秦瑞说什么都只是口头协议。驱鬼失败的话，他完全可以转头不认账。如果驱鬼成功，别看他以后的收益分半出去，实际上的收益却只可能增多，怎么看他都是赚的。
    只是秦瑞并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一次能和钟衡捆绑在一起的机会，等以后他再知道这机会有多珍贵的时候，早就晚了。
    “好，那就从这次开始吧，秦主播要多长时间准备？”钟衡看得出秦瑞的小九九，但他无所谓，他要的是便利，然后能达成目的就行。
    身边帮忙的人就算能得到很多好处，那也是他们自己努力的成果，钟衡并不会嫉妒。
    “很快！给我三个小时，刚好天黑！”要救下属和自己，同时也要开始开辟自己事业的第二春，秦瑞显得非常积极。
    他迅速跑到自己办公室去打各种电话，要把其他的员工赶紧叫来，同时也在自己的公众号上发布今晚要直播的预告。
    预告其实应该更早点发才会有更多关注，但今天是特例。如果今天直播失败，以后夜火直播直接就消失了，如果成功，那今天这点损失又算啥。
    秦瑞跑开了，赵三这才终于把肚子里憋住的那口气吐出来。短短一小时，他累积的惊讶都快把自己撑爆了。
    电脑上的阴气不说，转头一句话把人家工作室吞并了一半，对方还一副感恩戴德的表情，这操作实在太骚。
    “老钟，你这就成他工作室的股东了？”
    “不然呢。你家不缺钱，工作室的钱就不分你了，我要钱有用。”钟衡拍拍赵三的肩膀：“刚才你就是吐了下，心理素质确实不错，今晚你跟我一起去老宅吧。”
    钱不钱的赵三一点不在意，钟衡的后半句话直接让他浑身一激灵。
    “不是吧，我也要去？我啥也不会啊。”
    “今天就是让你壮胆的，安全问题你完全不用担心，但你得去，明白么。”钟衡认真看着他道：
    “当然，如果你觉得确实受不了，不想去也没问题，我尊重你的选择。
    我也要事先说明，你只有这一次的选择机会。如果你选择跟下去，就绝对不允许再退出，明白么？”
    赵三呼吸都粗重了几分，他这时才终于明白所谓驱鬼有多可怕，说笑要跟着钟衡做他的左膀右臂是多沉重的决定。
    他并没有思考太久：“我相信你，你说过世界上厉鬼会越来越多。如果我没这个天赋也就算了，但既然有，我可不想因为害怕，以后碰到厉鬼就只有逃命的份。
    不想了，我加入！今晚去就今晚去！”
    钟衡很满意赵三的回答，拍在他肩头的手又重了几分，脸上也冒出一丝古怪的笑意：
    “好，晚上我再介绍另外一个同伴给你认识。”
    “哎？”
    午夜恐怖直播这一周的日子非常好过，主播梁丫丫已经连续两次收到十万夏币的超级火箭打赏了，她快乐地想在镜头前跳个脱衣舞。
    啊，当然不能真地脱，她是恐怖直播，不是福利直播，而且脱了会被拉黑账号的，不划算不划算。
    换在一周前，她哪来这么豪气的金主，这全是夜火恐怖直播突然停播后散逸过来的。
    夜火直播突然停播是出啥事了么？没人知道，圈子里各种谣言都有，但啥证据都没有。可能性最大的流言是说，主播秦瑞最近的那次直播犯了法，夜入保护性古建筑可不是犯法嘛，搞不好被请去局子里喝茶了。
    这一喝少不了半个月，半个月啊，最好一辈子都别出来了！
    梁丫丫快乐地看着手机银行里的余额，电脑上则在无目的地刷着直播主页。她今天没直播，难得窝在家里休息的时候她就喜欢看看别人的直播，也看恐怖直播，不过多是以刷黑评为主。
    不是自己的直播间凭什么火呀？刷刷刷！难看！太假！
    号被封了就换号，她有几百个号呢，每次休息的时候总这么干地乐此不疲。
    “又封了？这次怎么这么快！不行，我得换个ip，重启下电脑好了。恩？广告？”
    梁丫丫正要把浏览器关掉，直播网站突然跳出个广告来。她眉头一皱正想顺手关掉，等下一秒看清广告内容时，眼珠子陡然瞪大。
    “今夜最恐怖的驱鬼直播，没有之一！夜火等你？秦瑞你丫没死么！”
    哐当！梁丫丫直接摔了心爱的猫爪杯，一天的好心情荡然无存。虽然不想承认，但夜火恐怖直播一开始，她就没生意这事还是没法否认的客观事实。
    “果然tm流言就是一点不能信，他哪里被抓了，还不是在这好好的！恩？等下，驱鬼直播？哈哈，秦瑞是傻了么？他居然敢搞驱鬼！”
    梁丫丫仔细看了看广告后，心情又好了起来，而且有点幸灾乐祸。
    恐怖直播虽然打着恐怖的招牌，但鬼啊神啊的都还是只打打擦边球。一个嘛是目前为止还没哪个恐怖直播是真拍到有鬼的，再一个，在直播里人造点悬疑很容易，人造鬼？再怎么搞都很假的，又不是电影可以做后期特效。
    “你自己作死就不要怪我咯。”梁丫丫搞不清夜火秦瑞为什么这么做，可能是想开辟一条新的捞钱路子，也可能就单纯地是脑子抽筋了。
    梁丫丫才不管秦瑞是怎么想的，做为同行，她准备好好地给秦瑞上一课，让对方回忆起当年刚刚开始做直播时的恐惧。
    同一时间，看到夜火恐怖直播广告的主播不止一个两个。秦瑞可是出了大血，为了这个只维持六个钟头的跳窗广告，他花出了六位数。
    效果当然也是杠杠的，只是看到他广告的主播们，但凡有点联系的都开始聚众讨论起来，对秦瑞的所谓‘驱鬼’非常感兴趣。
    ‘驱鬼啊，秦瑞是疯了吧，居然敢打这样的噱头？’
    ‘你怎么知道人家疯了，说不定只是傻呢，哈哈。’
    ‘别闹，你们听我说，有没有可能秦瑞真的请了个驱鬼大师来？真有本事的驱鬼大师可不是不存在哦。’
    ‘你才别闹，夏国不是对面大洋国，我们的恐怖直播圈子就这么大，秦瑞有多大谱子谁还不知道啊。真有本事的驱鬼大师会陪他玩直播？怕是一次驱鬼的收费就够他赚一年了吧。’
    ‘楼上+1，真正驱鬼圈子的事我稍微知道一点，大部分信息我发了毒誓不能说，但有一点可以说，鬼是不可能被直播的。
    一般人用肉眼根本看不见鬼，摄像机同样也拍不下来。看都看不见，秦瑞就算真能驱，观众谁知道他在干嘛，跳大神么？
    哈，我敢断言，秦瑞还是要演一出戏，而且肯定会很像一回事。但我们肯定看不到真正有形状的鬼，要不然打个赌怎么样？’
    ‘哎哟，打赌这主意好，我喜欢的。算我一个，我赌秦瑞要演戏！’
    ‘啧，演戏有那么容易还要演员做啥。我赌秦瑞做假鬼，我出一万！’
    ‘想一想确实，还是做假鬼简单，我赌假鬼！’
    ‘吔？这么一看，好像没人赌秦瑞今晚会真驱鬼的哦？有人坐庄没有，算一算秦瑞如果真驱鬼有多大赔率啊，我这人最喜欢押冷门了！’
    ‘楼上是狼人……’
    ‘狼人+1。’
    ‘狼人+10086.’

 46、小红来了

    夜里九点半，距秦瑞广告打出去已经三个半小时，直播会在半小时后开始。
    这时秦瑞已经带着钟衡和赵三来到了地主大宅外，进去是不可能进去的，他这辈子都不会再想进去一次。
    哪怕是呆在门外百米多远的亭子里，他还是很忐忑地问了钟衡好几回，‘鬼差先生，我们这里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钟衡回答了两次后翻了白眼：
    “你再唠叨会变成祥林嫂的。”
    秦瑞干笑：“我这是真怕，真怕了。”
    亭子里现在就他们三个人，一般秦瑞做直播的时候，身边也会跟着两个人。一个负责门卫，驱离无关人员或意图捣乱人员，另一个就是负责各种事先设定好的机关的操作师了。
    今天嘛秦瑞一个没叫，他叫来加班的工作人员全是负责网络宣传的，现在都在公司里引导舆论。
    “那个，鬼差先生，我还有什么需要做的么？”秦瑞闭嘴半天后还是忍不住要说话。
    “老赵学会怎么用直播手机了么？”钟衡回了句好像不搭边的问题，一旁低头还在摆弄一部全屏手机的赵三猛抬起头。
    “会了，我会用了！”
    “没问你！”钟衡很粗暴地打断他的话，他更相信专业人士的评判，因为直播手机的使用直接就关系到了直播效果的好坏。
    秦瑞倒是也点头：“赵先生的手很稳，也很有镜头感。手机拍摄的基本操作都是很简单的，我感觉没什么问题了，只要别把手机摔了就行。”
    秦瑞并不知道赵三叫什么，钟衡只介绍了一个赵字，显然是不准备把真实姓名相告了。这对秦瑞是并无所谓的事，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但管它呢，他只要有钟衡的联系方式就行了。
    为什么要教赵三用直播手机，因为待会进老宅拍摄的会是赵三而不是他秦瑞。前头已经说了，这老宅他这辈子都不想再进去一步。
    而同时钟衡也需要赵三进去，正好给他件事做，免得他神思不守。
    “好，你说行就行。”钟衡这才满意，他转过头看跃跃欲试的赵三：“老赵你可千万别掉链子哈，安全问题不用担心，我会在你身后。你只要注意好别把主角拍漏了就行，这可是我们搞恐怖直播的第一炮，得打响打漂亮了！”
    赵三一直没问过钟衡为什么要搞驱鬼的恐怖直播，他的脑容量真不大，想着要怎么成为厉害的驱鬼大师已经占掉百分之九十了，哪有空余去想其它。
    但听完钟衡的话他还是惊了：“你在我身后？那我拍谁？”
    “呵呵，拍她。”钟衡挑了挑眉头，伸手指向亭外。
    赵三和秦瑞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亭外不远处的巷子里，一道猩红身影正缓缓走来。
    夜风好像更凉了些，冷得人忍不住就要打哆嗦。
    夜火驱鬼恐怖直播开播前五分钟，直播间里已经涌入了七万五千多观众，对只有夜火logo的漆黑屏幕射出无数弹幕。
    ‘开始没有？’
    ‘听说是驱鬼，666！’
    ‘驱鬼666，驱鬼失败的话就更666！’
    ‘失败666！失败我给十根火箭！’
    ‘555，好可怕，只有黑屏好可怕！’
    ‘秦大大呢！为什么还没有出来？明明已经……，呃好吧时间还没到，但你可以先出来的！’
    ‘弱弱地问一句，难道只有我在意今晚的驱鬼直播要播啥么？’
    ‘并不是，我猜秦大大是找到了一个女鬼，然后今晚要以嘿嘿嘿来驱鬼！’
    ‘问题来了，*鬼算黄播么？’
    ‘感觉好像进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地方，今天是*鬼专场么？’
    评论越来越多，楼也越来越歪。还好在歪楼者和好奇者的耐心彻底被耗尽前，漆黑的夜火恐怖直播间亮了起来。
    熟悉的夜火宣传动画过后，屏幕渐渐暗沉下去，一抹鲜红在画面正当中显得非常突兀。
    鲜红并不突兀，因为那只是一袭长裙。突兀的是穿裙子的人，长发披肩，几乎不施粉黛，却又美地让人惊心动魄。
    美是不会让人感觉突兀的，突兀的是她的神情。冷若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简直如同从画里走出来的倩女幽魂。
    直播间的弹幕就像被断流了一样空白了大片，足足十多秒后才开始有手快的家伙打出了尖叫：
    ‘女神！！！！！！’
    秦瑞恰时地从一旁跳出来：
    “隆重介绍一下，今晚的女主角女一号，小红。”
    ‘女神！女神！！！’
    ‘哪来的女神？？没见过啊！’
    ‘我的天啊，我恋爱了！女神好冷，但我好喜欢！’
    ‘秦大大出现啦！’
    ‘女神！女神！女神快告诉我你叫什么！’
    ‘小红？天啊，这名字简直，简直……’
    ‘简直太接地气了！小红女神，今天起我就是你的粉丝！’
    看着一串串弹幕，秦瑞在尽头下的手指不停地搓啊搓，一群死网友有没有那么现实？看到美女就完全把他秦大大给忘光啦！
    虽然美女确实很没啦，但别忘了这是夜火直播啊！
    我……，哦见鬼，好冷，小红为什么这么冷？
    钟衡很满意赵三和秦瑞现在的表情，那是惊恐和惊艳混合在一起产生的情绪，真是太有意思了。
    赵三紧紧抓着手机，很努力地在拍摄。镜头前的小红冷艳无双，显然很有成为明星的潜力，只可惜她是鬼仆，不通过直播方式的话，钟衡才不会冒险让她和活人接触。
    秦瑞也在镜头前，正强颜欢笑地向夜火直播的老观众们介绍小红。不强颜欢笑不行啊，小红虽然很漂亮，但站在她身边不知怎么就冷地吓人。
    别看秦瑞现在嗓门很大，表情又丰富，显得很猥琐的样子，底下两条腿已经冷地直打哆嗦。把人介绍完后果断地躲到一边直呵凉气，看着小红的表情更是惊疑不定。
    “别怕，没点本事怎么敢进鬼屋对吧。”钟衡拍了拍秦瑞的肩膀，笑眯眯地像只老狐狸。
    “很厉害，很厉害。”秦瑞实际上也不知道哪里厉害，但毫无疑问小红根本不是正常人。果然只有非正常人才能除鬼的对吧，他这种正常人就应该有多远躲多远。
    秦瑞就像突然想通了什么似得，内心仅存的一点点嫉妒心彻底烟消云散，整个人变得佛系起来。
    他的注意力马上转到了直播信息上，并很快惊喜地一挥拳：“观看人数上涨很快，已经突破十万了，接下来就看留存人数，我觉得也不会少。”

 47、亮相

    “十万？是真实的观看人数么？”钟衡也不由得为这个数字侧目，他以为最终观看直播的能有一两万就不错了，哪晓得开场就是十万。他这才发现，自己好像有点低估秦瑞的夜火直播了。
    不过也没关系，直播人数越多，对钟衡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至于对秦瑞，大概以后会更重视一些吧。
    而接下来，就得看小红的了。钟衡渐渐集中注意力，现在他就是小红，他是主播，他要进入地主老宅去驱鬼了！
    钟衡也看了直播间里的弹幕，虽然觉得挺可乐的，但他知道直播火不火主播的能力是很重要的，颜值只是次要条件。
    镜头前的小红嘛依然面无表情，钟衡控制她说话已经没什么问题，但做表情实在有点太难，干脆不做。
    “前面就是地主鬼宅，我们现在去除鬼，跟着看吧。”
    小红在秦瑞介绍完自己后，伸手向地主家老宅大门指了指，手指随后转个弯朝向镜头勾了勾。
    除此之外再没别的表达，竟是莲步轻移，直接往老宅里走了。
    直播间里又是一次弹幕断流，但这次断流绝不是因为惊艳，而是懵逼后的静默。哪有这样的主播开场，这是哪啊？地主老宅又是哪啊？老宅里有些啥啊你就去驱鬼！
    看直播的观众的可没那么好的耐心，他们需要预期值，需要知道我今天能看到啥。他们当然也有好奇心，但他们的好奇心只有针尖大，看不到想看的，瞬间就右上角点了x。
    秦瑞也傻x了，他没怀疑小红的除鬼能力，但完全没想到小红的主播能力居然是零啊！
    这怎么办，现在不会介绍，待会进去除鬼不会是三下五除二把厉鬼全干掉，屁话不说转头就走吧？
    这可不行！这么干的话，别说现在的十万观众，能不能有一万留下来都很难说啊。
    秦瑞瞪着眼几秒钟后，突然拿起了麦克风：
    “大家好，我是秦瑞。因为小红需要全心之至消灭厉鬼，那么解说的任务就交给我老秦了！
    首先说说这栋老宅吧，有些老朋友认得它，有些新朋友不认得它。不管你们认不认得，今天你们都得重新认识一下啦！”
    秦瑞的声音没有小红的声音好听，但胜在热情有温度，还略带些磁性。最重要的是他居然在解说啊，现场解说驱鬼，开天辟地第一遭好么！
    ‘感觉好像见证了历史。’
    ‘66666，我要刷火箭了！’
    ‘我滴个亲娘咧，驱鬼也能解说了，科技是第一生产力诚不欺我。’
    ‘活的时间长，果然什么都能见到。’
    ‘前面的那位太天真了，说不定死了也能看到哦，还是现场。’
    ‘不管了，我要刷火箭！’
    ‘秦大大这么努力，希望能看到真正的驱鬼。’
    ‘加油，加油！’
    ‘感觉像在看直播打游戏，就是真实感太强了！加油！’
    秦瑞果然很有急智，他的解说瞬间拉出了大批弹幕。他喜在心头，也更加努力起来。
    小红进老宅倒是并没有走得很快，这个秦瑞在之前就提点过，进门要慢，在没有危险的时候任何动作都要放慢，因为这样才好拍摄。
    离老宅距离越来越近，可怜的赵三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赵三一开始以为自己已经做好准备了，但门在眼前还是忍不住两腿打颤。
    这倒也正常，话说得热血澎湃，事到临头却尿裤子的人比比皆是。赵三只是两腿打颤而已，手依然很稳，镜头跟着小红一丝不苟，胜过那些只会说的人不知多少。
    “没什么好怕的，我就在你身后，做好你的事就行。”
    钟衡轻拍了一下赵三的肩头，算是给他勇气。让赵三和小红两个单独进鬼屋，钟衡当然不会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毕竟是真的会有危险。
    而且钟衡今天非要赵三跟着进去，可不仅仅是为让他练胆。
    “放心，我没事。”赵三做了两下深呼吸，渐渐平静下来，开始专注于自己的工作。
    这时已经单手推开了老宅的大门，吱嘎声响中，一股不知哪来的邪风呼啸而出。
    小红被吹得长发翻飞，但脚步没有停下半点，一步两步，坚定地走进了老宅。
    这时秦瑞也已经解释完了老宅的来历，老观众当然知道这老宅是上上周就直播过在这里寻鬼的，所以完全不明白为啥又他喵地来了，秦奋当然得解释。
    “很多老观众都不明白我们为什么又来这里了对吧，哦豁，有人猜中了，没错，就是因为我真在这里撞鬼了！
    夜火恐怖直播这么多天都没把老宅寻鬼的视频剪辑出来，为什么？因为我见鬼了啊！
    别笑，别点赞，我说的可都是真的！因为见鬼，夜火工作室已经有两名员工失踪了，分别是我的后期剪辑小九，还有一位你们甚至都认识，我们的美妆博主小兰。”
    秦瑞话说到这，弹幕开始冒出各种？？？。
    ‘小兰博主怎么了？’
    ‘秦大大不带这样开玩笑的，小兰是美妆主播啊，才不要和你的恐怖直播掺和在一起。’
    ‘一听就是骗人的，失踪了怎么不报警！’
    ‘两天没见到小兰主播了，秦大大你到底做了什么？’
    ‘啊！我感觉我要报警了，谁也别拦我！’
    秦瑞的话却没因为这些弹幕停住，他这时已经投入了些情绪，而直播间的气氛也随着小红踏入老宅而变得阴森起来。
    “我不需要说谎的，正是因为失踪了两个人，我才请了驱鬼大师小红来帮忙。如果连她也失败，我就只能报警了，但我并不觉得报警会有用。
    我知道很多朋友都不相信我说的，没关系，继续看今天的直播就好。友情提示，请不要一个人看哦，今天的直播内容会比你们以往看到的任何直播都惊悚吓人，而且绝对不是同一个次元的产物。
    现在，让我们把视线回到小红身上吧，现在她已经到了大堂……”
    老宅里的阴风随着小红踏入戛然而止，四周的光线似乎都暗了一些，紧接着，也踏入老宅的赵三忍不住浑身一抖。

 48、地主礼遇

    赵三并不是感觉冷，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突然笼罩全身。而且他看到了阴气，和在秦瑞工作室里一样的阴气，但要浓郁太多。
    不用赵三回头，钟衡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便伸手在他僵硬的背上戳了戳，以示安全。
    现在已经是直播中了，可不能随便开口说话。
    地主老宅入门便是广场，青石板铺就，保护地很好，石板中间几乎看不到多少茂盛的杂草。
    广场两侧是围墙，正对着大门的大堂有一百多平，保存完好。桌椅板凳都还是百年前的模样，只有木质的墙壁被岁月脱掉了大多漆皮，显得斑驳不堪。
    而在小红眼里，这大堂里的阴气浓郁到几乎要满溢出来了，里头不但有鬼，恐怕还不止一个。
    在踏入大堂前，小红转头看向手机摄像头，嘴角微微动了下，就算是笑了：
    “小心了。”
    说完这句，她跨过了大堂的门槛。
    赵三的镜头紧随其后，下一秒，骤变陡生。
    原本老化斑驳的大堂突然长出了崭新的漆皮，所有桌椅板凳也焕然一新，像是刚刚才从木器厂里拿出来一样。
    赵三浑身抖了抖，不过随即因为钟衡搭在他肩头上的手而平复下来。毕竟小红有言在先不是么，要小心了！
    镜头外的秦瑞同样因为这骤然的变化卡住了喉咙，下一秒他努力让专业态度驾驭自己的喉咙，但发声还是受到了影响。
    “大，大家看到了！这绝对不是特效，我老秦在现场直播，现场直播晓得吧！这种特效绝对不是我夜火工作室做得起的能明白吧！
    同学们，见证历史吧。不要怀疑，这就是闹鬼了。”
    弹幕里已然跟着爆炸，瞬间刷过的字幕几乎把屏幕都给遮挡了。
    ‘666完全不足以形容。’
    ‘……这是要出大事。’
    ‘我敢打赌，这是特效！’
    ‘前面的，我用一个后期特效人员的职业生命和你打赌，这绝对不是特效！’
    ‘如果证明是特效，秦大大你的职业生涯药丸！’
    场外弹幕炸裂，同时进入直播间的人数也开始快速上升。十万早被超过，现在是奔着二十万去了。
    大堂变成了民国时的大堂，这还只是开始。小红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毫无所动，继续走到大堂中央。
    这时如果有专业的摄影师，应该要跑到小红的面前去拍正面特写。赵三已经很平静了，但还没胆子大到走到小红前面去，而且这时，大堂通向后屋的两扇侧门开了一扇。
    侧门并没有实质的木门，只挂着绸缎的布帘，此时布帘被掀开，一个穿着员外服的大胖子走了出来。
    “恩？来客人了，怎么也没敲门。”
    “卧槽，就是他，就是他抓走了小久！”场外的秦瑞一下爆了，瞬间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说的和真的似得，我差点就信了。’
    ‘这样的特效得花多少钱啊，肯定是提前录好的吧。’
    ‘且看且珍惜，看完再说。’
    弹幕里的观众可没有秦瑞的感同身受，他们倒是看直播看进去了，但谁也没把直播当成真的。
    秦瑞也管不了这些，他现在只想知道小久和小兰怎么样了，是死是活。生要见人，死也要见尸啊。
    老宅好几年没活人呆着了，能从里头走出来的又哪有什么好东西。胖员外甚至连遮掩一下的意思都没有，抬起头来，眼睛里漆黑一片，没有眼白。
    他自顾自地走到大堂主位坐下，伸手向身后招了招：“有客人来了，还呆在后面做什么，都出来都出来。”
    门帘立时拉开，一个接一个地走出了仆人、丫鬟，然后是小姐、少爷，最后是姨太太和夫人。
    简直像开晚会谢幕一样，陆陆续续进来了三四十人。哦不对，应该是三四十只鬼，除了钟衡和赵三，这屋里就没活人。
    他们很快就挤满了大堂里的剩余空间，以小红所站的位置划线，前面全是鬼，阴风阵阵，黑瞳一片。
    有意思的是，这些鬼并没有一上来就喊打喊杀，也没有马上变成烂头烂尾的恶心模样。
    虽然他们这样看起来更恐怖，但似乎不会马上出现危险？
    “客人请坐吧。”胖员外又指了指主座下排的客座，目光掠过小红、赵三和钟衡三人。
    “不用了。”小红当然不会鬼说怎么做就怎么做，她也像员外一样伸出了手指，但指尖分明有红光闪动。
    “原来不是客人！”胖员外似乎有点意外，他全黑的眼睛里实在看不出什么情绪，但整间大堂突然震动。
    光影变幻，亮堂堂的空间瞬间阴沉下来，烛火变成了白火，钟衡在大堂外放下的聚光灯也完全照不进来了。
    三四十个鬼物在白火中露出獠牙，身形闪动着围到了小红身前。
    这样的移动和电影中可完全不一样，电影里为了让观众体验足够的恐怖，鬼那是能跑多慢就跑多慢。
    小红的动作同样不慢，鬼物们看到红芒时，一张红线交织的大网已然铺射出去。
    钟衡大概能明白，胖员外为什么会以为小红是客人。那可不是什么装x的套路，胖员外是真把小红当客人了，毕竟小红根本不是活人。
    厉鬼就是如此，他们根本不会掩饰本身的欲望，该怎样就怎样，想怎样就怎样。
    前一秒能对你客客套套，下一秒兵戎相向同样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连心理变化都不会有。
    三四十个鬼物看着声势浩大，然而碰上血线便如同阳光白雪，瞬间消融。消融前的一刹那，鬼物原形毕露，烂头烂尾的恶心外表全被摄像镜头直播了出去。
    哪怕只有两三秒，鬼物们的尖叫和尊荣也让直播间的弹幕断流了好一会，时间长到秦瑞还以为是断网了。
    秦瑞也被吓着了，但他恢复地比较快，所以能马上赶回来继续解说。
    “大家是不是被吓到了？我也被吓到了！好可怕的鬼，他们果然是因为麻风病死的，都烂成那样了才死去，可想而知他们生前经受了多大的折磨。
    但我们的驱鬼大师小红更厉害是不是，就一下，你们都看到了吧，一下就干掉了那么多厉鬼！太强了！”

 49、碾压

    秦瑞在老宅外歇斯底里，小红的战斗还在继续。说是战斗也谈不上，因为完全是一面倒的碾压，血网笼罩之处，没有一个鬼物能撑住五秒不散。
    忠实举着手机拍摄的赵三虽然一直闭着嘴，但明显已经非常兴奋。前排人员有这样的超级战斗力，他这个后勤才更安全嘛，果然钟衡不会坑自己。
    站在最后的钟衡却是在微微皱眉，小红战力无双是正常的，因为这些厉鬼都只是真正厉鬼的附庸而已，并不是占据着这栋老宅的厉鬼本身。
    连这样的伥鬼都摆不平的话，钟衡哪会安心做壁上观。
    但伥鬼被消灭地很快，真正的厉鬼却依然稳坐钓鱼台。当然是那个员外，在秦瑞的故事里他是最早死去的人，也是怨气最大的一个，如今所有坑害过他的人都成了他的傀儡，真是怎么死都不心痛。
    他不心痛，钟衡却在心痛小红的血液储备。血神虽然很强，就像六管加特林一样，威力爆炸，但没子弹的话和烧火棍没啥差别。
    不行，得擒贼先擒王，先干掉胖员外！咦？他去哪了？
    就一晃神的功夫，胖员外居然不见了，只剩下他同样圆润的原配夫人坐在主座上。这夫人倒也一副幕后boss的做派，可惜那微弱的阴气强度直接就把她给出卖了。
    “不要浪费时间了。”
    钟衡直接给小红下了命令，三四十只鬼物已经被消灭大半，但要消灭剩余的依然会浪费非常多的血液。小红当即目光一凛，下一秒身形已经越过那些悍不畏死的鬼物，伸手抓向猝不及防的胖夫人头顶。
    胖夫人同样悍勇，不退反进，双手褪去肉色，两根光秃秃的骨爪就想抓住小红的手。
    然而料想中的碰撞并没到来，小红的手更快一步，从两根骨爪间穿过，直接印在胖夫人额头。
    凄厉的惨叫声稍闪即逝，还未死去的其他伥鬼也跟着哀嚎，没一会就同胖夫人一样烟消云散。
    “果然，还是只吸收到一点点阴气，这是什么情况？就算是伥鬼，这点阴气也太少了。”
    钟衡并不在意小红灭鬼的场面有多酷炫，他只在乎每一次灭鬼的收益有多少。这一场小红的支出如果是5的话，收入就只有1，大大地亏本了啊！
    不过全场还没打完，那个胖员外是回收成本的重中之重。嘶，好像胖员外的能力还没展现出来，支配伥鬼应该只是他的本能，希望不要冒出个太坑爹的能力呵。
    钟衡在思考，外面的直播间却已经爆炸。
    “除了666，我什么都表示不出来了！”
    “我的神啊，好莱坞大片也不过如此了吧。”
    “本土玄幻片崛起有望，吾心甚微。另求女主角名字，别告诉我她就叫小红啊！”
    “原谅我，我震撼了一分钟，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不管秦大大是不是挖坑，就冲这特效和女主角，火箭走起！”
    “呜呜呜，我被鬼吓到了，刚才我直接从凳子上翻出去了。”
    “前面的等等我，我尿了！然后截图发给我女朋友看，她也尿了！”
    “前面给力，祝你早日回归单身生活。”
    “弱弱举个手，还有人记得秦大大说过直播内容都是真的么？看起来也很像真的。”
    “哈哈哈哈，前面的笑话好好笑。”
    “新来的表示，不是驱鬼直播么？怎么是放电影啊，求电影名字！”
    “前面的，准备好新的心脏哦，因为旧的会被吓爆掉！”
    从小红动手开始，直播间的人数就奔着五十万去了，弹幕密集到秦瑞得给工作室那边发信息让那边人工控制，这才让大部分观众能正常看直播。
    能做到这程度真亏了秦瑞的专业度，因为小红战斗的场面过于逼真震撼，工作室那边的下属都频频发问秦瑞是怎么做到的。
    怎么说？暂时当然什么都不能说啊，说了也没人信。
    至于他的解说反倒容易，他毕竟是专业的，直接把自己代入到同样对小红和老宅一无所知的观众视角，用上各种震撼、惊悚、酷炫的形容词，简直完美。
    当然，主要还是因为小红的表现太过夺人眼球，这让秦瑞的解说只需要担任点缀的作用就行，主角都在屏幕里。
    随着胖夫人和所有伥鬼烟消云散，大堂重新又被聚光灯照亮。之前的崭新摆设全都变回了原样，也没有任何物品被损坏。
    收手的小红转身看向摄像头，这是秦瑞在耳麦里提醒钟衡和小红，少说话可以，但至少要介绍一下刚才做了啥，接下来又要去做啥。
    小红淡淡的话语声响起：
    “刚才那些鬼物应该是地主的家人和仆人，他们只是伥鬼，很弱。现在我们要去找最大的家伙，你们刚才应该也看见了，那个最早死于麻风病的胖员外。
    跟着我吧，不要被吓尿裤子。”
    从小红说话开始，弹幕就安静了下来。等她说完，一溜短小的弹幕飘过。
    “跟上了……”
    “跟上了，后面跟上。”
    “已跟上，小红姐姐666。”
    “霸气侧漏小姐姐，跟在你身后俺就啥也不怕啦！”
    这些弹幕钟衡也能看到，一边看就一边想笑。小姐姐确实霸气侧漏没错，但控制着小姐姐的可是个大老爷们哦，希望你们以后知道了不会想跳楼。啊，为了不让你们跳楼，还是不要你们知道好了，我真是善良。
    没有了鬼物变化的幻象，从大堂进入后宅便是一片漆黑。探照灯得放在后宅中央的天井才有用，这时钟衡却不敢离赵三太远，已经进入最危险的地方了，厉鬼可能从任何地方突然扑出来。
    黑暗中只有钟衡手里的大光距手电照亮前路，走出后门就是条长长环形走廊。中央是口干枯的大池塘，百多年前蓄满水时一定非常漂亮，可惜现在就像一头巨兽的大口，漆黑到连池底都看不清。
    走廊很快走完一半，回字最后的封口处便是后宅的入口，进去当先就该是员外的卧房，四周才是夫人和小妾、子女们的卧房。

 50、迷幻

    民国时地主的豪宅可一点不逊色古代的大地主，甚至比一些王公贵族也毫不逊色。
    后宅除了卧房外，有庭院有楼阁，有书房有茶室，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
    然而百多年后，这层层叠进的建筑对后人来说就是迷宫啊。秦瑞虽然之前做过一期视频，但也只是进了中间员外的大屋，当小红在大屋中没找到胖员外后，他这向导也就基本瞎了。
    “往右是妻妾们的住所，往左是子女们的住所。这死员外不呆在自己屋里，会去哪呢？”
    这是秦瑞在解说着，本以为胖员外就在员外的大屋，可居然扑了个空。能在员外大屋找到胖员外当然是最好的，找不到他能找到失踪的两个活人也好，可什么都没有。
    大屋里没有半点活人呆过的迹象，说实话看到这里时秦瑞的心是拔凉拔凉的。活能见到人，死能见到尸，无论是哪种结果，都比现在踪影全无的好。
    难道是被厉鬼囫囵吞掉了？这样的下场会不会太惨？他们又没做错过什么。
    这时夜火驱鬼直播的时间已经超过一个钟头，直播间的人数直奔百万而去，而且看势头肯定会超过百万。
    可惜秦瑞的心情却是糟透了，非常害怕自己会看到最不想看到的画面。
    “先去右边吧。”小红对着镜头说了句，点明了方向，好让秦瑞继续接话。
    大屋右边就是胖员外子女的住所，也是占地最大的一边。二十四个子女加上仆从，这里的房间多得简直像是蚂蚁窝。
    当然，这只是形容词，员外子女的住所自然比蚂蚁窝漂亮和舒适百倍。只是百年过去，剩下的也只有些暗沉木色勾勒的黑洞洞门扉了，让人看了只想往里面丢几颗手雷。
    小红手雷当然没有，也不会浪费宝贵的血液储藏，她站在门口就没动，只等钟衡将手电往里面照一下，便直接往前走。
    一间屋两间屋什么都没有，渐渐连阴气都感受不到了。钟衡算是有耐心的，这时也有点郁闷。
    而就在此时，他突然听见秦瑞疑惑的声音：“鬼差先生，你和小红女士在哪呢？怎么镜头里看不到你们了。
    你们已经到什么地方了？是员外子女那边还是妻妾那边？”
    “什么？刚才不是和你说过么，我们去子女那边了。”钟衡有点莫名：“而且老赵不是真在拍小红么，怎么会看不到，手机没电了？”
    秦瑞的声音却不像说谎：“真的看不到，鬼差先生，你们去子女房那边了吗？连灯光都没有。还好有月光，可亮度还是不够，观众们开始有怨言了。”
    “手机没问题，却拍不到我们？赵三！”钟衡的脚步猛然刹住，小红也同时停住脚步，原地不动转身一百八十度。
    两人这是同时将赵三围在了中间，直觉告诉钟衡，赵三有问题！
    “呀，被发现了。”“赵三”直接放下了手机，露出古怪的笑：“是我大意了，不过下次……”
    不等他话说完，小红已经抓住他的脸，五指合一。
    这东西当然不是赵三，否则在手指接触的刹那小红就会知道。“赵三”的脑袋在小红的指压下瞬间爆裂，但没有任何脑浆之类的组织炸出来，有的只是散逸的点点阴气而已。
    “上当了，这家伙的能力是幻术。”钟衡面沉如水，他现在终于知道胖员外的能力是什么，连他的感官都能欺骗，这样的幻术可不仅仅是幻象，明显已经达到能影响现实的程度。
    人类是感官动物，在未来，任何与幻术相关的能力都会被非常重视。因为幻术初期看似很弱，一旦成长起来到了“害”级，恐怖级别将呈几何级数暴增。
    鬼，害，魔，龙，神，这是未来对厉鬼以及鬼差力量等级的一个粗略划分。
    鬼级代表着同一时刻，一只厉鬼或鬼差只能对十名活人造成伤害；而害级，这个数量将直接乘以一百倍，也就是同时能对一千名活人造成伤害。
    魔级，那是能威胁一座城市的存在，几十万人都将被笼罩在他的阴影下。
    再往上自然更加可怕，到钟衡还有最后记忆的五十年后，第一个龙级厉鬼被发现，他所经之处简直就是天灾降临，几乎无人可挡。
    如果人类最后会灭绝的话，这个龙级的厉鬼肯定居功至伟。
    至于最后的神级，这是人类根据阴气的特性推断出的等级，只存在于理论中。一旦他出现，别说人类，整个地球也都不用反抗了。
    之所以说这些等级只是个粗略的划分，因为每个等级之间的差距实在过于巨大，同级之间想靠这种分级来衡量战力根本不可能。
    但如果是不同级之间，基本看到对方的等级高于自己就可以立刻转身跑路了，不怕就是死路一条。
    至于低于鬼级的厉鬼，那就是笼统的一堆，反正一样弱，没有任何级别。像苏芈，像金色池塘的三父子都是如此。
    但这个胖员外不一样！钟衡原本以为之前的那些夫人子女都是伥鬼，现在看来恐怕全是幻术。
    用幻术造出的三四十只鬼物，居然已经有触感能攻击人，他同时伤害十多个活人简直不要太容易。
    毫无疑问了，他已经是鬼级，需要钟衡全力以赴的鬼级。
    至于钟衡自己，在拥有了小红后，他也已经达到鬼级。只是他的攻击手段依然匮乏，面对鬼级厉鬼，除了小红，自己并没有太多手段。
    但现在他也想不了这么多了，眼前的赵三是幻象，那么真正赵三肯定已经陷入险境！
    “秦瑞，你还能看到老赵直播的内容么？”
    “还能，他还在直播，就是镜头里什么人也没有，他现在到一座大花园了。这是员外妻妾的住所！”
    秦瑞没敢多问，直接用最快的语速把赵三的状况告诉钟衡。同时他还得安抚观众，刻意营造些恐怖气氛出来。
    他知道里面恐怕出了问题，但他什么都做不了，也只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让自己尽量什么都不想。

 51、陷阱

    “居然是那边！”钟衡和小红毫不犹豫转身狂奔，高等级的幻术就是如此可怕，能让你毫无所觉地分道扬镳。员外妻妾那边的住所还不知道有多大，赵三随时会有危险。
    还好有一点值得欣慰，幻术能欺骗人的感官，却欺骗不了机械摄像头。或许这时赵三仍然以为自己跟着小红，但摄像头拍摄到的真实画面还是传到了老宅外。
    对了，胖员外目前的力量也传递不到老宅外去，否则秦瑞肯定也跑不了。
    钟衡担心赵三，脚下飞快地顺原路往回跑，但没跑两步他就猛然刹住。他发现路不对，来的时候明明穿过了一条回形走廊，现在杵在他面前的却是一条笔直不知通向何处的石板路。
    “所以我才最讨厌幻术！”钟衡恨恨地咬牙，梦中的未来，身为分金鬼差的他几乎被幻术完美克制，以至于但凡看到鬼级以上的厉鬼拥有幻术能力，他会转头就跑，根本碰也不想碰。
    但现在不行，赵三还在，钟衡不可能把赵三抛下自己跑掉，而且现在的他也不是梦里那个手段单一的分金鬼差了。
    “小红！”钟衡下意识地呵道。小红与他一魂双体，命令几乎就是神经信号，当即身如红霞，一跃冲天。
    钟衡在地上，小红在天上，两个视野交相对应，不协调的地方立刻清晰可辨。
    至于哪个眼中的老宅是真的，当然要以小红为标准！
    鬼级幻术能影响人的感官，却还影响不到鬼的感官，至少没办法同时影响。
    不等小红落地，钟衡已然蒙头冲向左侧墙壁，拳头上一个淡淡的文字亮出青芒。
    “金刚印”，以阴气驱动，短时间内增强使用者的力量和皮肤骨骼坚硬度。
    砰！拳头落处却不似砸在砖石墙上，而是戳破了一个气球，钟衡眼前豁然开朗。这里就是回形走廊的入口，胖员外藏地可真是深。
    已经是鬼级鬼差了，再用自己血当武器什么的实在有点可耻，所以今天在出发前钟衡就整理了一下自己现在所能驱动的阴文篆字，因为阴气总量的限制，他目前能用的阴文也就三个。
    金刚印是其中之一，攻守兼备，这时用来开路最好。
    然而路打开了，走廊上却并非空无一物，一个个烂成半骷髅状的恶心人形从干涸的池底很快爬上来，塞满了走廊每个角落。
    “你大爷的！”钟衡用力捏了捏拳头，知道这是厉鬼胖员外在故意拖延自己的时间。
    这些鬼物在金刚印面前也就是一拳的事，但问题是一拳也得挥出去耗时间才行，非常恶心。
    “你赢了，但我不信你的阴气是无限的！”钟衡没太多选择，也不犹豫，径直冲进鬼物群中。
    这些鬼物明显就是之前大堂里被小红灭掉的那些，伥鬼可没有死而复生的能力，厉鬼胖员外这时大概也懒得再掩饰了。
    金刚印催动之下，钟衡就像在气泡中遨游，一拳一个，轻松大片大片地戳破这些假鬼。
    而另一头，小红在落下后直接上了围墙，以她超越凡人的灵巧如一团红云般掠向胖员外的妻妾住所。
    两头并进，钟衡才不信厉鬼胖员外还能有更多的阴气来阻拦小红的行动。至于幻术，呵呵，小红可不是活人啊，正好是不吃他这套的异种。
    在小红眼中，一丝血色如美瞳般笼罩在前，透过血色，老宅就是原本的模样。她一路过去畅通无阻，也有鬼物偶尔冲上来拦阻，却追不上她的速度。
    身后一串鬼物嚎叫，小红充耳不闻，很快就看见秦瑞提到的大花园。
    朝花园跳下，小红头也不回向后勾手，一道血线横在空中，紧追而来的鬼物就像飞蛾扑火般全撞上去烟消云散。
    “秦瑞，老赵现在到哪了。”小红在花园里快速绕了一圈但没看见人，钟衡立刻问场外。
    秦瑞倒是一直盯着赵三的镜头，但这时也给不出太靠谱的答案：
    “鬼差先生，我现在能看到的依然是花圃和小树林，那里不是花园么？
    等等，我想到了，老宅的后院有片药园，现在的花和草可能是后来长出来的！”
    “明白了！”钟衡已经灭了所有幻术变出的鬼物，然而才冲过回形走廊，眼前居然又是一条回形走廊。
    “干！”钟衡知道眼前依然是幻术，但小红不在，他的眼睛可看不透这些。
    路看来要一点点摸出来，厉鬼胖员外对他的阻拦真是全方位的，看来也知道挡不住小红，至少也要把自己挡在这里。
    只能一心二用了，钟衡选择砸路，幻术变得墙肯定一戳就破，真实的墙则最多砸个坑出来。
    小红那边正按照秦瑞指的路线直奔药园，阻挡她的鬼物一路上就没少过，也在不断地消耗着她的血液储备。
    不得不说，厉鬼胖员外是钟衡目前碰到的最棘手的敌人。幻术够恶心不说，还非常聪明，若他能达到害级，在目前的世界几乎无人能治。
    只是说也奇怪，明明蓝月出现才一周不到，这个员外是怎么达到鬼级的？苏芈吃了四个活人的精气都还没达到质变，这只厉鬼才只吃了两个人吧？
    猜不到原因，等找到他的老窝就明白了。胖员外的老窝居然不是自己的屋子，那么会在哪，是他现在引诱赵三去的地方么？
    “鬼差先生，老赵到柴房了！”秦瑞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这回是有明确的地点了。
    “明白。”
    钟衡应着，和小红同时加快了脚步。
    小红有了准确的路线，在石子小路和回廊间风驰电掣。没一会，他的视野中便出现了赵三的背影。
    毫不犹豫，小红一把抓在赵三肩头，阻止他继续往不远处的柴房前进。
    在小红的视野里，不大的柴房几乎完全被浓郁阴气笼罩，简直是踏进去就十死无生的地方。
    “小红？那她是谁？！”赵三这时还处在幻术的影响中，本来神经只是紧张，回头看到身后居然是小红，顿时情绪就炸了。
    因为在他眼中，可是一直在跟拍小红的，同时出现两个小红，肯定有一个是鬼啊。
    赵三没法判断谁是鬼，只能惊恐地连连后退。
    厉鬼员外的幻术有两种表现，一种是制造出能让所有人看见的幻象，如之前大堂的布置和能攻击人的伥鬼，这些东西摄像头都能拍到。
    而另一种就是针对某个特定对象的，比如现在的赵三，他在不知不觉中就跟着自己眼里的小红走了，而同样中招的钟衡根本没有发觉。

 52、围攻

    但在赵三的镜头里，只能拍出真正的小红，拍不到赵三眼里的小红。
    “还不醒过来。”小红没有那个能力多费口舌，一滴血丝从指间溢出，笼罩在赵三眼瞳当中。
    透过血色，假的小红立刻在赵三眼里消失了，只剩个丫鬟状的女鬼在他面前愤怒地张牙舞爪，不一会也化作乌有。
    “这，是假的？我中招了？”
    赵三再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就是猪头了，后背上一瞬间便冷汗淋漓。
    再一抬头，阴气缭绕的柴房映入眼中，两腿更是发软，知道若不是小红动作够快，自己怕是就要葬身在柴房当中。
    “好了，不用担心，呆在我身后。”小红没法照顾赵三的情绪，将他拖到身后，独自面对已经开始有动静的柴房。
    柴房似乎一直在等待赵三进入其中，左右等不着便开始不耐烦起来。
    浓如墨汁的阴气剧烈翻腾，很快凝结成一个人形的玩意，正是厉鬼胖员外。
    “舍得出来了？”小红话语中虽然没有半点感情起伏，但咬牙切齿的感觉已经传递过来，钟衡在那头还在砸墙，自然怨念巨大。
    胖员外这时的模样着实有些夺人眼球，半个脑袋血肉模糊，头骨裂缝中脑子都流了出来，另半张脸也烂的看不清原本是什么模样。
    下半身的员外服也就能看出布料还不错了，破破烂烂地和溢出来的漆黑肚肠搅合在一起，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幸好是厉鬼了，若是具真尸体站在那，光是臭味就能熏地赵三怀疑人生。
    “不要阻拦我，否则杀了你。”胖员外烂掉的眼球直勾勾盯着赵三，贪婪、怨毒，满溢着宛若实质的恶意。
    他盯着的是赵三，说话的对象却是小红，就像在盯着一盘肉，然后告诉肉旁边人别跟我抢。
    肉如果有感觉，那肯定和现在的赵三一样，惊恐，紧张，全身都在冒冷汗。
    小红却不会有这些情绪，而且她的反应非常直接：
    “废话多！”
    红云如血，刹那跨过十步之距，一双玉爪合十横扫。
    胖员外不闪不避，猛一仰头，一群鬼物竟从他嘴里喷出来。形态各异，张牙舞爪，看态势便比之前的那些鬼物凶猛许多。
    可惜它们在小红一双利爪下依然脆地像纸糊，只是小红指尖的红点同样在越变越小，几乎就要淡到看不见。
    而胖员外的喉咙就像看不到底的深渊，同样的、重复的，甚至几张面孔拼凑在一起的鬼物源源不断地喷涌出来，根本杀之不尽。
    若小红只有一人，完全可以凭灵活的速度避开这些鬼物，杀不光没必要非要杀光。可身后还有赵三在，这就逼得小红只能正面对抗，这样的消耗，太弱势了。
    不行，得闪！小红终于快弹尽粮绝，挨了几记鬼咬转身就退。退到赵三身边，一把将他拦腰抓起，直接上了围墙。
    “跑？你跑不了！”
    胖员外厉声嘶叫，围墙的另一侧也有鬼物爬了出来，没有给小红留半点落脚之处。
    便在此时，轰隆一声巨响，胖员外左侧的围墙破了个大洞，钟衡咬着牙冲了过来。
    “老不死的，我觉得你也跑不了！”钟衡砸了一路的墙壁，早已怒火冲天，此时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不由分说裹带着青芒便一拳砸过去。
    “金刚印”催动，那便不需要任何武器，只用拳头就能杀死厉鬼。
    拳威之下，胖员外感觉到了压顶的危险，身子不动，脑袋竟转过一百八十度，大口冲着钟衡继续鬼物喷射。
    这时的鬼物基本都是表象，扑面而来的阴气和浓硫酸差不多，层层叠叠涌上来，不破开就能直接浇你一脸。
    金刚印能让钟衡力大无穷，但皮肤变得再坚实，被这最根本的力量侵蚀，还是痛地他龇牙咧嘴。
    但他为的也就是这一刻，胖员外只有一个脑袋，他这憋屈死人的攻击有个最大的弱点，同时只能攻击一个方向。
    电光火石，小红从围墙一跃而下，一手将赵三抛至花丛中，另一掌直接攥住胖员外的后脑勺。
    五指间血色成网，兜住胖员外整个脑袋，随后往里一收。
    “都是，我的！”胖员外绝望地怒吼着，但整个脑袋还是不可抗拒地分崩离析。
    浓密的阴气喷泉一样爆发出来，随即全向钟衡席卷而去。
    钟衡正想尝试吸收这些阴气，在最后一刹那突然感觉不对，猛向自己砸塌的围墙缺口翻滚过去。
    “搞什么鬼？”
    果然，浓而不散的阴气在平地刮起了龙卷，没刮到钟衡似乎觉得很遗憾，慢慢地原地缩小，最终凝成人形。
    “感觉好像是幕后的boss出现了。”赵三已经自觉地躲到了十几米外，而且手机镜头一点也没把钟衡照进去，只追小红。
    所以直播观众们看到的便一直是小红凌厉飒爽的战斗，而之前的大段无人视频也起了很好的烘托气氛作用，直播间里尽是火箭和666。
    当然，依然没人把这场直播当成真的，大部分人认为是预先做好的特效和机关，还有人认为根本就是按计划拍好的电影，只有秦瑞的解说是实时的。
    阴气凝成的人形最终显现，却是个披头散发流浪汉模样的男人。他很瘦，瘦地整个人就像是人皮包着的骷髅。
    漆黑的眼眶里根本没有眼珠的存在，像是谁也没看，又像是在看所有人。
    “没意思，真没意思，你们怎么都不上当。”瘦鬼没有双唇的嘴上下开合着，说着让人听不懂的话。
    “还是前两个人好，看见什么就信什么，呵呵呵，他们的恐惧可真美味呀。”
    因为没有嘴唇，瘦鬼的声音显得很含糊，十米之外根本听不清，手机当然也录不下来。
    这时候外部直播就看出秦瑞的本事，他开启了胡猜模式：
    “哇塞，这人是谁？长得非常惊悚。他好像是从胖员外的身体里炸出来的，会是胖员外带回家的麻风病人么？原来他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然而实际上的情况当然不是这样，钟衡看出了些端倪。

 53、鬼级

    “看你的穿着打扮，你根本不是民国人，你怕是生在夏国开国吧。”
    钟衡一针见血，瘦鬼的衣服虽然破烂，但基本的款式还是能看出来。夏国开国距现在才百年不到，和民国的服装差异巨大，这只鬼根本就只死了几十年而已。
    赵三的嘴张得有点大，话在嘴边没说出来：“幕后boss是建国后的？那不对啊，这地的地主明明是民国人……
    哦哈，见鬼了，我都忘了员外弄出麻风把全家人弄死的故事是秦瑞编的。哎，还是不对，故事既然是假的，之前那些厉鬼又是怎么回事？
    啊，脑子一团糊了啊！”
    赵三脑子再怎么乱，只要手稳就行，也没人管他。
    瘦鬼在那浑身抖动着笑：“是啊是啊，我才死了不到五十年而已。是不是觉得很有意思，我也觉得很有意思啊，你们的故事真好。
    可惜你们都不上当，这就没意思了，下次我还是再选一个别人的故事好了，更能骗人的故事，嘻嘻嘻哈哈哈。”
    “你这么喜欢故事，难道你就是写故事的？”钟衡对这样的真相并不是很意外，从秦瑞说起地主的厉鬼居然和他编造的故事里的人物一样时，他就有所怀疑。
    等到发现厉鬼的能力居然是幻术时，他基本就已经确定地主老宅的厉鬼肯定不是地主本人的事实了。
    可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瘦鬼，而且还很话唠。
    厉鬼嘛，模样再恐怖钟衡都有心理准备。但话唠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从某些方面来说，话唠的厉鬼大多数情况都代表着他很聪明。
    一个聪明的厉鬼远比只凭本能的厉鬼可怕数倍，更别说他已经是鬼级，恐怖程度完全不是苏芈那样的初生小鬼能比的。
    唯一可惜的是，这个瘦鬼虽然瘦脱了形，但依然能看出是个男性。是男性，就没办法吸进鬼狱里去，也就没办法得到他的能力。
    鬼级的幻术啊，啧，真可惜。
    不过也没关系，谁说就完全没用场了？等一下，想太远了，得先把这家伙干掉再说。
    瘦鬼还在那说呢：“写故事的？算是吧，我也只记得活着的时候最喜欢用笔杆子，可惜也没靠这个赢得几分身家。
    很多人嘲笑我啊，嘿嘿嘿，我也不理他们，反正挨饿的是我，关他们什么事。
    我唯一没想到的，就是我居然会饿死。啊呀呀，真是有辱斯文，饿死就算了，居然也没人给我收尸，就任我烂在柴房里，一烂几十年啊。
    嘿嘿嘿，还是没想到，我居然又回过魂来变成现在这幅样子。
    现在多好，不会饿死，也不怕没人看我的故事，唔嘿嘿，你们觉得我的故事怎么样？好看吧，是不是该留点东西来做我的报酬呢？”
    小红一直安静地听着，听到最后冷不丁回了句：“你的故事？不是抄的么？”
    “抄？”瘦鬼愣住了，随即浑身阴气蒸腾，显是极怒。“你敢说我是抄！？明明都是我听来的，听来的故事怎么能算抄！你们这是在侮辱我！”
    蒸腾的阴气中，一个个古里古怪的形状纷纷显现。有那些不知被杀了多少回的丫鬟仆人的，也有完全没见过的陌生面孔。有些甚至连人都不是，牛头马面，人头鸟身，独脚火鸟，九尾狐狸，乱七八糟一大堆。
    话说会幻术就是好，至少摆起场面来就显得特别有气势。简直是神话生物大集合，这瘦鬼说自己喜欢看书倒是真话，因为是鬼级才有能造出这些幻象，不过也因为只是鬼级，这些幻象有些威力，但威力很有限。
    只是再有限，也远比之前从胖员外嘴里喷出来那些厉害的多。这才是瘦鬼真正达到鬼级的力量体现，虽然只有几十只鬼物，但形态不说，表现也是各异。
    这就说明瘦鬼在它们身上倾注的心力远不是之前那些弱鬼可比，它们甚至连阵型都摆出来了，占满了整个药园，阴气弥漫，犹如鬼界的君王。
    这视觉效果当真非常有冲击力，直播间里除了火箭和666已经都什么都看不见了，想看直播都得把字幕全屏蔽才行。
    面对这些鬼物的钟衡可就没法淡定了，场面震撼的是对方，自己这边可就两人，更要命的是小红的血液储备已经用完了。
    敌众我寡，弹尽粮绝，状况可真不是一般的糟糕啊。
    瘦鬼的眼中除了愤怒外也有戏谑：“我的故事虽然没骗到你们，但你们还剩多少力气呢，呵呵呵。
    那个红色的线也放不出来了吧，你们还有什么本事呢？让我看看！”
    群鬼躁动，分别扑向两侧，占据了钟衡和小红视野中的每一个角落。
    “怕你个球！”钟衡不退，也退不得。进且生，退则死地更快！
    右拳金刚印青芒闪耀，这是金刚印最强也是最后一次爆发，钟衡迎头两拳便砸穿一狐首人形的胸膛，带着这鬼物还未消散的形体就想直接冲到瘦鬼面前去。
    擒贼先擒王，射人先射马，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然而钟衡才前冲不到两米，脚已经被蛇尾缠住，右拳无鬼可挡，左拳却被一个只有眼睛的大脑袋给咬进了嘴里。
    恶心就不说了，左拳的力道几乎被完全压住，整个人卡在原地。
    便是一瞬间，四面八方的鬼物都咬了过来，若不是金刚印护体，他当场就能被咬成碎片。
    同一时间，小红的境况也不是很妙。她的血液储备是真用完了，虽然力大无穷、体若金刚，但没了血神的能力，她就是个灵活些的行尸而已，战斗力至少下降七八成。
    面对新的敌人，她也只能通过灵活的移动来避开伤害，同时左一爪右一爪，与钟衡一样向瘦鬼逼近。
    “就这样了么？只是这样么？嘿嘿哈，那你们就去死吧！”
    瘦鬼非常嚣张地仰天狂笑，做足了黑暗boss的做派。他似乎真地是有留力，在小红辗转扑向自己的时候，居然飞了起来。
    小红也跟着一跃而起，完全不顾借机咬住她双腿的凌厉鬼物。
    她跳地比瘦鬼还高，但不知为何，她跳地偏了些，朝向瘦鬼的距离远超一臂之外，根本碰也碰不着。

 54、一魂双体

    瘦鬼的注意力本来还在钟衡那边，当即转过头来，只有牙龈的嘴角居然挤出了笑容：
    “那就先从你开始吧。”
    他抬起手来，也不见有什么大动作，虚空中一条巨大树根盘旋而出，尖端如钻头，唰地钻透了小红的小腹。
    “啊！”解说中的秦瑞忍不住惊叫出声，现场十几米外的赵三更是骇然，一直稳定的镜头都忍不住连连颤动。
    他们虽然都和小红不熟，但小红可一直都在证明自身是一个强大的驱鬼师，这样强大的人甚至快让人忘了她是女性了。
    可居然就这么死了？怎么能这么死了呢？
    在场所有人，包括瘦鬼在内，都不觉得小红在这样的伤势下还能活。只是瘦鬼的认知和在场其他人不同，他知道小红不是活人，但就算是厉鬼，被他这触及魂魄的一击穿透，魂飞魄散就在眼前了。
    瘦鬼得意洋洋地看向身后，他想看看另一个对手充满绝望的脸，然而，他看到的只有一脸的讥讽，以及钟衡向上扬起，隔开了动脉的手。
    “白痴，你以为你赢了？”
    男女同声交叠在瘦鬼耳侧，他愕然转回脑袋，只看到小红向他伸出的仿佛在召唤的手。
    “卑鄙！”瘦鬼目眦欲裂，可身在半空，就算是鬼也别想那么快有动作。
    浓郁的阴气在他七窍中涌现，他看似准备直接脱体逃生。
    可哪还来得及，钟衡手腕处流出的鲜血已然散成无数细丝，以瘦鬼为中线，以小红的手掌为终点，刹那间连成一片。
    瘦鬼便被牢牢地穿透在其中，刚涌出七窍的阴气也全定在了原处。地面上那些鬼物紧跟着定格，没有瘦鬼的控制，它们就仅仅是些死物而已。
    此时瘦鬼什么都动不了了，但居然还能说话，他挣扎着挤出声音：
    “没想到，居然会这样输掉。没想到你们居然是一魂双体，大意了，可惜啊。
    也罢，既然输了，还麻烦你们能记住我的名字，好在以后写进你们的故事里。我姓……”
    砰！小红根本不等瘦鬼把话说完，手掌一收，瘦鬼便当空整个爆了。
    “yes！”旁观的赵三这才一口气放回肚里，他还以为小红死了，这样看起来反而是赢了？
    老宅外的秦瑞也在大喘气，他可吓得不轻。今天这驱鬼直播阵仗搞得太大，搞成功了啥都好说，进去的三个人若也死在里头，他秦瑞怕是不会有好日子过了。
    可正当他鼓足气准备给直播来个激昂的结局时，直播信号却突然断了。不是他的网络坏了，而是里面的坏了，赵三的手机坏了。
    里面是又出什么事了？那个皮包骨的厉鬼还活着？他把赵三给杀了？
    秦瑞一脑门的问号，同时也一脑门的惊恐，连网友们大量的刷屏问怎么没信号了也顾不上回答，他只怕最坏的情况发生。
    最坏的情况发生了么？老宅里的赵三同样一脸懵逼，他正拍瘦鬼拍地起劲，想有个帅爆表的最终画面，突然手机就平滑地分成两半落在地上。
    “老赵你发什么楞，快过来！”
    钟衡的叫声让他惊醒，赵三这才知道手机坏掉是钟衡或小红动的手，可是为啥呢？
    小跑到钟衡面前，赵三注意到一旁小红的手上正捏着一团黑雾，黑雾中有团人脸不停地狰狞咆哮着，可惜被小红抓地死死，根本动弹不得。
    “别发呆，把手伸过来！”钟衡在旁又喊，他这时正捏着自己受伤的手腕，不是动不了手，怕是想直接伸手就拽。
    赵三完全不知道钟衡想干啥，但还是乖乖地伸出了手。
    “你要做……，哎哟！”
    赵三话没问完，手腕上便凭空破开一道口子，血水哗啦啦往外喷啊，这是动脉都破了。
    他下意识就想缩手，冷不防小红伸手过来将他一把攥住，那手湿淋淋的，竟是不知什么时候沾了净水。
    鬼差之血，遇水便是利器。眼见着沾了水了血水滴在仍旧挣扎着的黑雾上，黑雾上的人脸当即呆滞，连惊恐或愤怒都来不及展现便迅速崩解。
    黑雾在溃散，一缕黑中带白的气息猛然窜进赵三额头，剩余的黑雾若无意外也会在几秒钟内全数崩散继而被赵三吸收。
    但这时钟衡深吸口气，那些纯粹的阴气径直入了他的鼻腔。该给赵三的他已经给了，阴气是他目前最需要的东西，赵三以后想要，得靠他自己去拿才行，施舍要不得。
    在秦瑞无比忐忑的心情中，老宅大门缓缓推开，一行三人衣衫褴褛地走出。
    “你们出来了，没事吧？”秦瑞快步上前去问，但又隔了三四米不敢再靠近，天知道从屋里出来的到底是个啥。
    “放心吧，我们没事，就是手机坏了。”钟衡向他伸手展示了一下自己的伤口：“你好像带了创可贴的吧，给我两张。”
    他的伤口其实已经止血了，最多24小时就会自愈。但红痕过于明显，不拿创可贴遮掩下回家不好交代。
    秦瑞看到了地上三人的影子，这才放心递创可贴给钟衡。摸到钟衡温热的手，他便更放心了，都是活人。
    “手机坏就坏了，有备用的。要不让小红女士向观众们告别一下？还有，还有……”
    秦瑞还有还有了半天没把下半句话说出来，只是他不说出来钟衡也明白他想问什么，只摇摇头叹了口气：
    “都在柴房里，你最好报警了再去。你还要想想怎么和警察解释，不要把我和老赵扯进来，就说小红是你请的驱鬼师吧，反正没人能找到她。”
    “都死了？所以还是太晚了么？”秦瑞满嘴苦涩，驱鬼成功的喜悦被抵消了大半。
    “是啊，太晚了。”钟衡也是一阵叹息。他叹息的并不是连名字都没来得及报出的瘦鬼杀了两个人，而是他看过尸体才发现，被瘦鬼吸干精气的两人，其中一个竟也有鬼差潜质。
    这就能说通为什么瘦鬼能在这么短时间内进化到鬼级了，就像厉鬼是鬼差的补品一样，鬼差同样也是厉鬼的补品。互相吞食，比拼进化，这就是鬼差与厉鬼的战争。

 55、火了

    夜火恐怖直播火了，虽然它原本就挺火的，但和这一次比起来，原本的火只是小打小闹。
    “恐怖直播驱鬼？玩真玩假？”
    “大成本恐怖直播，这是要砸别人的饭碗啊！”
    网络热搜头条第一第二全是关于夜火直播的，点击超过千万，点赞超过百万，完全是大火特火的架势。
    主要原因当然是当晚的直播被人录下来广为流传，甚至直接被人当成了剪辑过的电影，根本没谁肯相信它是直播。
    更可怕的是后续，秦瑞当晚报警的事瞒不过有心人，还好两具被吸干精气的尸体因为太过恐怖而被警方严禁外流，否则夜火直播的热度怕是还要再上一层楼。
    要死的是秦瑞还进了警局，进警局也罢了，罪名如果是擅闯保护建筑，那也不会引起什么争议。可因为秦瑞的社会关注度太高，警方硬是发了份公告，公告秦瑞被扣押的原因是协助凶案调查。
    好家伙，就算没照片，这也证明老宅里是真死人了。
    再接下来，万能的网友连死掉的是什么人都查了出来。主要是实在瞒不住，夜火工作室就那些个员工，死掉的其中一个还是美妆主播。
    只是之后便没有之后了，网友毕竟只是网友，刑事案件是有保密级的，谁就算有些能量能查到具体的案件内容，也不可能脑子进水了散布到网上。
    结果到最后嘛，网络上剩下的也就是些捕风捉影的谣言了。这反而导致夜火恐怖直播变得几乎人尽皆知，真假驱鬼的问题则有向新的都市传说发展的趋势。
    海都市刑警大队审讯室内，葛大洪一手拿着文档，一手不断敲着桌子，脑门上全是褶皱，眼前这案子显然让他觉得非常不适。
    在他对面的审讯椅上坐着正喝咖啡的秦瑞，秦瑞现在被羁押的名义仍然是协助调查，而不是正式拘捕。所以不能给他戴手铐，也不能滞留他超过四十八小时。
    现在从秦瑞报警开始计算，已经过去了四十八个小时，最多一个小时后，再没有能给他定罪的实质性证据，必须无罪释放。
    “秦瑞，你知道我正在看的是什么么？”葛大洪抬起头来时，额间的褶皱顷刻消失，就像刚才秦瑞看到的只是幻觉一样。
    秦瑞虽然已经在警察局呆了快两天，但吃有的吃，睡有的睡，反而因为卸下了心头的大石头而变得非常轻松，两天下来人反而红润了。
    他咕噜喝下咖啡，慵懒地回应：“警官看的不是验尸报告么？我都看到字了，应该没看错吧。”
    “恩。”葛大洪用鼻子哼了声，秦瑞的反应实在出乎他意料，这种反应的人犯，要么真是心中无愧，要么就是信心爆棚，根本不担心警方会掌握到什么证据。
    结合到秦瑞还是报警人的身份，其实葛大洪已经倾向他不是凶手的结论了。可问题在于，秦瑞还担保另一个嫌疑人小红也不是凶手，那tm凶手难不成是神仙？
    无怪葛大洪会这么想，尸检报告几分钟前才拿到他手上，看完他只觉得人生观都快改变了。
    “尸体无明显表面损伤，无尸斑（推断尸体在死亡后短时间内被抽干了全身血液，但并未发现针孔）。
    死因判断，不明原因导致的心脏麻痹，因内脏血液流失干净，只能判断内脏未受外力损坏。”
    葛大洪看了二十几年验尸报告了，这大概是内容最简单，也看似最不负责任的一份。
    死因不精确，线索几乎无，秦瑞的直播视频仅仅能证明他们进入过老宅，两个死者的影子都没出现过。
    四十八个小时下来，葛大洪也有些吃不消。他毕竟不是年轻时候了，精力有限，面对的又是个没头没脚的乌龟壳子，硬熬怕是什么结果也熬不出来。
    深吸口气，葛大洪把原本准备好的一些话全咽回肚子，他懒得再按程序做无用功了。先放人吧，得从别的角度再试试撬这个秦瑞的嘴。
    “好吧……”葛大洪做好了决定，刚要起身，审讯室的门却被敲响了。
    “葛队，麻烦出来一下。”
    “恩？”听出是谁的声音，葛大洪眉头挑了挑，似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平静地走了出去。
    他一出去，秦瑞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马上就要四十八小时，警察怎么看都没办法再拘留他。他想早点出去，还要给小久和小兰处理后事呢，好歹都是他的员工，可不能亏待他们的家属。
    可不过十多分钟，审讯室的门再一次打开。不过这回进来的不是葛大洪，而是个身姿矫健，面容秀丽的女刑警。
    “秦瑞你好，我是吴晨晨，你可以叫我吴队长，也可以叫我吴警官。”
    吴晨晨一边坐下，一边向审讯室的摄像头挥了挥手。摄像头上的红灯当即灭了，秦瑞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秦瑞可听说过不少有关警察刑讯逼供的传闻，警察毕竟是暴力机关，对你温情脉脉那是因为你还不值得他们动手。可一旦事涉重要的利害关系，他们要动你的方法也多了去。
    比如现在，摄像头一关，你就算喊破喉咙，外面的警察也只会当没听见，只要不出人命就行。
    秦瑞觉得自己还算配合，也马上要被释放了，应该享受不到这样的待遇。没想到临到头了还是跑不过啊，只希望别打脸就行。
    “秦瑞对吧，你四十八小时的羁押时间暂时被延长了。不过放心，你只要把我想知道的事无巨细全部说出来，马上就可以离开，保证不会有任何人再找你麻烦。”
    吴晨晨没在意秦瑞的心理活动，她自己现在心头都是一团乱麻。若不是有突发事件，她今天都想在家里休息不过来了。
    “只是问问题么？那吴警官你问。”秦瑞的小心脏还是提着，因为他有些问题肯定会回答，有些问题则肯定不会回答，只希望吴晨晨别问那些肯定不会回答的。
    “恩。”吴晨晨点点头，打开自己的笔记本，上面的都是她提前记下的问题。
    “第一个问题，关于老宅的直播，你确定没什么遗漏没说？如果没有，就从头再说一遍，不要编瞎话，你看到什么就说什么。是真是假我来判断。”

 56、针对

    吴晨晨还真没说谎，问完了她想知道的东西，起身就走，而没一会就有民警来给秦瑞登记，并把他给释放了。
    秦瑞不能说的当然没说，可他也没想到，这位吴警官和其他警察完全不一样，她似乎是唯一一个相信驱鬼直播是真实发生事件的警察。
    从她的审问方式就能看出来了，像之前的葛大洪，只要秦瑞说一点和驱鬼有关的内容，就会被他严厉地驳斥，然后不得不编一段瞎话出来。
    这个吴警官则不管他说什么都不驳斥，只有在听出他前后有矛盾的地方时才会询问一下，问明白了就点点头不再多问。
    这一通询问竟让秦瑞生出了几分知己的感觉，当然，只是错觉。
    他搞不懂这位吴警官为什么和其他警察那么不同，但结果反正是好的，现在他可以去处理下属们的后事了。
    之后他还得花费大量时间来消化驱鬼直播聚拢的收益，直接的和后续的，可不是少数。再之后，下一次的直播是什么时候，这就不是秦瑞能管得了。就像他对吴警官说的，他只是被小红选择成了代理人而已，什么时候播，在哪播，播什么，他全不知情。
    这话还真不是假话，所以秦瑞说得超坦然，吴警官也没再追问他是否知道小红更详细的情况。
    出了警局，这一关就算是暂时过去了。但秦瑞明白，他的生活已经别想再回归平凡，如果那位鬼差先生所说都没骗他的话。
    “就这么把他放走了？”警局一楼，葛大洪看着秦瑞离开的背影一脑门纠结。
    他是在问身旁的吴晨晨，同时也是在问自己。这起案件实在太挑战他的认知，所以是既纠结又庆幸，同时又很想知道真相到底是怎样。
    他推断不出来，但显然吴晨晨知道些什么。
    “当然不会让他就这么走掉，但他知道的东西恐怕已经不多了，得通过别的方式继续调查。”吴晨晨若有所思地回应道。
    葛大洪眼睛一亮：“哦？你有方向，到底这是个事故案件，还是凶杀？”
    吴晨晨刚想张嘴，似是想到了什么，只露出个尴尬的笑：
    “抱歉葛队，我不能说了。”
    葛大洪赶紧摆手，转头就走：
    “不能说就别说，可别违反纪律。我去忙别的了，这就全交给你了哈。”
    特事局的事，他现在是一点也不想沾边，耳不闻为净。
    “哎，怕是我说了，你也不会信的。”吴晨晨自言自语地摇摇头，并未去办公室，而是直接出了警局。
    她驱车只十分钟后便在一栋老旧的办公楼前停下，办公楼大门紧锁，看着就像很多年没人打开过了。
    吴晨晨并没走向大门，而是直奔大楼侧面小巷。走到小巷中段，她左右看过无人，伸手在一块白墙上按了按。
    白墙响过滴滴声，之后无声地打开一道小门。吴晨晨侧身进入，墙面很快关死。
    大楼内部崭新地像刚装修一样，而且现代科技感十足，各种警用设备甚至比市警局高出几代去。
    这里就是海都市特事局的总部了，直属总督府管辖的暴力特权机构。
    按理说特事局的直接上司就是总督，但总督哪有时间事事管理，这里最常态的管理者就是029。很奇怪为什么不是001么？因为特事局开办已超过六十年，最早的001早挂在了荣誉室里，不会再授予后来者。
    吴晨晨知道的只有这些，她并不属于特事局，仅仅只是个协助工作的身份。
    而且到现在为止，她见到的特事局工作人员只有029，029说自己就是特事局现任局长，她连找个人来佐证都做不到。
    不过029说谎的可能是0，因为没有半点的好处啊。吴晨晨见过的局长，大概029是最忙的一个了。他没有一天手机关机，没有一天不在忙碌工作，就连吃饭也只花最多五分钟时间，铁人大概也就是他这样的工作状态了。
    吴晨晨也能接受这样的工作强度，反正她也没男朋友，而且不和爸妈住在一块，几点回家都不会有人唠叨。
    重要的还是几天前她见到的东西和听到的秘密，那些秘密给她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从那时开始到现在，她的心情都一直是夹杂着恐惧的兴奋。
    既兴奋于自己见识到的东西，又恐惧于这些东西背后代表的意义。有种，“这个世界原来是这样”的感觉，着实让人沉迷。
    “长官，老宅干尸案的卷宗全在这里了，目击者的笔录也已经做完。”
    吴晨晨走进029办公室，将文件夹摆过去便站那不动。
    029手上正在抄录着什么东西，点点头后继续做事。没一会他就注意到吴晨晨还在原地没动，便抬起头：
    “怎么，还有事？”
    “是的长官。”吴晨晨很郑重地点点头。
    029虽然看起来很严肃，但实际上很好说话，当然，只要不涉及原则的话。
    “你说吧，坐。”029放下了正在记录的本子，坐直了身子表示在认真倾听。
    吴晨晨在029对面坐下，也不多寒暄，单刀直入：
    “长官，既然你已经让我知道了一些东西，为什么还只让我做这些整理资料的简单工作？嫌疑人不是已经有初步怀疑对象了么，为什么不针对他采取措施？”
    029点点头，并不反驳她的话，只是从办公文件里抽出四份并排放在桌上，这才缓缓开口：
    “之前四起事件，姑且我们不叫它案件。第一件，总督别苑厨师吃人事件，目前别苑处于封锁状态，上次也带你看过了，无论冷兵器热兵器还是声波武器，都对那个鬼厨师没用；
    第二件，樱花新区别墅不明死亡事件，现场发现四具尸体，三具属于房屋原主一家三口，一具是屋主女儿的同学。四具尸体只有屋主女儿死因明确，其余三人都死于不明原因的心脏麻痹，而且血液骨髓都被抽干了，相信是鬼所为；
    第三件，城东陵园杀人事件，太平间护工何彩月，原名何水花，在众目睽睽下被一红衣女鬼碎尸万段。经事后调查，杀人者极可能是在太平间里放置了近三十年无人认领无名女尸，并且她在摄像头下大摇大摆地离开了，从此无影无踪；
    第四件，金色池塘精品小区恶鬼杀人事件，死亡七人，除了女屋主是剖腹后大量失血死亡和其中一人被碎尸死亡外，其余六人同样死于不明原因的心脏麻痹，然后血液被抽干。
    最后再是你刚刚接触完的这件，死亡两人，不明原因的心脏麻痹，血液被抽干。
    五起厉鬼事件，第一件就不说了，鬼厨师就在那，可谁也没法靠近。另外四件，你所谓的嫌疑人是谁呢？这位叫钟衡的学生么？”
    钟衡若此时能听到两人对话，怕是当场要掉眼珠子。他参与了四次事件都自觉挺隐蔽，绝对想不到自己已经进入了特事局的视线。
    吴晨晨用力点了点头：“当然就是他！除去鬼厨师事件，其余四起事件发生地全都有他的身影。
    樱花新区别墅里发现他的指纹，他还是屋主女儿的同班同学；城东陵园杀人事件的殡仪馆内有他的指纹，监控也拍摄到他进出的记录，和何水花死亡同天；金色池塘小区和地主老宅里同样都发现了他的指纹，他和这四起事件妥妥脱不开关系，如果是刑事案件，我现在就可以申请逮捕令抓人了！”

 57、玩脱

    看吴晨晨的情绪实在有些激动，029笑着但没说话，等吴晨晨稍微平静下来后才恢复严肃道：
    “逮捕他当然很容易，问题是之后呢，吴警官你想过怎么办么？”
    “怎么办？”吴晨晨愣了下，但马上回应：“当然是立刻审问出他与这四起事件有什么联系，如果只是巧合没有联系，就放了他。但我推断不可能，他肯定和这些事件有关联！”
    029点点头，没有否认吴晨晨的话：“然后呢，如果他和这些事件有关联，甚至知道厉鬼出现是怎么回事，你打算怎么办？”
    “当然是让他协助我们，驱，驱鬼！”吴晨晨说到最后两个字时一下有些气不顺，主要是做为一名警察，她实在没想过自己居然有一天会这么郑重其事地做这种事。
    不是029的身份，不是真正在总督别苑见过那个绝对不是人类的生物，她绝对没法相信这样的事就在身边发生了。
    “唉。”029到这时终于叹了口气，点点头，又摇摇头：“吴警官，你的想法并不算错，如果第一起事件发生时我们就锁定了这个人的话，按你的说法做应该没什么问题。
    但现在，你没发现这些事件发生地太频繁了么？”
    “什么？”吴晨晨有些没反应过来。
    029不等她多想，翻开自己的笔记本开始念一串数据：
    “从七天前开始，全国已出现不明原因心脏麻痹死亡者128人，有证据证实是厉鬼杀人的有59起。目前已抓获厉鬼数量是0，消灭厉鬼的方法同样是0。
    所有相关区域都进行了封锁，唯一的好消息是这些厉鬼暂时不会随意离开他们的地盘。但以后会不会谁也不知道。
    厉鬼事件引起了总统府的高度重视，这才临时在各省市的特事局内单独成立调查部门。之前我也没告诉你，现在可以让你知道了，我是海都市特事局的负责人，同时也是海都市特异事件科的暂代科长。
    我上任也才只有五天而已，知道的并不比你多多少。
    吴警官，看到这些数据，你有产生什么想法么？”
    吴晨晨已经有些楞了：“已经死了这么多人？而且全国都有，不只是海都么？”
    她眼睛猛然瞪大：“这是全国性的事件，全国都开始闹鬼了？”
    盖上笔记本，029苦笑：“是啊，全国性事件，而且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没有人能出来解决问题。
    相信夏科院所有顶尖的科学家都不会放过研究厉鬼的机会，但七天了，一点消息也没传出来，除了封锁也没交给我们任何对抗厉鬼的方法。
    现在比较庆幸的是，除了鬼厨师事件，我们还没在其它地点直接遇到厉鬼。真碰上了，除了逃跑，然后封锁地点，真是一点想法也没有。
    所以，吴警官，你现在了解这名叫钟衡的高中生有多重要了么？”
    “我，明白了。”吴晨晨咬了咬下唇，她是个聪明人，一个能在数个闹鬼地点自由进出毫发无伤的人有多重要，已经不用029再多解释了。
    拘留一个真正可能有能力驱鬼的高人，这点子真是要多烂有多烂。吴晨晨忍不住拍了拍额头，闹鬼事件比她想象的更加严重，她之前想的太简单了，对待这件事果然还是应该学习029，慎之又慎。
    “明白了就好。”029点点头，话风却是一转：“那么明天开始你就可以去接触钟衡了，要注意方式方法。”
    吴晨晨愕然：“什么？还让我接触他？”
    “没错。”029并不是捉弄吴晨晨，他很认真。“之前不让你动，是因为你对整个大局还不了解，现在让你去，还是同样的原因。
    让你接触他，并不是让你审讯他。要注意方式方法，绝对不要挑衅他或激怒他，时刻记住，我们要的是他手上的东西。
    你只有三天时间，如果三天后没有进展的话，我就会换别人来。”
    “只有三天？好！”吴晨晨能坐上刑警队长的位置，除了聪明之外，果决的性格也是必不可少的。
    这件事既然已经落在她头上，那么她就绝对不会推三阻四。三天时间，不算多也不算少，她得想好一个切入点才行。
    钟衡好好过了两天勤奋学生的生活，因为实在没鬼可以除。
    网络上的广告贴一点回音也没，夜火直播那边秦瑞同样了无音信。秦瑞进警局了这事他还是知道的，反正肯定不存在什么他杀人的证据，最多48小时也就出来了。
    不过这倒是正常，距离蓝月出现到现在也不过一周多点而已，钟衡就已经接触并处理了四起厉鬼事件，这本身就已经太多。
    如果厉鬼会照这个频率不断涌现，哪用得着五年，最多一年全世界就玩完了。
    比较有意思的是，海北二中短短几天而已，就把苏芈给忘得一干二净。班上没什么人提她了，各科老师也不再问有没有人知道她的情况。
    也没有警察到学校来询问苏芈失踪的事，难道是已经有人发现他们的尸体了？但也没警察来找钟衡调查什么的，奇怪奇怪。
    钟衡一点也不担心，也没心思去思考这些。他现在关心的事只有两件，一件是鬼狱的变化，一件则是赵三的变化。
    在基本吸干了最终都没报出名字的瘦鬼的所有阴气后，钟衡能感知到鬼狱变得十分安静。但鬼狱的面积并没有变大，他只觉得身体又强壮了些，小红的变化竟感知不到。
    他跑进鬼狱一看，才发现苏芈把小红又给拉进她的别墅里去了。里头不知在搞些啥，叫不应声，也不开门。
    钟衡要闯进去还是很简单的，别墅看着结实，他随便一拳就能砸烂。
    但钟衡还有别的事要在意，就暂时没去管了，反正苏芈在鬼狱里也翻不了天。
    放学了，他背着书包上公交，到了家门口的站台却没下来，直接又坐过了三站。
    出了站台，顺着记忆里的路走了十来分钟，一片大楼群便在海都市最繁华商业街的镜头生长出来。
    距离钟衡上次去赵三的家，大概已经是两年多前的事了。那一次去的印象实在不太好，所以这么久了无论赵三怎么邀请，他都没有再去。
    今天是例外，因为今天他不去不行，赵三在家里玩脱了。

 58、硬盘里的老师们

    钟衡熟门熟路地找到赵三家所在的楼层，赵三连开门密码都给他了，这么多年一直没变过。
    进电梯时有个住户带了两条小泰迪进来，看着挺温顺的小狗见到钟衡便“汪汪汪”狂吠起来，狗主人怎么拉也拉不住。
    “吔？呦呦、甜甜你们怎么了，发什么疯啊！对不起啊，别叫了，说了别叫了！”
    狗的感官比人类敏锐几百倍，能感知到正常人看不见的东西倒是很正常。但被这样对着狂吠，时间长了钟衡也很不爽，默默低下头冲两条狗瞪了眼。
    “呜……”
    立竿见影，两条泰迪当即瘫倒在地，尿失禁了。
    狗主人这下就更懵了，电梯里也是被狗尿的味道给熏得呆不住人，还好钟衡只到十一楼就下，狗主人可在31楼。
    1103，赵三的家，和他的名字倒是很贴，也不知他老爹当年是不是看着门牌号给他取的名。哦不对，赵三出生时他们还不住在这呢，应该是冲着赵三的名字才买的这套房。
    叮咚！门铃按响，钟衡站着没等多久，门开了。他眨眨眼，有些懵，开门的是小泽玛利亚。
    没错，小泽玛利亚，就是你知道的那个小泽玛利亚，专门演动作。爱情片的小泽玛利亚。
    “你好，快请进。”
    小泽玛利亚带着一脸钟衡熟悉的那种笑容，半鞠着上身，邀请钟衡入内。
    她穿着的就是件大鸡心领的t恤，上身只需要倾斜四十五度，一大片春光便展现在钟衡面前。
    钟衡脑子里虽然装着个老头的记忆，但本身还是血气方刚的十九岁少年。这样的风景多看了两眼便鼻腔发热，更别说小泽就这么躬着要来解他的皮带了。
    哎？你摸哪呢！
    看着小泽伸手的方向，钟衡悚然而惊，下意识一巴掌扇过去，他可不是随便的人。
    结果他的巴掌径直穿过了小泽的手，小泽的手也穿过了他的皮带，好似只是在完成一个既定的动作，并不在意眼前的人是谁，又或是眼前有没有人。
    “老赵……”钟衡无语了，他已经明白发生了啥，赵三所谓的失控原来是指这个。好像还好吧，不过就是把视频里的人物幻化到现实里而已，只是假货，并没有什么危害。
    两天前，钟衡在杀死瘦鬼的瞬间，让赵三直接继承了瘦鬼的能力。赵三可不是钟衡，他就是个普通人，哪怕有鬼差的天赋，适应身体里突然出现的鬼差能力还是需要不少时间。
    这都两天多了，看样子他也有了些心得，能动用一些能力了。只是能放不能收，才变成了现在这样，也还好嘛，满足了宅男幻想，还赏心悦目呢。
    就是，多了点好像。
    走进门，钟衡嘴角忍不住连连抽搐。果然是不受控啊，门口的小泽就算了，满屋子的不可描述女星是闹个啥？老赵你要幻化东西，就想不出别的了？这是要自拍个不可描述女星合集么？
    钟衡估摸着赵三用两天时间基本已经学会了怎么使用幻术的能力，但他肯定不知道情绪也是能左右能力强度的，虽然幅度不大。
    但赵三是新人啊，本来就啥都不懂。为放松放松看小电影，结果一激动里面的角色跑出来了。他的反应肯定是更激动，然后嘛，硬盘里更多的角色都全跑出来了！
    这还是赵三能力有限，若他已经达到鬼级，貌似整栋楼都会受益？呸！这破事怕是会直接上海都市最八卦的新闻周刊了。
    至于电视肯定不会上，但变成都市传说的可能性极大。
    “老赵！你在哪，快出来！”满屋子的莺莺燕燕看得钟衡血脉膨胀，再让他穿过百多平米大厅的莺莺燕燕去找赵三，那真是得要命了。
    土豪就是土豪，赵三的家总面积快三百平，这里一栋楼就两套房间，当真奢华。
    两年前钟衡第一次来玩的时候，就被震惊地各种张大嘴，一副十足乡巴佬的模样。也是因为那副样子，被赵三的爸妈各种调侃。
    少年人年轻气盛，哪受得了这种调侃，家里经济状况确实也不好，没因此和赵三绝交已经是钟衡心态平和了。
    如今更别说了，他脑子里装了个老头几十年的记忆，心态更加平和，以前那点事完全不再放心上，在这豪宅里毫无顾忌地吼上一嗓子就是证明。
    他才吼完，就听大厅角落的更衣室里传来了动静。更衣室大门打开，出来的却是一对捂着眼睛战战兢兢的中年夫妻。
    哟，熟人呀！他们可不就是赵三的爸妈么，爸爸赵有财，妈妈吴穷。哎，单看名字就知道这一家子为什么这么有钱，却给儿子取个名字叫赵三了。
    不过名字虽然膈应，赵有财夫妻却不是那种脑满肠肥的土财主形象。两人都四十多了，身材却还保持着匀称，听赵三说他们还经常会去健身会所，身体倍棒。
    两年前他们在钟衡面前可是展示尽了成功人士是什么模样，如今嘛真是风水轮流转啊，他们又在钟衡面前证明了普通人就算再有钱也依然是普通人。
    “是钟衡同学么？”赵有财把老婆护在身后，很谨慎地向外探头。等看到钟衡后，他依然没急着出来。
    “叔叔阿姨，是我。”钟衡知道两人在顾忌什么，不多话，招着手就往他们身边去了。
    沿途好几个不可描述女星他也不让，直接从她们身上穿过。也就是这个举动让他赢得了赵有财的信任，赵有财飞快地拉开换衣间门，示意钟衡赶紧进去。
    钟衡从善如流，等他进来，赵有财又赶紧关上门，唯恐外面的女人会闯进来。
    “钟衡同学，你可算来了！”赵有财脑袋上全是冷汗，一边擦一边着急。
    一旁的吴穷比他还急，上来就抓钟衡的胳臂：“哦哟，是真人是真人。你可来了，一上午吓死我们了，你快救救三三吧。要不是三三说只有你能救他，我们早报警了。”
    “是啊是啊。”赵有财连连点头附和，平日里他可是很强势一人，这回六神无主地连老婆都不如了。
    也是，正常人碰上这种神神鬼鬼的事，没歇斯底里已经算是神经强韧。

 59、幻术

    钟衡便也不打算让他们再惊慌下去，毕竟是赵三的父母，真被吓出什么事来，对赵三可不好交代。
    “放心吧，我来了就没事了，赵三现在在哪？”
    “在他房间里，进去右手第一个房间。”吴穷赶紧给钟衡指路，钟衡点点头，当即开门要走。
    赵有财突然在他身后道：“钟衡同学，这些到底是什么，不会是鬼吧？”
    听得出来他想极力保持镇定，但颤抖的嗓音已经把他的内心状态表露无余。
    “暂时还不是。”
    钟衡当然可以编个瞎话安抚他们，相信赵有财夫妻哪怕知道他的话有问题，也会掩耳盗铃地强迫自己相信。
    但在这件事上，钟衡却不想编瞎话，因为根本不可能永远瞒住。以后等他们知道真相，对他绝对不会有好脸色。
    钟衡说得还算是隐晦，吴穷没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赵有财却第一时间听懂了。
    暂时还不是，那就是有可能会是？这世上真有鬼魂？
    赵有财脑子活络，立刻联想到了很多神神鬼鬼的东西，还有他这些年为赚钱做的那些亏心事。什么都不信只信钱的芸芸大众中，他也是其中之一。
    看着钟衡远去，赵有财是真想再多问几句，但时间并不允许，他只能想着等把儿子救出来再说。
    钟衡一点也不墨迹，从换衣间出来直接拐进赵三的房间。门没锁，走进去就看见赵三睡的一米八大床。
    赵三不在床上，他正躺在地上，一脸微笑。
    “幻术初入门，别的能力没有，给你这死宅自嗨倒是足够了。”钟衡用脚后跟也能想到赵三现在做的什么梦，他发短信给自己前肯定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梦，如果知道，根本就不会发短信了。
    说白了，刚入门的幻术哪怕失控也就是现在这规模。即使钟衡不管，用不了多久赵三就会因为阴气不足虚弱昏迷，失控自然也就恢复了。
    不过现在外面还有赵三爹妈在担惊受怕地等着，可不能等赵三昏迷了再说，那钟衡怕是要在这里过夜，幻术消耗阴气极少的特点也是很有名的。
    “醒一醒，你还是单身狗！”钟衡毫不客气地一指压在赵三脑门上，他这一下可真不轻，赵三的脑门眼瞅着被他按地陷了下去。
    等他手指收回来，脑门中央区域，明显多了个紫黑色的手指印。几乎是刹那间，满屋子的不可描述女星全都消失不见。
    赵三眼皮子眨了眨，又眨了眨，猛然睁开：
    “卧槽！谁打扰我睡觉，我正做美梦呢！呃，老钟啊。”
    “呵呵呵，我打扰你做美梦了是吧。”钟衡冷笑着伸手指了指身后：“要不你和叔叔阿姨们说一下，叫他们再让你睡个回笼觉？”
    钟衡身后当然没人，赵有财夫妻没那么快从更衣间出来。但赵三的脸色当即煞白，人都不站起来了，直接抱住钟衡的大腿。
    “老钟救命啊！”
    被爸妈抓住在房间里偷偷看小电影，和把小电影里的女角色全变成真人在家里跑，结果吓得父母躲进了更衣间，这两件事的恐怖程度是呈数量级递进关系的。
    反正赵三觉得自己肯定要死了，活不了了，在更衣室担惊受怕两个钟头的爹妈绝对会把他活撕了去。
    钟衡揶揄道：
    “现在知道怕了？我看你做梦做地挺爽地嘛。”
    赵三欲哭无泪：“别笑我了，帮我想想办法啊，我该怎么解释？”
    “有什么好想的，照实说呗。”钟衡摊手，倒不完全是在开玩笑了：“叔叔阿姨已经见过你失控放出来的那些，再怎么编谎话也是漏洞百出，还不如说实话。
    不过嘛，说实话也是可以选择的，你待会就这么说……”
    一大群不可描述女星们造成的动静非常大，而且因为她们的剧情都渐入佳境，那声响简直让人没法用耳朵去听。
    赵有财如果只是一个人在家，可能还不会很在意这些。但谁让老婆也在身边呢，啊，尴尬，太尴尬了！
    “也不知道那小伙子行不行。”吴穷没话找话，一直呆在更衣间里快让她憋闷死了，外面那些声音更让她浑身不自在。
    “我哪知道。”赵有财的耐性也快磨到极限，他公司今天还有好几个例会要开，电话响个不停他却不敢接。让家里的这些声音传到外面去可怎么得了，到时黄泥塞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吴穷瞥了他一眼：“你不知道，三三电脑里那些玩意你电脑里也有，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啧，这也能怪到我头上？你不要做什么事都这么喜欢牵强附会好不好。”赵有财不是没脾气的人，加上今天确实烦躁地厉害，火头一下冒了起来。
    “我牵强附会？！”
    几十年的夫妻了，吴穷看到赵有财挑起的眉毛就知道老公，当即决定要把他这想法扼杀在摇篮里。
    两人的眉头都竖了起来，这是准备大吵一场的架势了。
    就在这时，两人的耳朵都动了动。
    “有财？”吴穷犹豫着问了问，刚才的恼火似乎一瞬间就丢去了九霄云外。
    赵有财点点头：“没错，好像外面的动静全消失了。”
    他侧耳在门上听了听，确定什么都没听见后打开了门。天晓得，赵有财第一次觉得家里如此安静是件多么美妙的事，前两天他还抱怨每天回家家里除了电视声就没什么人声呢。
    “爸，妈……”怯怯的声音从旁边的房间里传来，赵三战战兢兢地走出来，缩着脑袋，拖拉着双脚，显然做好了老爸老妈几巴掌扇过来时立刻逃跑的准备。
    可他这点盘算哪有老妈的手快，脚才准备动呢，耳朵就被老妈的二指禅死死攥住：
    “你这臭小子！老娘差点被你吓出心脏病，你搞的什么鬼东西出来？是3d影像还是什么vr的！”
    吴穷虽然快五十了，但无论思想还是见识，都不属于中老年人那一款。她手机玩得溜溜的，什么网络最时髦的东西都知道一点，自然也知道3d和vr。
    正是因为知道，而不是一知半解地知道，吴穷才第一时间先声夺人，她完全不想从儿子嘴里听到什么不该出现在这世界上的东西。
    可惜她老公的想法和她完全不同，或者也可以说赵有财看得更远更现实一些。
    “什么3d、vr乱七八糟的，你不要乱问。”
    “什么乱问，你才乱问！”吴穷急了，就想和老公继续吵架。
    眼看着场面就要混乱起来，赵三的房间里突然传来钟衡淡淡的声音：
    “不是3d和vr，是超能力。”

 60、震撼

    “什么超能力，没有这种东西！”一直努力在控制声音的吴穷就像被这一句话给点爆了，近乎嘶吼地喊出这句话。
    “你疯了！你想让全世界都知道？！”赵有财被她喊地一激灵，第一时间跑到阳台去关上门，拉紧窗帘，打开灯。
    他呼吸明显变得很急促，但并没有急吼吼上来就抢词，而是指了指沙发，示意大家都坐上去。
    “先坐，先坐，有事坐下说。”
    大家坐下的功夫，他点了只烟，两口他就给抽掉了一半。
    “所以，真是超能力？三三有超能力？”赵有财放下了还有一半的烟，盯着儿子目光咄咄，但说话明显是在问钟衡。
    钟衡可不觉得这是在三堂会审，他很轻松地扯了扯赵三：“展示一下。”
    “好。”赵三深吸口气，伸出手来。
    他的手没有任何变化，但手掌当中，一座袖珍的大楼拔地而起。
    看得出来，这栋大楼就是他们家宿舍大楼，三十多层，从底到顶，纤毫毕现。不但是房子，还有人呢，从每家每户的窗口看进去，都能看到有住户在活动。
    这景可比什么不可描述女星新奇多了，赵有财和吴穷都不禁越靠越近，目光渐渐投向十一楼。
    十一楼正是他们家的楼层，靠近过去，果然很快就通过窗户看到了里头的“一家三口”。这时正在专心施展幻术的赵三嘴角勾起一丝笑容，只有钟衡注意到这个，不禁挑了挑眉。
    幻术展现的东西主要都来自施展者的浅层记忆，不去刻意控制的话，现实中施展者看到的是什么，展现出来的就会是什么样。
    所以赵有财和吴穷看到的便是“一家三口”坐在沙发上，如他们现在一样地，在低头细看“赵三”手上展示的大楼。
    这种感觉就像是科幻小说里重叠世界或镜中人似得，很新奇很有意思。赵有财和吴穷一下看入了神，完全没注意到儿子的小动作。
    突然，幻术大楼里的“赵有财”做了个赵有财根本没做的动作，“他”回头了。
    正常人发现自己被巨人窥视，甚至发现自己是镜中人时会有什么反应？这是个伪命题，因为现实中谁也没有这样的经历，赵三更不可能知道。
    所以“赵有财”的反应十分夸张，不但跳起来一蹦三丈高，甚至抓着老婆儿子一溜烟钻进了房间。是真的一溜烟，脚后跟那一团烟雾久久不散，就和漫画里人物的表现一样。
    虽然幻术里的人物表现很夸张，赵有财和吴穷还是被吓了一跳，甚至忍不住转头往自家窗外看去。那里连窗帘都拉上了，当然什么都看不到。
    “哈！”赵三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幻术里人物的行为当然是他的恶作剧，效果出乎意料地好。
    但结果嘛，啪！啪！赵三后脑勺上接连挨了两巴掌，毫无疑问，这是来自父母爱的铁拳！
    “臭小子胆肥了啊，敢戏耍爸妈了！”赵有财吹胡子瞪眼，但能看出来，他之前是真被吓住了。
    吴穷脸也涨的通红，若不是还要点矜持，怕是也要骂出粗口。
    “不敢了，不敢了。”赵三被两巴掌拍地差点额头嗑到茶桌上，刚刚的得意忘形瞬间全灭。
    又是一阵难言的沉默后，赵有财掐灭烟头，恢复了冷静：
    “所以，三三你是真有超能力了，就是这种，叫什么，海市蜃楼么？”
    “没名字，就叫幻术吧？”赵三眨眨眼，突然一锤手：“哇，老爸就是老爸，海市蜃楼很酷啊，我的能力就叫海市蜃楼了以后！可以吧老钟？”
    “你随意。”钟衡耸肩，这种问题是赵三自己的问题，他想管自己的能力叫什么都可以，随他高兴。
    赵三回头的这一眼倒是把赵有财夫妇的目光吸引了过来，两人这才发现儿子虽然有超能力了，但怎么好像在钟衡面前还低了一头的感觉。
    “钟衡同学，难道你也是？”赵有财有点小心翼翼地问。无神论的世界里，财和权就是有钱人的超能力，但一旦出现真的超能力，血肉之躯的普通人就只能低头做人。
    “当然也是，赵三就是我发掘的。”钟衡耸耸肩，现在他把话茬接过来了，赵三的说谎任务终结，轮到他了。
    “叔叔阿姨，你们放心，赵三身体上不会有什么毛病，也不会对他的寿命和生育有影响。你们就当他是在身上装了个微型投影仪，只不过比现如今任何的投影仪都先进就是了。”
    “没毛病就好。”吴穷松了口气，她最关心的就是儿子的身体状况，别的什么都可以往后放，反正还有老公考虑。
    赵有财确实在考虑，而且考虑地比较多，他语气略沉重地问：
    “身体没问题，别的方面呢？钟衡同学，你老实告诉叔叔，你是加入什么组织了，还是加入了国家？
    如果你是加入了什么组织，那么会不会和国家做对。”
    “叔叔想地可真远。”钟衡笑了，这问题换在二十年后绝对不会有人再问，因为到那个时候全人类都为了生存拧在一起，什么派别观念之争全都必须丢掉。
    但现在这问题却也是摆在眼前必须被正视的，至少不能让赵三父母担心，又不能让他们提前知道太多真相。
    “放心吧，我们绝对不可能和国家做对，因为……保密。”钟衡保持着笑容，话说到一半却截住了。
    “叔叔阿姨，你们也能看出来，赵三的能力除了拿来骗骗人，吓唬吓唬人之外，也并没有太大的作用。
    我们不需要他做什么，只需要在条件合适的情况下，协助我们做一些事。至于需要他协助做什么，我们也不会强制要求他保密，你们到时候可以自己问。
    今天就这样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钟衡可不管赵三爸妈的内心受到了多大震撼，他可是已经保留很多真相了。在两全其美这方面，他自觉已经做到最好，剩下的小问题就让他们一家三口自行解决吧。

 61、苏芈的心思

    事实上，赵有财夫妻的心理调节能力远超钟衡的估计。等钟衡走后没多久，吴穷就摞起袖子，做饭去了。
    至于赵有财，他抽了两根烟后突然问儿子：“三三，你这能力使用有没有限制？就是钟衡的那个组织，有没有限制你不能在什么场合使用之类？”
    “啊？没有吧。”赵三没想到老子会问这样的问题，完全没听懂啊有木有，只能照实回答。不过回答完后他才猛一激灵：
    “爸，你想干嘛？为非作歹的事我可不做！”
    啪！赵三的后脑勺上又挨了一巴掌，赵有财气得嘴唇直抖：“在你眼里，老子就是这样的人？
    我是想让你在家里的展销会上露一手，明白吧？刚好店里的投影坏了，我正愁怎么办呢。”
    “啊？让我做店里的广告投影？”赵三的嘴角一下撇了下来，显然超不爽。
    赵有财刚发迹的时候做过工程做过装修，等积累了一定的原始财富后，他选择了和老婆都最喜欢的一样东西做产业，那就是黄金珠宝。
    有了本钱，再加上一点幸运，十多年下来赵有财还真在这行做得有声有色。在海都市他的分店“有财珠宝”已经超过一百家，有不小的知名度。
    最近他刚刚打完最重要的一场竞争战役，拿下了市中心最好的一处店面。装修什么的早已完成，却没想到在开业当天要展示的投影仪和投影视频出了问题。
    这些东西虽然不是关键，但没有的话，现场效果绝对会大打折扣。这还不算，赵有财算是海都市珠宝界的一匹黑马，虽然他通过市场竞争为自己赢得了一席之地，但想看他笑话的同行依然很多。
    他正发愁地连公司都不想去，这时感觉儿子的超能力就像一场及时雨。
    至于儿子有了超能力之后可能会有的麻烦，那等有麻烦了再说吧，现在多想也就徒增烦恼而已。
    说实话，让赵有财夫妻心大的主要原因还是赵三的超能力只是幻术，看起来人畜无害，想破坏社会规则也没那么容易。
    他们终究是普通人，只能用普通人的方式来适应这件事。
    赵三嘛已经不是普通人了，但在钟衡的管教和引导下，应该不会有走偏的风险。这次失控事件，也就这么轻描淡写地飘过去了。
    唯一不爽的大概还是赵三，他想过爹妈会因为他会幻术了惊讶震惊什么的，但绝想不到老爸居然让他去做广告投影仪。见个鬼了哦，还有比这更low的事么。
    可惜他抗议无效，又不敢真地反抗，只能答应明早去了。而且明早去帮忙弄完宣传后，马上得继续去上学，有超能力就想不高考了？做梦！
    短暂的家庭决议就此结束，赵三垂头丧气地想回房间玩游戏。他屁股才抬起来就听老爸在身后好像很随意地问：
    “那个钟衡同学，他是什么超能力，你知道么？”
    果然还是在意的嘛，赵三嘴角一挑，赶紧又压下去：
    “老钟啊，他可厉害了，他的能力好像是催眠。很厉害很厉害，只要他愿意，看你一眼就能把你催眠了。
    不过好像他使用能力有很多限制，我没仔细问过。”
    “嘶，催眠？”赵有财瞪大了眼，下意识抓住自己的肥脸掐了把。
    赵三斜眼瞥到了，想笑，强忍住，回房间后憋着笑。至于下次老爸再看到钟衡会有什么反应，天知道，偷偷把两人都坑一把的感觉真好。
    此时钟衡已经回家了，老妈今天又是晚班，家里没人正正好。
    他晚饭也不吃直接躲进房间，眼睛一闭，下一刻便脚踏在鬼狱之中。
    鬼狱一如既往地黑，小岛大的土地上，如今只有一处地方有明亮的灯火。钟衡意念一动，已经出现在别墅门口。
    “苏芈，你到底在搞什么？”钟衡这回有的是时间，神狱里的门锁对他而言是不存在的，轻轻一推就开。
    大厅里当然没人，他的叫唤也没人回应。小红就在楼上，感觉，咦？
    钟衡径直上了楼，更衣室的门还关着，他伸手想去推，门却自己被拉开了。屋里的人走了出来，一袭白裙飘飘若仙，竟然是小红？！
    没错，是小红，她居然是自己走出来的！
    “小红？许鸾红？”钟衡着实吓了一跳，他可是已经确认过许鸾红的灵魂都已经消失了的，小红的身体现在应该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更惊悚的是小红不但能动了，而且一改之前面无表情的模样，巧笑嫣然，媚眼如丝。
    恩？这媚眼怎么有点眼熟。
    “苏芈？”钟衡在小红的手搭到自己肩头前疑问出声，这是小红的媚眼给他第一瞬间的感觉。
    小红的手当即停在空中，表情也重新恢复冰冷。
    “切，没劲，你怎么认出我来的。”苏芈还是一身校服地从更衣间走出来，一脸诡计未得逞的悻悻。
    钟衡怎么认出她来的？这tm没法回答，总不能说因为同学三年暗中窥视她的次数太多，所以才能第一时间认出她的眼神来？那岂不是会被当成变态？
    所以只能顾左右言其它：“刚才，你是控制了小红？还是附身了？”
    “哼，你猜。”苏芈扬了扬好看的下巴，却不回答，摇动着虚化的细腰走到沙发旁坐下了。
    按说苏芈现在应该算是钟衡的俘虏，可鬼俘虏和人俘虏终归是不一样的，女鬼就更不一样。苏芈现在的表现倒不是故意拿乔，而是本性如此，鬼是不会掩饰自己的本性的。
    心累，现在想让苏芈马上听话的方法无非是暴力，可为这么点小事就用暴力？他岂不真成变态了？
    还是换个方法好了，可以讲讲道理嘛。
    “我猜，我猜你如果不告诉我的话，待会可能会倒霉。”
    钟衡也坐到沙发上了，保持着微笑，苏芈则眨眨眼，又眨眨眼，然后笑了起来：
    “真是的，钟衡同学这么开不起玩笑的么？我告诉你就是了，是附身，附身。”
    鬼的本性啊，果然很直接，一点羞恼、尴尬、纠结之类的无用情绪都没有，该拿乔就拿乔，该变脸就变脸。
    在钟衡的有效威胁下，苏芈不但说了是附身小红，还说了自己是怎么附身的。
    具体原理嘛当然还是不知道，不过过程倒是有点意思。

 62、走火

    两天前钟衡吸走了老宅瘦鬼的大部分阴气，这些阴气除了滋养他之外全都进入了鬼狱。但阴气进入鬼狱的方式和钟衡原本以为的自然吸收并不一样，竟是变成果实一样的阴气团落进来。
    有一些还没落地就散了，但总还能剩下一半左右。或许这些阴气果实随着时间也会最终散掉被鬼狱吸收，但鬼狱里还有苏芈啊。
    做为鬼，她吃起这些果实简直不要太开心。第一次，也就是钟衡操控小红灭杀那一家三口鬼后，吸进鬼狱的阴气果实就被她吃了个干净。
    也怪不得钟衡这次见她，她的身体要比刚进鬼狱时凝实多了。刚才的虚化只是表象，其实她现在的力量已经快要比被钟衡抓进鬼狱前要强了。
    当然，无论苏芈变得多强都别想再逃出鬼狱，因为她已经是鬼狱的一部分，她越强，鬼狱则越强，同时钟衡也越强。
    不过当第二次阴气果实进入鬼狱，苏芈还想像上次一样全部吃掉时发现，自己居然饱了。成为厉鬼后，她可是第一次体会到饱腹的感觉。
    很快她就意识到，这种饱代表着她还没消化完上一次吃进体内的阴气能量。所以这次的阴气果实她只能咬上两口，剩下的大半怕是都得浪费。
    结果这时正好小红回来了，苏芈连半秒都没犹豫，就把剩下的阴气果实塞进了小红的嘴里。
    “所以小红也吃了那些果实？”钟衡终于明白自己这两天奇怪的感觉源自哪里了，他可是吸收了一个鬼级厉鬼的阴气，却好像只是变强了一点点。
    鬼级想升到害级的过程确实很漫长，但应该也不会漫长成这样。
    现在可是找到原因，居然是被这两个家伙分了。而且同一团阴气果实被两个不同厉鬼吃下去后还产生了别的效果，苏芈发现自己居然可以进入小红的身体。
    小红是鬼仆，属于钟衡的鬼仆。严格意义上说，苏芈也是属于钟衡的鬼仆。她们的区别就是一个有实体，一个仅仅只是阴气的聚合体。
    谁也想到他们她们居然能合二为一，苏芈也是刚刚才发现。钟衡之前发现自己操纵不了小红的情况，就是苏芈进入了小红的身体。能感知到小红在哪，却没法再操纵。
    不过钟衡也察觉出来，如果自己更强硬些，应该很容易把苏芈从小红的身体里挤出来。
    能这样就行，也就不怕苏芈借着小红的身体对自己阳奉阴违了。
    咦？咦！想到这里，钟衡脑子里突然闪过一道灵光，而同时似乎苏芈也想到了，两人异口同声。
    “你能跟着小红出去？”
    “我能跟着小红出去么？”
    理论上说，这种可能是存在的，小红做为钟衡的附属，能被钟衡带出鬼狱。苏芈本身因为已经被鬼狱同化捆死，在鬼狱得到进一步强化之前，想出去纯属天方夜谭。
    但二加一行不行？钟衡不知道，苏芈也不知道。
    看出了苏芈眼中的跃跃欲试，钟衡其实也有些其它想法，于是点点头：
    “好，那就试试看，你附身吧，你能附身多久？”
    “大概，一个钟头。”苏芈估摸了一下给出个答案，也不等钟衡再问，隔着三四米呢，咻一下钻进了苏芈体内。
    再看原地，居然还有个苏芈站在那，只是身影透明地只剩个轮廓。
    怪不得苏芈之前附身结束后还得再从更衣间出来，她这时的情况就像是身体分成了两片，藕断丝连。就算她有借附身脱离鬼狱的想法，这还没开始呢，就已经胎死腹中了。
    僵硬的小红再次动了起来，转身冲着钟衡就是个妩媚撩人的笑。
    苏芈是美人，未成熟却有风情的美人。小红也是美人，成熟了却极稚嫩的美人。她们的美在这一刻浑如一体，成熟且充满风情，哪怕脑子里装了老头记忆的钟衡也忍不住呆滞了几秒。
    幸亏苏芈（小红）的脸色还是太苍白，苍白地不像活人，让钟衡在滴口水前晃过神来。他猛咳了两声，一转身消失在鬼狱中。
    短暂沉默后，苏芈突然爆发出一阵响亮的尖笑：“哈哈哈，我还以为你喜欢男人呢！看来也不是嘛，你是喜欢成熟点的而已！哈哈哈。”
    尴尬，太尴尬了。钟衡哪怕回到自己房间了，也一样能听见鬼狱里的笑声。
    丢人，就当没听见好了。等苏芈笑完了，钟衡才一招手，空气中白影闪动，小红现出身形。好吧，现在是小白了。
    不用钟衡再确认，小红才一睁眼便远地转了两圈，手舞足蹈：
    “哈哈，真的能出来，我出来啦！”
    得，看来苏芈真的能跟着小红一起走出鬼狱。不过苏芈还有一半仍然在鬼狱里，这个说是出狱太勉强，大概属于，放风？
    钟衡收拾了一下心情，看她转过两圈后停下来才问道：“怎么样，现在感觉如何？”
    “感觉？”苏芈活动着手指，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感觉像是重新活过来一样，不，比活着时感觉还自由。小红的身体太棒了，又轻盈，又有力，我还能感觉到一股特别的力量，是什么？”
    钟衡解释：“你感觉到的是小红的能力，我叫它血神，试一试？”
    他说着就用指甲刺破自己的手指，一滴血珠溢出来。
    苏芈当即抬头看向那滴血珠，眼里隐隐有血丝曝出。不用钟衡指导，她只勾了勾手指，血珠便径直飞到她面前，旋即钻入眉心。
    “啊，好舒服。”苏芈的脸色就像是高c了一样，不自然的苍白中涌上一丝绯红。她眼中的媚光更盛了几分，贪婪地看向钟衡：“还有么，我还想要。”
    她不但说，而且动。钟衡还没反应过来，苏芈已经窜到他身前，一口含住他还残留些血迹的手指。
    这感觉实在是，很微妙。年轻的身体，灼热的荷尔蒙。
    钟衡是好人么，当然。但他是君子么？五十年后的记忆告诉他，他不是。
    “你这是在玩火。”钟衡伸手勾起苏芈的下巴，呼吸逐渐变得粗重。
    苏芈并不闪躲，仰着脖子笑容更甚：“那你想怎么样呢，钟衡同学。”
    “我要……”钟衡眼中闪动着绿光，手从苏芈白裙的领口伸了进去。宽大的领口根本挡不住一个蓄意男人的手，甚至主人根本就没想着要挡。

 63、小白同学

    苏芈伸手盖在了钟衡在自己胸口作怪的手上，眼里几乎要滴出水来：
    “感觉到没有，钟衡同学，我的心脏好像要重新跳起来一样。”
    感觉个p啊，钟衡现在感觉到的只有手里那一掌难握的丰盈。必须要说，哪怕在老年钟衡五十多年的人生阅历里，这也是从未有过的体验，啧，该说重生真好么？可好像也不算是重生啊。
    少男少女的燎原之火眼看着就要熊熊燃烧，别管是一人一鬼还是一人一尸，啥都挡不住咯。
    就在钟衡准备采取进一步动作时，一声轻不可闻的咔嚓跃入耳中。
    花擦，是钥匙开门的声音，老妈回来了？！
    老妈不是上夜班么，怎么会这时候回来！
    钟衡伸进苏芈衣领的手像被烫着了一样猛收回来，做贼心虚地猛拉衣角，强作镇定地从房间走出去。
    出去时他当然还记得回头招了招手，不把苏芈送回鬼狱去可不行。
    “妈，你不是上夜班么？”钟衡走出房间果然看见老妈李湘南在换鞋。
    李湘南低着头穿拖鞋，急吼吼地样：“是上夜班啊，我忘了带换衣柜的钥匙，这不又半路跑回来拿嘛！要死了，今天要迟到了！”
    “哦，拿钥匙啊。”钟衡松了口气，看老妈焦急的样，肯定没注意到刚才房间里的动静，没注意到就好！
    心放下了，钟衡也就不多管老妈干什么了。脑子不禁想着，是不是等老妈出去后再继续刚才的好事？还是今天就算了？
    李湘南这时也只想着赶紧找到钥匙去厂里，根本没注意看儿子的表情。可就在她经过钟衡身边时，鼻子忍不住耸了耸：
    “恩？什么东西这么香？”
    哗啦！钟衡一身冷汗就下来了。他自己身上当然不会香，这香味是小红的。
    不对，小红原本身上只有福尔马林的气味，之后才有这些香气的。不用想了，肯定是苏芈的手笔。
    女孩身上有香气貌似是常识来着，可钟衡忽略了这是在家里，在室内，女孩身上香水的香气可太明显了。
    怎么解释，没法解释！钟衡只能无脑否认：“没有，什么香啊，我怎么没闻到。”
    “这么明显没闻到？”李湘南狐疑地眯起眼，本来准备走去房间的脚步又收了回来。不但开始在钟衡周围闻，甚至贴到钟衡身上去闻。
    钟衡浑身不自在，闪躲着往后退：“妈你干什么啊，有什么好闻的。”
    “有什么好闻的？”李湘南也不追，站直了身子似笑非笑：“死小子，你是不是带女同学回家了？”
    “没有，怎么可能！”钟衡矢口否认，会承认才有鬼咧，反正苏芈已经收回鬼狱了，死鸭子嘴硬就行。
    李湘南冷哼：
    “怎么可能？你说我是信你，还是信我的鼻子？老实交代带了谁来！
    马上高考了还搞这些，你忘了我是怎么和你说的！？考上大学了，你想怎么谈恋爱我不管你，但现在，你必须把所有精力都花在高考上！
    你说不说？不说我就去查监控。你班上所有女生我都认识，不要让我找她们单独谈！”
    这下可是被彻底误会了，钟衡嘴角发苦，老妈的执拗可不是说说的。她说会查监控就真的会查，哪怕什么都没查到，她坚定自己是谈恋爱了就不会这么轻易把事情放过去。
    擦了，怎么解释呢，找朱晓梅帮忙？不行不行，关系还没到那份上呢，可别把好不容易才有的一点暧昧给破坏了。
    “真没有，妈你相信我嘛。”
    钟衡做着徒劳的最后挣扎，李湘南的反应只有一个白眼。钥匙也不回房间拿了，转头就打算出门。
    “妈！”
    “阿姨！”
    “？？？！”
    钟衡愕然回头，眼珠子差点从眼眶瞪出来，就看着苏芈打开房门。
    “不是，你……”
    苏芈怎么没给收回鬼狱去？钟衡脑子里飞出了巨大的问号。还好更深的在灵魂上的联系还在，并不会有苏芈脱离掌控的危险。
    不过这份危险没有，另外的危险却近在咫尺。钟衡不用转回头就能感觉到老妈身上散发的杀气，后背上不由寒毛直竖。
    李湘南的杀气倒是很快收了起来，迟疑地看向白净如电视上女明星的苏芈：
    “你是钟衡的同学？我好像没见过你。”
    这时的苏芈因为有了钟衡那一滴血的滋润，脸上的红霞还未退去，看起来比活人还要红润些，更显得漂亮。
    也因为她太漂亮了，李湘南问起话来才小心翼翼。
    钟衡知道李湘南是真认识自己班上的所有女生，超担心苏芈直接开口来上一句“我是啊”，那就真是雪上加霜了。
    “不是呀，我不是钟衡的同学，只是朋友。”苏芈笑着答道，同时眼角不引人注意地挑了挑，正好让钟衡看到。
    好吧，钟衡看来是多虑了，苏芈果然很聪明，不愧是学霸、校花，以及无数高中生的梦中情人。
    “我是育才中学的，也是高三。和钟衡在图书馆认识，他的数学和英语真的很好，我有很多不明白的想向他请教。
    今天也是一下忘了时间才弄到这么晚，阿姨你千万不要怪钟衡，是我来找他的，绝对不是他做了什么让您不高兴的事。”
    不得不说苏芈口才很好，而且解释地合情合理，李湘南的神色立刻就缓和了下来。
    “是这样啊，同学你叫什么？”
    “阿姨叫我小白就好，好晚了，我也要赶紧回家啦，家里要着急了。”苏芈故意表现出有点着急的模样，手里居然还捧着本数学书，看来刚才的说辞是早就想好了的。
    “没事没事，不急不急，等我一下。”李湘南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说着就进了自己房间，没一会拿了串钥匙出来。
    “好了，我就这串钥匙没拿。小白是吧，我送你一下吧，你要去公交站还是就住在附近？”
    “妈，你要不要这样啊。”钟衡简直无语了，老妈这反间谍技能是不是点地太满，肯定是想路上多套苏芈几句话，顺便也探探苏芈到底住在哪里。

 64、坑爹的鬼狱

    李湘南瞪儿子：
    “怎么，老妈上班路上一个人害怕，想找个人陪不行？你赶紧复习去！
    你要觉得自己太闲，明天我就给你报个课外补习班。”
    补习班是肯定不能报的，钟衡连高考都不太想考，哪会再这么浪费自己的时间。他只能选择闭嘴，然后期待苏芈不要瞎胡闹。
    能把老妈哄地开心，那就更好了。
    这破事怕是从苏芈一开门起，就脱离了钟衡的掌控。等到这一大一小和和气气地走出门去，钟衡摸了把后背，呵，全是冷汗。
    “烦死，怎么会搞成这样？以后绝对不能在家里召唤苏芈出来！”钟衡胡乱发了通脾气，一肚子的郁闷那是难以言表。
    等他稍微冷静下来后，突然心有所感，抬手一招。
    红影闪动，苏芈再次出现在房间里，还是一身白裙的俏丽模样，不同的是，她的手上居然还提着一袋橘子。
    “嘻嘻，阿姨送给我的哦。”
    “橘子都能带进鬼狱？”钟衡突然觉得自己鬼狱的能力好像一点也不像最初想象的那样神秘和诡异了，简直跟个筛子似得嘛，什么都能带进去带出来，而且还不听使唤。
    “能啊，而且带进去再带出来后可好吃了。”苏芈笑眯眯掰开橘子往嘴里丢，这时钟衡才发现，橘子看着好像没什么变化，实际上边缘已经变成了灰色，这是已经被鬼狱同化了？
    “我尝尝。”钟衡不由分说抢过一瓣塞进嘴里，这味道，嘶，好酸！
    钟衡是吃不得酸的人，不管苹果橘子还是梨子，不管有多甜，只要里头含着一点酸，他就能吃出翻几倍的效果来。
    至于这从鬼狱里带出来的橘子还有别的味道不？有，一丝淡淡的阴气缠绕其上，这大概就是苏芈觉得特别好吃的原因。
    钟衡吃了也感觉挺舒服，就像是夏日里喝下一杯冷饮的感觉，舒爽，畅快！
    不过这橘子他和苏芈吃得，因为他们一个是鬼差，一个干脆就是厉鬼，吸收阴气就和吃饭差不多。但若让普通人吃了这橘子，轻则受寒生病，重则噩梦丛生精神错乱，可不是开玩笑的。
    钟衡还是怕酸，一袋十多个橘子只吃了两个，其余全进了苏芈的肚子。
    一边吃着，钟衡一边也没忘了问：
    “你和我妈说了什么？”
    “还能说什么啊，家庭状况呗。”苏芈没卖关子，她看得出来钟衡在妈妈这件事上肯定不容她调侃或是开玩笑。之前李湘南在的时候，她还能嚣张一点，现在还是乖乖地比较好。
    “阿姨还没下楼呢，就开始问我住在哪，家里几口人，爸爸妈妈做什么的，学习成绩怎么样，大学想考哪里。
    哇塞，我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这么问过，感觉像审犯人一样哦。”
    “那你怎么回答的？”
    钟衡没关注苏芈一点小调皮，他只关心老妈得到了什么样的信息。
    苏芈笑道：“如实回答呀，嘻嘻。”
    看到钟衡的眉头挑了起来，她又赶紧转开话风：“先别生气，我如果临时说谎的话，编都不知道怎么编，阿姨肯定会察觉的。
    反正阿姨可能知道苏芈，但肯定不知道苏芈真正住在哪里，也不会知道苏芈的爸妈是谁对吧。
    这就没关系了呀，阿姨只知道我叫小白，住在樱花小区，是私立育才中学的学生。这些她都没办法去证实的，而且看她刚才也相信了，还送橘子给我吃呢。
    阿姨还说你的语文成绩不太行，总拖成绩的后腿，让我过来补习数学和英语的时候，也能帮你补习补习语文。”
    “好了好了，就说了这些？”钟衡赶紧打断咯，他自己的成绩自己知道，就算认真学吧也只是中上游水平，和苏芈这个学霸根本没得比。
    别说语文了，自认为不错的数学和英语比苏芈的成绩都差了个数量级。其它各科，啊，不忍目睹。
    苏芈摊手，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就这些了。”
    钟衡绷着脸点点头，赶紧转移话题：
    “好，那另一件事，我现在没法把你召回鬼狱了是怎么回事？”
    “这个我也不知道呀。”苏芈迷糊地摇摇头：“啊？原来你是没办法把我收回去了，而不是故意把我留在房间里的呀。
    但也没什么吧，我最多呆上一小时，想不回去都不行。这个时间可以自由分割，但用完了再想出来就得等上一天。
    呜，感觉我还是好可怜。”
    “居然会变成这样？”钟衡一脸无奈，总算苏斌不是真的完全不受控。喜爱、想解决问题的根本办法还是自己尽快提升到害级，让鬼狱有了质的变化后才能彻底控制鬼狱里的一切。
    总算苏芈虽然知道了钟衡没办法随时随地再把自己收回鬼狱，也并没有变得过于嚣张。她剩余的半个多钟头，基本就是在剥桔子吃和看电视中度过。
    钟衡还真没想到，学霸苏芈最喜欢的娱乐活动居然是看樱花剧。这和她从小生活在樱花小区可能有关，但她看的樱花剧居然是钟衡只看一眼就感觉全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的肥皂狗血剧。
    而且这电视剧打开电视就能看，叫什么《倒霉爱子恋爱记》。听名字就知道是什么类型的剧了，是钟衡老妈的最爱，最近一直在追。
    这下好了，苏芈看得目不转睛啊。一集结束也正好结束她的逗留时间，她在消失前的刹那还不忘回头冲钟衡喊：
    “我要看第二集啊，给我送进来吧钟衡！”
    回音不绝，钟衡则直翻白眼，真是够了呵。
    才不理她，钟衡回去房间倒头就睡，今晚他真是心累到不行。
    睡得早，起得自然也早。苏芈虽然在鬼狱里嚎了一晚上，但钟衡想不听她的声音，还是能轻松屏蔽掉的，一点不影响睡眠。
    洗漱完后去楼下的早餐店吃早饭，老妈上夜班要八点半才回，先买了份拿上楼去，钟衡这才安心地坐在店里喝最喜欢的辣糊汤。
    可汤还没喝几口呢，一个陌生的女生坐在了他对面。
    早餐店嘛，每天来来往往的客人不知道有多少，一桌别说拼两个人，拼三五个人都是正常的事。
    这女生之所以引起钟衡注意，主要还是因为她身上的气势，十分凌厉干练的气势，绝不是普通人能有的。

 65、特事局

    钟衡只是抬头看了眼对方，并不打算说些什么。只要对方身上不是杀气，管它什么气势呢，还不都和他无关。
    但吃着吃着，钟衡就不得不抬起头来看向对方。
    “有事？”他问。
    没事才怪，跑到早餐店来却不点任何早餐，坐在对面眼睛转也不转地就盯着他看。痴汉看美女也就是这样了，可钟衡也不是美女啊，对方才是。
    “有点事，但这里好像不是个谈话的地方。”女人的嘴角微微翘起，算是微笑了，十分职业化。
    钟衡翻了个白眼，低头继续喝汤：“没兴趣，我还要上课。你有事要么现在说，要么就别说了。”
    “就在这说？”女人的笑容僵了一下，左右看看后深吸口气：“好，就在这说也行。钟衡，我们想和你合作。”
    “合作？合作什么？还有你们又是谁？”钟衡稍微认真了点，至少他听出了对方并不是在开玩笑。
    但对方的目的，呵呵还真猜不出来。女人出现地太莫名其妙，也没有半分前兆，让钟衡升起了一肚子戒心。
    不过辣糊汤还是照吃，还吃得直咂嘴。一边吃他又一边看看表：
    “对了，你只有十分钟，我还要上课。”
    正要张嘴的女人又被噎了下，一口气从鼻子喷出来，嗡嗡作响。
    但等她开口，却又是和风细语了：“失礼了，我姓吴，叫吴晨晨。钟先生，这是我的证件。”
    别的不说，女人光这门养气功夫就值得钟衡赞叹了。吴晨晨，名字还挺好听的，不过证件是个什么鬼？
    钟衡喝下最后一口辣糊汤，狐疑地看向吴晨晨递过来的证件。
    对方的动作挺小心，但拿证件出来并没有遮遮掩掩，证件应该没有问题。
    唔，特事局？这是个啥部门？
    “特事局干事，吴晨晨。”钟衡一字一句地把证件上的内容读出来，同时也观察着吴晨晨的反应。
    没有尴尬和不安，看来这确实是她本人的证件。就是这特事局，到底是个啥部门呢？
    “特事局隶属单位，总督府……，噗！”
    读到最后，钟衡嘴里还没咽下去的辣糊汤全喷了出来。还好他反应快，证件上一点没沾染到。
    “咳咳，你是总督府的人？”钟衡擦了擦嘴，对面的人依然很镇定，他也并没有太慌乱。
    他只是有些没想到罢了，总督府的人为什么会找他不难猜测，奇怪的是为什么会找到他。四起厉鬼事件，他自认为并没有落下什么蛛丝马迹，连警察都没找来，为什么反而是总督府的人直接来了。
    “勉强算是吧。”吴晨晨保持着微笑，并没有因为表露出身份了就膨胀起来，哪怕她确实有膨胀的资格。
    不过这下换钟衡想挪个地方了，因为他刚才脱口而出的总督府，周围好几双目光都投了过来。毕竟是总督府呵，在海都市没有比它更大的权力机构了，任谁听了都会免不了把注意力转移过来。
    辣糊汤反正已经吃完，钟衡擦擦嘴起身就走。
    “我要去学校了，路上聊。”
    “好。”吴晨晨紧步跟上。
    去最近的公交站走路要五分钟，但如果去下一个公交站，走路至少十五分钟。钟衡选择了多走些路，而且选的小路，很偏僻，没多少行人。
    “嗯哼，说吧，怎么找到我的？”
    钟衡并没什么侥幸心理，总督府不是警察局，不会莫名其妙找到自己这个穷学生头上。所以肯定只能为厉鬼事件而来，只是不知道他们到底知道了多少。
    吴晨晨走得很慢，一直保持着比钟衡落后半个身位的位置。一路上也不说话，直到钟衡先开口。
    她也不拐弯抹角：
    “我们在你的同学苏芈家里发现了你的指纹和毛发，在城东陵园同样同样发现你的指纹和毛发，还有金色池塘小区和开发区老宅。
    这四个地方同时发生过特殊事件，而都有你参与其中，我们想不注意到你很难。”
    钟衡不由停住了脚步，目光有些呆滞：
    “指纹和毛发？居然是因为这些东西。我了个去，大意了。”
    吴晨晨注意到了他的表情，抿了抿嘴，有点想笑。不过她还记得今天来此的目的，没让笑容从嘴角上显现出来。
    “钟先生放心，我来找你，并不是要将你入罪或是带走审讯，否则就不会是我一个人过来了。
    请相信我是带着善意而来，所以请尽量不要对我说谎好么？”
    钟衡挑了挑眉：“好吧，我尽量。不过不要叫我钟先生了，我才多大啊，叫我钟同学就行。”
    吴晨晨点点头，她一直努力保持着自己的平和，全力让自己的语言没有任何攻击性。看来效果达到了，不过接下来的才是重中之重。
    “好的钟同学，那么我就直接点了，在你的同学苏芈家，还有城东陵园、金色池塘小区和开发区老宅，都出现过厉鬼对么？”
    “厉鬼？你们从哪听说的？”钟衡面无表情，同时答非所问。
    吴晨晨微笑着同样表情不变：“钟同学，现在是我在问你问题哦。可以先回答我么？我保证，你的问题之后也一定会得到答案，就当是，交换好么？”
    “啧。”钟衡不由砸了咂嘴，之前还觉得吴晨晨这个女人是美白甜的天真妞，外表真是挺能唬人的。
    既然人家并不笨，钟衡也懒得继续兜圈，主要是觉得没啥意义。
    “好吧，这四个地方都出现过厉鬼，但现在已经被消灭了。”
    “果然都出现过么。”吴晨晨的脸上白了白，这答案其实并未出乎她的意料。只是她见过鬼厨师，像那样的东西居然还有四个，光想一想她都感觉头皮发麻。
    看她似乎又想问什么，钟衡抢先开了口：“说好了是交易，现在该我提问了。”
    吴晨晨深吸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好的，你问吧。”
    “还是刚才的问题。”钟衡停下脚步，目光变得严肃起来。“你们是从哪里知道厉鬼的，你们见过？”
    吴晨晨的眼神也凝重起来，沉默了好一会，但最终还是点点头：“是的，我们见过。”
    “在哪里？解决了么？”钟衡忍不住追问。
    吴晨晨却抿住嘴摇摇头：“该我问问题了。”
    “好，你问。”钟衡知道自己急了，不过也没什么关系，因为吴晨晨是否见过厉鬼这件事很重要。

 66、交换

    第二问吴晨晨想了好一会才开口，因为她手里可供交换的答案着实不多。第一问是用来相互建立信任的，第二问才是关键。
    “钟先生，我们想知道，你有能力消灭厉鬼是么？”
    “很遗憾，我并没有能力。”钟衡撒起谎来眼皮都不眨一下，不过这是他早就想好的。如果不是想隐藏幕后，他也不会把小红拉出来做恐怖直播。
    现在的他还太弱小了，能保护弱小的，只有神秘。
    在吴晨晨似乎要竖眉反驳前，钟衡又接话道：“别急，我没有能力，但我认识有能力的人。你们既然知道老宅闹鬼是真事，就应该知道小红对吧，她就是有能力除鬼的人。”
    “小红？她真能除鬼？所以老宅里除鬼的直播都是真的？”吴晨晨的脸色又白了白，她当然也看了这次直播的录制视频。如果老宅里的鬼是真的，那就是她见过的第二只鬼……
    “都是真的，我之所以要弄直播也是帮她打广告的意思。大多数普通人只会看个热闹，但有心人肯定会注意到她。
    只是我没想到，你们会直接找到我头上来，失策。”钟衡没卖关子，也没那个卖关子的兴趣，他现在迫切想知道吴晨晨见过什么鬼，又在哪见的鬼。而最重要的，就是那只鬼是否已经被解决了。
    “好了，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吧。你是在哪里见到厉鬼的，那个厉鬼是否已经被消灭了？”
    吴晨晨又是一阵犹豫，她犹豫的不仅仅是这个问题的答案，同时还有这个答案背后的东西。她感觉自己有点无法做主了，只能苦笑道：
    “抱歉钟先生，回答你这个问题我需要请示一下领导，耽误一两分钟可以么？”
    “你随意。”钟衡并不阻拦，但在吴晨晨走远前仍然提醒道：“不过事先说好，如果我得不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你也不需要再向我问任何问题了。”
    “我明白。”吴晨晨神色凝重地拿着手机走到十米开外，她倒是没有背对着钟衡，只是用手遮住了嘴。
    钟衡稍微竖起些耳朵，听到的也就是，“……情况目前是这样，我申请……，啊？这样行吗？……好的，我明白了。”
    听到最后一字落地，钟衡收起了耳朵撇嘴，保密工作真厉害，听到和没听到一样。
    “怎么样？”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
    吴晨晨翘起了嘴角：“我已经请示过了，这个问题的答案可以告诉你。但有两个条件，一个，你绝对不可以把问题的答案泄露出去，任何人都不能说，它是有保密级的。
    第二个条件，帮我们联系上小红。”
    钟衡没多思考直接点头：“第一个条件完全没问题，第二个条件当然也可以，不过我必须知道你们想联系小红的原因。她可不像我，她是世外高人，你如果也拿些乱七八糟的问题去找她，怕是连人都见不着。”
    谈到小红，吴晨晨的表情渐渐变了：“钟先生，你应该知道，小红是杀人嫌犯。她杀了何水花，当着很多人的面碎尸万段。
    夏国是法制国家，她跑不掉的。你帮我们联系她，其实就是在帮助她。”
    “呵呵。”钟衡却不会被她的冷脸吓到：“你们啊，整天说着法制法制，却连谁是加害者谁是受害者都分不清楚。
    等你们搞清楚再说吧，反正你的条件我答应了，至于小红愿不愿意搭理你们，我不管。”
    吴晨晨还想再说什么，但终于还是想到了自己的任务，硬生生换了话题：
    “钟先生，我刚才已经请示过上级，可以告诉你一些高级机密，希望你记得保密。
    回到你之前的问题，我们确实见到过真正存在的厉鬼，而且这只厉鬼并没有被解决掉。它现在被囚禁在一个地方……，不对，应该说，它似乎因为某些原因，活动范围被局限在了一个地方。
    我们使用过很多手段，杀不死它，也关不住它。目前除了不让无辜者接近它之外，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居然还没有解决。”钟衡心头不禁一阵遗憾，他还以为已经有其他的鬼差觉醒了，看来还是空欢喜一场。
    他并没有表露出更多的情绪来，只是点点头：“不能离开固定地点，危害程度应该还不大。那这只鬼出现多久了？”
    这时按照钟衡和吴晨晨的交换条件，应该轮到吴晨晨提问，但吴晨晨似乎忘了这件事似得，继续回道：
    “加上今天，已经七天了，有什么问题么？”
    “已经七天了？居然这么早。”钟衡的脸色瞬间阴沉，追问道：“在这只鬼出现后，已经有几名受害者了？”
    吴晨晨语气沉重地回道：“虽然从三天前开始再没有任何人接近厉鬼，但在之前四天，牺牲者有9人。”
    “多少？9人？”钟衡猛地瞪大了眼，他脑子里思绪电转，猛然想起了什么，一把扣住吴晨晨的肩头：“厉鬼所在地是不是总督别苑？回答我！”
    吴晨晨不禁骇然，她注意到钟衡伸手过来，可眼睛看到了，身体却完全反应不过来。她可还是刑警队长，三十岁都不到，正当鼎盛，居然比不过一个高中生的反应速度。
    至于钟衡的问题，她更是奇怪且震惊：“你怎么会知道？这可是最高机密！”
    钟衡怎么会知道？呵呵，当然是因为在钟衡的未来记忆里，海都市总督别苑那可是出过一次大事。
    当时的对外新闻是“总督别苑地下煤气管道爆炸，死伤人数过百”，已是非常耸人听闻。直到十年后才有人披露，什么狗屁煤气罐爆炸，根本就是厉鬼作祟。
    在当时厉鬼才刚刚露出端倪，没人知道最终会变成什么样，掩盖信息以免造成社会动荡是正常操作。
    但为什么十年后会有人披露这件事呢，因为总督别苑厉鬼事件里的厉鬼不但没被消灭，还让它逃走了。十年后，它再度重现人类眼前时已经进化成为魔级！
    数座城市成为了它的血腥粮仓，它用可怕的能力和连续击杀十多名强大鬼差的战绩留下了“血刃鬼王”的恐怖名头，直到钟衡死去前，也没听说有谁击杀了这个存在。
    不怪钟衡没想起来这件事，五十年的时间，他记忆里发生过的大事实在太多了。若不是想到吴晨晨是总督府的人，他的记忆可能依然还翻不起来。

 67、中介

    魔级厉鬼，血刃鬼王。钟衡回忆了一下这位的战绩，估摸着就算五十年后的自己仍然有着鼎盛时期的力量，怕也干不过这家伙。
    毕竟死在它手上的魔级鬼差，至少有两位和钟衡不相上下。贸然去干这位鬼王，只是送死。
    血刃鬼王的消息当然是海都市的最高机密，厉鬼现世，换成哪个政府也是不敢对外宣扬的。钟衡占着的是重生的便利，但这理由当然不能说给吴晨晨听。
    “我只是听人说起总督别苑那边不太对劲，和你的信息一比照，自然能猜到一些。”钟衡将这问题一笔带过，他更在意血刃鬼王现在的状况。
    鬼王现在已经吃了九个人，不用怀疑，百分百的鬼级。现在的问题是它距离害级还有多远，如果它已经达到害级，钟衡二话不说转头就走，那已经不是他能应付的了。
    听人说起就能猜到？吴晨晨显然不太相信这个解释。但她还有别的任务，所以只能暂时放过这一节。
    “钟先生，既然你猜到那里有厉鬼了，那么，你能解决它么？就像你解决金色池塘小区和开发区老宅的问题一样。”
    “我解决不了，我只认识解决的人。”钟衡下意识地回答过后突然反应过来：“等下，你刚才的第二个条件应该不是想抓小红，你们已经想好了想逼迫她除鬼了是么？愚蠢！”
    在吴晨晨还没反应过来前，钟衡痛骂出口：“你们连厉鬼是什么东西都没搞清楚，瞎琢磨什么呢！你们以为随便叫个鬼差过去就能除鬼了么？知不知道什么叫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万一除不了厉鬼，反而被她吃了鬼差，呵呵，你知道厉鬼会因此变得多强么？整个海都市怕是都要为你们的愚蠢买单了！”
    吴晨晨被骂得一愣一愣，饶是她脾气不错，也被骂得满脸涨红。若是换成其他人这么无缘无故地骂她，她怕是已经一巴掌先回敬回去。
    可对眼前这人显然不行，吴晨晨拳头捏了又松，硬是把肚里的火气压下来才开口：
    “鬼差？就是指驱鬼师么？那么钟先生的意思是，不愿意让我们和小红接触？”
    钟衡眉角一挑：
    “我的话里有这个意思么？麻烦不要乱解读。
    我的意思是，在对厉鬼的情况有充分了解前，我不会联系小红的，那会显得我非常不专业。”
    吴晨晨终于有点按捺不住火气：“要怎么样才算了解？我们光是在百米开外观察这只厉鬼，就有几名同事莫名精神错乱进了医院。
    视频留不住它的影像，只有靠画师把它刻画下来。我们对它所有的了解只能通过图画，不再试探，又能了解到什么程度？
    可继续试探，普通人进去纯粹就是送死！”
    钟衡倒也不怪吴晨晨发火，一边听一边反而还笑了起来：“呵呵，视频留不住它的影像，是因为你们没有找对方法。
    至于试探，确实普通人过去就是纯粹找死。所以你们需要专家啊，而我恰好就是专家。”
    一肚子火的吴晨晨眨眨眼愣了：“钟先生的意思是？”
    “还能有什么意思，当然是我先去查探一下，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厉鬼，小红能否应对得了。”钟衡肯定道：
    “如果这只厉鬼太强，小红应对不了的话，我还可以找别人来，总之会帮你们解决问题。”
    吴晨晨感觉惊喜简直从天而降，有点不知所措了：
    “真的么？钟先生真是太谢……”
    “哎，先别急着谢，你这谢一下我损失可就大了。”钟衡抬手阻止道：“你难道没想一想，我能认识不少鬼差，又是识鬼专家，你觉得我到底是做什么的？”
    “做什么的？你不是学生么？”吴晨晨一脸懵b，她完全没想过这个问题。
    钟衡恨铁不成钢地咂嘴：
    “学生当然是学生，但你不觉得我这么专业的人，应该更适合做专业的事么？”
    “专业？钟先生想说的是，掮客？”吴晨晨想了想吐出个词。
    钟衡眉头拧成了麻花：“这词也太难听了，中介啊叫中介好不好。你有需求，我提供服务，而你们当然也需要付出点东西。”
    吴晨晨这才明白钟衡意指什么，除鬼，真地和电视电影里一样，可以成为行业的么？那么恐怖且不科学的东西……
    “付出什么？你要，钱么？”
    “钱当然也可以，不过我暂时不需要更多的钱了，我需要的是平台。”钟衡缺钱么？缺的，但只要金色池塘小区的房子卖掉，他能得到的现金暂时足够他用了。
    再多的钱留在身边并没有什么意义，用不着，也就不用刻意去大量囤积。
    而且向总督府要钱？那简直是捧着金饭碗要饭的行为，总督府能提供的报酬，恐怕钱是最廉价的。
    不过对总督府本身而言，他们同样不会轻易拿出更高价值的东西。所以钟衡干脆不提：
    “好了，你也不用发愁报酬是什么，这一次驱鬼先干活后付款吧，免得你们说我是骗子。那么，就这么说吧。”
    钟衡说完了转身就要走，这让还在点头的吴晨晨很惊讶：
    “钟先生你去哪？总督别苑在这个方向，跟我走吧。”
    钟衡直接回头摆手：“别闹，我还要去上学。到放学时间再在这里等我吧，不要急，并不差这几个小时时间。”
    “是，是么？”吴晨晨简直无语，刚刚说处理不好厉鬼就会造成全市危机的人是谁啊！
    不过要带去总督别苑的人从小红变成了钟衡，吴晨晨还是需要请示一下029，而029显然也需要请示更高的领导。
    看着钟衡走远，吴晨晨无奈拿起手机，她电话还没拨出去呢，却看见钟衡又走回来了。
    怎么回事？难道他改变主意了？
    吴晨晨发现自己居然有点心慌，也不知道慌啥，但就是慌，有种话语权全被别人掌控了的感觉，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还好，钟衡走过来的第一句话并不是我不干了，而是举着手机笑：
    “正好，为了建立我们双方之间的信任，可以帮我个小忙么？”

 68、小忙

    钟衡说小忙真是小忙，刚才他接了个电话，打来的人居然是赵勇。
    这叫说曹操曹操就到么？时间虽然已经比约定的超了，但钟衡查过一次，金色池塘小区房子的所有权还没有变更。也就是说赵勇还没把房子卖出去，没卖出去就不存在卷款潜逃的可能，也就没那么担心。
    只是没想到，赵勇那边的问题比他想象的还更大些。
    “钟先生，非常抱歉，房子我暂时卖不了了。我的老板，想空手套白狼，我没答应。呵呵，恐怕我有三五天下不了床，还请钟先生暂缓我几天，我另外找个买家。”
    虽然让赵勇去做事的人是小红，钟衡却不打算一直用小红和赵勇联系，那对他而言太过费劲。
    所以买了手机后，他第一时间给赵勇打了电话，留下了自己的姓，说是小红的代理人，现在赵勇会打电话过来自然也顺理成章。
    赵勇打电话过来的目的是希望他能把交钱的时间暂缓几天，他的声音很虚弱，怕是受伤不轻。
    若不是如此，赵勇可能昨天就会打电话过来，是个重信诺的人。
    房子还没卖出去，没关系，跑不掉。倒是赵勇如此重信诺让他十分惊喜，哪怕不是鬼差也没关系，钟衡真的很需要人手呵。
    不过赵勇打电话过来可不是把钟衡当成上级了，所以只是请求延期，而不是道歉或者寻求帮助。
    所以嘛，想把赵勇拉扯到自己的阵营里，光给他延期显然远远不够。要帮赵勇解决问题，小红出面不是不行，但有种杀鸡用了宰牛刀的感觉。
    所以钟衡脑子里灵光一闪，拿着手机就转头找吴晨晨了。普通人的事交给普通人来处理最好，而且吴晨晨的身份做这种事还会具有其它效果。
    赵勇在医院已经躺了三天，他是在第二天夜里清醒过来的，如果到第三天才醒的话，他的大脑很可能遭受不可逆转的损伤。
    光想想那些得过中风的老人是个什么模样，赵勇就不寒而栗。
    更让赵勇心寒的是老板的行为，一栋房子而已，为什么老板能做到这种地步？
    “我不明白，兰总，为什么？”赵勇勉强能借着折叠病床坐靠起来，在单人病房里还坐着另一个男人，中年往上，头发白了一半，但看着仍然健硕。
    他自然就是赵勇口中的兰总，叹了口气，兰建忠伸手敲敲病床的栏杆语重心长：
    “小赵啊，不是我说你，何苦弄成这样呢？你还问为什么？那是金色池塘的房子知不知道？你知道那栋房子值多少钱么？”
    “三百万应该是值的。”赵勇对眼前的男人已经失去了尊重之心，回话不冷不淡。
    “三百万？鼠目寸光了吧。”兰建忠嘴角一撇，嘲讽地笑道：“所有人都知道金色池塘马上要拆，可鲜少有人知道那地方马上就是下一个大型商贸区的集中地。
    拆迁嘛，要什么钱啊，加点钱换套商铺才是。等再过个五年，你可以想想现在钵盂路上一间商铺价值多少。”
    钵盂街有多繁华，大概每个海都市人都知道。然而那里的商铺一间能卖多少钱却没人知道，只知道每间商铺的租金都是按平方算的，一平方三到五万。
    可想而知这样的商铺几乎是无价无市，价值不可估量。
    赵勇苦笑，知道自己还是太嫩了，根本猜不到背后的情况。如果知道，唉，就算知道他还是会第一时间找兰总商量。
    “兰总，既然这间房子价值这么高，你花三百万买下来应该是超值啊。为什么要用这种手段？房子不是我的，我没有办法就这么转户给你。”
    兰建忠站起身来，缓缓走到赵勇身旁，伸手压在他肩上，笑容变得狰狞起来：
    “小赵，你是不是傻了？正因为房子不是你的，我才敢这么干啊。
    房子不是你的，你又怕什么？既然现在在你名下，直接转给我多方便。当然，我也不会亏待你。你转给我，我马上打十万夏币到你账户，怎么样？”
    “呵呵。”赵勇面无表情地冷笑：“所以兰总，你只愿意花十万就想拿走这栋房子对么？哪怕它价值巨大，你却连三百万都不想付。”
    “不该付的钱，我一毛都不想付。三百万，够老子一年的消费了懂不懂。”兰建忠压在赵勇肩上的手慢慢开始加力，赵勇的头上瞬间溢出冷汗。
    赵勇为什么会住院？当然是因为不肯直接把房子交给兰建忠，这才被兰建忠的其他手下打的。
    兰建忠靠放高利贷起家，现在虽然看着是有千万身家的人，实际上背了多少债，身后藏着多少人只有他自己知道。
    所以当赵勇这头傻牛带着金色池塘的一套房产送上门来请他买时，他的脑子便一下就烧起来了。
    “房子转给我，你拿着十万夏币，日子还是照样过。不给我，我会让你下半辈子都在轮椅上过，你信不信！”
    “我当然信，但是把房子转给你？不行。”
    赵勇当然知道兰建忠有多心狠手辣，不够心狠手辣，兰建忠又怎么做得了放高利贷这一行？只是赵勇从来没料到过兰建忠的狠辣有一天会落在自己身上。
    说实话，他有点后悔答应小红的合作了。但因为后悔就要毁诺么？抱歉啊，他做不到。
    看着赵勇哪怕疼地浑身发抖也不开口，甚至把眼睛都闭上了，兰建忠眼中也不禁闪过一丝狠辣。
    “什么人，这里是私人病房，不许进！”
    “不许进？你们不也进了，让开！”
    门外突然传进来的争吵声打乱了兰建忠的思路，他快速放开手，皱眉倾听。似乎要进来的是个女人，而且口气很强硬。
    “这就是你刚才电话叫来的援手？你居然叫个女人来救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兰建忠听了两句对话便不把外面的人放在心上了，因为守着门的可是他的亲信，他花了大价钱从黑市请来的专业打手。
    赵勇同样很奇怪，因为他虽然打电话给了所谓钟先生，却根本没说自己的境况，也没叫他来救自己啊。而且这个钟先生明显是男人，门口女人的声音也明显不属于小红。

 69、轻松

    兰建忠和赵勇两人一个轻视，一个奇怪，但他们的情绪都没保持太久，因为病房大门很快轰地一声被猛力撞开。
    跟着摔进屋里的还有两个高大身影，正是兰建忠大价钱雇来的打手。
    兰建忠简直目瞪口呆，tmd一年几十万请来的打手，就这么扑街了？还是两个一起！
    等他抬头望前看，门口还站着的确实是个女人，还是个熟人。
    “吴，吴大队？！”兰建忠腿肚子顿时打起颤来，尼玛怎么会是她来了。
    在海都市玩地下世界那套的，谁敢不记得海都市警局有哪些头面人物。刑警队的葛大队长肯定要算一个，二队吴晨晨大队长同样得算一个。
    而且比起葛大队长，吴晨晨要年轻二十多岁，完全可以想象她未来的警界生涯会有多么的璀璨辉煌。
    这样的警界未来之星，谁会想和她做对，谁又敢？
    吴晨晨的目光根本没在兰建忠身上停留，走进病房直接站到赵勇身前：
    “你是赵勇？”
    “对，我是。”赵勇当然也认识吴晨晨，不过他认识对方，对方可不认识他。
    “是就好。”吴晨晨冲病房门口打了个响指：“进来抓人。”
    “啊？”赵勇大惊，他还以为来人是来帮忙的，结果却是来抓他的么？
    等门外的几名警员冲进来，懵逼的却是兰建忠，因为警员直接给他和两个手下戴上了手铐。
    “兰建忠，你因为非法集资、暴力伤人等罪名被逮捕了。带走。”吴晨晨甚至都没用正脸看兰建忠，这样的家伙一直都是局里的重点观察对象，犯罪证据早收集齐了，本来也准备好了下月就抓人，现在只是提前了而已。
    不过现在跑过来抓人只是其次，吴晨晨看着赵勇继续道：“你可以告诉钟先生，你的麻烦已经解决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门外很快传来她干脆的声音：“收队！”
    病房里只剩下还没晃过神来的赵勇，他发了半天呆后才猛地想起找出手机，翻出钟先生的电话。
    电话被挂断了，不过很快有短信发过来。
    “不方便接电话，你的麻烦解决了？”
    深深地吸了口气，赵勇终于彻底明白了。吴晨晨就是钟先生委托过来解决兰建忠的，来快，快得迅雷不及掩耳。
    刑警队的队长啊，从赵勇打电话到现在不过一个钟头而已，居然就已经赶来救人了。吴队长动作这么快，当然不是他赵勇的脸面大，脸大的是钟先生。
    哦不对，是钟先生的关系硬！
    想到这，赵勇拼着肩膀剧痛飞快打字发回去：
    “谢谢钟先生，麻烦已经解决了！房子我会很快处理好，请放心！”
    多余的话不用再说，赵勇现在的心态也变了。之前可能还有些被小红强迫着合作的郁结，现在就只剩坦然和仰慕。
    好吧，仰慕还是不太敢，那位小红小姐可是身怀异术，能驱魔降鬼的高人。想攀上小红小姐的高枝不用指望，倒是钟先生那边不知还缺不缺使唤的人手？
    当然，这想法赵勇暂时还是只能放在肚子里。他首先得把手上的事给完完美美地做好了，之后才有底气去谈其它。
    钟衡接到赵勇的电话时还在上课，自然只能挂掉。不过赵勇传回来的短信表示结果很好，他便很满意了。
    特事局果然不愧是特权机构，吴晨晨的办事效率快地爆表。
    既然这件事解决了，钟衡就得为放学后去总督别苑做点计划。其实计划也挺简单，就是他过去，然后确定血刃鬼王目前是什么等级。
    如果是鬼级，那当然是放小红出山，趁它弱要它命，将未来的血刃鬼王永远埋葬在这里！
    但如果血刃鬼王已经迈入害级，那就有多远跑多远吧。至于吴晨晨和围住总督别苑的人，他们大概依然会遵照历史的轨迹，成为“煤气管道爆炸”事件的受害者。
    那是最坏的结果，钟衡一点不希望事情最终会变成那样。
    但也像钟衡对吴晨晨说过的那样，早几个小时晚几个小时并不会改变什么。血刃鬼王如果还没有迈入害级，几个小时时间是绝对不够他跨越境界的。
    今天赵三也来上课了，依然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稍微关注了一下他幻术的进展，钟衡就没再多说什么，倒是赵三时不时地问一下下次带他去除鬼是什么时候。
    钟衡这次总督别苑之行却是不准备带他去了，一是太危险，说不定钟衡自己都随时要跑。二呢，赵三确实还需要把幻术的能力研究更透些，只是变化出一些景物幻象来可不是幻术的核心，怎么用它来战斗才是重中之重。
    放学后，钟衡独自一人来到早晨与吴晨晨分手的小巷，吴晨晨果然早就等在那里。看到钟衡，她站直身子一抬手：
    “钟先生，请。”
    没走多远出了小巷，一辆重装警车进入钟衡视野。
    钟衡本来还以为会是坐什么宾利之类的豪车呢，豪车确实豪了，一辆重装警车的价格可不会比宾利便宜多少。
    就是卖相实在难看了点，要不是涂了警用色，就是辆大块头的装甲车。笨、重、丑，除了结实一无是处。
    不过就此也可以看出总督府对钟衡有多看重，在问题解决前，不允许他受到一丝伤害。
    偌大的警车内，只有钟衡和吴晨晨相对而坐，车前车后各有三辆伴车，总督出巡怕是也就这个阵仗了。
    “你很紧张？”无聊地看了一会窗外的景色后，钟衡注意到吴晨晨一直坐地很正，并且全身都绷紧着。
    “有一点，上次见到这只厉鬼的印象太深刻了。”吴晨晨坦然地承认了。
    钟衡笑道：“其实不用那么紧张，厉鬼能被我们看到的时候，就不再和以前一样是不可知的状态了。既然不是不可知，就代表能观察它，研究它，然后消灭它。
    把它们当成一种自然现象就好了，人类几千年来靠观察研究了解了多少自然现象？数不胜数吧，所以没什么好紧张的。
    说点轻松的吧，你们管这只厉鬼叫什么，总该有个代号吧。”

 70、潜入

    吴晨晨明白钟衡是真在帮自己放松，她迅速调整了一下情绪，让注意力更集中一些：
    “代号么？我们在档案上称呼它，鬼厨师。
    取这个代号的原因是，鬼厨师最初出现的地方就是厨房，并且当晚出现的第一名受害者也是厨师。
    从发现之日起，鬼厨师就一直徘徊在总督别苑的厨房里。外人不进入别苑没事，一旦踏进别苑范围，鬼厨师就会立刻杀人。”
    “哦，有领地意识，请继续。”钟衡打开手机备忘录记了下来，他是认真的，多了解一些厉鬼的行为，对除鬼可是百利而无一害。
    “好。”吴晨晨也认真起来，之前这些信息不告诉钟衡是因为一些顾忌，现在钟衡已经在警车上，那么也就没有任何保密的必要了。
    “目前我们所观察到的是，鬼厨师每天固定会在三个时间段最活跃，也就是早中晚三餐时间。
    它的早餐时间是清晨5点至7点，午餐是11点至1点，晚餐则是6点至8点。
    除了这三个时间点外，它几乎都呆在厨房里完全不动。但一到这三个时间点，它就会在整个总督别苑随机移动。”
    “随机移动？有地图示意一下么？”钟衡追问道。
    “当然有。”吴晨晨三两句话后也放松了不少，她打开车载电脑很快调出总督别苑的地图。
    钟衡看到这地图第一时间的感想就是，真够大的。总督别苑，说明了只是别苑，钟衡脑子里浮现的也就无非是个小花园之类的地方。
    可光看地图上的标尺，这地方怕不是有一两个足球场那么大？这也算是别苑？
    钟衡惊叹于总督的土豪和奢侈，吴晨晨却没那么多想法，直接在地图上点出几十个点。
    “截止到目前，鬼厨师抵达过的地方有这些。完全没规律可言，也几乎没有重复。
    它会突然出现在这些地点，就像会瞬间移动，从未捕捉到它移动的痕迹。它出现的地方也没有任何特殊，房屋里、屋角、屋檐下、花丛边、水池边。没有规律，也没有逻辑，目前我们还没成功预测过一次它的行动地点。”
    密密麻麻的红点看得钟衡有点眼晕，他揉了揉眉心细看，看过一会后似乎想到了什么：
    “鬼厨师到达这些地点后，没有再移动么？”
    “没有。”吴晨晨照实回答。
    钟衡奇怪道：“那它做了些什么？你们有查过它生前的身份么？”
    按说厉鬼到达了鬼级，应该已经具备智慧，也会找回大部分还活着时的记忆。如果不是被厉鬼的欲望驱使，它甚至可以看起来和活人差不多，比如苏芈，苏芈甚至还不到鬼级。
    那么这个鬼厨师生前是什么人又或什么身份，很可能就和他的行为模式息息相关。
    然而吴晨晨很尴尬地摇摇头：
    “我们早调查过总督别苑里所有的现任员工和前任员工，甚至包括这块地原本的主人，可没有一个在这里去世的人符合鬼厨师的形貌特征。”
    “一个都没有？不是死在这里的人？不可能。”钟衡微微皱眉，脑子里冒出个想法，但马上被自己敲灭。
    好吧，吴晨晨得到的信息也就这么多。普通人对厉鬼的了解是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的，不能指望几天时间就能有针对性收集厉鬼资料。
    钟衡思索着自言自语，实在也拿不出资料的吴晨晨松了口气，现在特盼望警车赶紧到达目的地。
    无惊无险，车队除了一路上不少好奇的群众围着拍照，没遇到任何真正意义上阻拦。从海北二中出发不过二十分钟，便进入总督别苑单独的大道。
    这条道是总督府拨经费自己铺设的，一般情况下不对外开放，但对120、110、119等特种车辆不设障碍。所以说总督府特权吧是特权机构，但还是挺有人情味的，不是那么彻底地高高在上。
    总督别苑很快近在眼前，别苑前密密麻麻的铁卡也同样映入眼中。这样的设置别说人进不去，装甲车都冲不进去，很安全。
    重装警车并没有直接在门口停下，而是转头上了别苑前的一座小山坡。
    山坡的高度大概在五十米左右，十层楼高，做观测点倒是非常合适。
    这里也确实就是观测站，临时的。除了三辆集装箱车之外，这里堆满了各种帐篷，百多名表情严肃的男男女女进进出出。他们的共同点就是，全都穿着制服，和吴晨晨一样的制服。
    “钟先生请下车，前面的观测站属于特事局管辖，没有我的带领，谁也进不去。”
    钟衡走出警车便跟着吴晨晨一路畅通无阻，进了一间大帐篷后，外面的嘈杂声立刻全部消失，这帐篷的隔音绝对是最高等级的。
    帐篷里正襟危坐着四人，三男一女，加上刚进来的吴晨晨，大概就代表着总督别苑前这小块地方拥有最终决策权的决策组。
    不过吴晨晨显然是新人，她能进入这里，但没有她坐的地方，帐篷里剩下的最后一张凳子是钟衡的。
    钟衡也不客气，现在是别人有求于他，客气就等于放低自己的身价。
    他大大咧咧地坐下，整了整校服的衣领，环视四周后笑道：
    “怎么，现在不该马上让我去别苑内么？你们并不急？”
    “你好，钟先生。”坐在中央的男人开了口，其他人只是用审视的目光一遍遍打量钟衡。“鉴于你的年龄，我本想称呼你钟衡同学，但又想到学海无涯达者为师，称呼你钟衡先生并没什么问题。
    总督别苑随时可以进去，不过钟先生，我们还有几个问题想先向你了解一下。”
    “我就知道。”钟衡耸耸肩，露出了然的笑：“行吧，随便问。不过我还是建议你们快一点，马上就到鬼厨师行动时间了对吧。”
    男人笑了笑：“钟先生还真只有外貌看起来像高中生啊，看来吴队长已经和你很好地交流过了，不错，节省了我们很多时间。
    钟先生可以称呼我029，我也长话短说吧。我们目前最想知道的事只有一件，如果允许钟先生进入总督别苑，你的计划是什么？不用太详细，大概就行。”
    “大概就行？”钟衡想了想后摊手：“首先吧，至少鬼厨师曾去过的那些点，我得先走一遍，然后再远距离观察一下它的行为，暂时就这样。”
    “就这样？”029没开口，一旁坐着的中年女人皱起了眉：“不需要准备些什么么？你就这样什么都不带地进去？”
    “恩？不行么？”钟衡奇怪了一下，随即想到了什么笑起来：“你们是想知道我有什么秘方或是设备来防备鬼？我只能告诉你们这是天赋，并没有什么外设，也不可能买得到。
    没问题了么，那我们现在可以出发了吧？”

 71、这里的下午静悄悄

    钟衡的答案显然不在这个决策小组的预料之内，但他们暂时无法可想，总不能在这种关键时候把人抓起来慢慢审讯吧。
    “明白了。”还是029开了口，并无过多表情：“吴队长，麻烦你带钟先生去别苑门口吧，带上临时牌，我现在就给他进入别苑的许可。”
    总督别苑，哪怕现在并没有人敢站在门口看守，整片建筑本身也依然具备极高的电子警备力。
    遍布建筑内外的摄像头就不用说了，虽然拍不到厉鬼，活人却是根本别想着能躲开。而一旦有非授权人员靠近别苑，十几只狙击枪的瞄准点立刻集中在他身上，稍有抵抗便会当场击毙。
    这也是为什么吴晨晨要先带他来这边的原因，没有授权，吴晨晨自己都进不去。
    离合金铸造，高大三米的别苑大门只剩一条街的路了，钟衡冲吴晨晨摆摆手：
    “好了吴小姐，你不用再跟着了。”
    “不用我一起进去么？你会找不到鬼厨师落脚点的。”吴晨晨愕然，说实话，她都已经做好陪着钟衡一起牺牲的准备了。哪怕钟衡表现地再胸有成竹，鬼厨师的领地意识可是用了好几条人命才确认的，厉鬼实在是太过可怕。
    能不进去，吴晨晨心底当然还是高兴的，但前提是任何能够完成。如果钟衡因为她没跟进去而在里面迷路死掉了，那对她而言绝对是比厉鬼更可怕的失职。
    但钟衡的要求却是相反地连连摆手：“那么小的地图有什么难记的，你怕是不知道高三学生每天要背多少东西。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是好意，但真没必要。不是客气，你别怪我说话直，你只是普通人，跟进来就是拖油瓶。”
    “我是拖油瓶？不行，我必须跟进去！”吴晨晨一直冷静的情绪一下爆了，眉头倒竖，显然不认可钟衡的决定。
    钟衡无奈地摇头：
    “吴队长，我可不是轻视你的能力，这毕竟是两回事。但我想，现在不让你服气，我肯定是没法说服你的对吧。”
    “没错！”吴晨晨斩钉截铁，她知道自己现在有些没道理，但有些东西她必须没道理地坚持，那是她信念的来源。
    “那就对不住了。”钟衡的笑容还在脸上，身体突然就向吴晨晨扑去。
    吴晨晨在钟衡说对不住时已经有了准备，然而她的眼睛只看到钟衡动了，下一瞬间天旋地转。
    “什么？”吴晨晨根本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的手甚至才刚刚伸出来，还没摆好招架或进攻的架势。
    现在她已经躺在地上，钟衡一只手抓着她的衣领，另一只手则托在她的后脑上以免她受伤。
    吴晨晨当然连皮都没被擦破一点，可脸皮却是火辣辣的痛。
    几分钟前气势汹汹，信誓旦旦，结果真是秒被打脸，而且连耍赖的机会都没有。
    “等我半小时，在鬼厨师的晚餐时间前我会出来。”钟衡虽然秒胜吴晨晨，但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值得得意的。鬼差pk普通人，这不和大人欺负小孩差不多么，从出手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是丢人了。
    他把吴晨晨扶正后便径直往别苑大门走去，在大门前的感应器上挥了挥通行卡，铁门洞开。
    “通行卡？”发愣的吴晨晨猛一激灵，伸手去摸衣兜，当然摸了个空。
    答案显而易见了，对方不但用她反应不过来的攻击一击必杀，还顺手拿走了她的通行卡。这说明对方还没有尽全力，真的完全不是对手。
    在原地发了会楞，吴晨晨转头回了监控区。没再去之前的大帐篷，而是去了一辆集装箱车内。车里别的没有，全是点亮的屏幕，十多双眼盯着这些屏幕，但凡监控下有任何风吹草动，绝对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029也在这，眼角瞅到吴晨晨进来，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他的眼睛只盯着最中央的三个屏幕，三个屏幕显示着钟衡的三个角度，看着他就像逛街一样轻松地进了别苑。
    总督别苑着实很大，大到半小时绝对是不可能用脚走遍每个角落的。
    吴晨晨也是现在才想到这个，顿时稍微放心了些，钟衡应该深入不了多远就会注意到这点。然后时间就不够了，他必须折返。
    “他想干什么？”029突然开口，吴晨晨愣了下才发觉被问的对象是自己。
    她这才注意到监控画面里的钟衡正在向保安亭走去，那里可不是任何鬼厨师出现过的地点。
    几秒钟后，不用吴晨晨解释了，画面里的钟衡竟跨上一辆别苑保安用的四驱电瓶车，轻松点亮后驾驶起来。
    “他疯了？”吴晨晨瞪大了眼，完全不敢相信钟衡居然敢这么干。
    吴晨晨确信已经告诉过钟衡，鬼厨师是有领地意识的，任何人悄然进入别苑区都有可能受到攻击，更别说这么大张旗鼓地行动。
    029的手掌也捏成了拳头，眉头皱地像麻花。但他比吴晨晨清醒地多，知道现在就算生气也没什么用。
    他冷静地用通讯器向外下令：“所有小组注意，密切关注鬼厨师的状况。如发生不可控的危险，随时准备撤离。”
    吴晨晨更是怒意勃发，甚至生出马上冲进别苑把钟衡揪出来的冲动。还好理智告诉她，她现在已经什么也做不了，哪怕命令狙击手现在就击毙钟衡，也不知道里面的鬼厨师会做出什么反应来。
    也只能静观其变，至少钟衡的电瓶车已经骑出去百多米了，并没有发生最让人担心的事。
    钟衡可不知道监控那边的人揪头发已经揪成啥样，他找辆电瓶车来骑的原因就只是担心时间不够。他只有半个小时，可得看过二十多个地点呢。
    电瓶车的质量非常好，而且噪音也很小，钟衡想着把那些鬼厨师落脚过的地点都看过后，要还有时间，就在厨房外也兜上一圈，能就近看一眼鬼厨师就最好了。
    监控车里的029和吴晨晨如果知道他的想法，怕是现在就会命令狙击手把他当场击毙。

 72、鬼厨师

    时间流逝地比钟衡预计中更慢，他骑着电瓶车很快就把二十多个地点都看完了，甚至连车都没下。
    “有点意思，每个地方居然都有类似的相同点，我还以为可能会什么都找不到。
    不过这些洞代表着什么呢？光这么猜猜不出来啊，看来我得晚点走。”
    钟衡找到了什么？确实很有意思，他找到了很多的洞。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在每一个鬼厨师随机出现过的地方，除了还未完全消散的阴气外，便是一个个深浅大小不一的洞。
    不过这些洞最深也就半米不到，最浅的大概就是手指一挖的程度。若不是洞上还有阴气残留，看着就和田鼠洞差不多，根本不会引人注意。
    问题是洞里并没有埋进什么东西，倒像是有什么被挖掉了的样子。可惜钟衡也没带放大镜显微镜什么的，凭肉眼可看不出土里残留了什么。
    若要说被挖的坑洞旁有些什么，都是些花花草草，至于品种嘛，钟衡哪可能认得出来。
    “好了，时间也不多了，去看看这位鬼厨师吧。”
    钟衡扫了眼时间，还有十分钟多一点点，足够他绕着鬼厨师的厨房转一圈再出别苑了。
    总督住的地方和普通人的住家那是有本质上不同的，比如为避免一丁点的油烟窜进屋里，厨房根本就不设置在主宅内，而是单独建在主宅旁，只有一条走廊连接。
    这倒是更方便钟衡来观察了，而且这厨房为美观设计，居然有三分之一的面积都是窗户。钟衡骑车到厨房十米开外，就已经能看清里面的大概情况了。
    在夕阳的余晖下，无论刀叉菜板还是锅碗瓢盆都被照地一清二楚，至于那位鬼厨师，它就站在厨房的正中央，双手合在小腹处一动不动。
    若不是它即使站在那，手里也握着把锈迹斑斑的直柄菜刀，钟衡可能真会把人认错了。因为厨房里站着的厨师可不止一个，而是整整九个。
    同样的洁白厨师服，笔直好像木偶一样站在厨房的各个方位，好似只要一声令下，它们就会立刻热火朝天地动起手。
    但这个一声令下只可能由鬼厨师来下，它们都是鬼仆，被鬼厨师杀死的那些人制成的鬼仆。
    制作鬼仆的能力属于厉鬼的本能，但制造鬼仆同时也会分散厉鬼的力量，所以有些厉鬼愿意做，有些则不愿意，比如地主老宅里的瘦鬼。
    但这位鬼厨师可就厉害了，足足制造了九位鬼仆出来，没有鬼级的力量根本就做不到这点。
    钟衡下了电瓶车，突然注意到什么，便想走近些观察。可他才没走出几步，厨房中央的鬼厨师猛睁开眼。
    它的眼里没有瞳孔，漆黑到底却又透着紫意。钟衡只觉得一阵心悸狂涌上心头，毫不犹豫地连着倒跳十多米。
    他这一跳就像是离开了某个范围，鬼厨师虽然睁开了眼却不再有更多的动作，慢慢又重新闭上。
    “大爷的，这鬼东西的感应这么灵敏了？”钟衡撸起袖子查看手臂上的‘无影印’，符印并没有被破坏，那么被发现就不会是符印的问题。
    ‘无影印’是钟衡如今掌握并能使用的三枚阴文中的第二枚，它与‘金刚印’截然不同，没有任何破坏力和防御能力，但可以让活人在厉鬼的眼皮底下进出自如。
    当然，这个进出自如是有极限的，对不入级和鬼级有起效，但在害级厉鬼眼中，‘无影印’就像灯泡一样耀眼。
    钟衡的心情有些沉重，鬼厨师的反应正好戳中他心中的判断，这东西虽然还不是害级，但离跨越那道线已经不远了。
    “我该说血刃鬼王不愧是血刃鬼王么？你要是达到害级，怕是外面监控营地里的上百号人就是最好的祭品了。”
    又看了眼时间，距离鬼厨师的活动时间只有不到五分钟了。钟衡不再多想，跨上电瓶车全速冲向大门。
    在最后一分钟，钟衡走出了别苑大门。而就在他往山坡上前进的时候，鬼厨师的身影出现在了别苑大门前。
    它合在小腹的手已经放到身体两侧，锈迹斑斑的厨刀似乎在蠢蠢欲动。它现在还是鬼级，领地是它的专属地域，而同样也是禁锢它的牢笼。达不到害级，它就得不到真正的自由。
    它在原地只站了几秒钟，突然便抬头看向别苑大门上的摄像头、
    与此同时，监控车内029一把将吴晨晨拽在地上，同时大叫：
    “不要看监控，全体闭眼！”
    他喊地很及时，吴晨晨眼还没来得及闭上，手已经捂在了眼睛上。其他人也基本做到了，只有一名女干员大概是新来的，很慌乱，想用手捂眼睛却捂在鼻子上，眼睛同时还盯着屏幕。
    这一眼便与鬼厨师的双眼对个正着，下一秒，凄厉的尖叫声从女干员的喉咙里爆发出来。
    “啊！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关闭电源！”029大吼地同时一脚踹翻发狂女干员的椅子，女人摔倒在地，但仍然拼命地抓挠自己的脸，就像脸上附着了什么可怕东西似得。
    幸好听从了029命令的特事局干员是多数，没有出现第二个受害者。也有人立刻拉下了监控车里的电闸，车内瞬间漆黑一片。
    便不再有人能注意到，站在别苑大门前的鬼厨师近乎同时挪开了目光。下一瞬间，它消失在了原地。
    监控车里，危机的根源虽然消除了，发狂的女干员却没有恢复。
    很快有人打开车门把女干员抱了出去，三四名医疗人员顷刻围了上来，绑带、堵口、控制，一套流程轻车熟路。
    029站在车门口看着医疗人员们的动作，叹了口气：
    “唉，每天的早会都在三申五令紧张起来紧张起来，总有人不听，总有人喜欢侥幸。这就是代价，不觉得太惨重了么？”
    一旁的吴晨晨闭口不言，后背却已经被冷汗浸透。她知道029虽然看似在说已经疯了的女干员，同时也是在敲打自己。
    刚才没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的人里也包括她吴晨晨，若不是029那一拽，她现在也会被扎上绑带，打上镇静剂后立刻送到医院去。
    别以为送到医院去就是被救了，目前送去医院的干事已经有五人了，可到现在为止一个也没有恢复正常，甚至连恢复的迹象都没有。
    吴晨晨甚至冒出了，如果这辈子只能这样疯疯癫癫下去，那还不如马上死了算的想法。

 73、准备

    “等一下，你们在做什么？”突然一个声音从坡下传来，原来是已经回来的钟衡。
    吴晨晨本该因为他完好无损地回来而惊喜，但现在她什么心情都没了，走到钟衡身边小声地解释：“她被鬼厨师看了一眼，现在得送到医院去，否则她会伤了自己。”
    她的心情很悲痛，钟衡却似毫无所觉地挥挥手：
    “送医院去做什么，带过来带过来，我……，鬼差立刻就能把她治好。”
    差点说漏嘴，不过吴晨晨和029都没在意，029甚至都冲过来了，两人直勾勾地盯着钟衡：
    “钟先生，你说鬼差能把她治好？”
    “当然能，我没必要在这种事上信口开河吧。”钟衡看两人的反应就猜到了一些东西，但还是轻松道：“看起来你们还有相同的受害者？都带来吧，鬼差都能治。”
    “好，太感谢了！”029本无表情的脸上也露出了狂喜，他身为领导，下属虽然没有牺牲，但生不如死的活着更让他份外揪心。
    所以他的感激很真实，无法控制也无需控制。
    钟衡当然不觉得这是多大的恩德，因为他非常清楚女干员是什么情况。厉鬼的眼睛拥有直接穿透人心传递恐惧的能力，达到鬼级以上后，它便能在对视的瞬间施展这一能力。
    这能力同样也是厉鬼本能的一种，而且很吊诡地，无论它看不看你，只要你看到它的眼睛，它就能立刻感应到你，并同时将恐惧传递过来。
    厉鬼传递恐惧的意义可不仅仅是吓你一下，如果没有鬼差出手，这恐惧会伴随你一生。在外人看来，你就是疯了。
    不过对鬼差而言，厉鬼传递的恐惧无非就是阴气的一种表现形式，他们根本不会受影响，而且能非常轻松地从普通人身上拔除。
    所以钟衡才显得很轻松，在未来记忆里，他干这种事不知干过了多少回，太过轻车熟路。
    救人的事谈好了，029立刻将话题转到正事上来：
    “钟先生，别苑你已经看过了，你认为如何，鬼差能解决鬼厨师么？”
    钟衡却没马上给出肯定的答案：
    “抱歉，能否解决得看鬼差的，我只能判断厉鬼是否在鬼差的能力承受范围内。具体的，你还是问正主吧，她马上到了。”
    “马上到？好，我立刻叫人准备放行。”029听钟衡这么说，便以为鬼差已经快到别苑正道的路口了。
    却看到钟衡摇头：“不需要了，她已经到了。”
    029刚刚开了口，吴晨晨便准备去执行，这时听钟衡说人到了，当即诧异：
    “可刚才没有人通过哨卡，不可能有人过来……”
    吴晨晨话未说完，便注意到029的视线已经变了，她也跟着越过钟衡的肩头看向山坡下，那里正有一个身影缓缓走来。
    熟悉的长发披肩，古典又艳丽无双的容颜，可不就是地主老宅事件里的直播主角小红么？只是她今天穿的却不是红裙，而是一袭略有开叉的旗袍白裙。
    人漂亮，便穿什么衣服都合身。而且真人还比直播视频上漂亮的多。
    吴晨晨哪怕不愿意，也必须承认自己无论身材还是样貌都被压下去一大截。还好她不靠脸蛋吃饭，不然这会肚子里怕是要生出个柠檬精来。
    而她更在意的是，这女人是怎么过来的？
    开车不可能，总督别苑周围连自行车都不给随便放行，汽车如果要进出，必须有通行许可。
    步行进来也不可能，同样的道理，别苑出了这么大事，不可能有人进入不被盘查，入口哨卡那里却没有传过来任何消息。
    029看着小红越走越近，脸色凝重，显然也是抱着同样的想法。
    他们的模样落在钟衡眼里，钟衡只是笑：
    “喂喂喂，你们别想太多了，能让你们简单猜到还叫鬼差么？他们可不是普通人啊。”
    029闻言深吸口气，快速收敛了心神，重新摆出公式化的笑：
    “明白了，是我想的太多。钟先生，这位女士怎么称呼？”
    “叫我小红吧。”小红的脚步一点不慢，看似轻闲，没几步已经到了三人面前。她美则美亦，脸上却没半点表情，只有嘴角微微上翘，算是笑吧？
    “欢迎你，小红女士。”029伸出手，与小红礼貌性地握了下。看他微皱的眉头就知道，他肯定从小红手上体会到了什么叫冰寒彻骨。
    “抱歉让我最后确认一下，小红女士你确实是钟先生请来驱鬼的驱鬼师么？”
    “当然。”小红冰冷的脸就像带着面具，没有一丝波动。“不过我更喜欢你们称呼我鬼差，驱鬼师太low。”
    “呵，好的。”029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还是赶紧跳过这段吧，和小红这样的人打交道实在不是他擅长的，不能过于露怯了。
    小红倒也直入正题：“鬼厨师的情况我已经通过钟衡大概了解了，消灭它没问题，不过我也需要你们帮我准备一些东西。”
    “没问题，你说出来，我们立刻准备！”029满口答应，只要能消灭鬼厨师，他被总督授予的权限大地惊人。
    “首先，几只活物，鸡鸭畜生，什么都可以。其次，一把刀，越长越好，越坚硬越好，锋不锋利无所谓。然后，我要一份总督别苑里所有植物的分布图，简单就可以，不用太复杂。”小红说出的东西明显都是事先想好的，并不多，而且有些古怪，在现在这个地方并不是那么好找。
    029却完全不当回事，拿着本子记下来，转头直接电话吩咐下去。
    他吩咐的时候，小红微微闭上了眼，再睁开时竟带上了一丝媚意：
    “等等，麻烦你，我还需要些东西。”
    “需要什么？请说。”029也注意到了小红的变化，心头略略收紧，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果然，小红轻舔了舔上唇淡笑道：“血，我还需要十加仑的血。什么血型无所谓，但必须是人血。”
    “你要人血？”呼，029深吸口气，瞳孔缩成了针尖大。要别的什么血都不是问题，要人血？这玩意实在是没办法不让人想歪。
    冷静了一下，029还是问道：“小红女士，人血不好弄，我可以问一下，你需要这些血来做什么么？”
    “当然是用来灭鬼，难道拿来喝么？”小红很自然地回道，表面上看去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74、请战

    沉默，029似乎一时没想好答应还是不答应，调动人血这种事太过敏感，虽然十加仑还没多到让海都市医院出乱子的程度，但他必须衡量一下拿出这些值不值。
    还是说先让小红在没有人血的时候试试手，如果实在悬殊太大，再考虑她的要求？
    看着他的小红这时却冷哼一声：“如果你们打着先让我出手表现一下再决定答不答应我要求的主意，那我劝你们不要想多了。
    请记住，除鬼是我的工作，但不是我的义务。我不可能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冒险，更别说是这种找死的冒险。
    你们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答应我的要求，要么，我们下次再合作。”
    “你不要太过分！”小红的态度激怒了吴晨晨，吴晨晨怒斥道：“那是人血！你知道一次调动那么多人血，会让外界产生多少谣言么？我们又要向多少个部门解释么？！”
    小红只冷声回道：“那是你们的问题，我不管。你脑子不好没听明白么？除鬼对我而言是冒着生命危险的事，没有准备，我就是拿自己的命在开玩笑。
    我的命很宝贵，所以，我不会拿它开玩笑。”
    “钟先生！”吴晨晨说不动小红，只能把视线瞅向钟衡。
    钟衡此时的表情有些微妙，不过听到吴晨晨的话，他还是及时给了反应，只是这反应大概不是吴晨晨想要的。
    “抱歉，我应该说过我只是个中介，鬼差的决定我干预不了。所以，如果你们答应，那么这笔交易就算开始了，不答应，那我只能表示遗憾。
    请相信这绝对不是威胁，就算雇佣兵也不可能去完成必死的任务。”
    “可是……”吴晨晨还想据理力争，一旁的029抬手阻止了她。
    029显然已经经过了深思熟虑，他一字一句道：“我可以答应你的条件，但你也需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说说看。”小红不置可否。
    029说出了自己的条件：“消灭鬼厨师的战斗过程，请尽可能在室外进行，可以么？”
    “恩？你们想拍下来？”小红瞬间明白了029的想法。
    “没错。”029大方承认：“巨大的代价我们可以付出，但不能仅仅得到消灭鬼厨师的这一点收获。
    厉鬼出现了，现在连鬼差都出现了，甚至还有中介。我们虽然是普通人，但也需要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收集有关厉鬼的资料就是其中之一。
    小红女士，你消灭厉鬼的战斗，会成为非常宝贵的研究资料。”
    小红笑着拍了拍手：
    “真是聪明的做法，随便你们吧，我答应了。快去准备我要的东西吧。”
    “会非常快。”029得到了满意的答复，立刻转身离开。别的事都好说，十加仑的血液，调配这东西必须他亲自去打电话。
    吴晨晨自然也跟着离开，她留在这里除了生气什么事也做不了。
    只剩下小红和钟衡了，两人找了个位置坐下来等待，钟衡看周围无人，这才冲小红翻白眼：
    “你什么时候跑出来的？”
    他这口气分明是对苏芈说话，小红（苏芈）顿时像只小狐狸般地笑了：
    “怎么样，演地很像真的吧？小红太容易模仿了，而且你想她说什么，我也能听到哦。”
    钟衡感觉自己脑门上青筋直蹦：“所以你早就出来了？只要我召唤小红，你完全不需要经过我同意，就可以跟着她一起出来。
    还有，活物和刀都是我要的，你要那么多人血干什么？血神明明也可以使用畜生的血。”
    “只是可以使用而已，但小红一点都不喜欢的。”苏芈撇撇嘴，一句话砸得钟衡脑门冒火苗。
    钟衡怒道：
    “小红只是个鬼仆，并没有自己的灵魂，怎么可能有喜欢和不喜欢的情绪！”
    “有的！”苏芈却信誓旦旦，她伸手摸在自己前胸心脏的位置，闭上眼：“我能感觉到的，虽然她不能说话，却能把这份感觉传递给我。
    她告诉我，血神的能力虽然也可以使用畜生血，但只有在使用人血时才能发挥最大威力。血越多，威力越大。
    钟衡，我在鬼狱里也听见了，我们这次要面对的厉鬼很强大对吧。我好不容易才能借着小红的身体回到真实世界，可不想她受到一点伤害。所以能要多少血我就要多少咯，没想到他们真的全给哎，十加仑，嘻嘻嘻。”
    不知道029听到苏芈的话后会有什么反应，钟衡听完后倒是消了气。苏芈虽然是偷跑出来的，但一个她不可能真地跑掉，再一个自作主张地要那么多血，也是为了小红的安全，倒让他没法再苛责。
    “血的事就算了，你打算在外面呆到什么时候？你只有一个小时的活动时间吧，想呆到开始除鬼么？”
    只有一个小时的活动时间能做些啥？钟衡估摸着苏芈就是想看看热闹，和她想看电视剧的热乎劲一样。
    然而苏芈却摇摇头：“我马上就回去，等到战斗的时候，请让我来。”
    “让你来？你在开玩笑？”钟衡挑了挑眉，感觉好笑。“这可不是在玩过家家，这是真的战斗，厮杀，稍有不慎，鬼厨师就会把你大卸八块。”
    “你在小看我么，钟衡。”苏芈回过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你当初那么容易打败我，只是占了我没有身体的便宜，如果我那时就有小红的身体，谁胜谁负还不知道呢。
    你难道没听说过，我是学校田径队的种子选手么？哪怕不参加高考，我也可以通过体育优等生的身份保送重点大学哦。
    另外，我从小学习咏春和青城剑，而且截拳道和空手道也有职业三段的水准。可不要把我当成小女子啊。”
    “嘶。”钟衡倒吸口冷气，只觉得牙酸地不行。“你是怪物吧？才十八岁就会这么多？你每天还有时间睡觉的么？”
    苏芈却不以为意地笑：“在我那样的家庭里，只要有天赋，会这些不是很正常的么？”
    钟衡张了张嘴，但什么也说不出来。苏芈的家庭是什么状况，早向他展现过一些。但那些明显只是冰山一角，苏芈的家庭生活真是没法让人羡慕。
    在那样严酷的家庭里长到十八岁，文理武体样样精通倒也说得过去，毕竟苏芈也不是一般的普通人，她天赋极高。
    “我知道了，我会考虑。”钟衡反驳不了只能这么回答，至于他心里怎么想的，就不是苏芈能轻易猜到的了。
    苏芈也不知是否想到这些，但没有再追问下去，只是笑道：“那我就回去等着了，剩下的时间不多，我得好好珍惜。”
    话音落下，苏芈便垂下了头，再抬起时，表情已经恢复了冰冷。好了，她现在又是小红了。

 75、争论

    “感觉我迟早要被你折腾到精神分裂。”钟衡用力揉了揉眉心，盯着小红的脸和苏芈说话，感觉实在太违和了。
    现在的时间就只剩下等待，不过钟衡没想到居然没等太久，只有一个钟头多点，吴晨晨便小跑了过来：
    “小红女士，你要的东西全部准备好了。”
    “挺快的，很好。”小红恢复了淡漠冰冷的神情，起身跟着吴晨晨走向一辆刚刚开进基地的集装箱卡车。
    集装箱打开，鸡鸭羊狗和一只长条箱都略过不提，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腥气。
    七八米长的集装箱，只有一半空间对外敞开，另一半则是密封的冷库，血腥气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这一刻钟衡必须承认，小红的身体在感知到这浓郁血腥气的同时，确实从里到外地迸发出一股喜悦之情。这喜悦与小红的灵魂无关，纯粹是来自身体，来自本能的第一反应。
    苏芈是对的，厉鬼果然比钟衡这个大活人要更了解小红的身体。有了这么多人血，小红的战斗力至少能上升五成，干掉鬼厨师更有把握了。
    “血刃鬼王，这个名号，未来不会再出现了。”钟衡默默地在胸口打了个叉，这在未来是诛杀厉鬼完成任务的手势，又一次被他提前带到了现在。
    另一头，小红已经一手一只抓了对鸡鸭走到总督别苑大门前，就像扔石子一样把它们扔了进去。
    她单独要了辆皮卡，把活物全装车上，然后沿着别苑围墙，每走一段便扔一对进去。
    全部扔完，她回到山坡上，走进已经清空所有人员的监控车。
    与此同时，营地大帐里，029正在与唯一的女性领导者争论。
    “029，你怎么能轻易答应调配人血这种条件？你知道这会造成多大的舆论影响！”
    “036，我不需要你来提醒我这个。”029没有被轻易激怒，手指轻敲着桌面：“该做的衡量我已经提前做过，既然你们让我站在台前，就不要随便质疑我的决定。
    哪怕我的决定错了，能处置我的也是总督大人，而不是你。
    现在我们坐在这里，是为讨论鬼厨师事件的善后问题，而不是其它。你有问题，可以在会议后再说，我采不采纳再说。现在麻烦你只针对会议内容说话，否则别怪我赶你出去！”
    “你！”036差点跳起来，但她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因为她知道029确实有赶她出去的权力。真被赶出去，可就成了特事局的笑话。
    “好，善后是吧。就先说说这么多血浆调动的问题吧，十加仑血浆临时调走，现在网络上已经传出海都市马上要发生地震的谣言了。
    你准备怎么解释？现如今的网络世界，随便给点解释可没用，反而会越解释越乱。”
    036说完便抱肩冷笑，似乎觉得这问题会足够029头痛。
    029却是摇摇头：“这个问题可以之后再讨论，这只是个小问题，我们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如果除鬼行动失败了会怎样。”
    “失败？！”036顿时双眼发亮，嗓门也大了起来：“029，你调动了那么敏感的资源，给出了本不该给的权限，现在你坐在这告诉我们要谈论失败的问题？
    哈，可笑！”
    “唉。”029叹了口气，看向036的眼神竟有些怜悯。“看来大家对这个问题的重视程度还不够，那就先看看这份文件吧，我二十分钟前才拿到。”
    029说是拿文件，拿上桌的却是一只上锁的漆黑皮箱。
    锁居然还是指纹锁，皮箱打开，里面只有薄薄三页纸。
    “这些资料属于绝密，密级a4，不准外传，看完即毁！”
    密级a4，029说出这句话时，036和另外两人全都坐直了身体。开玩笑，这个密级的文件已经属于夏国顶层大佬，总统这一级的领导看的东西了，现在居然会下发到海都市来。
    三人都在猜测着这份文件代表的意义，等他们把文件拿到手里看完后，相互对视了一眼，眼中全是不敢置信之色。
    最终还是036先开了口，声音却止不住干涩：“一只厉鬼毁了一座三千人的村庄？厉鬼，厉鬼能这么恐怖？”
    029的脸色同样很阴沉：“我纠正一下，不是毁了，是一座三千人的村庄一夜之间被一只厉鬼全部吸干，而这只厉鬼还逃走了。
    被害者的尸体都在，人一身血肉被吸干的模样，我想大家也都不陌生。
    那只厉鬼是不是比鬼厨师更强，我们都不知道。从鬼差小红和鬼差中介钟衡那里我们已经知道的是，如果鬼厨师这次没被除掉，势必会更加强悍。是不是会强悍到像文件中这只厉鬼一样，我们谁也不知道。
    所以明白了么？我为什么要在这时候提出驱鬼失败的善后方案，因为万一失败，我们会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
    现在不讨论，难道等到一切都无法挽回时再用导弹来洗地么？问题是我们甚至不知道导弹能不能消灭厉鬼。”
    全场静默，能坐在这里的无一不是精英中的精英，可面对在总督别苑发生的，乃至在全国各地也正在发生的厉鬼事件，他们只觉无力。
    他们在完全隔音隔绝各种电磁信号的帐篷里讨论了什么无人得知，只知道他们商量的结果最终形成了文件，并以最快的速度送达了总督府。
    而这时，钟衡正和小红坐在监控车里，从各个角度全方位地观察鸡鸭羊和狗。这画面虽然看着有些喜感，但他们是认真地。
    总共十多只活物从别苑四周丢进去，它们起初全所在墙角，因为莫名的压力动也不敢动。
    但很快，因为过于巨大的压力，它们开始疯癫起来，嘴吐着白沫就往别苑里冲。
    钟衡一言不发，紧盯着冲地最快的一头羊。
    羊已经彻底疯了，它那核桃大的脑子哪受得了阴气的侵蚀，此时比真正死亡只差了一步而已。
    而它的作用，也就是这一步而已。
    “来了。”钟衡目光微凛，紧盯住了屏幕。

 76、分头

    屏幕中正发狂奔跑的羊突然摔了出去，身子还在翻滚，脑袋却已经飞到几米开外。脖子断口处平滑干净，绝对是被利刃切开的。
    钟衡的眼睛已经快贴到屏幕上去，但什么都没看见，完全看不出杀死羊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远距离攻击？不对，不可能。”一个想法冒出来，但马上被压下去。厉鬼想隔空取人性命倒是不难做到，但隔着上百米甚至几百米？鬼级根本做不到这程度，除非是害级。
    那也不可能，鬼厨师已经达到害级的话，根本不需要再蜷缩在总督别苑里，别苑外营地里的那些人，也早成了鬼厨师的血食。
    钟衡的脑中思绪纷乱，屏幕中的猎杀秀则还在继续。
    剩下的鸡鸭羊狗，陆陆续续地快速死亡。基本都是一刀两段，没有出现第二下补刀的情况。这也让钟衡没办法判断攻击来自何方，继而逮住攻击的轨迹。
    眼看着十几只活物都要死光了，钟衡叹了口气，看来只能直接让小红到现场去判断，靠这些小动物是不行了。
    但就在这时，屏幕中一条正在狂奔的小狗突然停了下来。它恐怕是唯一一条没有被阴气侵蚀到发狂的动物，很显然，它感应了危险近在身边，这才停下来狂吠。
    只可惜，它的清醒并没有为它延长一点寿命，一道血线无声无息地在它脖颈上显现，它的脑袋就像冰块一样滑了下来。
    但在监控车里的钟衡却是眼前一亮，他注意到了某些细节。在小狗脑袋落地前，它的面前分明有一层虚影闪过。
    “原来是隐形，还好不是瞬间移动。”
    钟衡笑了，这是个不错的开始，他比鬼厨师先一步搞清了它的能力。不过他可不会觉得隐形的能力就简单了，鬼级的隐形能力，那是连气味都能隐藏的bug能力。
    如果到了害级，连空气阻力和光线都会被隐藏掉，杀人完全是无声无息，等刀刃到了脖子上被杀者都发觉不了。
    等这能力提升到了魔级，钟衡完全没法想象它能达到什么样的威力。隐藏所有光线？让进入它领域的鬼差全变成瞎子。隐藏所有的地貌？你眼前空无一物，却是处处碰壁，偶尔还会撞上鬼厨师就放在空中的刀。
    血刃鬼王，怪不得等它进化到魔级之前没有半点预兆，它一进化到害级就把自己隐藏了起来，闷声发大财十来年，再出现时便是惊天动地。
    “可惜啊，你今天遇到我了。”钟衡和小红同时站起，男女同声。下一刻，小红便化成一团红影窜出了监控车，直接钻进装满了十加仑鲜血的冷库。
    冷库中传出如江水奔腾般的隆隆声，短短十多秒，小红走出血库时仍是一身白裙，但嘴唇与双瞳已红艳地耀眼。
    她抓起车里的长条盒打开，盒中竟是一柄大关刀，一米五的刀身，刀柄也有半米长，立起来比人还高。
    小红却是单手拿起了刀，轻巧地就像拿着根木棍。这回她连皮卡都不开了，直接从山坡边缘一跃而下，凌空踏步，飞向总督别苑。
    营地里原本来来去去的工作人员都看傻了，视线木呆呆地跟着小红一起移动，直到小红落进别苑当中。
    “她，还是人么？”吴晨晨同样是傻掉的一员，她身边站着面含微笑的钟衡，钟衡显然对小红的凌厉动作很满意。
    钟衡抬了抬眉角：
    “人当然是人，只是能力更强了些罢了。”
    只是更强了些？吴晨晨半晌无语，她原以为自己见过鬼就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了，结果这明显还差得远嘛，世界之大，真是无奇不有。
    “那我们现在，还能做些什么么？”吴晨晨半晌后又问，除鬼行动已经开始，她却只能做一个旁观者，甚至连旁观者都算不上，因为做为普通人，这时候必须离监控越远越好，免得被殃及池鱼。
    “恩，还真有些能做的。”钟衡想了想，在桌旁摊开手上的一份图纸。
    这是之前他向029要的总督别苑植物分布图，图纸看着简单，反而是最后才送来的，因为得找负责别苑园林设计的公司重新打印。
    打印后还得用文字把所有植物种类全标示出来，这张一米长半米宽的图纸上，罗列了一百多种植物出来，当真是密密麻麻。
    “你们观察鬼厨师这么久，就没发现它每次在活动时间的时候做了些什么么？”
    “做什么？它不就是在随处跑？巡视领地？”吴晨晨的见闻都是从监督营地里来的，所知有限。或许营地里所知的更多些吧，但肯定也有限，否则早就有针对了。
    “不是那么简单。”钟衡摇摇头否认了吴晨晨的想法，他伸手在图纸上的各处点了点，正是鬼厨师随机出现过的那些地方。
    “这些地方我全部看过，你们在监控录像里看不见，那里有很多的坑，鬼厨师在这些地方挖走了什么。”
    “挖走了什么？这些植物？”吴晨晨仔细看着图纸，钟衡指着的那些地方都种着些花花草草，只是这些花草和日常中经常见的那些根本不一样。
    没有杜鹃、牡丹、狗尾巴草什么的，多的是些奇奇怪怪的名字，什么十月花、兰亭草、九叶芍药……
    图纸上只有名字没有照片，也看不出这些花草是因为好看还是因为啥种在那里。总之总督的品味着实和一般人不一样，而鬼厨师的品味也同样独特。
    钟衡当然也不认识这些植物，看了一会后不得要领：“吴队长，还是要麻烦你请一个植物学家或者大厨师看看，鬼厨师挖过的这些花草，是能吃啊还是有什么特殊的相同点。”
    “好的，没问题。”吴晨晨卷起图纸快步离开，她知道现在是争分夺秒，能多找到一些线索就能多一些胜算。
    见吴晨晨走远，钟衡松了口气。有他人在身边就是不好专心，小红那边已经接敌。
    小红从空中跃入别苑后，并没有遭遇任何状况。虽然她现在血神能量充足，但也没有肆意挥霍，反正按照鬼厨师的行动习惯，肯定是要来清除她这个外来入侵者。

 77、计划改变

    钟衡一边看监控一边注意小红的视野，虽然是一心两用，但目前没什么问题。
    当！突如其来的一声金属交击惊得钟衡寒毛直竖，太快了，快到他仅仅只能让小红做出本能反应。
    大关刀横隔胸前，一层红影附着刀面。
    小红被劈地连连倒退，可视野中已经看不见之前一闪而过的虚影。
    “见鬼了，这样监控派不上用场。”钟衡眉头紧锁，他本想着看监控配合小红，三只眼总能捕捉到一点鬼厨师隐形的痕迹吧，毕竟还只是鬼级。
    可没想到居然一点痕迹也找不到，鬼厨师动起来无声无息，只有在动手前的一刹才会露出一丁点端倪。
    这点端倪便是它使用的武器，这是让钟衡神色凝重的第二点。
    血刃鬼王，听名字就知道它使用的武器是什么了，刚才凌空一闪的就是刀，一把菜刀！这把菜刀钟衡之前就见过，握在鬼厨师的手里，锈迹斑斑。
    用刀不是问题，用菜刀也不是问题，但如果那把菜刀就是血刃的话，那就有问题了！
    血刃鬼王，血刃就是称号的一部分。钟衡原本以为血刃就是血刃鬼王的能力，这样的称呼方式一般也就代表着事实如此，但鬼厨师的能力是隐身啊。
    被攻击前，钟衡还没想到这个问题。直到小红手里的大关刀被一击劈地颤动不止，这才注意到那把菜刀。
    要知道大关刀上附着的红影就是血神，加上了能力增幅的大关刀，哪怕再碰上地主老宅的瘦鬼，也就是一刀两断的事。
    这样的刀居然像要被菜刀一刀劈断，那菜刀哪会是普通的刀。
    但刀既然既然不是鬼厨师的能力，那就只有一个可能，那玩意是鬼器！
    鬼器，形成原因不得而知，但基本都是厉鬼生前最长使用的物品。它们随厉鬼的诞生而诞生，随厉鬼的成长而成长，是厉鬼唯一能用，也能一直用下去的最好武器。
    只是这对钟衡可不是什么好消息，鬼厨师会隐身，还tm有一把鬼器菜刀，消灭它的难度直接上升了几倍。
    现在退肯定是不能退了，不管了，打过再说！
    思绪之中只是电光火石，小红出手。
    关刀舞动轻灵如薄铁，在空气中破开近360度的圆弧。空气炸响，一道虚影借机窜入余势，半透明的菜刀隐约显形。
    鬼厨师实在太会抓时机，速度和力量也以达到了鬼级巅峰。只是眨眼，菜刀刀尖就要触及小红额头。
    “抓到你了。”小红却嘴角微翘，眼前一张血网骤然张开。
    十加仑的血液存在体内，小红现在使用起来自然分外奢侈。凝实的血网孔洞只有指尖大小，菜刀刀尖能过，正好避过鬼器最锋锐之处，至刀身时顿时卡住。
    整张血网以此为支点向前包裹，瞬息裹成一团，捕空了。
    “好快。”小红没有大意，关刀回拉，刀刃舞成旋风，叮叮当当，在右侧劈到了什么东西。
    鬼厨师的身影第一次显现了出来，有些狼狈地后退，厨师服胸前裂开了一道尺许长的口子。
    “你是同类？”鬼厨师看向小红的眼神充满疑惑，它能说话，只是声音很沙哑，像是抽烟抽坏了嗓子似得。
    不等小红回答，它兀自摇了摇头：“不，你不是。”
    说完，它的身影再次消失，但这次久久不曾出现。逃了？钟衡在监控室里疑惑地看向其它摄像头，但一无所获。
    厨房的方向是没有摄像头对准的，便看不到鬼厨师是不是回去了。
    “出来，你不是会说话么？藏头露尾地也配叫厉鬼？！”
    小红连挥几刀砍不到人，便开口大声喝骂起来。对有智慧的厉鬼，这招一般很管用，因为厉鬼很难控制自身的欲望，甚至根本不去控制，只要它被骂到愤怒，就一定会冲出来。
    然而没有，小红连骂了几分钟周围一点反应也没。就连之前鬼厨师带出的阴气也渐渐消散，说明鬼厨师真地已经远离？
    小红无从判断，隐形这能力实在是过于bug也过于恶心了。特别是鬼，一旦隐形后，哪怕用红外线观测仪也找不到半点踪迹，因为鬼根本就不会散发热量。
    只迟疑了几秒，小红当即直奔别苑厨房。这本不在钟衡的计划当中，因为厨房还有九个鬼仆，它们可都是鬼厨师的战力。
    但增加负担总比找不到人好，在别苑里转悠太久，迟早还是会把九个鬼仆全引出来。
    在小红往厨房奔去的路上，钟衡也没闲着，他将监控里之前的录像调出来，重新看鬼厨师显形的那几秒。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
    钟衡一边嘟囔着一边放大视频，很快，他找出了自己想看的那几秒。
    屏幕上，鬼厨师被切开胸口放到最大，并不是很清晰，但有两个特征可以看出来。
    一个是钟衡完全没想到的，宽大的厨师服下居然有微微的隆起，鬼厨师居然是女性？！
    鬼厨师的脸一直被黑气笼罩，看不到面目，同时身材又很高大强壮，再加上沙哑的嗓音，哪有半分像女人。
    但视频是不会说谎的，除非鬼厨师只是个长了胸的男性。
    “还真是女的，啧，看来我的计划要全部推翻了。”钟衡搔着下巴，思绪快速地转动着。
    而他发现的第二个特征也很有意思，鬼厨师洁白的厨师服下并不是衬衣或内衣，那个质地如果没看错的话，应该是绸缎，而且上面的花纹明显不是现代工艺的产物。
    这个特征有用么？或许有，钟衡脑中仿佛灵光一现，有了些想法。
    监控车外这时响起了敲门声，钟衡起身出去，居然是吴晨晨回来了。她依然抱着图纸，除此之外，还有一张刚打印出来的表格。
    “钟先生，不知道有没有耽误时间，这上面是所有别苑植物的品类名称还有效用，你看看能不能派上用场。”
    “效用？”钟衡注意到了这个词，奇怪道：“为什么会有效用？这些植物是药草么？别苑里种药草做什么？”
    吴晨晨准备地确实充分，这个问题也能回答：“我询问过园林设计公司了，具设计者说，种植这些植物主要是参照了别苑旧址的风貌，也经过了总督确认才种下的。”
    “旧址风貌？”钟衡感觉脑中又抓住了什么，但还缺东西，缺很关键的东西。

 78、突破

    “吴队长，还要麻烦你做一件事。”钟衡快速将鬼厨师衣服上的花纹截图存进u盘，拿给吴晨晨：
    “请帮忙尽快找出使用这种花纹的衣服是什么款式，一般是什么人穿。
    还有，我建议你和别苑旧址的主人对照一下。这旧址，该不会也是什么达官贵人的别苑吧？”
    “总督别苑的旧址么？”吴晨晨点头道：“我听说过，原本这里是民国豪绅蒋培源的旧居，后来战争爆发，这里遭受空隙，蒋培源一家死伤大半，便放弃了这里。
    他们后来搬去了香江，没再回来。”
    “蒋培源么？”钟衡放吴晨晨去找花纹的事，自己刚想打开手机搜索下蒋培源的事迹，小红那边却再次接敌。
    小红的速度极快，跑到别苑厨房去最多两分钟。为避免被偷袭她放慢了速度，那也最多五分钟她就能冲进厨房。
    然而当视野中刚刚出现别苑厨房时，鬼厨师的菜刀无声无息扎向她后脑。
    小红一身红影，血神早在她全身密布血网，一触即发。
    而鬼厨师有了之前的接触，同样一触即收，根本不与血网纠缠。
    有一点钟衡注意到了，鬼厨师胸前的刀痕居然不见了，厨师服完好无损，就像根本没挨过刀一样。
    “舍得出来了？那就堂堂正正打一场，还要继续藏头露尾么？”
    小红继续嘲讽着鬼厨师，关刀一刀快过一刀，同时也不断向四周射出血线，意图这样逼出鬼厨师。
    可这招也是碰运气，时而有效时而白放，只与鬼厨师对拼了几记刀锋，反而是关刀因为补充血影不及崩出了几个口，鬼厨师没伤着半点。
    有一点让钟衡很奇怪，明明这里已经离厨房没多远，为什么厨房里的鬼仆一点动静也没有。它们可没有自己的意识，不可能会有想来或不想来的想法，只可能是鬼厨师的命令。
    鬼厨师就这么自信，一定能打赢小红？
    小红和鬼厨师的战斗在它们本身看来应该很惊险刺激，但换到钟衡的视角看，它们的战斗就是简简单单一来一回，拼的只有速度和反应，没任何花巧可言。
    这看似可以用返璞归真来形容，实际上嘛，这就是完全没学过任何战斗技巧的表现。无论小红和鬼厨师都是如此。
    钟衡倒是懂些战斗技巧，但都是成为鬼差后才恶补的这些，自己用没问题，换成控制小红的女人身体来施展？那还不如让小红凭本能行事呢。
    这样的战斗结果就是僵持，反正钟衡凭肉眼根本看不出鬼厨师是否已经尽了全力，因为根本看不到它的身影。
    不过这并不代表小红会有危险，十加仑的鲜血可不是说说而已，若一次性爆发一半，绝对能重创甚至消灭鬼厨师。
    但前提是能打中才行，这就有点尴尬了。鬼厨师根本不受小红的勾引，攻击全是一触即走，就算来一次爆发，光延迟的那点时间对方就不知是不是已经在攻击范围之外。
    十加仑鲜血全部一次性爆发的话，倒是肯定能将鬼厨师打的魂飞魄散，而且覆盖范围肯定足够广，不会让对方跑掉。但在发现对方可能是女性时，钟衡果断放弃这一手段，他思虑了没多久就下定决心，决定自己也要出手。
    一对一，不用爆发，小红和鬼厨师的战斗就成了消耗战。时间会越拖越久，而时间越久对小红就越不利。
    再加上钟衡还有别的目的，远程指挥看来是行不通了。
    但他自己加入战场还有个问题，怎么避开监控？他能与厉鬼战斗的事绝对不想让029和吴晨晨这批特事局的人知道，他需要一直保持足够的神秘感。
    “拆几台监控？”钟衡打起了监控仪的主意，但马上摇头否定。他答应029的条件就有帮助他们记录灭鬼过程这一条，凭空少了最关键的战斗怎么行。
    钟衡脑子里思绪飞转，冷不丁车门又被敲响。
    门外是气喘吁吁的吴晨晨，她显然是狂奔而来，一脸的激动：
    “钟先生，我找到了。那种花纹的衣服是定制品，是豪绅蒋培源送给独生女儿蒋小倩的生日礼物，春夏秋冬四季一季一套，一套一种颜色。照片上的颜色是夏季，也正是蒋培源家被飞机轰炸的季节。
    最重要的，蒋小倩就死在这场轰炸中。”
    “蒋小倩？”钟衡哦地明白了：“看来鬼厨师就是蒋小倩，只是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变成厨师？她不是大小姐么。”
    吴晨晨没被问住，她虽然去的时间不多，但调查地很仔细：
    “我都调查清楚了，蒋小倩喜欢下厨，但不是一般做菜，而是药膳。她还自费出了本取名《花九膳》，对这方面研究很深。”
    “《花九膳》？”钟衡眉头皱了起来，脑中某些关键的点正在连成线。“这本书，你带来了么？”
    “带来了！有用么？”吴晨晨立刻从口袋里掏出一叠打印纸，她还真准备好了这个，做事滴水不漏。如果钟衡不要这个，她估计转头就会丢进垃圾箱去。
    “好，多谢！会有用的。”钟衡重重地点头，拿着打印纸回到监控室内快速翻阅。
    很快，他就在《花九膳》里找到了他脑子里最后的拼图。
    《花九膳》，是食物也是药物，药膳一词不足以形容它，因为它的药效远大于食物的营养价值，而且取材太杂太多。
    它的原材料有十月花、兰亭草、九叶芍药……，对，全是总督别苑里种植的那些花草。总计四十多种，横跨春夏秋冬四个季节，没有一年的准备时间根本做不了。
    在书的最后一页，蒋小倩写到：“此膳我已制成过一次，但因火候不够，药效差了少许。此书成后一年，我会再制一次，此次必然完美。”
    从书中内容和语气可以看出，蒋小倩是个追求完美的女人。她的药膳最后完美了么？并没有，因为她死了，死于飞机轰炸，尸骨无存。
    她的父亲伤心欲绝远走他乡，旧址豪宅破土重工，成了如今的总督别苑。唯一没变的大概就是别苑中的百多种花花草草了吧，也都是新物，只是还存在于旧人的记忆里。
    “追求完美，《花九膳》……果然，所有的拼图都齐了。”
    钟衡长出口气，但神情并没有变得轻松，因为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蒋小倩的九名鬼仆一直都没出现了。
    “干它大爷的，这个蒋小倩想用圆梦突破害级！”

 79、禁

    想通这点，钟衡再坐不住，这下连考虑都不考虑，直接切断了两台监控仪的电源。这两台监控是别苑围墙上的，并不负责录制小红和蒋小倩的战斗，拆了也没事。
    打开车厢门，很好，吴晨晨现在也不在，而且天黑了。时机完美，钟衡窜出车门直奔坡下，借着夜幕翻过别苑围墙。
    没了墙头的两个监控，一条通往别苑厨房的路被直接打通。但在过去之前，钟衡还有件事要做。
    鬼狱孤岛，无聊趴在沙发上数手指的苏芈突然抬起头，嘴角拉起了掩饰不住的笑意。
    “钟衡，你果然还是需要我的呀。”
    “……要不是我没法分心二用，苏芈，现在是证明你价值的时候了，如果你不想在鬼狱里永远发霉下去的话。”
    钟衡虽然之前也被苏芈说动心过，但他计划里并没有把苏芈放进去，因为在鬼狱得到进化之前，他对苏芈的控制实在太弱，天晓得这女鬼能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但现在没办法，他需要集中精力对付蒋小倩的九个鬼仆，不可能再同时关注与蒋小倩的战斗，还不能随便就把蒋小倩给灭了，难度太大。
    当！又一下猛烈撞击，小红收回的关刀上已经坑坑洼洼满是凹痕。反观一闪而过的鬼厨师，鬼器菜刀原本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毫发无损。
    再僵持下去，关刀迟早会被斩断，到那时小红就只能败退。
    也就是这一刹，小红的身体突然僵住，双眼紧闭。
    隐身中的鬼厨师似乎察觉到这一瞬，她才退开的身影再次出现，刀尖直入小红右眼。
    就差一点点，菜刀刀尖扎入小红血影闪耀的掌心，被攥住了。
    小红的双眼也再次张开，本无表情的眸中荡漾出一丝媚意，现在，她是苏芈了。
    “你还记得自己是谁么？蒋小倩。”
    蒋小倩三字一出，本在发力中的菜刀骤然顿住。也就是刹那，苏芈关刀斜拉而回。
    “啊！”死意当头，鬼厨师发出凄厉尖啸，菜刀狠狠拔出，斩开关刀，极速后退。
    “急着跑什么？别以为我看不到你就斩不到你哟，千山飞雪！”
    苏芈一改之前战斗风格，几乎紧贴着鬼厨师追去，在她身形即将隐去的片刻，关刀做剑，刺出一片血光。
    刀尖没有沾上半滴鲜血，但苏芈知道自己砍中了。只可惜砍中也没能阻止鬼厨师隐身，对手再次消失不见。
    不过这回嘛，鬼厨师很快就在它自觉安全的距离外显现。它的厨师服被斩地七零八落，露出了纹着秋花花饰的深红旗袍。
    那红却不是一般的红，而是浸透了血液和烟灰的暗红，旗袍原本是什么颜色根本认不出来了。
    鬼厨师站在那，厨师服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愈合，几秒钟而已又变得崭新如初。
    它受伤了么？没法判断，至少表面上看不出它身上有任何伤口。
    “你，为什么知道这个名字？”
    鬼厨师的声音沙哑非常，说得字越多就越难听，就像磨砂纸在玻璃上划过去一样。幸好远处的监控录不下声音，否则以后研究视频的人员搞不好就会被这声音折磨到精神崩溃。
    这声音对苏芈当然不会有半点影响，她只是挑了挑眉尖：
    “蒋小倩么？对这名字这么在意，看来你确实是蒋小倩本人。为什么遮住脸？在海都市保存的民国报纸里，可是把你形容成蒋家的明珠，特别是你还有夏欧混合的血统。”
    “那又如何，我现在，只是鬼。”鬼厨师没有反驳苏芈的话，她脸上的黑雾也渐渐消散。已经被认出身份，再遮掩实在没啥意义。
    只是让苏芈没想到的，蒋小倩黑雾遮盖下的脸居然是这副模样。
    蒋小倩父亲是蒋培源，母亲却只是蒋培源的一房妾室，这名小妾不是夏国人，她来自欧洲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国。
    所以蒋小倩有着混血儿特有的高耸鼻梁和深邃眼眶，整个面容充满了立体感的美。只是一片漆黑印记死死贴在她的左脸，几乎盖掉了她半张面孔。
    那印记就是块凹陷的血痕，爆炸的残留，也是蒋小倩的死因。
    怪不得蒋小倩一直盖着脸，将心比心，苏芈如果死因不是脖子大动脉切断，而是脑门上被开了个洞，她恐怕也就不会到学校去找食物了。女人啊，果然从生到死，永远都最在意自己的那张脸。
    “你，好像也不是人。但又和我不一样，你不完整。”蒋小倩之所以停下手，也有对苏芈身份的疑惑。
    她杀人是有吞食活人精气的欲望在驱使，又或是被异类闯入了领域，但苏芈和之前的小红不一样，既不是异类，也不是活人，反倒有几分同类的迹象，但又不完全是。
    “这也能看出来？你果然很强。”苏芈对蒋小倩的话并不以为意，她在鬼狱呆了这么多天，哪还弄不清自己的处境。
    灵魂缺失而已嘛，正常情况的话，无论厉鬼还是普通灵魂，缺失了哪怕一丁点都会立刻魂飞魄散。毕竟灵魂可不是拼图，少一点都不行。
    苏芈之所以还能存在，只是因为她的灵魂在破碎的同时被鬼狱的力量给填补完整了。也因此她永远也不可能离开鬼狱，而她越强，鬼狱自然也就越强。
    “怎么，不想对我出手了？因为吃不了？但我可想着把你变成我一样呢！”苏芈话音未落，人已闪现至蒋小倩眼前。关刀在她手上，比之前小红出手快了不止一线。
    蒋小倩虽然露出了面容，但依旧毫无表情。她是纯粹的厉鬼，而且有智慧，根本不会对苏芈卸下防备。
    关刀至，菜刀出，毫无花巧地又一记硬拼。关刀再落下风，整个刀身不停颤动，荡出很远。
    苏芈却不退反进，像要扑进蒋小倩怀中似得低首直冲。
    这反倒迫地蒋小倩没法隐身，隐身并不能让自身消失，即时看不见了，但肯定会被撞上。
    她急退，菜刀在手中骤然反转，直插苏芈背脊。可苏芈的身体竟继续矮了下去，咕噜在地上滚过一圈，让刀锋连她的衣角都未碰到。
    看似毫无形象的动作却是真正的武艺，苏芈手里的关刀可没闲着，随着她的滚动唰唰唰数道血影闪过。

 80、揭底

    蒋小倩刚刚恢复的厨师服再次遍布刀痕，但厨师服下的旗袍还是分毫未损。
    “这厨师服不是你自己的吧？捡来的？还是宝贝？”苏芈翻身而起后也觉得奇怪了，厉鬼哪能穿什么衣服，还不都是阴气化的。
    但蒋小倩的厨师服却不一样，切开厨师服根本伤不到她本体，这只能说明厨师服并非她本身的阴气所化。
    不是阴气所化，却能自我复原，苏芈对厉鬼的世界还是见识太少，自然一点也不明白。
    蒋小倩已经再次隐身，根本不会回答她。倒是还在奔波中的钟衡在脑海中为她解释道：
    “那衣服是她手上的鬼器菜刀变出来的，只要她还握着鬼器，衣服就会不断再生。
    我就快到了，你要坚持住。”
    “就快到了么。”苏芈可没办法在离开鬼狱的情况下与钟衡共享视野，这就是狱头和囚犯的区别。
    不过有了钟衡的提醒，苏芈便知道，计划的关键时刻到了。
    “既然如此，准备好吧，蒋小倩。”
    她的自言自语当然不会让蒋小倩听见，这时蒋小倩才刚刚找到一个新角度攻击，从下至上的突刺，这大约是苏芈刚才的翻滚给了她灵感。
    不知为何，苏芈的防守慢了半拍，菜刀划开了洁白的旗袍，一缕阴气溢出。
    苏芈的衣服就是她本身，衣服破，便是躯体受损。只是她就像没反应过来似得，不叫，也不后退。
    蒋小倩可不管她是发了什么神经，见机便要直接刺向她眼珠。
    突然，一阵爆响从远处传来。蒋小倩骤然回头，一直冰冷的脸上怒意勃发，目眦欲裂：
    “你敢！”
    愤怒的尖啸连空气都被震动，蒋小倩再顾不上苏芈，转身身形就要消失。
    “想走？这可不行！”僵硬了几秒钟的苏芈似乎终于摆脱了某种状态，一丝狞笑溢出嘴角：“蒋大小姐，留下来吧！”
    刺目血影以苏芈为远点，刹那间爆发。
    蒋小倩根本来不及反应，眼中世界已经被血色占据。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被一片血红色的半圆笼罩其中。
    “这是什么？让开！”蒋小倩仍在暴怒中，厉鬼想平复自己的情绪可不容易，她甚至说出的话还没自己的动作快，已然一头撞在血影上。
    嗡！鬼器菜刀轻易地破了血影的一层，然而之后却是层层叠叠，根本分不清到底叠了多少层。
    蒋小倩很快力竭，她不用再试也知道，这么硬刺根本没可能刺穿血影。
    她眼中怒意未消，转过头盯住苏芈：“你们，知道了？”
    “知道什么？”苏芈略显疲累地笑道：“如果你说的是，你的九名鬼仆正在做的花九膳，那我们确实知道了，而且当然不能让你成功。”
    一次性放出体内九成的鲜血形成乌龟壳样的血影壁垒，苏芈也是累地不行。幸好时机精准，没让蒋小倩跑出去。
    至于钟衡那边，苏芈一点不担心钟衡能不能应付九名鬼仆，她只需要完成自己的工作，证明自己的价值就好。
    “你以为，这样可以困住我？”蒋小倩的表情愈发狰狞，半边脸上的黑疤慢慢渗出血色，犹如爬出地狱的魔怪。
    苏芈看着她的脸，不由缩了缩脖子：
    “好，好丑。”
    “闭嘴！”蒋小倩被苏芈这句话直接点爆，身上的厨师服化作一道青光钻进菜刀。菜刀简直迎风就长，瞬间长了一倍。
    “我破不开这个，但可以灭了你！”
    蒋大小姐的身形瞬间消失，无声无息。苏芈身体上的疲累也恢复了不少，仗起关刀警惕四周。
    她把蒋小倩困住了是不错，九加仑鲜血化作的壁垒，哪怕鬼器也穿不透。唯一的问题是壁垒中有个最大的弱点，不是别的，正是她苏芈本身。
    血神能攻能守能刚能柔，锋利时胜过刀剑，坚硬时强甚钢铁，做为能力来说近乎完美。但再完美的能力也需要人来使用，小红的身体是血神的核心，同样也是血神的最大弱点。
    身体若被蒋小倩摧毁，血影壁垒同时也会跟着崩溃。
    苏芈到时未必会死，困住蒋小倩的计划却是肯定完蛋，说不准还会害了钟衡。
    钟衡若死了，她苏芈也魂飞魄散定了。
    “还真是，死局啊。”苏芈身为厉鬼的潜意识告诉她，她应该逃了，鬼器不好惹，特别是释放了全部威能的鬼器更加可怕。
    但理智又告诉她，逃个p，现在逃了，要么就是等会魂飞魄散，要么就等活着逃回来的钟衡把她终身监禁。
    自己选的路，怕是得跪着走完咯才行。
    钟衡就像一头暴怒狂奔的野兽，穿过别苑的花园、草坪，在看见独立厨房特殊三面玻璃墙的同时，激发了金刚印。
    轰！双层的防弹钢化玻璃在钟衡的撞击之下脆弱如蛋壳，无数玻璃渣子弹一样扫遍厨房。
    就像钟衡猜想的一样，厨房里九个鬼仆都在，他们生前或许是别苑的园丁，或许是别苑的保安，甚至还有特事局的干员。
    但现在它们无一例外只有一个身份，鬼仆，还是厨师鬼仆。有人在切原料，有人在熬高汤，有人在炒香料，有人在试水温。
    若非这些家伙一个个脸色惨白发青，手上脸上满是尸斑，和一般的酒店后厨真没啥两样。
    而让这九鬼仆连主人被袭击也不去帮忙的东西，就摆在灶台最中央的小火苗上，一阵阵难以形容的醇香飘散在空气里。
    “花九膳，如果不是鬼做的，真想尝尝。”钟衡舔了舔嘴唇，咽下不自觉分泌出的口水。也不管九名鬼仆的反应，一拳砸向汤锅。
    哪怕玻璃墙被砸烂也没反应的鬼仆们，在钟衡发动的刹那全数扑向汤锅。他们似乎是事前就被设定了程序，任何外来威胁都不能阻止它们炖那锅汤，但有人对汤锅不利，那就是它们的逆鳞，一触即发。
    金刚印毫不犹豫全力发动，钟衡与苏芈共享视野，知道苏芈此刻已经全力以赴，他自然不能有任何保留。
    鬼仆在金刚印的强力撞击前犹如豆腐，一层两层三层，层层破碎。
    九名鬼仆，眨眼就被钟衡撞碎五名。但还有四名就像最忠诚的战士般，拿起手里的各种武器，狠狠劈来。
    “打翻你一锅汤而已，要不要这么拼命？”钟衡虽有金刚印护体，但已力竭，虽然焦急，但也只能后退。
    他视野中同时能看到苏芈现在的处境，说实话，非常不妙。

 81、为你准备

    蒋小倩明显已经知道钟衡的谋划，她为进化至害级也不知准备了多久，眼见就要失败，竟是连防御也不要了，将鬼器催发到极致，想速战速决。
    半米长的菜刀变成一米多，多的可不仅仅是那点刀刃。蒋小倩并不会刀术，但下厨多年，早把厨刀用得炉火纯青，刺、捅、切，简简单单但干脆利落。
    她还有隐身的优势，刀从哪来，劈倒哪去，踪迹极难察觉。现在攻击范围又大了一倍，钟衡估计如果还是自己控制小红，现在怕是已经被捅过好几刀。
    苏芈现在控制着小红，什么青城剑法，截拳道技法，空手道技法，全都毫无保留地施展出来，这才勉强保持着不败。
    但发疯的蒋小倩攻势实在太猛，苏芈的关刀哪怕有血神护持，被砍断也就是时间问题。多久？几分钟，也可能一分钟都不到。
    时间拖不得！钟衡被逼的倒退几步后，眼中闪过厉色。
    “几个鬼仆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刻着金刚印的右臂骤然闪耀出大片金光，鬼仆虽然依旧悍不畏死，但一边冲过来，一边浑身上下都被金光照射地直冒青烟。
    “去死！”钟衡也承受着不小的负担，奋起余力一跃而起。
    他之前像台冲撞机，现在就是台盾构机。力壮如山，一往无前！
    金光中鬼仆们的身影瞬间粉碎，虽然金光也跟着消弭，但总算是鬼仆消散地更快，厨房一干二净后，金光还剩点点微芒。
    只可惜这点点微芒很快也跟着消散，一丝痕迹都没剩下。
    “哈，值了。”
    钟衡大口喘着气，右手无法控制地颤抖。金刚印全力爆发，今天他这只右手就别指望还能做什么事了。
    还好结果不错，鬼仆全灭，中央灶台被他砸塌了一半，现在就一口孤零零的锅摆在那里。
    锅里翻腾的汤水忽蓝忽紫，散发出诱人的甜香，却又让人感觉怎么都不像能放进嘴里去的东西。
    “阴气浓郁啊，可惜有太多怨念种在里头了，别人根本不能喝。”
    半秒钟的感叹，钟衡一脚踹在锅底。十多斤重的大锅被踹地七百二十度旋转两周，落地摔地粉碎。
    花花草草的原料之类早被熬成糊状，分不清什么是什么。但那些浓郁的汤汁落地后便开始蒸发，连蒸发出的气息全是各种颜色，并开始迅速汇聚到一起。
    “怨气。”钟衡早有所料，站在原地没动，等着那些气息渐渐凝出个扭曲的人形来。
    那赫然就是蒋小倩的模样，狰狞可怖，仿佛凝聚着人类所有可以拥有的负面情绪。
    “这么浓烈的怨气，咽下这锅汤，血刃鬼王的出现便再没人可以阻拦。还好是我遇到了，还好是这个时候。”
    怨气成形，便是厉鬼，可惜钟衡不可能让这些怨气彻底融合，继而再被蒋小倩吸收回去。
    只见他随手抄起厨房案台上一碗清水，一口含进嘴里。下一刻，怨气形成的蒋小倩猛然向他扑去。
    钟衡同时睁开了眼，一口带着鲜红的血水喷地怨气满头满脸。
    蓝火呼啦燃起，怨气的每分每毫都在火焰中快速消散，不过两个呼吸，一切烟消云散。
    与此同时，一声凄厉嘶嚎响彻别苑，但紧接着就变得无比安静，就像是蒋小倩已经跟着她的花九膳一起消失了一样。
    在苏芈的视野里也确实如此，她的关刀已经断折，拿着残存的下半，她紧皱眉头。
    蒋小倩在劈断关刀后就尖叫着隐身了，明明这时在苏芈身上捅几个窟窿会非常简单，她居然就这么放弃了。而血影壁垒没消失，她也不可能离开这个范围。
    “嘿嘿嘿，她现在恨死的人是我，对你当然不感兴趣了。她想等我过去再出手，反正一时半会也没可能真地干掉你。”钟衡一语道破蒋小倩的用心。
    苏芈顿时有些着急：“那怎么办？我困不住她太久，血神就快失效了。”
    血影壁垒最大的弱点就是时间，血神并不能无限制地控制离体的血液，十五分钟就是极限。
    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分钟，剩下五分钟蒋小倩就算一直不出现，苏芈也拿她没办法。毕竟苏芈之前仅仅只能自保而已，现在变安全的反而是她自己。
    “没关系，让她来。”钟衡走出厨房，四面观察了一下，没发现隐藏的摄像头。
    这就好，这本就是他计划的一部分。蒋小倩暴走正符合他的判断，不暴走才麻烦呢。
    苏芈听出了钟衡语气中的自信，愣了下，但没多问，随即点头：
    “明白了，小心。”
    下一秒，血影壁垒就像维持时间到了，在微微颤抖中崩溃四散。
    也是同时，草地上一道轨迹笔直射出，子弹一样直扑别苑厨房。
    “她去了！快把我收回去，再放出来！”苏芈赶紧提醒钟衡，她也是刚刚才想到这办法。
    但钟衡的回应顷刻而至：“不用，你从那直接离开别苑就好。”
    召回苏芈再瞬间召出来达到瞬间移动的效果行不行？不行，至少现在不行。钟衡并不是矫情才不选择这方法，而是目前无论他将小红收回鬼狱还是放出鬼狱，都需要时间。
    这个时间看似很快，只有四五秒钟。但在钟衡的视线里，已经看到一道完全不加掩饰的草地轨迹如箭般射来，他哪还有时间召回苏芈再重新召出。
    他只有一次一击的机会，不能分心半点。
    此时此刻简直是秒钟的倒数计时，钟衡心头默念‘5、4、3……’，草地上蒋小倩的身影也越来越近。
    蒋小倩甚至连隐身也懒得隐了，暴怒的表情犹如扭曲的野兽，哪怕身材奥妙，旗袍翩翩，也完全不像个人了。
    那鬼器厨刀更是散逸着炯炯黑芒，钟衡毫不怀疑自己连一刀都挡不住，就是油皮被擦破一点，也是当场去世的下场。
    但越是如此，他越是沉静。生死关头，大脑里沉睡着的未来几十年的战斗记忆开始苏醒。
    他是钟衡，他亦是分金鬼差，区区一个鬼级厉鬼，有什么可怕！
    “蒋小倩！”钟衡冲着近在咫尺的蒋小倩亮起左臂，左臂上一个小巧的银色篆文由明转暗。

 82、阳雷印

    没有华丽的闪光，也没有烈火冰霜，蒋小倩的身形却在要扑起前顿了顿。
    她没有感受到任何攻击，但就在这一瞬间，她发现自己看不见眼前的人了。眼里有人，但就觉得人不在那。
    厉鬼也有眼睛，也能靠光线视物。但它们更多感应外物还是依靠来自鬼物本身的直觉，这些远比单纯的视觉更灵敏。
    但当它们的视觉和直觉发生冲突时，它们的脑子就会出问题了，就像电脑当机一样。不过厉鬼终究是有智慧的，当机最多一秒就会转过神来，也就是差不多一瞬。
    便是这一瞬，钟衡一掌拍在地上。他连无影印也爆发了，等的就是这一瞬。
    掌心触地，一道璀璨银光暴起。蒋小倩脚下，层层叠叠的光弧纠缠而上，迅雷不及掩耳地覆盖了她全身。
    “混蛋……”蒋小倩的神智在这一瞬间找回了一些，她的眼里闪过后悔和绝望，下一瞬间，所有光弧在她体内炸开。
    黑夜之中，这一稍纵即逝的闪光无比夺人眼眸。幸好特事局的人在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前根本不敢随意窥视这边，否则钟衡可就露馅了。
    ‘阳雷印’，钟衡目前掌握并能使用的第三个阴文。与无影印和金刚印不同，阳雷印没有正常使用和爆发两个阶段区分，刻一次只能用一次。
    阳雷印是绝对不敢刻在身上的，一旦引爆那就是人肉炸弹啊，所以只能设置成陷阱，而且需要敌人在陷阱中停留至少一秒。
    毫无疑问这对钟衡来说也是一次冒险，但也毫无疑问，他赢了。
    阳雷印的闪光熄灭，蒋小倩却没有完全消失。她手上的鬼器已经不见，整个身躯也是残破不堪，除了还能漂浮在那，一丝一毫也动不了。
    厉鬼受了致命的重伤想要复原，除了吸收活人的精气外没有任何办法。当然，吃掉另一个厉鬼也可以，但那更难不是。
    得不到补充，蒋小倩最多存在几分钟就会彻底消散，这是真正的魂飞魄散。
    而这效果正是钟衡想要的，非常完美。
    夜长梦多，他几步走到蒋小倩身前，在这个民国大小姐迷离、绝望且迷惑的眼神中，一把将她残躯拥入怀里。
    “蒋小倩，你觉得魂飞魄散，就能向那些被你杀死吃掉的人赎罪么？那也太轻松了。
    黑夜还没有向你敞开怀抱，你将去的地方是，鬼狱。”
    钟衡张开了嘴，一口咬在蒋小倩尚存的唇上。没有任何反抗，已虚弱至极的民国大小姐就像面条一样被钟衡吸溜了进去。吃干抹净，一丝不剩。
    其实钟衡也不想把吃鬼的过程搞得那么暧昧，但谁让从嘴开始吸是最快的，而且厉鬼也没什么权力反抗对吧。
    长出口气，钟衡满意地笑：
    “蒋小倩被破坏成这样还有足够的阴气，她果然还有一步就到害级了。老子的未来又被改变了一点，哈哈哈，好事啊，果然人定胜天！谁说未来不可以被改变的。”
    将未来的血刃鬼王扼杀在摇篮里，钟衡的心情非常愉悦。消灭并吸收了一只厉鬼不算什么，重要的是他在大事上改变了未来。
    血刃鬼王胎死腹中，那么未来将死在她手中的十多位魔级鬼差就会继续活下去。他们活着，就可能有更多的魔级厉鬼被消灭，这是个良性循环啊！
    战争的天平，不就是这样一点点被倾斜的么，而且留给钟衡的时间还有四年多！这才是最让钟衡愉悦的。
    不过高兴归高兴，钟衡总算没忘了顺原路跑出总督别苑，接着才大摇大摆上了山坡。
    这营地从里往外走很容易，从外往里去就难免要惊动人了。钟衡干脆直接从大门进去，反正只要没人看到是他炸了厉鬼就行，监控录像外的事还不是随他编？
    有临时通行卡，大门门卫自然没有阻拦，但吴晨晨很快就急冲冲跑过来了，一脸焦急，还有些怒气：
    “钟先生，你去哪了？！”
    钟衡摊手：“你需要知道我去哪了么？你们该关注的不是小红的动向么？”
    “可小红也不见了！”吴晨晨再按捺不住怒气，嗓门大了几分贝。
    看她气急的模样，其实钟衡也知道是自己不占理，但抱歉了，为了以后的合作，他必须得不讲理一下。
    “吴队长，别忘了小红是我请来的，她只需要对我负责。她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任务，我也已经把报酬给了她，她再要去哪里，于你们并无关系吧？”
    “你已经给了报酬？”吴晨晨的语气立刻放缓下来，事实上刚才决策层那边还在争论要拿出什么报酬来。
    有人想给钱，有人觉得给钱用处不大，争论不休。毕竟能驱除厉鬼的已经不是正常人了，是否还有正常人的需求真是天知道。
    但眼前这位，显然知道该给出什么报酬最合理，决策层那边的争论貌似有点傻气了。
    等等！吴晨晨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你已经给了报酬？厉鬼已经被解决了么？”
    吴晨晨震惊的表情让钟衡想笑，但他知道这时候笑恐怕不太合时宜：
    “当然解决了，我的资源也不是随便来的，怎么可能轻易送人。
    不相信的话可以去调监控，随便看，保证不会有任何人出事。”
    “我会的。”吴晨晨兀自没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她相信钟衡不会在这种事上撒谎。否则他就没必要回来，也太容易被戳穿。
    在转身要去向029汇报前，她终于忍不住吐出一句话：“如果不是查过你的学籍，真没法相信你才18岁，你身体里不会住了只老鬼吧？”
    吴晨晨当然只是吐槽，但还是惊得钟衡冒出了一背脊冷汗。他拥有未来记忆这事，那是连亲妈都不能告诉的秘密。一旦泄露出去并有上层人物相信，那等待他的即便不是解剖，恐怕也得把下半辈子的自由交出去。
    所以他才要把自己放到幕后去，让小红顶在台前。这样做好处不要太多，万一碰到最坏的可能，小红被围追堵截要抓去做实验，钟衡也可以一个念头就把她收回鬼狱，然后还可以貌似无辜地怼，我哪晓得她去哪了！

 83、收尾

    不到两分钟，整个营地开始沸腾起来。上百人聚集在这里可就是为了蒋小倩，对钟衡和小红说有抱多大的希望那也完全是骗自己。
    可谁想得到这不被关注的两人居然就把最重要的活给干了，这让他们在这24小时连轴守了一周的行为看起来超傻。
    但再抹不下面子也得查查厉鬼是不是真没了，029用最快的速度向各个小组下指令。有人负责查看监控，有人则负责征集敢死队，进别苑查看最简单快捷也是必须的。
    没一会，第一个进入别苑的勇敢者便发回信息：
    “报告局长，我已经在厨房中，厨房被破坏地很严重，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异常。”
    站在029背后的吴晨晨捏了捏拳头，有些紧张。做为负责人的029反而镇定下来，继续下指令：
    “二号、三号队可以进入，一号注意厨房的各个角落，不要有遗漏。”
    二号三号已经不是一个人，而是由三人组成的小队，他们分别从别苑的另外两个大门进入，目标分别是别苑主宅和别苑花园。
    “报告局长，主宅内无异常！”
    “报告局长，花园内破坏严重，但除此之外无异常。”
    确认安全的消息很快传来，营地内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但很快，他们像看大熊猫似的眼神全投向了钟衡。
    钟衡是此刻表现得最放松的，他甚至不知从哪找了块桃酥和一杯奶茶，悄悄咪咪地坐在那吃得痛快。
    “钟先生，我必须为之前的怠慢向你道歉。”
    029回过神来，立刻向钟衡伸出了手，这时候把姿态摆低，对他而言没有任何负担。
    营地里所有人都看了监控，小红与蒋小倩的战斗毫无疑问地惊心动魄，同时也充斥了神秘和诡异。
    能将这样的驱鬼者找来的钟衡，自然也披上一层神秘的面纱。哪怕钟衡简单明了的身平资料就放在029桌上，029也不打算相信上面半个字了。
    这时的029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比如他和他身后的决策层最想知道的，钟衡到底是通过什么样的渠道找来驱鬼者，也就是鬼差，这点他就绝不会问。
    钟衡以中介自居，试问哪个中介会把自己的客户资源无偿开放？想想就知道没可能。强逼也是不好逼的，厉鬼事件不同以往，目前已知的常规武力对它们根本没用，得罪有真正解决手段的人，怎么想都知道不是个好主意。
    029在营地里其他人散开前，请钟衡坐到一边去扯起了其它的东西：
    “钟先生，鬼厨师的身份，难不成真是蒋家的大小姐蒋小倩？死在战机轰炸下的那位？”
    “没错，就是她。”钟衡不奇怪029怎么知道了这个，吴晨晨从他这里得到的信息只要稍加推敲就能得到结果，得不出来就真的蠢了。
    029又问：
    “厉鬼，都是由活人死后变成的么？还是说需要什么条件。”
    “当然需要条件，不然公墓里不是要天天百鬼夜行。”钟衡笑道：“不过我也不知道具体条件到底是什么，毕竟这东西才刚刚出现，大家也都在摸索对吧。
    或许我比你们走得快了一点点，但这只是运气问题，我掌握的资源可远远不如你们啊，是不是这个道理。”
    厉鬼的出现需要条件么？确定需要。但直到五十年后，人类也没能研究出厉鬼出现的固定条件是什么。
    夏国的古代传说里，人死后怨气不散就会成鬼。但在现实中，没怨气的老头老太死后成鬼的例子也并不少。
    不过五十年后的鬼差圈子里倒是流行着另一个说法，那时人类已经确认了蓝月亮的出现是所有厉鬼出现的起始，而经历厉鬼最多的鬼差们就猜测，厉鬼的诞生并不是没有固定条件，而是这个条件太过宽松。
    从蓝月亮出现开始，这个条件就在逐步变得宽松，蓝月亮毫无疑问是催化剂。厉鬼出现的条件不但因此宽松了，而且随着时间变得越来越宽松，也是因此全世界的厉鬼越来越多。
    这个说法只在鬼差们之间流行，并不会传到普通人类耳边去。因为这个猜测如果是真的话，就是说古往今来所有死去的人类都有可能变成厉鬼，那是多么可怕的数量，又是多么让人绝望的未来。
    所以钟衡没可能告诉029这个，话说了一堆，有用的只有半句。
    不过029的最终目的也不是这个，至少并没想现在知道这个。他在等其他下属全部自觉散开，直到帐篷里只剩下他、吴晨晨和钟衡。
    就在吴晨晨也准备离开时，被他叫住了：“吴队长你可以留下，以后与钟先生接洽还是需要你来。
    钟先生，可以说说了吧，你需要我们付出什么报酬。”
    029提都没提钱的事，显然知道虽然这笔生意是先货后款，但也绝对不是那么容易就能银货两讫的。
    终于谈到正题了，钟衡确实不紧不慢。因为他最想得到的东西其实已经得到了，特事局的报酬只是添头。
    不过这添头当然也有作用，否则他大可以拍拍屁股就走，在这里多呆一秒，就多一秒被老妈发现翘家的危险。
    老妈今天下班的时间是九点，现在已经八点，所以他得速战速决。
    “029局长对吧，我注意到你没提到钱。这是对的，不过我并不是不缺钱，正相反，我非常缺钱。
    不过我缺的可不是几十几百万这样的小钱，但再多的话，你们肯定会认为不值得。
    所以，钱就算了，给我一个职位吧。特事局的信息技术顾问，怎么样？”
    “信息技术顾问？”029皱了皱眉，特事局可没这样的岗位，但光从这职位的名字也能看出很多东西了。
    沉吟了一会，029开口：“钟先生，我不是很喜欢打哑谜，我需要确认一下，你想获得这个职位，是为了与特事局达成信息共享的合作么？”
    “宾果！不过确切的说，是有关厉鬼的信息共享。”钟衡敲了敲桌子纠正道：“你们特事局可是隶属总督府的，我没必要也不需要和你们完全地信息共享，只需要有关厉鬼的就行了。
    你们现有的资料，我全都要看，你们以后从其它渠道得到的信息，也要转发一份给我，这就是我要的报酬。
    当然，说明了是共享，我也不可能什么都不付出。只要你们的信息一直有更新，我承诺每个月一次，为你们解决一次我能解决的厉鬼事件，怎么样？”

 84、新人见面礼

    当钟衡说到所有厉鬼信息共享的时候，029的眉头皱成了m型。等钟衡说完最后一句话，他的眉头又完全舒展开了。
    只是信息共享，就能一个月拥有一次解决厉鬼事件的机会。放在全国范围都开始出现厉鬼事件的现在，绝对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毕竟从029的角度，目前为止只看到了厉鬼事件的危害，一点有利的地方都没找出来。
    这样的信息除了能避开厉鬼的伤害外，029实在找不出能从哪里得利。他相信钟衡肯定能从其中获利，但那又如何，他不能利用，难道还非要阻止别人利用？
    而且除了这些信息外，他们真的没什么资源能拿出来交换了。
    “我明白了。”029没有犹豫太久，这事他要拍板很容易，毕竟不是把信息拿出去卖，而是相当于招募了一个权限稍高的干员而已。
    他再次向钟衡伸出手：“那么提前欢迎你，钟先生。不过你的认命我还需要再向高层请示一次，问题不大，但需要时间。”
    “没关系，我最不缺时间了。”钟衡笑着与他握手，表示很满意，这一趟算是宾主尽欢。
    雷光震动，蒋小倩只觉得意识一阵迷糊。也或许，这是她自百年前被炸死以来，最清醒的一次。清醒到能感知有人咬住了她的嘴，没错，是咬，而非暧昧地亲吻。
    再之后，她便感觉到空虚的身体好似被什么东西给填满了。灵魂的残破很难用言语形容，同样，灵魂被填补的充足感和满足感也没法去形容。
    如果这就是真正的死亡，那也挺好。蒋小倩如此想着，彻底放开意识上的防备，等待着最终永眠的到来。
    然而她却听见了一句话，‘蒋小倩，你觉得魂飞魄散，就能向那些被你杀死吃掉的人赎罪么？那也太轻松了。
    黑夜还没有向你敞开怀抱，你将去的地方是，鬼狱。’
    鬼狱是哪？蒋小倩脑子里还在转着这个问题时，突然感觉身体一沉，整个人跪在了地上。
    “这是什么地方？地狱么？我要在这里接受惩罚才能真正死去？”抬头看着头顶灰沉的天空，蒋小倩可以肯定这里不是人间。
    “不是地狱，是鬼狱啦。”突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蒋小倩猛然转头，眼中出现的却是张陌生的脸。
    “你是谁？！”蒋小倩下意识捏紧了拳，掌心中传来熟悉的感觉。
    “我叫苏芈，欢迎你呵，新房客。你最好把那个放下来，在这里可不能轻易使用暴力。”苏芈看到蒋小倩手里的东西，下意识便连退几步，开玩笑啊，那玩意居然能被带进鬼狱的么！
    “什么？”蒋小倩似乎也不明所以，她抬起手，手上竟是一把一米长的厨刀。
    “啊！”蒋小倩下意识将厨刀甩飞，那是她的厨刀没错，但她仍记得用这把厨刀刺向活人的过程，哪怕那并非她所愿。
    厨刀像切豆腐一样轻松插入地面，随即淡化消失，那玩意看起来并不是实物。
    鬼器厨刀，苏芈可吃了这武器不少苦头，哪晓得这东西居然能被带进鬼狱，吃不消啊吃不消。
    “那个不是我的！”蒋小倩却表现地惊恐万分，仿佛与她心意相通的厨刀是什么带着巨大恐怖之物。
    苏芈挑了挑眉，没了鬼器，蒋小倩的表现倒是比较符合民国大小姐的模样了。娇弱无力，惊慌失措，天晓得这样的大小姐是怎么变成那么恐怖的鬼厨师的。
    就像苏芈也没法想象自己做厉鬼时，怎么就能那么坦然地吃掉父母，吃掉路人，吃掉同学。
    不过管他呢，反正自己早就死了，甚至变成鬼后又死了一次，有什么债都该还清了吧。
    这位蒋大小姐嘛，她手上的人命可比自己多多了。死两次算还清了吗？算么？不算么？
    嘿，管他咧，这事她苏芈说了可不算。
    “蒋小倩，你骗自己是骗不过去的，而且没有必要，这里就我们两个人。”
    “只有我们两个？这里不是地狱么？”蒋小倩的情绪大部分并非装出来的，她厉鬼的部分消灭地比苏芈更彻底，得到鬼狱补充的部分更多，做为厉鬼的几天时光在她体内留下的只有记忆而已。
    “我不是说了么，这里是鬼狱。”苏芈又耐心地解释了一次，但她嘴角却同时溢出一丝笑意。
    “蒋小倩，你不记得我了对吧，我们在外面才刚刚打过一次，还没分出胜负呢。”
    “什么？”蒋小倩一头雾水，她哪可能透过小红的皮相见到苏芈的真容，很懵啊。“我不认识你啊。”
    “那现在就让你认识认识。”苏芈话音未落，竟一拳砸在蒋小倩脸上。
    人变了鬼，本来是不会有体重和实质了。但在鬼狱当中，无论苏芈还是蒋小倩，她们的身体都和活人极像，有实质自然也有体重。
    蒋小倩被一拳砸得横飞出去，在地上连滚了几圈才又站起来。
    “来来来，还手啊，傻站着干嘛。这地方只有我们两个，只用拳头不用武器，谁赢了谁当老大。”
    苏芈冲着蒋小倩空挥了几下拳头，显得兴致勃勃，别看她的手臂显得很纤细，上面的肌肉线条可不是假的。
    蒋小倩是被砸懵了，但没傻，她只是太久没品尝过疼痛的感觉，无论活着还是死后。
    “这样的地狱，太奇怪了。”好不容易爬起来，蒋小倩虽然揉着脸，但也好像没怎么生气。
    苏芈撇嘴：
    “都说了不是地狱，这里是鬼狱，目前只有我们两个住户。听明白了？快站起来，我可不会住手的！”
    不管蒋小倩还在感叹啥，苏芈等她站好，上去又是一拳。真不是说说的，而且苏芈揍蒋小倩那是一点心理负担也没有，心头各种舒爽。
    被左右左右左左右右连打了十来拳，蒋小倩再没脾气也恼怒起来。然而她哪会什么拳脚功夫，会反抗了，反而被打地更厉害。
    半个多小时后，鬼狱中心一阵空间波动，钟衡走了进来。
    “不知道新来的适不适应……，我去，搞什么？！”

 85、傻鬼

    钟衡还在想着蒋小倩进入鬼狱后会是个什么状态，和苏芈有多大不同。结果才进来就看到民国大小姐被苏芈压在地上狠揍，已经被揍地鼻青脸肿了。
    “哈，我赢了！”苏芈看到钟衡来了才放过蒋小倩，很有意思的，她才走开没几秒钟，蒋小倩脸上的伤痕就自愈了。
    这也是苏芈为什么一直在动手的原因，打人不是目的，让蒋小倩在钟衡面前出丑才是。
    这时蒋小倩也看到了钟衡，能发明出花九膳这种药膳的顶级大厨，脑子怎么也不可能会笨，立刻就将钟衡和苏芈联系在了一起。
    “所以你是穿白裙子用大刀的女人？为什么你长得和原先不一样了？”
    蒋小倩居然一点也没表现出进攻性来，就算被打了一顿，就算看到用阳雷印轰了自己的钟衡也是一样，
    这样的反应已经不是性格软弱那么简单，钟衡也不多话，伸手就抓在蒋小倩的脑袋上。没一会他就判断出了蒋小倩的问题：
    “啧，阳雷印还是太过头了，她的魂体破损严重，丢了不少东西啊。”
    “啊？你的意思是，她变成傻子了？”苏芈不喜欢蒋小倩，但这并不代表她对欺负一个傻子有兴趣。
    蒋小倩在一旁也听见了两人的话，但照样没啥反应，主要就是没什么生气的反应。反而听得兴致勃勃，就像两人谈论的根本不是她似得。
    “情绪肯定是缺失了，智商也有一点下降。总之她现在的状态和小孩差不多，有着成年人记忆的小孩。”
    钟衡看似随便摸摸，但蒋小倩身在鬼狱，只需要轻微的接触，基本上就等于对钟衡完全展开了身心，所有身体情况一清二楚。
    “啊，那也太没意思了。”苏芈揍蒋小倩貌似是揍上瘾了，但欺负傻子显然没那么好玩。
    想来也是，鬼狱浮岛上除了苏芈的那栋房子外什么都没有，娱乐活动自然匮乏到可怜。呆上一天两天还好，时间久了，真是鬼也要发疯。
    苏芈之前找到的娱乐活动就是给小红打扮，女孩子好像无论年龄大小，都喜欢玩这个，倒是乐此不疲，就是单调了些。
    蒋小倩来了，等于给苏芈增加了一项娱乐活动。可惜这项吃饭、睡觉、打小倩的活动还没开始呢就胎死腹中。
    不过郁闷的情绪很快淡去，都是鬼了，哪还会为这点小事执着太久。
    钟衡对蒋小倩的状况同样不是特别在意，他吞下蒋小倩，目前来说，为的只是她的能力，以及那把鬼器。
    摸过蒋小倩，某种感觉便自然而来。钟衡张开手掌，再握紧时，短柄厨刀便出现在手中。
    近一米长的厨刀，这应该是它的最初形态了，否则这时出现的应该还有身厨师服才对。
    这么长的厨刀，别说一般人家，就是大酒店里也很少会用到。天晓得蒋小倩做什么菜时会用到这个，肯定是她常用的工具，否则不可能会变成鬼器。
    钟衡挥舞了两下，感觉嘛，感觉不出有啥特别的。很轻，也很锋锐，非常顺手。就这一米长的刀身，刺穿坦克车的装甲都不是什么问题。
    但鬼器的特点可不仅仅只有这个，钟衡握着厨刀的身形渐渐消失了，引起苏芈一阵惊呼。
    “哎？怎么看不见了，是隐身么？！”
    “对，隐身。”钟衡又再次出现，他发现隐身很费体力，目前自己还不能像蒋小倩那样随心所欲。
    不过他这么做一是为确认自己已经得到了蒋小倩的能力，二嘛，就是确认鬼器厨刀的特点。果然，就像在蒋小倩手上一样，厨刀在钟衡隐身的同时也能跟着一起隐形。
    这就是鬼器的特点了，它除了是武器之外，还具备主人的一部分能力。一把能隐形的刀，哪怕钟衡不隐身，也能让刀隐形，简直就是一把圣杯动画里的胜利与荣耀之剑。
    看着厨刀在手里忽上忽灭，钟衡满意地笑了：
    “叫厨刀太难听了，我给它取个名字吧，就叫……”
    “飞霜，它叫飞霜。”一直没什么动静的蒋小倩却在这时插了话，她看着厨刀的眼神很复杂，显然是活着时的记忆与变成厉鬼后的记忆掺杂在了一起，让她对厨刀飞霜又爱又怕。
    钟衡不爽地撇嘴：
    “飞霜？我本来想叫它影刃的。”
    “影刃？这名字太中二了吧，我觉得还是飞霜好听。”苏芈也在一旁发表意见，女生嘛当然还是喜欢女生的思路。
    钟衡本打算力排众议，还是要用影刃这个名字，哪晓得他仔细一看厨刀，刀背上居然早有‘飞霜’两个字的繁体刻字。
    好吧，这下改都没法改。飞霜已是鬼器，重新刻字对它而言就是破坏，完全不能动啊。
    “算逑，我走了，你照顾她吧。”钟衡的不爽完全挂在脸上，懒得在这里多呆，一转身就消失了。
    苏芈难得看到钟衡吃瘪，笑地不行。笑完她瞥了眼乖宝宝样的蒋小倩，叹了口气：
    “不完整的家伙啊，连自己的房子都没有。算了，去我那住吧，我那房间多的是。”
    “可以住你那里么？谢谢。”蒋小倩只是情感缺失，智商降了点但还在正常范围，正常交流没什么问题。
    苏芈就是以为蒋小倩是灵魂缺失太多，所以进入鬼狱后才会没有自己的住处。她自己进来就有房子，而小红是完全没有灵魂，所以也没有住处，蒋小倩的状况估计也是差不多了。
    拉着蒋小倩回到别墅里，苏芈正打算把她带到客房去，再告诉她屋里哪些地方可以去，哪些地方绝对不能进入，就见蒋小倩径直跑去了厨房。
    “哇，这里什么都有，太棒了！”
    “什么都有？开什么玩笑。”苏芈在大厅听见蒋小倩惊喜的笑，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家的房子虽然装潢极好，厨房却是极简单的。虽然有着将近五十平的面积，装备却只有电磁炉和冰箱，哪称得上什么都有。
    等走进厨房一看，苏芈顿时瞪起了眼。这tm是哪？她家的厨房呢！

 86、做鬼了也要做厨师

    典型的中式风格，五米长的大灶台，壁挂厨具林林总总数十种。厨房的另一侧立着双门大冰箱，除冰箱外还有蒸箱、烤箱、烤架，总之你能想到的厨具应有尽有。
    可问题是苏芈自己家的厨房去哪了？她在这里居然还能感觉到淡淡的排斥，见鬼了，这是鸠占鹊巢了么？
    还好，问题没苏芈想象地严重。家里被占据的地方只有厨房而已，等她从厨房退出来，淡淡的排斥感随即消失。
    但这可没法让苏芈的心情好起来，别墅可是苏芈唯一且最重要的财产，她哪能允许随随便便被别人给占了：
    “气死我了！我好心带你回家，你却想占我家厨房！你最好呆在厨房里一辈子别出来，否则我一定把你撕成碎片！”
    苏芈在客厅里大发雷霆，但没想着在厨房里把蒋小倩给拖出来。她感觉在厨房里动手的话，搞不好真会栽，那股排斥感不是说笑的。最吓人的是，挂着厨具的地方同时也挂着那把一米长的飞霜。
    鬼器居然也像普通厨刀一样挂在那，天晓得拖蒋小倩的时候，飞霜会不会唰地一下扎下来，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苏芈没打算在客厅发太久脾气，因为怎么想蒋小倩都不可能太早出来，而且在明知自己暴怒的情况下。
    蒋小倩是不会生气，但不代表她喜欢挨揍，毕竟痛感可是切切实实的。
    可就在苏芈准备起身回楼上干点啥消消气时，厨房那边居然传来了脚步声。
    “还真敢出来？”苏芈瞪大了眼，主要是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连让人害怕都做不到，对方还是个傻子。
    胸膛怒火中烧，这一刻苏芈是真有撕碎蒋小倩的想法了。至于蒋小倩身在鬼狱会不会真地死掉，此刻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你！”苏芈一跃而起，手里的玻璃杯就要往蒋小倩脑门上砸去。
    她的动作在最后一刹止住，脸上表情阴晴不定。因为蒋小倩并不是摆着胜利者的姿态出来，而是端了一盘……，那是啥？番茄炒蛋？
    “你叫苏芈对么？我听他是这么喊你。新厨房我还不是很熟悉，只能先做个简单的菜，品尝一下给我点建议好么？唔，我觉得淡了点，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番茄炒蛋的香气没法作假，倒是不怕她下毒，她自己也吃了不是。
    但这氛围就tm不对劲了啊，抢地盘啊，决生死啊，不是家庭伦理剧啊！嗯？好像挺好吃的。
    苏芈不知不觉就动了筷子，别说番茄炒蛋，她感觉都有几辈子没尝过白米饭的味道了，那种怀念啊，是会控制住她的手脚自己动的。
    “唔，好吃啊，为什么还有阴气补充进来？这是阴气团做的？”苏芈狼吞虎咽，可一盘番茄炒蛋又有多少量，两三口便吃光。
    抬起头，苏芈现在什么怒气也没了，眼巴巴瞅着蒋小倩：
    “不咸不淡刚好，再来一盘？或者做点别的，我想吃排骨！”
    “喜欢么，太好了，可是……”蒋小倩笑得很开心，但一会就尴尬起来：“可是我没有原料了。”
    “没原料？你这菜是用什么做的，阴气？”苏芈也才反应过来，鬼狱里哪来的番茄和鸡蛋。就算有，身为厉鬼也不可能把这些东西吃出味道来，所以蒋小倩用什么东西做出菜来已经昭然若揭。
    可她哪来的阴气？苏芈眨眨眼，下一刻又瞪圆了。
    “你疯了？你用自己身上的阴气来做菜？！”
    无论蒋小倩还是苏芈，本质都是阴气的造物，就像人类或任何活物，本质都是有机物的造物一样。
    人能把身上的肉削下来做汤，鬼当然也能把身上的阴气抽出来做菜。不过人吃人肉肯定会膈应，鬼吃阴气却没那么多忌讳。
    只是蒋小倩才刚进入鬼狱，她哪来富余的阴气，怪不得苏芈看着她好像脸色苍白了不少，这不是做大死，什么是做大死？
    “你变成厉鬼的时候那么凶，现在又傻地可爱。”苏芈一点怨气也没了，舔了舔唇，从怀里掏出两颗阴气团。
    毫无疑问，这是钟衡消灭蒋小倩本体后获得的阴气，一部分已经滋养了鬼狱，一部分被苏芈收集了起来。
    苏芈还是和上一次一样，两颗阴气团只能吸收一颗，剩下一颗则要留给小红的身体。
    思索片刻，她把两颗还没来得及使用的阴气团揉到一起，接着又分成一样大小的三颗。一颗留下，另外两颗递给蒋小倩：
    “拿去，我要吃红烧排骨！你看看还能做什么菜，全都做来！”
    把阴气团直接吃下去和变成菜吃下去，通过那盘番茄炒蛋，苏芈已经证明它们的效果是一样的了。既然而入，当然要先满足口腹之欲啦！人都克制不了的欲望，也别想着让鬼克制了。
    蒋小倩欣然接过阴气团便钻进厨房，起初苏芈还有些担心阴气团会不会被直接给阴掉。偷偷往厨房里看了两眼后，她一颗心就放进了肚子里。
    单纯的蒋小倩完全没有私吞阴气团的念头，两团阴气被她放进冰箱后，瞬间再开就拿出来大量的新鲜食材。
    这厨房可真有意思，冰箱居然有这种功能，那其它厨具又有什么功能？感觉好值得期待的样子！
    苏芈现在耐心好地不得了，还特地翻出自己已经准备封存当收藏的象牙碗筷。一阵阵香气从厨房飘出来，勾地她不断吸鼻子。
    具体过了多长时间没法判断，鬼狱里连个时钟都没有。终于等到蒋小倩推着餐车出来，苏芈眼珠子都红了。
    “久等了。”蒋小倩还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样子，但摆菜上桌的速度可不慢。
    好家伙，当真是大鱼大肉，琳琅满目，大堆苏芈连名字都叫不上来的菜，大约是民国特色吧。
    等不及蒋小倩介绍了，反正都是阴气，又不是真的鱼和肉。苏芈抄起碗筷就上，夹一块鱼，哦不错！夹一块烧肉，哦，很棒！
    大量美味经过喉咙后就化成了纯粹的阴气，完全不会噎住。苏芈吃着吃着就发现，这样吸收阴气居然比直接吞下阴气团更快，倒是又有了一条把阴气做成美食的理由了。
    当桌上的菜被扫掉三分之二，苏芈停下了筷子。她饱了，臌胀的满足感充斥身心，一口也没法再吃下去。

 87、总督

    “居然就吃到上限了？我还以为吸收更快能吃更多呢，不对啊。你吃吧，别浪费。”
    苏芈挥手让一直在旁看着的蒋小倩也入座，低头检视身体里的情况。
    蒋小倩倒是让入座就入座，拿起碗筷，慢条斯理地品尝起还剩下的每道菜肴。一边吃一边不自觉地就露出笑意，仿佛品尝美食本身就是最让她满足的事。
    几分钟后苏芈抬起了头，神情惊讶：“蒋小倩，你做的菜能让阴气量变多的哦？”
    分解阴气团的时候苏芈当然知道分出了多少，拿给蒋小倩的两份阴气团应该是刚刚好够她吃到上限的，而完全消化这些阴气至少要一天时间，这就是她目前吸收的上限。
    但现在用同样量制作的菜肴她才吃了三分之二就到上限，剩下的三分之一岂不就是多出来的？这难道也是蒋小倩的能力？
    蒋小倩只是摇头：“我不知道啊，这些菜好好吃啊，原料很棒，比我活着时用的那些还棒。”
    得，一问三不知。苏芈挠了挠下巴，索性也不想了。有好处吞了就是，何必追根究底。唔，吃饱了，上楼玩小红去！
    时间已经是凌晨，距离总督别苑鬼厨师事件结束五小时后。
    029此时正坐在总督府会客室的沙发上，他对面大马金刀坐着的中年男人正是海都市本届总督，饶忠武。
    饶总督凌晨被叫醒自然是一肚子火气，但别苑闹鬼事件有进展或变化就立刻通知他，这命令也是他自己下的。
    他本以为会有什么不好的消息，结果029送来的报告居然表示鬼厨师已经被解决了？
    “钟衡，一个高中生？小红，一个查不出任何背景资料的空降鬼差？”拿着手里的报告，饶忠武一边看一边揉动眉心。
    如果对面坐着的不是自己从小养到大忠心耿耿的029，饶忠武绝对会把这份报告劈头盖脸地砸过去。
    正因为是029，才证明了这份报告的真实性。也因为过于真实，饶忠武的脑袋才一阵阵地痛：
    “一处别苑，被鬼占了，不要了也就算。全国现在这样的地方也就十来个，再有什么问题也不是我需要考虑的，上头的能人大把。
    这下好了，我这最不想出名的倒是拔了全国的头筹，怎么搞？这报告我怎么往内参上投，想想都够麻烦的。”
    听着饶忠武抱怨，029一句话没敢多说，不过他也知道饶忠武只是口嗨，这位总督大人懒是懒了点，但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甩手总督。
    果然，抱怨了一通后，饶忠武的情绪缓和了下来：
    “这个钟衡，他的话有几分可信？”
    “有关于厉鬼和鬼差的，大部分是真话。”029答道：“他的身份背景非常简单，而且属实。这样的身份没可能突然之间认识小红这样的鬼差，就算认识，也不可能对厉鬼了解到那种程度。
    所以我们猜测，钟衡肯定还有一位老师，也就是教导他一切的人。这个人是绝对的关键人物，我们正在想办法把他找出来。
    但在此之前，我们无法忽视钟衡的重要性。”
    饶忠武挑起眼看他：
    “这就是你答应和他信息共享的原因？还折腾出一个信息技术顾问来。”
    “我们需要这些信息，现阶段非常需要。”029把先斩后奏的事也写进了报告，这时又掏出另一份报告来。
    “总督大人，这是五小时前从内部网络传来的消息，现在已经查实。”
    “又给我看个什么？”饶忠武已经一个头两个大，这个时间又困地要命。但029会在这个时间带过来的东西，他再困也知道必须看。
    沉默的十分钟后，饶忠武搓了搓掌心的汗，脸色非常难看：
    “你已经确认过了？3200人的村子，就一夜之间的事？”
    “已经查实。”029同样神情凝重，并重复。他知道这样的事确实很难让人相信，包括他自己都不太愿意相信。
    可现实不会因为他们的想法有任何改变，最可怕的是，消失的那个村子就在海都市不远的邻省边缘。
    现在邻省那个村庄所在城市已经风声鹤唳，各种网络和新闻渠道都被严控，不让半点整个村庄消失的消息传出来。
    可封锁消息容易，村庄消失的源头不解决，谁敢保证不会有下一次？下一个消失的村庄又会是哪个，又或者不是村庄而是城市了。
    “厉鬼事件从出现到现在十天都不到，居然快变成有名的白熊国轮盘赌了。谁都不知道子弹最终会射到谁的头上，没法防御，也没法对抗。甚至在对手开枪前，我们连握着枪的人在哪里都不知道。真tm的见鬼！”
    饶忠武无法抑制地愤怒起来，只可惜他根本没法找到发怒的对象，或者只能归咎于自己太弱，又或是人类太弱。
    029倒是比总督更有信心些，他安慰道：“总督大人，中科院那边听说对厉鬼的研究已经有一些阶段性成果了，虽然现在还拿不出具体的针对方法，但我相信只是时间问题。
    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在那个时间到来之前，尽全力想办法减少海都市的损失。所以我们才需要钟衡，需要只有钟衡才能联系上的鬼差小红。”
    饶忠武听完029的话，思虑良久，终于还是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唰唰签上字。
    “信息技术顾问，行吧，这人就交给你负责了。鬼差中介，呵呵，找个时间带他来让我见一面。就这样，我要去睡觉。”
    总督府那边的动作并想象中更快，钟衡第二天才放学，就见到吴晨晨在他常穿过回家的巷子里招手。
    今天跟钟衡一起出校门的赵三眼尖发现了，眼睛顿时瞪地牛大：
    “哇塞，极品制服美女啊，老钟，她好像在叫你过去。”
    “没错，就是叫我过去，你先回家吧。”钟衡不和赵三客气，摆摆手径直走了过去。
    赵三瞠目结舌，本想拍钟衡肩膀调侃的手僵在半空：
    “哎？真是找你？我去，你就这么让我一个人走了？重色轻友你好歹也掩饰一下。”
    硬盘里的美女终归是比不过现实的，更别说和极品比了。赵三超级眼馋，想认识美女，但内心又怂怂地不敢上去。
    很快两人的背影就消失在他视野里，唯一让他内心好过点的，是两人的关系并没有显得很亲密，最多只是朋友而已。
    啊！但还是很羡慕！

 88、海都之外

    一只u盘从吴晨晨手上递过来，很普通的样式。但在接过来的同时，钟衡就知道这玩意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可比普通的u盘重多了。
    “目前我们掌握的资料并不多，这里就是全部了。请不要在有网络的环境里使用它，每次开启都需要密码，密码就在u盘盖子里，记住后最好销毁。
    然后，每周一次，我会来回收u盘进行更新。钟顾问，你还有别的什么问题么？”
    “这就叫我顾问了？”钟衡嘴角忍不住翘起，叫他先生什么的还没啥感觉，但被称呼顾问。哦嚯嚯，有点小爽，果然但凡有点野心的人都有点官瘾，哪怕这技术顾问并不是正儿八经的官员。
    “这是你的聘用证书，还有顾问证。”吴晨晨就像小叮当似得，一样一样从口袋里往外掏东西。
    “持有顾问证，你可以自由进出特事局大楼，但只有顶层局长室你可以上去，其它楼层暂不开放。”
    “明白明白，我还是个外人嘛。”钟衡笑眯眯地点头，半点不以为意。证书、证件、u盘，他一样一样塞进书包。
    “还有事么？没事我得回家了，这些资料我还得花点时间看。”
    “没事了。”吴晨晨也不知道能和钟衡闲聊些什么，029的意思是让她以女性的身份多和钟衡接触接触，打好关系，最好能直接成为钟衡的助理。
    但从吴晨晨的角度来看，首先她不是特工出身，逢场作戏这种事太难为。再一点，她已经没办法把钟衡当成普通人或者正常人来看待。像小红肯定就不是正常人，甚至都不知道是不是人。
    监控视频里她与鬼厨师战斗的模样，血光满身，比厉鬼还像厉鬼。
    总之任务吴晨晨是接了，但心态还得继续调整调整，现在是真没办法去搭话。
    看着钟衡走远，吴晨晨松了口气，今天的任务算是结束了。回警察局还是去特事局？等等，今天好像是放假啊。
    “对哦，昨天请了一天年假，顺路过来送聘书。”吴晨晨一边往回走一边挠头：“恩？我怎么忘了今天为什么请年假了，好像是什么很重要的日子。
    算了，不想了，回家吃饭，饿死了。”
    钟衡直接回家了么？并没有。他拿着u盘直奔学校旁的数码一条街，得买一台便携电脑才行，不然难道去网吧看资料么？说明了不能在有网络的地方打开。
    唯一没有预料到的，就是没键盘的便携电脑居然要6000夏币，快比得上手机的价格了！不买么？当然得买，只是钟衡再一次地变得身无分文而已！
    不买便携电脑，怎么能塞进书包偷偷带回家呢。
    躲进房间，钟衡迫不及待插上u盘输入密码。这些资料对现在他的而言就是战略性信息啊，怎么快人一步，怎么成长强大，全都靠这个了。
    ‘浅夏市市立医院icu病房多余的病人事件，目前无人伤亡。’
    ‘苍蓝市待拆迁民居内迷宫事件，目前已有12人失踪。’
    ‘多水市南麓山山神庙事件，目前已有6人死亡。’
    u盘内的资料并不太多，有文字有图片，加起来统共不过1个g。有记载的事件大概有十九起，基本都集中在蓝月出现后的十天内。
    也有几起不在其中，但在这几起事件里也没有人死亡，依钟衡的经验看，这几起事件是厉鬼作祟的可能性极小。
    另外大部分的事件，钟衡基本可以确认有厉鬼作怪，但他并没有出手的想法。原因很多，但最主要的只有一个，就是太远了！
    这些个城市里最近的浅夏市，距离海都市也有五百多公里，开车过去得六个多小时，因为并没有高速直达，得绕路。
    这去一趟最少三天，可能还不止，这让家里的老妈怎么想？再怎么编织谎言也是编织不过去的。而且钟衡并不认为自己能够阻挡厉鬼全面涌现的滔滔大势，也做不了救世主。
    他只要能救身边的人就够了，再力所能及地扭转一下人类与厉鬼的战局，那估计就是他能做到的极限。
    至于其它，钟衡思考了一会后给吴晨晨发了条短信：
    “海都市内或一小时车程范围内，如果有发现厉鬼事件可以通知我，在我的义务外有偿处理。”
    吴晨晨此时已经到家，正躺在床上小睡休息。
    她从警六年，早出晚归或是晚出早归的生活已是常态，幸好自己早年眼光比较好，刚有公积金就买了房，不然光想象一下住在出租房里的光景就浑身难受。
    每天工作够辛苦了，可不想回到家还要和室友抢浴室抢卫生间，又或是毫无意义地寒暄。这些她在警校时都已经‘享受’够了，拒绝再来一次。
    短信声让她惊醒，拿起看了眼后目光闪了闪，马上转发给029。029那边几乎是秒回：
    “非常好，告诉他我们答应，最好问清楚报酬是什么，钱或者别的什么。”
    “明白。”
    吴晨晨彻底没了睡意，将029的信息重新编写后发给了钟衡。这回没得到秒回了，她也没所谓，起身穿好衣服就准备出门。
    今天是请了年假没错，但请年假不就是为了休息，休息够了就继续上班呗，难道窝在家里做懒虫啊。
    而且现在才晚上七点，正好去警局里看看前段时间盯的两个案子有没有新进展。自己自己在特事局有另外的任务，可不希望下属们因此偷懒。
    正要出门，厨房里突然传来声音：
    “晨晨，不吃了晚饭再出去么？”
    “不吃了，现在不饿。”吴晨晨回应道：“妈，你也早点休息，不用等我了。”
    说完她熟练地关上了门，然后反锁。
    在吴晨晨离开后，厨房里仍然继续传出菜刀击打砧板的声音。然而自始至终，厨房里的灯都没有打开，一片漆黑。
    钟衡本打算趁着几天空闲，把得自蒋小倩的能力好好熟悉一下。毕竟是未来血刃鬼王的能力，而且隐身啊，多少yy小说里必备的套路。可以去这里，可以去那里，可以去那里那里那里，嘿嘿嘿。
    然而实际使用了几次后，钟衡很快就发现，现实和理想有着非常大的差距。

 89、画风偏了的赵三

    隐形确实可以隐掉身体，鬼级的能力嘛，连身上的衣服都可以隐掉。但也仅此而已了，手上抓取的东西就隐不掉，呼吸出的气雾、味道也隐不掉，更别说身体的温度了。
    这样的隐形，只要拿块红色玻璃片一看就会无所遁形。还有水蒸气或雾气扑过来的时候，照样会把整个人形的轮廓显现出来，而这两个弱点，对厉鬼而言都是不存在的。
    “居然是厉鬼专属的作弊能力，搞毛线。”钟衡一脸郁闷地在浴室里显出形状，他家有个浴缸，偶尔泡泡澡是挺舒服的事，特别是大清早的时候。
    但隐身泡在水里，那景象真是别提有多诡异，隐身的效果嘛，自然是半点也无。
    这样的能力能拿来做啥？欺负欺负动物界五感最差的人类倒是没问题，面对厉鬼？在厉鬼眼中反而会更加显眼吧，真是够了。
    泡完澡，今天是周末，钟衡瞅了眼昨晚摆在桌上应付老妈的模拟卷，又瞅了瞅手机上赵三发来的信息。恩，恩？
    三秒钟的犹豫，钟衡果断关上房门，兴致勃勃地溜下楼。
    这几天他白天上学，晚上就窝在家研究隐身和强化鬼狱，这本身就是鬼差的修炼方式。只可惜几只厉鬼提供给他的阴气总量还是太少，想进阶到害级依然遥遥无期。
    修炼修久了是会腻的，鬼差提升自己偏偏又不像小说里修仙者那样磕磕丹药就有源源不断的仙气涌出来。吸收的阴气就那么点，能折腾的也就那么点，就像玩个游戏，不让你升级，就让你在一级怪区里练操作技巧。
    哇塞，一两小时还好，一两天下来，再爱这游戏也搞不好要被玩吐。必须调节一下，调节一下，恩，赵三的这个邀请就不错。
    赵三找他干嘛？当然是玩啊，这位压根就没准备高考考出什么神仙成绩的准鬼差，除了玩还能找他干啥。赵三体内那点阴气更是少地可怜，玩幻术玩个半小时就没气了，左右也玩不出什么花来。
    钟衡目前给他每天定的修炼计划是上午半小时，下午半小时，然后晚上半小时。很轻松对吧，但要求他幻化的东西必须有实感，这就不简单了。
    像老宅瘦鬼达到鬼级后，造出的伥鬼幻象不但数量庞大，同时还能攻击人。不指望赵三现在能做到这程度，只要他幻化出的东西能被触摸到，这就是第一步的目标达成了。
    反正前天晚上老妈夜班，钟衡和他视频查看修炼进度的时候，他还做不到。
    赵三上午的修炼肯定是完成了，不然不会敢给钟衡发信息约玩。只是钟衡没想到他约玩的地方居然是自家的金店，市中心的‘有财珠宝’店。
    坐公交到市中心足足要四十分钟，等见到这家建在繁华商业街的金店，饶是钟衡也不禁感叹赵三老子是真能折腾啊。
    市中心商业街这寸土寸金的地方，有财珠宝硬是租下了一间占地三百多平米的一楼广场店面，金光灿灿的‘有财珠宝’四个字每个都做得有一扇落地窗高。无论游客还是市民，只要从三百米开外的商业街入口走进来，就一定能看到这块大招牌，效果不要太好。
    今天是有财珠宝市中心店首日开业，各种活动不少，门口的小广场上已经人山人海了。赵三若是不知道金店后门的密码，挤都挤不进去。
    “我爸呢？”进门后赵三抓着一个店员就问。店员也是认识小东家的，想了想后指了个方向：
    “赵总在后勤部。”
    赵三就要往那边跑，却被钟衡一把拉住：
    “你带我跑来跑去做什么？不是说来玩的么，玩什么啊。”
    “嘿嘿嘿，你马上就知道了，在这里等一会就行。”赵三把钟衡领到店内新布置的t型台前第一排坐下，神秘兮兮地就跑了。
    不过看到t型台，钟衡又不蠢，大概也就明白赵三所谓好玩的是什么了。哪有好玩的，不过是些好看的小姐姐罢了。唔，好像上辈子也没怎么看过这样的小姐姐，那就看看？
    钟衡屁股坐下去了就没再起来的欲望，不过不知道为啥，赵三一直就没回来，t台展秀则已经开始。
    珠宝店里搞展秀，和一般的服装展当然不同。赵有财也舍得花钱，请来的都是些肤白个高，丰臀细腰的高档模特。
    这些模特穿着十分清凉，当然在这种公众展示中也不能过于暴露，只要露出足够的洁白皮肤就行。
    而一枚枚钻戒，钻石项链，钻石耳环，金戒，金项链，金手镯，金耳环，再还有猫眼、红宝石、蓝宝石，一个个镶嵌着这些贵重珠宝的各种精美首饰，便都由她们穿戴着，以最华美的姿态展示在所有客户眼前。
    钟衡眼都看直了，有点想拿手机出来拍，但眼一瞥就看到显眼的地方有块禁止拍照的牌子，随即作罢。
    珠宝展示的时间并不长，大概只有一个钟头。就在快结束前，赵三终于出现，只是他看起来有些焦急，匆匆跑到钟衡身后小声：
    “老钟，出问题了，能不能来帮下忙。”
    “恩？我能帮什么忙？”钟衡很奇怪，珠宝店开业，他又不是搞珠宝设计的，首饰坏了或者珠宝摔了什么的，找他去能帮什么忙？而且这展示不是快结束了？
    “还有个压轴的没上，同行们都在等着，上不去要闹笑话的。”赵三是真的，而且看起来也是真的没办法了的样子。“问题是东西丢了，连人带东西一起丢了！”
    “连人带东西一起丢了？”钟衡眼睛一亮，下意识脱口而出：“有厉鬼在附近？”
    赵三脚下当即一踉跄，脸色超难看：
    “不至于吧，应该是同行想给我爸下绊子。之前就动过手，把我们家广告投影搞坏了，早上的投影都是我用海市蜃楼弄的，效果还不错。”
    钟衡瞪眼：“你用鬼差能力来打广告？真想得出来！”
    “不是我，我没有，别瞎说！”赵三可不愿背这个锅，赶紧卖了老爹：“我爸让我干的，我说不行嘛他根本不听我的。”
    “行了，解释个什么劲，我又不会拦着你用能力。”钟衡无语地摆摆手，他才懒得管这个。不过他马上又严肃道：
    “你用能力帮助什么人或是赚钱，这都没问题，我管不着也懒得管。但有一点，你的能力在除了自保的情况下，绝对不允许用来伤害活人，明白么？这是底线！”

 90、意外事件

    鬼差比正常人类强大太多，如果用能力来为非作歹，那么大部分的人类几乎会像面对厉鬼一样无力。但鬼差和厉鬼不同，鬼差是能被人类的常规武器伤害的，肆意使用能力想当上帝，那么最终只会被信徒们掀翻掉桌子。
    未来这种事发生过可不止一次两次，还好脑子不清醒的鬼差最强也不过害级，并没有对残忍的人类造成太大损失。
    钟衡给赵三下禁令，也是突然想到了这个，提前打个预防针。
    “明，明白了。”赵三有点被钟衡的严肃吓到，不过他情绪调整地快，还是眼前老爹那的麻烦更急迫。而且用能力侵害普通人？拜托，他想都没想过类似的念头。
    很快到了后台的更衣间，莺莺燕燕的模特们已经被赶到另一个房间去换衣服，这里只剩下赵有财和两名高层员工，然后就是已经被换下来的各种珠宝首饰。
    这些珠宝首饰一件件都存放在结实的防弹玻璃柜里，其中只有一个玻璃柜是空的，还是最大的一个。
    赵有财看到赵三，眉头就是一皱：“三三你过来干什么？别在这添乱，我够烦的了。恩？钟同学。”
    这是看到钟衡了，赵有财眼前顿时一亮：“钟同学你来的正好……”
    “我不会催眠，上次是骗你的。”钟衡看到赵有财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啥，赶紧一锤子先敲碎他的幻象。别说自己不会催眠了，就算真会，也不可能随便去催眠普通人，刚刚才向赵三说过禁令不是。
    “啊？不会啊。”赵有财目光阴晴不定，似乎有些不太相信。他身后的两个高层员工则是面面相觑，催眠？他们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钟衡直接指了指赵三：“叔叔你不用盯着我，赵三就能帮上忙，就看他愿不愿意。”
    “三三能帮忙？”赵有财眼中更是疑窦丛生，儿子有超能力他已经知道了，也知道那超能力到底是个啥。但幻术能追踪珠宝和人？开什么玩笑，他报警都不觉得能马上把东西找回来。
    现在的首要问题就是得快，今天的压轴珠宝都宣传了一个多月，要是掉了链子，上午的宣传广告秀和展秀可捞不回场子来。
    “别，我不知道啊，我怎么就能帮忙了？老钟！”赵三拉钟衡过来是指望他帮忙的，被反扣一锅扣地他一脸懵逼。
    钟衡却笑而不答，赵有财眨眨眼明白了，转头向两个下属道：
    “你们先出去吧。”
    两名高级员工点点头走了，他们确实也拿不出什么办法来。管理珠宝店他们是高手，抓小偷？那不应该是警察的事么？老板儿子过来掺和个什么劲？
    照他们的想法，现在就应该去向宾客们道歉了，虽然会有点丢脸，但最多半年，大家什么都会忘了。最多在某些场合的时候被当成笑料拿出来说说，仅此而已。
    但赵有财这么好面子的人，人前丢人这种事，跟要了他命差不多。更别说以后几个月，甚至几年都会成为圈里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光想到这点他就要抑郁了。
    所以现在也别说什么病急乱投医，谁能帮他把珠宝和模特找回来，他就相信谁。
    “钟同学，可以说了？”赵有财目光灼灼地盯着钟衡。
    钟衡则拍了拍赵三的肩膀：“这些天都有在认真练习吧，今天就当是考试。先想想，我们现在需要什么？”
    “需要什么？需要模特和珠宝的位置吧。”赵三还处在迷茫状态，下意识地回道。
    不得不说他学习不咋样，在某些方面的直觉倒是出乎意料的灵敏，不问中间，直抓核心。
    钟衡觉得赵三已经想到了这里，接下来应该不用自己再继续提点。
    果然，赵三开完口后呆滞了两秒，转过头看钟衡：“所以，我应该变条狗出来？”
    “你要能变个哆啦a梦出来也可以。”钟衡摊手笑。
    找人找物这种事嘛，狗和哆啦a梦都是可以的。不过人贵在有自知之明，赵三干笑了两声，伸出手开始集中精神：
    “狗吧，还是狗好了。”
    要说比狗嗅觉灵敏能找失物的动物还有不少，但毫无疑问狗是人类最熟悉的，也是赵三眼都不眨就能立刻幻化出来的。
    也就是眨眼的功夫，一条毛色油光发亮的大黄狗凭空出现。哪怕赵有财已经有心理准备，还是骇地大退两步，脸色复杂。
    毕竟还是普通人，能接受就已经不错了，再要求更多完全没必要。
    不过大黄狗幻化出来后就站那不动，木呆呆地木雕一样。钟衡看了看笑：
    “喂，行不行？”
    “行，怎么不行！”赵三瞪圆了眼，只是幻化出不能动的狗可不算是有实感。钟衡教给他的对实感的定义是，肉眼难以分辨，并具有一定程度的功能。
    肉眼难以分辨很容易做到，但具有一定程度的功能，那包含的细节可就多了。比如幻化出一双筷子，首先就需要被接触到，然后它能夹起菜肴，这才是具备功能。
    目前赵三能做到的最好成绩是幻化出一台微波炉，并加热了一片面包。当然，用这台微波炉做菜还是不行，那涉及到更细节的东西。
    与幻化一台微波炉相比，幻化一条狗显然更加困难，以赵三现阶段的能力，如果能完整幻化出来，那卷面分数就是一百分了。
    大黄狗动了，钟衡有点惊讶，这是真能拿到一百分了？赵三做鬼差的天赋居然这么好？
    不过马上他就发现了不协调的地方，大黄狗虽然动了，走起来却很僵硬，像机器狗一样。而且眼神非常呆滞，瞎子也就是这样的眼神吧？
    “你只让嗅觉出来了？”钟衡不用多想就明白了赵三的套路，有点取巧，但必须要说，很有用。
    赵三抹了把满头的汗，得意道：
    “没错，我聪明吧。反正只要找到东西就行，有鼻子有脚，够了啊。”
    “行吧，还得看看效果，找到了才算及格。”钟衡并不反对赵三这么做，基础毕竟还是可以继续提升的，懂取巧的脑子却不是那么好找。
    赵三这才继续，冲着老爸道：
    “爸，anday的衣服呢？拿一件来。”
    能让赵三记住名字的模特，显然在一众展示模特中也是特别的存在。anday属于专业模特，模特公司光给这位开的报价抵得上其他七八位绑在一起了。
    这么大咖的角色居然临场玩失踪，说没人搞鬼谁信啊！

 91、有鬼

    赵有财当即拿了件t恤过来，这位anday明明衣服都换好了，也不知道怎么从更衣室溜出去的，又到底溜到哪去了。
    大黄狗把鼻子在t恤上扫了扫，也不会叫唤，僵着四条腿就往门外跑。
    钟衡一边跟着一边吐槽：
    “这狗看着和残疾似得，你就不能让他四条腿灵活点？”
    赵三走的样子和狗差不多，一边走一边擦汗：
    “说得轻巧，它灵活了我就得趴着了。用个超能力怎么会这么消耗体力？我是不是该锻炼身体了？”
    赵三体力透支地快怀疑人生，傻狗出了更衣室却往楼上跑去。一路上不少员工像看智障一样看这边，看得赵有财只敢远远跟着他们不敢靠太近。
    等狗和两人都上了二楼，赵有财才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上楼来：
    “人在楼上？楼上没出口，那她跑不掉了！”
    看赵有财喜形于色，钟衡直接一盆冷水泼下去：“人只是上来过，谁知道什么时候上来的。没出口？窗子也可以出去的。”
    二楼是销售翡翠玉石的区域，此时东西都是放满的，只是没服务员而已。现在如果有时间的话，去查下监控就能知道anday上来过没有。
    但不是没时间嘛，大黄狗还真地往窗子那边跑去了。
    并不是冲着广场那边的窗户，而是对着后街的窗户。对着广场的窗户有几百双眼睛随时可能看到，如果有人往下跳的话早被看到了。
    后街就不一样了，珠宝店后是条死胡同，基本没人过来，跳下个把人谁也发现不了。
    只是傻狗并没在窗边停下，摆了个九十度弯转向了另一头。
    那一头可就不简单了，身后的赵有财直接变了脸色：“怎么去那边？不可能啊，那是金库啊！”
    珠宝店的金库，那向来是最核心所在。一个模特居然会往金库跑，处心积虑三个字几乎就要刻在门上了！
    傻狗看不见赵有财的骇然，还是一步步挪到了金库的外门前，随着它脑袋一拱，咚！
    还好，门没开，赵有财大松了口气：
    “这狗是鼻子不灵了吧，我是说怎么可能进金库嘛。”
    他话音还没落下，就听金库里传来咚一声闷响。
    “有人！”三人都瞪大了眼，赵有财冷汗哗啦流了一背脊。“不可能！金库是全合金密封的，里面有人的话早憋死了！”
    钟衡脑袋更灵光点，大声喝道：
    “anday如果被关进去，一时半刻应该死不了。你再不开门，她就真死了！”
    真死在金库里？赵有财猛一激灵，手剧烈哆嗦着从裤腰上拽下一把钥匙。
    金库外门打开，里面就是密码门。赵有财正输密码，咚！里头又是一声响。这下没有任何疑虑了，里面真有人！
    赵有财哆嗦着，密码竟输错了一次。还好，这金库不是一次密码输错就锁死的那种，也就耽搁了不到三十秒，咔嚓，金库大开。
    “我艹！”赵有财眼珠子差点瞪出来，金库里还真有个人，穿着演出服的anday被反绑着双手躺在地上。她应该就是这么躺着狠踹金库门，才会有刚才的动静。
    anday漂亮么？是真漂亮。能做高级模特的女人自然素质很高，哪怕现在眼泪汗水混在一起，嘴上堵着胶布，脸上满是恐惧和慌乱，反倒让她显得更加楚楚动人。
    赵有财对这样的女人实在生不起气来，而且她又摆明是受害者，珠宝首饰也都挂在身上一件不落。至于她是被谁丢在金库里的，还是等之后警察过来，交给警察处理吧。
    anday被吓得够呛，又受了不少罪，刚被扶出金库就晕了过去，看样子一时半会想走台是没可能了。
    接下来让谁走台补漏才是赵有财首要考虑的事，其余的模特感觉用谁都不行，唉，也只能矮子里拔大个，挑一个出来硬着头皮上吧。
    “等一下叔叔，我有个朋友应该素质不错，要不让她来试试？”钟衡突然阻止要开口向手下吩咐的赵有财。
    赵有财脑子一下没弹回来：“啊？你朋友？你还有做模特的朋友。哎不是，小钟，现在是争分夺秒的时候，你朋友赶不过来的。”
    “没事，她就在楼下了。”钟衡心里也是一万匹草泥马狂奔而过，但没办法，这要求是苏芈刚刚提的，而且她还说出个让他没办法拒绝的重要情报。
    召唤鬼仆的优点就是，召唤时并不需要太在意是否有障碍阻拦。所以一分钟前，钟衡就把小红召唤到了楼下的卫生间。
    赵有财完全搞不懂现在是什么情况了，他干脆也懒得再想，反正都是死马当活马医，试试不会死人：
    “那，让她上来试试吧。咦，三三呢？”
    这时赵有财才注意到儿子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只会动鼻子的傻狗也不见了。
    “他啊，去找罪魁祸首了。”钟衡指了指楼梯：“绑架anday的人也在她身上留下了味道，只要没走远就能找到，应该有机会。
    啊，我朋友来了，我去看看赵三，叔叔你让她试试吧。”
    楼梯口处，这次换了鱼鳞长裙的小红正缓步走上来。她居然走的是猫步，让整个人的线条更加凸显。
    再加上她至少一米七以上的身高，赵有财才把视线转过来就看直了眼。
    毫无疑问，此时小红体内装着的是苏芈，校花同学上了二楼后眼睛根本没在赵有财身上停留，瞅着之前anday身上那套珠宝，眼睛都在冒绿光。
    苏芈本身就自带自信气质，再加上综合素质极高，在场的其他模特直接就被比了下去，不需要再考虑了。
    赵有财所有的烦恼就这么轻而易举被解决了，他自然欣喜若狂，就是心脏感觉有点吃不消。只是事情还没彻底结束，钟衡才下去没两分钟，楼下就传来巨大的喧闹声。
    楼上是钱财，楼下是人脉，赵有财可怜的心脏又提到嗓子眼。
    “怎么回事？”他匆匆下楼，一眼就看到儿子赵三在宾客席中正揪住个人不放。
    “就是他，爸！”赵三手上没啥劲，但奈何不了他有条大狗啊。那人肩膀被赵三紧扣着，小腿被狗咬着，明显有着强烈逃走的欲望，然而一步也跑不动。

 92、不对劲

    “什么就是我，你谁啊！放开，不然我报警了！赵老板，你就这么招待客人的！？”
    赵有财真是满嘴苦涩啊，被自己儿子坑了这种事要找谁说理去？
    唯一庆幸的是，店外给普通路人看的活动和店内只面对嘉宾的珠宝展秀是分开的，至少暂时不用担心丢脸丢到新闻上去。
    但恐怕也是迟早的事，因为有宾客的子女已经拿起手机在拍摄，传到网络上去怕就是分分钟。
    “三三，你在干什么？快把杜总放开！”赵有财气急败坏，连形象也顾不得了，就要冲到宾客席里去。
    杜总可不是一般客人，他是赵有财现在使用店面的上一个租户，身份很特殊。按说他应该是商业场上的竞争对手，但既然赵有财已经在竞争中赢了，便不觉得还有必要继续针对对方。
    把对方请来，相逢一笑泯恩仇，这才是现代商人的做事方法嘛。毕竟也是同行，以后说不定就会遇到合作的地方，共赢才是王道。
    再一说，把原本的竞争对手请来观礼，这本身就是展现自身绅士风度和涵养的做法，也会减少圈子内外的大部分敌意。
    然而儿子这一家伙把他的计划全打乱了，为难谁不好为难，为什么偏要找杜总的麻烦？
    可还没等赵有财跳上t型台，一只手伸过来拽住了他。
    “赵叔叔，你别急，赵三没在胡闹。”
    “没在胡闹？”赵有财或许不会听老婆的话，但对此时钟衡的话却不敢不在意。
    他勉强让自己镇定了一点，再往儿子那边看，正看到赵三从所谓杜总的腰带上拽出个东西。
    大黄狗冲着那玩意就叫，叫地特响，好像之前哑巴都是装的一样。
    赵三得意地举着那东西：
    “还说不是你，这是什么？！”
    宾客们齐齐发出惊呼，离地近的，已经忙不迭往后退了一段距离，开玩笑，谁会想被那玩意戳中啊，会丢死人的好吧。
    黑色长方格状的身体，两根银色的尖头微微露出。看着可爱么？这玩意却能瞬间发出10w伏特的电压，电晕个人分分钟。
    警用电击棒，在场的宾客百分之九十都认识它，同时也至少百分之九十九不会像杜总一样把它带在身上，因为持有它本身就是违法行为。
    电击棒，再加上楼上还在虚弱中的anday，赵有财再迟钝也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他深深吸了口气，伸手向店里的保安招了招。
    两名虎背熊腰的保安当即领会，一左一右从人群中穿过去，抓住杜总拎小鸡一样拎了后台办公室。
    这位杜总挣扎地那叫一个激烈，面皮通红，青筋暴出，衣衫凌乱，连内裤都被扯出来了，当真是丑态百出。
    若在平时，宾客中肯定不乏正义之士谴责赵有财的行为，甚至会立刻有人报警。但因为杜总身上搜出的东西，这时没有一个人开口为他说话。甚至在他经过的地方，宾客都纷纷起身让路，怕他被带走地太慢。
    没多一会，杜总就被带去了保安办公室，那里隔音很好，什么吵闹声都传不出来。
    大厅里终于稍微安静了一点，但宾客们开始低声议论纷纷，毕竟前竞争对手带电击棒来闹场子这种事，实在是太有尿点了。
    如果放任他们这么聊下去，今天珠宝展的气氛怕是会全部完蛋，这可不是赵有财想要的。
    于是大厅里的灯光呼地一下全数熄灭，在宾客们的情绪爆炸前，几数追光集中打在t型台的中央。
    苏芈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如同整间珠宝店最闪亮的宝石，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没人关注了，钟衡这才和赵有财悄默默进了保安办公室，杜总被按在一张椅子上，依然是满脸涨红的样子。
    赵有财恨地牙痒痒：
    “杜总，杜钱荣！人前笑脸，背后拆台，这事你也做地太熟练了点吧。”
    “让你抢我的店，让你抢我的店！”杜钱荣看到赵有财，当即想站起来。两个保安可不是吃素地，继续把他压地服服帖帖。
    “我抢你店？”赵有财冷笑：“明明是你自己经营不善，偏偏还想学别人借蛋骗贷。我不过是戳穿了而已，你卖给谁不是卖，卖给我我还帮你承担了违约金。
    你不感恩也算了，居然还到我的展示会上来捣乱。而且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么？你居然想用我的金库谋杀anday？你的脑子是进了水了吧！”
    “你抢我的店，抢我的店！”杜钱荣两眼发直，就像没听见赵有财的话似得。
    正常人都能发现，他的精神状况好像不太对。
    “疯了吧他是。”赵三皱着眉退了两步，刚才抓人的手在衣服上擦了几下。大黄狗嘛，刚才进办公室前就悄悄散掉了。
    “不能吧，昨天还好好的。”赵有财狐疑地往前凑了两步，杜钱荣见他靠近，啊呜一口咬过去，吓得赵有财一踉跄。
    “这这，真疯啦？晦气！报警，叫救护车。”
    和疯子有什么好说的，赵有财皱着眉给保安下令后就打算走了。钟衡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杜钱荣，还走近了些：
    “赵叔叔，你不觉得奇怪么？一个疯子怎么会想到把人关进金库里？而且他哪来的密码。
    还有，他如果疯了，怎么能在座位上坐那么久也没被人发现？”
    “对啊。”赵有财醒过神来，眼神更显愤怒：“装疯？杜钱荣你如今只有这点格调了？好歹也有千万身家……”
    这时钟衡打断了他质问的话：
    “不不不，赵叔叔你理解错我的意思了。”
    “啊？”赵有财奇怪地回头看，不明白钟衡的意思。钟衡的眼神却已经转过去，看向了赵三：“老赵，你能看出什么不对不？”
    “啊？有什么不对么？”赵三怕被疯子咬，已经退出几米外了。听钟衡这么一说，他那点胆怯立刻丢去了好脑勺。
    他意识到钟衡既然会点出不对，那肯定就是有不对劲的地方，而且绝对不是普通人那种不对劲。
    凑近了看，杜钱荣除了眼睛充血外好像没什么不正常。赵三没气馁，绕着杜钱荣转起了圈。

 93、魑魅魍魉

    一圈两圈，赵有财和两个保安的眼神也跟着他一起转，都不明白他到底在找什么。
    赵三其实也不知道该找什么，但在转到第三圈的时候，他抬起的脚突然停住。
    “那是什么？”赵三瞪大了眼，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但眼睛看到的东西根本欺骗不了自己，他看到了一个小人，一个趴在杜钱荣耳朵上的小人。
    小人看着真的就是个缩小版的人，脑袋四肢还有五官都清清楚楚。但他才多大？十公分有么？还是只有五公分？
    “老钟！这是什么鬼？怎么有这么小的人？”
    赵三着实被吓了一跳，他虽然有做好看到任何古怪东西的准备，可看个到这么小的人？见鬼了，一点都不萌，他只觉得恶心。
    “什么人？什么小人？”赵有财努力地睁大眼，却根本看不到杜钱荣的耳朵上有东西。
    “赵叔叔，那东西还不完全，你看不见的。”钟衡向赵有财解释了一句，又冲赵三扬扬下巴：“老赵，你看到的是只马上要变成厉鬼的东西，暂时它还不是，如果anday死了，或者这位杜总死了，它就马上是了。
    它现在还很好对付，所以你来消灭它吧。这也是考试的一部分。”
    两个保安听着看着老板还有老板儿子和钟衡的对话、动作，不由自主地小心对视了一眼，他们完全搞不懂现在是什么情况，三个人在玩表演什么即时话剧么？在这个时候？
    赵有财虽然也不知道儿子到底看到了什么，但儿子和钟衡的‘底细’他稍微知道些，自然不认为两人是在开玩笑。
    只是未变化完全的厉鬼是个什么鬼？为什么要让赵三消灭它？又怎么消灭？
    “啊？消灭它？我来啊？”赵三也有点懵，他这几天掌握能力也有些心得了，但一点没感觉自己能力能用在战斗上，逃跑时倒是肯定能派上用场。
    “当然你来，要快点哦，不然它变化成功的话，后果你懂的。”钟衡抱着肩，一点没出手的打算。
    今天能碰到魑魅魍魉着实有点出乎钟衡的意料，他未来的记忆里，这些还未成形的厉鬼基本不会出现在活人的视线里，哪怕活人看不到它们。
    厉鬼要成形现身，大多数都要经历魑魅魍魉的阶段，这是个过程而非等级。通常情况这个过程都非常快，几小时到几秒钟都有，并不平均。
    而只有极少数的情况下，魑魅魍魉的存在时间会超过一天。它们近乎毫无杀伤力，但能通过还未进化完成的能力来影响活人。
    当然这种影响是非常弱的，连伤害人都做不到。就像今天发现的这只，它的能力大概就是放大人心黑暗面这种。
    杜钱荣恨赵有财么？当然恨。但身家千万的人了，再恨一个人又怎么可能亲自下场去做杀人嫁祸这种事，还做地那么糙。
    钟衡就是从这开始怀疑，继而发觉到杜钱荣身上似有似无的阴气，然后就注意到了那个小东西。
    让赵三来处理这个简直再好不过，没什么危险，同时也能让他习惯一下用幻术攻击厉鬼。
    在赵三看来幻术只能起后援或者迷惑之类的辅助作用，钟衡却不这么认为。他知道高等级的幻术最终会强悍到什么程度，所以一开始就不能让赵三把自己的思维固定住。
    要有足够的经历才会有足够的开放思维，钟衡一直这么认为。
    赵三表情僵硬了几秒钟，很快确认钟衡是真不打算出手。他愁眉苦脸地冲小人探了探手，想伸过去又不太敢真伸过去。
    钟衡突然一声吼：
    “怕个p啊你！”
    赵三浑身一抖，手下意识伸出去，将小人一把抓住。
    小人居然没有半点躲避的想法，被赵三抓住后也不叫唤，就那双乌溜溜地眼睛紧盯着赵三。
    “好，好像也没那么可怕。”赵三扯着嘴角干笑了两声，然后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抓住了，但要怎么用幻术弄死呢？
    捏？好像捏不坏。那就变把刀出来，唰地一把锋利握在赵三左手。瞄准小人的脑袋，他唰一下戳下去。
    锋锐的匕首，基本功能就是锋锐，除了轻一些，用起来和真匕首没什么差别。
    小人轻易被匕首穿透，但居然什么都没影响，匕首就像穿过一块果冻一样，拔出来小人就恢复了原状。
    “搞什么？”赵三呆滞了一下，唰唰唰连插三刀。刀刀入肉，但就是没半点鸟用。
    在旁人眼里，赵三的动作就更显怪异，因为他们看不见小人。
    赵有财心里有点慌，低声问钟衡：“小钟，三三他抓着什么呢？不是发癔症了吧？”
    “当然不是。”钟衡还是要安抚下赵三老爸的：“我们这些会超能力的人，能看到一些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不是妖怪，就像是害虫之类的吧。
    清除这些害虫是我们的义务，放心吧赵叔叔，没什么危险的。”
    钟衡说得轻描淡写，主要赵三的行动看起来也确实没什么危险的样子，赵有财也就稍微放点心了。
    至于两个保安怎么看赵三发神经一样的行为，管他呢，吃着赵家的饭，难道还怕他们出去嚼舌根么，不想干了差不多。
    这边赵三再三弄不死小人，呼吸已经变得急促起来，眼里隐隐冒出了血丝。
    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说明赵三已经在被小人的能力影响，他心底的黑暗面正在抬头。
    “老赵，它的能力能影响你的情绪，注意一点，你需要控制自己。”
    “好，我知道。”赵三的呼吸开始粗重，显然在努力压抑某些情绪。他紧盯着手里的小人，从嘴角扯出一丝笑容。
    “小东西，你想让我变得和杜钱荣一样对吧。这种感觉真奇怪，我很少生气的，现在却有不属于我的怒火从肚子里跑出来。
    真难受，你想让我快速把愤怒发泄出去？像杜钱荣一样变成个疯子？我不会让你如意的，混蛋。
    哦对了，我正好想到个处理你的办法，就不信你真地不死。哈，这好像也是个发泄愤怒的方法，没想到吧。
    感觉我说了好多话，平常我肯定没这么啰嗦，也是因为你。”
    赵三一边说着，一边捏住小人的手变成了一只章鱼。好吧，只是看着像章鱼，八只触手中心是一张布满利齿的嘴，真正的章鱼可没这些玩意。

 94、他又来了

    章鱼一口将小人嚼了进去，无数利齿瞬间把它咬得细碎。章鱼嘴是冲着钟衡这边的，钟衡能清楚看见小人被嚼碎了的身体依然拼命想重新聚合。
    但毫无疑问，赵三的法子是对的。首先魑魅魍魉是厉鬼的前身，本身是阴气的组合也只能被阴气伤害。无论赵三用幻术变出什么东西，那都是阴气的具现，都能伤害对方。
    然后嘛，魑魅魍魉看着好像是不死之身，但其实也就是阴气的表现形式而已，揉碎了不会死，但时间长了，魑魅魍魉的意识就会逐渐消失。
    果然，章鱼嘴一直在嚼，那些碎片根本无法合拢，渐渐地就失去了活性。幻化出的章鱼没有吞食的功能，但留在嘴里的碎片没一会就消失了，同时赵三狠狠打了个哆嗦。
    “老钟，我好像……”
    “没事，我知道。”钟衡打断了他的话，没让他继续说下去。
    赵三想说的是，他身体里好像吸入了什么东西，很舒服，有种难言的饱胀感。钟衡当然知道那是什么，那就是最纯粹的阴气啊。
    和消灭厉鬼没啥两样，对鬼差而言最好的报酬就是厉鬼留下的大量阴气，魑魅魍魉当然也有。虽然量可能少些，但对还没到鬼级的赵三来说足够了。
    “回去好好消化，这里没我们的事了。”
    钟衡拉着赵三和赵有财打了声招呼，直接离开。这里确实没他们事了，杜钱荣没了魑魅魍魉的影响已经恢复正常，但牢狱之灾肯定还是跑不掉的。
    至于两个保安，赵有财肯定会好好地给他们下禁口令，不需要钟衡来操心。
    倒是苏芈这个女人，她在展秀上玩地可嗨了，有点不想走的味道。台下闪光灯和尖叫声一浪高过一浪，超级能满足少女的虚荣心，苏芈活着的时候就超喜欢这些。
    可惜就算钟衡不催她，一个钟头也过地飞快。等她不再出现在展台上，下面那些男性宾客纷纷表示了不满。还有不少人冲赵有财打听苏芈的联系方式，可赵有财哪有啊，只能各种推脱掉。
    除此之外，赵有财对今天展秀的效果非常满意。虽然出了这么多事，但有财珠宝市中心店绝对出名了，今天的网络上到处都是‘珠宝店出女神’的头条，别说整个海都市，名声直接传遍了全国各地。
    让赵有财捶胸顿足的是，他的店可还没开遍全国各地呢，名声都浪费了呀。
    钟衡中午狠狠敲了赵三一顿，明明说好是出来放松的，结果又成了忙活。偏偏还得照顾一下赵三的情绪，这家伙被魑魅魍魉影响的后遗症还在，不会暴怒了，但几小时内还是容易控制不住脾气。
    钟衡只能一直守着他呗，直到他彻底平静下来才转头回家。
    再不回家老妈要下班了，发现钟衡没在家温习功课，怕是要直接家法伺候。堂堂鬼差啊，被竹鞭打屁股可是很丢人的！
    可他还没到家呢，一个电话打了过来。居然是朱晓梅打来的，很奇怪啊，为什么没发信息呢？朱晓梅平日里聊天连流量用了多少都会计较一下的。
    “小妹，有事么？”
    “钟衡，你，你能来一下我家么？”朱晓梅的声音很小，似乎是故意压到这么低的，而且能明显听出她在发抖。
    钟衡的心一下提了起来：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抖这么厉害？”
    “呜，是，是我爸，他又回来了。”朱晓梅压抑着抽泣的声音，显然吓得不轻。
    “你现在在家？把你家的地址发给我，我尽快赶到。”钟衡拧紧了眉，马上要到家的脚步直接转向。
    “呜呜呜，好的，我马上发给你。他现在和我妈坐在一起，都没说话，不知道在做什么。”
    “不用管他们，尽量不要让他发现你。你现在是躲起来的对么？那就一直躲着等我来。千万记住，什么事都别做。”
    钟衡在叮嘱完后挂了电话，很快手机上收到一个地址。当然不会很远，就在海北二中校舍的后面，是有二十多年历史的老小区了。
    电话里听得出来，朱晓梅已经处于精神即将崩溃的边缘。从这一刻开始，时间就是生命，钟衡不可能还去找什么公交车，直接拦下一辆出租车。
    坐在车上了，他才开始回忆上一次朱晓梅见到她爸爸时的情况。
    毫无疑问，那是厉鬼。但又很奇怪，哪会有那么弱的厉鬼，被他一家伙就给打没了？而且除了迷惑朱晓梅外，也没表现出其它的能力。
    所以这一次虽然他又出现，朱晓梅和她妈妈直接遇害的可能比较小，应该还是想把她们迷惑出去。至于去哪，不跟着厉鬼没法知道。
    只希望厉鬼的动作别太快，真离开了小区，那找起来完全是大海捞针。
    下了出租，钟衡也顾不得惊世骇俗了，以最快的速度闪电般奔进小区。找到朱晓梅家的公寓楼，他又将小红放了出来奔往小区后门。如果朱晓梅和她妈已经被带走，小红就能截住她们。
    等找到朱晓梅家房门，钟衡毫不犹豫一脚踹过去，老旧的防盗门哐当一声被踹断了门锁。
    大门正对着的大厅里一个男人背对着他，沙发前则站着朱晓梅的妈妈方雯。方雯现在的样子和钟衡上一次见到的朱晓梅一模一样，很显然已经被迷惑了。
    没走就好，钟衡顿时松了口气，但手脚半点不慢，一记鞭腿抽在男人的腰上。
    男人的身体就像是纸扎的一样，被抽地断折过去。但又诡异地立在原地未动，只有脑袋转了一百八十度扭到身后，面目狰狞地盯着钟衡：
    “又是你，我记住你了。”
    这时的男人才像个厉鬼的样，只是他吼完这句话后，整个身体便迅速淡化消失，只有一丢丢的阴气被钟衡吸收了。
    “是分身的能力么？”钟衡有了些许猜测，但可惜没有更多证据支持他的判断。如果真是拥有分身能力的厉鬼，那毫无疑问会非常麻烦，因为对方明显已经可以用分身四处捕猎，那至少是鬼级以上的能力。
    只是厉鬼是否就是朱晓梅的爸爸，这点还有存疑，之前厉鬼转头同时，钟衡似乎看见在那副面孔下又浮现出另一张脸。有很大可能，那张脸才是正主。

 95、安全感

    “钟衡！”里屋房门哐一下打开，梨花带雨的朱晓梅猛扑进钟衡怀里。
    “好了好了，没事，暂时解决了。”钟衡轻拍着肩膀安抚她，等她渐渐平静后才道：“我们先把阿姨抬到床上去吧？”
    和朱晓梅的状况不同，上一次朱晓梅在迷惑中被打断，只迷糊了几分钟就彻底清醒。方雯却在厉鬼消失后直接瘫倒在地，还好她只是昏迷，被两人抬到床上去后很快传出香甜的鼾声。
    朱晓梅家的小面馆周末是会休息一天的，所以母女俩今天不出门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看方雯的状况，她估计得一觉睡到明早去。
    至于朱晓梅，少女着实被吓得不轻，关上妈妈的房门后转头又扑回钟衡怀里，全身止不住地颤抖。
    软玉在怀，钟衡怎么也不可能说出‘厉鬼短时间内不会回来，我先回去了’这种话。他把朱晓梅扶到大厅里，就坐在沙发上任由少女靠着。
    他的脑子也没闲着，努力在脑子里搜寻着哪些出名的厉鬼是拥有分身能力的。然而他自己并没有见过，也想不出来。未来世界里，达到魔级的分身厉鬼一个都不存在。
    这并不说明分身的能力不存在，只证明了在优胜劣汰的生存环境下，分身能力的厉鬼大都被消灭在了摇篮里，根本成长不起来。
    说起来，鬼级或者害级的分身能力还是非常麻烦的。它们能分身几个或几十个，甚至成百上千个。只消灭其中一个或者九成九，都不算消灭厉鬼本身，只要有一个分身残存下来，它都能借此重生。
    只是这样的能力在对面同级时虽然优势很大，但优势都体现在防守和保命上。单独的分身根本打不过对手，聚合起来又非常容易被针对杀掉。只有在捕猎活人时，分身的能力才能发挥到极致，升到鬼级简直轻轻松松，攀到害级也不需要太多的时间。
    虽然在魔级这个巨大的分水岭前，分身能力的厉鬼基本跨不过去，但现在可不是未来，能领先一步达到害级的厉鬼，完全可以说是当世无敌手。
    哪怕它们很快会被历史淘汰，如今的钟衡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当然，前提是这只厉鬼已经达到害级了，如果还只是鬼级，呵呵，那就是一只还没开封的阴气大礼包！
    只是要怎么把这个家伙找出来呢？厉鬼一旦想躲藏起来，那真是堪比大海捞针，而且这根针还会隐形。
    但不可能，从朱晓梅爸爸这个化身的弱鸡程度来看，这只会分身的厉鬼可能才刚刚达到鬼级。它想继续进化，而且有继续进化的本钱，厉鬼可不是人，不可能能忍住继续强化下去的欲望，它们本身就是被欲望驱动的东西。
    ok，有这个前提了，再想招也要容易不少。只是暂时还没什么头绪，一个人的脑回路毕竟有限，要翻找那些记忆中的经验也需要时间。
    或许可以找别人帮帮忙？一人计短的道理小学老师就教过了。
    “钟衡，你说他还会来么？”
    钟衡的脑子转个不休，冷不防怀里的朱晓梅抬起头来，她好像恢复了点精神。
    这要怎么回答？说是不好，说不是好像也不太好。
    想了想，钟衡还是决定不说谎：“小妹，那不是你爸爸。虽然它用了你爸爸的样子，但它不是。
    这只厉鬼除了借用你爸爸的模样，恐怕还会借用别人的模样，而且很难被完全消灭。
    恐怕它还会来找你们，但我不确定它是不是还会继续用你爸爸的形象。”
    “不是爸爸么？太好了。”朱晓梅没有沮丧，反而高兴起来：“我就知道，爸爸怎么可能舍得伤害我们。
    可是下次它要再来怎么办？我们要搬家么？”
    钟衡摇摇头：“你们总不能一直不回家住，短期的搬家没用，长期的话，恐怕阿姨也不会愿意。”
    “那怎么办？”朱晓梅苦着脸，她知道钟衡说的没错。老爸去的早，老妈为买这套房子，十多万的欠款还了七八年，当年不知遭受了多少白眼。
    现在好不容易稳定下来了，让她搬走甚至卖房？朱晓梅不用想就知道这事有多难。哪怕老妈已经见到鬼了，中年人的固执，有时候是难以想象的。
    钟衡倒也没准备在这方面使劲，他让朱晓梅在沙发上做好，自己跑去厨房。没几分钟，他拿着一瓶飘着淡淡粉色的矿泉水出来了。
    “小妹，这瓶水你藏好。每天回家放一小杯在门后就好，如果它还会回来，一经过门口你就能知道。”
    “真的？太好了！”朱晓梅本能地信任钟衡，赶紧把矿泉水瓶拿走藏起来。等收好水瓶回到大厅，她这才注意到钟衡手上有道淡淡的血痕。
    那是新伤，而且明显不是与厉鬼搏斗造成的。再想到矿泉水瓶里拿淡淡的粉色，朱晓梅小跑过去一把抓住他的手。
    “水里是什么，你的血么？”
    “没事，小伤口而已。”钟衡伸着手指给朱晓梅看，他是真没觉得有什么。屁大个伤口，要不了几分钟就自愈了。
    “别动。”朱晓梅却是感动到不行，自己一个电话人就来了，来了不说还用血帮自己驱邪。
    她小心地把钟衡的手指含到嘴里，丁香小舌润着口水在上面舔了舔。
    “我小时候手指破了，妈妈就是这么给我止血消毒的，她说很有用。”
    舔完了，朱晓梅这才发觉自己含住的是个男人的手，脸蛋呼一下变成了火烧云。
    “我，我，我去洗个脸！”
    她跑去了卫生间，钟衡则看着自己水光盈盈的手指哭笑不得。好吧，说实话刚才那几秒钟的感觉还是很销魂的，但要矜持点，可别把感觉写在脸上。
    朱晓梅在卫生间足足待了十几二十分钟才出来，出来时脸上的红晕还有些残留，显得整个人更加可爱。
    被这么一折腾，少女恐惧的情绪平复了不少。这时钟衡总算可以腾出手来把大门修好，他暴力一踹，防盗门其实还好，就是锁框脱落了，用钉子重新钉回去就行。
    他干活的时候朱晓梅就在一旁看着，时不时地还递块苹果。

 96、愤怒

    等钟衡彻底钉好锁后才发现，朱晓梅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她今天精神上受的刺激实在不小，会感到疲累也是很正常的。
    给朱晓梅盖上被子后，钟衡也去再检查了一下她妈妈的状况，呼吸很平稳，睡地很沉，看来也没什么问题了。
    到这时他才敢悄悄里关门离开，走到小楼外抬头看看天，他苦笑了一下。这下回家要惨了，老妈早下班了。
    钟衡虽然有手机，可老妈不知道他有啊，所以也不可能打电话问他在哪。小心翼翼地回到家，本以为推开门就会面对一场狂风暴雨式地唾骂，哪晓得就看到老妈一个坐在饭桌边，竟然在喝酒？
    “妈？”钟衡喊了一句，声音有点控制不住地抖。哪怕在梦里已经过了几十年，现实中他还只是个十九岁的少年，又是单亲家庭，怕老妈的基因那是根深蒂固了。
    “恩？你回来了。”李湘南回过头来却是满脸通红，但不像是生气的红，倒像是喝多了？
    “又去玩了？过来，陪我喝点。”
    钟衡眉头一跳，我去，老妈这是怎么回事？没生气？还让自己陪她喝酒？
    从十六岁成年后开始，虽然不多，但每年李湘南总会找机会让他陪自己喝两次酒。一次是过年，还有一次就嘛就是老爸的忌日。
    啊，好像今天还真是老爸的忌日。钟衡当然不会忘了这个，只是少年人通常在这方面都会有较大的忘性，而不是真地忘记。
    知道了是怎么回事，钟衡二话不说坐到饭桌上，把老妈那边的二锅头拿过来自己倒了一杯。
    “妈你少喝点。”说着，钟衡就仰头喝了半杯，辣地龇牙咧嘴赶紧夹菜。
    李湘南忍不住笑：“呵呵呵，你喝酒的样子和你爸简直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她开心了，喝地反而更多了，一瓶二锅头三分之二都下了自己肚子。
    本就有些醉了，这下直接醉倒在沙发上，很快就发出了鼾声。
    钟衡杯里还有半杯酒，也不喝了。他从来就没喜欢过喝酒，喝地晕乎乎的感觉更是不爽。
    今天算是托老爸的福躲过一劫，钟衡不敢再偷懒，赶紧把桌上残渣收拾完，洗过碗，这才准备回房间去。
    读书？读书是不可能读书的，他还得想办法解决朱晓梅的问题。得找个人帮忙，找谁呢？好像也只有赵三，可在这件事上，赵三能帮的忙实在有限，幻术可没办法找人。
    可他前脚还没进房间，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谁啊？”钟衡没喊太大声，主要怕吵着老妈。他也有点奇怪，家里虽然也会偶尔来客人，但这个时间？已经九点了，哪会有朋友不告而来。
    难道是来问路的？这倒是可能，老小区没路灯，经常有人迷路找不到方向，喝多了找不到自己家的都有。
    然而在打开门的刹那，钟衡呆住了。门外站着个面色铁青的中年男人，穿着九十年代的灰色工装，工装上满是血渍，他的嘴角和眼角也都是血渍。
    看见钟衡，中年男人露出个诡异的笑：
    “找到你了。”
    这声音，和钟衡看到蓝月亮的当天晚上听见的一模一样，是属于他去世爸爸钟国良的。没错，他眼前站着的中年男人就是已死去多年的钟国良。
    在自己忌日的当天来敲自家的家门，如果这真是钟国良自己的意识在起作用，那可太过恶趣味了。
    然而当然不是，钟衡第一眼认出了父亲，而在父亲开口说完第一句话后，他就听出了这是拥有分身能力的厉鬼的声音。
    在父亲铁青的面孔之后，他看到了另一张模糊的脸。
    怒火在钟衡眼中熊熊燃起，在钟国良身后，猩红的身影瞬间显形，一丝红线从那张模糊的脸当中穿过。
    “无论你在哪，我也会找到你，让你魂飞魄散！”
    钟衡冲着那张已经定格的脸咬牙切齿，而在红线穿过后，钟国良和模糊的人脸很快就齐齐消失，没有再留下什么‘遗言’。
    关上门并收回小红后，钟衡的怒意仍然久久无法平息。他不是没想过能分身的厉鬼会不会找到家里来这种事，但从未想过原来对方早就知道自己家在哪，甚至知道他是谁。
    跟踪上门都没什么，可居然弄来了他父亲钟国良的形象。哪怕这只厉鬼还没给钟衡造成什么伤害，这种屈辱也是无法抹去的。
    如果说之前钟衡还没有很强烈要去消灭这只厉鬼的念头，现在脑子里就只有除之而后快的愤怒！
    不过愤怒归愤怒，就算想蛮一波也得先找到对方才行。
    而且这只厉鬼从蓝月初现那天就有了能力，虽然它肯定还没有达到害级，但也绝不是容易对付的。
    “咦，好像可以找吴晨晨帮忙啊！”钟衡猛地从床上坐起，他已经看着天花板思考了快一个钟头了，念头突然就那么灵光一闪地冒出来。
    之前他完全走到思维误区里了，一直在回忆分身厉鬼的行为习惯之类。然而从这条线走是不可能走通的，因为他所知的分身厉鬼的经验本身就太少，而对方留下的线索也极少。
    现在钟衡唯一知道的，就是这个分身厉鬼能让分身变化成猎物最熟悉的亲人的模样，并能将猎物直接魅惑。
    这魅惑的能力应该并不强，否则根本不需要亲人这种外皮。但一个两个的分身都这么弱，是对方本身就弱么？肯定不是，更大的可能是对方分身的数量非常多！
    只有这些线索，钟衡顶多也就能推断出对方的等级而已。完全没法找出它的位置，甚至也猜不出它什么时候会再找上门来，万一那时李湘南在家而他不在又该怎么办。
    所以先下手为强是必须的，但要怎么把对方找出来，钟衡没这能力，但吴晨晨恰好有，她可是总督府特事局的干员！
    虽然已经夜里十点，为防夜长梦多，钟衡还是给吴晨晨拨去了电话。
    “钟先生？这么晚了，有事？”
    “有点事，挺急的，能出来聊聊么？地方最好能隐蔽些。”
    “没问题。”吴晨晨没有片刻犹豫地答应了：“就来xx街派出所吧，我可以在这里临时借用一下审讯室。”

 97、找到你

    直接借用派出所的审讯室？这操作太666了，钟衡当然不会反对。虽然吴晨晨提供的地点离家比较远，但那是问题么？
    出了家门，判断了一下方位，钟衡连出租车也不叫了，直接召唤出小红。
    毫无疑问，在城市中走直线，小红绝对比出租车快。因为她根本不用从街上走，直接纵跨屋顶。
    隔着十米左右的屋顶可以一跃而过，超过五十米甚至一百米的高楼，只需血神制造一丁点借跃物，小红轻轻一点就能再次腾空。
    也是因为现在是半夜，就算有人抬头向上看，也最多能看到一闪而过拳头大的红影，根本辨不清是什么。
    二十多里的距离，小红不过短短十分钟便落在派出所的屋顶。这时钟衡才从小红的背上下来，有点小尴尬，但钟衡这时候可顾不得这些，他还没得到什么能用来赶路的能力。不过说起来，召唤小红不也是他的能力么。
    只有苏芈在鬼狱里大叫：
    “钟衡！你居然把小红当坐骑，你还是不是男人？！”
    “闭嘴！”这件事钟衡理亏，不过小红已经不是个人了啊，呃……，苏芈好像也不是人了。
    好吧，苏芈对小红的感情可能不太一般，但钟衡实在没时间去解释这个，现在他已经到派出所一楼了。
    他甚至比吴晨晨还快一些，在一楼大厅等了五六分钟，吴晨晨才姗姗来迟。
    看到钟衡，吴晨晨也惊诧了一下，她完全没想到钟衡居然来这么快，她为了赶时间连工作妆都没画。
    “抱歉，我迟到了。”她只能这么说。
    钟衡笑道：“不，是我早到了。”
    没意义的寒暄不需要多说，两人也不是朋友。进了单独的审讯室后，吴晨晨还向带他们进来的警员强调了一下要关掉审讯室内的摄像头。
    对方点头哈腰地，一点都没反驳，看来吴晨晨在这里的面子确实不小。
    吴晨晨确认没人在门外后很干脆地开口：
    “好了，钟顾问，你有什么事需要我出手？”
    “真不好意思，让你这么晚还出来。”钟衡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先道了歉，然后才道：
    “我需要你帮我查一个信息，从十天前开始，海北区所有突然失踪人口的姓名、样貌以及家庭背景。”
    “只是海北区？”吴晨晨挑了挑眉，这个要求不是太难，而是太简单了。
    整个海都市人口超过860万，但海北区不过区区100万出头，每年能确定的失踪人口也不过几百。
    那是每年，这个时间缩短到十天内，吴晨晨甚至怀疑会不会一个都没有。
    但既然是钟衡的要求，她当即打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登陆警方内部网站。输入检索条件后，没一会她就得到了想要的，只是这结果让她完全没想到。
    “海北区十天内的失踪人口是，23？居然有这么多？”
    人口失踪可没有什么峰值之说，这是完全随机事件，除非碰上大型人口拐卖团伙过境。但在夏国，这样的团伙三十年前就被围剿殆尽了，如今活跃的只有些零散份子。
    十天失踪23人，照这个频率，一年岂不是要失踪几千人？开什么玩笑！这样的异常状况，海北区居然连警报备注都没有，是安逸的生活太久了，他们连警惕心都下降了？
    思绪在脑子里活跃，吴晨晨倒也没忘把这些人的资料整理成文档，存进u盘后交给钟衡。但交出去的同时，她忍不住问道：
    “十天失踪23人，这样的失踪频率太奇怪了。钟顾问，你有什么能告诉我的么？”
    “有。”钟衡接过u盘笑了笑起身：“不要管这件事，我会处理。”
    吴晨晨立刻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所以又是厉鬼事件么？钟顾问，是有人在向你求助么？”
    “抱歉，无可奉告。”钟衡保持着笑容，准备要拉开审讯室的门走了。
    吴晨晨也起身做最后的努力：“钟顾问，至少在处理完事件后，交一份描述大致情况的报告给我行么？让我对领导有个交代，不用太详细。”
    别人半夜出门专门为你查询资料，又只提出一个非常简单一点都不过分的小要求。钟衡脸皮再厚也没法说出拒绝的话了，虽然觉得有点麻烦，但还是点点头：
    “行吧，等我消息，如果我能解决这次事件的话。”
    拿着u盘离开审讯室，钟衡没再玩空中散步，而是就近找了个网吧。夜长梦多，而且这些信息只是难找，并没有多少隐秘，不需要担心被针对窥视。
    不过钟衡还是找了个包厢才插上u盘，23人资料全部调出来后，把他们的家庭住址再一个个地在海北区的地图上体现出来。
    这是件挺复杂的工作，钟衡又不是学电脑美术的，弄了两次反而把电脑弄死机了。
    脑子里一个声音忽地响起：
    “啊，我还以为你挺聪明的，怎么这么简单的东西也弄不来么？”
    咔！钟衡的手指直接按碎了一颗键盘，脑门上青筋直冒：
    “苏芈，你不要说风凉话，要不你来弄！”
    “我来弄？唔，我还有十分钟的活动时间。十分钟应该够了，那你召唤我出来。”苏芈还真就干脆地答应了，而且这口气听得钟衡更是火冒三丈。
    “好，但你要弄不出来的话，哼哼！”
    反正是在包厢里，钟衡二话不说召出了小红，小红媚眼一开，现在是苏芈了。
    “让开，换我来。”小小的单人沙发，苏芈硬是挤进去占了半个位置。
    在电脑重启之前，苏芈活动了一下手指，发出噼里啪啦的清脆声响，盯着屏幕的眼神渐渐变得凌厉。
    专业的人工作时的状态和普通人是完全不一样的，钟衡之前操作电脑那叫一个笨手笨脚，换苏芈做同样的事，两只手居然在键盘和鼠标上都弄出了残影。
    非常快，电脑当中海北区的地图上，一个个人名迅速地在他们的失踪地点悬挂，同时还有他们失踪的时间以及大致的家庭信息，一目了然。
    做完这些，时间才过去仅仅三分钟而已。苏芈给了钟衡一个挑衅的眼神，手上居然又继续动作起来。
    没一会地图又出现了更多的信息，包括失踪人口1-10岁有几人，10-30岁有几人，30岁-60岁有几人。
    同时又罗列出有被摄像头拍摄到最后影像，但最终都没被找到的几人。
    做完这些，苏芈却是叹了口气：
    “没办法了，只能做成这样。信息还是太少，如果时间跨度和人数再多一点，我就能做张曲线图出来，这样看着会更明晰一点。”

 98、城北陵园

    钟衡咔地闭上张了七分钟的嘴，完全不知道说啥好。他感觉脸被打地piapia响，怎么就忘了对方是学霸呢，学霸果然是种不科学的生物啊。
    “够了，谢谢。”钟衡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到地图上去，失踪人口的信息虽然在地图上明了了，但要在其中发现分身厉鬼的线索好像并没有那么容易。
    两分钟后，他干脆地回头，脸皮不脸皮的没啥好在意的：“苏芈，你有从这些信息里看出什么么？”
    “看出什么？有一点，不多。”苏芈虽然只有一分钟的逗留时间了，但还是迅速地在地图上用红线将所有的受害人勾连成了一个图形，一个多边不规则的图形。
    钟衡对着这个图形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值得在意的，直到苏芈从每个点开始往中心划路径直线。
    图上的每条直线都标注了距离，在几乎同样的距离上，所有的路径都指向了一个地方，城北陵园。
    “就是……，这里了……”苏芈手还指着屏幕，一句话说到一半，下半句就落到鬼狱里了，今天的放风时间彻底结束。
    好吧，这就是看出了一点。钟衡感觉苏芈还算给自己留了点面子，没全力开嘲讽。所以嘛，好吧，自愧不如。
    还能想个啥，脑子这玩意天生的，比不过就是比不过啊。多想无益，反正现在这颗学霸的脑子只能为他一个人服务，行吧，这么一想的话，好像也能接受了。
    不烦这个了，现在重要的是这个地址。城北陵园，和城东陵园不同，这个陵园起建在十五年前，还算是新建陵园。面积不大，但各项设备设施都很新。
    最主要的，它是个骨灰陵园，这里不放置尸体，只放置骨灰。因为殡葬价格低廉实惠，这里的火葬炉几乎每天都要启用，隐隐已经开始抢占城东陵园的生意。
    从苏芈画出的图形看来，分身厉鬼很可能就藏身在这里。至于分身厉鬼是怎么在只有骨灰的陵园里诞生的无需多想，谁说必须有尸体才会诞生厉鬼，厉鬼的诞生机制真地是鬼才搞得清。
    “城北陵园。”钟衡默念着这个地方，关掉电脑径直离开网吧。
    城北陵园的位置可就远了，因为长期使用火葬场，为避免烟尘污染，这陵园修在了山坳里。
    山就是山，再矮也有四百多米高，爬过去是件扎扎实实的蠢事。
    默算了一下时间，钟衡还是在路边招了辆出租车。结果司机听到是要去城北陵园，当即把脑袋摇成拨浪鼓。
    “大半夜的去陵园？你故意耍宝吓唬我的吧。不去不去，你再找辆车，我马上收车睡觉了！”
    十一点还在外面晃荡的车，哪可能这时候收车，钟衡懒得和他废话，一张百元钞直接丢驾驶位。
    “快点吧师傅，我赶时间，但肯定不是赶去死。”
    跑城北陵园这趟，四十夏币打头了，司机瞅了瞅钞票，终于还是伸手拿过。
    “行吧，人为财死哦。”
    司机居然还感叹起来了，但依然很诚实地启动了车辆。二十分钟后，城北陵园到了。司机二话不说转头就跑，连回头客都不愿意等。
    “陵园也怕，那还开什么夜车。”钟衡嘟囔着就往陵园里走，门口摄像头很显眼，但没所谓，他现在可是特事局挂名的顾问。虽然聘书还没到手，但基本是板上钉钉的事。
    城北陵园和城东陵园大门几乎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但走进去后模样就大不相同了。若没经过之前的大门招牌，搞不好还以为这里是哪家森林公园呢。
    大面积的草坪和零星的桃树是这里的主色调，刚过桃花盛开的季节，很多桃树上还残留着点点粉红。粉红与翠绿相间，给人的感觉十分温馨，而非是失去亲人的悲伤。
    至少在立意上，城北陵园就比城东陵园做得好的多，也别怪总能抢走城东陵园的生意。
    钟衡可不是第一次来这了，父亲钟国良就葬在城北陵园，他每年都会和老妈过来祭拜一次到两次。
    今年老妈要上班所以没来，但家里的遗照前还是重新上了香的。
    先找厉鬼么？分身厉鬼在城北陵园目前还只是推测，钟衡想了想，还是走过草坪先去了墓地。
    只埋葬骨灰的墓地比传统墓地要精致的多，没有隆起的坟头，只有一块四十公分长的大理石板平盖在地，大理石板前立着只有三十公分高的黑曜石墓碑。
    每一座这样的墓地都盖在草坪上，一眼望去整洁大方，就这一眼便能抹去扫墓者的大部分哀伤。
    钟衡对父亲的记忆大部分都很模糊了，哀伤早已被时间抹平，此刻从心底涌上来的也只有淡淡怀念。
    “爸，我来看你了。”
    对着墓碑上的照片，钟衡蹲下来说道。
    已经快午夜十二点，没人来打扰他和父亲的对话，当然，只是他的自言自语而已。主要是说说自己的近况，以及老妈的近况。
    当然，有关厉鬼和未来记忆的事他一句没说出口，倒不是防着鬼，而是怕隔墙有耳。
    他正说着呢，突然便感觉身后有淡淡的阴气浮现。他没傻乎乎地转头，而是双手按地，向侧方猛窜了几米。
    同时小红的身影从天而降，他和小红一前一后将出现的东西夹在当中。
    “跑什么？怎么不说了？”突然出现的‘钟国良’露出和蔼的笑，仿佛眼前站着的真是他的儿子一般。
    钟衡却是一句话也不想回应，他微微眯眼，嘴角狞然：“看来我没找错地方，你的本体就在这里。
    想好遗言了么？狗东西，待会我把你揪出来的时候，你可不要哭呵。”
    ‘钟国良’愣了下，随即咧开嘴哈哈大笑起来：“呵呵呵，哈哈哈，你想把我揪出来？我欣赏你，欣赏你哦。那你就来吧，试试看把我揪出来，来！”
    ‘钟国良’大笑中的嘴骤然整个裂开，一口扑咬上来。
    钟衡就站在原地没动，一道红线就在‘钟国良’跃在半空中时穿透它的脑袋，利齿隔着钟衡还有两三米便凭空蒸发。
    “杀的好，再来，看你能杀多少！”

 99、鬼影重重

    嘶哑的声音似乎是从上空传来，但头顶上除了星空什么都没有。反倒是墓地当中，影影绰绰冒出几十双绿幽幽的眼睛。
    钟衡只觉得头皮有些发麻，但之前未想通的一个环节现在彻底想明白了：
    “大爷的，现在我知道它是怎么变幻成我们家人模样的了。”
    这只现在只听到声音的厉鬼，显然是通过墓地里的骨灰来变幻成这些骨灰生前的样子，甚至连这些逝者的记忆都能得到一些。
    这才是最恐怖之处，生者对逝者的怀念几乎每个人都有。当你日夜思念的人突然出现在你面前，你那一刻的心防恐怕是最弱的。
    这分身厉鬼化出的分身，每一个都弱地不行，只有一点点阴气。但这一点点阴气已经足够分身发动迷惑的能力，活人一旦中招，意识和记忆都会出现问题，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
    现在可不是一个两个对着钟衡，影影绰绰的那是几十个，现在隐隐已经有一股精神压力碾压过来，让钟衡感觉眼前的世界好似摇摇欲坠起来。
    然而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他和小红消失了。
    “咦？隐身？”上空的声音惊疑了一刹，但下一秒就笑起来：“呵呵呵，只能骗过活人眼睛的隐身有什么意义，我只要想，就能找到你！”
    墓地中的几十个身影立刻移动起来，它们迅速聚集成一个圈，围住一小片空地，不留半点缝隙。
    空地中间，钟衡重新显出身形，但并没有露出沮丧的表情：
    “还真是一点用没有，鸡肋啊鸡肋。不过你这些分身也没什么用，不要再在这里献丑了吧？”
    他话音刚落，小红的身影便在圈外出现，一道红线绕住所有身影，继而拉紧。
    “你敢！”一直都很淡定的声音骤然暴怒，然而它再暴怒也晚了，一个个闪着绿眼睛的身影从腰间裂开，迅速地淡化在空气里。
    从朱晓梅的爸爸隔了好几天才去第二次找她来看，分身厉鬼制造分身也不是一点代价都不需要付出的。
    换成钟衡自己怕是也要心疼地不行，这感觉就和丢了辛辛苦苦搬砖赚地一百万差不多。
    “啊！她是从哪冒出来的？也是隐身？不，不对，她是凭空出现的。
    好吧，我得承认小看你们了，游戏接下来才真正开始。”
    头顶的声音淡去，钟衡再等了一会也没听见再次响起。哪怕往天空仔细看，看到的也只有点点星空，什么痕迹都没有。
    “会隐身？不对，它不可能有这么多种能力。”钟衡否定了这个猜测。
    跑来墓地，打了一通，却连正主的面都没见到，这样的结果他肯定没法接受。
    城北陵园有这么大，找一找就是，总能……
    不用找了，墓地不远处的一座人工湖里，莫名地咕噜咕噜开始冒气泡。在这个时候？想也知道有问题，
    只见气泡翻涌没两下，一个个人形状的东西步履蹒跚地走出湖水。
    “什么鬼东西，哦我艹！”钟衡忍不住骂出粗口，今天没有月亮，微弱的星光照耀下，湖水里的人形走到很近才让他看清。
    那是鬼么？并不是，但比鬼还恶心恐怖。那是尸体，在湖水里浸泡了不知多久的尸体。
    把普通人的尸体在水里浸泡一周，就会变成极为恶心渗人的巨人观。但这些尸体又不一样，它们似乎是在被扔进湖水前就被抽干了体内的血肉，干瘪瘪地再吸了湖水，就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活人被抽干了血肉，呵呵，钟衡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是是谁干的。但同时他感受到的还有沉重的压力，湖水里走出的尸体已经超过二十具，二十三名失踪对象，几乎都在这了。
    “除了分身，它还能制造这么多鬼仆，啧，不好办了。”
    钟衡虽然这么说着，但还不敢确定这二十具尸体都是鬼仆。如果真的都是，这只厉鬼距离害级恐怕只有一步之遥，比之前的蒋小倩要强大更多。
    只是如果都是鬼仆的话，这些尸体的行动未免也太不灵活了，就像牵线木偶一样。
    等等，牵线木偶？钟衡的眼睛骤然望向上空，那里依然什么都看不见，但注意力集中后，他能感觉到那里有一股隐隐的阴气波动。
    他没有立刻做出什么激烈反应，而是捏紧了拳。拳面上篆字浮动，他一跃至最近的尸体前，金刚一拳！
    砰！狰狞的尸体脆弱地像水里捞出的面前，一击而飞，还未落地已经断裂成三四节。
    果然。这一幕验证了钟衡心底的某些猜测，但他不动声色，左右互击，继续深入尸群。
    这些尸体形象可怖，但实在太弱，只要能忍住恶心，清理它们只是时间问题。
    想必头上的分身厉鬼不可能不知道这点，所以它到底是在做什么呢？又或是在准备什么呢？
    清理到尸体只剩最后两具时，钟衡猛然抬头望向上方：
    “嘿，你在那么？”
    唰！良久未动的小红窜向空中，手中一张细若蚕丝的血红大网覆盖至钟衡的头顶。
    这一前一后两个动作，空中隐藏的东西再掩饰不住自身的阴气波动。没错，它就在那，而且不是隐身，只是迷彩。
    “好阴险！”
    巨大的阴影终于显形，只是血网并没有给它造成太大困扰，叮叮当当一顿响，血网居然在空中裂开了。
    这是第一次血网并非因为没击中目标而消失，那至少有三个钟衡大的阴影，在被发现后竟干脆地从天而降，将钟衡还没打飞两具尸体压得粉碎。
    钟衡在它落下前就已横跳出去，他紧握的拳头没半点放松，毫无疑问，眼前这家伙是他目前见过最可怕的厉鬼。
    那根本不是人的模样，八只漆黑锋利的尖脚扎入地面，巨大且沉重的腹部布满让人会做恶梦的刚毛。
    连接着恶心腹部的，则是一个男人的上半身，勉强还保有躯体和双手，但那脑袋，正常人的嘴唇之上则是绿到发黑的八只复眼。
    “你想见到我？现在你见到我了，是不是恐惧到浑身发抖啊。”
    “是恶心到浑身发抖啊。”钟衡仍然不忘挑衅，只是笑是实在笑不出来了。跳出来的这只厉鬼是妖怪么？不，它还是由人变的。
    并不是人形的蜘蛛，而是人吞掉了蜘蛛的灵。

 100、人蛛

    动物没办法进化成厉鬼，这在未来世界是几乎每个活人都知道的常识。
    只是身为魔级鬼差，钟衡见过的怪物不计其数，其中就有这种，在从魑魅魍魉进化向厉鬼的进程中，无意吞噬了某种动物的灵，变成了半人半动物模样的厉鬼。
    如果仅仅是模样恶心，这种厉鬼根本不会引起鬼差们的广泛注意。可怕的地方在于，半人半动物的厉鬼同时也会获得动物灵的某些特性。
    比如半人半虎，便能力大无穷生撕钢铁，同时还能发出足以震碎活人脑子的恐怖咆哮。没错，复合能力，这是厉鬼唯一获得复数能力的机会，哪怕只是些依托动物特性的能力，已经足以让它们在刚进入鬼级的时候就拥有极其强悍的战斗力。
    像现在这只半人半蜘蛛的鬼东西，显然就具备了蜘蛛的一些特性。八条腿是难看了点，但看那轻易扎入地面的锋利尖端，根本就是自带的八把武器。
    漆黑的腹部恶心是恶心了点，却能极大程度地遮挡它的要害，至于八只复眼就更不用说了，隐身啊什么的完全逃不过这八只眼睛的追踪。
    总之，如果不是考虑卖相问题，这样的人蛛结合实在是非常完美。
    当然，如果不是因为卖相的问题，鬼差们可能都会考虑用这种方式来获得更多的能力。可惜这种研究还未开始就折戟沉沙了。
    “恶心？”人蛛厉鬼的八只复眼全缩成针尖大，滔天的怒意正在酝酿：“你居然敢说我这具完美的躯体恶心？无知的东西，我要把你制成我的收藏品，和它们一起藏进湖底！”
    也不知它使了什么动作，地上那些横七竖八七零八落的尸体就像倒放录像带一样重新组合起来。它们断裂的地方依旧存在，可半点也没影响它们的行动，而且还灵活了很多。
    钟衡有金刚印在身，对付这些尸体依然很容易。但别忘了巨大的人蛛还在这些尸体中间，他才锤烂一具尸体，后背就被利爪划过，留下一道鲜红血痕。
    幸亏小红挡下了第二击，否则钟衡等不及脱离人蛛的攻击范围，就要被利爪穿心。
    凶险，远比对抗蒋小倩时凶险。脑子里的未来战斗经验和现实中身体的不匹配，让他上来就吃了亏。
    钟衡也不是铁做的，背上的伤虽不致命，但剧烈的疼痛还是让他必须紧咬着牙才能继续指挥小红战斗。
    一心二用的弊端，在面对足够强大的对手时终于展露无遗。重要的是钟衡本身也在参与战斗，看着像是二打一，其实只是车轮战而已，而且小红一点也占不了上风。
    道道血线切碎尸体很容易，却挡不住人蛛的一击。叮叮当当，小红被逼地连连后退，跃至空中却露出了更大的空隙，被一爪劈飞。
    还好血神凝成一片薄幕，关键时候挡了一下。只是小红虽然没分身异处，仍被劈落十几米开外，又变成了钟衡独面人蛛。
    “大爷的，今天托大了。”
    钟衡无暇后悔，再仗着金刚印往尸群冲就是蠢了。
    “苏芈，你还能出来么？”他毫不犹豫地向鬼狱中求援，蒋小倩就算了，这位生前只是厨师，靠着隐身面对活人极有优势，面对厉鬼绝对比不上苏芈。
    然而苏芈虽然在鬼狱中也焦急，试了一次后却摇头：
    “不行啊，今天的时间全用完了。你还能撑住吗，十二点后我应该能出来。”
    “好吧，虽然有点丢脸，但现在似乎只能逃跑了。”钟衡求援不成不再犹豫，掉头就跑。
    人蛛当即咆哮：
    “想跑？不可能！”
    三米多长的身躯猛然一跃，八条腿带来的恐怖劲道让他直接从钟衡头顶超过去。
    它狞笑着转过头：
    “哈，乖乖被我收藏吧。”
    “先收藏这个吧。”钟衡却像预判好的，冲人蛛的脸上丢去一块石头。
    刚转过头的人蛛能分辨出那是石头，却不明白猎物丢石头过来做什么。难道一块石头还能对它造成威胁不成？
    便是这一犹豫，石块已近在咫尺。不过人蛛并不打算让石块砸中自己，随手一爪打算劈碎这玩意，然后再劈碎猎物。
    但就在下一刹那，平平无奇的石块爆发出炫目的闪光，阳雷印！
    嘎啊！人蛛只觉得灼白的闪光比阳光还要炙热，它的利爪，它的身躯纷纷在光芒中溶解，可怕的疼痛直击灵魂。
    这样的光芒钟衡也无法直视，但他用眼角的余光窥视，看到的结果却不太妙。
    人蛛的身体中段笼罩在阳雷印的闪光中，痛地惨嚎连连。可还能叫，就说明还能行动，钟衡却没有第二块阳雷印当手雷丢出去了。
    这随身携带的阳雷印可不是临时做出来的，解决蒋小倩后，他就意识到阳雷印全威力的发动条件太苛刻。做为他现阶段最强的攻击手段，万一没打中敌人，那tm玩笑可就开大了。
    所以他花了两天时间，做了个简易携带版出来。看着就是个石头，但他输入阴气后再丢出去就是颗阳雷手雷，只是威力只有原版三分之一。
    这东西钟衡是打算找个普通的厉鬼实验后，再看需不需要量产一下。哪晓得第一次用就碰上超级硬骨头，这是真的要在阴沟里翻船了。
    还想啥呢，跑吧！
    不等闪光彻底熄灭，钟衡头也不回地冲陵园大门跑去。这次是真地跑，先跑掉再说，回头再来找这个大家伙的麻烦。俗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嘛。
    “谁？谁在那！大半夜地跑陵园来找乐子，有病吧？”
    一束手电光突然远远地照在钟衡脸上，伴随着的还有三四个呼喝声。
    “艹，保安？”这一幕完全出乎钟衡意料，他疾奔的脚步也不禁缓了缓。这一刻他自己逃走没什么问题，但无辜的陵园保安怕是立刻要变成人蛛的粮食。
    钟衡只能大吼：
    “你们走啊，眼睛瞎啦？看看后面！”
    他这一吼，反而让保安们瞪圆了眼：“啊？还敢骂我们眼睛瞎了，别让我们抓到你！抓到了让你吃竹板炒肉！”
    好嘛，这三四人不退反进，晃动着手电就奔过来。

 101、主场

    “见tm鬼。”钟衡心下简直凉透，电光火石间与鬼狱里的苏芈交流了两秒钟。
    眼前看着就要和保安迎面撞上，钟衡直接转头往回跑。
    “嘿，还敢跑？你们走那边，我们俩把他围过去。屁大点地方，还想跑……，那是什么？”
    带头的保安骂骂咧咧，正加快着脚步，突然嗓音都变了。
    跟着他的三名队员里有视力比较好的，借着星光已经看出些东西，浑身像筛子一样抖起来：“怪物，怪物啊！”
    人蛛已是鬼级厉鬼，人眼可辨，当即把四名保安吓得亡魂皆冒。而且此时的人蛛刚受重创，八条腿少了两条，半边身躯都是模糊的焦痕。肥厚的腹部更是破了个洞，露出其中灰黑色翻涌着的不可名状的东西。
    若城北陵园的保安是城东陵园那些五十岁往上的高龄人士，怕是心脏病都得被马上吓出来。
    这些三四十岁的青年保安也没好到哪去，只是没吓到屁滚尿流而已。两个吓到腿软，一个吓到摔在地上，只有一个掉头就跑，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人蛛的八只眼睛也被烧掉了一半，虽然这些眼睛，包括身体上的其它伤势都会随着时间很快恢复，但它的怒火却完全没法熄灭，只会越烧越旺。
    直面这样的人蛛，钟衡哪怕已经有了别的计划依然感到心悸。但现在已经没有的办法，他没有第二条回头路。
    五十米，二十米……
    哗啦！钟衡猝不及防间，突然整个世界在眼前倒转过来。他能感觉到脚踝被什么东西给拽住了，细看之下竟是根近乎透明的丝线。
    “哈，你现在不怕我了？还想再来一次？你以为我会那么蠢？！”
    人蛛发出如指甲划过玻璃时的刺耳笑声，它追逐地很卖力，但居然还有心思在路上布下陷阱，这怪物的脑子和面容显然并不成正比。
    “艹，小红！”钟衡可不会坐以待毙，小红刚才被他招回了鬼狱，现在又再召唤了回来。
    然而小红的身影才一出现，人蛛居然先发制人，还完好的六脚瞬间发力跃至小红身侧。
    小红却是置若罔闻，一丝红线自指尖射出，轻易割断绑住钟衡双脚的丝线。但同时她的身形在空中猛然定住，人蛛的利爪狠狠穿透了她的胸腹。
    “小虫子，总算逮住你了。”
    人蛛的话可不仅仅是对小红说的，它落在地上比钟衡更快，直接就大张着嘴等待钟衡落进嘴里。
    钟衡在空中毫无借力之处，金刚印也没法助他摆脱此时困境。小红又被人蛛穿胸而过，鬼仆虽然不会死，但动作受到了极大阻碍，根本动弹不得。
    落入人蛛口中，用脚后跟想也知道是什么后果。看似无力挣扎，钟衡却也没露出什么绝望的表情，甚至没有呼喊一声。
    此时的人蛛也不再有任何戏弄玩耍的念头，它吃的亏太大了，捕猎诱饵消失殆尽，身体残缺，不知要多久才能补充回来。
    做为新生的厉鬼，它并不知道鬼差是什么，但它知道只要吞下眼前这人，便能很大程度弥补自己的损失，这是从灵魂最深处冒出的渴望。
    千钧一发之际，钟衡善在空中的身体猛然翻转，右拳中心金刚印刹那爆发。
    没有光芒、没有爆炸，只有人蛛裂开的大嘴被一拳砸歪的画面。金刚印爆发力量巨大，然而面对体型巨大的人蛛，也就仅仅砸歪它的嘴而已。
    人蛛发出桀桀怪笑：“有点意思，可你以为我就一张嘴么？”
    焦糊一样的肥厚腹部上，破裂的伤口中居然长出了层层利齿，俨然是张放大了数倍的大嘴。
    钟衡神情未变，腾出的左手忽然绷直，恰恰好贴在人蛛还属人类的左臂上。
    “这里太小了，我们换个地方打！”
    他话音刚落，便与人蛛一同消失，就像这里从来没存在过他们一样。
    “怎么？不见了？”保安队长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他胆子终究要大一点，小心凑到人蛛出现的地方查看。
    人蛛什么都没剩下，但地上凌乱的草坪和翻开的泥土没法作假，这些痕迹七八个大男人一起都折腾不出来，得开挖掘机来才行。
    两个胆子稍大些的队员也凑了过来，看了半天后忍不住问：
    “队长，怎么办？这不是我们弄的啊，陵园不会让我们赔钱吧。”
    “你脑子坏了，现在该想的是赔不赔钱的事么？”保安队长瞪圆了眼：“马上给经理打电话，这种锅轮不到我们背。”
    突然从他们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保安队长今晚受到的惊吓可太多了，他捏紧了手里的电棍，差点回头就是一棍。他可确切记得，之前巡逻的时候，陵园里可是一个人都没有的。
    但他电棍还没扬起，回头就看到一张贴着警徽的证件打开在面前。
    “啊？是警官啊。您是，怎么进来的？”队长干笑着赶紧收起电棍，手下几名队员也是一样的动作。
    电棍这玩意是管制品，要被民警发现了，少不得就要没收加罚款，会亏大发的。
    拿着证件的吴晨晨对他们的小动作一点反应也没有，只是指着地上那些痕迹又问了一次：
    “这里刚才发生了什么？你们最好不要撒谎，如实告诉我，这可能与刑事案件有关。”
    吴晨晨在把资料给了钟衡后，当然不可能直接回家洗澡睡觉。她就在派出所的审讯室里把所有资料整理整合了一下，接着又做了和钟衡一样的事，把所有失踪人员的信息拼在了地图上。
    做为工龄够长的老刑警，她很快就发现了这些失踪人员的失踪位置能聚焦出一个中心点来。没多犹豫她就往这里直奔而来，同时也通知了029。
    但无论她还是029都没打算带太多的支援人员过来，如果钟衡要处理的确实是厉鬼事件，人多有什么用？
    吴晨晨紧赶慢赶，到了陵园才发现还是来晚了。除了陵园的保安和地上的痕迹，她谁也没看见。
    等问完保安，她更确定了，自己确实是错过了大事件。

 102、酣战

    “比人高了三四倍的大蜘蛛？”吴晨晨不动声色，心底却是翻腾不停。开玩笑，鬼厨师之后是妖怪蜘蛛？不是说只有鬼么，这世界还是她原本认知的世界么？
    深吸口气，她径直往墓园更深处走去。周围太过安静，如果还有战斗不可能这么安静。而且几个保安都说了，人和蜘蛛全消失了。
    只是顺着痕迹没走多远，吴晨晨便止步在人工湖边。后面跟来的保安们可就没她镇定了，一个个仿佛石化一样。
    虽然没尖叫，但可以明显从他们的脸上看到惊恐。
    “尸体，好多尸体。”
    “m的，都是新鲜尸体，我们这怎么会有这么多尸体。”
    “啊！这里还有好多碎的，我的祖宗哦，哪来的尸体啊，我们这不是只有骨灰么？”
    吴晨晨没管这些人说什么，只摇着头紧皱眉头。她在这些干枯又破烂的尸体里勉强辨认出了两张面孔，几乎不需要认真回忆她就明白这些尸体的来处了。
    失踪的23人，大约全都在这，无一生还。
    “不要看了，这些会有人来处理。”吴晨晨没再继续往前：“你们跟我来，今天你们看到的事必须全部烂在肚子里，过来跟我签保密协议吧。”
    “还要签保密协议啊？”保安队长见识要多些，虽然嘟囔，但还是乖乖跟着吴晨晨走了。
    他同时也约束着下属不要聒噪，什么事一旦掺和上保密等级，就不是他们小屁民能非议的，跟着做就好，做了才能正常生活下去。
    凌晨的陵园又恢复了安静，只是从来不关的大门被保安们紧紧锁上，在预计的24小时之内都不会再对大众开放。
    而同时，在另一个原本的安静的地方，突然的躁动从天而降。
    轰！人蛛狠狠砸落在地，迷糊了好一会才用残存的六条腿重新站起。
    “这里是什么地方？”它尖利的嗓音产生了重重回响，在满目灰色的古怪土地上传荡远去。
    “这里，是鬼狱。”钟衡好像从土里窜出来一样，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人蛛面前。擦了擦额上的冷汗，他终于显得轻松了些：
    “之前的陵园是你的主场，现在这里是我的主场。做好准备了么？现在要轮到，我吃你了。”
    “吃我？”人蛛残存的四只复眼冒出冷冽的光，身影唰地从原地消失，利爪只是呼吸间划出数道残影。
    它的速度明显比在陵园中更快，看来在之前的战斗中还没有用出全力。
    利爪划过之处，深灰地面被轻易切成无数碎渣。但钟衡却更快一线地掠向远处，这里是他的主场没错，但没有金刚印和阳雷印，与人蛛战斗还是得靠别人。
    不远处，小红的身影骤然出现。她胸腹处的伤口并未愈合，但不会影响她的行动。不过在她身边还站着另一个愤怒的身影。
    “啊！居然把我的小红伤成这样？！鬼东西还长这么丑！”
    人蛛没追上钟衡，突然被骂便转头向身后。它一眼看到了小红，以及它并不认识的白裙苏芈。
    无论小红还是苏芈，都引不起它半点胃口。它能感知到两人都不是活人，身上只有带着个人印记的阴气，半点精气也无。
    这样的东西对它而言根本算不上猎物，还是要去追明显精气爆棚的钟衡。可它头还没转回去呢，就看见苏芈与小红站在了一处，两人合二为一。
    小红（苏芈）再次睁眼，目光已是凌厉非常，并有了几分活人的味道。
    摸了摸胸腹处的伤口，苏芈没多言半句，身形如闪电般直扑人蛛腹下。人蛛当即人立而起，六只利爪不比子弹慢上几分。
    但苏芈闪动地更快，几乎贴着利爪的锋锐处绕开，指尖血光丝丝溢出。她再停下已到人蛛背后，被她划过的腹部裂开了数道伤口，流淌出浓黑的流质。
    这些流质在陵园里也出现过，但一点不会流出人蛛的腹部。但在这里，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吸力出现，将这些流质析出人蛛体外。流质落地，竟直接就被土地给吸收了。
    人蛛当即察觉到了异样，腹部的伤口一阵蠕动，竟自行缩紧。
    “古怪的地方，你们以为这样就能打败我？天真！”
    抖了抖肥厚的腹部，哪怕哪一块已经伤痕累累，但有个部位并未受到半点伤害。蜘蛛尾部的纺丝器被人蛛完美继承，随着这一抖，无数透明蛛丝冲天而起。
    “什么鬼？”苏芈企图挥手扫开扑面而来的蛛丝，却发现这些玩意的粘性有些吓人。沾上了根本甩不掉，而且会越缠绕越多。
    无奈之下她只能用血神割断蛛丝，至于已经满身蛛丝的人蛛，暂时也只能避开。
    更远处的钟衡基本能看清人蛛喷出蛛丝的范围，看着像铺天盖地，其实只是在空中张开一张大网。
    现在钟衡也明白了在陵园里他是被什么给缠住了脚，可想而知城北陵园到底有多大的一张蛛网。若不是人蛛轻敌，他恐怕早被这些蛛丝教做人了。
    不，应该不完全是人蛛轻敌，而是它的蛛网另有作用。湖里爬出来的那些尸体早让钟衡怀疑，看来操纵尸体的并不是人蛛的能力，而就是那些蛛网。
    而且人蛛的蛛网恐怕不止能控制尸体，所有被它制造出的捕猎饵料应该也是被这些蛛网控制。那么可以想象一下了，人蛛的蛛网怕是已经笼罩住了半个海北区。
    等它成长到害级能自主离开陵园，便是整个海北区的灾难。
    幸好它的饵料找错了对象，现在重新喷射的蛛网又哪有十来天重复聚集的多呢。
    “苏芈！”钟衡在鬼狱不需要喊，只用意念便能与苏芈沟通。只一刹那，苏芈便明白了钟衡的想法。
    在人蛛吐完蛛丝的一刹，两人同时发动。一前一后，似乎是两面夹击的打算。
    喷完蛛丝，人蛛感到了一丝疲惫，顿时心情更加恶劣。
    “这该死的地方，一点阴气也补充不进来。不能拖下去了，老子要快点吃掉那个混蛋，然后离开这里。”
    人蛛的脑子并不总是清醒的状态，神经兮兮才是常态。人类吸收了动物的灵性，得到好处的同时，思维也难免会被影响，而且很少会是正面的影响。
    更别说本就是厉鬼，思维的混乱远超理智。所以直到现在，陷入了一个奇怪的地方，没有了源源不断阴气的补充，人蛛的理智才稍微占了些上风。
    但没有阴气，对人蛛来说就像鱼儿离了水，其中痛苦无法言喻。

 103、飞霜

    眼见两个猎物从前后同时冲来，人蛛只觉得喜悦。浪费时间是可耻的，吃掉你们就是奖励！
    漫天蛛丝在人蛛控制下如柳条般丝丝垂落，钟衡和小红冲刺的道路上顷刻间长出了一片透明的‘森林’。
    蛛丝的韧性钟衡早有体会，自然不敢碰上，而苏芈为了节约不多的鲜血，也不再轻易动用血神。
    两人冲刺的速度顿时骤降，这就是人蛛要的效果，它呵呵冷笑着调转屁股冲向苏芈。它已经发觉了，一男一女中明显不能吃的女人拥有更强战力。
    就像在墓园中，女人才被控制，男人就只能逃跑，弱渣一个。
    人蛛不想破坏空中的蛛网，习惯的扑击变成了冲刺。它庞大的身躯带起重重烟尘，简直就是一辆陆地坦克。
    苏芈目光凛然，冲刺中的身体猛然前扑，似乎又要用同一招数。人蛛这回却不上当，六条节肢重挫地面，刹住后直接坐下。
    被它的身躯砸中，比被汽车砸中也差不了多少。苏芈可不想让小红的身体再受重创，但也没傻愣愣就往上扑。
    她电光火石间在人蛛的一条节肢上猛一借力，竟窜到人蛛背上。同时也一触即走，并不在它背上停留。
    果然，人蛛的利爪下一瞬就在背上横切而过，它的肢体可以从人类难以想象的角度扭过来，背上根本不是盲点。
    “你想逃到哪去？逃到哪去呢小虫子？不要挣扎了，乖乖让我切成碎片，然后我……恩？”
    人蛛感觉自己马上要抓到女人了，突然发现好像察觉不到男人的气息了。开玩笑，对活人的气息它可是极度敏感的，明明对方已经越靠越近，怎么会突然消失。
    它一愣，苏芈的声音直接从腹下传来：
    “丑东西，你在看哪？”
    鲜血储量已经不多，苏芈便将每一份血液都用在了刀刃上。此时她十根手指都闪动着血色，从那恶心的腹下狠狠抓过。
    之前的伤口再次开了大缝，即便人蛛极力控制，还是让不少体内流质再次滴入泥土。
    这样的损失每一分都是不可接受的，人蛛彻底癫狂。
    “混蛋！虫子！我要吃了你！”
    它的利爪在身周卷起一团旋风，无论碎石还是泥土，在旋风中都被劈地粉碎。
    苏芈已经躲远了，但她还是将担忧的眼神投向了旋风中央。那里有个身影正在攀向人蛛的头顶，而人蛛居然没有发现。
    无影印，钟衡感觉今天用这块阴文绝对是用到了淋漓尽致。他与苏芈同时冲刺，就是为了分散人蛛的注意力，无论人蛛第一次选择会不会是苏芈，苏芈的冲刺速度都要比他快一线。所以，人蛛的选择根本不是自己的选择。
    没有阳雷印，钟衡还有别的手段么？答案当然是，有！
    敢对着人蛛冲锋，钟衡自然是早有准备。人蛛癫狂，对身体四周的反应变得更加迟缓。他顷刻间爬到了这丑陋厉鬼的脖颈处，与四只复眼对了个正着。
    “你！”人蛛陡然被凑这么近，疯狂的大脑带回了一丝清醒。但下一刻，钟衡噗一口血水吐在四只复眼上。
    蓝色的火焰蒸腾而起，脆弱的眼珠子刹那间被烧成一坨黑水，人蛛恶心丑陋的脑袋又更加恐怖了几分。
    只可惜这恐怖仅仅只是外表，哪怕对厉鬼而言，眼睛也是很重要的器官。特别是被鬼差的血火烧灼，这样的伤害短时间内根本恢复不了。
    骤然失去视觉，人蛛刚恢复一丝的理智再次飘到九霄云外。它怒急地发出一声声尖嘶，这嘶鸣甚至都具备破坏力，近距离的钟衡只觉得耳膜差点破裂，要不是被苏芈一把拽走，少不得就得挨人蛛一砍。
    他可没有小红的身体，都不需要被劈中要害，活人的身体被拉开一条十几公分的伤口，八成的概率是死定了。
    “你们想杀了我？别想！做梦！”人蛛预感到了毁灭的危机，竟完全不顾浑身的伤口在地上打起滚来。
    随着它的动作，天空中还连着它纺丝器的蛛网纷纷下坠，好像裹蚕蛹一样把它裹在其中。
    毫无疑问这是人蛛的防御手段，蛛丝本就超粘，一层层裹起来看着难看，但防御力着实没法判断。
    “继续？”苏芈侧眼看钟衡，她可不知道这样的人蛛还能不能用刚才的计划杀掉。
    “继续！”钟衡啐了一口飘到嘴里的蛛丝，没半分犹豫。
    “好。”苏芈不再多话，双手猛然一收。
    空气中骤然显现层层本不可见的血线，也不知几百几千层，以苏芈的双手为中心，编织成一张裹住整只人蛛的血网。
    为防止人蛛的利爪斩碎血网，苏芈拿出了所有存储，现在她一丝血线也放不出来了。
    偏偏人蛛又作茧自缚，它用蛛网裹住自己应该是为了疗伤，然而蛛网同时也束缚住了它的手脚，让它无法再斩断血网。
    蛛丝与血网乍一接触便层层消融，好似雪遇上了火。只是火力不够，蛛丝又太多，血网终究被拦在了蛛丝之外，没能再寸进一步。
    人蛛猖狂的笑容从茧中传出：
    “哈哈哈哈，这就是你们最后的手段么？那真是太可惜了。很快，很快我就会出来，千万不要害怕地逃走啊。”
    血网的两段束在苏芈手中，她估算了一下时间：
    “最多十五秒，血网就要崩散了。”
    “够了。”钟衡早已准备好，一把将身边不知何时冒出来的一个身影投向人蛛：“蒋小倩，扎进去！”
    人蛛并不知道，鬼狱中的住客如今可不止有苏芈一个。蒋小倩的存在感很低，但再低也不能否认，她可能是鬼狱里目前杀伤力最高的一位。
    蒋小倩被抛至血网上方，她不惊不惧，而且脑子里的想法本就不多。在鬼狱，苏芈不能真正地命令她，但钟衡可以。
    所以此刻她的脑海里只有钟衡提前沟通的计划，以及刚刚的命令。
    “什么东西？”人蛛的眼睛还没长出来，但它还拥有其它的感官。虽然暂时不能动，但还是能感觉到一股针对它的执念在头顶汇集。

 104、一击必杀

    只是人蛛并没有太多惊慌：
    “想趁着我动不了么？别白费劲了，我的茧可没那么容易被刺破！”
    人蛛看似只是说说，刮耳的声音中却带着激荡的声波。
    蒋小倩才落到血网上，便被声波冲击地一趔趄，差点直接滚下来。钟衡看着一阵牙酸，他有点自责怎么没早了解一下蒋小倩的状况，都是厉鬼的身躯，蒋小倩的身体素质比苏芈差了可不是一点，简直就和普通少女一样。
    若不是拥有那件东西，鬼狱里的战斗她怕是能躲多远就得躲多远。
    “呵呵呵呵，站都站不稳，你想做什么呢？”人蛛对身体上的触感了解地更清楚，虽然那股针对它的执念很让它在意，但一个站都站不稳的敌手又怎么可能伤害到它。
    它放心了很多，开始努力挣脱巨茧。茧很结实，最大的弊端就是会让它行动受限。这个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不过现在，时间已经到了。
    巨大的茧开始崩裂，人蛛新长出的复眼看到了第一线光亮。受伤严重的腹部、八肢也全都长好，焕然如新。
    唯一损失就是大量的阴气，人蛛能体会到身躯的强悍，同时也能感知到体内的空虚。
    但没关系，很快它就能回到墓园，回到它熟悉的猎场，捕杀更多的猎物来补充这一次的损失。
    在巨茧彻底崩碎前，人蛛已经脑补出了无数撕裂或吞吃掉钟衡和苏芈的画面。它是如此地迫不及待，以至于竟没注意到自己身上摇摇欲坠的那个身影已经在它头顶重新站稳了。
    “找到头了。”
    蒋小倩露出了欣喜的笑，高高举起双手，猛然下刺。
    便是同时，她的双手当中，一柄一米多长的厨刀显露身形。厨刀简陋粗糙，甚至也并不锋利，但骤一出现，便激得人蛛寒毛炸起。
    毁灭！死亡！消失！人蛛的八只复眼聚焦在了这柄刀上，它从没见过这个，但一点不妨碍它感受这柄刀的恐怖。
    “不！”
    人蛛奋起全力，新生的最靠近上身的利爪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弹起。它不想，也知道决不能让这柄刀刺中自己。
    然而新生的利爪却撞上了苏芈的血网，当！血网断裂，但几分之一秒的迟滞已经足够。
    嚓！清脆地声响仿佛热刀插入黄油，蒋小倩没留半分力气，厨刀扎入人蛛头顶直没刀柄。
    厨刀上似有一抹银光亮起，转瞬即逝。人蛛庞大的身躯则像被按了定格键，无论挣脱巨茧的动作还是想阻止蒋小倩的利爪，全都不再动弹。
    八只复眼也都凝固，不再有半分神采。
    现在留在这里的就是具人蛛的躯壳了，做为厉鬼的它已然彻底消亡。
    “哈，成功了！小倩有你的！”苏芈哈哈大笑着接住了从人蛛脑袋上滑落的蒋小倩，蒋小倩也在笑着，不过她之所以滑落是因为放开了握刀的手，她还是不太愿意拿着那柄鬼器。
    “确实不容易。”钟衡终于放出了憋在胸口那股气，他暂时没管蒋小倩，两步跳到人蛛头顶拔出了鬼器飞霜。
    如今他接触这把鬼器完全没问题，唯一的问题是他只能在鬼狱里接触鬼器，到了外界连召唤都做不到。
    飞霜拔出人蛛的脑袋，上面什么污迹也没留下。刀看起来一点也不锋利，但隐隐透出的是凛冽杀气，光用眼睛看着它都会感觉全身冒寒气。
    “真是好刀。”能一击必杀人蛛，当然是好刀。说实话钟衡有些眼馋，然而眼馋也没办法，刀不归他管。
    蒋小倩倒是听话，问题是她也没法左右刀的意愿。使用刀是她的本能，在灵魂缺失的情况下，她根本记不得别的细节了。
    “算了，就让蒋小倩用你好了。”钟衡也不多纠结，鬼器嘛，他知道的可不远止这一个，也远比这个容易得到的多。比如一年后会在黄龙江中出现的鬼刀斩龙，又或者两年半后河上县出土的鬼枪泣血……
    这些鬼器虽然出现地很早，但并没有厉鬼得到它们，直到后来被感应力越来越强的鬼差们发现。
    斩龙在废弃鱼舱里浸泡了四年，泣血更是在博物馆躺了近十年才被发现。
    “哎？对了为什么你会叫飞霜不叫血刃呢？”
    钟衡脑子一闪想起了血刃鬼王的名号，血刃鬼王，拿着的刀却是飞霜。难道进化到魔级后，飞霜还会自己改名字？
    刀的事是小插曲，钟衡一松手飞霜就消失了。现在还有个问题摆在眼前，人蛛的尸体还是该叫躯体？居然没有消失，还是像定格地一样地扎在地里。
    这躯体没消失，钟衡也感觉不到有半点阴气吸入体内。把厉鬼拉进鬼狱干掉还会有这种后遗症的？不应该啊。
    “要不把它切碎埋进土里试试？”钟衡自言自语着就准备动手。
    突然一直不怎么动弹的蒋小倩小跑过来：“大人，我，我可以使用它么？”
    “叫什么大人，叫我钟衡就行。”钟衡浑身一激灵，他想起蒋小倩还是民国时生人，但也搞不懂为什么叫自己大人。听着就感觉承受不住，赶紧阻止。
    阻止完他才反应过来蒋小倩说了啥：“你说什么？你要使用它？怎么使用？”
    蒋小倩露出个大大的笑脸：“当然是，做成菜啊。”
    “你大爷的。”钟衡差点把眼睛珠子瞪飞出来，这答案根本不在他的思考序列之内啊。
    对了，蒋小倩能把阴气做成菜。这个秘密苏芈之前已经用来换取在有财珠宝上展秀的机会了。
    但做菜也要看看原材料是什么吧，人蛛啊，半人半蜘蛛，无论怎么看，它的哪一半都不适合用来吃吧！
    “不行！”钟衡厉声拒绝，脑海里蹦出的画面差点让他呕出来。
    “等一下！”钟衡拒绝了，苏芈却在这时横插一脚。她的脸色也挺难看，似乎挣扎了一下还是说道：“钟衡，别忘了小倩做过的菜可以增加阴气的总量。”
    “嘶。”钟衡倒吸一口凉气，但还是抱着一丝希望问：“能增加多少？”

 105、黑暗料理

    苏芈当然知道钟衡在顾忌什么，她也顾忌，但还有更强烈的欲望在驱使着她。轻咬下唇，她把声音放地很小：
    “我估量过一次，差不多百分之十五。”
    “呃……”钟衡艰难地发出呻吟，如果只是增多百分之一或百分之五，他都有足够的理由劝自己放弃今天的大餐。
    然而放弃百分之十五？别开玩笑了，如今能获得的阴气可还没多到能被这么浪费的程度啊。
    “蒋小倩。”钟衡只犹豫了片刻，面无表情地喊了声：“那就给你吧，一定要好好使用，一点都不能浪费。”
    “放心吧大人，哦不，钟衡！我一定会好好利用它！”
    蒋小倩就像得到了莫大的荣耀般，差点要一蹦三丈高了。就看她嗖地跑到人蛛尸体前，纤细的手臂才一抬起，血刃便出现在掌中。
    工作起来的蒋小倩似乎已经忘了手里拿着的是什么，什么讨厌什么憎恶都丢到了九霄云外。人蛛巨大的尸体很快被她如庖丁解牛般分成了数块，这才一块两块嘿咻嘿咻地往苏芈的别墅里拖。
    苏芈的拳头是捏了又紧，紧了又松，心情不比钟衡轻松半点。偏偏又不是很放心蒋小倩一个人折腾，那么大的肉块，碰坏了房间怎么办？
    局面最终变成了三人一起拖拽人蛛尸块，实话实说，除了画面感强烈了些，倒也没什么古怪的气味或是更恶心的东西冒出来。
    再等着一阵阵香气从厨房里飘出，钟衡竟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他不禁抬头望天花板感慨：“我tm一定是疯了。”
    比较出乎意料，蒋小倩最终端出来的东西并不是什么很恶心可怕的黑暗料理，而是一道道非常正常的菜肴。什么番茄炒蛋，油焖大虾，清炒绿笋……
    吃起来也就是那些菜的味道，貌似淡了点，但没关系啊。巨大的心理落差下，再淡的菜也变得很美味了好不好！
    钟衡一边吃着一边忍不住问道：“蒋小倩，这些就是用人蛛做的？味道我知道能调，样子是怎么变得？”
    “没有变啊。”蒋小倩吃东西一直是细嚼慢咽，哪怕她也知道多吃就能多获取阴气。但显然对她而言，吃这件事本身更重要些。
    “我只是把它们的变得更像菜肴一些，毕竟人蛛的味道虽然还可以，颜色就太难看了。
    钟衡，你是想看看它们原本的样子么？也可以变回来的，只要我……”
    “不！”
    “不用！”
    钟衡和苏芈齐齐阻止，开什么玩笑，好不容易不膈应了，吃到嘴里的东西再变化，这是妥妥要做恶梦的节奏。
    好吧，不管怎么说，虽然麻烦又恶心，这头人蛛吃下去绝对是不亏的。
    钟衡吃掉了所有食物的三分之二，并确信了苏芈的判断。人蛛并非害级厉鬼，甚至连临界点都没达到。它体型庞大，所以阴气含量稍多一些，也只和蒋小倩之前持平。
    但现在钟衡感觉吃掉这三分之二就已经有一个蒋小倩的量，其中增幅可能还超过了百分之十五。
    阴气总量居然可以通过这种方式增加？蒋小倩看着除了血刃外什么能力都没有，可这自带的本能也太bug了。
    原理什么的不用太过细究，反正也究不明白。总之钟衡笃定了，蒋小倩从今天开始就是鬼狱的大厨兼后勤主管。虽然鬼狱里现在只有小猫两三只，但以后总会扩大的嘛！
    吃饱喝足……，好吧，是骗自己的。阴气就是阴气，哪怕做成菜了也填不饱钟衡这个活人的胃。
    离开鬼狱的下一刹钟衡就回到了墓园，头顶还是璀璨星空，时间嘛则是凌晨两点半。
    “还有夜宵摊开门么？去烤点羊肉串吧。”
    一边这么想着，钟衡就打算离开墓园了。可还没走多远呢，却看到了黄色的隔离带。眨眨眼，他想到了什么，但并不以为然，径直跨过隔离带，一边走一边摸出手机。
    “吴队长么？我现在在城北陵园。抱歉打扰你休息了……，恩？你还没睡，你也在这里？”
    钟衡倒是没想到这个，他以为这个点了，除了被保安报警喊来的警察，墓园里应该不会有其他人。
    哪晓得吴晨晨根本没走，也不知在这里守了几小时。果然不到两分钟就见吴晨晨小跑着从保安室方向过来，她一晚没睡，眼白里已经有不少血丝。
    “吴队长，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为什么你会在这？”钟衡可不会因为吴晨晨现在比较憔悴就怜香惜玉，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被跟踪了。
    吴晨晨倒也不说谎，直接告诉钟衡自己是怎么把失踪人员与城北陵园这个地点联系起来的。她的推断能力一点不比苏芈差，若不是来晚了二十分钟，怕是就能看到钟衡与人蛛战斗的场面了。
    钟衡也就是从这点判断出吴晨晨没说谎，否则他假装鬼差中介的已经被拆穿了。至于墓园里的那几个保安，他们的眼睛在黑夜里的作用也就一般般，人蛛又吸引了他们大部分的注意，怕是都记不得自己是男是女了。
    “你是等着要事件报告吧？那也得让我回家了再写啊。”钟衡明白了吴晨晨呆在这里的目的，但他现在真地很累了，很想早点回去休息。
    吴晨晨同样很累，她在保安室可不是休息。发现这么多失踪死者，无论特事局和警局，她都有大量的工作要协调。
    若不是事涉厉鬼，海都市明天一早的新闻怕是要炸遍全国。
    只是新闻可以压下去，事件真相却必须要上内参，如果连国家高层都要隐瞒，那只能说明灾难已经严重到无可挽回的地步了。
    现在到那种地步了么？还早得很呢，但，也已经不远。
    吴晨晨摇头：“钟顾问，报告可以迟一点写，墓园里出现了这么多失踪者尸体，我至少要知道原因是什么。
    你就简略地说一下吧，我会录音。”
    “啧，好吧。”钟衡有点不爽但又无话可说，毕竟别人是在给他善后。“你要记录，就记录这次厉鬼事件里厉鬼的形态吧，它是人又是蜘蛛，半人半蜘蛛……”

 106、天真

    钟衡详细地描述了人蛛的模样，以及它的捕猎方式。有了这些信息，便不再需要他说明墓园里的那些尸体是怎么回事了。
    “好的，我明白了。”听钟衡说完，吴晨晨并没有关掉录音，她又问了个关键问题：“那么钟顾问，这只人蛛呢？我听保安描述，人蛛是和一个人突然一起消失的。他们去哪了？”
    “去哪了？哪也去不了。”钟衡笑道：“当然是被消灭了，灰飞烟灭。”
    “又是灰飞烟灭？”吴晨晨显然想起了蒋小倩的下场，她倒不是怀疑什么，只是觉得厉鬼这种东西留不下尸体之类的实体，科学家要怎么去研究才能让普通人也能对抗它们？
    厉鬼除了尸体外，当然还有其它能被研究的东西。只可惜钟衡只是个使用成果的既得利益者，就算有心告诉吴晨晨，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所以干脆还是装傻。
    “这样就行了吧，我先回去了。恩？”钟衡甩甩手要走，突然像感觉到什么似得往吴晨晨身前靠了靠。
    吴晨晨并没有被占便宜的感觉，只是奇怪钟衡的行为：“钟顾问，你在闻什么？”
    “哦，没什么。”钟衡皱了皱眉，他确实闻到了些东西，但又并不是那么浓郁。想了想他还是开口道：
    “你最近有没有遇上什么奇怪的东西？”
    “奇怪的东西？”吴晨晨露出个古怪的表情。好吧，钟衡也知道问了个傻问题，吴晨晨这段时间都在处理厉鬼事件，古怪的东西可真接触了不少。
    包括他钟衡在内，其实都算得上古怪的东西。
    钟衡翻了个白眼：“我是指，直接接触到的。有么？”
    “直接接触？”吴晨晨都不用仔细回忆，直接摇头：“没有，我还从没有直接接触过这些。全是通过影像资料了解，连远距离观看都没有过。
    钟顾问，你是在我身上发现了什么么？”
    “只是一点感觉。”钟衡想仔细辨认，结果越凑越近，鼻子几乎戳到吴晨晨脖子上。
    吴晨晨此时才终于感觉到来自钟衡身上的属于男人的鼻息，她虽然当了多年的刑警，但依然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个成熟的女人。
    她呼吸一下急促起来，猛往后退了一大步：“钟顾问，你闻出什么了？”
    “呃，什么都没有。”钟衡也察觉到自己的动作不太妥当了。不过这种时候道歉反而更尴尬，他索性当啥也没发生。
    “不过我的感觉应该不会出错，这样好了，你如果发现身边出现了什么奇怪的人和事，不要去调查，可以第一时间告诉我。就这样吧。”
    他匆匆地离开了陵园，吴晨晨神色复杂地呆在原地，也没去追。
    好一会，吴晨晨才甩掉脑子里的旖旎念头，狠狠地掐了把大腿：“吴晨晨，你羞不羞啊，人家比你小七八岁呢！
    想个p啊想，回家睡觉！”
    因为这点插曲，吴晨晨差不多把钟衡的提醒全忘了精光。她还是回去了保安室，用最快的速度把钟衡的录音转写成文档，加密后给029发了过去。
    看到这份信息的029心情非常复杂，他知道今晚只怕又将是个不眠之夜。
    钟衡很累了，回到家看了眼还在醉酒中熟睡的老妈，便一头趴在自己床上。
    然而过了好一会，钟衡翻了个面，又翻了个面，就是睡不着。
    他能睡得着才奇怪，虽然今天成功干掉了人蛛，但他必须承认，今天的凶险远超之前所有。
    人蛛的恐怖在于它有多重复合能力，几乎从一开始就在克制钟衡。偏偏钟衡也从一开始就判断失误，还以为对手是个前期弱小的分身厉鬼。
    结果若不是因为人蛛轻敌加自大，上来就全力释放蛛网束缚钟衡，再加上那些鬼仆和死尸，钟衡怕是有九成的几率阴沟里翻船。
    “我和人蛛一样啊，太自大了。我凭什么自大呢？就凭才只有鬼级的阴气和小红么？”
    钟衡将拳头捏地噼里啪啦响，从蓝月出现到现在半个多月，他总想着要慢慢狩猎厉鬼，慢慢积攒阴气，慢慢苟到五年后突破魔级，一举成为绝顶高手！
    可五年后厉鬼群起，全世界的魔级可不止出了一个。无论厉鬼还是鬼差，魔级都大有人在，他或许能成绝顶，但绝对成不了第一。
    “现在想想，这种想法怎么那么幼稚。对了，现在的我也才十九，我本来就很幼稚。
    该醒醒了，不能再这么慢腾腾下去，我要用最快的速度达到害级。五年？不行，最多两年，我一定要达到魔级！”
    念头到此终于通达，钟衡心底仿佛又涌起了无限动力。他看了看表，4点20，好，既然睡不着就不睡了吧，捉鬼去！
    秦瑞这段时间的日子不是很好过，夜火恐怖直播已经停了一周多，原本三十多人的工作室，除了几个核心员工外，其他人都被遣散。
    当然，他工资不会少发，那些被遣散的员工也都给了补偿。而后期编辑小九和美妆主播小兰的家人那里，他也给了足够的补偿。
    因为特事局从中出了份力，所以小九和小兰的家属并没有找秦瑞的麻烦，他们的事到此为止。
    一周多的时间，秦瑞就干这些了。工作室除了个夜火游戏直播外，恐怖直播和美妆直播都已停播。游戏直播还一直在亏钱，想要获得盈利至少要在半年以后。
    可以说除了秦瑞外，工作室其他的老员工都在惴惴不安。怎么看工作室都是一副要完的节奏啊，要不是最后一次的驱鬼直播带来了巨大流量，他们可能早就和秦瑞杠起来了。
    只是一周多过去，秦瑞却迟迟没公布下一次驱鬼直播是什么时候。这也从而导致他们没法接广告，没法和网站谈合约，等等等等。
    而被驱鬼直播引来的巨大粉丝量，也随着时间推移开始大量减少。那是一千一千地减啊，两天时间就少了十万粉丝，老员工们简直都要吐血。
    终于到今天，剩下的九名老员工实在受不住这种煎熬了，决定向秦瑞摊牌！

 107、摊牌

    凌晨2点多，秦瑞在做啥呢，他在浏览网页。
    一周多来，他空闲的时间基本都用来干这个了。翻阅全国各地的各种灵异论坛，然后从上面挑选出内容来独自整理。
    看上去他的工作和以前没啥差别，然而差别巨大。
    以前的话，秦瑞搜集灵异论坛里的资料，主要是为了完善自己的灵异剧本。至于现在，他主要做的却是从各个细节去了解，这些灵异传说或故事，真实的成分有多高，以及知名度有多大。
    没错，虽然进了警局，又被特事局质询，秦瑞小心脏被吓得砰砰乱跳的同时，却也明白自己和鬼差老钟拉上了关系，应该是抱上了非常粗的一条大腿。
    这么多天，他已经收集了不少灵异事件的资料，也证实了其中一部分有六七成的可能是真的。而他的下一步，就是把这六七成的可能提升到七八成。
    至于最后两成，emmm……，已经见过真正厉鬼的秦瑞可不想自己的小命太早上天堂，那得鬼差先生亲自去确认。
    “秦总，去吃夜宵啊。”
    办公室门被推开，市场策划小林探进个脑袋邀请。
    “恩？”秦瑞刚记完一个故事，满意地打上‘已确认’的标签。他摸了摸肚子，确实有点饿了，欣然起身。
    “好，吃点去。”
    他却没注意到小林往后退的同时，在背后做了个ok的手势。
    秦瑞一开始也没发觉什么，等到了夜宵店的包厢里才感觉不对劲。夜里十点了，工作室还剩的九名员工居然都在这里。
    “你们怎么都在？这段时间应该不需要加班吧，有事？”
    “有点事。”挑头的小林先给秦瑞倒了杯茶，也不缓冲了，单刀直入：“秦总，大家就是想问问，咱们的驱鬼直播还继续搞么？”
    “搞啊，当然要继续搞。”秦瑞一点没犹豫，他说的也是实话。当然还有话没说，比如如果不打算搞了，还花钱养他们做啥？
    然而其他人却并没有露出兴奋的表情，小林呵呵干笑：“秦总，你是这么说，可一点也没有要搞的样子啊。
    你看看这都快十天了，驱鬼直播吸引来的人气已经流失了百分之十。百分之十啊，这可都是钱！
    秦总，可你做了什么呢？既没维持流量，也没下期计划。虽然你是老总，可我们该提意见还是要提啊。
    不然夜火这个牌子，怕是会支撑不下去的。”
    秦瑞一开始听着还连连点头，再听下去目光就不动了，直勾勾地望着小林。
    秦瑞不是傻子，不是二愣子，也不是蠢材、笨蛋。相反，他自觉自己的情商还是挺高的，否则也不会那么轻易理解小林的话中有话。
    小林做为公司老人，指责他这段时间对恐怖直播疏于管理，这点他认。可夜火这个牌子，什么时候和他小林有关系了？轮得着他小林用这种口气来和老板说话？
    等小林说完，他似笑非笑地喝了口茶：
    “哦？那照你说，我该怎么做？”
    小林就像看不出秦瑞态度的变化似得，立刻接话道：
    “当然是继续驱鬼直播啊，秦总，你上一次的直播是怎么做的？我们事前可一点都不知情。这一次可不能这么干了，你得事前就把策划告诉我们，我们才能好好规划一下。
    上一次总流量才刚突破两百万，这一次事前规划做好，争取打破五百万的屋顶！
    对了，还有小红！
    秦总你这还藏着掖着，小红是什么人现在可以告诉我们了吧？别看她一次带来了百万流量，主要靠的还是夜火的牌子啊。她想维持住人气还是得靠长期的运营才行，都是同事，总不来公司怎么行。”
    “说完了？”等小林话音落地，秦瑞才放下茶杯，啧了啧嘴。
    “说完了。”小林也不笑了，他知道自己说这么多已经远远超过一个市场策划的本分，但今天就是摊牌来的，说白了叫图穷匕见，哪可能躲过去。
    “行，那我就说几句。”秦瑞敲了两下桌子，也不看别人：“小林，我知道上一次驱鬼直播让你挺难做的，你会有别的心思我也不生气。
    但你有什么想法不应该先和我沟通么？才一个多星期而已，你就忍不住要怂恿大家来夺权了？拿出驱鬼直播的策划，把小红带到公司里来？
    你怎么敢提出这样的要求，他们不懂，你会不懂？有这两样资源在手，我重新开个工作室绰绰有余，交给你，你重新开个工作室也绰绰有余。
    哈，所以你是想怎么做，逼宫让我把两样资源交出来，然后你再把所有人都拉走自己组建工作室，彻底把我甩开？
    你可别忘了，夜火是我创立的，恐怖直播的主播也是我！你凭什么觉得自己可以拿走这些？凭你这张肥脸么？”
    秦瑞越说语气越凌厉，其他八名员工纷纷噤若寒蝉，瞬间与小林保持了距离。开玩笑，小林开始可不是这么和他们说的，明明说好了就是逼老板交代一下未来的工作，怎么就变成逼宫了呢？
    而且咱只是个工作室而已，大家又没股份什么的，怎么可能逼的了宫啊。
    大家都有点热血上头，但也都不是笨蛋，已经明白这回是被裹挟了，当然现在越撇清越好。
    八个人站到了房间的侧面去，看向小林的眼神都有些愤恨。
    小林几乎被秦瑞指着脑门在骂了，却显得并不是那么在意。甚至被其他员工围观了，他也没多少紧张的表现。
    他皮笑肉不笑地：
    “秦总，你这么说就是误会我了。我还不是为了咱的工作室着想么……”
    “等等，你慢点。”既然已经撕破脸，秦瑞便不打算给他一点好脸色：“是我的工作室，不是咱，你不要搞错了这个因果关系。”
    “好好好，是你的工作室。”小林仍然不紧不慢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秦总，但你不可否认我说的话都是对的。你对工作室太不上心啦，这样下去再好的局面都会搞垮的。
    现在不是十年前了，内容算什么？主播算什么？只要有足够的钱砸进去，什么样的主播培养不出来，什么样的内容做不出来？”
    秦瑞嘲讽地看他：“哦？那照这么说，你有足够的钱？”
    “呵呵，我是没有。”小林微微眯起眼，翻出底牌：“但深夜老张有啊。”
    深夜老张同样是个恐怖直播工作室，但名气要比夜火大太多，而且是个老牌工作室了。深夜老张最早还是个广播电台，有大批70后80后的忠实粉丝。
    在新互联网时代，这些忠实粉丝不但组成了深夜老张最核心的拥促群，更是最硬核的金主和消费者，和夜火的纯流量粉丝根本不是一回事。
    秦瑞眨眨眼，往椅背上一靠：“所以你靠上了深夜老张？可以啊，深夜老张确实不缺钱，可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把资源卖给你呢？
    深夜老张再好，那是他们自己的，而夜火是我的，你应该明白其中的差距。”
    小林摊手：
    “对啊，夜火是你，却不是我的啊。我跟着你做了三年的市场策划了，月薪现在两万都没有。
    你总说公司上轨道就大发奖金，大提工资，现在这屋里的都是老员工，有谁被大提了么？”
    没人回话，秦瑞也没接，因为这确实是客观事实。但现在的整个直播行业，恐怖直播的吸金能力只能排在倒数，不能说秦瑞不努力，只是环境不允许。
    小林更得意了些，腰杆也挺直了：
    “所以说，秦总，自己干没前途啊。我是和深夜老张搭上线了没错，但不也是为我们工作室着想么？
    秦总，深夜老张若不是看上了你的新创意和小红，也轮不上我们去和他们合作啊。
    你看，只要你把资源拿出来大家共享，深夜老张的核心拥簇也就能成为我们的金主。倒是我们的稳定流量和收入不要比现在高一大截？我们付出了什么了，无非就是在直播间前面加上深夜老张四个字而已，百利无一害啊。”

 108、滚蛋

    “哈，百利无一害，说的真好。”秦瑞倒也没有太生气，反而笑起来。
    确实，如果是半个月前，深夜老张通过小林向他伸来橄榄枝的话，他说不定真会考虑考虑。
    但现在？深夜老张的目的几乎就放在桌面上了，开玩笑，秦瑞会拱手让出真正驱鬼直播第一人的名头么？虽然别人还未必知道这个名头现在意味着什么。
    “好了，我不答应。这个答案不知道你满不满意？”
    “不答应？秦总，你可要想好再说。”小林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深夜老张的ceo张总可答应我了，无论秦总你过不过去，我们这帮人他可是全收的。”
    他阴狠的视线环绕四周，在其他八人开口前又加了句：“薪水翻倍。”
    简单的四个字如同有魔力一样，瞬间封住了所有人的嘴。哦不，并不包括秦瑞的。
    “呵，还挺下本钱的。”秦瑞手指咔咔咔地敲了几下桌子，笑着摇摇头：“我本来应该挺生气，但不知道怎么就生气不起来。
    算了，你们愿意去就去吧，我不拦着。深夜老张打的什么牌我也能猜出来，无非就是第一步招揽我，招揽不了嘛就把我工作室的人全挖走，让我的直播无限期搁置的同时，他们再搞个山寨的出来。
    行吧，我都懂，但夜火是我的，谁也别想我把它交出去。
    驱鬼直播我肯定还会继续弄，但具体细节暂时不会公布。愿意继续呆在夜火的就留下来，不愿意的也不勉强。大家好聚好散，薪水和奖金我会一次结清，不拖欠。”
    后半段话秦瑞直接是对着其他员工说的，他这做法明显出乎小林意料，小林嚯一下站了起来：
    “秦总，你疯了？！你这是在自掘坟墓！没有我们，你的夜火很快就会变成哑火！你……”
    秦瑞直接伸手打断了他的话：“行了，夜火会不会变成哑火和你没关系了，祝你今后宏图大展。
    看来这夜宵也没法坐下来一起吃了，我换个地吧。”
    他说完就起身出了门，动作干脆到所有人都反应不过来。
    小林被八双眼睛盯着，整个人都阴沉了下来。看得出来他很像追出去，但他也明白追出去一点用也没有，踌躇了一会后还是坐了下来。
    “看来只有进行计划二了，你们怎么说，是继续跟着秦瑞，还是跟我去深夜老张？
    我刚才说的薪水翻倍可不是忽悠你们的。”
    在场的人其实大多是心动的，否则现在就该跟着秦瑞离开表明心迹了。然而不等他们其中一个谁开始表忠心，突然秦瑞又推门进来：
    “小月，跟我回去，有事做了。”
    秦晓月，夜火直播间的网络支持，工作室的又一顶梁柱。
    如果说小林是工作室对外的那根支柱，秦晓月就是对内的，如何提升网络流量，如何和各大网站对接就是她的主要工作。
    “恩？不需要我当间谍么？”秦晓月当即站起身来。
    秦瑞哈哈一笑：“用不着，现在的事比较急。”
    小林在傻眼了一会后急眼了：“秦晓月！你非要跟着他一条路走到黑么？！”
    回过头什么都还没说的秦晓月先噗嗤一声笑了，秦瑞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小林：
    “我们俩可都姓秦，你就真没猜过我和小月是兄妹？虽然是堂兄妹。”
    全场鸦雀无声，秦瑞也懒得再从制高点攻击对方的智商，关上门，这回是真的走了。
    “哥，为什么不让我去深夜老张那潜伏啊，这次是多好的机会。”秦晓月出门走了一段路后还是忍不住问。
    秦瑞晃了晃手机，满脸的志得意满：“因为没必要，小月，不是我吹，驱鬼直播这一亩三分地，深夜老张想插腿都插不进来。”
    “为什么啊，因为小红？可她并不是不能复制的啊。”秦晓月其实还是一头脑雾水，不过她一直跟着秦瑞，一方面是因为兄妹关系，另一方面还是基于对堂哥的信任。
    秦瑞没有直接告诉堂妹真相，因为他还并不确定鬼差老钟允不允许他告诉别人，他只是神秘地笑道：
    “她还真是无法被复制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现在赶紧回工作室去，具体要做什么听我指挥。”
    “现在？”秦晓月瞪圆了眼：“凌晨四点了大哥，我再熬下去就真成仙了。”
    “切，我还不知道，你从晚饭后就在办公室里睡觉，鼾声都传到我办公室了！”秦瑞飞快地挥手：“快去快去，别啰嗦了，没事的话你就继续在办公室睡觉，有事接我电话。”
    “秦扒皮！”秦晓月见抗议无效，噘着嘴走了。
    秦瑞这时的心思哪还有一点在她身上，手机上信息才是他最关心的。
    ‘醒了的话见一面吧，谈谈之后的工作，鬼差老钟。’
    换成其他人在凌晨四点接到这么一条信息，翻个身继续睡算是素质比较不错的，破口大骂的绝对不是少数。
    但秦瑞看到信息如获至宝，当即秒回：‘没问题，我随时可以。’
    ‘你已经醒了？那好，我去你那。’钟衡也才洗了把脸就看到了消息回复。
    还是学生的他是没法理解夜猫子的生活方式的，不过现在是他找对方，对方没睡当然最好。
    脑子里有了想法，钟衡现在就是完全坐不住的状态了。他拿出几块偷藏的蛋糕放在桌上充当老妈的早饭，喝醉的老妈肯定会赖床，等她起来就会以为自己是去学校自习了，完美！
    半个小时后，钟衡走进了秦瑞的工作室。这个时间，他以为就秦瑞一个人在这里，没想到还有个穿着打扮都非常时尚的女孩坐在那打瞌睡。
    秦瑞迎了过来，搓动着双手有些兴奋又有些怯怯的样子：
    “鬼差先生，这次我们要去哪里？会有多危险？”
    “你还是叫我老钟好了，鬼差只是职业。”钟衡拉了张椅子坐下，指了指自己进来后那个还没被吵醒的女孩。“说那些之前，这位是？”
    “她是我的堂妹，秦晓月，小月！”秦瑞一边解释着一边直接往秦晓月脑袋上丢了支笔：“小月是工作室里负责网络技术支持这块的，我们的直播缺了谁都可以，缺不了她，所以……”
    秦瑞的意思很明白了，搞驱鬼直播一次两次瞒过秦晓月还行，次数多了，哪可能继续瞒下去。
    既然瞒不下去，那拉人入伙自然是上上之选。不过秦瑞明白现在说话算数的可不是自己，在钟衡点头前他可不会把真相告诉秦晓月一丁点。

 109、拉人

    “你的堂妹？”钟衡挑了挑眉，他这表情倒不是在表示不同意，而是觉得秦瑞的脑袋是不是有点问题。
    “你确定要让她加入？她知道我们要做什么么？”
    “呃，当然还不知道。”秦瑞摇摇头，随即才反应过来钟衡的意思。是了，搞驱鬼直播那些好处无需多言，他狂热的脑袋似乎忘了一个重要的问题，搞驱鬼直播是tm有生命危险的。
    他秦瑞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豁出命去搏个未来没人能说什么。但很显然，把毫不知情的秦晓月拖进来就很不道德了，别说是堂妹，亲女儿也不应该。
    钟衡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看了看表：
    “给你五分钟，不要强迫她，愿意不愿意不是你说了算的。而且我们需要能信得过的人，你也不想在最要命的时候，却发现同伴跑了吧？”
    “明白，明白。”秦瑞顿时一头冷汗，让他保证秦晓月见到厉鬼不会跑？别闹了，他都没法保证自己不会跑。
    钟衡说五分钟就是五分钟，他甚至不愿呆在办公室里，跑到走廊去转了圈，顺便还上了个厕所。
    等他再回来刚好五分钟，办公室里秦瑞和秦晓月都坐在那，而秦晓月明显是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
    “聊好了？”钟衡笑着重新坐下，用眼神询问着结果。
    说实话，人，他肯定需要。但就像他说的那样，驱鬼是高风险的工作，任何不确定因素都会带来不必要的危险。
    所以人是要的，但宁缺毋滥的底线也必须遵守。
    这次回答的不是秦瑞，而是身体很慌乱，眼神却突然坚定下来的秦晓月。
    “鬼，鬼差先生是么？”
    “叫我老钟就行。”钟衡善意地提醒道，他感觉这姑娘和他想象的好像不太一样。
    果然，秦晓月深吸口气：
    “好的，老钟。我想先确认一下，刚才我哥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就是有关厉鬼的那些。”
    “真的。”钟衡直接点头，他并非不懂委婉，但他认为这时候直接显然比委婉更易取信于人。
    “厉鬼是真的，危险也是真的。我之所以希望通过直播的方式将厉鬼的存在传播出去，就是为了让更多的人有所准备。现在我们经历的一切，仅仅只是个开始而已。
    你想要加入，没问题。只要没有主观上的恶意，我不会刻意阻拦谁加入我们。但是丑话必须说在前面，做驱鬼直播的危险是你想象不到的。
    虽然你的工作只是网络支持，但别以为躲在办公室里就会安全。你们工作室的小九和小兰就是在工作室里被厉鬼掳走，那种情况下，我能救回你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当然，危险说完了，好处我也得说一说。
    首先就是名声，全世界第一个真实的驱鬼直播，虽然现在相信我们是真实的人不多，甚至可能没有，但历史绝不可能忘记这一刻。
    再说点实际的，真正的驱鬼你应该也通过上次的直播见识过了，那种声光场面，加上恶鬼的模样，可不是电脑特效能做出来的。
    这些会让我们的直播独一无二，短时间内，甚至可能几年内我们都不会有真正意义上的竞争对手。从这些方面带来的经济效益有多少，我想不用我多说了，你应该比我了解。”
    说到这，钟衡摊开手，直视着秦晓月的双眼：“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一边是可能丧命的风险，一边则是短期内可见的名利双收。
    选择哪一边都不会有人取笑你，但你的选择权只有一次，加入或者离开，选吧。”
    秦晓月一直没说话，但心理活动显然非常剧烈。她的胸口不停起伏着，脸颊也如涂了腮红似得鲜艳。
    咬着下唇，她并没有直接就选：“如果加入，我还能退出么？”
    “当然可以。”钟衡并没有切断这个可能，但他的眼神还是凌厉起来：“退出没有问题，但有三个条件必须遵守。
    第一，不允许在任务进行中退出；第二，退出后不允许与他人分享工作室内的情况；第三点，退出后不允许再回来。
    就这三条，要加入就必须遵守，如果不遵守，到时找上你的，可不会是警察。明白么？”
    钟衡没有表现地过于善意，以免引起秦晓月某些不必要的侥幸。有句话叫勿谓言之不预也，还有句话叫不能不教而诛。
    所以该说的他都说了，秦晓月再做下的选择才是真正的选择。
    “好，我加入！”秦晓月在钟衡才落下话音时便大声回应道，随后便全身剧烈地颤抖起来，像是害怕，但其实应该是兴奋，秦晓月在为自己做出的决定而兴奋。
    “好吧，欢迎你，新成员。”
    钟衡伸出手与秦晓月握了下，现在他们的直播小团队有四个人了。当然还有赵三的事，不过现在钟衡只找秦瑞，赵三还是让他多睡会吧。
    旁边一直当闷葫芦的秦瑞见尘埃落定，虽然因钟衡之前的话显得有些担忧，但并没有在这时候说什么扯后腿的话，毕竟钟衡还是给秦晓月留了后路的。
    搞定秦晓月，钟衡没什么顾忌了：“秦瑞，我先直接点好了，上次的直播我可以分到多少钱？”
    “上次的直播么？五十万。”秦瑞不假思索地报出这个数字。
    不等钟衡开口，一旁的秦晓月心直口快：“那不是驱鬼直播的所有广告收入么？”
    “只有这么点？”钟衡瞪圆了眼，这可和他心里的数字差距有点远。
    秦瑞讪笑：“是少了点，主要怪我，上次在直播前我还是将信将疑，就没敢找广告商。这些广告费还是通过录播视频弄来的，所以就少了点。
    不过没关系，可以全部给你的。是我的失误，就算对我的惩罚好了。”
    “只有五十万……”钟衡挠了挠下巴，眼睛瞄在秦瑞身上：“你有存款么？就算我借的。”
    秦瑞错愕了一瞬，接着就变得非常尴尬：“那个啥，我三个月前才刚买了一栋房子。海都的房价那个，哈哈哈，现在我全身上下就一万出头。”
    “还差五十万，我应该先打电话的。”
    钟衡捏了捏鼻梁，现实与预计相差地有点远，这可怎么搞。
    他其实也是个怕麻烦的人，其实这时候也该问问刘勇那边到底有没有把金色池塘的房子卖掉了。那里有五百万，怎么都该够用。
    但万一刘勇还没搞定这件事，这个可能性很大，有了上次吴晨晨的立威，刘勇卖掉了房子不可能不和他说声。
    难道只能催下刘勇了？房子稍微降点价也可以，钟衡为了接下来做的事，必须要钱啊。

 110、大手笔

    “只缺五十万是么？”刚刚加入的秦晓月探过头来有话要说。
    “对，我现在需要一百万，为之后的直播做准备，也是为你们的安全做点准备。”钟衡没隐瞒，他一次要这么多钱可不是为了花销什么的。
    秦晓月一边听着一边点头，手很自然地就拿了一张银行卡放到桌上：
    “这张卡里正好五十万，你先拿去吧。”
    “你哪来五十万？！”秦瑞震惊了，老妹这不声不响地，比自己还有钱啊！
    秦晓月其实家境一般，父母倒是都有工作，家里一套房，仅此而已。这样的家庭要一下拿出五十万来，基本可以说是要砸锅卖铁了。
    但秦晓月居然眼都不眨就拿了出来，无怪乎秦瑞要惊讶。这钱肯定不是她爸妈给的，那从哪来就是个大大的问号。
    秦瑞脑子里顿时冒出n多不好的念头，眼神也变得怪异起来。秦晓月顿时一个白眼飞过来：
    “秦瑞你想什么呢！这钱是我三年的奖学金好么，爸妈都知道的！”
    “哎？奖学金啊，呵呵哈。”秦瑞赶紧侧过脸去，不让秦晓月再看自己的表情。
    钟衡才不管秦瑞转了些什么龌龊念头，拿起秦晓月的卡不客气地塞进口袋：
    “好，第一个问题解决了。秦瑞，待会八点半，你和我分别多去几家金店，能买多少就买多少千足金回来。五十万全部买掉，一分别剩。
    我算过，五十万应该能买1400千克千足金，只能多不能少。明白么？买完立刻回来，我要在上午就把准备工作全做完。”
    “好，好的没问题。”秦瑞当即答应下来，虽然他也奇怪钟衡要买千足金来做什么。但非凡人的世界他哪懂半点，既然决定了要跟进，那么听话就完事了。
    钟衡对这件事是真地上心，也不拖延，决定好了马上出发。
    看他出门，秦晓月也蹦了起来，冲秦瑞摊开手：
    “哥，给我二十万，我也去。”
    “哈？你当我不会买黄金？”秦瑞当然不干，钱肯定是握在自己手里才爽，哪怕是要花出去，那也是自己花出去才更爽。
    秦晓月也有理由：“我当然知道你会买，但你一个人要弄多久？我们分头去买，半小时就回来了你信不。
    我今天才第一天加入，让我表现一下嘛。”
    秦瑞emmm嘴，他必须承认秦晓月说得没错。但把钱转到秦晓月账户上时，他还是不免一阵阵肉痛。
    “必须花光，一毛不许剩！”他瞪着眼像在下命令。
    秦晓月小鸡啄米一样点头：“嗯嗯嗯，放心放心，肯定会花光的。嘻嘻，果然花自己的钱最心痛，花别人的钱各种爽！”
    秦瑞还能说啥，只能安慰自己，反正都是要花掉的，谁花还不一样。
    拿几十万买房子这事他干过了，拿几十万买黄金这事他还是第一次干。说起来还挺刺激的呵，这么大手笔的花销，换在正常的日子里，打死他也不敢这么花。
    也只有这样他才能安慰一下自己了，啊，还是感觉好肉痛。
    这边秦瑞花钱各种纠结，先出去的钟衡也没好到哪去。记忆中的未来当然也花过大钱，但那是十年后二十年后的事了。
    现在的他就是个毛头小子，记忆是增多了，但心境可不会那么容易改变。
    总之一下要花掉五十万，哪怕知道这钱是必须得花，而且以后肯定要花更多，钟衡也没法一下就控制好自己加速的心跳。
    三个兴奋的乡巴佬这就开始分头行动了，然后过了四十分钟，他们重新回到夜火办公室。三人眼里的兴奋现在全被茫然取代了，花钱本来应该很爽，但当你在金店开口我要买一公斤金条，旁边立刻有人跟着叫来两公斤三公斤，这种体验真会让你感觉手里拿着的不是夏币，而是樱花元。
    所以本该去享受的‘土豪们’瞬间被现实狠狠打击，一时间都有点不太想说话。
    几分钟后，还是钟衡先缓过来：
    “好了好了，钱以后都会有的，先做正事吧，想想钱重要还是小命重要。”
    只见他打开带回来的一只箱子，露出里头沉重的东西。
    “这是什么？”秦瑞和秦晓月都傻眼了，这么傻大黑粗的东西哪来的？干嘛用的？
    “没见过吧，哼哼。”钟衡得意地笑道：“我就从金店买来的，这是融化金子用的锅炉。待会别怕痛啊，我要给你们用金子纹纹身。”
    “融化的金子纹在身上？不是吧。”秦瑞想到那画面便浑身一激灵。
    秦晓月也没好哪去，嘴唇哆嗦着冒出个词来：“炮烙啊？”
    钟衡哭笑不得：“没那么可怕，不会让你们受伤的。总之，我会先纹好吧，你们先看着。”
    “哦哦，那可以。”秦晓月立刻换了脸色，这变脸的本事着实有些厉害。
    秦瑞还是在摸胳臂，大概觉得待会会纹在这里，现在已经有些幻肢痛了吧。
    “锁门。”钟衡不多废话了，走进最里间的办公室，拉上窗帘，给小锅炉通电。
    虽然黄金是很容易融化的金属，但这是相对而言的。要让锅炉达到能融化黄金的温度，等待必不可少。
    看了眼温度显示，钟衡估摸着还要至少十分钟才能开始融化第一块一公斤的金锭。这点时间，他可以和秦瑞再聊聊了。
    不对，是秦瑞想和他聊聊，并拿出自己的笔记本电脑。
    “老钟，我这段时间也没闲着，在网络上筛选了这么些疑似真闹鬼的事件，我觉得我们的直播就可以从这些事件开始。
    不过我只能通过事件细节的多少来筛选出哪些更可能是真的，再往下筛选就没办法了。毕竟我其实什么都不清楚，比如厉鬼是怎么出现的，它们的存在规律是什么样的之类。
    如果我知道多一些的话……”
    钟衡看着笔记本上那些事件目录，一边点头一边说：“等你接触的多了，该知道的都会知道。它们可是鬼，你不会还想让我写本说明书出来吧。
    没有这种东西，硬要说厉鬼有什么特点的话，它们不会被普通的物理攻击伤害到。普通人面对它们，就像臭虫见到了人，最好祈祷自己逃地更快一点。”
    “这，这么绝望的么？”秦瑞缩了缩脖子，感觉后背上有丝丝寒意爬上来：“可你也说过，厉鬼以后会越来越多。那普通人最终不是会死光光？”
    钟衡沉默了半秒，随后嗤笑：
    “你当我们都是吃干饭的么，这些不是你该考虑的。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你不会以为鬼差只有我们几个吧？”
    “那就好，那就好。”秦瑞没察觉钟衡的迟疑，只当对方是不屑回答自己的幼稚问题。
    确实如此嘛，身为普通人，为整个世界操个什么心哦，还是专心专心做好驱鬼直播的后勤工作吧。

 111、纹身

    去上厕所的秦晓月刚出来只听见些许余音，她看秦瑞在用力点头，用疑惑的目光望过去。
    秦瑞却不想再提起这个让人心尖儿颤的话题：“傻站着干什么，弄几杯咖啡来啊。”
    狐疑地看了看秦瑞又看了看钟衡，秦晓月转身去了茶水间。她本就不是个心思多敏感的人，否则又怎么会热血冲头加入个前途不明的驱鬼直播呢。
    十分钟过去，钟衡连第一个事件都没看完。不过没关系，现在是纹身时间，比枯燥地看文档可好玩多了。
    插着电的小锅炉还是漆黑一大块，但锅里的金锭已经融成了碗大的一池金汤，时不时还咕噜冒个气泡出来。
    隔着还有一米远就能感觉到锅炉里的高温，秦瑞和秦晓月都不敢再靠近，钟衡则拿出一支特质的钢刷，在金汤里搅动了一下。
    这钢刷的针毫被钟衡掰成了毛笔的形状，正好能存住金汤，然后用来勾画。
    他摞起衣袖露出胳膊，钢刷毫不犹豫地一刷而上。
    “嘶！”秦瑞和秦晓月齐齐倒吸一口凉气，却见钟衡眼也不眨地很快在胳膊上写下一个好似小篆‘金’的字符。
    并没有听见什么滋滋滋金汤烧灼皮肉的声音，也没闻到什么可怕的味道。‘金’字很快在钟衡胳膊上成型，袖子一放下来，什么也看不到。
    “不痛么？”秦瑞忍不住问道。
    “有一点刺痛而已。”钟衡又把胳膊亮了一下，金字已经彻底冷却暗淡下来，乍一看就像是长在胳膊上似得。
    当然，那金字就是阴文‘金刚印’，可不是什么小篆。用千足金再加上一丝阴气，纹在身上远比用血水画印要好。
    不但留存时间更长，爆发次数也更多。不会再像原来似得，爆发一次就没用了。
    在未来，因为黄金的这项功能被发现，导致它的价值几乎是呈指数级地上涨。哪像现在两三百夏币就能买到一克，即便钟衡六七十岁时已是魔级鬼差，使用黄金铸造阴文也得数着克数地来。
    现在一百万夏币就能买回一公斤半，实在是难得地奢侈。
    “你们先试试，还是等我再纹一个？”钟衡拿着钢刷，又准备往锅炉里蘸。
    他可不是说笑，买这么多黄金，他今天是打算要全部用光的，能纹几个纹几个。而且还要纹一个大的，光那个阴文可能就需要一斤左右的黄金。
    “好像真地没烫伤哎，也不肿。”秦晓月直接凑到钟衡的胳膊上看，这时也不顾远近了。
    让两个大男人都没想到，她看过后直接举起手：“光看着太渗人了，让我先纹吧。”
    看胆量的事居然让妹妹抢先了，秦瑞脸皮有点挂不住，脱口而出：“我下一个。”
    “没问题。”钟衡从善如流，让出了座位。在秦晓月坐下前他还是好意安慰道：“放心，真地不痛，顶多有点点烧灼感，一定要忍住。”
    “好！我一定忍住。”秦晓月坐下就开始脱衣服。她穿的是件开肩棉衫，后背上是拉链连着。拉链拉下，大片雪白后背全露了出来。
    “我艹，你搞什么，纹胳膊啊！”秦瑞还以为秦晓月是听岔了，大声纠正。
    秦晓月却只是耸耸肩：“能纹胳膊肯定也能纹背吧，我才不要纹胳膊上，万一让爸妈看见，可有的念叨。
    就纹背上吧，反正我也不打算穿露背的晚礼服。”
    女孩子都不在意，秦瑞能有什么意见。终究只是堂哥，不是爹妈。
    看着皮肤娇嫩的美背，除了心跳加速了一下，别的倒是还好。毕竟纹阴文需要很大的专注，是件严肃的事，容不得一点分心。
    “不要动，我开始了。”钟衡手开始动起来，一只手压住秦晓月的肩膀，一只手拿起钢刷。
    秦晓月嘴上说得豁达，身体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有了反应。皮肤上不但冒出了鸡皮疙瘩，肌肉也在微微颤抖。
    但钟衡的手温和却十分有力，稳稳地压住秦晓月，同时也不会让秦晓月很难受。
    钢刷极快地落在娇嫩皮肤上，唰唰唰几笔便是一个拳头大的金字。只是这金字与钟衡胳膊上的写的不同，更像是个‘帛’。
    “好了。”钟衡下手快收手也快，金字凝固，他的钢刷也正好抬起。
    “已经好了？”秦晓月超级诧异地，脸上满是惊喜：“真地不痛哎，秦瑞，快拍张照片给我看，我看看好不好看。”
    好吧，女孩子果然是女孩子，首先在意的还是颜值，而不是那金字到底有什么功用。
    秦瑞当然得满足她，毕竟办公室里一面镜子都没有。
    从照片里看着背上的‘帛’，秦晓月嘻嘻笑道：“还挺好看的，老钟，这个字是念吊么？有什么用啊。”
    终于问到正点上了，钟衡清了清嗓子，开始解释：
    “首先，这个字不念吊，它也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字，它是个符印。你可以称呼它‘龙甲印’，作用很简单，如果有厉鬼攻击你，它会立刻发动挡住攻击。
    但记住，它一次阻挡厉鬼攻击的时间只有五分钟，所以在五分钟内，你必须跑得越远越好，直到跑到安全的地方。
    还有，它使用过一次后，必须让我再次充能才能使用，可不要把它当什么终身装备。”
    “这，这么厉害？”秦晓月两只眼睛就像要冒出星星来了，它还以为纹身的功能顶多是那些玄之又玄增加运气啊或者辟邪之类。
    哪晓得是真会有这么明显效果的，听着也太玄幻了好不好。
    钟衡笑着肯定道：
    “就是这么厉害，不用怀疑它的效果，因为你们可能很快就会用上它。”
    “也请给我纹一个吧。”秦瑞之前的想法和秦晓月差不多，也以为纹身就是辟邪之类的作用。
    现在知道这玩意是真有保命效果的，什么可怕不可怕，痛不痛的，直接被他全抛去脑后了。
    来嘛，纹嘛，不过还是纹胳膊好了，纹背上感觉还是会很痛。
    恩？纹好了？秦瑞看看胳膊上的‘帛’，又眨眨眼。这好像比打预防针还轻啊，但金子明明都融化了，怎么可能不烫呢？
    烧灼感是有点点，但太微乎其微了，冬天捧杯开水在手里可能还要更烫些。
    “不要问我是怎么纹的，说了你们也做不到。”钟衡看出了秦瑞眼神里的疑问，但并不打算解释太多。

 112、悬赏

    金子融化了没错，但掺入了阴气，温度什么的都被阴气包裹在其中了，当然不会再烫人。
    这是鬼差才能做到的事，仔细解释给他们听没什么意义，索性不说最好。
    接着钟衡又继续在自己身上纹起来，之前纹了左臂，现在是右臂，接着是胸口。以钟衡鬼级的能力，目前三个纹身就是极限了，而且第三个纹身还特别复杂。
    右臂金刚印，左臂无影印，钟衡当然不会在自己的胸口纹阳雷印，那是把自己当移动炸弹用。他纹的是个新的阴文，而且是个在常态下他根本无法使用的阴文。
    ‘龙炎印’，钟衡原本从未想过会在力量达到害级前使用这个阴文符印。但思路一开放，便发现很多在未来记忆里束手束脚的经验貌似都可以试着打破一下。
    在钟衡未来的记忆里，把力量提升到害级前，他根本没多少资源可以用来使用，自然各个方面都显得扣扣索索。
    现在则完全不同，现在的世界他可以大把大把赚钱，而且这些钱还能大把大把换成资源。资源是什么，资源就是力量！
    可笑钟衡拥有未来的记忆已经两周多了，现在才想到这点。
    不过现在想到也并不晚，越级在胸口纹下‘龙炎印’是第一步。‘龙炎印’顾名思义，能在瞬间爆发出能融化金属的高温。
    高温还是物理层面上的，阴气催动的龙炎对厉鬼的杀伤更是强效。害级以下厉鬼最多在龙炎中坚持两秒就会魂飞魄散，害级厉鬼被正面喷中同样会伤筋动骨，而且这种伤害恢复起来非常缓慢，是有效降低敌人威胁的方法。
    未来的钟衡其实并没有很好地利用过龙炎印，因为他掌握这枚符印的时候已经到了魔级。那时的龙炎印对他而言连食之无味的鸡肋都算不上了，对害级厉鬼的伤害还不如他随手一挥。
    但现在，龙炎印毫无疑问将在短时间内成为他的杀手锏。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充能时间太长，需要三天。
    也就是说，做为杀手锏，龙炎印三天才能使用一次。
    不够么？绝对够了啊，钟衡自觉又不可能三天就消灭一只厉鬼。
    看着占据了钟衡半个胸口的硕大纹饰，秦瑞和秦晓月都在一旁咂舌。
    “快两斤黄金了，纹在身上。哇塞，我从来没想过可以这么奢侈用黄金的哦。”
    “就当是人生第一次，开荤了嘛好了。”秦瑞调笑道，他在最初的震撼后，反而比秦晓月更能接受钟衡的特立独行。
    毕竟最刺激的都见识过了，这些，稍微适应适应就好。
    要说两斤黄金纹在身上有什么感觉？钟衡真没啥特别的感觉。现在是只能纹三个，等以后纹纹上十七八个的时候，大概才能有那么一丝沉坠感吧。
    秦瑞的笔记本电脑再次打开，钟衡坐在中间，他和秦晓月分立两旁。
    三个带金人士再次开始认真工作，可惜站着的两个除了喊几声666外，还不能提供什么有用的意见。
    钟衡还是保持着之前的速度翻阅文档，足足两个钟头后，他才啪一下敲了键盘空格键：
    “好了！”
    “哎哟，好了？”秦晓月嚯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她竟是睡着了被惊醒。
    秦瑞不满地白了她一眼，但也没说啥，赶紧去看钟衡钟衡挑出来的事件。
    “一二三，只有三个？”秦瑞傻眼了，他这么多天来筛选出了一百多个灵异事件和灵异地点，结果只有三个入选，说实话他的积极性有点被打击到了。
    钟衡笑着安慰：“别多想，我只是先挑离海都最近的，具体这三个地方是不是真有厉鬼，还得去看了才知道。
    其它的事件之后还可以再挑，不用急着删掉。”
    “只是就近啊，还好还好。”秦瑞松了口气。
    钟衡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就从第一个地方开始吧，挺适合的，他们正好也在悬赏。”
    秦晓月没插嘴，只是快速地用手机搜索了一下钟衡指着的文档中的地址。
    “找到了，不远哎。”她举起手机，手机上电子地图立刻显示出了位置，以及从这里过去要耗费的时间。
    钟衡看了眼立刻起身：
    “开车要两个小时啊，不算太远。那么现在就出发吧，争取晚上能回来。”
    “晚上就回来？不用在那过夜么？”秦晓月一边跟着起身一边诧异，她都打开酒店软件准备订旅社了。这也是以前的习惯，夜火恐怖直播可都是晚上进行的，到达拍摄地后立刻订酒店是常态。
    “当然不用。”钟衡回过头来给了她一个渗人的笑：“谁和你说，厉鬼只有晚上才出来的。”
    田家村最近有些不安宁，不单是因为短短一周时间，村里就有三个娃游泳溺死了。还有村头老田家一圈刚要出笼的鸡一夜间全部死光，村尾老老田种了三十几年的老桃树突然凋谢枯死。
    这几件事一下全集中在一起，老田和老老田现在天天跑村长家闹，叫骂声半个村子都听得见。
    反倒是死了娃的那三家人表现地很克制，除了放放哀乐，哭几嗓子，再没多余的动作。
    田友康这几天被老田和老老田吵地头大，一个死了鸡，一个死了树，都说是村里风水有问题才出事，要村委会赔偿。
    tn地，都当村委会是善堂么？村委会的钱就是大风刮来的不成！？
    身为田家村村长，田友康快四十年的村长生涯一直都很顺风顺水，这两年已经在考虑是不是该找个人把村长的位置传过去了。
    村长虽然需要村里所有人投票产生，但前村长是有推举权的，而且这个推举权非常关键。
    只是他考虑了快三年也没定下来自己该什么时候退，结果今年也不知撞了什么邪，上半年还好，下半年这接连三起大事，直接把他整地焦头烂额。
    “好了！都给我安静一点！”田友康终于被两人吵地发了飚，他手里的黄花梨拐杖重重在地上敲出两个坑来。
    “一个要鸡，一个要树。行，老子都给！你老田，明天来拿鸡仔，老老田，明天来拿树苗。
    就这样了，不要？不要明天就别来！”

 113、二伢子

    老母鸡变成了鸡仔，三十几年的老桃树变成了树苗。但老田和老老田没有露出一丝不满，反而兴高采烈地谢着走了。
    毕竟鸡死了、树枯了，这都是意外。村长若不补偿，损失就纯损失了。
    现在要到了鸡仔和树苗，再养就是。回头死掉的老母鸡还能吃，枯死的桃树还能劈柴或做家具嘛，总之不亏。
    等两人走远，田友康才骂骂咧咧地回到办公桌前，拿出本破旧的作业本，又拿出笔来在一页空白上记账。
    “十只鸡仔，记二十只好了，两百夏币。一棵桃树树苗，两棵，哦不，三棵好了，正好家里的院子有点空。”
    能识文断字也是做村长的必要条件之一，没这技能，四十年村长当下来，田友康怎么给自家盖起大房子，怎么给自家三个儿子都讨上好媳妇。
    什么？贪污公款？这叫合理分配！没他那几笔字，老田和老老田毛都捞不着一根！
    满意地找出村委会公章在作业本上盖上，田友康翻出另一个抽屉里的保险柜钥匙，准备去取钱了。
    没错，村委会里他既是村长也是财务，啥啥都一把抓，不假他人。
    这么多年没人提异议么？开始时还有，后来大家发现田家村一点富裕的迹象都没，便一个个熄了心思。人都是有野心的，油水少地可怜的地方谁愿意惦记。
    身上多了两百夏币，田友康美滋滋地准备去称两斤猪头肉回家喝酒。
    他哼着小曲关上村委会大门，从大门外这条还算平整的泥巴路笔直走出去，十分钟就能看到自家小楼的屋顶。
    而这一路上，他正好也会经过淹死了娃的其中一家人门口。
    不大的村子，这样的意外已经很多年没出现过了。田友康虽然是个非常贪钱的狗头村村长，却不代表他就不爱护村民了。
    否则老田和老老田哪能在他那捞到半点好处，他也不可能真地关心哪家出意外死了人。
    “没的是田耕家的二娃子吧？”走到那家人门前，田友康停住了脚步，侧头往里看。
    刚出事那会他就一家家都慰问过了，但慰问就是走过场，小孩下水淹死了谁也怪不得。昨天这里有多热闹，今天这里就有多冷清。
    哀乐还在放着，但哭丧声已经停了很久，反正田友康半声没听见。
    田友康脚步顿了顿，思虑了半天还是脚后跟一转，径直往屋里走去。
    田耕家也是建了小楼的，小楼前是一重围了墙的院子，招待朋友亲戚啊一般都在院子里。昨天哭丧也是在这，花圈、棺材什么的也都放在这。
    “田耕啊，田耕？”进了院子，田友康除了花圈和棺材外，却什么人也没见着。
    在外头的时候就知道里面冷清，可也没想到会冷清成这样。田友康狐疑地看了眼田耕家的三层小楼，想着总不可能亲戚朋友什么的全进房子里去了吧。
    小楼虽然是三层，但也只有一层是客厅，谁家的亲戚朋友不得有十几二十个，全窝在客厅得有多挤。
    田友康在屋外喊了几下却没人应，他有心想走了，可又想着，既然来都来了，总得和人见上一面，不然别人还以为他是来做贼的咧。而且也要提醒下田耕，小孩已经走了，最好早点下葬，天气热，热出味道就不好了。
    小楼的门是虚掩的，田友康走过去正要推开，突然浑身一激灵。他闻到了一丝很不好的味道，不是尸臭，是血腥味。
    非常浓烈的血腥味从门缝里飘散出来，这绝不是杀只鸡杀只鸭能弄出来的。
    门被田友康惯性地推开了，午后的阳光铺撒进去，照亮了一地狼藉。
    血啊，五十多平的大厅里全是血迹。东一块西一块，血水横流，而且都还没有干涸。
    没有人会用自家的大厅来杀鸡宰鸭，更别提把血水弄得到处都是。
    还好大厅里没看到尸体什么的，田友康虽然被吓了一跳，但还没被吓到转身就跑的程度。
    只是眼前这一幕还是让他想起了很不好的东西，曾在田家村存在，但已经消亡了几十年的事务。
    血祭？田友康陡然瞪大了眼，他没想到村里明令禁止血祭五六十年过去了，居然会再次见到这儿时让他吓尿了裤子的一幕。
    如今人老了，心理素质也强了不少，人没被吓瘫，还有心思冲着里头吼：
    “田耕！你tn地在家里搞啥！？你是日子不想过了吧，快滚下来！”
    吼完了，心气一散，再被地上血腥味一冲，田友康整个人都感觉有些虚了。他抖抖索索地摸出手机，决定先报警。
    就在这时，楼上悠悠传来个声音：“康爷爷，我下不来，你上来好不好？”
    哐当！田友康手中一个不稳，手机落在地上摔成两半。
    “田，田，田二伢子？”田友康还好有拐杖撑着自己才没瘫倒，回过神来掉头就跑。身后的小楼大门就像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他不敢再多看一眼。
    出了院子田友康才感觉稍微好点，忍不住又回头望向小楼的二楼，这一眼看得他全身僵硬。
    只见二楼的窗户旁，一个小小的身影正站在那里往下看。玻璃后的眼珠子与他笔直对视，冰冷、死寂。
    一股寒意瞬间从头浸到脚，田友康再不敢多看，蒙着头就往家里跑，平日里没什么劲的腿脚此刻仿佛充满了力气。
    他要回家，他要拿手机，他要报警！他要告诉警察，淹死的田二伢子又活过来了，还把全家人都给吃了！
    “老钟，我们到田家村了。”唯一有驾照的秦瑞又对照了一下手机地图，然后冲后座上的两人摊手。
    “车开不上去了，接下来怕是只能走。”
    “走就走吧。”钟衡并无异议，而且第一个下车。他仰头往上看，山坡顶处已经能看到山村的轮廓。
    除掉山坡这个因素的话，到也没多少路程，就是坑坑洼洼比较难走。
    秦瑞把车停好后跟了上来，秦晓月也一起。别看秦晓月细皮嫩肉地，走起山路来比秦瑞还快一些。
    开车过来花了两小时，上山路又花了半小时，秦瑞走到村庄时已经累地像哈巴狗一样喘气。秦晓月的后背也被汗液浸湿了，再看钟衡，完全和没事人一样。

 114、僵硬的笑

    “我去探探路，你们就在这等我。”
    钟衡瞅了秦瑞一眼，感觉这家伙的体力着实不行。以后得想办法让他提升下身体素质，和厉鬼干架是指望不到他的，但总不能逃跑都跑不过吧，那就太丢人了。
    钟衡还是有些强势的，他并没有和两人商量的打算，说完就径直往村里走去。
    “这里就是网上那个悬赏和尚道士的鬼村？看着挺普通的嘛，一点诡异气氛都没有。”秦晓月见秦瑞不动，便也没跟着。她找了块大石头跳上去，抬目远眺。
    田家村位置虽然偏了点，但就是个普通村落。村里也有水泥路，虽然碎地不成样，房子有平房也有小楼，砖头的和水泥混泥土的掺和在一起，和夏国其它的村子没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而且现在中午还不到，阳光特别好，山坡上的村子看着还有些美感，又哪像个鬼村了。
    “鬼村会在脸上写着我是鬼村？”秦瑞没好气地反驳道：“那个发悬赏的说自己是村长，如果他真的是村长，那么他描述的那些事，就有很大可能是真的。
    嘿嘿，死人复活，活死人吃活人，听着就很有爆点。如果这次事件是真的，又能做成直播，那点击流量，啧啧，想想都流口水。”
    秦晓月搓了搓肩膀，笑容有点干：“不会这么快就接触到吧？我是说，我好像还没做好准备。真要见鬼了？还是白日见鬼，总感觉有点不真实。”
    “人生啊，总要有个第一次的对吧。”秦瑞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虽然是见鬼，但我们至少是有准备地见，总比晚上走在路上，突然冷不丁地撞到一个好吧。”
    “呵呵，你的安慰真有效果。”秦晓月懒得理他了，继续找高处探看整个村子的状况。
    看着看着，终于让她发现了一丝不对：“秦瑞秦瑞，你快过来！快点！”
    秦瑞才刚恢复了一些体力，实在不想动。但秦晓月叫地很急，他只能挪着步子过去，再慢悠悠地爬上秦晓月蹲着的大石头：
    “叫什么啊，让我看什么？”
    “你看，你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秦晓月手指着村子的方向，顺着她的指尖看出去，看到的分明就是田家村中心的公用大道。
    大道上来来往往的人并不多，但还是有几个的。有的空手闲逛，有的则挑着东西像要拿去哪里。
    很正常的村庄一景啊，秦瑞没看出有什么不对的。但他没急着下判断，秦晓月总不可能胡诌，他耐着性子又多看了一会。
    “看出来了么？”秦晓月问道。
    “还没……，等一下。”秦瑞眼睛瞪久了有点累，擦了擦再看，突然就发现了之前没注意到的地方。
    “哎？那个挑扁担的是不是来回走了两次了？”
    “你发现啦！”秦晓月有些紧张地抓着秦瑞的衣服：“不止挑扁担的，街上走着的那六个人都在来回走，他们连表情都没变，好恶心。”
    村民在自家村里来来回回地闲逛，这听起来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但谁闲逛时会一直挑着个看上去就不轻的货物，居然也一点没有累的表现。反正不可能是正常人能做到的事，还有那个总到大路中央就笑一下的女人，皮笑肉不笑，远远地看着，就像脸上带着的是个面具。
    咕噜，秦瑞咽了口口水，现在更感觉钟衡不让他们跟进去是非常明智的决定。没一会他眼角一瞥，便看到钟衡从大道上走了过去。
    “老钟不会出事吧？”话是秦晓月问的。
    在这点上，秦瑞的信心则更足些：“不会有事的，不然他不可能一个人过去。你看，他也发觉不对了。”
    在两人的视线尽头，钟衡正好走到在僵硬笑着的的女人面前，看着这古怪的女人，钟衡停住了脚步。
    钟衡察觉不到怪异么？刚进村子时他就感觉到不对劲了。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也很好，但一个很好的村子里，是不应该散逸着若隐若现的阴气的。
    虽然这些阴气还没浓郁到对人有害的程度，但阴气就不该在正常情况下出现，更别说在活人的村庄里散逸。
    在村中央的大道上走了没多久，他第一个就注意到僵硬笑着的那个女人。他记得那女人之前好像两次从身边走过了，一来一去。
    现在是又在来的路上，那僵硬的一笑，也不知道是在笑自己还是笑路人，那眼神就不像有在看任何人。
    “你在笑什么？”钟衡也不往前了，直接冲女人问道。
    女人的笑容猛然收敛，就像从未笑过。她僵硬的眼神也瞬间变得灵动起来，看钟衡的眼神就像在看个变态：
    “谁笑了，有病。”
    她真地不再笑了，而且走出去没几步就偏离了之前的路线，走路的姿势也自然了很多。
    钟衡挠挠下巴，若有所思。他没半分迟疑，转身就向一旁正走过来的挑夫迎去。
    “大叔，你挑着担子来回走，不重么？”
    挑夫愣了下，又左右瞅了瞅，僵硬的面孔上扬起个笑脸：“小伙子你在跟我说话？我啥时候来回走了，又不是有毛病。
    这一挑柴火我要赶紧送回家咧，哪有时间在外头晃荡。”
    他说完不再搭理钟衡，挑着扁担前脚一转，下坡进了巷子。
    “有意思。”钟衡笑了笑，并不打算追着那个挑夫过去。他估计就算追上去也看不到什么，挑夫肯定是回家了，也肯定在急吼吼地卸柴火。
    无论挑夫还是僵笑的女人本身都没问题，有问题的是钟衡一问话就从他们身上消失的那股阴气。
    钟衡又转头看向另外几个仍然在他身边来回走动，目光诡异，表情僵硬的家伙：
    “还真是够嚣张的。”
    这是明目张胆的监视，对方完全不在意会不会被发现，又或者说，它根本没想过自己会被发现。
    不过钟衡暂时也没搞清这个可能是厉鬼的家伙是怎么监视自己的，是能力么？如果是的话倒是好事。拥有观察类能力的厉鬼是弱鸡中的弱鸡，拿来做直播对象最好不过。
    但现在不好断言，拥有操纵活人能力的厉鬼也能做到这些，两者的危险程度不可同日而语。

 115、不速之客

    还是先找到那位悬赏人好了，钟衡懒得再浪费脑细胞，也不管那些奇奇怪怪的活人，径直往村中最大的那栋房子走去。
    青砖黑瓦，五层小楼，院子里还有大理石做池子的小花园。这样的配置别在说在一般山村，就是放在度假村也不是户户土豪都能有这样的配置。
    “还真是村长，田家村村长，没说谎啊。”钟衡看了眼铁门，上锁了。门柱上有门铃，但按下去一点动静也没有。
    不过没一会就有脚步声传过来，铁门嘎吱打开，露出张少女的脸：
    “你找谁啊？”
    “田家村村长，是住这里么？”钟衡笑着问，这少女是正常的，身上没有半点阴气缠绕。
    “你也找村长？你是做什么的？”少女看起来警惕性很强，铁门虽然打开，门上还挂着防盗链。
    钟衡不以为意地摊手：“你们这么偏僻的村子，我一个外乡人过来，除了是为村长的悬赏，还能为什么？”
    “你也为悬赏来？”少女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摇摇头：“可你看起来既不像道士也不像和尚啊，你也能驱鬼么？”
    “这个就不是你能判断的了，不请我进去么？村长应该很急着要见驱鬼人吧。”
    钟衡不再回答小女孩的问题了，他看出来少女只是好奇，穿着很普通，并不像这豪宅里能说上话的人。
    果然少女撇撇嘴，露出有些不甘心的神情，但还是打开了门。
    “就在一楼，大家都在一楼。”
    “大家？”钟衡注意到了少女的用词，在这种时候，着实显得有些奇怪。
    少女却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村长发出的悬赏可是十万夏币，你不会以为就你一个人看到了吧？”
    “是这样啊。”钟衡倒也没什么想不明白的，哪怕到未来恶鬼遍地走的世界，一个悬赏有十几上百人来抢一样是常事。
    财帛动人心，十万夏币虽然不多，但也不少，足够引动一些神神鬼鬼来掺和一脚。而且钟衡也不敢说全世界现在只有他一个鬼差，毕竟他自己都能生生培育出一个赵三来，又怎敢说别人不行。
    跟着少女没走几步，钟衡已经听见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在呵呵大笑：
    “有我们在，村长大可安心。什么魑魅魍魉、妖魔鬼怪，佛爷和道爷诛杀过不知多少。
    保管它来一个毁一个，来一双，降一双！”
    另一个淡淡的声音接话道：“大话说不得，但明觉和尚说地倒也没错。贫道与他在江湖上协作了多年，灭过妖魔确有不少，在驱鬼降魔这方面，还算有些本事。
    刚到此地时，贫道和和尚就在村外观望过许久，看到确有妖气冲天，这才进来。若无妖魔，我们也就走了，不会登门。”
    好家伙，一个和尚，一个道士，居然凑在了一起。说话也很厉害啊，一个说能降妖，一个说有妖，把客户地心理安排地明明白白。
    这两人是不是鬼差另说，就这份说话的本事，钟衡觉得自己是望尘莫及的。
    果然，马上就有个老迈的声音惊喜道：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哎哟，两位大师不知道，我这些天可是快被吓死了。你们再不来，我这家也没法住了，得搬去城里才行。”
    “有佛爷在，老村长你就安心地住！哈哈哈。”和尚还是那副天老大他老二的口气，但落在想听的人的耳朵里，绝对很有安全感。
    老迈的声音果然喜气更浓：“那就全靠两位大师了，两位请先到客房去休息，待会用过午饭我再带两位去看看闹鬼的地方。”
    “那就叨扰了……”
    和尚的话还没说完，虚掩的房门便被哐当推开。
    “等什么中午，夜长梦多，现在才早上十点多，不如现在就去看看？”
    三双眼睛同时望向门口，一双是疑惑，另两双则满是警惕。毫无疑问，疑惑的是六十出头的老村长田友康，警惕的则是一个肥头大耳的和尚和一个发须皆白的道士。
    这两人无论面相打扮，都很有些出尘脱俗的感觉。但钟衡一眼扫去，半分阴气也没从两人身上看出来。
    所以没啥疑问了，两人的扮相哪怕再有范，也改变不了他们是假牙的事实。
    不过再看他们健壮的手脚和凌厉的眼神，应该也有些手段，否则不可能有胆子来赚这样的钱。
    钟衡在打量他们，他们也在打量钟衡。只是钟衡看起来太过平平无奇，年纪小、面相嫩、皮肤白，虽然个头高些，但看起来依然像个学生，顶多是大学生。
    一直显得脾气很急的和尚并没开口，道士更是老神在在。他们混迹江湖已久，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又该让主人开口。
    田友康眯起眼视线转向少女：“小柳，这位是？”
    少女小柳大大方方一耸肩：“他说他是来驱鬼的，我就让他进来咯。村长你说过的，只要是来拿悬赏的，都可以进来。”
    眼见着田友康的嘴角连抽动了几下，估计想责怪小柳不会看人，但还是只冲着钟衡道：
    “小伙子，你若是家里有什么困难……”
    得，这口吻就是直接把钟衡当成骗子了，但因为有大师在场不打算太暴力，应该是想随便给个三瓜两枣地把钟衡打发走。
    钟衡直接打断：“田村长对吧，不要太早下结论。我确实不是驱鬼大师，但我是驱鬼大师的经纪人。
    我现在来只是探路，如果确定这里确实闹鬼，那么真正的大师很快就到。如果不是，也不用浪费大师的时间了。”
    “探路的？”
    “经纪人？”
    胖和尚和老道士齐齐开了口，不过还是由胖和尚接着说：
    “佛爷走南闯北几十年，今个还是第一次听说驱鬼人还有经济人的，还能把驱鬼当成生意来做了？
    看你年纪轻轻，学着人坑蒙拐骗可不是什么正道，早早离去吧，只当你没来过。”
    钟衡也不生气，只是笑道道：
    “和尚你没见过，可不代表没有。而且你们要降魔，我要驱鬼，本来就是各凭本事的事。
    你们不是要去休息么？那就去呗。我就去看看闹鬼的地方，没有鬼，我当时就走。如果有鬼也没事，鬼差很快会到。
    我说的鬼差不是地府的鬼差，我们的组织就叫鬼差。”

 116、上门

    “还有组织，呵呵呵，鬼差？对鬼神毫无敬畏之心，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胖和尚嘲讽地笑道。
    钟衡无所谓地摊手：“敬不敬畏，用嘴炮肯定辨不出什么来。我们也不要浪费时间了好不好，先去闹鬼的地方看看，若没有鬼，我们也不用继续打什么交道。
    你们省心，我也省心。”
    他最后一句话落下时看得是田友康，他看得出来，田友康已经动心了。
    其实道理也很简单，田友康无论对和尚道士殷勤，还是出大钱悬赏，主要还是为了闹鬼的事。
    如果和尚道士解决不了闹鬼，他现在的态度恐怕会立刻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果然，田友康眼珠子转了转，口风也有了些松动：
    “哼，小伙子你既然不听劝，那就去见识见识好了。可别把老头子当成那些相信封建迷信的愚夫愚妇，能把我吓到的东西，指不定就能把你吓得尿裤子。
    两位大师自去休息，我就陪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伙子去转转，我们的事，还是午饭后再谈。”
    和尚和道士对望了一眼，大约在这一瞬间有了某些决定。这回是道士开了口，并站了起来：
    “便一起去好了，若那妖魔一般，当即除了就是，休不休息无伤大雅。”
    两人心里明镜似得，真要听了村长的话回客房休息，然后可就没然后了。
    “好，好。我去换个衣服，马上出发。”田友康高兴了，他不是不舍得午饭，但能在午饭前把事情都解决了，那午饭不是吃地更香嘛。
    他去卧室换衣服，和尚、道士立刻将阴嗖嗖的目光投向钟衡。和尚小声道：
    “朋友是来抢饭的？”
    “什么？”钟衡的目光一直都在打量这间楼房，但这里并没有半分阴气。看来村长说的闹鬼还没闹到这里来，这里暂时是安全的。
    他这才反应过来胖和尚说了什么，转回视线笑道：“不要想太多，我们立场应该不一样。没有鬼，我真的立刻就走，你们怎么折腾都随意。
    真有鬼，我觉得应该不用我多说，你们会跑地比谁都快。”
    “你觉得会真有鬼？笑话。”胖和尚眯起眼，显然不信钟衡的话：“世道艰难，朋友你透个底，到时报酬分你一些也不是不可以。”
    钟衡呵呵呵笑了几声，却是不回话了。他觉得多说没用，和这两人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说再多也只会被当成竞争对手的托词，所以还是随他去吧。
    这样的态度自然更让胖和尚不满，但老道士抬抬手不让他开口了，瞥了钟衡一眼：
    “既然如此，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老道士开口少，不过两人中他显然才是主导。而且他的年纪也并不像看上去一样老，钟衡从他的声音就能判断出来，这人最多四十来岁，年富力壮地很。
    短短几分钟的交锋就此打住，没一会田友康便换好了出门的衣服，还拿着根黄花梨的拐杖。
    “两位大师，小伙子，走吧。”
    他走在了前头，走出院门时又转头向少女小柳吩咐道：“不要锁门，到下班时间我们还没回来，你就自己回家吧。”
    “好咧。”小柳答应着回了小楼，她果然不是村长家里人，只是个女佣。话说回来，村长家里人都去了哪？五层的小楼，只有他一个六十岁的老人住么？
    这些问题并不是钟衡现在需要关心的，田友康在前头带着路，不断和一个个经过的村民打招呼。
    村民们好奇的目光则不断在胖和尚和老道士身上转过，只有偶尔几道落在钟衡身上。
    都是很正常的大活人，之前那些僵硬来回走动的人一个都看不到了。
    钟衡可不认为厉鬼会害怕了和尚道士，肯定有别的更深层次的原因。他脑子还没转动起来呢，终点就已经到了。
    田友康停步在一栋有着三层小楼的院子前，脸上流露出深深的忌惮和恐惧。
    “就是这里。”田友康离着门口还有五六米，不愿意再往前了，只用手指着：“这就是我写的那家人，田耕一家。他家二伢子下水游泳淹死了，棺材里装了两天又活过来，把他一家人都给吃了。
    这都是我亲眼看见的，可我报了警，警察过来一敲门，他们一家人居然又活了过来。
    他们不可能是人，都是鬼，全都是鬼！”
    大概的情况，田友康在悬赏帖子里都写过。在很多不明真相的网友们看来，这就像个老头犯了癔症的呓语。
    现在灵异论坛里写鬼故事的都很少这么直白地写死人复活了，还直接血淋淋地吃人，吃完了还吐出来再骗人。太低端太低端了，一点都不像真的。
    帖子的内容唯一值得称道的就是细节，地名、人名都是真的，账号也是实名注册，还有悬赏。
    所以这篇帖子的关注度还挺高，只是十万夏币看着挺多，田家村地方却太偏，时间也很短，真正引来了的也就胖和尚和老道士这两人。
    也不知他们是真的一起闯江湖的搭档，还是临时凑成伙的。
    两人此时已然面色凝重，胖和尚胆子壮，径直走到了门前，倒是不敲门，但大步流星地绕着院子转起圈来。
    钟衡本来准备说些什么，见到胖和尚的动作，张开的嘴直接闭上了，打算先看看他们准备做什么。
    果然老道士也没闲着，虽然站在原地没动，但手指就像抽了筋似得不停搓动着。
    这应该就叫掐指一算，就是不知道老道士眼睛也不闭，最后能算出个啥来。
    没一会胖和尚已经绕着院子转了回来，面色阴沉如水。老道士的手指也同时安静，嘴角一啧，却是和胖和尚异口同声：
    “不妙！”
    无论两人是刻意做戏，还是刚好巧合，这一套阵势下来，还是颇让人震撼的。反正田友康就被惊得老脸苍白，说话都不利索了：
    “是，是有鬼吧，我没说谎吧！”
    老道士故作高深地摸了摸胡子：“有没有鬼还不可知，但此地确有不寻常之处。老村长就在这里等一下吧，我和佛爷先进去探探。”
    他话音落下，胖和尚便伸手要敲门。别的不提，这两人的胆量倒是真地不小，也不怕真地有鬼。
    哦对，他们在这一行都混迹多年了，大约早就不信鬼了。
    然而他们今天大概率要翻车，只是暂时还不知道翻地会有多狠。

 117、有东西

    咚！咚！胖和尚手很重，坚硬的大开木门被敲地连连摇晃，门顶上的灰尘都被震了下来。
    灰尘？钟衡注意到了这个细节，但没吱声，现在是和尚和道士的时间。
    几乎就在第二下敲门声落下的同时，木门呼地开了，开门的是个满脸无奈的青壮汉子：
    “村长哎，在院子里就听见你的嗓门了，你怎么连和尚道士都给找来了？现在还不信我们一家子都是活人？”
    “活个p！”田友康这时有着依仗，胆气十足，指着那汉子就骂：“田耕你二伢子我看着抬回来的！你家一楼的血还没干呢！
    你们都是死人，都是鬼！就该去地府阴曹，还留在人间干什么？想带老子一起走，没门！”
    这差不多是被指着脑门在骂了，田耕居然也不生气，还是苦笑：
    “是是是，我们一家子都是鬼。村长，你见过大白天敢站在太阳底下的鬼啊，看到没有，我影子还在这呢！”
    马上到正午的大太阳下，田耕的影子确实清晰可辨。在夏国所有有关鬼物的描述里，鬼不敢在白天出没，并且没有影子，这几乎是个人人都知道的常识了。
    再看田耕，大大咧咧地站在太阳底下，脚下当然也有影子，正常地不能再正常了。
    田友康嘴唇动了几下，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是啊，他能说什么呢，他所有关于田耕是鬼的依据都来自前几天的那一次登门。
    可能说的他都说了，田耕就是这么不讲道理地站在这里，站在太阳下，挑战着他对鬼物的那点可怜伪认知。
    他无能为力，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和尚道士，至于钟衡，他打从开始就没指望过。
    这个时候，道士和尚都显得非常可靠。老道士直接一挥手：
    “不介意的话，贫道和佛爷一起进去看看。”
    胖和尚二话不说抢先一步从田耕身边挤过，田耕也不拦着，摊开手让开一边：
    “进吧进吧，别把屋里弄乱了。”
    道士和和尚都进去了，田友康站在门口却还有些踌躇，看来他上回的心理阴影实在不小。
    但他紧接着看到钟衡也跟着进去，门口就剩他孤家寡人一个。这下他吃不消了，脚步飞快地从田耕身边跑过，凑到和尚道士的身旁。
    至于钟衡，他还是被孤立在一边，谁也不理他。
    院子里除了开门的田耕外还有一个女人和三个孩子，女人是田耕的媳妇田小翠，三个孩子两男一女，都是田耕的娃。
    女孩最大，但个头不如第一个弟弟，这个弟弟应该就是田友康说的二伢子。
    二伢子看着很活泼也不怕人，见和尚道士进家里，哇哇叫着就往两人身边凑，好奇心十足。
    胖和尚和老道士也没因为村长田友康的话而对二伢子过于忌惮，反倒是田友康虽然进来，一直都躲得远远地，怕二伢子怕地不行。
    两人又是之前一般的做法，胖和尚大步流星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接着又进屋上楼转了一圈。房门都是开着的，田耕也不阻止他，他很快就楼上楼下也走了一圈。
    一楼客厅就对外敞开着，地板上哪有什么血迹，干干净净，和尚走过去都能当成镜子照。
    等到和尚下楼回到院子，和一直掐指的老道士对视了一眼。
    老道士缓缓点头：“看来和贫道想的一样。”
    他转过头看向田友康：“老村长，这楼里并无鬼物。”
    在田友康的情绪爆发前，他又继续道：“但老村长你确实撞到了些东西，而且这东西就在你身上。”
    “在，在我身上？”田友康瞪大了眼，看他的样子应该是信了七八分。
    毕竟院子里田耕家所有人没有一点特殊的表现和模样，硬说他们是鬼，实在是连自己都骗不过去。
    “是的，就在老村长你身上。”老道士的语气更肯定了几分：“那东西应该是在这大宅里初降人世，若老村长没进来，它应该会直接附身在这家人身上，老村长是帮他们挡了灾。”
    田友康面上还有几分挣扎：
    “是在田耕家生出来的？可我明明记得……”
    “老村长，你当鬼物是什么！”老道士打断了田友康的话，厉声喝道：“鬼有法力，有神通，改动你的记忆不过区区小事！
    什么鬼吃活人，死人复生，全是你的幻觉，还不醒醒！”
    老道士这几句话声如霹雳，震地楼上的窗户都嗡嗡作响。这中气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最近处的田友康更是被震地两腿发软，差点就要往地上坐。
    老道士当然不会让他真坐下去，伸手把人搀住，另一只手不知从哪就掏出张符来，啪地贴上田友康脑门。
    那符箓也不知是用什么纸做的，拿出来时还平平无奇，贴上田友康的脑门后居然有点点点金光闪动。
    这金光，田友康看得最清楚，当即大气不敢喘一下：
    “大，大师，这是什么啊？”
    老道士按住他的肩膀：“别动，待贫道和佛爷升起法坛！明觉！”
    听他一喝，明觉和尚已经从一楼大厅里搬出田耕家吃饭的长桌。这桌子至少百斤上下，明觉却是单手托举着就出来了，这股子力气也不是一般人呵。
    桌子砰地放在田友康身前，明觉伸手摸进宽大的衣袖，居然摸出个装着黑色砂砾的钵盂。
    这钵盂至少五六斤重，也不知他是怎么塞在袖子里的。
    钵盂放上桌面，明觉伸手在里头翻腾了几下，很快沾满了砂砾。
    老道士动作也不慢，从宽大袖口里掏出了两根红蜡，还有一把木剑。
    红蜡立在桌上，就见老道士冲它们一指，无风自燃。
    哟，这一下惊得田友康全身一抖，更不敢动了。就见老道士那把木剑在烛上灵敏舞动，火不抖也不灭，隐隐还越燃越高。
    老道士这时看起来一点也不老迈，口中念念有词，脚下步履流星。那把木剑就不停在田友康肩头、额头掠过。
    也不知是因为仪式感太强，还是老道士又用了些别的手段，田友康突然大叫起来：
    “背上！我的背上，有东西！”

 118、别乱摸

    “明觉！”老道士剑锋瞬间收回，明觉和尚已然一步跨出，醋坛大的拳头裹着黑砂呼地冲田友康脑袋锤下。
    他当然不是要打田友康，拳头的落点在背上。似乎有什么东西被砸中了，发出凄厉的尖叫。
    明觉的手在田友康背后并没很快拿出来，等过了一会后他才缓缓收回。
    他这一收回，田友康脑门的符箓也跟着掉下来，田友康也就正正好看到明觉手里死死攥住的东西。
    “啊！这是什么！？”田友康这回结结实实地被吓得一屁股坐地上，老脸惨白如纸。
    只见明觉布满黑砂的手中竟是攥着一只像蛇，却又比蛇胖得多，短得多的东西。更像是放大了的没壳蜗牛，而且还在不停抽动。
    明觉没回答田友康，攥着这东西好像耗费了他很大体力，黄豆大的汗珠从光头上一颗颗往下滚。
    他走回长桌后，一把将怪东西塞进钵盂，他一收手，老道士便将一张符箓贴在了钵盂上。
    做完这步，两人同时大大地松了口气，似乎仪式告一段落了。
    这个过程里，田友康虽然坐在地上，但眼睛半点也不敢眨。想到那恶心的东西也不知在自己背上趴了多久，身子更是忍不住瑟瑟直抖。
    只是没人注意到，田耕一家子在和尚道士动作频频的同时，一点动静也没发出。他们就站在院子的各个位置，冷眼看着和尚道士捉妖。
    既没有特别好奇，也没有特别震惊，就是简单的旁观。
    不过就在尘埃似乎落定的时候，田二伢子不知何时站到了田友康身后，伸手要去摸田友康的肩头。
    他目光平静，只是嘴角带着丝莫名的笑意，也不知在笑什么。
    说时迟那时快，二伢子的手才伸出一半便被另一只手给攥住，他抬头往上看，正正对上钟衡似笑非笑的视线。
    短短两三秒的对视却仿佛有一整天那么长，二伢子僵硬的眼神忽闪了几下，突然恢复了神采：
    “叔叔，你抓着我的手做什么？”
    “怕你做什么不好的事啊。”钟衡笑眯眯地，眼神中却没有半分笑意。
    二伢子猛一挣手：“我才不会做不好的事！”
    钟衡顺势松手，并不打算紧攥着不放。二伢子松开手后也不说别的，蹦蹦跳跳跑一边玩去了。
    田耕一家人也都像重新打开了开关，该做什么继续做什么去了。
    而道士、和尚和村长三人，似乎并没注意到这家人的异状，那个封了怪东西的钵盂才是他们关注的焦点。
    “这就是鬼？”田友康只敢远远看着钵盂里的东西，指尖颤抖地指着问。
    “鬼？这可不是鬼。”明觉拖着钵盂得意地笑：“这是妖，一直修行了至少百年的獴妖。”
    “獴，妖？”田友康见识有限，读书也不多，甚至不知道和尚说的‘獴’是哪个字。
    “老村长不知道也不奇怪。”老道士解释道：“獴不成妖只是寻常野兽，虽然少见，但没有危险。
    但它一成妖，便天赋多种神通。最喜附身人后，制造幻象，编织记忆，最后让人混乱疯癫，再吸食掉他的魂魄。
    此妖危害极大，必须除掉。”
    田友康又是害怕又是庆幸：“这妖怪这么厉害？那那除掉了么？它好像还在动。”
    被这么一问，老道士皱了皱眉：“能除，但……，此地不好说，我们还是回老村长家里可好？”
    “好好好，我们回去。”田友康已经差不多处于言听计从的状态，大约完全不记得自己来田耕家的目的是什么了，匆匆就要领着和尚和道士走。
    钟衡自然也被他忘在脑后，钟衡也不抢路，慢悠悠地跟在他们身后出门。
    走出院门，钟衡回头看向院内的一家人，夫妻子女五人站成了一排也望着他。两边人相对无言，院门无风自动，缓缓地关上了。
    “有点意思哈，再见。”钟衡像是自言自语了一句，走到村里的大道上，转头向村长家相反的相反走了。
    田友康是真地完全把钟衡给忘了，只有明觉和尚回头看了眼，嘴角露出了掩饰不住的笑意。
    就见钟衡慢悠悠走到村口，秦瑞和秦晓月立刻迎了过来。
    “老钟，你怎么样，没事吧？”
    “老钟，这个村子里的人都怪怪的，是不是真的有鬼的。”
    钟衡一路走过来时似乎都在思考着什么，他慢了半拍似得一拍手：
    “准备一下吧，我们要开始直播了。”
    这么一句话等于把两人的问题都给回答了，既然要直播，那就只说明一件事，村子里真有鬼。
    “真有鬼啊，我的天。”秦晓月捂住了嘴，看得出来她很紧张。
    秦瑞毕竟有过一次经验了，这时考虑的是别的问题：
    “现在就开始么？可我们还没有在平台上预热，这样流量会少很多的，能不能推迟几个小时？”
    钟衡想了想一摆手：
    “不，不用推迟。这次驱鬼的时间恐怕也短不了，恩，这样，可以写个说明，现在直播小红打脸假冒的和尚道士，戳穿闹鬼骗局。”
    “只是打假？”秦晓月有些松了口气，又感觉有些失望。
    然而钟衡并不会让她失望，瞅了她一眼，钟衡继续道：“真的鬼当然有，不然小红也不会答应过来。
    而且这次的鬼很危险，你们还是不要进村，就在这里处理网络问题和解说好了。”
    “很，很危险么。”秦晓月瞅了眼村口，下意识就往后退了两步。
    秦瑞想到的还是别的问题：“不进村？可老钟，谁来拍摄呢？”
    “这次的话，我来吧。”钟衡没多考虑，这显然是他出来时就想好了的。
    他要上，秦瑞当然不会阻止，上次教赵三用手机拍摄，基本上同时也教过了钟衡。只要事先调好设定，那套设备使用起来基本就是傻瓜操作。
    不过现在还有一个问题，设备都齐的，但主角呢，主角不是还没来。
    “我早就通知她了，你们看。”钟衡笑着指了指山坡下，那里一个高挑靓丽的身影正大步走来。

 119、再次直播

    小红今天的装束又有了变化，还是红裙，却是条复古的全身襦裙。裙边有百褶，走动间犹如红浪翻涌。
    加上她宁静冰冷的气质，简直像是画中的古代仕女走入人间，除了惊艳外，在场两人已经找不出别的词来形容了。
    “好漂亮啊，比视频里漂亮太多了。”秦晓月长长地叹息着，她也是对自己容貌很有自信的美少女，可在小红面前，颇有种头都抬不起来的感觉。
    “第二次了。”秦瑞喃喃地小声道。他的话大概只有他自己能听懂，他指的是，小红每次都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出现，这简直像电影里一样。
    上一次是在城里，还勉强说得过去。这回可是在郊区的郊区了，深山小村，小红难道一直跟在老钟身后不成？
    老钟不一直说自己是中介是前哨么？要么是老钟说谎了，要么就是小红的行动速度远超秦瑞这种普通人想象。
    不是不可能哦，反正秦瑞自从上次看过驱鬼直播后，就觉得鬼差真地不太像人。
    算了，也没必要多想。该知道的时候总会知道，不该知道的，想再多也没用。
    他脑子里转着乱七八糟的，手上动作却不慢，很快地拿了设备出来给钟衡装配好。
    “老钟，半小时后开始可行？我至少得先做个前情提要，不然观众都不知道要看些什么。”
    “最多十分钟。”钟衡却摇摇头：“小红的时间很紧，没办法浪费太多。”
    “好吧，那我只能做个文字版的前情提要了。”秦瑞和秦晓月的笔记本电脑都已经打开，现在虽然是在山里，但卫星网络的连接十分流畅，直播不成问题。
    ‘过去了这么久，大家一定奇怪夜火恐怖直播最近在干什么。’
    ‘现在揭晓答案，我们的第二次驱鬼直播马上开始。’
    ‘深山小村中的，食人鬼事件。’
    三行红字当头，接着秦瑞才放上发现灵异论坛上的悬赏，然后来到山村，然后发现真的有鬼的经过。
    当然基本都是春秋笔法，好像有很多字，其实什么真正内容都没透露。
    接着才是真格的标题，‘现在我们的主播要去揭穿假和尚和假道士的抓妖圈套，要跟着来么？’。
    夜火恐怖直播的观众基础还是可以的，虽然现在这个时间点非常尴尬，但直播刚一开始，还是立刻涌进来两万人。
    “终于又开了，还以为夜火凉了呢。”
    “又是驱鬼？不会是和上次一样的大场面吧？”
    “老秦抢银行了，这么舍得花钱？”
    “老秦牛x（破音）！不就是要点赞、硬币嘛，全拿去！”
    开始的弹幕只有寥寥几条，但基本都是死忠的评论。秦瑞当然不会让他们失望，这时候一定得说几句：
    “谢谢，谢谢大家的硬币和点赞，我是秦瑞。看到现在的视频画面了么，这个山村就是简介里说的山村。
    村子其实不老，也没什么传说故事，它唯一的问题就是闹鬼。
    至于是怎么闹的，且听我说一下前情……”
    秦瑞的口才就是他吃饭的饭碗，随着他带着些许播音腔的娓娓道来，直播间的人数开始缓慢但稳定地增长。
    一直在和网络直播平台以及广告商沟通的秦晓月，对这种增长最敏感。她向秦瑞做了个ok的手势，说明直播情况目前良好。
    这时的钟衡嘛依着秦瑞的建议，十多分钟一直在拍田家村的环境。
    他也能听见秦瑞的主播，在差不多的时候，手机镜头转向一直在走在前头的小红脚底。
    镜头从脚底一路上移，最后定格在近景特写上。这样使用镜头的方式可不是秦瑞教的，是钟衡看多了电视剧，自己想的。
    而且他的手非常稳，这个镜头就显得特别好。
    特写就是指整个画面里只有你那张脸，好看的会特别好看，难看的也会特别难看。
    小红当然是好看的那一款，而且是特别好看。
    在她的脸出现的同时，秦瑞适时地闭上了嘴，几秒钟后，弹幕爆炸。
    “出现啦！女神！”
    “小红女神！跪舔！”
    “哎，怎么这么好看。”
    “天啊，这是什么妆，一点也看不出来化了妆啊。”
    “醉了醉了，这么好看的小姐姐为什么要驱鬼？应该去影视发展。”
    “啧啧，前面的一看就是不懂的。小红驱鬼不比跑个龙套容易出名啊，这才是终南捷径！”
    “赞同+1，前面的前面，你当夜火直播是真驱鬼啊，无非就是把假的做地像真的，就是在演戏嘛。”
    “赞同+2，前面的前面的前面，我敢打赌，最多一个月后，小红的各种平台账号就会出来了，妥妥的炒作。”
    “好看就行，管她炒不炒作。”
    “女神如果拍电视剧，我决定双手双脚支持！”
    弹幕里跪舔的，有嗷嗷叫的，自然也就出现了某种带着其它企图的声音。
    秦瑞敢肯定，那几个叫嚣着小红是在炒作的账号，背后肯定有深夜老张的影子。又或者干脆就是小林带着离职的那几个在捣蛋，他们应该正好在深夜老张那边入职，又看到夜火直播上线，估计想积极地体现一下存在价值。
    现在他们还没表现出什么侵略性，等到直播进入高c阶段，可就不一定了。
    秦瑞当即给秦晓月发去信息，让她重点关注这几个账号。不过很可能没啥用，深夜老张真要动手，绝不会出只出动几个水友号而已。
    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秦瑞半点不惧，因为深夜老张黑他的直播根本黑不到点上。你们都以为是假的？呵呵，可他喵的就是真的！
    这时的小红就是小红，虽然苏芈强烈要求要出来玩，但钟衡直接否决。
    苏芈的活动时间只有两小时，必须用在刀刃上，太早出来只为让她和假道士假和尚玩玩？那也太浪费了。
    总而言之，钟衡没有半分小看田家村厉鬼的意思。而且虽然接触了两次，他还是没搞明白这只厉鬼的能力。
    假设老村长没有说谎的话，这只厉鬼已经表现出来的能力至少有两个特征。一个，它能让死人活动起来，并且像活人一样地行动，而且死者还意识不到，以为自己还活着。

 120、直播开始

    难道不会是真的复活能力么？当然不可能。五十年后的世界，厉鬼的能力千奇百怪，但从未出现过与复活有关的能力。
    人死不能复生，鬼死同样灰飞烟灭，再不复来。这大约是整个世界彻底混乱之后还唯一剩下的底线，唯一的公平。
    第二个特征，无法通过‘接触’之外的方式杀掉活人，或是影响活人。
    如果它能做到的话，不可能对和尚道士还有之前进入它攻击范围的村长无动于衷，而那个二伢子就有想接触村长的行为，但是被钟衡阻止了。
    只是它没法简单地影响钟衡，所以才会诧异，才会紧盯着钟衡不放，而忽视掉村长一行三人。
    可以说如果没有钟衡跟着，村长三人进了院子还能不能出来，就很难说了。
    厉鬼的两个特征是目前已知的，但也有说不通的地方。比如厉鬼的本体去哪了？如果田耕家就是它的大本营，为什么它从始至终都没露面，就放任‘食物’跑了。
    还有，如果它必须通过接触才能影响活人，之前监视钟衡的那些村民又是怎么回事？还是说厉鬼已经在整个村子里游荡过？但为什么又偏偏放过了村长？
    谜团还有很多，不过钟衡至少能判断出这只厉鬼最多鬼级，阴气的质量骗不了人。所以他应该有很大的容错空间来探知对方的能力，然后找到对方的本体。
    至于怎么找，钟衡有自己的计划，不过第一步还是需要村长的帮助。
    小红顺着村子里的大道一路往前，这次一个村民都没有再冒出来。或许是因为要吃中饭，但着实安静地有些过分，毕竟连炊烟都没见到一丝。
    钟衡的镜头当然不会放过这些，总拍一个人走路多没意思，制造点恐怖氛围才好玩嘛。
    这也是他在掌镜才有这样的闲情逸致，赵三那时已经快被吓得半死了，脑子哪还有余力去想别的拍摄内容。
    这样的镜头也就给了秦瑞更多的发挥空间，他直播时的声音都透出些阴丝丝的味道。
    “大家看，这个村子距离最近的县城也就十多里路，虽然上坡不容易，但到山坡下就是水泥路，和穷乡僻壤还扯不上什么关系。
    我来之前就打听过，这个村子里除了出去打工的青壮年，常住人口还有一千二百人左右。
    可你们注意到没有，街上一个行人也看不见，各家各户的烟囱里也没有半点炊烟。太安静了，哪怕现在头顶的太阳三十多度，我也感觉后背上直冒凉气。”
    唯一可惜的是手机拍摄视频很难直接调色，他口述地再阴森，镜头里的村子还是阳光普照，如果是晚上的话，感觉应该会更好。
    “这村子看着怎么那么眼熟？”
    “夏国的农村大都这样，当然眼熟。”
    “大中午地没人在街上，没人家里做饭？老秦作假能做地再离谱点么？”
    “我猜老秦肯定是找了个没人的小荒村，演戏嘛，好像谁不会似得。”
    “前面的黑子显然没黑在点上，荒村？荒村的地面能有这么新？荒村的房子能有这么干净？”
    “有些黑子就属于睁眼说瞎话，哦不对，他们就是瞎子在说话的类型，乱黑一气。”
    “谁管你真村假村的，我们要看妹子！”
    “快让小红出来+1！”
    “小红！小红！”
    秦瑞一开始还没在意，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满屏弹幕都是小红了。
    他抽了抽嘴角，只得给麦克风换了个声道向钟衡道：“老钟，你快到村长家了吧？观众们都迫切地想看到小红啊。”
    “哦？明白了。”钟衡一听就懂，这是观众在抱怨他拍村子时间太久了啊。
    好像是拍地嗨了点，钟衡平滑地将镜头摆了回来，他们也确实已经走到了村长家门口。
    从钟衡离开到回来，已经一个小时过去，村长家的铁门又锁上了，也不知之前的女佣小柳回来没。
    但这次，钟衡却不打算敲门进去，他的心思由小红说了出来。
    小红站在门前转过脸看向镜头：
    “关于这个村子的事，秦瑞已经和你们说过了，我不会再重复。
    现在，那两个假道士和尚就在村长家里，他们可能已经获得了村长的信任，但没什么用。他们的目的就是骗钱，真要碰上厉鬼了，也就是多添两个倒霉蛋而已。
    现在我要进村长家去，但敲门他们估计不会让我进去，我得想别的办法。”
    她面无表情地说完，转身走到院子的围墙旁。这围墙有两米多高，墙头又布满防盗刺，一般人没有装备的话极难爬过去。
    但小红走过去只是看了眼，接着便单手在墙上一撑，直接窜了过去。
    她这还是为了照顾直播间的观众，否则她单脚在地上一蹬，旱地拔葱也过去了，两米多的墙而已，很高么？
    说时迟那时快，不等直播观众反应过来，钟衡也跟着跳了过去。
    钟衡同样是撑着墙过去的，他要吃力些，毕竟他还是人，小红那已经非人了。
    但在镜头里可看不出来这些，直播间里现在是两万多观众，弹幕顷刻间多到飞起。
    “老婆，快跟我出来看上帝！”
    “我没老婆，我只看到了仙女。”
    “飞了？飞了！”
    “我艹，难道是江湖失传已久的轻功草上飞？”
    “睁开眼瞅瞅，那是草上飞么？明明是墙上飞！”
    “墙上飞还行！”
    “不可能，肯定是假的，做戏！”
    “这墙有三米了吧，单手就能撑过去？物理法则还讲不讲了？”
    “说假的可长点心吧，这是直播啊，头顶上你可看到钢丝了？”
    “武侠片里跑过龙套的现身说法，用威亚还得有吊车才能拍出这样的效果，还得用后期技术抹掉威亚痕迹。”
    “没看到吊车！”
    “没看到吊车+1。”
    “同志们等下，难道只有我注意到了，摄像师也跟着跳过去了！”
    “我靠，轻功高手x2？”
    “我感觉老秦一定在搞鬼，但我拿不出证据！”
    “老秦出来解释，到底是你整的直播效果，还是小红真是高手啊。”

 121、有个套

    秦瑞当然看到了这些弹幕，不过这些弹幕基本都是新人或第一次看驱鬼直播的水友在发问。如果他们看过老宅驱鬼的录像，就不会这么问了。
    在老宅驱鬼的直播时，小红表现出来的能耐可远不止这点。什么单手上墙，她当时还提着个人呢。
    不过因为是晚上，加上赵三的拍摄技术一般，并没有很直观地体现出那一下有多逆天。
    现在是白天，气氛也还没到那么紧张的时候，观众们能注意到的细节也就更多。
    不过这样的争议，秦瑞并不打算现在就回答，因为很快水友观众们会看到更多让他们挠头皮的东西，而秦瑞也肯定是一个问题也回答不上来。
    回答不上来就不回答了？当然不行，这个问题他和钟衡早也商量过，到时也会给水友们一个统一的答案。
    至于水友们能不能接受？那就不关他的事了，水友们不能接受的事可多了，让他们全满意是不可能的。
    翻过墙的小红可不管水友们怎么炸锅，她没几步就迈步到一楼的窗口边。她不需要侧头往里看，钟衡的手机镜头可以取代这个工作。
    大厅里还是坐着老道士、明觉和尚和村长田友康，但和钟衡之前想的不同，他们居然没有急着处理那个钵盂，而是聚在大厅吃午饭。
    好家伙，一桌的大鱼大肉都快吃完了，也不知田友康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些。
    有鱼有肉，自然少不了酒，桌上白酒开了三瓶只剩一瓶还存一半。三人喝得面红耳赤，居然也都没倒，酒量可见一斑。
    明觉和尚喝了酒话就更多了，有种原形毕露的感觉，大着舌头，敞开衣襟露出肌肉狰狞的胸口：
    “老村长，不是我说，今个儿若是没有我们兄弟，你怕是要看不到明天的日出！
    这獴妖可是厉害至极啊，别看它今天只是改了你的记忆，乱了你的脑子。到了晚上它就该来吞你的魂魄了，被它吞吃，那是真的魂飞魄散，灰飞烟灭啊！”
    田友康六十多岁了，年轻时很能喝酒，现在就差了不少。他半斤多酒下去，舌头也大了，但站起身还是端着酒杯要敬：
    “话，话不多说，两位的救命之恩绝不敢忘！干了这杯，我马上转账，十万夏币，绝对分文不少。”
    “好，老村长干脆！”明觉拿起酒杯就要与田友康对饮，这一杯干下去又是二两，在两人酒杯才凑到纯上时，老道士一边一伸手，拦住了他们。
    “老村长慢些，明觉你也慢些！”
    “恩？道长有什么话说？”田友康没生气也没察觉不对，只是有些疑惑。
    老道士也喝了半斤多白酒，可面上一丝红也没有，眼神清澈，就好像喝的酒只是水似得。
    他面色凝重地指了指餐桌旁摆着的钵盂：“老村长，这东西可还没完全解决呢。”
    “啊？没解决？”田友康瞬间酒就醒了几分，手也抖起来：“可它不是被封在里头了，还能跑出来不成？”
    这一幕落在窗外钟衡的眼里，立刻知道道士、和尚终于要开始下套了。
    而夜火直播间里，弹幕更是喷地厉害。
    一开始还是：
    “哇塞，真道士和真和尚哎。”
    “一看就是得道高人，太仙风道骨了，简直电影里走出来的一样。”
    “这村子不会真有鬼吧？真正的高人都来了。”
    “真有可能哦。”
    “前面的闭嘴，大太阳下我出了一身白毛汗！”
    等老道士的话出口，弹幕里开始有‘冷静’人士分析并吐槽：
    “哦豁，高人露尾巴了，江湖术士的骗钱手段。”
    “赞同前面，还以为是高人，原来是江湖术士。”
    也有人回怼：
    “哟，一句话就能分辨谁是高人谁是江湖术士？那你说说小红是高人还是江湖人？”
    “有些人啊，做井底之蛙太久了，根本不知道真正的世界是什么样。”
    “没人注意那个钵盂么？”
    “早看到了，贴着符纸的那个吧，里面就是妖怪。”
    “说江湖术士的别眨眼啊，待会就能看到真妖怪了！记得洗裤子！”
    两个身份未知的和尚道士，居然比小红还更快地让水友观众相信他们是高人。秦瑞看着那些弹幕感觉着实讽刺，突然有些期待这些人待会被打脸后会出现什么样的表情，可惜看不到。
    大厅里老道士的忽悠神功正入佳境：
    “獴妖虽然被封住，但老村长，你没发现你之前被改动的记忆并没改回来么？”
    “嘶！”田友康倒吸一口凉气，他当然记得看见的田耕家二伢子的棺材，和满大厅的血迹，还有二楼窗户前二伢子的身影。
    问题是这些记忆都是被獴妖修改过的‘假’记忆，他以为就是这样了，可没想过还有恢复过来的可能。
    不对，恢复不过来是不是说明獴妖还能活过来，又或是在自己身上还下了什么咒么？
    自己吓自己很多时候比什么恐怖故事都有用，田友康酒还没醒，人却给着实吓得不轻。他差点连酒杯都握不住，嘴唇抖地发白。
    “道长，你有办法的对不对，肯定有办法的吧？！”
    钵盂就摆在桌边，之前田友康只觉得那是瓮中之鳖，一点也不在意。现在却觉得那是洪水猛兽，只想离得远些再远些。
    老道士点点头：
    “办法自然有，而且有两种，只看老村长怎么选。”
    “啊？还要选？是什么办法？”田友康猜不出老道士葫芦里卖了什么药，但两种办法他当然都想了解。
    老道士不再卖关子，抬起根手指：
    “第一种很简单，老村长你把这獴妖埋在村里的茅坑下，每日被污秽之气侵蚀，最多三年它就会灰飞烟灭。”
    “要三年？”田友康当即用力摇头：“不行不行，它还在我身上留着东西，万一三年里出了纰漏，我不是死定了。除非道长和大师能在我们村住上三年，行么？”
    “这如何能行。”老道士当然也不会同意：“我们二人还有其它要事去做，无法在一地停留太久，明天就要出发了。”
    田友康立刻道：“那道长还是提一下另一个办法吧，我实在等不了。”

 122、封妖

    “另一个办法也不难。”老道士看似斟酌了一下，实际在转头时与明觉对了个眼神。
    这一幕田友康当然看不见，但手机镜头正好忠实地记录了，并与三万多观众共享。
    “大爷哦，这眼神！我感受到了深深的恶意。”
    “好冷，比电影里大反派的眼神还冷！噫！我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了。”
    “我的妈，这道士是想骗钱还是想杀人啊？感觉我在他手里活不过一刀。”
    “刚才捧高人的滚出来，你们家高人要杀人了！”
    “你们家高人也是倒霉，犯罪进行中被全国直播，怕是待会要哭到脱水。”
    “前面的想多了，这是演戏啊演戏，夜火直播什么尿性，大家看了这么久直播还不明白？”
    “先吃萝卜淡操心，吃瓜就好。”
    “哈哈哈，应该没有人真地报警吧？真报警老秦可就抓瞎了。”
    秦瑞看着弹幕数量越来越多，喜上心头。虽然观众数量还没超过四万，但新用户和活跃用户很多，这可都是新开辟的韭菜田啊。
    哦嚯嚯，有韭菜开始冲飞机了，今天的第一架飞机，吉兆！
    在偷窥道士和尚表演的时间里，秦瑞只是小声介绍了一下三个人的身份，并着重描述了一下老道士的眼神。
    别的没有多说，任由观众脑补。
    只是他没发现，众多的弹幕中有一条比较特别的弹幕飘过，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好像是我老家的村长啊，我刚给爸妈打电话但没人接，我有点慌。”
    发弹幕的id叫‘远方的人’，他就发了这么一条弹幕，再没有其它动作。
    老道士拖着长音转回头：“老村长，另一个法子主要还是看你舍不舍得，灭杀獴妖除了污秽之气，还可用金气。
    獴妖从木中而生，天性属木，唯有金火可克。但能烧它的三昧真火举世罕有，相较而言，还是用金最快。”
    “金？什么金？”田友康心头顿时咯噔一下，好财之人对金字自然敏感，自然希望自己是听错了。
    然而老道士肯定要让他失望：“就是金子，黄金，世俗黄金皆可。”
    “要，要用多少？”田友康嘴唇都在抖，现在的金价虽然不高，但再不高也是论克算的奢贵物品。拿出来灭妖要用多少，还能剩多少？光想到这些问题，田友康就感觉心肝在痛。
    “也用不了许多。”老道士放慢了说话的速度，明显是在观察田友康的反应。
    他指了指困妖的钵盂：“只需要把这钵盂封上就行，封死了，獴妖的生气也就断了。到时黄金可能会有些许缺损，剩余的老村长还能拿回去。”
    “还能拿回去是吧？”田友康长出口气，损耗一点点还能接受，那钵盂看着并不大，家里保存的两根金条拿出来应该就够用了。
    一公斤一根的金条也就巴掌长，拿出来看着挺不起眼。但就这两根金条，价值已经接近60万夏币，差不多是田友康的半数家当。
    为了自个小命着想，而且用了还能拿回头，田友康自然动作飞快。
    沉甸甸的金条捏在一只手上，万分不舍地递给老道士：
    “春华道长，老头子这条命，可就拜托给你了！”
    老道士的道号原来叫春华，确实挺像那么回事，如果他看金条的目光没有那么发亮，身上的仙味可能会更重一些。
    “放心且看。”春华将金条接过在手里捏了捏，旋即交给明觉。
    大和尚别看面红耳赤，要办正事时还是毫不含糊。金条拿在手，往地上就是一拍，拍地田友康心尖儿直颤。
    “哎哟，大师做什么啊？”
    “且看。”春华还是这么句话，田友康不敢动了。
    金条虽然不够坚硬，但韧性可足得很，摔是没可能摔坏的，只是摔地有些走了形。
    明觉也不打算把金条捡起来，又从怀里掏出一柄，锤子？
    还真是柄锤子，不是很大，但砸金条肯定够了。
    他真地砸起金条来，毫不犹豫，下手也超重。哐哐哐几下，瓷砖的地板居然开了条缝。
    金条更不用说，没几下就被砸成了金饼。然后被砸得越来越薄，越来越薄。
    哦，原来这么简单粗暴。
    钟衡看明白了，明觉和尚这是要把金条直接砸成个钵盂的盖子，然后就有了所谓的隔绝妖气的作用。
    盖住钵盂没问题，可这两家伙的目的却是要把金条拿走嘿，盖在钵盂上就能拿走了？田友康会同意才怪。
    强夺也不会啊，他们有这念头，进院子就能干了，哪需要耗费一整天演这么大一出戏？也不嫌累得慌。
    这一点钟衡没想通，但弹幕里却有见过这套路的观众开口了：
    “这套路我见过！不能让和尚砸了，金箔好藏，和尚会把金箔掉包再盖钵盂上，然后连钵盂一起给老村长！别问我为什么知道！”
    发弹幕的人id‘曾经阔过’，也不知他到底经历过些啥。
    后面当然有不少人追问，但这个‘曾经阔过’不再开口了。
    秦瑞则赶紧把这条信息告诉钟衡，钟衡顿时有种戳开了窗户纸的感觉，原来如此！
    钵盂看着是明觉和尚的宝贝，能封妖的东西能简单了？实际上也确实是好东西，市面上买一个没几千夏币下不来。
    但这玩意再好再贵，能和两公斤金条比么？后者的价值可是六十万！
    说白了还是诈骗，充其量是有技术含量的诈骗。
    只是和尚道士大概没想过，这田家村里是真的闹了鬼，他们就算拿到了金条，能不能活着出去还是很难说呵。
    哐哐哐，满头大汗的明觉已经把金条敲完，敲成了比脑袋还大的一张金纸。
    把这玩意往钵盂上一盖，手指再压上一周，严丝合缝。
    “这就成了。”明觉将钵盂放到饭桌上，后退了两步，不再去碰。
    “大师这是？”田友康还在心痛着，也疑惑明觉怎么把钵盂放饭桌上了，光看着就感觉瘆的慌。
    换春华开口了：“老村长，钵盂已经封死，但獴妖被消磨干净至少还需几个月时间。贫道和佛爷另有要事，没法等这么久，这钵盂还是只能暂存在老村长这里。”

 123、一言不合就开打

    “啊？整个都要放在我这？还要几个月？”田友康是又担心又放心，担心的是把个装妖怪的东西放家里，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事。
    至于放心的嘛，当然是盖在钵盂上的东西，看来和尚道士是不会拿走了。
    “几个月后，贫道和佛爷自然会来取。”春华呵呵笑道：“老村长不用担心，獴妖已经被金气封死，还有符纸镇压，灰飞烟灭就是时间问题，再害不了任何人。
    只是切记，贫道和佛爷没来之前，不要自行打开金纸，当它不存在便一切无恙。”
    “这，这，好，我知道了。”田友康终究是说不出，要不道长还是把钵盂带走的话。钵盂上那金灿灿的一层可是六十万，六十万啊！
    为了六十万，一点点小风险还是值得冒的。
    三人相视而笑，各自都得了满意，这是要散伙分道的前奏。
    就在此时，大厅的门被哐当一声推开，田友康吓了一跳，春华和明觉也都捏紧了拳头。
    只是等看清走在前头的不速之客，三人都有些傻眼。
    闯进门的自然是小红，戏基本上已经看完，再不进去，待会还得再把人强凑到一起，没那个必要。
    小红在三人眼中是个漂亮的过分的女人，两个江湖人，一个农村老人，对美艳的认知都非常敏感。在琢磨小红是怎么进来前，脑子都先被惊艳了几秒。
    这回居然是田友康先反应过来，老头子了，倒也正常。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他开口了，春华和明觉哪怕知道自己反应慢了，也不再多话，后再开口反而落了下乘。
    小红面无表情走向餐桌：“当然是推门进来，你们可以叫我小红，我是鬼差。”
    在小红身后，钟衡举着手机也走了进来，一看到他，春华和明觉立刻眯起了眼。
    特别是在注意到钟衡举着手机时，他们几乎下意识地想要捂脸，但为了高人形象，他们想要抬起的手还是用力按了下去。
    但这时他们也不会依然呆站在那，明觉猛地上前一步，虎目汹汹瞪向钟衡：
    “朋友，你拿着手机是什么意思？这里是私人领域，谁允许你拍摄了？！把手机里的东西删除，佛爷可以当没发生过！”
    钟衡只是微笑着并不回答，他这时候开口说话，可是会被几万水友听见的。
    他不开口，话自然有小红来说：
    “偷拍确实不好，但拍你们却没问题。诈骗金额特别巨大，你们觉得自己会被判几年？”
    她诈骗两字出口，明觉和春华的脸色顿时剧变。这时候再说什么，给什么脸色都是徒劳，他们也意识到换金纸的动作怕是已经被发现。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必须要在田友康反应过来前，先下手为强！
    看似老迈的春华和明觉近乎同时动手，明觉冲向钟衡，春华则手刀劈向小红。
    两人的目的当然不是杀人，也只是想最快地把人打晕，让钟衡和小红再没法开口。
    这时候什么人美不美艳，压根就不在他们的思考范围内。从这也可以看出来，两人绝对是老手了。
    明觉高头大马，与钟衡身高差不多，但体型差了两个数量级，这时就像是狗熊扑向了斑马。
    春华还没有小红个头高，宽大的道袍下。体型却非常灵活，比明觉还要更快一步跨至小红面前。
    然而他势在必得的一掌劈下，掌缘却只劈到了空气。
    人呢？
    明觉知道自己的力气有多大，挥拳打普通人很容易就会出事，所以他只是推掌出去。被他两百多斤的体重推倒，不当场晕过去也差不多了。
    电光火石间，一道红影却窜到他身下，同样一掌推来，正正印在明觉胸口。
    砰！餐桌旁的实木凳子被倒飞回来的壮硕身体撞折了腿，那身体直到撞入墙角才停歇下来，又是一声咚！
    春华目光呆滞，他与明觉同行七八年，从来只见到明觉把人丢出去，哪见过他被人丢回来，还是如此凶狠地丢。
    不等春华的大脑转过圈，一只纤细玉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天旋地转，练了二十多年的功夫在这一刻没帮上春华半点忙。他只觉得自己就像海浪里的孤舟，完全无法左右自己，直到后背扎扎实实地砸在一堆碗筷上。
    砰！哐啷！满桌狼藉。
    “哎哟！报警，快报警！”
    田友康哪遇到过这种阵仗，吓得心脏病都快犯了。他喊了一阵后却发现不管厨师还是伙计，包括家里的佣人，一个都没来。
    这种时候他哪还有脑子思索原因，忙不迭地摸出自己的手机。可他正要拨110，却目眦欲裂地看见小红抛飞了春华后，竟伸手想钵盂摸去。
    那是钱啊，那是命啊！
    “不能碰！”田友康也不知哪来的胆子，甩手直接把手机砸了出去。
    小红头也没回，只向脑后伸出根手指，指尖一勾，手机冲势瞬间全消，稳稳落进手心。
    冲突从爆发到结束，只有短短十多秒。直播间里就像按了延迟键似得，又过了十多秒才猛地爆发出弹幕。
    “我瞎了，我刚才看到了啥？”
    “牛xxxxxx，这才是高手！女神高手！”
    “太假了！女人能有这么大力气？两个高人加起来三百多斤了吧！”
    “前面的，女子举重200公斤世界纪录在看着你。”
    “前面的，你也知道那是世界冠军，多少人里头才有一个。”
    “认为自己眼花的可以回头看看重播，女神是真高人，那两个骗子可没留手！”
    “嘿，演戏嘛，不要入戏太深，再好的动作片我也看过，这个还差点。”
    “说演戏的，我做了三年动作指导，我可以负责任地说，这样的动作演不出来。”
    “够刺激，我刚才头皮都发麻了！”
    “管她是不是演戏，反正好看就完了，咸吃萝卜淡操心。”
    在这些弹幕之后，秦瑞突然看到更多新的弹幕涌了进来，也包括很多他熟悉的id。
    那边秦晓月说道：“网站首页直推上去了。”
    果然，是宣传渠道终于打通，也是因为直播流量上来了的缘故。不过以前夜火直播开始的时候，都是最多三分钟就有了直推，这次晚了十来分钟，可想而知肯定有其中缘故。
    也可想而知，现在会跟他作对的，除了深夜老张也没谁了。
    不过没关系，现在深夜老张根本找不到什么明确的黑点来黑他，也就使点这样的小绊子了。直播网站又不是他们家开的，夜火直播的流量上来了，没有董事长发话，谁也不敢截停他上首页。
    至于秦晓月，也不用秦瑞多提醒，都是经验丰富的老网络了，有什么意外发生的话立刻就能察觉。

 124、假货

    “女神，又见女神！”
    “又见女神发威，不过这次怎么打的是普通人？”
    “吔？普通人挨揍了，是鬼上身么？前面没看啊，谁来科普下！”
    “假道士和尚骗钱，想杀女神灭口，被揍！”
    “活该！”
    “活该+1！”
    “活该+2！可是鬼咧？”
    “求看鬼！”
    “看不到鬼，我要死了！”
    直播观众短短几分钟就飙升到了六万，数字还在往上滚，但速度已经慢了很多。毕竟还是中午，等到了上班时间，这个数字说不定还会下滑。
    所以秦瑞现在根本不怕深夜老张来闹，有啥好闹，真来了就是浪费战力，真正的战斗在下午甚至晚上才会开始，不急。
    小红的脚步当然不会被田友康阻止，她单手便托起了桌上钵盂，在田友康惊恐的眼神中，毫不犹豫地往地上一摔。
    砰！碎渣满地，黑砂和砂子里的那条‘獴妖’一起滚落出来，当即就抖动了几下。
    “啊！”田友康亡魂皆冒，只认为自己马上就要死了，头脑发晕，脚一软直接坐在地上。
    在他颤抖的眼神中，就见小红没有半分尊敬地，将‘獴妖’两根手指夹了起来。
    “獴妖？”小红眼中露出揶揄之色，手指快速抖动，将‘獴妖’身上的黑砂全抖了下来。
    她当然什么事都没有，还把‘獴妖’夹高高地，让钟衡的手机镜头能拍地更清楚。
    不过她也不是在开展示会，就展示了几秒钟，便一甩手，把这粗壮的条形物丢到田友康脚边。
    “啊！啊！啊！”田友康简直快崩溃了，嗷嗷叫着往桌子下爬，根本不敢看那獴妖一眼。
    小红实在有点看不下去，出声道：“睁大眼睛看看，你的獴妖看起来是橡皮做的。”
    “啊？”田友康总算还有几分理智，他颤颤巍巍地回头看脚边的东西。软软糯糯，黑不溜秋，时不时抽动一下。
    模样还是很怕人，只是这玩意好像已经被捏坏了，中间一节破了口子，露出点白色的东西。
    他眨眨眼，又眨眨眼。
    田友康虽然年纪大了，但眼神还行，看东西不需要老花镜。他感觉那点白色的东西，怎么越看越像塑料？
    有了这点认知，他的恐惧瞬间就被驱散了大半。他小心翼翼地站起走到‘獴妖’旁，最终伸手捡起了这玩意。
    ‘獴妖’还在抽动，但和之前没任何区别，而且抽动地很规律。
    再仔细看，破损地方露出的白色东西原来是支架，支架当然是塑料的，这就是个电动玩具嘛。
    “这，这种东西。”田友康的胆气终于全回来了，手还在抖，但依然毫不犹豫地把橡胶的部分全给撕掉。
    没有任何给他安慰的余地，橡胶也没突然爆发出什么恶臭啊之类，一串地摊上大概就卖三五夏币的电动骨架就原形毕露了。
    他愣愣地看着骨架几秒钟，突然就像恶狼一样扑向地上的金纸：
    “我的金子！”
    钵盂碎掉后，金纸自然跌落一旁，小红看都没看一眼。
    田友康之前的视线可有一大半都盯在金纸上，这时扑地又准又快。
    可金纸才拿到手他就感觉不对，重量不对！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田友康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金纸拿在手上就发现质感不对，然后重量太轻。
    两公斤的金子啊，他哪可能两根手指就能夹起来。
    再一看手指，好嘛，一层金黄色的色斑，这‘金纸’是染色的。
    田友康瞬间红了眼，又爬起来冲向春华，拽着道士的领子大吼：
    “金子呢，我的金子呢！骗子，还我金子！”
    春华被摔懵了已经，骨头没断，但全身上下都在痛。被猛烈地摇晃了几下全身更痛，但也清醒了。
    他的视线快速扫过地上的金纸、钵盂碎片，还有‘獴妖’的本体，心下顿时一片冰凉。
    但老江湖就是老江湖，他心凉却没心慌，撑起自己并推开了田友康：
    “咳咳，老村长不要慌！你的金子还在，你现在担心的应该是‘獴妖’！”
    “什么‘獴妖’，就是个假货！”田友康气急败坏，继续扑过去：“你们也一样，也是假货！把金子还给我！不然我就报警！”
    “老村长先不要激动，冷静些，安静些！”
    六十岁的老头哪能和年富力壮的春华比力气，若不是怕出手太重，春华对田友康还要更不客气些。
    “我冷静不了！”田友康靠不近春华，干脆从地上捡起那片‘金纸’猛抖：“这是什么？这是金子么？！你们不把金子还给我，今天不要想走！”
    身为田家村的村长，田友康还真有说这话的底气。然而他并不知道田家村如今已经变成了什么模样，估计知道了他当场就能厥过去。
    明觉和尚晃着脑袋也站起来了，他摔地比春华更重，人虽然站起来了，可腰就像挺不直一样微微勾着。稍微动一下就痛地龇牙咧嘴。
    “明觉，你有事没有？”春华说话不再拿腔拿调，他知道今天这关有些不太好过。
    “我没事！”明觉紧咬着牙开口，他知道现在必须得撑过去，否则等待他们的只会是班房。
    “没事就好。”春华同样面色凝重，他虽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摔出去的，但不妨碍他判断出自己和和尚两人体力上绝对干不过小红的结果。
    他见小红没立刻动手，决定先安抚田友康：
    “老村长，你先听我解释。你的金子并没问题，只是释放了太多金气，所以性质产生了变化。只要过些时间，它还会恢复如初。
    你现在该担心的是獴妖，那个塑料身躯只是它的载体，现在钵盂坏了，它已经跑了，说不定已经回到了你身上。”
    “什么？”田友康立刻又慌了，他的胆子大概只有针尖那么大，壮地快，怂地更快。
    他浑身上下地摸，并没感觉有什么不适，但还是不放心：
    “道长，真又回到我身上了？不可能吧，我怎么感觉不出来。”
    “因为它已经被金气所伤，短时间内不可能再冒出来。但它就寄生在你身上，想再引出来却没那么容易了。”
    春华言之凿凿：“之后如何，只能再想办法。可真正害了你的，是她！老村长，不要搞错了对象啊！”

 125、混乱

    “是，是么？”田友康这时也不知道该信谁了，金纸、獴妖被春华这么一解释好像都说得通，但常识又告诉田友康，这里面全是问题。
    他混乱了，站在那不知该信谁，也不知该做什么。
    春华要的就是他不掺和，这才能专心对付眼前的大敌。
    “鬼差小红？我承认你的身手很厉害，但你无缘无故来到这里，先伤我和明觉，又再破了老村长的封妖，到底想做什么？！
    可别说你们也是来除妖的，我从来没见过你们这么年轻的除妖师！”
    论嘴皮子功夫，春华绝对是数一数二的，颠倒黑白也是厉害。明明他先动的手，问题却全推到了小红头上。
    然而小红进来，可不是来与他打嘴皮子战的，也没想着抢他那点金纸。
    “妖怪？不要胡扯了。
    我对你的金子没兴趣，你们就算拿了，以为还能完好地离开村子？”
    “拿不走？”春华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却是想到了别处：“你们报警了？报警又怎样，我们没做坏规矩的事，警察也不可能随便抓人。”
    他虽然看着镇静，但眼神骗不了人，已经开始慌乱。
    “警察管不了这里的事，来了也没用。”小红毫不避讳地直言相告：“整座村子都很不对劲，这里肯定有鬼，但是现在我还不知道鬼的真身在哪。”
    “胡言乱语！”春华压根不信世界上真的有鬼，对小红的话自然半点听不进去，而且还在继续为自己圆谎：“村里确实很不对劲，但这都是因为獴妖作祟。现在獴妖受创，村子已经没事了，但老村长有没有事可就难说了。”
    很好，江湖人果然是江湖人，只要开口就总能做出祸水东引的事。而且看田友康的表情，明显是又倾向了几分过去。
    若换个急躁些的人在这，怕是会被田友康气死了。但小红没啥反应，依旧平静。钟衡也没啥反应，只是看对面三人的表情就像看傻x一样。
    “呵呵。”小红面无表情地发出笑声：“诡辩再厉害也救不了你们，你们就没发现这栋小楼里太安静了么？也没发现整个村子太安静了？再看看那边。”
    钟衡的镜头随着小红手指点过的方向转过去，那里是厨房到大厅的入口，以及二楼到一楼的楼梯。
    不知在什么时候，厨房的门已经被四个穿着厨师服的大妈挤占，而楼梯上则站着六个从十多岁到几岁不等的小孩。
    大妈自然是厨师，小孩都是田友康的孙子或外孙，他们的父母全出去打工了，没有一个还留在田家村。
    换在平日里，孙子和外孙们不是在楼上楼下疯跑，就是在村里村外瞎晃，鲜少有安静呆在家里的时候。
    对了，最大的那两个今天要去乡里读书的，怎么也没去？
    四个大妈是厨师也是保姆，怎么也这么纵容他们？一定要扣她们工资，扣……
    “你们！”田友康想说的话超多，脑子有点乱，但这并不妨碍他的视线扫过四个大妈的手。
    这只是视觉下意识的行为，但当四双裸露在外，同时在滴着血水的手落入视线，田友康所有想说的话都卡住了。
    做饭的人手上会有血水吗？偶尔会吧，但饭都做完甚至都吃完了手上还在滴血，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诡异。
    “你们，伤了手？”田友康眨眨眼，嘴里的话下意识已经出去了。没人回答他，总共十双眼睛，就像被凝固了一样只紧紧地盯着他们。
    没得到回应，田友康被这样的眼神盯得浑身发毛，忍不住骂道：
    “说话，都哑巴了？！”
    便是同时，他身后的小红提醒道：“你最好后退。”
    “什么？”田友康下意识想回头，眼角正好瞥到四个大妈突然冲过来。
    他脑子已经反应过来了，但身体根本动弹不了，思维更是直接空白。
    四个大妈怎么看都有问题，谁也不想被她们满是血水的手抓上一下，更别说被擒抱。
    小红动手了，她一步跨出便抓住田友康肩头，再一步退后，带着田友康一起已经退到大门口。
    她没再后退，已经钟衡发现四个大妈的目标根本不是田友康。
    “你们做什么！”春华厉喝出声，八只血手竟是向他抓过去，他猝不及防加上后背还受了伤，一时竟没躲开。
    灰黑的道士袍上顿时满是血手印，四个大妈抓着春华就要往厨房里拖。
    这动作加上她们手上的血水，很难想象她们想做什么。
    春华自然也不想亲身去验证一下，他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之辈。
    被喝骂不听，春华也觉得不对劲，手上自然更不会客气。一送一推一摔，三个大妈就被放倒。还有一个紧紧搂住他的腰不放，他目中闪过厉色，狠狠抬掌劈下。
    咔嚓声响，大妈也不知是断了锁骨还是琵琶骨，双手终于拿不住力道，趴在地上。
    春华这才松了口气，后退一步：“你们是不是疯了？”
    他话音未落，突然整个人从身后被猛然抱住，那粗壮胳臂带来的触感，他头也不用回就知道是谁。
    “明觉？你也疯了！”
    “呵呵呵。”明觉的反应却是僵硬的笑，他的眼神不知什么时候也变得和大妈们一样。僵硬、冰冷，不似活人。
    春华被大妈们抓住还能挣脱，因为本就不是一个体量级。这回一下就换到他自己头上了，明觉同样和他不是一个体量级。
    要说平日里捉对打斗，春华的战斗力都在明觉之上。但他的格斗术终归是偏技巧型的，想挣脱明觉的钳制短时间根本不行。
    而且还不等他下狠手，地上断了骨头的大妈居然又爬起来抱住了他的腿。摔倒的那三个同样又扑上来，将春华团团抱住。
    正常人的武力值哪怕再强都有个上限，力量的上限就更低，一对二都很勉强，别说一对五了。
    春华还在挣扎，五个人已经把他抬起来向厨房走去。
    双脚离地，春华基本就失去了挣扎的机会。他终于害怕了，向小红投去求救的目光：
    “救我，救我！”
    哪晓得小红站在那纹丝不动，一点没露出要出手的打算。田友康已经吓得不行，而且就他这副老骨头，想救人那是开玩笑。
    于是就在小红、田友康、钟衡以及直播间六万多水友的目光中，春华满脸绝望地被抬进了厨房。

 126、元凶

    “被抬走了……”
    “为什么不救他？”
    “救人啊！我的天！”
    “啊！啊！我的心脏病要犯了！”
    “这是演戏么？不是演戏了吧？好可怕。”
    “肯定是演戏，不然怎么会见死不救，我已经看穿了！”
    “女神居然这么冷血，我感觉不再爱了。”
    “冷血，爱不了。”
    “脱粉！”
    “脱粉+1！”
    这些水友之前看到春华强说金纸还是真东西时，满屏都是各种辱骂，特别是有些真的被骗子骗过的人，感觉都想穿过屏幕来杀人了。
    结果这才五分钟不到，又纷纷调转了枪口，开始怒喷小红见死不救。
    确实，见死不救是个很恶劣的行为，哪怕有不少人认为他们在演戏，可也接受不了这样的桥段，哪怕对方是骗子。
    当然也有冷静些的水友骂那些人是声母表，但他们毕竟是少数，而从小红一直以来表现的能力看，她确实也具备救人的能力。
    所以小红是真的见死不救？就在秦瑞都想着是不是该开口为小红的行为解释一下的时候，小红突然转头看向镜头。
    “道士被抓走了，我正好跟上去看看厉鬼在哪。
    这里的厉鬼一直都没有现身，但已经可以控制村里的活人，我必须尽快找到它的真身，也许村里人还有救。”
    她这句话说完，直播间里风向立变。
    “果然，我就知道女神不是冷血的人！”
    “前面的，我当你在吃屎。”
    “女神的智慧果然超过太多凡人啦！”
    “女神威武！”
    “我重新粉回来了，让我舔会！”
    “噫！，前面的好恶心，举报污染版面！”
    “虽然知道是演戏，但我还是觉得女神这一回头帅呆了，已截屏！”
    直播间里闹翻天，小红则已经直奔厨房过去，至于田永康，留他在大厅就好。
    可田永康不干啊，他害怕啊。
    特别是发现孙子、外孙全都不理他，就像一个个雕塑一样站在楼梯上后，他追着小红的脚步就更快了。
    “高人！高人等等我！”
    高人才不等他，他连钟衡都追不上，只能缀在三四米外大喘气跟着。
    这时已经从他家院子的后门出来了，还是一条直道。道上最前头是抬着春华道士的五人，明觉和尚完全魔障了似得，无论春华怎么喊怎么捶打，就是没半点反应。
    十多米后，小红紧跟不舍。小红是在走着而不是跑，长裙红浪翻动，速度却一点不慢。她当然可以更快，但她的目的可不是救春华，揪出厉鬼的真身才是重点。
    再三四米后就是田永康了，老头拄着拐杖在那小跑，一边跑一边喘。
    可惜钟衡的镜头这时根本不往他那边转，直播间里自然也没有键盘侠来为他抱不平。水友们都在兴奋地猜测接下来小红会碰到什么，他们只想看更刺激的。
    之前小红两巴掌干倒春华和明觉就够刺激，可惜时间太短，看到的人太少。春华道士被四个大妈和明觉夹攻，最终被带走这一段就比较长了，而且又有悬疑感又有故事。
    不知不觉，直播间的水友数量突破了十万，时间也已经下午两点，应该是睡午觉的都醒了，然后口口相传。
    不过这数量比起晚上还是少了太多，十分之一都不到。
    所以秦瑞的热情也不是很足，他更紧张钟衡和小红会碰到什么。假和尚明觉和假道士春华这时已经算是被解决了，真正的麻烦还在后头。
    前头的五加一走地并没有很快，一是因为春华一直在拼命挣扎，再一个四个大妈的力气有限，若不是还有明觉在，他们走不了多远就要被春华挣脱出来。
    他们在不大的村子里绕啊绕，结果最后竟是绕了个大圈，他们又绕回了田友康家前的那条大道。不过他们不是回村长家去，而是冲进了田耕家的门。
    “这里是田耕家，也就是村长说过的，淹死了小儿子，结果小儿子又复活了，并吃掉了他们的那一家。”小红站在门口没急着进去，因为钟衡重新在观察这间大院。
    也就短短一两个钟头的功夫，这院子和他之前进来时已经不太一样了。
    院子本身的模样当然没变，但这浓郁的阴气又哪能骗得了人。厉鬼哪怕不是在里头，也一定是把这里头当成了老巢。
    至于整个田家村，应该已经是厉鬼的狩猎场。它如果不能在这个村子里自由行动，便说不通那四个大妈还有明觉的变化。
    只是明觉的变化，钟衡还是有点想不明白。厉鬼到底是怎么影响明觉的？按照自己推断出来的厉鬼攻击方式，厉鬼应该要接触到明觉才行。
    可别墅里并没有厉鬼的痕迹，那四个大妈也没有碰触过明觉，反倒是被四个大妈死死抓着的春华一直都还在挣扎，没有半点异化的迹象。
    对了，还有田友康这位村长，他同样没半点变化。照现在村里的状况看，整村人怕是都已经被控制了，厉鬼只是还没把他们全吃掉而已。
    厉鬼当然不是良心发作，唯一限制它的只是它的消化能力而已。
    现在可以肯定的是，田耕一家以及在田友康家做饭的四个大妈都已经被消化完了，他们是厉鬼的爪牙和傀儡，与原本的人没有半点关系。
    既然这样，就没什么好想的了，趁着春华还没被控制之前冲进去吧。
    速度够快的话，说不定连明觉也可以救下来。
    思绪在脑中过完只是顷刻几秒，小红已经一步跨到门前，哐当踹开了木质大门。
    “很臭。”话是小红说的，味道却是钟衡闻到的。
    这种尸体腐烂的味道，钟衡太熟悉了。等他后脚走进院子，便看到四个身影已经向小红围去。
    眼熟，那不就是田耕一家子么，夫妻两个加子女两个。哦不对，二伢子不在。
    田耕再不复之前在春华、明觉面前时的模样，那时还有个活人样。现在他们就像在地里埋了一个月后再挖出来似得，全身发黑，连眼睛都烂光了，只剩两个漆黑的窟窿。
    浓烈的尸臭味就是从他们身上发出来，但他们还能动，而且很凶。

 127、腐尸

    这四副尊荣一亮相，直播间里的弹幕顿时少了一半。秦瑞猜也猜得到，现在看直播的水友里新人比较多，应该和上次一样，都去吐了。
    包括秦瑞自己都有点想吐，电视电影里腐烂尸体的模样和眼前这个根本不能比，恐怖程度不在一个层面上。
    反倒是同样在看直播的秦晓月，除了震惊之外，她居然一点不适感都没有。
    “小月，你没事？”秦瑞有些小嫉妒地问道。
    “啊？有什么事？”秦晓月头也没回，现在直播间的观看人数已经奔着12万去了，她看直播的同时还在和直播网站要求更好的推荐位，根本没时间搭理秦瑞。
    得，这样的工作状态一看就肯定是没事了。
    秦瑞懒得自讨没趣，转回头去，准备专心解说接下来的人尸大战，并回答水友们的一些惊诧问题。
    “吓到了么朋友们，老实说我也吓到了，还有点恶心想吐。
    我看到有人问我是怎么弄出这么逼真恶心的腐烂尸体的，我实话告诉你们，它们不是我弄出来的，它们就是真正的腐烂尸体。
    而且它们是真的死掉的田耕一家的尸体，你们看到了，它们在动！
    直播里可做不出来这种电脑特效，它们是真的还是假的呢？你们要不要猜猜看……”
    秦瑞也不说这里就是真的闹鬼，主要是说了也没什么人信，反而会引来其它的麻烦。这些他早和钟衡商量过，对外口吻要保持一致。
    反正就是不说是真的，让水友自己去猜，自己去琢磨。他们越瞎猜，越瞎琢磨，夜火直播的名字就会因此越传越广，这才是钟衡真正需要的。
    大部分水友还在恶心中挣扎，田耕一家已经向小红扑了过去。
    从物理角度上说，四具已经高度腐烂的尸体，哪怕会动，对普通人的威胁也极为有限。
    因为肌肉腐烂了，没有力量，韧带腐烂了，不可能灵活。除了模样太可怕，杀伤力着实有限。
    但眼前四具腐尸，动作却像活人一样灵敏。腐烂的手肘、膝盖上连骨头都能看见了，行动起来还是像活人一样。
    足够恐怖，但这种程度想靠近小红就是笑话了。都不用发动血神，小红只从脚下挑起一根夹煤的铁钎，左右两下先抽飞两个小鬼，再一击直刺，轻松穿透田耕的眼眶。
    里面如果有脑子的话，这一下就能把它搅个稀巴烂。
    然而田耕的动作半点没有受到影响，依然顶着铁钎往前扑。小红快速抽回铁钎，不得不后退，不然好看的衣服就要被弄脏了。
    吔？钟衡一直关注并控制着小红战斗，看到小红这一不起眼的动作却是楞了下。
    他肯定没命令小红在这种时候后退，被腐尸抓一下衣服而已，小红的本能居然在畏惧这个，得要说女人的本能都是如此吗？
    钟衡并没去想别的可能，因为那完全不可能。所以他也只是惊诧了一瞬，随后便命令小红下狠手。
    院子里看不到明觉和春华，甚至连春华的惨叫声都听不见了。春华凶多吉少，不能在这里继续磨蹭。
    小红应声而动，铁钎抡圆狠砸出去，掀飞了田耕的半个脑壳。
    那脑壳中只有一团稀烂灰白的东西，完全看不出是个脑子，估计也派不上什么用场。
    然而就这只剩下眼睛以下脑袋的东西，居然还在动，眼见着就在小红的红裙上添了道漆黑手印。
    便是下一瞬，小红一脚踹在田耕胸口，百多斤的人体纸扎一样倒飞出去，在院子的围墙上撞地四分五裂。
    “奇怪了。”钟衡再迟钝也能感应出来，小红踹出的这一脚是带着情绪的。
    可灵魂都没有的鬼仆会有情绪么？还是说小红的身体里又诞生出了新的灵魂？这也不太可能。灵魂的诞生如果那么容易，未来世界就不会出现那么多的尸傀了。
    不过小红就算有什么变化，也依然逃不出钟衡的鬼仆契约。所以还是眼前的事先处理，之后再想办法观察好了。
    四分五裂的田耕终于没再站起来，要它再能自行拼合站立起来，钟衡绝对扭头就跑。鬼级厉鬼的尸傀不可能有这样的恢复力，害级厉鬼才有。
    小红又如法炮制地干掉了另外三个，进入小楼的道路畅通无阻。但她并没有傻呵呵地慢慢爬楼梯，只原地一跺脚，轻轻松松灵猴一样跳到三楼窗口，一掌劈碎了整扇窗子，踏入楼内。
    钟衡自然紧跟其后，但他可跳不了那么高，小红的身体素质比他好了不是一点两点。他得走楼梯，唔，有点尴尬。
    “我这还没吐完呢？战斗结束了？”
    “前面的心理素质不行啊，刚才的战斗估计也看不了。”
    “我把桶放脚边了，随时吐。”
    “大爷的，你们说的我都恶心了，不就是几具尸体嘛，不就是四分五裂了嘛。唔，我去再吐会。”
    “别吐了，快回来看超人！”
    “明明是超女！”
    “超女？超级女生？”
    “我被前面的逗笑了，超级女神啊混蛋！”
    “玩威亚的出来解说，电影里这种往三楼跳的镜头好像都不多啊。”
    “解说个p，电影里从来都没有这种镜头。从上往下跳简单，从下往上跳除了特效谁也做不到。”
    “所以是特效咯，我就知道是演戏。”
    “前面的脑子呢？这是直播啊，你以为看电影？还特效！”
    “那谁来解释一下，这他喵怎么做到的？”
    “谁来解释，肯定老秦解释啊，老秦牛x！”
    “老秦快解释一下你的顶尖技术，明天全国电影协会就来拜门了！”
    秦瑞看着一大串的水友提问，可解释？解释个p啊，小红就是这么强真是对不起了，请怀疑你们的世界观吧！
    好吧，不能说，还是不说了。
    “朋友们不要再问什么特效啊、技术啊的问题了，商业机密哈商业机密。问了我也不会说，还是多关注直播吧，快看，摄像师上楼了！”
    秦瑞回答完正好看到钟衡在爬楼梯，他有点想笑，硬是捏了把喉咙才止住笑意。
    直播间的水友们可不管钟衡是谁，一时间哈哈哈刷满屏。
    “哈哈哈，女神忘了摄像师。”
    “咳咳咳，我还没吐完呢，呛死我了。摄像师有点可怜。”
    “摄像师可怜+1，老秦要记得给他加鸡腿。”
    “摄像师之前不也能爬围墙么，看来还是不如女神啊，这也是对的，小红女神天下第一。”
    “什么狗屁女神，就是个演戏的。”
    “演戏还搞这种假悬念，错过镜头就有意思了，哈哈哈。”
    “前面说狗屁的，道歉！不然老子人肉你家地址！”
    “道歉！什么狗屎也来这里大放厥词！”
    弹幕中也夹杂着几个不和谐的吐槽，但很快被水友们喷地头也不敢露了。哦，是秦晓月把他们拉了黑名单，这种水友不要也罢。

 128、爆炸

    被这么插科打诨两下，正常的水友们也就忘了找秦瑞要技术的事。水友们的忘性是很大的，只要直播内容一直能给他们带去刺激就行。
    钟衡倒是不怕丢掉什么镜头，他跑地很快，而且他也能看到小红的视野。
    小红钻进三楼才踏上地板，就已经见到一个小小的身影站在房间门口。三楼有两个房间和一条走廊，那身影就在走廊上，等小红走过去时却又不见了。
    走到门口，小红在走廊的尽头又看到那个身影。瘦瘦的，小小的，浑身都在滴水。
    钟衡的镜头刚刚上到三楼，拍到的就是这一幕。
    走廊里并没有拉上窗帘特意制造诡异的气氛，但阳光从窗户照射进来，却仿佛被染色了一般。灰灰白白，一点也不明亮。
    不过走廊尽头的那个身影倒是看得清楚，钟衡已经见过一次了，二伢子，田耕的小儿子。
    不过水友们可没见过，所以需要小红来解释一下。
    “二伢子，春华道士呢？”小红不说废话，直接质问对方。
    三楼就这么点大，不单是道士、和尚，连四个大妈都不见了。难道这里有什么异空间能把人都给吞了不成？
    并不是没有可能，厉鬼的本能之一就是制造鬼域，那是独属于厉鬼自己的空间。这种本能当然也有强弱之分，有的厉鬼会强化自身的本能，有的则并不在意，比如蒋小倩。
    蒋小倩肯定也有制造鬼域的能力，但她一点也没用过，总督别苑里连个鬼打墙都没有。
    现在这个厉鬼显然不一样了，利用鬼域藏匿猎物，啧啧，真是雪上加霜，春华和明觉怕是凶多吉少。
    这两个人估计是救不了了，钟衡也不多想，他的目标本来就不仅仅是救人而已。现在既然救不了人，处理掉厉鬼也是一样。
    不过钟衡并不会天真地以为厉鬼的真身就附着在二伢子身上，那也是个尸傀，顶多算是级别高一点的？因为他应该就是厉鬼接触到的第一个活人。
    “春华……，道，士。”二伢子发出的声音就像是生锈的铁钎剐蹭在玻璃上，尖利刺耳，甚至让人听着想吐。
    当然，只有普通人听着会有感觉，比如秦瑞。隔着麦克风和无线网络的水友只是觉得难听而已，弹幕都没有多刷出来几条。
    和秦瑞一样不舒服的还有秦晓月，她捂着耳朵半点才按捺下翻涌上来的呕吐感，不自觉地离电脑都稍远了些。
    “秦瑞，这，这就是鬼说话么？”
    看着小红铁钳拆腐尸和听到一具尸体开口说话，这感觉实在是一个天一个地。复杂且铿镪顿挫的语言从来是独属于人类的标志，当一个一看就知道是非人的东西突然开口，带给人的震撼远超其它。
    而且二伢子那可怕恶心的模样在阳光下可是被拍地清清楚楚，远不是之前老宅里瘦鬼的模样可比，而且老宅那时还是晚上。
    “不要怕，没关系的，他过不来。”秦瑞吞了口口水，安慰秦晓月。他当然也怕，但害怕就不干活了？那他夜火恐怖直播间早就倒闭了。
    “恩，恩，我不怕。”秦晓月也给自己打气，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而且暂时也没什么危险，只是一点恐惧而已，她觉得自己肯定可以克服。
    走廊尽头的二伢子开了口后就静默了，小红等了一会也没等到下半句话，她也不想再问第二遍，径直向二伢子走了过去。
    “你，很厉害。”二伢子第二次开了口，还是那么难听的嗓音，但答非所问：“你想要找到我，吃了我对么？我也是这么想的。
    来找我吧，如果你能找到的话。”
    二伢子似乎在笑，可他那张重度腐烂的脸上只能露出牙床，而他的身体，在膨胀？
    “艹！”钟衡的第一反应从小红的口里蹦出，小红同时伸手插进走廊边的墙壁里，红线闪动，一堵墙让她像切豆腐一样拔了出来。
    轰！水泥墙才堵住走廊，强烈的震动便传递过来，并伴随着巨响。
    等小红重新挪开水泥墙，墙后已是一片狼藉。
    果然如钟衡所料，二伢子在突然的膨胀之后爆炸了，而且爆炸的威力还不小。
    走廊尽头的外墙被炸地稀烂，地上和墙上全是黑红相间的血肉。这些血肉不问可知源头是哪里，尸傀居然还能当成炸药，这只厉鬼对自身能力的应用看样子已经开发到了一定程度。
    “爆炸了，是爆炸了么？”
    “吓尿了！”
    “太真实了，这直播特效这么强的么？老秦是不是要破产？”
    “阔怕阔怕，还好我没戴耳机。”
    “死人动了，死人爆炸了，然后咧，就这么结束了？”
    “肯定没结束，你们没发现和尚和道士都不见了么？”
    “前面的，还有四个大妈。”
    “是哦，楼就这么大，他们去哪了？”
    直播间里弹幕如潮，小红则跨过那些碎骨烂肉，走到被炸穿的走廊边缘。
    从这里可以一览无余地看到整个院子，以及院子外的街道。钟衡的镜头也适时追踪过来，拍到了一个正玩命一样朝院子跑来的人，田友康。
    田友康毕竟已经六十出头了，哪怕钟衡走地再慢，他要跟上也十分费力，而他又偏偏是那种不喜欢费力气的人。
    于是他渐渐地就被越落越后，拐过两道弯，连前面几人的背影都看不见了。
    “一点也不懂得照顾下老年人。”田友康骂骂咧咧地继续走着，田家村他太熟了，哪怕不跟着这些人，他也知道他们的方向最终在哪。
    就是他年纪确实不小了，腿脚也远不如青壮年的时候。要不是还惦记着自己那两公斤的黄金，他怎么也不至于这么折腾自己。
    他虽然也迷信，容易被人忽悠，但智商终归是在线的。他算是看出来了，春华和明觉就是骗子，勉强能算是有点技术含量的骗子吧。
    可惜做为被骗者的他一点也欣赏不起来，他只想要回自己的金子，然后，然后带着孙子、外孙们离开田家村！
    四个大妈和孙子、外孙的诡异看在他眼里，由不得他不回忆起田耕一家的异常。而且他这一出门，大白天地村子里居然一个人都看不见，安静地好像坟场。
    这还没有不对劲的话，那什么才算是不对劲？
    田家村是绝对不能呆了，孙子外孙则一定要想办法带走，接着再报警，让警察来处理村子的事。
    如果，如果连警察也处理不了的话，至少他还有钱，有孙子和儿子。而且田家村在外面也还有村民在，夏国总该会做点什么安抚他们，不可能让一个村子悄无声息地消失。

 129、群尸？

    脑子里转过这些念头，田友康的恐慌情绪总算好了很多，脚步也快了些。
    大概还有两百米他就能从巷子里走出来了，也感觉以后的生活至少还有那么一点希望，哪怕这希望大多是他脑补出来的。
    他抬起头正要看看前路，被身旁突然窜出的身影吓了一跳。
    “大头家媳妇？你在做什么？”
    田大头一家正是那种典型的男人在外，女人管家的家庭。大头媳妇长得不算好看，但也不难看，把家里操持地井井有条，在村里的名声是很不错的。
    田友康压根没注意她是从哪窜出来的，大头家的后门明明已经走过去了，刚才也没听见脚步声啊。
    大头媳妇并没有理他，甚至头也没回，僵硬地就一直往前走，只留给田友康一个后脑勺。
    这行为太诡异了，田友康不由得惯性地向身后看去。这一看不得了，巷子那头不知何时已满是奔来的人头。
    “我的妈呀！”田友康看到的尽是一张张僵硬且没有表情的脸，虽然是大白天，可他背上的寒意还是一阵阵忍不住地往上冲。
    他的脑子这时只剩一片空白，腿脚则完全不自控地动起来，拼了命地往前跑。
    这一刻他什么都顾不得了，孙子、金子、房子……
    他什么都没法想，也想不了。只顾着跑，也不管是不是真能跑出去。
    右边的巷子也有人群冲来，往左跑，左边也有人，往右跑！
    田友康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但不知不觉居然看到了村口。
    “出村就好了，出村就好了。”唯有这样的意识支撑着田友康，当他看到村口有辆车时，心头喜悦更甚。
    这时秦瑞才刚刚被直播里的爆炸声吓了一跳，他摘下耳机打算喘口气，突然就听见村里传来救命声。
    “小月，你听到没有？”他看向秦晓月。
    秦晓月也点点头：“听到了。”
    两人一起从车里走出来向村口看去，一眼便看到狂奔过来的村长田友康。
    他们从直播里见过田友康了，当然知道他是谁，可老村长之前不是跟在老钟身后么，怎么会跑来这个方向，就像后面有鬼追着他似得。
    一想到这，秦瑞心头便是一咯噔。厉鬼追着老村长出来了？而且没被老钟和小红发现？
    “要拉他一下么？他好像跑不动了。”秦晓月好像没看出关键，向秦瑞问道。
    秦瑞下意识狠狠摇头：“不行，我们不能进村子，回车里去，快！”
    他面色凝重，立刻就往车里钻进去，而且发动了汽车。
    见堂哥这做派，秦晓月哪还不知道事态不像她想得那么简单。幸好她并没有什么圣母情结，赶紧也坐进车里，锁上车门。
    田友康离村口越来越近，照这速度跑出来应该不成问题。他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压榨着自己可怜的体力，又稍微加快了点速度。
    他距离村口只剩十来米，眼见着就要冲出来。村口最边缘的巷子里却突然冲出一串人潮，人数不多，但足够吓得田友康原地打滚，并满脸绝望地爬起往回奔去。
    听着他绝望的嘶嚎，秦瑞和秦晓月面面相觑。两人都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但让他们冲进去救人？别闹了，这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秦瑞能做的也就是向钟衡报备一下这件事，看田友康村长逃走的方向，应该就是村子中央的田耕家。
    那么多村民也是往田耕家去的？田家村的问题感觉闹得有点大啊。
    小红看到的田友康，正是被一大群村民耸着来时的样子。
    看这满大街人头的阵势，怕是整个田家村的村民都来齐了。钟衡虽然已有预料，但也没想到这只厉鬼的胆子这么大，这些村民都还是活人，并非尸傀，就给他控制着过来当成了武器。
    一千二百个活人，鬼级厉鬼单靠能力同时操纵这么多活人的的可能性基本为零，它肯定用了其它手段。
    用了什么手段呢？钟衡并不急着往下跳，他能感应到附近似乎有什么值得他注意的东西。不是鬼域，反应要弱很多，似乎就在，脚下！
    说时迟那时快，钟衡和小红近乎同时出手，一团灰白色的东西扎进了小红的掌心。
    “什么东西？”钟衡快速缩回了手，也有些庆幸。幸好不是自己手接，那玩意刚才爆发出了非常浓郁的阴气。
    小红的掌心已经被一层血芒覆盖，灰白色的碎块钻不进去，转头居然要跑。
    但在小红手里，它哪还能跑掉，血神凝聚成的牢笼将它死死禁锢在其中。
    “看上去，像一块肉。”小红将钟衡的想法说出了口，钟衡的镜头也适时地照在小碎块上。
    是的，这碎块看上去就是一坨肉，至于它是什么东西上的肉，从它散发出的浓郁阴气上，钟衡就已经能判断出答案了。
    它来自厉鬼，而且很可能就是厉鬼肉身上的血肉。
    厉鬼有肉身么？当然，曾经有。但大多数厉鬼在成为厉鬼的时候并不会一定出现在自己死去时的地方，就算是出现在那，时过境迁，能让一具尸体消失的方式也绝对超过一千种。
    但只要这概率并非趋近于0，就还是有可能。
    眼下这厉鬼就是这种可能后的产物，钟衡在未来见识过不知多少厉鬼，丰富的知识储备让他在辨认出灰色肉块的第一时间，便判断出了厉鬼使用自己肉身的方式。
    将自己的肉身碾磨成粉，让田家村所有的村民吃下，从而充分发挥它控制人类的能力。
    至于它是怎么让一千二百名村民全吃下自己血肉的，这种细节并没有必要探知清楚，钟衡只需要知道它已经做到了，而且正凭着自身血肉的控制力来慢慢蚕食整个村子的活人。
    不过不清楚别人，钟衡却能猜到明觉和尚是怎么吃下厉鬼血肉的，那一桌子大妈做的大鱼大肉，呵呵，好吃吧，现在见鬼了吧。
    “现在有点棘手。”钟衡借小红的嘴向看直播的水友们解释：“已经被厉鬼吸干精气的人会变成尸傀，没救了。但只是被厉鬼控制的这些活人还是有救的，但人数太多了，我没办法一个个救。
    我需要找出厉鬼的真身才能一劳永逸，很遗憾，我现在得离开村子准备一些东西，之后才能对付这只厉鬼。”

 130、晚上见

    钟衡所谓的很遗憾，当然是指没办法把春华和田友康一起救走。
    春华已经不知方位，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厉鬼没有把他像明觉一样控制，但肯定不是当成食物要吸收点那么简单，也就代表着短时间内更不可能找到。
    至于那个村长田友康，他看上去是正常人没错，可厉鬼已经控制了整个村庄，为什么独独留下他一个正常人？总之非常古怪，带他出村把危险放到秦瑞身边，这种事钟衡做不出来。
    凭着肉眼在一千二百人里把厉鬼真身找出来，这事钟衡也做不出来。他确实需要准备些东西，还需要一些地理条件，看起来暂时只能先离开村庄。
    钟衡当然说走就走，只是直播间里的水友们可不乐意了，看着正起劲呢，怎么就下回分解了？这是直播哎，还能这么玩的？
    “我才刚刚来，什么都没看到啊！”
    “没了？就没了？开玩笑啊，直播当评书啊？”
    “今天算是又见到新鲜事物了，直播下回分解，哈哈哈。”
    “这下回是多久后啊？心焦。”
    “好像不用多久吧，小红不是说晚上。”
    “哦哟，没看前头的现在可以看了，是重播。”
    “下次直播的时间也出来了，晚上七点，这个可以的。”
    “七点，可以看个完整了的。”
    “不说话了，专心看重播。”
    “看重播+1，狂舔女神！”
    “舔友+1。”
    “我靠，舔友都出来，恶心！”
    不管怎么说，重播一放，晚间直播的温馨提示一写，大多数水友的情绪都被安抚了下来。
    这时钟衡已经回到了村口，小红则回去了鬼狱。
    “你们还好吧？”钟衡敲了敲车门，秦瑞和秦晓月立刻走了下来。
    看到钟衡，他们齐齐松了口气。从直播关闭到现在不过一两分钟，小红和老钟可都困在小楼三楼，楼下那是密密麻麻的人头啊，换成他们直接死那了。
    “我们没事，小红小姐呢？哎哟！”秦瑞左右看了看，没看到小红，但看到了村口涌动过来的人群。
    他吓了一跳，但很快意识到人群只聚集在村口，根本不出来半步。就好像那里有一堵墙拦着他们，只是同时被几百双僵直的眼睛盯着，秦瑞和秦晓月全都不由自主地打冷战。
    钟衡注意到了他们的反应，先带着他们走到车后去才安慰道：
    “没事，他们出不来。厉鬼的活动范围有限，如果它们能出来了，我也只能逃跑。”
    秦瑞嘴角抽搐着，一点体会不出这安慰多有效。
    不过好歹注意力是转移了，看不到那些眼睛也不会让人感觉紧张。他才继续问道：
    “那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小红小姐说要准备些东西，需要我们准备么？”
    “当然是我们准备，小红有点急事去了，不过晚上肯定回来。”钟衡当然已经想好了要准备什么。“要准备的东西不多，但可能有点麻烦。我们还是兵分两路吧，一起去弄些这个回来。”
    钟衡拿出手机点开图片，图片上显示的是几根十几公分长的大钉子。
    不是那种很细的长钉，倒像是固定钢缆用的大钢钉，这玩意可不好买。特别是钟衡要求的，横截面至少要直径五公分。
    这种大钢钉根本没有五金店售卖，普通家庭用不着啊。还是秦晓月脑子一转想到了：
    “我知道去哪买，去工地！”
    对哦，工地，别的地方用不到，工地还用不到么？
    你说人家不卖？哪有花钱不卖的东西，而且买的也不是很多，吧？
    “五百个？太多了吧？”秦瑞听钟衡要的数量后还是呆了呆，工地有大钢钉也是自己用的，少了肯定愿意，这么大量，怕不是要影响人家工程进度。
    钟衡则已经想好了：
    “所以我们要兵分三路，车开回市里就把我放下来，我搭出租找工地，你们另外找。总之四点半一定要买好集合，五点一定要回到田家村！”
    “明白了！”秦瑞和秦晓月点头答应。
    买大钢钉的过程比想象中容易，虽然他们买的数量确实是多了点，但工地上买大钢钉的渠道非常畅通。只要不是今天急着用的工地，基本都同意卖。
    只是一家工地的数量不够，连跑了四五家才把五百根钢钉买齐。
    将近一吨的重量，汽车被压得几次在山路上抛锚。要不是秦瑞还稍微懂点修车技能，他们今天可糗大了。
    鬼差再厉害也不懂修车，他一个人就算能跑到田家村去了，没那五百根钢钉也不行。
    这回的小意外让钟衡再次肯定了自己打造团队的计划，鬼差从来都不是万能的，除了除鬼之外，边边角角需要普通人的地方可多了去了。
    回到田家村山坡下，村口那已经干干净净，一个人影也看不见了。甚至仔细看看，还能看到村子里有人在走动。
    就这么看，田家村似乎又很正常，就是个普普通通山里的小村落，安静平和，是个适合居住的地方。
    只是叫秦瑞、秦晓月再往山坡上多走一步他们都不干，被几百双僵直眼睛注视的经历，一辈子体验一次就够了，再来两回，怕是心脏病都要被折腾出来。
    看到他们的反应，钟衡恶趣味地笑道：
    “不用进去，帮我搬钉子就好。”
    一吨的钢钉啊，哪怕不用一次性搬完，几十斤几十斤地来回挪动，也着实是个大体力活。
    秦瑞和秦晓月算是能吃苦的了，但体力耐力方面也就是普通人的水准。几趟搬下来，累地那叫个气喘吁吁。
    这时体力更强的钟衡在做什么呢，他在砸钢钉。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到达田家村后，他用最快的速度在村外找准了一个地方，然后开始往地上砸钢钉。
    当然不是乱砸，他用整整五十枚钢钉砸出了一个文字般的图形，而这文字无论秦瑞和秦晓月怎么辨认都认不出来。
    太像汉字了，又不是他们学习过的任何汉字，笔画非常复杂，却又既不是小篆也不是繁体。好像，好像和身上的黄金纹身的字很像。
    好吧，秦瑞明悟了，还是不要瞎猜了，这玩意就不是普通人该知道的东西。
    “这里好了。”五十枚钢钉砸完，钟衡收手走向下一个地点。

 131、没用的人

    秦瑞和秦晓月眨眨眼，好像明白了啥：“不会吧，一个地方只要五十枚钢钉，那不是要去十个地方？”
    “加油吧，还有九个。”钟衡头都没回，只是背对着他们举了举手里的锤子。
    “秦瑞，你是男人……”秦晓月转过头看秦瑞，目光里的意思显然就是，你是男人，就多拿点吧？
    秦瑞翻了个白眼，默默回到汽车后备箱搬钉子不说话。
    其实哪需要秦晓月说，秦瑞手长腰粗的，本身拿的就不少。这是纯体力活啊，秦晓月少拿一点多拿一点到最后也是一样累地腰都快直不起来。
    不过忙碌到五点半，钟衡终于绕着田家村打下了所有钢钉。五百根钢钉组成了十个巨大图案，将整个田家村笼罩其中。
    等秦瑞喘完了气脑子重新恢复思考能力后，浑身一抖，冲着钟衡瞪大眼：
    “老钟，你搞的这些，不会是阵法吧？是大杀器？！”
    “阵法？！是阵法么？”秦晓月同样是东方玄幻的爱好者，反应过来这个，眼睛都在冒光。
    钟衡哈哈干笑了两声：
    “你们想多了，这玩意就是个观测器，哪有阵法厉害。”
    “观测器？”秦瑞大约是没办法把这带着科技含量的词汇和阵法联系在一起，脑子迷糊了一下，放弃追问。
    秦晓月则则只对东方玄幻感兴趣，大堆的钢钉本来看着就很碍眼，现在更是兴致全无。
    两人也都累的够呛，现在只想休息。
    但回到车里，他们还是得打开电脑，连接网络，毕竟续播的时间就要到了。
    秦瑞本还想问下小红小姐到了没，他视线才转向车窗外，就看见那道红色的身影已经站在钟衡身边。
    好吧，还是一如往常地神出鬼没。那么，直播倒计时十分钟，大场面驱鬼即将开始。
    “还在等待夜火恐怖驱鬼直播的朋友同学们晚上好！我已经来了，但是小红小姐还需要一点点时间准备，十分钟，这点时间应该不难等吧？
    千万不要挪开眼睛哦，十分钟后，会先有个大场面奉送给大家，一定要睁大眼睛，不要错过！”
    秦瑞并不知道那么多钢钉打下去的所谓观测器会有怎样的效果呈现，不过钟衡是这么和他说的，会有大场面，而且是只要抬头看夜空就一定能看到的大场面。
    这时直播间看重播的水友比起下午只多不少，而且在弹幕里讨论激烈。
    这个时间点了，新老水友都有，争论的点和最早的老屋驱鬼直播一样，就是夜火到底是真的干大事了，还是仅仅做了特效而已。
    做特效就代表着虚假，不过本就是驱鬼这种特殊题材，就算虚假其实也不会引人反感，毕竟牛x的是技术。
    至于真干大事了？在夏国良好的无神论教育下，百分之九十九的水友是不信的。但他们又没法解释直播中出现的很多，光凭特效技术根本实现不了的场面。
    毕竟夏国的电影特效已经在追赶世界脚步，目前全世界最强的特效大概能做到什么程度，真正懂电影特效的人都心里有数。
    所以夜火驱鬼直播对他们来说不是牛x，是牛上天了！如果仅仅是特效的话。
    至于另一种可能？哈哈哈，怎么可能。
    这就是目前大多数水友的心态，至于相信夜火直播是真在驱鬼的，目前都还只是些世界观不全或没成形的老人和少年，他们在网络上几乎没有什么话语权。
    这些情况其实钟衡并无所谓，他要的只是更多人能看到。能看到厉鬼的危险，能看到厉鬼出现的征兆和特点，以及躲避厉鬼的一些技巧。
    只要有一个人注意到了这些，并凭借这些小技巧从厉鬼手中逃出一命，那就是钟衡希望得到的结果。而他相信，会因此而得救的普通人，绝不会只有个位数。
    此时盯着夜火直播的可不仅仅是普通水友，如果说下午秦瑞开直播还很让人猝不及防，到了晚上的再播，还没同行闻讯而来的话，这些同行就未免太不敬业了。
    其中最敬业的还是深夜老张，做为恐怖直播界的no1，他们说自己是老二，就没人敢称第一，曾经的夜火直播那是远远不及。
    别看夜火恐怖直播最高流量能达到上百万，可真实粉丝数量也才九十万，连百万大关都没破。而深夜老张的粉丝数有多少？最新的记录是，1200万。
    所以老张在看过夜火直播老宅驱鬼的内容后，觉得把夜火的牌子买过来不会是什么难事。
    结果嘛，却是买回了除秦瑞和夜火招牌外所有夜火的员工。
    所以老张张巧忠很恼火，他是深夜老张的ceo也是招牌和最大的股东，他做的决定一般不会有人去质疑。
    但这次花高价买回了一帮明显有着职能重复的员工，却又没办法靠他们新开一档驱鬼栏目，还是有股东发出了质疑声。
    张巧忠觉得自己可以多花钱，这不是问题，但钱花出去了，该拿到的东西却没拿到，这个责任要由谁来负？反正不会是他自己。
    于是带着一帮同僚离开了夜火直播的小林同学就坐蜡了，他此时站在张巧忠的办公桌前，明明开着空调，后脑勺上却全是冷汗。
    “秦瑞那，就没后话了？”张巧忠在连抽了两根烟后问道。
    “没有。”小林摇摇头，他没办法硬把没有说成有，真这么说了，之后的麻烦可能还更大。
    “张总，我觉得秦瑞来不来其实关系不大，他那套说白了就是靠特效和预先布景弄出来的。他能弄，我们也能弄啊，主播没了再找个主播就是，只要给我一个月时间，我们马上就能再推出一档比夜火直播还好的直播秀……”
    “闭嘴。”张巧忠根本不耐烦听小林把话说完，他凝视着小林道：“深夜老张平均每档恐怖直播的流量是三千万到四千万，夜火直播的流量才一百万出头，我会需要你们的节目？
    我要的是你们唯一的，驱鬼直播策划案，还有小红，这也是我交给你的任务。
    结果你根本没完成我的任务，还带回来一帮废物，真当我的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张，张总，你听我说……”小林这回真是汗流浃背了，张巧忠的话可每个字都像劈过来的刀啊。
    张巧忠抬起手不让他继续说：“不用说了，你也别说我不给你们机会。一个月时间，我给你十万夏币的预算，你出一档和老宅驱鬼一样的直播节目。
    能做出来并让流量超过百万，你们就可以留下来。否则，你们就哪来的回哪去，我们养不起。”

 132、大场面

    从夜火直播投奔深夜老张的员工们有个单独的大办公室，先别急着高兴，办公室挺大没错，却基本是用来放置杂物的。
    这帮人过来都一天多了，却连办公桌都没有一张，更别说安排什么工作了。
    这种情况下自然人心惶惶，等好不容易看到去老总办公室的小林回来，便团团围了过去。
    “林经理，张总怎么说？”
    “张总肯定有答复了吧？”
    “是把我们打散进组啊，还是单独设一个部啊？”
    “林经理……”
    小林只觉得脑袋都要爆炸了，用力向左右挥手：“停！停！先听我说！”
    等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他才缓缓将张巧忠的任务说了。
    短暂的沉默后，做美术的小程苦笑摇头：“说白了就是给点遣散费嘛，一人分点走人。”
    其他几人也都面面相觑，深感艰难。正因为他们是夜火直播的原本员工，才能知道这项任务到底有多困难。
    小林不知道么？他在这行好歹也干了五六年，当然也清楚其中的门槛。但他现在可是骑虎难下，进不了深夜老张，他在这行也很难有其它直播间会要他，毕竟卖主的罪名无论放在哪个行业都是让人不齿的。
    他狠狠咬牙：
    “不想滚铺盖滚蛋的，再难都要做。只要做出来有了流量，我们就能以百分之五十溢出的薪水留在深夜老张。
    别告诉我说你们不想，想的话就给我拿出干劲来！”
    薪水直接涨一半，谁不想？谁都想！前夜火员工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齐齐咬牙：
    “干了！”
    这在这时，美术小程的手机响了声提示，他拿起一看，脸色顿时非常精彩。
    他仰起头来嘴角抽动着：“夜火直播又开播了，还是驱鬼直播。”
    十分钟一晃而过，钟衡和小红已经站在村口，钟衡看向小红：
    “你准备好没有？”
    “当然准备好了！”小红居然开口回答了，现在的她神情灵动，眼中带着丝丝妩媚，已经是苏芈身在其中。
    “好。”钟衡打开了手机，不再说话。他和苏芈的交流还可以通过心灵传递，不一定需要发出声音。
    “我又回来了，做了些准备。”苏芈对着镜头说道，她脸上带了些笑意后，比小红之前的面无表情漂亮了很多，直播间里又是一片跪舔的弹幕爆炸。
    这种追捧是苏芈最喜欢的，也难怪她中午的时候就一直吵着要出来，直播真的太有意思了。
    不过作为曾经风靡海北二中的超级校花，苏芈哪怕心花怒放，基本的矜持还是有的。而且她知道更多的弹幕爆发还在后面呢，就在月亮升起之后。
    “大家看到月亮了么，今天的月光不错。”
    苏芈仰头望天，一轮半月正挂天空。今天天气不错，又是野外，银白色的月光举目可见。
    如果这时有无人机从高空往田家村看去，很容易就能看到围绕着村子的十个清晰反光点。整整五百根钢钉组成的巨大符印串联，叫阵法么？其实也可以这么叫。
    只是这玩意实在太low，钟衡不好意思那么叫。
    用阴文组成阵法，这也是未来人类对阴气的利用方式之一，而且是战略级的。
    阴文阵法的威力什么不提，最大的好处在于可以利用自然中的阴气，而非一定要鬼差来灌输阴气。
    阴气是自然中原本就存在的东西，只是在蓝月显现之前，它们在自然界中稀少到完全不会产生现象。
    但在蓝月之后，自然中阴气的含量是指数级增加的，从而给了人类可以利用的机会。
    需要利用自然界中的阴气，阴文符印自然就要做得很大，大到不可能用在普通人身上。随着需要的功能越来越多，组成也就越来越复杂，渐渐的也就成了阵。
    钟衡布下的这个阵，是未来学校小学生的必学项目。它构成最简单，所需资源也最易弄到。当然，同时它也没有任何威力，只是个辅助阵法。
    它的作用，便是加强普通人的观测能力，观测独属厉鬼的阴气分布，强弱，以及属性。
    可惜钟衡临时布下的观测阵只能观测到前两项，想要观测阴气属性，需要的关键材料是银，短时间内想弄到手再融进大钢钉里没那么容易。
    不过对付一个鬼级厉鬼，它的阴气还没有属性之分呢，所以并没有必要。
    发动观测阵，钟衡需要大量自然界的阴气，而效果则是在夜晚时才最显著。现在已经是时候了，月亮已在半山腰，天幕垂落，观测阵发动！
    观测阵发动，由普通人来，则每个符印旁都需要一个人来打开开关。身为鬼差便省了这一步，只需要一丝丝阴气勾引，天地大亮。
    镜头里，只在苏芈仰头望天，摆足了姿势后，便看到漆黑天幕十道银白匹练垂天而下。
    犹如十条苍龙，又犹如十匹银河，直没入丛林深处。
    “挖槽！那是啥？是啥？又是特效？”
    “特效吧，肯定是特效，不然就是流星掉下来了！”
    “我数到有十个哎，十颗流星？世界末日了吧。”
    “没啥需要怀疑的，就是特效。”
    “就是特效+1。”
    “鉴于我现在还有知觉，能摸到键盘，是特效+10086。”
    “就算是特效我也吹爆啊，我女神在这样的特效下太美了！”
    “弱弱地问一句，是不是只有我想问，这特效有啥用啊？我们看的还是驱鬼直播吗？”
    “弱弱地+1，我想看驱鬼，老道士春华咋样了？老村长咋样了？”
    “对哦，还有个老村长，天啊，把他忘地一干二净，他还活着么？”
    “演戏实锤！如果不是演戏，把一个大活人丢在鬼群里，那你们的女神就是杀人犯！”
    秦瑞看到弹幕最新一条，头也不回直接道：“这个封了。”
    秦晓月点点头，最新弹幕还没弹完一半，直接消失。
    也正是此时，苏芈转过头看向镜头：
    “这就是我的准备，现在我只需要进村，立刻就能找到厉鬼的真身在哪。不要眨眼，跟着我来吧。”
    她也不解释观测阵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反正解释也解释不清。观测阵的效果只有厉鬼和鬼差才能看见，普通人仅仅只能看到银光匹练的华丽。
    现在在苏芈和钟衡眼里，整个田家村已经被各种颜色的气息给盖满了。

 133、直捣黄龙

    淡绿色的是草木生的气息，还很浓郁；次一层就是人畜等活物的气息，淡黄色，同样也还算浓郁，只是这气息中还夹杂着淡淡的灰色，一看就知道问题不小。
    最后的，便是灰色和黑色，灰色不多，但弥漫在村子的各个角落。而黑色，只有一团，浓郁地犹如墨汁一般，让苏芈和钟衡在几百米开外都能清晰辨认。
    那是什么已毫无悬念，苏芈也还记得自己只有两小时时间，当即直奔那漆黑的气息而去。
    村中大道上本是空无一人，但在苏芈踏入之后，悉悉索索的声音很快从四面八方传来。
    不到一分钟，村中各个巷口都出现满溢的人群，原来他们都被厉鬼塞进了靠近大街的房子里，根本不管那些房子是不是他们原本的家。
    看来在钟衡回去做准备的同时，厉鬼也不是什么事都不干。这陷阱埋地就真好，以鬼级厉鬼的水平来说，不错了。
    不过瓮中捉鳖？想多了吧。
    苏芈左右看了几眼，二话不说加快了脚步，蹭蹭蹭像走平地一样走上了房顶。
    厉鬼控制的活人数量上爆炸，灵活性上则非常欠缺。
    他们也能上房，但那速度啊，也只比蜗牛快上一点，根本追不上苏芈。
    镜头当然也跟着上了房，不然就是最好的靶子。不过钟衡可不会一直盯着苏芈的背影拍，他时不时就扫一下人头耸动的巷子，让直播变得像是生化危机起来。
    不过生化危机里的丧尸可要恐怖多了，就是威胁程度差不多，能上来一两个随随便便就能一脚踹下去，最多拖延苏芈几秒钟时间。
    这几秒钟着实是不够，眼见着村长的家就被踩在了苏芈脚下。苏芈不再往前走了，站在田友康家三楼的房顶上往下看：
    “我们到了。”
    没错，漆黑如墨的厉鬼气息就汇聚在这里，只是似乎不在房中，而在后院。
    这时全村还活着的老老少少也不再往这边聚集，厉鬼大约也清楚了这些行动迟钝的人并不能对苏芈造成威胁。
    村庄里一时间安静了下来，苏芈纵身一跃，从楼顶直接跳到后院。
    跟在后面的钟衡很惆怅，他刚才跟着爬上来已经挺费劲，从楼顶这么跳下去？别闹了，他不开金刚印根本别想。
    可开一次金刚印就为跳一次楼？
    他翻了个白眼，先跳到阳台，然后慢慢往下爬。
    “哈哈哈，为摄像师默哀一秒。”
    “笑疯了，老秦为什么不给摄像师也吊钢丝，这也太傻x了。”
    “摄像师当场自闭。”
    “我笑到不行，不过还是给摄像师点个赞，像我就不敢从三楼这么下来。”
    “摄像师表现人类的极限，小红女神表演女神的下限，没毛病！”
    “人类极限也不止这点吧，不过赞同前面的说法，哈哈哈。”
    直播间里一片欢声笑语，钟衡还好是看不到，不然怕是会一家伙把手机直接摔了。
    等他的镜头终于落到地面，欢声笑语的弹幕骤然而歇。不是因为大家笑够了，而是镜头中出现了一个家伙。
    大和尚明觉，田友康家的后院里，就独独站着他一个。
    上一次也没仔细看这个比前院更大些的后院，这院里居然有一口井，还是口大井。只是井上盖着块很大的磨盘石，怕是有几百斤重。
    苏芈和明觉分别站在井口的一侧，明觉的眼珠子已经没了，眼里就是一团黑雾，身体倒是没腐烂，但估摸着能救回来的可能性基本趋近于零。
    除妖除妖，最终还是把自己变成了鬼不鬼妖不妖的东西。这就叫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明觉还算是运气好的，应该没感受到多少痛苦。
    春华道士就不知如何了，现在还没现身，难道被制成了厉鬼的杀手锏？钟衡一时还没法判断。
    此时明觉漆黑的眼窝子就死死盯着苏芈，而苏芈的视线却是朝着被磨盘压住的井口。
    因为无论怎么看，漆黑如墨的厉鬼气息都是从井口飘散出来的，厉鬼就在井下。
    钟衡倒是还注意到了其它方面，围堵在田友康家周围的村民已经彻底不动，好像被按了定格键似得，有点意思，厉鬼这是把关注力全放在明觉身上了？
    那这个明觉估计不会像之前一样好对付，只是提醒苏芈也没必要，有了苏芈占据的小红，和之前的小红完全不是一个体量。
    就算是之前的小红，明觉爆种也不可能干赢。
    “你们，浪费了我很多时间。”明觉突然开口了：“为什么不肯乖乖地，被我吃掉呢？我们能合为一体，谁也不能再把我们分开。”
    明觉的声带还是完好，自然不像二伢子那样满嘴撕裂般的嗓音。只是这话听着还是没啥道理，依然是厉鬼的那套霸王道理。
    苏芈倒是抬起了头，看向明觉的眼窝子似笑非笑：“合为一体？那为什么不是你被我合为一体？你出来，让我吃了你好不好？”
    明觉楞了，竟是一下没从苏芈的逻辑里晃出来。鬼级厉鬼就是这样了，智慧已经稍微有了点，但也就是一点点，和学霸打嘴仗纯属找死。
    苏芈也不管他，伸手就准备去掀井口上的磨盘。她的手才触到磨盘，明觉一下惊醒。
    “我的就是我的，所有都是我的！”
    讲不赢道理就疯，厉鬼嘛，情有可原。
    明觉疯若猛虎，速度相较之前果然快了不是一点。一脚踏在地上，竟将院子里的水泥地踩出脚印。
    他一爪探出，直奔着苏芈的咽喉。指爪之间，还有黑雾隐隐窜动。
    “滚一边去！”苏芈放在磨盘上的手并不打算挪开，只略弯下腰来，长腿从头顶弯过，如蝎子摆尾正正刺在明觉掌中。
    红芒与黑雾针锋相对，滋滋作响。但苏芈的力道显然大过明觉，将这体大膀粗的壮汉硬是蹬出了几米开外。
    只是明觉并未狼狈摔落，他已经不是活人，全身的肌肉骨头也不需要再像活人一样运作。上半身还在斜飞，下半身就像折断了一样坠在地上。
    哐当一下，水泥地落下大片蛛网状的纹路。

 134、井下

    “麻烦。”苏芈还是想先搬磨盘，但看明觉落地的方式就知道不腾出手来是不行了。
    她当然也可以像明觉一样活动自己的身体，但代价过于巨大。别说她不愿意，钟衡也不可能同意她这么做。
    再看明觉，虽然还在站立着，但腰腿之间明显有些不协调。那是因为他的脊柱已经断折了，现在维系在那里的绝对不是骨头，而是厉鬼的力量。
    厉鬼将明觉当成了一次性用品，这种破坏完全不可逆。但同时，付出了这些代价，明觉此时的战斗力也颇为强悍，而且他的攻击中还带着阴气的腐蚀。
    这就是厉鬼停下控制其他活人的原因，它需要大量精力来控制明觉。
    不过钟衡又觉得只是控制明觉并不需要厉鬼所有的精力，对方似乎还在做什么，而答案就在深井之下。
    “尽快解决他，井下的家伙有小动作，最好不要让它完成。”钟衡暂时不打算做些什么，但还是催促苏芈不要留手。
    “明白。”钟衡想到的，苏芈也能想到。他们在精神上的交流只是一瞬间，苏芈抓着磨盘的手也放开了。
    明觉已经再次扑过来，竟是四脚着地像狗一样。不，应该说是猛虎，速度极快，而且自带腥风。
    只是短短四五米距离，再猛的老虎也跑不起来，而苏芈更是迎头直接冲了过去。
    一红一黄，如火星撞地球，顷刻间碰撞了不知多少下。
    血神保护着苏芈的手掌，而厉鬼保护着明觉的身体。就像刀与剑的碰撞，哪怕听不见叮叮当当，也是激烈凶险万分。
    只是这凶险的程度对双方而言是不一样的，短短数秒钟而已，苏芈已经收手而立，明觉则僵立在原地不动了。
    噗嗤！就像是水龙头的开水口被人堵住了一样，明觉身体四处骤然喷出大量血液。这个已经被厉鬼控制的大汉，便在转瞬间像金字塔一样倒塌下来。
    他的身体被切割成了数百块，方方正正，果冻一样散落满地。
    明觉崩碎的同时，钟衡突然意识到他面对的直播对象大多是普通人，及时转开了镜头，只让水友们看到了血液喷溅的画面，其它的一点没看到。
    但看不到不代表水友们猜不到，那么大面积且多处的喷血，明觉的死亡方式基本用脚就可以想出来。
    “我要吐了，你们呢。”
    “吐完。”
    “这也能直播？太血腥了吧！”
    “猝不及防，老子差点把胃吐出来。”
    “简直丧心病狂，但应该是老秦的锅，和女神没关系！”
    “女神杀人啦，血飚了三丈高啊！但我还是好喜欢怎么办？”
    “舔狗终将一无所有！”
    看着这些很快就歪楼的弹幕，秦瑞也是暗自捏了把冷汗。幸好没被人带节奏，不然还真可能有点小麻烦，首先网站管理员那关就过不去。
    至于苏芈是否杀人了？秦瑞根本没多想。看明觉那个样子就知道他已经不是人，只是流着红色的血而已。
    恶心是有点恶心，但罪恶感什么的半点没有。
    苏芈也不去看满地尸块，切碎明觉她没半点心理负担，注意力重新转回到磨盘上。
    她和钟衡都能感觉到，随着明觉死去，磨盘下的深井生出了明显震动。一股难以抑制的愤怒情绪传递上来，几乎就是在明着喊，老子要出来了，老子要来报仇了！
    “大家不用为这个和尚可惜，他已经不是活人，杀了他仅仅是为帮他解脱。
    我们现在应该关注的是这下面，我能感觉到厉鬼就在井下，现在就揪它出来！”
    轰！无人阻碍，磨盘被苏芈单手轻松掀开。可怜的水泥地被砸地惨不忍睹，怕是以后要大修。
    但无论苏芈或水友们都无心关注那些，卡车轮胎大的井口露出来了，同时也有一股股肉眼可见的黑气冒出来。
    这黑气已经凝实到普通人都能看见的程度，让人完全生不出窥探一下井下有什么的欲望。
    苏芈可不会在意这些黑气，连阴气都不是，看着吓人，无非是有些毒素而已，味道都很正常。
    她直接朝井下看去，钟衡也同时将镜头对准下面，并打开了探照灯。
    灯光穿不透黑雾，但能照见下方影影绰绰的轮廓，似乎有个人站在井下，穿着翠绿色的衣服。
    这井下没水的么，居然可以让人站在里头？对了，大约已经是鬼了，倒也正常。
    黑雾弥漫的老井下站着个穿翠绿衣服的人，哪怕没有背景音乐，这一幕惊得直播间里弹幕瞬间空白。
    好一会才开始有“吓死人了！”的整齐吐槽，但依然稀少，成反比的是直播间里人数正在呈现爆炸式地增长。
    晚间开播后人数还是二十万左右，现在已经超出了五十万，还在持续增长。
    无怪乎无人吐槽，因为真正吓人的场面还在后面。
    苏芈朝井中看了几眼后，直接纵身跳了进去。钟衡也随之跳下，并正正好落在井下那人背后。
    这确实是个人，只是让两人都没想到的，这人竟是个活人，还是个熟人。
    “救，救救我……”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救人？苏芈并不着急，因为这人出现在这里实在太怪。磨盘压顶，他肯定不是自己跳进来的。
    厉鬼还真是盯准了他呢，整个村子唯一没有控制的活人，田友康。
    此时的田友康就像根竹签一样插在井底，膝盖以下全在干涸的淤泥之中，整个人动弹不得。
    但这还是其次，更诡异的是他的装扮。他穿着的竟是一身翠绿色的裙子，脸上还化着妆。什么粉底、腮红、眼线、眉毛一应俱全，连嘴上都涂了大红色的口红。
    没有哪个正常男人会这么给自己化妆，更别说田友康已经六十出头了，橘子皮一样的脸上画出这样的妆，简直就是死人妆一样。
    可偏偏他还活着，生不如死，心胆俱裂。
    田友康也不记得自己在井下呆了多久，又是怎么进来的。他只记得自己在被活死人一样的村民追赶，追着追着他摔了一跤摔晕过去，再醒来就在井里。
    “我，我也不知道，摔了一跤就进来了。求求你，救我出去，快救我出去吧！”
    “恩。”苏芈嘴上答应着，目光却并不看他，只快速地在井底各个角落掠过。

 135、缘由

    钟衡能看出来这口井被荒废的时间并不长，井底边缘还有不少青苔存活。井下的淤泥很干，但也没有彻底干硬，这口井没有水的时间最多三四年，不可能超过五年。
    只是除此之外，井下再找不到其它东西。之前浓郁的阴气悄然散了，毒雾也没了，奇了怪哉。
    “把人救出去么？他身上肯定有古怪。”苏芈拿不准了，便用心灵感应问钟衡。
    钟衡没多想便回道：“不急，问问他这口井有什么问题。我感觉厉鬼抓他下来肯定不会没有原因，说不定厉鬼认识他。”
    “有可能。”苏芈依然记得自己刚刚死去后变成厉鬼时是什么状态，她哪怕不是被父母亲手害死的，也还是把一腔怨气全宣泄在他们身上。
    如果这个厉鬼生前和田友康有牵扯，甚至就是因为田友康而死的话，变成厉鬼自然不会放过他。那么田友康受到的特殊待遇也就能说得通了。
    思绪在脑中转动的时间不超过一秒，苏芈盯着田友康缓缓开口：
    “这口井，为什么废了？”
    一直没停下哀求的田友康猛然呆住了，他很努力想控制自己的表情，然而做不到啊，他橘子皮一样的老脸不停地抖动起来。
    这表现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但苏芈笑了，直播间里的水友们也都炸了。
    要知道十秒钟前刚刚恢复活力的水友们还有在为田友康求情的，想叫苏芈早点把老头救出去。甚至还有骂苏芈冷血的，这种就比较圣母了。
    “我收回之前的话，这老头救不得！”
    “有故事啊我去！”
    “老头是隐瞒了什么吧？这表情也太精彩了。”
    “这种人是做不了特务工作的，太容易暴露了。”
    “这老头是村长吧？画成这样的妆做出这样的表情，笑出声。”
    “本来还很恐怖的，被前面一群家伙说得我害怕不起来了。”
    “想害怕还不简单，关弹幕啊，哈哈。”
    这时一条比较长的弹幕掠过直播间：
    “农村里在家中开的井，一般只有两个情况会弃用。一个是水被污染，再一个就是死过人。你们猜是哪个？”
    这条弹幕一下激起直播涌出大片“鸡皮疙瘩”，而且有理有据，还真不是瞎说。
    “前面的大佬信服，真有可能！”
    “细思极恐，有这样一口井在家里，这房子还能住人？”
    “要我家有这样一口井，我早搬走了！”
    “我来无责任猜一下，老头这么紧张，恐怕不仅仅是因为井里死过人哦。说不定人就是他杀的，做贼心虚，才这么紧张！”
    “前面又一个大佬，有理有据，信服！”
    “信服+1。”
    “信服+1，我突然不想小红女神救人了怎么办？”
    看了这些弹幕，说实话，秦瑞也觉得田友康杀人投井的猜测有点靠谱，老头的反应实在是太明显了。
    而井下，苏芈也不需要秦瑞来提醒，那揶揄的笑容证明她已经想到了一切。
    “老村长，你的表情已经把你出卖了。老实说吧，这井里是不是死过人？”
    最后三字落地，田友康顿时浑身一抖，眼里流露出哀求的神色：
    “我不是，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不关我事，我就是推了一把，哪晓得她就掉下去了。我不是有意的，不是有意的。”
    井里不但死过人，还是田友康给推下去的。这倒也不出意料之外，从老头对老井忌讳莫深就能猜出来一些。
    “你推了谁？”苏芈不给田友康喘息的机会，现在出去和待会出去没啥区别，搞清厉鬼的来历对找到这家伙很有用。
    “谁？小翠，是小翠。”田友康剧烈地喘息着，脸色通红，让人担心他下一秒是不是就会脑溢血猝了。
    不过他说话并没什么问题，甚至都不用苏芈追问了，直接和盘托出。
    “从她嫁给我儿子那天起，我就知道她不是个省油的灯。吵架，天天吵，吵得我儿子一年只回家一次，还呆不了一个月就被她气走。
    久了久了，她就开始偷人，还故意让我看到。
    我可是村长啊，我的脸往哪搁！
    我就推了她一把，哪晓得她就掉下去了，再没上来。
    呵呵呵，也没人找她，我以为这事就过去了。
    谁晓得她还会回来咧，回来就坑了几条的娃娃的命，连全村都不打算放过哦！”
    老头虽然话说得颠三倒四，但半听半猜也就基本弄明白了。
    基本就是部农村家庭伦理剧，老头的儿子娶了个不省心的婆娘，这婆娘骂天骂地骂老公就算了，趁着老公不在家还在外偷人。
    老头身为村长，最要脸面，受不了了。结果也不知哪天吵架吵到头晕，就一把将儿媳推下了井。
    推下去还不算，也不施救，等人死了还用磨盘把井口给封了。
    对外就说这婆娘跟人跑了，居然也没人怀疑，过了四五年安生日子，直到现在。
    怎么说呢，田友康肯定不是个好东西，儿媳就算偷人，把人推下井也太过分了。而且也不报警，就这么偷偷摸摸当太平无事。
    小翠如果没变成厉鬼，这和人私奔的黑锅怕是要一直背下去了。
    但她既然已经成了厉鬼，冤屈啊报仇什么的就不用说了。厉鬼已经不是人，哪怕有一些智慧，充斥的也是杀戮和血腥的念头。
    厉鬼与活人是天生的敌人，田永康如果能活着离开田家村，他的事自然有警察来管。但今天在这里，厉鬼小翠必须被消灭。
    田友康话开了头，就像止不住的水龙头一样不停地嘚吧嘚。苏芈听烦了一把拎住他的领子，另一只手则圈住钟衡，一跃而起，跳出深井。
    把田友康拽出来很容易，一点阻碍都没。但三人一出深井，便发现一直围着村长家的村民们全躺在地上。
    “他，他们都死了么？”田友康出了深井就能自己走动，但他哪还敢乱跑。别说井边那摊碎尸了，一千多村民生死不知也把他吓得够呛。
    “都活着。”苏芈非人的五感轻松就能观察到村民们的心跳和呼吸，这些人都没死。他们的呼吸心跳只是有些虚弱，醒过来后大概要在床上躺几天吧，也就是这样了。
    他们是没事了，可厉鬼小翠呢？她突然放弃了控制这么多村民，是已经达成了什么目的了么？

 136、小翠

    不可能是达到害级了，如果小翠已经达到害级，那么不但不会放弃控制这些村民，只可能变本加厉。而这些村民到时个个都能拥有明觉的身手，赫然就是一支军队。
    “注意他们身上。”钟衡的目光更细一些，在最短的时间里发现了不对劲的东西。
    那是在一个村民嘴里正艰难挪出来的小肉块，灰白色，果冻一样。如果不是知道那是什么玩意，可能还会觉得它有点萌？
    “是尸块？”苏芈只看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什么玩意。那是厉鬼小翠控制那么多村民的手段，只是为什么现在会自己出来了？
    “跟上去看看就知道了。”钟衡特意放大了镜头，让直播间的水友们也能看到尸块。
    苏芈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尸块虽然小，却不会嗖地一下不见，怎么跑也逃不脱她的视线。
    而且没多远，尸块就遇上了其它尸块，一千多块颗粒大的碎尸竟汇成了一条碎尸的溪流，齐齐奔赴一个方向，田耕家的院子。
    “又是这里？”田友康可不想再靠近田耕家的院子，他这些天所有的噩梦都是自此开始，心理阴影巨大。
    苏芈和钟衡虽然并不管他去哪，但他哪敢离开两人单独在村子里转悠，只能紧紧跟着。
    大堆的碎尸涌进田耕家院子后就没了动静，苏芈和钟衡毫不犹豫踏足进去，田友康犹豫了好一会才跟进。
    刚一进去他就看见院子里有一个蹲着的身影，所有的碎肉都聚集在那个身影身前，然后被他全数吞下。
    呕！田友康顿时吐了。他认出了那身影正是失踪的道士春华，也不知春华经历了什么，现在完全是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春华吞碎尸吞地如饮甘霖，田友康则吐地像瀑布一样十分惨烈。
    苏芈也觉得恶心，但没什么吐的欲望，她早不是活人了。钟衡也感觉还好，他现在免疫力惊人，只是觉得有一点点不适而已。
    春华果然是没有救了的，能吞下整整一个人份量的碎尸，肚子还没什么变化，他比明觉异化地还要彻底。
    至于阻止他也来不及了，别看碎尸很多，三人走进院子时看到的也就是他吞下最后几口。
    “你们来了。”春华抹了抹嘴，站起身来，神色面相和活人几乎没什么两样。他的眼珠子也还在，就是眸子看上去有些灰色。
    他的声音是男人的，但站起来的姿态已经明显带着些女性化。
    钟衡看着他的变化点点头，大约明白这个厉鬼小翠是个什么路数了。
    “你只要他活着的身体，是因为他的身体最适合你对么？小翠。”苏芈听到了钟衡的说明，便直接说了出来。
    是说给春华听的，也是说给水友们听的。免得待会万一又要把春华大卸几百块，把水友们惊着不好。
    春华笑了，这笑却是半点女人味也没有，阴森恶毒。
    “你们已经都知道了，还把这死老头救了出来？啧啧，可惜太晚了，你们都会死在这里。”
    他体内的小翠没打算解释什么，也没有祈求的打算。显然小翠认为自己胜券在握，哪怕已经没有了一千二百的村民傀儡。
    “这具身体和我的契合度非常高，非常难以占据。但现在我成功了，你们绝对想象不到我的能力现在有多强。”
    春华张开双臂，胡须和头发忽而全数飘散。他的面骨不知不觉间变得柔和起来，皮肤居然也开始变得嫩滑，显得更像个女性了。
    大约从这一刻开始，春华已经真正死去，取而代之的是厉鬼小翠。
    操控活人的能力居然可以做到这一步，钟衡也是从未见过，但他并不觉得这样的小翠在战斗上就有优势了，哪怕加上在院子周围出现的几个。
    “啊！啊！怪物，怪物！”田友康突然惊恐大叫起来，手指向四面不断指戳。
    从院子的围墙上，小楼的阳台上，六个漆黑如墨的身影不知什么时候爬了出来。
    没错，是爬！这六头怪物有着人类的上半身，下半身却是不知什么种类的四足兽。大约是狗，但体型大了不止两三倍。
    这些当然不是活人，腐烂的臭味早飘地满院都是。
    苏芈只是瞥了一眼，依旧面上带笑：
    “你的信心就是从它们身上来的？有点想法啊，就是太丑了。”
    “好用就行，杀了他们。”小翠一点没打算废话，手指一动，六头怪物沉闷着猛扑而下。
    没有怪兽的嘶吼，但凶险只有更甚。上半身是蒲扇大的手，只管擒抓，下半身是锋锐如刀的爪，抓上一下皮开肉绽都是轻的。
    六双手，十二只爪，只要被一头怪物抓住，当场就是四分五裂的下场。
    苏芈却是早有准备，怪物扑下的同时，她紧握双拳向不同方向挥出，十指忽然弹开。
    两张肉眼几不可见的血网泼洒出去，弹指间将六头怪物全包在其中。
    但预想中割裂却没到来，六头怪物周身都闪动着黑雾，黑雾与血网不断抵消，寸步不让。
    只是六头怪物身上又能有多少厉鬼分配的阴气，眼见着血网越裹越紧，而且也没见消耗了多少。
    小翠忍不住了，她费了不少力气拼出这六头比村民厉鬼多了也聪明多了的怪物，可不想刚一放出就全军覆没。
    她呆立了半晌，突然自原地消失。
    “别急！”说时迟那时快，苏芈也消失在原地。
    砰！院子当中烟尘四起，一瞬间苏芈和小翠也不知碰撞了多少下。
    苏芈会格斗，春华的功夫也不是盖的。而且小翠吸收了十成十，再有厉鬼阴气的加成，一时间竟和苏芈打了个旗鼓相当。
    “哇哇哇，恐怖片变成动作大片啦！”
    “被鬼上身的春华好猛，他们的动作都加速了吧，怎么能这么快？”
    “直播要怎么加速哦，但我也觉得太假！”
    “管它假不假，精彩就好了！”
    “一毛钱不花，看国产原创动作大片，同学们还想怎么样？”
    “我觉得很值，而且比电影好看。”
    “女神加油！”
    “女神撩阴腿！”

 137、黑手

    直播间里一片欢呼叫好，直播是真是假的争论也没人继续了。果然娱乐至上的直播界，什么质疑、抬杠、造假之类，都会很快被遗忘掉。
    主播嘛，只要不碰一些底线，玩啥都没人管你。
    这一顿乱打竟打了五六分钟，院子里打到院子外，楼下打到楼上。苏芈一直都是显得很轻松的模样，越打笑意越浓。
    反观小翠，原本狞笑的脸是越打越阴沉。虽然非常不想承认，但她确实没办法压制苏芈。无论拳脚力量还是反应速度，甚至阴气消耗都是持平状态。
    原本好不容易占据了春华的身体，小翠认为可以大杀四方了，结果新手村还没出呢，就已经被压地怀疑鬼生。
    而且随着时间流逝，她渐渐没办法继续维持巨量的阴气消耗。这让她愤怒，同时也令她感到恐惧。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咆哮声中，小翠周身上下喷涌出层层腐臭黑气。不完全是阴气，显然是她的杀手锏。
    做为厉鬼来说，小翠的杀手锏着实不少。苏芈当然也可以像她一样全身冒出血光来，但不同于在总督别苑，那时有足量的血水供她挥霍，现在可不能那么奢侈。
    为了驱鬼准备，钟衡可是带着苏芈在海都市比较混乱几处地界转了好几个晚上。当然不是去杀人了，而是救人。
    什么抢劫的，盗窃的，被他抓着了抽就一个字。抽完至少500cc才扔到派出所，至于派出所怎么定罪，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只是靠这样弄来的血源终归有限，可不能肆无忌惮地挥霍。
    于是苏芈只能退，再退，退到了钟衡身旁不远。
    小翠根本没把钟衡和田友康看在眼里，满身黑气直扑过来，感觉自己已经赢了的样子。
    黑气扑在哪里腐蚀到哪里，连水泥地面都无法免疫，顷刻间千疮百孔。
    钟衡可不觉得自己的皮肉能经得起这样的腐蚀，也跳开躲避。
    “别跑了，尽快让我杀了你吧！”小翠终于有了点占据上风的感觉，她也知道自己的状态没法维持太久，反而更急迫起来。
    苏芈就站在围墙上，却是面露笑意：“你的宠物碎了哦。”
    “什么？”小翠愕然向身后看去，因为她的爆发，六只缝合怪物彻底没了阴气抵御血网，几乎是顷刻间便被切割成一地肉碎。
    “混……”
    砰！小翠唾骂声还未出口，完全没想到的方向一记铁拳狠狠砸在脸上。
    裹着黑气的身体斜飞出去，撞碎了院里的洗手台，撞折了一棵小树。
    便是现在，无需他人提醒，苏芈已扑下围墙。两手合十再分开，一道猩红弧光突入黑气。
    半扇围墙应声塌倒，将小翠埋了进去。
    苏芈落地并未停手，转过身来又是一串弧光射出。趁你病，要你命，这才是战斗的真理。
    只是小翠并没那么容易被消灭，一连串的弧光打击后，也不知几百斤的围墙砖石还是爆起乱飞。小翠长身而起，避过一道弧光，猿猴一样跳到了二楼阳台。
    她虽然没死，状态还是狼狈地狠了。一身道袍破破烂烂，皮肉更没一分是完好的。只是她流出来的血不再是红色，而是墨水般地漆黑。
    “谁？是谁打的我！”小翠的第一目标居然不是苏芈，灰色的双眸很快锁定钟衡，也等于是与直播间里的水友们来个目光对视。
    “是你？！”
    小翠的目光可不是谁都能盯着看的，若不是隔着屏幕，这一眼就能瞪地他们做连晚的噩梦。
    在直播间再次沸腾起来前，小翠已经跃下阳台，猎豹一样直扑钟衡。
    她倒是仇不过夜，谁惹她，她就要第一个弄谁。
    这性格如果是她从生前带来的，便可以想象田友康的日子过得有多难受。此时的田友康倒是早抱头蹲在门后，他怕自己的这个儿媳当真是怕地要死了。
    钟衡的镜头硬是动也不动，一直追着小翠的身形，眼见着就要扑到自己头顶。
    直播间里已经有弹幕在发“快跑！”“快点跑！”，秦瑞盯着屏幕也很紧张，他知道老钟是鬼差的中介，却不知道老钟有多厉害。
    肯定是不如小红的吧，不然哪还有小红什么事。
    说时迟那时快，院子另一头的苏芈猝然而动，血色涌动，鲜艳非常。
    小翠的目光只在钟衡身上，没任何反应地被一脚踹落至地。砰然巨响，水泥地面整个陷了下去。
    “你当老娘是死人啊！”苏芈冷笑着又跃至围墙上，双手挥弹间又是一连串血光落下。
    她怎么可能任由小翠攻击钟衡，那她这个鬼仆可就太不称职了。
    吼！小翠从地洞中跳出已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也不说话了，发出的声音好似野兽的嘶吼。
    她被苏芈给打疯了，那些血色弧光每一道不但会割伤春华的身体，同时也会割裂她厉鬼的鬼躯。鬼躯破损，其中痛苦难以用笔墨形容。
    小翠生前虽然性格恶劣，但也就是个普通人妇，委屈受的都不多，更别说这种程度的痛苦。
    身为厉鬼本身就情绪暴虐，现在彻底不受控了，变得比野兽还要疯狂。
    但疯狂不代表力量增强了，疯狂的野兽再危险，能有人类危险？苏芈半点不惧，但也没有样学样地怼回去。
    血色在她手中凝成一条细线，线很细，但血色却更艳。
    千钧一发避开小翠的扑咬，血线则绕着小翠转成一道漩涡。
    小翠若清醒，绝对不会踏进这样的陷阱。但现在，理智对她而言是绝对的奢侈品。
    两人身形交错不过一眨眼，苏芈翻滚着落在地上，双脚堪堪站稳。她身后的小翠则直接撞进了花坛里，血线将她绑地严严实实，像个蛆虫一样翻滚。
    不过不得不说，血线居然切不开小翠现在的身体，这具身体已经被她改造地不比金属脆弱多少。
    只是不能移动的金属，再硬也就是砧板上的鱼肉。小翠依然愤怒，但愤怒并不能帮助她挣脱血线。
    苏芈摇着头一脚踩在小翠背上，猩红血光缓缓在她手中凝成一把长刃：
    “你这样到底算是男人还是女人呢？”
    她嘲讽着看着小翠的后脑勺，要做什么已经昭然若揭。

 138、直播事故

    钟衡这一刻只将镜头拍在苏芈的小腿以上，他知道待会的画面可能会比较血腥，不易播出。
    倒是没想到这一刻小翠居然恢复了一些理智，她停下了无用的挣扎，转过头死死盯着苏芈：
    “我咒你们不得好死！”
    “抱歉哦，你咒晚了。”苏芈浅笑着轻声道，长刃高举就要劈下。
    苏芈死于大出血和父母的漠视，差不多也就是不得好死。若非有钟衡的鬼狱，她现在的模样不会比小翠好多少。
    拥有理智的无论是人是鬼，都知道理智的珍贵，所以苏芈虽然成了钟衡的禁脔，却并不恨钟衡，时间久了，反倒还有几分感激。
    如今见到小翠的模样，她的感激便又多了几分。
    “等一下。”钟衡突然在神念中阻止苏芈下刀。
    可还不等苏芈说好，放下刀，钟衡却又改主意了：“算了，砍吧。”
    钟衡是在苏芈抬起刀来前才想起小翠是个女鬼，是符合鬼狱收容条件的。
    但收容女鬼，目前钟衡唯一能用的方式就是吞，而且必须从头开始，口自然是最方便的地方。
    可现在小翠占据着春华的身体，要吞掉小翠就必须对上春华的嘴。呕，光想像一下这一幕，他已经快吐了。
    所以，钟衡用了一秒钟慎重考虑，然后决定放弃小翠。
    苏芈可不知道钟衡脑子里转的弯弯绕，手起刀落，春华的脑袋就像积木一样掉了下来。
    没有任何血水喷溅的画面，没了脑袋的胸腔里只有黑汁滴落，慢慢地也开始蒸发。田耕这院子短时间内恐怕不能让人再进来，春华尸体蒸发出来的全是毒气，而且不单是他的体液，整具尸体眼看着都会蒸发。
    “结束了。”苏芈手中血刃崩散，轻轻喘了口气。
    巨大的运动量消耗了她不少精力，鬼也是会累的。
    “水友观众们，厉鬼已经驱除……”苏芈看着镜头正打算这么说，却注意到钟衡的神色不太对。
    “怎么了？还有什么问题？”
    这句话苏芈是直接问出口的，在镜头中的视线也显然是在看镜头之后。
    刚看完激烈战斗的水友们还在大呼过瘾，但也都注意到了苏芈的疑问。
    “女主角有疑问，是啥？”
    “哈哈，播出事故了？哎，鬼不是驱完了么？”
    “咦，明明刚刚还很紧张来着，这下一点气氛都没有了。”
    “好影响气氛。”
    “女神这是退出表演状态了？好平易近人啊，一点都不冷了。”
    “不冷也不是你的，这是出什么事了？老秦解释一下啊！”
    秦瑞也有些奇怪，按说厉鬼已经干掉，现在说个拜拜直接关直播不就行了？
    难道还有什么猫腻？老钟又想做什么？
    秦瑞可不觉得这是播出事故，但钟衡也没和他提前通过气。没法猜，他干脆不开口，任由水友们去猜。
    很快镜头里又有声音了，是老钟的。
    “没事，我们先出村子吧。”
    声音是有了，直播的镜头却是垂了下来，只到人腰部，似乎是摄像忘了关直播。
    很快又有声音，并能看到红裙翻动，是苏芈。
    “好。村长，跟我们走吧。”听得出来，是苏芈招呼了一下缩在墙角的田友康。
    田友康还是木木呆呆的样子，虽然厉鬼被除了，可他又哪能高兴地起来。他杀人的事可都吐露了，出去还不就得坐牢。
    哎？等一下。田友康突然想到，小翠被他推下井淹死的事好像没证据啊。井下面尸体都不见了，小翠变的厉鬼也被消灭了，只要他不承认，谁能证明他杀了小翠？
    哎！好像是这个理啊！
    田友康想明白了这点，瞬间感觉浑身轻松。没错，过了今天，他还是田家村的村长，他才六十出头，还有二三十年的好日子可以过呢！
    不能承认，绝对不能承认自己杀了小翠！
    没人在意木木呆呆的田友康在想什么，突然又是苏芈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和秦瑞说一声。”
    她行动干脆利落，说走就走。镜头稍微偏转下后，只能看到她一抹红裙消失在巷口。
    直播间里挽留声顿时一片：
    “啊？女神怎么就走了？”
    “女神别走啊，已经不想再看到老秦的脸啦！”
    “同不想再看到老秦，女神你好歹交代一下下次直播是什么时候啊！”
    “天啊，我恋爱了，女神，不要抛弃我！”
    “发现这摄像师有点6，手机这么开着直播放屁股上，不烫么？”
    “老秦在看弹幕的吧，应该已经知道直播没关。故意的？”
    “说不定真是故意的，老秦应该是要用这种法子透露下次直播的内容？还别说，挺新颖的。”
    “是哦，下次直播可别在中午了，我只看了晚上的，待会还要看重播。”
    “等待中，等待中……”
    “等待中，等等，村长想干什么？”
    满屏的等待中突然有人发现村长田友康的异状，斜斜放在口袋里的手机正好拍到一点田友康的脸。
    那张脸一开始还满是忐忑不安，这样的表情如果是演戏，完全称得上演技精湛一流。
    从苏芈离开，直播的镜头就一直对着田友康。而这张一直杵在镜头下的脸，渐渐地渐渐地就变了表情。
    忐忑先是变得淡漠茫然，渐渐地又开始转向阴沉。短短几秒钟后，阴沉中竟渐渐生出无法形容的狰狞。
    一张人脸居然可以在短时间中变化出如此多的情绪，也是足够让人惊骇了。
    只是老村长的变化实在有些没来由，而且针对的是摄像师？逼问出他杀人真相的明明是小红，小红在的时候不敢变脸，人一走立刻反复？
    再说了，小红虽然发现了他的秘密，却也救了他一条狗命。不说感激吧，怨恨怎么也不应该。
    更进一步怨恨摄像师？这已经算是迁怒了吧，嘴脸实在丑陋地low出天际，让人无法直视。
    “摄像师快跑！”
    “老秦快救摄像师！”
    “老秦，你身手高强的摄像师要被人偷袭啦！”
    电光火石，直播间里才刷出三条弹幕，老村长似乎已经忍耐到了极限，呼地向镜头方向扑去。

 139、突变

    有些在看直播的水友直接被吓得尖叫起来，都以为摄像师要遭遇不测。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如同天籁般的声音在镜头外响起：“你不是真以为我走了吧？小翠。”
    摄像师看来是得救了，直播镜头也很快变回正常。
    镜头中，苏芈紧紧攥住田友康伸出的右手，巨大的力量捏得那只手已经变成了青紫色。
    田友康之前狰狞的表情仿佛从未存在过，满脸的茫然像真的似得。
    “很痛啊，你为什么抓着我？”
    苏芈却是冷笑着戳破了他的伪装：“呵呵，我叫你小翠，你居然不会反驳，还装什么呢？”
    直播间里已经同时爆炸：
    “小翠？”
    “我听错了？小翠？”
    “我没听错？小翠？”
    “我感觉到了森森的阴谋。”
    “可怕，原来是没演完，怪不得不关掉直播。”
    此时的田友康又来了一次表情大爆炸，茫然褪去，重新露出狰狞：
    “都是，你们逼的！本来我可以变得更强，只需要一点时间，一点时间就够了！”
    “关我屁事！”苏芈不屑地冷笑，扬手就是一巴掌。
    田友康老迈的身体被她一巴掌打飞，打着旋地撞塌了一堵围墙。
    没了春华的身体，小翠一下失去了所有功夫。不灵巧了，也没有很大力气。
    怪不得她恨苏芈，恨钟衡恨到入骨，对鬼级厉鬼而言，她这完全是一朝回到了解放前。之前的所有努力都付之东流，甚至连最珍贵的肉身都失去了。
    这种失去一切的痛苦，活人都无法承受，更别说厉鬼。
    厉鬼报仇，那绝对是从早到晚，才没有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说法。她完全没想过隐藏自己，也没想过后果，反正就是蛮就对了。一有机会，立刻痛下杀手。
    至于田友康是怎么被她占据的，也不用想了，老村长被弄到井下去那一刻，生死早已不由自己。
    只是一巴掌扇飞田友康后，苏芈却皱起了眉头。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掌骨受了损伤，这是打中金刚石了么？
    哗啦啦！围墙的碎块被推开，田友康看似狼狈地爬了出来。
    他浑身上下都是伤口，老迈的身体哪经得住这样的摧残，大片的皮肉伤口下，连骨头都露了出来。
    那骨头，不对劲！钟衡犀利的目光只一扫就看出了问题。
    人骨当然是白的没错，但无论受伤折断还是手术剥离的人骨，都不可能立刻就这么洁白。
    真正的人骨裸露出来，肯定是浅黄色的，还有各种粘黏，绝不像现在看到的‘干净’。
    只需再略微推敲一下，钟衡就猜到了真相。
    也就在几秒钟内，他将真相告诉了苏芈。
    苏芈正一记鞭腿抽在田友康扑过来的脸上，胫骨竟也有了些损伤。不过她面上已经露出了恍然之色：
    “原来如此，你竟然用自己的骨头替换了村长的骨头。什么时候做到的？在井下？
    你的能力很厉害啊，差点就让你跑了。”
    其实小翠想跑当然是跑不了的，鬼级厉鬼依然是属于低级鬼物，有着天生的地域限制。她出生在哪，在成为害级厉鬼前就只能一直呆在那。
    活动范围不超过直径一公里，离中心越远，束缚力越强。
    苏芈的话只是说给直播水友听的，给他们增加一些紧张感。这是下意识的行为，她可真是越来越喜欢玩直播了。
    只是直播归直播，眼前披着田友康皮肉的小翠可不是什么水boss。她虽然力量和灵活都差了，可实在是够硬。
    苏芈拳头打在她身上，伤着的却是自己，再来几下，骨裂都不止了，怕是要骨折。
    疼痛什么的可以不必在意，但小红的身体被损伤可不行。手脚上两处骨裂着实让她心痛不已，但问题是她居然没什么好的反击手段了。
    没错，用血神凝聚血刃斩落春华人头确实很爽，但耗费的鲜血已经清空了苏芈的库存。
    没有鲜血，苏芈的战斗力直接跌落七成，只是比普通的鬼仆要灵活些而已。
    力量上她比田友康强，但骨头可真没对方硬。这么硬碰硬再来几次，小红的身体怕是会受到严重损伤。
    虽然小红只是鬼仆，可以通过阴气来修复损伤。但会需要很长时间，这是钟衡不允许的。因为小红目前是钟衡能拿出手的最强战斗力，而下一次驱鬼，钟衡并不打算准备太久。
    所以，钟衡虽然还在拍着，但已经准备再次出手。
    这次和之前可不同，之前为了不让水友们看出端倪，钟衡只是抽冷子给了小翠一拳而已，还是避开摄像头干的。
    这回只给个一拳两脚是不会有任何作用的，众所周知骨骼是人体内最坚。硬的部分，小翠更是把自己的骨头做成了最后的底牌。看苏芈拳脚的效果就知道，根植在田友康体内的骨头是真的硬，钟衡不用全力与苏芈合围，还真杀不掉。
    问题只在直播和秦瑞，不能让他们看到自己出手。怎么办？想个办法把手机毁了？
    钟衡是个想做的就做性格，脑子里觉得逻辑没问题了，马上就准备付诸行动。
    但就在此时，苏芈却做了个钟衡意想不到的动作，她退回了鬼狱。
    “苏芈，你做什么？！”钟衡猝不及防只得立刻接过小红的操纵，但还是因为反应不及被狠狠撞了一下。
    腰腹受了些伤，但还好卸力及时，小红也不是泥捏的，并没大碍。
    钟衡非常生气，苏芈在外界逗留的时间应该还有半小时才对，这突然缩回去形同背叛。他一边控制着小红与小翠继续纠缠，一边就准备给苏芈一些教训。
    但鬼狱中的苏芈却提前一步喊了句话出来，这句话听得钟衡一愣，而随即，他觉得这句话的可行性很高。
    田友康此时的模样非常凄惨，他与苏芈的战斗看上去是占了上风。但他身体坚硬的部分仅仅只有他的骨头而已，还不是他自己的。
    哦对，田友康本人的意识已经被彻底磨灭，痛苦什么的根本感觉不到。

 140、换手

    小翠现在只觉得自己已经占了上风，追打地更加激烈，不但毁了一条巷子的围墙，连一栋老屋都被她整个撞塌了。
    倒塌的老屋将她和小红一同埋了下去，引起直播间内一片哀嚎。
    “啊！啊！啊！女神被房子埋了！”
    “这也能做特效？房子塌了啊！”
    “房子肯定是假的，假的！”
    “天啊，太可怕了。”
    “女神呢？还我们小红女神！”
    “别慌，别慌！摄像师手还很稳，肯定没出事！”
    “前面的+1，我也是这么想的！”
    “起来了，啊！”
    废墟中确实有人先站了起来，但并不是水友们期盼的小红，而是上半身皮肉几乎全没的小翠。
    现在她就是具眼洞里燃烧着绿色火苗的骷髅，望着毫无动静的废墟，她张开下颌骨发出无声的笑。
    而下一刻，她猛然扭过头来，碧绿的瞳孔盯住了钟衡。
    钟衡手都没抖一下，任由小翠踢开脚边的砖石，一步一晃向他走来。
    没有了皮肉的声带，小翠发不出任何声音，也没有任何表情。但谁也不会怀疑她全身上下弥漫的杀气，她想杀掉钟衡。
    可还没等她走出废墟，废墟中又再站起一个身影。是小红，她并没有受很严重的伤。
    小翠的骷髅脑袋豁然转了回去，没什么好说的，既然没死，那就再杀一次！
    随着小翠再次扑杀，小红却显得有些奇怪。
    她木木呆呆地站在那，即时小翠已经扑到身前一米，她也没做任何动作。
    在她的精神世界，突然两个声音爆炸般响起：“小倩，砍她！”
    “哦。”小红就像被打开了开关，突然有了反应。
    她依然站在原地没动，但抬起了头，双眸中无悲无喜。与她对视的小翠瞬间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这眼前的人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小翠并没有因此停止挥动手骨，她的十根手指就像十柄尖刀，有绝对的信心一把扫断对方的脖子。
    然而，近乎同时一抹雪白的光辉从下至上，毫无阻隔地划过小翠整个身躯。
    小翠所有的动作戛然而止，她骇然发现全身的骨头都失去了控制，而眼前的整个世界也跟着开始倾斜。
    一阵天旋地转后，小翠看到了自己正在倾倒的腿骨。她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自己的脑袋，被砍了下来。
    “那是，什么刀？”
    莫名出现在小红手里的尖刀寒光内敛，看上去和普通的厨刀没什么两样。但它劈开小翠坚硬的骨头比劈开木头还容易，小翠从未见过这样的刀。
    小红木然的眸子里有了些许反应：“飞霜。”
    她吐出这两个字后，尖刀顺势扎下，从小翠头顶刺入，彻底熄灭了她眼窝中的绿火。
    “咔！”钟衡不多说直接关掉了手机，至于水友弹幕、直播后事什么的，让秦瑞去操心就好了。
    看着小红，哦不，应该是蒋小倩。他听了苏芈的建议，将蒋小倩从鬼狱里招了出来附身小红。
    果然很有用，蒋小倩不是很会战斗，但她手里的鬼器飞霜却是绝对好用。
    果不其然，飞霜轻松砍下小翠的脑袋，只是一刀而已。
    然而蒋小倩执行命令又太实诚了些，一刀砍完不说，还补了一刀。
    钟衡本来还纠结是不是要去吻骷髅头一下，把小翠收进鬼狱。现在好了，完全不需要犹豫了。
    他还没法怪蒋小倩，因为命令就是他下的。
    想了想，他也不多废话了，直接从胸口当中掏出一团刚刚吸收来还没消化的阴气，塞给蒋小倩。
    “小倩你先回去吧，我一会就来。”
    “好的。”蒋小倩抓住阴气便喜笑颜开，这些阴气当然不是给她吃的，而是让她拿去做菜。
    百分之十五的阴气总量增加，让钟衡完全没法忽视蒋小倩的这一本能。以后驱除厉鬼之后，怕是都要把阴气交给蒋小倩来处理，直接消化什么的，太浪费了！
    小红和小倩一同在现实世界消失，到此为止，田家村的闹鬼事件算是顺利结束了。
    只可惜最终还是没保下田友康，这个老村长大概从一开始就成了小翠的目标。全村都被控制了，只有他一个幸免于难并非是运气，而是早被小翠当成了换骨的对象。是底牌，也是杀手锏。
    若不是消灭了春华后，钟衡并没得到相应的阴气，他说不定也会被骗过去。恐怕要等到过段时间后，小翠吃完了整个田家村的活人进化到害级，钟衡才会发现自己犯的错误。
    多亏了厉鬼的本能作祟，现在的结果还是不错的。虽然还是死了人，但田家村一千二百口人保住了，这就是胜利。
    与厉鬼的战斗其本身就属于战争，根本没法去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也计较不过来。
    钟衡的心态不错，走出村口的同时就给吴晨晨打了电话。
    现在的时间已经是夜里八点，但比上次对付人蛛时，凌晨叫醒吴晨晨友好的多。而且不叫也不行啊，村里还有一千二百人躺那呢。不叫医生来看看，万一里面再死上几个可都是悲剧。
    “钟顾问……，田家村？什么！一千二百人？！”
    吴晨晨大概也是刚刚回到家里，声音里还能听出有一丝疲惫。但听完钟衡说的事后，她立刻精神起来，并承诺一小时后就到。
    从海都市赶到田家村，再加上还要协调警察、消防，以及医疗队伍，一个小时应该算得上是神速了。
    “果然还是有组织好。”钟衡笑眯眯地收起手机，有了特事局背锅，哦不，是支援，善后问题解决起来当然是轻松写意，省了他很多事。
    什么？给组织添麻烦？浪费资源？不是我！别瞎说！我没有！
    钟衡回到秦瑞的车里，才坐下就听见秦晓月兴奋地喊：
    “老钟，今晚直播的最高流量是三百六十万人次！哈哈，已经超过我们的最好记录了！”
    “有三百六十万？那不错。”钟衡记得上次的直播才一百多万人次，这是翻了个倍还不止呵。
    驾驶位上，秦瑞也刚刚好结束与水友们的聊天打屁，并承诺下一次驱鬼直播一定提前做宣传。
    但真的会提前做宣传么？秦瑞可做不了这个主，能做主的那位坐在他身后呢。
    “老钟，你猜我们今晚的礼物收入有多少？”秦瑞话音里满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恩。”钟衡只用鼻子哼了下算是回答，他确实有些累了，闭目休息中。
    但下一刻，他猛然睁开了眼：
    “多少？”
    秦瑞兴奋地舔着唇，又重复了一次：“我们能拿到手的有，一百九十万夏币！”
    另一边秦晓月同样兴奋地回头：“时间太仓促，我只能找到两个署名广告商，他们给的报价是三百万和三百五十万夏币。
    但要到下次直播才能兑现，下次直播效果更好的话，我还可以把广告费再提一些。”
    “不错。”钟衡颇为欣慰，感觉今晚的辛苦算是非常值得了。
    “一百九十万，就按之前说好的吧。一百万给我，九十万你们平分。”
    钟衡虽然现在没什么钱，但从不吝啬，对朋友更是如此。
    但秦瑞和秦晓月对视一眼后，齐齐摇头：
    “不行，我们拿九十万太多了。老钟，你那边还有小红小姐，而且出力最大的也是你们。我们只要拿四十万就可以，一百五十万是你的。”
    这显然是两人早已商量好的，这样分别，就差不是他们两人只拿总收入的百分之二十五。
    虽然也不算少，但分配比例直接缩水了一半。
    这世上还有人不爱钱么？当然不是。秦瑞和秦晓月是更明白，他们在驱鬼直播里的作用远不如老钟和小红。
    甚至可以说，除了初期需要他们来做网络引流，等小红彻底红起来后，他们的作用就会变得非常小。说句难听的，到那时他们随时能被替换掉，而且不会有任何后果。

 141、残局

    所以钱，当然不能不要，但要多少绝对是门学问，多余的贪心不会有任何好处。
    钟衡愣了下，随即就想明白了两人为什么这么做。说实话，他挺开心的，和聪明人合作无疑是非常舒服的事。
    他现在确实非常缺钱，自然不会拒绝两人。至于以后，和他合作的朋友，什么时候真的吃亏过。
    笑纳了秦瑞转账过来的一百五十万，钟衡正美滋滋，突然听见秦晓月小心翼翼地问：
    “我们可以就这么走了么？好像死了好多人。”
    钟衡认为的大胜利，在秦晓月和秦瑞看来，还是牺牲很大。毕竟村里死去的可不止田友康、春华和明觉三个人，还有像田耕一家的村民也死了几户。
    加起来不到三十也有二十多，突然非正常死亡这么多人，放在哪都够得上特大刑事案件了。也怪不得两人会忐忑，上次老宅事件秦瑞就被请去喝茶喝了两天。
    那次秦瑞可以安然无恙，和他嘴巴够严不无关系。但这次，再说什么我不知道，与我无关，会有人信才见鬼了。
    所以这也是兴奋过后秦瑞忐忑的事，警察会怎么处理他们？要现在报警么？还是等回城直接去警局？
    两人回过神来都紧张地不行，被他们当成主心骨看着的钟衡却只是一笑：
    “你们不用管了，这个交给我处理就好。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主心骨发话了，两人还有啥不放心的。互看一眼，长长松了口气，应该是不会发生他们担心的事了。
    回到市里，钟衡随便找个离家近的地方就下了车。秦瑞和秦晓月还得回工作室，他们的工作可还没完，今晚说不定就得通宵。
    但这种甲板，对他们而言甘之如饴。做喜欢的工作，做喜欢的工作并且事业成功，这种事放谁头上都是不会感觉累的。
    只是等回到工作室，并关上门后，秦晓月还是忍不住问秦瑞：
    “秦瑞，你说老钟会不会就是国家的人？”
    “我哪知道。”秦瑞翻了个白眼，他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但想过之后他发现，还是没想过的好。
    “不要多问，反正我们干的其实是好事。我们一点除鬼的能力也没有，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可懂？”
    “哦。”秦晓月噘了噘嘴，她的好奇心并没被完全压制住。但她承认秦瑞说的对，所以暂时还是把注意力全转移到工作上去。
    与此同时，一溜车队在夜色中悄无声息地靠近了田家村。为首的一辆吉普车里，吴晨晨一直聚精会神地在看一部视频。
    视频内容恰恰就是夜火驱鬼直播第二部，在直播开始到一半的时候，吴晨晨当时就开始观看直播。毕竟从发现夜火驱鬼直播的主播是小红后，监控夜火直播也早上了特事局的流程。
    所以在钟衡的电话打过来后，吴晨晨才能在短短一个小时内聚集各个部门的行动部队，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这里。
    如果直播里早透露直播的地点是田家村的话，吴晨晨还会来地更快。
    “吴队，昏迷的村民已经找到，有人醒了，没有生命危险。”
    “吴队，倒塌建筑和事故建筑已经全部清扫，已经发现遇难者尸骸和厉鬼残留物，并已经封存。”
    “吴队，没有发现鬼差踪迹。”
    “好，收队。”吴晨晨在村子里绕了一圈，并没发现任何特别的东西。
    直播里出现过的东西基本都被行动队队员找到了，没有遗漏。但也没找到更多有价值的东西，就像整场直播没有使用任何道具，任何编排似得，似乎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又一个新的厉鬼。”吴晨晨坐在回程的车上，在电脑上不停敲击什么。此行十分顺利，但说实话，她的心情却并没有多好。
    截止至今日，吴晨晨能了解到的全国厉鬼事件已经超过了二十起。这数字看似不多，但其中六起可都发生在海都，加上现在这起，七起了！在全国厉鬼事件中占比三分之一！
    夏国上层已经有越来越多的目光往这里集中，吴晨晨只感觉压力山大。这还是有上司029帮她顶着更大压力的情况下，日子简直没法过！
    现在吴晨晨能做的也就是把新发现的厉鬼归档，至于厉鬼的名字、危害等等，都是由钟衡短信发给她的，复制粘贴就好。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除了海都市，国内其它厉鬼事件也有被解决的。至于解决者是谁，全是最高机密，并不会通报全国总督。
    所以海都市的钟衡，也是本市的最高机密，除了上报最高执政长官厅之外，外界一点也不知道。
    哦不对，小红的身份应该是已经泄露了。普通直播观众并不会真当她是什么驱鬼人，但真正看过海都市厉鬼资料的各省市总督，肯定能通过直播内容判断出小红是真是假。
    暂时还没有更高的机构或个人试图接触小红，他们也找不到小红的位置，但这恐怕是迟早的事。特事局必须事先准备好各种应对工作，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至少要把钟衡真正身份隐藏住。
    脑子里的思路飞快转动着，吴晨晨同时也下笔如有神，一份三千多字的报告还在车上就写完了。
    递交完报告，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吴晨晨终于可以回到家打开家门，再回到卧室，一头扑在床上。洗澡什么的，明早再说吧。
    “晨晨，你饿不饿？我下面给你吃。”厨房里传来老妈的声音。
    “不饿，我睡了。”吴晨晨迷迷糊糊地应了声，很快进入梦乡。
    厨房里也不再有应答，沉寂了下去。
    三室一厅的公寓房，此时只有一盏淡黄色的应急感应灯在大厅处亮着。这盏灯刚好照亮了大厅沙发上方悬挂着的一个相框，相框里是张中年女人的黑白照片，长相与吴晨晨有六七分相似。
    哒，感应灯熄灭。
    也不知过了多久，厨房里又传出清脆的剁刀板声。很轻微很轻微，轻微到绝对吵不醒熟睡的吴晨晨。

 142、新企划

    小林很懵逼，原夜火直播间的员工们也很懵逼。
    两小时前小林还信誓旦旦，用十万夏币绝对可以打造出一档超过夜火驱鬼直播的节目。因为他们太清楚原本的夜火恐怖直播成本多少了，秦瑞不是个抠门的老板，但真的非常努力，编剧、道具一把抓，把最大的支出基本都节约了下来。
    当然，并非专业人士，秦瑞做的这些道具并没有那么精致，剧本也瑕疵不少。
    精致的道具加精致的剧本，再临时招聘一个靠谱的主播，齐活啦！
    有了这些，打造什么高端节目不行啊，小林超有信心的，直到看完秦瑞的夜火驱鬼直播第二集。
    满屋子的人对着一部平板发呆，足足五分钟没人说一句话。现在屏幕上又在播放重播录像了，还有秦瑞的通知，会在一小时后对今天的直播来一次重新解说。
    一小时后正是夜猫子的活动时间，秦瑞肯定又能刷一波新流量。
    总高浏览量三百六十万，还在上升。对小林他们来说，这简直是个噩梦般的数字。一百万流量他们还可以想办法通过砸钱、引流等方法硬拉上去。
    三百万？反正靠十万夏币是肯定不够的，单独买流量都不够，更别说这些钱还要拿出大部分来制作节目。
    最终还是小林抽了抽嘴角努力露出个笑容：
    “那个，拍地还不错哈，咳！”
    话出口，小林就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赶紧咳一声掩饰：
    “拍地很一般嘛，很多动作一看就是假的。人怎么可能从地上跳到三楼去，还有那么假的爆炸，太假了！”
    他说了半天，却发现根本没人应和。尴尬地住了嘴，过了一会才继续艰难开口。
    不开口不行啊，感觉一个视频把所有手下的信心都给打散了，再不说点什么，怕是就要有人说，咱还是另找工作吧。
    “好吧，必须承认我们和秦瑞在拍摄这类视频的技术上还有差距，但并不代表我们没有一点机会。”
    “有什么机会？他们怎么做的都搞不清。”美术小程一点面子没给小林留，直接插话。
    小林的脑子在这一时刻就像解开了基因锁，疯狂转动着并迅速在所有人的信心崩溃前冒出了一个自认绝好的念头。
    “有机会的，有机会。有了！我们可以打假！”
    “打假？”几人的目光全都集中了过来，说实话，谁也没真的认为秦瑞拍的是真的驱鬼视频。
    所以打假好像真的可行？众人有些跃跃欲试起来。
    小林的脑子也在这个念头爆出后变得更加顺溜：
    “对，打假。我们就做即时的直播打假，想办法打听到秦瑞下一次直播的地点，或者干脆跟踪他！
    他直播里不会拍的那些假场景，演员，还有威亚什么的，我们全给拍下来！以夜火驱鬼直播现在的热度，这节目肯定会火！”
    “秦、秦瑞告我们侵权怎么办？”有人问出了比较关键的问题。
    “侵权？”小林对这个看似危险的问题却是不屑一顾：“要什么授权，秦瑞要觉得我们侵权了就打官司呗。
    官司谁赢谁输可说不定，而且等一两年打完，什么黄花菜都凉了，有什么好怕的。
    老子就一句话，干不干？！”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tm从夜火直播跳槽出来了，后退无路，还犹豫个p。
    “干！”异口同声。
    凌晨六点，钟衡在老妈轻手轻脚的开门声中惊醒。他没动弹，只是重新感受了一次体内奔流的阴气。
    依然是鬼级，他想要进化到害级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至少只是吞掉一个小翠、一头人蛛这些还远远不够。
    对了，蒋小倩的神奇厨艺让他的步子迈地更快了一些，也许只需要更少的时间他就能达到害级。
    梦中的未来，这个过程花了钟衡三年半的时间，也许现在只需要两年。
    阴气全面增长带来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鬼差的身体本就是除厉鬼外最适应阴气的容器。阴气融进肌肉，增加力气和韧性，阴气融进神经，增强神经反射和即时反应。
    融进骨骼，增加骨骼硬度，融进大脑，增强对厉鬼能力的运用。
    总之，阴气对鬼差来说就是力量之源。从刚进入进化到鬼级，只需要阴气总量达到一定程度就行，而再进化至害级，需要的总量则成百倍地增加。
    而且仅仅只有阴气还不行，从鬼级到害级，是肉体凡胎的巨大蜕变，这是有风险的。
    光钟衡所知，在鬼级进化至害级的最后一步中失败的鬼差，至少在三位数以上。失败后情况好些的力量退到鬼级最初，状况最差的当场失去所有鬼差能力，变回普通人。
    别以为变回普通人还算能接受，鬼差的身体早就不正常了，失去所有能力，寿命比起真正的普通人直接缩减一半。
    这些状况最差的鬼差，在失败后还能活过十年的几乎没有。
    不过那都是钟衡在选择进化至害级之前发生过的事了，他的进化还算比较顺利，有足够的积累，同时还花巨大代价买到了国家研发的专用闭关室，这才有惊无险。
    如今两样东西他是一样都没有，阴气的积累不够，这个没关系，时间问题而已。最关键的是闭关室，夏国如今肯定还没开始对这东西的研究，指望国家是不行了，得自己造。
    钟衡六十岁后还真造了闭关室，而且是当时最好的。为什么他一个非技术人员也能造，当然是因为这玩意造起来并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它难获得之处只在原料。
    建造一间只供一人用的闭关室，耗费的原材料按夏币估算的话，大约需要一个亿左右。
    问题还不在资金，纸币好弄，原料却难得。
    这才是钟衡要与总督府特事局打好关系的原因，不通过国家力量，他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收集齐这些原料。
    “也许，现在就可以开始收集了？”钟衡在床上躺了半小时后才爬起来，慢悠悠地洗漱，吃早饭。
    在快要出门去上学时，他等待的东西来了，吴晨晨的电话。
    “钟顾问，你现在有时间么？”
    “聊天可以，让我去你那就免了，我还得上学。”钟衡啪地关上门，走下楼去。
    吴晨晨的声音传来：“不会耽误你上学的，我们就在楼下。”

 143、A2绝密

    果然，一辆普通的黑色雪佛兰就停在小区大门口。很低调，和其它车辆停在一起，一点看不出什么不同。
    钟衡直接坐上车，就像叫了辆网约车，没有人多关注一眼。
    车辆开始缓慢行驶，预计会在半小时后到达海北二中。不快不慢，绝对不会让钟衡迟到。
    “什么事？”钟衡上了车便开口，其实他知道吴晨晨这么急吼吼跑来做什么。时间间隔这么紧，只可能是为了直播。
    吴晨晨也不客气，她是带着命令来的：
    “钟顾问，关于夜火直播中的厉鬼……”
    “啊，那是小红抓的没错，你们应该也看过直播了。”钟衡承认地很干脆，又要别人帮忙扫尾，又向别人隐瞒真相，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吴晨晨倒也没想到钟衡承认地这么爽快，楞了一下才继续道：“我们想知道你这么做的原因，小红是你的属下么？所以你并不是中介，而是鬼差的领导者？”
    “领导者？嗨，不要这么想。”钟衡赶紧否认，可不能毁了自己的人设：“我和小红只是合作关系，鬼差是我们的职业，并不是一个组织。
    你是想知道我们为什么一直在驱鬼，又是在为谁服务对吧？
    我就这么简单说吧，直播和驱鬼是两件事，直播是我的事，驱鬼是小红的事，我们各有各的诉求。
    比如我直播，就是想让更多人知道厉鬼，认识厉鬼，并在遭遇厉鬼的时候能想到夜火直播，也就是我。
    而小红消灭厉鬼，自然有她想得到的东西，至于是什么，你们最好直接问她。”
    “那我们也得能联系上她才行。”吴晨晨盯着钟衡目光灼灼。
    钟衡却是淡淡一笑：“该联系上的时候就能联系上，但不是现在。”
    吴晨晨脑中思绪飞旋，但并不能想出个好办法来让钟衡松口。所以她也只能跳过这个问题，毕竟她还有另一件更重要的事要说：
    “好吧，钟顾问，我这里有一份资料给你看下，我们需要你在今天之内给我个回复，你是否能够处理。
    这份资料是a2级绝密，你只能在这辆车里观看，不可以带走。”
    “哦？绝密资料？哪里又有厉鬼了？”钟衡用脚趾头都能猜出来，会给他看的绝密资料，除了事关厉鬼外不会有其它可能。
    吴晨晨输入密码打开一个放在身边的金属箱，箱子里只摆放这一份资料夹，有文字有图片，看上去还比较详实。
    钟衡接过资料夹，打开第一页就是一行通红大字“绝密文件，严禁外泄”。
    再往下看，“兰金村绝地事件详尽资料，已更新”。
    兰金村？看到这个村名，钟衡立刻皱起了眉头。这个名字他有印象，但必须在记忆里好好搜索一下。
    继续往下看，首先就是一张航拍照片，至少在一百米以上的天空上拍下的俯瞰照。
    照片里是一座规模不算小的村子，建筑有多少数不过来，但肯定比田家村大上一倍有余。而且这村子明显比田家村富裕，村里的建筑大多数水泥砖瓦新盖的别墅小楼，老房子只有稀稀拉拉的几座，看上去应该还是那种受保护性质的老宅。
    这村子应该就是兰金村了，既然事关厉鬼，那么照片上肯定就有诡异的东西。钟衡又仔细看了看，很快发现了异常之处。
    偌大的村子，居然一个行人都没有。
    照片是白天拍的，光线非常充足，但一个人头，一个活动中的物体都看不到。汽车停在马路中央，自行车砸在路边上，无论房顶还是街道，阳台又或泳池，一个人影也没有。
    不，不止，不单是没人，连活物也没有。
    一整个村子，空无一人，仿若鬼村。
    挪开这张照片，下面又是一张照片，这张不是航拍照片了，而是卫星照片。
    卫星照片拍摄的依然是兰金村，清晰度当然不如航拍照片，但也能看清不少细节。
    与航拍照片最不同的部分就是人，或者说活物。卫星照片里是有人的，不但有人，还能拍到类似狗和猪的活物。
    或许应该换个角度说，这张卫星照片拍摄的是个非常正常的兰金村，和全国其它地方的村子没太大区别。
    而这张照片拍摄的时间是，绝地事件四个小时前？
    四个小时，只有四个小时？
    钟衡再次拿起之前的航拍照片，两张照片一对比，除了活物之外最明显的变化就是阳光。
    卫星照片上的阳光大约是早晨七八点，而航拍照片上阳光已经是中午时分，景物的影子都缩成了一个点。
    也就是说，仅仅四个小时，人烟稠密的兰金村就变成了一座活物退散的鬼村。
    钟衡的眉头皱地更深，但没有着急下判断，资料还有很多，继续看。
    这些资料明显是已经被仔细整理过的，开头是最初的时间点，九点二十五分，一通报警电话。
    “这里是报警中心……”
    “救命！救命啊！”
    “您那里发生什么危险了？请冷静一些，您这样我无法帮助您。”
    “兰金村，兰金村完了，啊！”
    “喂？您还在么？喂！”
    短短四五句话，这是兰金村最后传递出来的信息。报警人是男性，四十至五十岁，身高约一米七零，体重约六十公斤，患有中度哮喘。
    从声音能判断出来的消息只有这些，钟衡倒是觉得也很厉害了，反正只是听声音的话，他可什么都推断不出来。
    灾难发生在九点二十五分，或者更早。但很可惜没有更多的卫星照片了，卫星可不是你家照相机，想什么时候拍就什么时候拍。
    这唯一一张照片还是从更大幅的照片里截出来的，没有更多了。
    在报警信息后就是出警记录，兰金村派出所电话无回应，最近的乡镇派出所去了两名民警，然而只有出警记录，没有任何反馈，两个民警就像人间蒸发了。
    但他们的警车在兰金村内被发现，航拍照片中有标示。
    两名民警失踪，整个兰金村从村委会到派出所全都失联，前后两个钟头，海都市警局终于有了反应，这回派出的是特别反应小队。
    看到这钟衡才反应过来，这个兰金村居然是海都市下辖的村庄，只在海都市区外不到70公里的深山里。
    “兰金村的人口，有多少？”钟衡还没看完资料，但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也是最担心的。

 144、兰金村

    吴晨晨正要开口，突然想到了什么：
    “钟顾问，你想问的是兰金村的总人口，还是这次事件后失踪的人口？”
    哟，说到点子上了。钟衡意外地看了吴晨晨一眼，确认道：
    “失踪的人口。”
    “兰金村失踪人口总共3624人，全部失去联络，包括卫星电话在内所有联络方式都无法通入兰金村内。”
    吴晨晨如数家珍，看来这些资料她没少看。
    可惜看再多也没用，这事件已经绝非正常人能解决的了。
    钟衡把资料快速看完，良久没说话。
    在海都市警局果断派出特别反应小队后，局势倒是没有进一步恶化，因为也恶化不到哪里去了。
    特别反应小队在发现派出所民警的汽车时就提高了警惕，先行用了机器人进村。结果远程机器人才进入兰金村范围，视频信号和控制信号便全部消失。
    之后反应小队又用了警犬进入村子，同样一去不回。
    到此已经可以证实这属于超自然事件，反应小队当然不可能再拿人命进去填。
    结果就是用机器人和无人机各种试探，最终确认了兰金村绝对不能进入的范围大小。地面上不用说，村子的范围就是界限，外围不超过一百米。
    而天空上也有界限，无人机在两百米左右的高空才能顺利返航，并带回兰金村鬼村一样的照片。
    绝地事件由此得名，兰金村已成绝地，目前没有任何活物能够进入再返回，警方甚至都没办法确认它是不是厉鬼造成的。
    这方面，还是只有请专家看一看了。海都市目前能拿得出手的专家，也就钟衡一人。
    只是钟衡的眉头从皱起后就没再缓和下来，等所有资料看完才长长出了口气：
    “这可以确认是厉鬼事件。所以，你们想让我做什么？”
    “果然是厉鬼事件么？”吴晨晨一脸果然的表情，她在来之前当然也做好的预案，当即说道：“如果可以的话，钟顾问，我们需要请小红小姐……”
    一大偌大的村子成了绝地，换成哪个总督都承受不了，必须在短时间内解决才行。所以特事局高层在商议过后便向总督申请，然后便来要求钟衡履行驱鬼义务。
    然而她话还没说完，钟衡直接一抬手给打断了：
    “抱歉，我的建议是封锁这块绝地，暂时不要让任何活物进出。”
    “什么？为什么？”这可不是吴晨晨想得到的答案，错愕间她嗓门都大了起来。
    钟衡倒是没生气，语气依然平和：
    “很简单，这个厉鬼已经吃掉了三千人，并在那里形成了自己的鬼域。它在蜕变，蜕变成更强大的形态。
    这个过程会很久，但也很可惜，能阻止它的鬼差暂时还来不了这里。”
    “三千人，都被吃掉了？”吴晨晨知道上层早有这个推断，但亲耳从钟衡嘴里听到这个结果，还是让她脊背发寒。
    “但我们什么都不做么？那等它蜕变完成，岂不是……”
    一只能转瞬间吃掉三千人的厉鬼会可怕到什么程度？吴晨晨没法猜测。要命的是人类现阶段的武器根本对厉鬼没有作用，难道只能任由厉鬼吃人？那世界岂不是要变成地狱？！
    “放心，我只是说现在阻止不了。”钟衡没让吴晨晨继续绝望下去，可不能让这女人和她背后的特事局觉得他无能。
    “厉鬼蜕变的时间会比你们想象地更长，只要你们不要再给它提供养料，短时间内它不会造成什么威胁。
    我也会让能对付它的鬼差尽早赶来，不会再让灾难继续扩大下去。
    当然，你们也可以用现有的技术力量尝试对鬼域做些事，只要不是活人进去，不会有任何影响。
    如果有什么新发现的话，倒是可以和我分享一下，你们愿意的话。”
    该说的，钟衡基本都说了。他不是神，确实解决不了的事，他不可能拿小命去做任何尝试。
    吴晨晨也在消化他话里的内容，并拿起笔记本开始快速地撰写报告。
    眼看着学校就要到了，钟衡正要下车，突然转头看向吴晨晨：“吴队，这样因为厉鬼消失的村庄，还有么？”
    吴晨晨抬起头来，眼睛眨了眨似乎是在思考什么，但很快她就用力点了点头：“有！”
    下车的钟衡心情有点沉重，他以为自己提升力量的速度已经够快了，没想到厉鬼们更快。
    其实这也应该是预料之中的，厉鬼对人类而言简直就是天敌一般的存在。现阶段人类的武器对它们几乎不存在威胁，鬼差又才刚刚进入人类的视野，厉鬼自然能轻松壮大自身的机会。
    但也还好，从鬼级进化到害级这个门坎，对鬼差来说艰难无比，对厉鬼来说同样也是如此。
    否则在人类学会怎么消灭厉鬼之前，就要被厉鬼全灭了，哪还有钟衡梦境中的未来。
    兰金村，钟衡还是想起了有关这个村子的记忆。兰金村遭遇山体滑坡，全村三千六百口人全数罹难，可是上过新闻热搜的。
    用山体滑坡掩埋整个村子，也将厉鬼掩埋，看上去确实是个不错的应对方法。
    被埋入地下的厉鬼绝对接触不到活物，没有营养，它迈入害级的脚步将更加艰难，失败几率也大大增加。
    也许这只厉鬼就因为掩埋而进化失败，然后灰飞烟灭了，所以之后的几年海都市才会一直风平浪静，极好地对普通人隐瞒了有关厉鬼的消息。
    但这只是猜测，钟衡没法用这种猜测让自己安心下来。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几率，这只厉鬼能进化至害级，那么它为了迈向魔级，就一定会奔向海都。
    “我必须，更快进化。”钟衡悠闲的心情彻底没了，如果不是担心老妈，他甚至都不想去学校了。
    得想个办法，拜托吴晨晨？应该可以，特事局肯定有各种特权，弄个保送名额应该也不会很难吧？
    啧，刚才怎么没想到。钟衡回头望了眼已经只剩尾后灯的雪佛兰，熄了现在就追过去的想法。
    放学了再说吧，借着上课时间，再筛选一个可能发生厉鬼事件的地点吧。

 145、朱晓梅的请求

    下课铃声响起时钟衡已经选出了三处可能有厉鬼作祟的地点，筛选对象可不仅仅来自秦瑞的资料，还有吴晨晨提供的那些。
    他们提供的疑似对象挺多，但真正能实锤的并不多，甚至连值得去确认的必要都没有。
    这也是正常的情况，现阶段厉鬼的数量当然多不了，否则人类社会早tm崩溃了。
    早晨的学习结束后会有大约一个半小时的休息时间，大多数学生都会回家吃午饭去。钟衡还留在学校，准备去朱晓梅家的小店里吃碗肉丝面。
    也不知是心有灵犀还是咋地，手机突然震了下，拉面娘子发来信息：
    “钟衡，你下午有时间么？”
    “时间当然一直都有，我马上到你店里了。”没时间也得有时间对吧，上课什么的一点都不重要！
    拉面娘子：“我不在店里，现在在后街的小鸡翅，你能来一下么？”
    “当然可以。”钟衡很干脆地答应了，他感觉朱晓梅的情绪有点不对，因为再次见到父亲的鬼魂？很有可能。
    朱晓梅的妈妈方雯相对很幸运，因为身体的应激反应，她完全忘了见过丈夫鬼魂的事。
    但同样，见鬼的压力就全转到朱晓梅身上来了。除了钟衡之外她没有任何可倾诉的对象，然而这几天钟衡并没有听到她倾诉类似的事。
    这是积聚的压力终于爆发了？钟衡一路上都在想着该怎么去舒缓朱晓梅的情绪，可不能让女孩子抑郁了。
    后街就是学校的后街，不过从后门走不到，得从前门绕一条街过去。
    钟衡走了十来分钟，也想了十来分钟，等找到那间叫小鸡翅的快餐店，却发现情况好像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朱晓梅坐在快餐店最里侧的桌旁，桌上摆着两堆炸鸡翅和一打啤酒。看她的表情并不像哀伤或是抑郁，居然是愤怒？
    “来了？”朱晓梅一脸憋着火的模样，没啥说话的兴致，打开啤酒盖咕噜就是一大口。
    得，这种情况说啥都是白说，先陪着喝吧。
    小鸡翅的鸡翅味道不错，啤酒一般，钟衡正好也没吃午饭，鸡翅一根接着一根吃地很香。
    朱晓梅则是为了酒来的，半根鸡翅没吃完一瓶啤酒已经下了肚子。
    她是在泻火？可为了什么呢？从钟衡认识朱晓梅以来，好像从没见过她真正生气时的样子，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也肯定不是因为她爸爸的鬼魂。
    一打啤酒喝完，上课时间都已经过了。钟衡倒是并不当回事，他已经做好向吴晨晨要一个海都大学保送名额的打算，上课啊考试什么的完全可以不去了。
    对了，要名额还得快点，不然班主任先给老妈打电话告了状可不妙。
    酒喝完了，朱晓梅对眼前的鸡翅却是无动于衷。她喝了五瓶啤酒，其它的全是钟衡看她状态不对，怕她喝多先给喝了。
    不过朱晓梅并没有沉默太久，她呆坐了一会后拿出手机看了看。也不知她看了啥，眨眨眼终于抬起头来：
    “钟衡，下午能陪我参加一个葬礼么？”
    这要求说实话十分突兀，葬礼可不是婚礼，不是沾亲带故的关系，谁会愿意去参加别人的葬礼。
    就算是男女朋友，关系不到那一步，也很少会提出这么不近人情的要求。
    朱晓梅自然也不会，但她既然提出来了，肯定就有其它的原因。所以钟衡直接点头，然后才问：
    “谁的葬礼？”
    “我一个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朱晓梅的心情很糟糕，不愿多说。
    钟衡也不急着问，反正他对葬礼一点也不避讳，不就是死人嘛，好像谁没见过似得。
    跟着朱晓梅出门，上出租，大约半小时，车在一处老旧的小区门前停下。
    这小区怕是有三十年历史了，小区围墙，唔，压根就没围墙。小区外就是脏乱差的街道马路，昨夜大排档的风采一览无余。
    抬脚让过一堆堆的垃圾和馊水，进入小区没多久钟衡就听见了哀乐声。
    嗯哼，并没有去殡仪馆，而是在家办葬礼？这家人的家庭条件怕是很普通。不过重要的是，住在这么远的地方，朱晓梅的朋友应该不在海北二中念书，他们又是怎么成为朋友的？
    仿佛听到了钟衡的疑惑，朱晓梅走着走着突然开口：
    “我和许曼曼小时候都在这个小区，我跟着外婆在这住了十三年，直到她去世。
    这个小区小孩挺多的，但我只和许曼曼玩得好，小时候几乎无话不说的，也以为可以一直好到长大。
    哪晓得外婆去世后我妈把我接走，我们之间的联系立刻就淡了。偶尔用qq聊几句，几天发一封邮件，到后来半年才发一封。
    不过我们的关系还是不错的，至少还是无话不谈，她把学校里的经历都告诉我，我也会把学校里的经历都告诉她。
    她成绩比我还好一点，一等大学可能不行，但二等大学肯定没问题。她靠自己的努力，肯定能脱离现在的生活，一直都好好的，一直都好好的。”
    说到这里，朱晓梅捏起了拳头，咔咔作响。
    “前天，曼曼的邮箱突然发了条邮件过来，只有两个字，救命！
    邮件发地非常仓促，我问她在哪，出了什么事，都没有再回应我。
    我报了警，但警方告诉我没有确切地址，他们不可能撒网一样地去找人。
    我也到这里来找了，曼曼的妈妈一样不知道曼曼在哪。
    到了晚上，警方才打来电话，说，找到了曼曼的尸体。”
    朱晓梅停住了脚步，她在剧烈地喘气，显然许曼曼的身亡没有那么简单。
    果然，朱晓梅的愤怒并没有被她压抑地平息下去，但至少可以说话了：
    “曼曼，死地很惨。她从她学校教学楼的七楼摔下来，尸体都不完整了。而且她不是自杀，是被人殴打后从楼上推了下来！”
    “谋杀？”钟衡拧起了眉，看朱晓梅愤怒的模样，难不成是凶手逍遥法外了？
    这点钟衡倒是可以出把力，抓个凶手算不上难事。
    然而朱晓梅却继续说道：“凶手，抓住了。”
    哎？

 146、凶手

    故事的结局好像和钟衡想地不太一样，杀害许曼曼的凶手第二天上午就被抓到。
    毕竟在学校里杀人，哪躲得过教学楼内外、操场上还有大门口的摄像头。杀人者就是许曼曼的同学，在许曼曼就读的花池中学里也名声赫赫的恶霸。
    人被抓了，等待着他的就是判刑和入狱，也许是死刑，也许是无期徒刑，人赃并获的杀人犯不会有更好的结局，哪怕他才刚刚十八岁。
    所以，钟衡今天陪朱晓梅过来，就是很单纯陪她参加个儿时好友的葬礼。而朱晓梅的愤怒，自然是因为那个杀人的恶霸，偏偏还真没地方可以发泄。
    大概等那个恶霸被彻底判刑，并明正典刑后，她才能完全平静吧。
    搞清了这些，钟衡立刻给自己今天的行动下了个定位，自己就是个暖宝宝陪客，好好陪着朱晓梅就行，安心当个暖男。
    说不定今天之后，和朱晓梅的关系又能进一个台阶。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不对，好像不适合在这里用这个典故，呸呸呸。
    顺着哀乐的方向走过去，很快就能看到不少耸动的人头。
    人群都聚集在一个篮球场上，而灵堂就在不远处的一栋柴房。棺材停在柴房里，来祭拜的人可以一个个走进去拜祭，大家都很有秩序。
    许曼曼的父母就站在柴房门口，年过四十的父亲一脸沉痛哀伤，额头前一半的头发都变成了花白，可以想象他这两天是在怎样的煎熬中度过。
    那位母亲，唉，哪怕钟衡在梦中的未来见多了生死离别，当看见一个妈妈白发人送黑发人时哭得几乎断气的撕裂哀伤，还是免不了轻轻叹息。
    “阿姨！”朱晓梅当然和许曼曼的妈妈很熟，抹了抹眼角便上去安慰。没一会两个人就哭成一团，哀伤的气氛愈发浓郁。
    来参加葬礼的宾客当然不会在那干看着，七大姑八大婶的很快凑了过去和朱晓梅一起安慰许曼曼的父母。
    毕竟是女儿的葬礼，父母哪怕再悲伤也会努力地控制好自己，毕竟还有那么多宾客在。
    哭声渐弱，葬礼继续进行。钟衡也去给逝者上了柱香，还悄无声息地留下了一个红包。算是聊表心意吧，这起悲剧并没有他能帮上忙的地方。
    上完香后，钟衡并没有去打扰朱晓梅，就在篮球场的外围找个石墩坐着休息。
    他估摸着到放学时间，朱晓梅也该回家了，总不可能留在这守夜。
    然而屁股还没坐热，小区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没一会钟衡居然听见了发动机声。
    这种老旧小区里的街道并不宽敞，汽车想进来必须得慢慢腾腾，不然肯定会碰到街道边停放的电瓶车。
    但这辆车简直是横冲直撞进来的，深绿色的丰田霸道，七座大型suv，冲进老小区就像老虎进了羊群。哪怕有几辆电瓶车被撞倒了，车主也就是在车后骂骂咧咧，并不敢追上来。
    真有年轻点的愣头青想追上来，也会被旁人拉住：
    “你晓得那是啥车？”
    “啥车也得赔钱，撞坏我的车不用赔啦！”
    “那是八十万夏币的丰田霸道，能开这种车的不是富二代就是流氓头子，上去讨不了好的。你车就是龙头歪了嘛，来来，我给你正一下就好。”
    人穷志短，八十万这个数字瞬间砸塌了年轻人的愤慨，不再说话了，转身折腾龙头歪了的自行车。
    冲到灵堂前，霸道猛然刹车停下，车门一开，走下五个青年。
    当头一个头发蓬松，看着像是没睡醒的样子，眼睛里都是血丝，估摸着也确实没睡好。
    这家伙摇摇晃晃地下车，手上还拿着个酒瓶，穿着的衣服像是十七八岁，沧桑的模样却像是二十岁出头。
    另外四个青年的形象和他差不多，人人手里一瓶啤酒，包括开车的那个。
    这样一伙人，无论什么形象吧，绝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而且不是好事。
    “你为什么会来这？！你越狱了？”
    “你离我们远点！滚啊！不许你进去！”
    “阿姨？他是？”
    “他是贾浩，他就是贾浩！是他杀了曼曼！啊！”
    钟衡隔着有点远，又被骚动的人群挡了下，赶到灵堂前晚了一步。晚这一步，让他正好看到朱晓梅怒发冲冠地将那当头的青年一脚踹出灵堂。
    “杀人犯？你怎么敢到这里来！”
    杀人犯？钟衡加快了脚步，悄无声息地站在了那五人的左侧。如果这五人有对朱晓梅不利的想法，他绝对会立刻让他们怀疑人生。
    不过，杀人犯贾浩？他不是应该在看守所里么？怎么能出来晃荡加酒驾，难道是被保释的？这个可能不小，但杀人犯也能保释吗？
    在许曼曼母亲的歇斯底里中，宾客们也知道了这贾浩是谁。来参加葬礼的宾客谁都知道小姑娘是怎么遇害的，一时间群情激奋。
    但因为一辆丰田霸道杵在那，五个青年又个个手里拿着酒瓶，倒也没人马上冲上去拳脚相加，只是谩骂居多。
    跟着贾浩的四个青年也不甘示弱，精力十足地和众人对骂。反倒是贾浩，他被踢了一脚后神情虽然阴戾，却忍住了既没骂人也没还手。
    他只是抬手朝并不认识的朱晓梅指了指：“我记住你了。”
    也不等朱晓梅回应，他的眼神就转向了许曼曼父母：
    “你们很伤心，我知道。但谁让你们生了这么个女儿呢，我只是想亲她一下，她居然就跳楼了，该不会是精神有问题吧？
    当然，我承认我也有错，应该付的补偿我会付的，只希望你们不要嫌少就好。
    还有，我已经成年了，肯定也得坐牢。我想想，失手杀人该判多少年，好像三年到五年差不多了。
    你们也可以放心，我保证不减刑，一定在监狱里好好悔过。”
    贾浩说着处处扎人心肺的话，居然中途还灌了一口酒解渴。许曼曼的母亲已经被气晕过去，她父亲指着贾浩一句话说不出来，手指不停地抖动着，充斥了无法言说的愤怒。

 147、嚣张

    贾浩看似极恶，实际上所有的行为都有分寸。
    他的车撞了不少电瓶车，但没撞上一个人。他挨了朱晓梅一脚，也没想着马上踹回去。
    他是纯粹为了挑衅而来，一个杀人犯，凶手，居然在审判之前大摇大摆地出现在被害人的灵堂上。
    哪怕他一句话不说，对受害人家族造成的心灵伤害也是难以想象的。更别说他那些主动挑衅的话，杀人只坐三五年牢？只赔点钱？
    他甚至还暗示了许曼曼的死到底是因为什么，那是何等残酷的真相。
    可怜许曼曼的爸爸一看就是老实了一辈子的那种人，连骂人都想不出什么新鲜的词。相较而言许曼曼的妈妈直接晕倒了，反而会轻松一些。
    “你tm的还是人么？！”朱晓梅快气疯了，但也没再冲上去用脚踹。她眼睛左右看了看，抓起块地上的水泥碎块照着贾浩的脑袋甩过去。
    贾浩还挺警醒的，看到朱晓梅的动作直接往地上一蹲。水泥块在霸道的车门上碎开，留下个凹印。
    “行，你行。”贾浩舔着下唇，眼里全是危险的光。
    但他终究还是什么都没做，把自己的底线守得好好的，绝对不做会让自己保释出问题的事。
    包括开车的司机都不是他自己，想拿醉驾弄他纯属妄想。
    贾浩今天来这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也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而且他也犯了众怒，再不走可能会有大麻烦。
    利落地坐回副驾驶，他冲另外四个青年一招手：“我们走，回家开派对去，这些天我不能出门了。”
    四个青年前一秒钟还在与宾客们对骂，下一刻麻溜上了车。丰田霸道在人群中转了一百八十度，吓倒一批人后才扬长而去。
    “太嚣张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我的天，富二代加恶霸啊，这样人原来真的存在的，我算见识了。”
    “太可怕了。”
    “曼曼好可怜，碰上这样的人。”
    宾客们议论纷纷，之前还有勇气谩骂的人现在一个个从心底冒出的都是无法驱散的凉气。
    好好的一场葬礼差不多已经被搅黄了，许曼曼的父亲母亲无心再继续操持，和朱晓梅还有自家的兄弟姐妹进了灵堂就没再出来。
    宾客们还有两个男性亲戚在接待，但大家也慢慢都散了，毕竟心情都很阴郁，脑子里也在想着万一这样的事发生在自己头上怎么办。
    思来想去，大家的处境都不会比许曼曼家更好，一时间更是感觉压抑。
    钟衡看出来了，贾浩这家伙今天过来这里的目的就是报复。他和另外四个青年应该在看守所里呆了整整一天，犯了杀人罪，他们怕是整晚都睡不着。
    夜里的惶恐加后怕，在被家人用金钱保释出来后，瞬间便爆发成了对许曼曼一家刻骨的仇恨。
    他想对许曼曼做什么不言而喻，对他这样的富家子弟来说，玩女人这种事在成年时就学会不是很正常的？
    他从来就没想过，一个被五个男人在楼上围追堵截的女孩会有什么样的心情，又会是如何的绝望。
    又是怎样的绝望才会促使许曼曼从五楼一跃而下，结束了她才短短十八年的年轻生命。
    说实话，钟衡刚才真的很想上去给贾浩一记老拳，不当场打死，只让他留下暗伤，回去过个十天八天的才猝死掉。
    可惜钟衡现在除了力气大、够灵活之外，并不会武侠小说里的内功。就是说硬肝没问题，想搞些什么小动作还真是力有未逮。
    不过君子报仇，十分钟不晚。他准备待会就给吴晨晨打电话，贾浩那种用钱来钻法律漏洞的人，就应该用法律的铁拳狠狠把他打死！
    不过打电话的时间还得延后一点，因为朱晓梅已经从灵堂出来了。她看起来还算平静，也许是因为无脑的愤怒对这件事一点帮助也没有。
    “对不起，让你等了好久。”朱晓梅看到钟衡就先道歉，人是她拉来的，结果拉来了又不管不顾，她确实很内疚。
    钟衡哪是那么不善解人意的人，笑着摆摆手：“没事，我下午刚好没事做。”
    确实没事做，毕竟下午的课都给旷掉了。
    朱晓梅的脑子现在根本想不到这茬，只闷闷地往前走着。
    “我们现在回去么？”钟衡问。
    “再陪我去曼曼的房间看看好不好？”朱晓梅拿出一把钥匙来：“叔叔阿姨给我的，他们同意了。”
    看看故友的闺房，思念一下，缅怀一下，这有什么不可以。钟衡点点头，跟在她身上走到不远的一栋小楼前。
    五层的小楼实际有六层高，因为第一层全是柴房和储物间。
    许曼曼家在三楼，位置其实还不错，光线也挺好。
    推开房门进去，不到六十平的房子是两室一厅的格局。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别看是几十年的小区了，内部捣置一下，看起来和新房没什么差别。
    和一般家庭一样，大房间是父母住的，小房间归儿女。许曼曼的房间门上还挂着很卡通的“加油”两个字，看来为了即将到来的高考，她真的很努力。
    门里是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的房间，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整洁干净。有一张床，一张书桌，一座书架，一座衣柜，这就是房间里所有的东西了。
    一个爱整洁的女孩，长得也不算难看，学习成绩又好，几乎可以想象到她的未来会是怎样的一片光明。
    然而这一点点火苗还没真正燃烧起来就猝然而熄，可惜啊，可恨！
    朱晓梅伸手在书桌上摸过，顺手拿起一本上了密码锁的笔记本：
    “曼曼和我一样，最喜欢写日记，但写的都是些假东西，和小说一样。我们日记本的密码也都是一样的，131，爸妈都能随便打开，可惜他们绝对想不到会看到什么，哈。”
    日记本的秘密是朱晓梅和许曼曼一起琢磨出来的，虽然她们在日记本里写的都是假日记，但写得时间长了，反而成了习惯，也成了她们最有共同语言的地方。
    熟练地打开密码锁，朱晓梅正想再看一眼许曼曼最近的日记都写了些什么，突然眼前一黑。

 148、花池中学

    “呜呜呜，我好怕，我好怕呀。”
    “爸爸，妈妈，晓梅，谁能来救救我呀。”
    狭小的厕所隔间内，许曼曼抱着双脚坐在马桶盖上抽泣。她纤瘦的身上只穿了件体育课上穿的白色t恤，t恤上满是灰尘。
    咚咚咚！
    猛烈的敲门声突然传进来，许曼曼被吓得浑身一抖，脸色转眼间苍白无比。
    “许曼曼，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开门，别让我费太大劲哈！”
    许曼曼知道砸门的人是谁，贾浩，班里最有钱的富二代，也是最坏的学生之首。
    许曼曼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和贾浩有什么交集，他们完全生活在不同的平行线上，一个注定要去继承家里的巨额财产，一个则要努力靠自己的本事考上好的大学，找到好的工作。
    可突然贾浩就扑过来了，体育课下课正好是放学时间，许曼曼还没来得及把运动t恤换下来就碰到了一群狼。
    贾浩和他的四个跟班都在一起，硬是把许曼曼往已经没老师的楼上赶。
    许曼曼晕头晕脑地还真就上来了，现在，她终于知道了成语瓮中捉鳖是什么意思。
    “你想干什么？你不要进来，我要报警了！”许曼曼歇斯底里地大喊，可她尖细的嗓音根本无法威胁贾浩，反而让这五个青年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贾浩哈哈大笑着：“许曼曼，你什么时候有手机的？你不是我们班上唯一没有手机的高材生么？”
    “对啊对啊，你什么时候买手机了，你不会是去yj了吧。”
    “应该是哦，手机很贵的。”
    “你让我们老大爽爽，老大肯定会给你买部新手机的，梨子最新代好不好？”
    “喂喂喂，外面的妹子可没这么高价格，你这是抬价了啊。”
    “啧，许曼曼搞不好还是处，这价钱应该是值的。”
    “对对对！许曼曼，快出来让我们老大检查下！”
    贾浩的四个跟班肆无忌惮地说着让许曼曼面红耳赤又惊骇欲绝的话，她浑身抖地像打摆子一样，连打开隔间的门都做不到，更别说逃走。
    轰隆！厕所的门终究不是防盗门，挡不住五个年轻力壮小伙子的冲撞，怦然而碎。
    许曼曼只觉得已经到了世界末日，鼓起最后一点勇气往外冲。
    她用尽力气挥手乱抓，抓到了几个人，但也激起了更多的愤怒。她的脸上挨了一拳，肚子上挨了几拳，甚至胯下都挨了一脚，这些人根本没把她当女人看。
    她没有放弃反抗，找到一个空挡最终冲了出去。海阔天空，再也没有任何人能欺负她了。
    砰！
    啊！朱晓梅猛然从目盲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她差点一屁股瘫在地上，但背后一个坚实的身影抱住了她。
    “小妹，你没事吧？”
    “没，没事。”朱晓梅想说自己没事，但刚才看到的那些东西就像烙印一样印在她记忆里，根本无法淡忘。
    她在自己能站直后猛然转头看向钟衡：“钟衡，曼曼刚才是不是来找过我！？”
    朱晓梅不是无的放矢问出这种问题，她知道钟衡能看到鬼，也知道钟衡能解决一些关于鬼的麻烦，至于能解决到什么程度并不清楚。
    但在这一刻，钟衡便是她在迷幻般的梦魇中的唯一一根救命稻草。
    钟衡的眉头却是紧紧皱着，他当然知道朱晓梅身上发生了什么，已经能影响现实的阴气波动他怎么可能察觉不到。
    他没想到的是朱晓梅对阴气的敏感度，她本该什么也感觉不到。
    “准确来说，是许曼曼的执念影响到了你，她并没有刻意来找你。”钟衡努力组织语言解释道。
    “而且，她应该不在这里……”
    “她在学校！”朱晓梅听懂了钟衡的前半句话，而后半句话没听完她已经有了判断。
    她又望向钟衡，目光里有了些祈求的味道：
    “陪我去下花池中学好不好？我想再看曼曼最后一眼。我保证不会做什么危险的事，如果我想做，你可以把我打晕再带回来！”
    主动带朱晓梅去找鬼？钟衡一点都不想这么做。但他知道朱晓梅恐怕没自己陪也会跑去花池中学，那才是真的危险。
    而且许曼曼应该没变成厉鬼，否则不会是这种感觉。
    “好，我陪你去。”钟衡答应了。
    半小时后，两人站在了花池中学的大门前。高考在即，哪怕学校发生了恶性案件，也没说就直接关门什么的。
    差不多是放学时间，校门口正有大量学生进进出出。
    按说这种时候混进学校是最容易的，但今天的花池中学，校门口至少多了一倍的保安。
    学校里毕竟是死人了，校领导再脑残也不可能真不当回事，结果嘛就让朱晓梅进校的难度成倍提升。
    钟衡倒是不觉得有多难，他左右看了看，直接拉着朱晓梅往学校边的巷子里走。
    走了百多米后，他停下脚步：“就这吧，我们从这翻过去。”
    “啊？这能翻过去么？”朱晓梅抬头看了看，校外围墙差不多有五米高，就是为了防止精力旺盛的住校生晚上爬墙出去玩。
    朱晓梅虽然自觉体能还可以，两米多的围墙肯定敢爬也能爬，但这是五米，没个绳索也没点支撑的，爬过去？开玩笑那。
    钟衡却直接在她面前蹲了下来：“放心，我背你上去。”
    正常爬都爬不了的围墙，还要多背一个人？
    换个正常女孩在这，怕是掉头就走。但自己还正常么？正常女孩会拉着朋友来陪自己找鬼？
    朱晓梅只犹豫了一瞬间，便往钟衡背上一趴，大方地搂住钟衡的脖子。
    这才是真正的软玉温香，比什么冰冰凉凉的女鬼好太多了！
    钟衡深吸口气，克制住心头的涟漪，奋力一跃：“抓紧了！”
    呼！朱晓梅瞪大了眼睛，她只看见五米高的围墙在眼前唰地掠过，两秒钟都没有，风声呼呼中，她已经看见了花池中学的教学楼。
    砰！钟衡双脚稳稳落地，非常完美。
    “我们到了。”虽然还非常留恋背上的少女，钟衡也没借机多占便宜，很快把人放到地上。
    朱晓梅却是瞪圆了眼，一脸懵懵地看钟衡：“钟衡，你还是武林高手的哦？”

 149、魅

    钟衡是个p的武林高手，他翻墙过来可不是靠轻功，那是纯粹蹬着墙过来的。只不过他蹬地速度够快，所以背上的朱晓梅才感觉像是呼地一下飞过了墙。
    不过这些没啥需要解释的，朱晓梅也只是顺口问问，难道她还真想知道钟衡怎么和普通人不一样的？
    朱晓梅现在关心的只有许曼曼而已，没多大一会她就拉着钟衡到了出事的教学楼。
    花池中学有四栋教学楼，其它三座还是正常开放的。出事的这栋直接在楼梯口就拉了黄条，案件结束前不允许任何人上去。
    至于这栋楼里的学生，自然匀到其它三栋楼里去了，放假什么的，想想就好。
    两人悄悄摸摸地越过黄线上了楼，难度不算小，毕竟得避过摄像头。而每到一层走廊还要小心注意周围教学楼里有没有人往这边看。
    明明已经放学了，居然还有不少学生留在教室不走，也不知是在辛苦读书还是在干别的。
    反正两人终归是没引起任何学生或保安的注意，七楼到了。
    与一楼楼梯口那简简单单的一条黄带不一样，七楼的楼道口直接贴了七八条黄带，像是直接就告诉你，不撕烂我别想进去。
    几条黄带要撕烂太容易了，可朱晓梅自觉承担不了撕掉黄带的后果，这是会影响案件审判的，而且也是犯罪。
    “怎么办？”朱晓梅下意识就问钟衡，此刻她已经把钟衡当成了主心骨。
    “有办法。”
    钟衡的眼睛早就瞄到一个方向，半点没犹豫地把朱晓梅横抱而起。
    有了之前的经历，朱晓梅非常配合地搂住了钟衡的脖子，然后就看他从楼梯间的窗户跳了出去。
    有风呵。也不等朱晓梅尖叫，钟衡的双脚已经落地。
    这回他是横跨了三米多远，从六楼到七楼楼梯间的窗口直接跳到斜角处的七楼的走廊窗口。
    这样的距离其实普通人也能跳过，但下方可是有三十多米高，正常人踏上窗口那一刻肯定就腿软了。
    朱晓梅被放下来这一刻瞬间也有点腿软，没办法，这是生理反应。
    扶着钟衡站了一会后，感觉脚已经恢复了直觉，朱晓梅当即就想往走廊尽头跑去。
    但钟衡一把拉住了她：“别急，你想看一眼许曼曼，没问题。但你一定要记住，不要和她说话，不要挡住她的路。这两点一定要做到，明白么？”
    钟衡没解释为什么不让朱晓梅做这两件事，因为解释起来会涉及太多朱晓梅并不知道的东西，朱晓梅此刻也未必能听得下去。
    果然只有他认真提醒的两句话，朱晓梅听进去了，用力点点头，转头还是跑。
    钟衡如果知道她的目标是哪的话，肯定会先过去。然而他并不知道朱晓梅看到了什么，他能感应到阴气，但没法探知有针对性的幻象。
    跟着朱晓梅，他们很快跑到走廊尽头的学生厕所。
    男女厕所的大门在洗手池两旁相对，这种设计为的是节省洗手池的数量，一般用在公共场合比较多，学校里设计成这样，也是够拮据的。
    花池中学确实也不是多好的学校，虽然学校教学楼数量够多，却也是为了招揽更多的学生，赚取更多的学费。
    这样底线极低招进来的学生，自然是各种地良莠不齐。往年就经常有校园霸凌事件发生，只是被及时发现并阻止了而已。
    在学校里的其他学生看来，许曼曼就是运气太不好了而已，他们的生活并没有因为这一条生命的逝去产生任何变化。
    咔嚓。钟衡停下了脑中的思索，他注意到随着朱晓梅走进女厕所，周围的环境开始有了变化。
    他听见的咔嚓声来自洗手池上方的镜子，镜子并没有裂，只是一层冰霜不知何时凝结在了上面，而且越积越厚。
    非常明显的阴气波动，对周遭的影响已经到了肉眼能见的地步。
    不过许曼曼当然还不是厉鬼，如果钟衡没猜错的话，她暂时只是变成了另一种东西。
    朱晓梅不知道怎么形容她看见的东西，厕所的隔间里，许曼曼抱着双腿坐在马桶盖上，和她在幻觉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若说有什么不同，不同的就是，幻觉里她是以许曼曼的视角活动，而现在，她已经是个彻底的旁观者了。
    忽地，许曼曼抬起头来惊恐地看向厕所大门，那里是已经破坏到没法关上的木门。
    朱晓梅张了张嘴，她意识到这是幻觉里许曼曼听见有人在砸门时的反应。她想叫一声曼曼，但立刻又想起了钟衡的话，话到嘴边硬给压了下去。
    此时的许曼曼仿佛在经历一个无声的世界，她自己也是无声的，她尖叫，她求饶，全都没有半点意义，也半点传不到朱晓梅的耳朵里。
    朱晓梅甚至都没法看见施暴的那几人的身影，只能看到许曼曼孤单一人承受着那可怕的，暴虐的，卑劣的凌辱。
    最终不堪施暴的她一头冲向最近的七楼窗户，那一刻她应该没想过自己会从楼上跳下去。她只是想逃走而已，怎么可能想死呢？她还那么年轻。
    朱晓梅探头向楼下望去，她当然什么都看不到。许曼曼的遗体还在灵堂中，这里仅仅只有她的魅而已。
    没错，魑魅魍魉的魅，化身厉鬼的前置身份，和在赵三家店里发现的那只是同类。
    单独只说许曼曼是魅，只因为许曼曼已经有了固定的表现形态。她几乎没有自己的意识，但能活动同时也能被活人看见，只是活动的范围只有自己死前的几分钟而已。
    她在不断地重复这个死亡过程，按道理来说，她的每一次死亡都会让她积聚更多的阴气，从而最终量变达到质变，晋身厉鬼。
    只是许曼曼这只魅的资质实在很不行，她每一次死亡都在积聚阴气没错，但她的活动又同时会消耗阴气，偏偏积聚的阴气又太少，入不敷出。
    如果不管她，最多四五天后，她自己就烟消云散了，和无数无法晋身为厉鬼的魑魅魍魉一样。

 150、你的选择

    朱晓梅趴在走廊的窗户上怅然若失，按说她想见许曼曼最后一面的愿望已经实现了，就算高兴不起来，也不应该如此心头空空荡荡。
    其实她仔细一想也知道是为什么，贾浩被保释出了看守所，明明逼死了人，却还可以大摇大摆地在街上飙车。哪怕他最终会被判刑，却只有三年到五年。
    这也算是惩罚么？也太轻微太轻微了，一条人命的价值，仅仅只有这些？
    “小妹，你在想什么？”钟衡拍了怕朱晓梅的肩头，略带强硬地将她从窗口拉了回来。
    普通人与阴气接触，多少会受到一些负面影响，不加干预的话，活人去追逐死者脚步的事也不是没发生过。
    钟衡这伸手一拍，立刻驱散了朱晓梅身上的阴气，朱晓梅立刻从刚才的恍惚中清醒过来：
    “啊，我没事，就是刚才想到些不好的东西。曼曼，太可怜了。”
    许曼曼确实太可怜了，包括她的父母，恐怕下半辈子都会在痛苦中度过。对了，还有只会在监狱里呆上三五年的贾浩，这个人渣出狱后又怎么可能不对许曼曼的父母怀恨在心。
    到时候，恐怕这对可怜的中年丧女的夫妻，最后连自己的故乡都没法待下去，得终生漂泊在外，毕竟贾浩比他们年轻的多。
    钟衡现在有些纠结，他已经完全辨认清楚了，朱晓梅对阴气敏感，完全是因为她本身的体质造成的。
    没错，朱晓梅具备鬼差的体质，而且非常好。
    好到什么程度？反正钟衡在梦中的未来知道的，身为普通人就对阴气极其敏感的鬼差，最终成就至少都在魔级巅峰。
    而和钟衡这种天赋只能算稍好的鬼差比较起来，魔级巅峰并非是他们的上限，只要有足够的时间，达到龙级并非妄想。
    只可惜钟衡没能活到那个时候，而他也没想到，在自己身边居然就存在拥有这样天赋的人才，或者说，天才。
    但拥有天赋是一回事，世界人口那么多，几率再低也会有数量不菲的天才出现，能成长到哪一步天赋只是其中一项因素。
    所以要不要把朱晓梅拉进鬼差的队伍里？钟衡实在是拿不定主意。
    不拉她进来，她以后怕是还会面对更多的阴气侵扰，而钟衡却未必都能及时地在她身边。
    但拉她进来，她将要面对的危险怕是更多也更大，不过同时她也会拥有保护自己的力量。
    两相比较，孰轻孰重？钟衡没法判断，也没法替朱晓梅判断。
    他恍然了几秒钟，在朱晓梅低着头已经快走到进来时的走廊窗口时，开口叫住了她：
    “小妹，如果你能帮助她，你想怎么帮？”
    朱晓梅呆愣了一瞬间，接着便像一阵风似得跑回钟衡身边，眼珠子几乎要落到他身上：
    “我能帮她？我要怎么帮？我要做什么？”
    该怎么说，钟衡已经想好了，那就是让朱晓梅自己做选择。他组织了一下语言：
    “小妹，想帮助曼曼很简单，但帮助她的同时，你的问题也比较严重，也需要马上解决。”
    “我的问题？”朱晓梅迷糊了一下，摇摇头：“我有什么问题？”
    钟衡嘴角微微扬起：“你就没想过，为什么你这么容易就能见到鬼么？”
    “啊？是哦！”朱晓梅这才明白问题在哪，但她显然还不明白这个问题的严重性：“那我有阴阳眼了？天生的么？我以后就能经常看到你说过的那些鬼？”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钟衡严肃道：“我一直告诉你的厉鬼可不是许曼曼这样的，它们非常地危险，普通人遇上它们，除了任由宰割几乎没有办法对抗。
    这你应该知道，小妹，你遇到过两次了。”
    钟衡隐晦地没有说出那个厉鬼的名字，但朱晓梅哪还能猜不到。
    是了，她遇见过两次，两次都毫无抵抗之力。如果没有钟衡，她大概已经死了两次了吧，还有她妈妈方雯也逃不了。
    这样的厉鬼，确实只能让人浑身打寒颤。
    “我还会遇上那样的厉鬼么？因为我有阴阳眼？所以你能治好它？”朱晓梅的脑子足够聪明，很快想明白了缘由。
    不过朱晓梅还是有误区，她把自己的阴阳眼当成了病，因为她并没有钟衡驱鬼的能力，那么她能看见鬼的能力说不定是能被‘治疗’的？
    然而钟衡直接摇了摇头：“你的天赋不是病，它没办法被治疗。我虽然有办法暂时压制它，但治标不治本，它迟早还是会壮大起来。
    所以我现在需要你做一个选择，第一个选择，就是由我帮你压制天赋，至少可以让你二十年之内平平安安，至于二十年后，到时再说。”
    他顿了顿，没有急着说第二个选择，而是让朱晓梅细细地消化一下自己的话。
    没一会，朱晓梅自己抬起了头，从她平静的表情看不出她做了什么选择。
    “那第二个选择呢？”
    “第二个选择，就是成为像我这样的人。”钟衡指了指自己：“我会引导你掌握对抗厉鬼的力量，你会不再普通，也再也过不了平凡人的生活。
    到那时，寻找厉鬼，杀死厉鬼就是你生活的全部。你会得到很多好处，但由此也会招来非常多的危险，也许只要一个不留神，你就再也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这就是我给你的第二个选择，没有第三项。”
    朱晓梅喃喃地重复道：
    “寻找厉鬼，杀死厉鬼，天天都要面对那种东西么？钟衡，你现在的生活就是这样的？”
    钟衡可没想到她会问到自己头上来，但也没犹豫，直接回道：
    “没错，这就是我现在的生活。很危险，随时都可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那能赚钱么？赚很多钱？”朱晓梅好像没听见凶险这两个字似得，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眨眨眼，这可和他想象的答案不一样，不过他还是如实回答了：
    “做这份工作赚钱是最容易的，别人赚一辈子的钱可能都不如你一天的多，但需要付出的代价同样巨大。”

 151、复仇

    朱晓梅在沉思，她基本已经听明白了钟衡给她的两个选择。
    总而言之就是，选择做一个普通人，祈求运气不错，好好地度过余生。又或是成为钟衡这样的人，终日与厉鬼打交道，犹如在悬崖边上走钢丝。
    能说的钟衡基本都说了，他只隐瞒了会影响朱晓梅选择的一些因素，比如这个世界的未来到底会变成什么样。
    钟衡以为朱晓梅思考的时候会很久，准备先把人带出学校再说。这里毕竟是案发现场，被人发现了会有不小麻烦。
    他正想再把朱晓梅横抱起来，突然女孩抬起了头：
    “我想好了，我要做和你一样的人。”
    “你确定？你不要再多想想？”钟衡睁大了眼，他有想过朱晓梅可能会选择走和自己一样的方向，但没想过她会这么干脆。
    “不想了，决定了！”朱晓梅却是用力摇摇头，目光坚定：“再多想我会后悔的，六七年了，从小学开始我就在妈妈的面摊帮忙，从早到晚，每天的生活几乎一模一样。
    这样的生活太枯燥太无聊了，我有好几次都想离家出走。但东西收拾好了，还是舍不得妈妈留了下来。
    面馆是我们的生计来源，我妈不需要人照顾，但需要有人帮忙。
    我们商量过，等我上了大学，她一定会再请一个店员。赚的钱虽然少了但没关系，我会自己打工赚钱养活自己。
    妈答应地很好，可我知道她根本不会这么做。
    这几年她的身体越来越不好，我想让她去医院做全面检查，她总说没钱。我就想，我读了大学能赚到很多钱后，一定要带她去做全面检查。可那要好久，好几年，所以我偶尔也会买买彩票，希望有一天运气会降到头上。”
    说到这里，朱晓梅捏了捏拳头，音量也放大了些：
    “我知道变成和你一样的人不一定算运气好，但我只是个普通女孩，我能改变命运的道路除了读大学找好工作外，不是又多了一条么。
    至于危险？其实我二十年后还是逃不掉的对吧，到那时我都快四十了，万一心脏不好，搞不好看到两次鬼直接就被吓死了。
    我不想活成那个样子，就算看到鬼，我也至少想有能揍它的能力，哪怕打输了也没关系！
    而且，变成这样的人能赚更多钱不是么，就当我把二十年能赚的钱提前都赚了，全部给妈。这样我如果有个万一，也不用担心她的生活了。
    就是这样，我决定好了！”
    朱晓梅在这几分钟里说的话，大概快超过了三年里和钟衡所有聊过的天。这些话也确确实实是她心中所想，做为单亲家庭里的女孩，她要远比其他的同年人成熟。
    而且毕竟是年轻人，她不可能真正明白钟衡口中的危险到底意味着什么。哪怕钟衡解释地清清楚楚，怕是也只会被当成拒绝的借口。
    钟衡没兴趣做这样的恶人，而且在他的理智看来，朱晓梅成为鬼差确实会比她一直做个普通人要更加安全些。毕竟这个世界，已经开始在艹蛋起来。
    “我明白了。”钟衡没犹豫太久，点点头：“那么，我们先开始帮许曼曼复仇吧，而她也会成为你进入我的世界的钥匙。”
    “还能帮曼曼报仇？我要怎么做？”有点惊喜又有点忐忑，朱晓梅跟着钟衡往厕所走去。
    厕所还是之前的模样，而在最尽头的小隔间里，已经跳下七楼的许曼曼又蜷缩在了里面。她也还是之前的那副模样，抖抖索索着，等待着被恐惧找上门来。
    “如果没有我们插手，她会一直这样重复死亡前的最后几分钟，重复到烟消云散为止。”钟衡平静地说着残酷的话：
    “我也不知道她消失后还会不会有其它的什么保存下来，若没有的话，那就是真正的魂飞魄散。”
    钟衡话说到这，许曼曼又开始全身发起抖来，她悲惨的重复眼见着又要开始，噩梦中的‘贾浩’应该也又要闯进来了。
    果然，许曼曼眼见着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拽起，拖着就要往厕所外去。之前钟衡和朱晓梅都只是看着，但这次，钟衡伸出了手，在许曼曼的额前轻轻一点：
    “醒醒，你已经死了。”
    这一点，犹如晴天一道霹雳，许曼曼当即僵在原地。
    “我，已经死了？”
    拉扯她的力量本就是她臆想出来的，她被钟衡点醒，自然不会再动。魅被点醒，整个躯体瞬间便淡化起来，就像全身的颜色失去了墨水，转眼就要消失了。
    对现在的许曼曼来说，消失就意味着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你想报仇么？”钟衡突然向快消失的许曼曼问道。
    “报仇？”许曼曼僵硬的脸上突然露出很复杂的表情，惊惧，慌乱，继而转化成愤怒，怨毒。
    “报仇，我要报仇！”
    “那就去吧！”
    就在许曼曼情绪激烈到最大化的同时，钟衡猛然一指戳进了她的脑袋当中。若是人被这么戳一下的话，怕是会当场脑浆迸裂。
    而许曼曼却是噗一下像气球一样爆了开来，转眼无影无踪。
    “曼曼去哪了？”朱晓梅瞪大了眼到处找，可厕所里哪里都没留下许曼曼的痕迹了。
    “不用找了。”钟衡摆摆手：“她要报仇，当然是去找仇人了，不过她在学校之外杀不了人，得把人弄回学校才行。”
    “那我们，就在这里等着么？”朱晓梅懵懂地问，她还不是很了解鬼想报仇的话具体应该怎么报。会是像电影里那样，把坏人生吞活剥么？好像有点可怕的样子。
    不过对象是贾浩这种人，似乎又感觉没什么关系。这样的人被鬼吞了才好，吞越多越好。
    “我们去楼顶等着吧，别被人注意到了。”钟衡拉着朱晓梅的手就往楼顶走，很自然而然地，朱晓梅也没反抗，大约是完全没反应过来。
    学校楼顶上正好能看到夕阳落下，钟衡的眼里还能看到代表许曼曼的那抹灰色正以闪电般的速度冲向城里。
    她不需要地图和向导，甚至也不需要知道贾浩的家在哪。她会直接找到贾浩所在地方，因为对她而言，贾浩是她整个世界里的唯一光亮，想要狠狠去撕碎的光亮。

 152、勾引

    贾浩说话做事，向来是一个唾沫一个丁，虽然他只是个还没毕业的高三学生，但生活做派已经和社会人差不多了。
    说回家搞派对，立刻就回家搞派对，还在路上呢电话已经一个接一个打出去。
    他那些狐朋狗友有些消息灵通的，早上才听说他被抓进警局了，下午居然人已经出来。这可是杀人案，不是什么小偷小摸。
    由此完全可以看出贾浩家有多大的背景，这样的大腿，做为他的狐朋狗友们，怎么能不好好抱住。
    于是半小时不到，他一个人偶尔居住的三层小别墅里就热闹了起来。
    有人带了酒，有人带了女孩，有人还想带点别的东西但被阻止了，毕竟现在还是关键时刻，贾浩可不想阴沟里翻船。
    “知道了知道了，我会小心的，我哪次不小心了嘛！
    说了多少回了，这次真不是我的问题，是我倒霉！
    你儿子马上要坐牢了，稍微玩一玩怎么了？放心吧，不会出现什么违禁品的，什么能玩什么不能玩我还不清楚？
    行了行了，别唠叨了，就这样。”
    咔嚓挂掉手机，贾浩直接把手机塞在卫生间的毛巾架上，光着手推门出去。
    二楼卫生间外，居然已经有一对青年男女搂在一起大啃，完全不管太阳还没落山呢。贾浩看了还很高兴，哈哈大笑着走过去。
    回到一楼舞池，他抓起一瓶啤酒咕噜咕噜灌上两口，坐到空着的沙发上去稍稍休息。
    高兴归高兴，不知怎么，贾浩的兴致还没能真正地提起来。他今天带去许曼曼灵堂捣乱的四个跟班，狗头、烟鬼、黄牙、大年，倒是都嗨了起来，一人搂着一个女孩跳舞。他们哪会真地跳舞，跟着音乐一边抖一边就在摸，女孩也不在意，笑地同样开心。能被带来参加贾浩派对的女孩，又有几个单纯的。
    “贾少，今天我带来的几个都看不上？”一个纤瘦男人自来熟地坐到贾浩身边，他看着可不像学生，至少在三十岁朝上了。
    贾浩瞥了他一眼，这人是原本想攀附他爸关系的一个讨债公司老板。可惜老爸不太鸟他，最终讨好到自己这里来。
    疤脸刘黑白两道都有那么一点关系，算是比较有用的人吧。可惜他的用处也就是给贾浩找找女孩，代买点违禁品之类。
    像贾浩这次出的事，不靠他老爸的关系，怕是五个人都得把牢底给坐穿了，疤脸刘是一点用场也派不上。
    “都还行吧，就是……”贾浩不知道咋说，就是觉得疤脸刘带来的女人都没许曼曼清纯。
    漂亮都漂亮，就是清纯这种感觉吧，说不清道不明，也是他缠着许曼曼不放的原因。
    当然，前天搞那么冲动，也是因为他个四个伴当磕了药，不然怎么会在学校里搞出那么大的事。到了校外，怎么折腾也不可能出事啊对吧。
    像今天他就不敢再吸了，虽然不知道能支撑几天，但在开庭前怎么都得憋住，三年还是五年，就看那一哆嗦。
    “我再歇歇。”贾浩憋了半天终究没多说什么，扬扬头自顾自喝酒。
    这次的事件，他和狗头他们都得坐牢，但年限还是有不同的。就他身为主犯坐的时间最长，其他四个，分别都在两年到三年。至少会比他早一年出来，想想又觉得有点tm的不公平。
    但想让那四个伴当帮他顶罪？要塞钱，要威胁，还要弄他们的父母。说白了，变数太大，万一不行，弄巧成拙的代价是五年变成十五年甚至二十年。
    坐牢坐二十年？出来就变成中年人？这怎么行！
    所以该忍耐的现在还是要忍耐，在监狱里表现好点，老爸再塞点钱，五年变成两三年出来也是很容易的。
    到那时候，狗头他们四个还不是要给自己当狗，到那时候再慢慢收拾他们！
    想通了想明白了，贾浩的心情也稍微好了一点点。再抬头看满屋子的莺莺燕燕，他的心思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虽然违禁品暂时不能碰了，但酒也是能助兴的，贾浩直接咕嘟咕嘟灌完一瓶，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
    不远处一直关注着他的刀疤刘立刻推了把身边一直不让人带走的几个极品女孩，他今天带来的女孩不少，但真正调教过的就这几个。
    他知道贾浩可能很快要去坐牢，但对要坐牢的大佬儿子下注，在他看来绝对可以博得大佬的欢心。毕竟他的目标从来都不是这位整天花天酒地、醉生梦死的未成年。
    贾浩的眼睛就像猎犬一样扫过舞池，形形色色的面孔从他眸子里闪过。那些有伴的他一般都懒得多看一眼，现在他是想要发泄，便想着随便找个顺眼的就行。
    扫着扫着，他的目光突然凝住。他看见了一个女人，一个至少和许曼曼有七分相似的女人。
    “见鬼了。”贾浩舔了舔上唇，他一点没感觉恐惧，反而从心底涌出一股难言的兴奋来。
    他毫不犹豫地挤开人群朝那女人走去，那女人却走出了人群走上二楼，然后是三楼。
    贾浩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不急，至少暂时还没失态。这里是他的别墅，能到这栋别墅来玩的女人都不可能逃。
    他就看着那和许曼曼相似至极的女人走进三楼的大号洗手间，然后虚掩上了门。
    “哈，有点意思。”贾浩慢慢走到门前侧耳往里听，既没听见悉悉索索的声响也没有洗手的水声。
    那女人就像是故意把他引到这来一样，至于目的，在他看来简直昭然若揭。
    “不错不错，在卫生间好，我喜欢卫生间。弄不到许曼曼，找个替代品玩玩也不错，宝贝，我来了。”
    贾浩终于伸手推开了门，果然，酷似许曼曼的女人就站在卫生间中央背对着他，身上穿着的俨然是花池中学的校服。
    今天喝了太多酒的贾浩还是没感觉不对，甩手关上了卫生间的门，嘻嘻笑着往前扑：
    “宝贝你可得好好陪我，陪得好了，我让你多陪几天！”

 153、到齐

    咔嚓！不知为什么，身后的关门声听起来非常巨大，巨大到贾浩控制不住自己的回头看了一眼，想确认大门是不是被自己给关炸了。
    门当然是好好的，然而回头这一下后，再转回来贾浩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这，这是哪？”从脑壳的阵痛中回过神来，贾浩愕然发现自己居然不在卫生间了，脸上有风，脚下是草坪。眼前，是一栋矗立在黑夜里的教学楼。
    “我艹！这是哪？”
    “啊？怎么回事，我怎么了？”
    “谁tm在开我玩笑，我生气了啊我说！”
    “鬼，有鬼啊！”
    慌乱的说话声从身后传来，最后一声尖叫更是吓了贾浩一跳。
    他猛回过头去，看到了还没醒酒的狗头、烟鬼、黄牙以及已经吓到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大年。
    “大年你鬼叫什么，哪有鬼？！”贾浩下意识大骂出口，但他马上注意到了狗头、烟鬼和黄牙的眼神。他们齐齐望着前方，一副惊骇欲绝的模样。
    前面，前面不就是教学楼？贾浩终于想明白了什么，浑身一激灵，蹭蹭蹭就往后退。
    是了，是教学楼没错，是花池中学的教学楼！
    虽然每天都要到学校来上课，可谁会在半夜里来仔细看教学楼的模样啊，刚才没认出来是正常的。
    这里不但是花池中学的教学楼前，还偏偏就是那栋摔死了许曼曼的教学楼。看楼梯口那黄条还贴着，也没有半个学生在这上晚自习，阵阵寒风嗖嗖地从五人心底刮过。
    “贾哥，我，我们怎么到这来了？”大年还没能从地上站起来，全身抖地像筛子。这家伙平时就怕看鬼片，这回是真怕地快变成傻子了。
    贾浩没好气地吼：“我tm怎么知道！”
    他的记忆还没出问题，立刻就想到了那个引他进卫生间的酷似许曼曼的女人。难道那就是许曼曼？呸！不可能！这世上从来都没有鬼！
    “m的，障眼法，肯定是障眼法！”贾浩骂骂咧咧地，倒也没敢乱动。他怕自己只是产生了幻觉，万一这里还是别墅三楼，乱跑从楼上掉下去可就真成傻子了。
    “我艹，看楼上！”狗头突然叫起来，众人顺着他的手指往楼上看，便看到七楼走廊的窗户那有个长发的人影。
    距离比较远，但还是能看出对方的轮廓极似许曼曼。
    “许曼曼？装神弄鬼，看我把她抓下来！”
    烟鬼胆子比较大，人也比较蛮，二话不说就往教学楼里冲。
    “艹，你丫等等！”黄牙和烟鬼玩地比较好，当即追了上去。
    剩下的三人面面相觑，怎么搞？走还是上？
    贾浩猛一咬牙，他还是不信有鬼，感觉现在要是怂了，以后哪还能在小弟面前抬起头来。
    “走！上去抓住那家伙！”
    随着贾浩蹭蹭冲上楼，狗头也跟了过去。年轻人胆气就是壮，喝了酒又人多势众，还真不怕什么鬼不鬼的。
    只有胆子最小的大年挪了几次脚步还是停了下来，终归没敢上去。
    从他的角度，倒是能清楚看到四个正冲向楼上的同伴。最前头的是黄牙和烟鬼，贾浩和狗头只隔了一层半的楼梯。
    有他们上去，也不需要我了对吧。大年这么安慰着自己，脚步更不想动，打算就这么看着四个同伴把始作俑者从楼上拽下来。
    楼顶上，谁也没注意到有两双眼睛正在看着他们。看着他们就像是被诱饵勾引到的老鼠，正充满活力地冲进老鼠笼。
    “他们是怎么来的？怎么biu一下就出现了？”朱晓梅充满好奇地问，她已经见过鬼了，虽然也很惊奇把人从无变到有的能力，却并没有特别震惊。
    钟衡也摩挲着下巴思索：“这是她的能力，现在许曼曼是真正的厉鬼了，厉鬼都会有一种天生的能力，各不相同。
    她的能力很有意思，我没看错的话，应该是迷宫制造。”
    “迷宫制造？”朱晓梅听得懂这个词，却完全听不明白这个词里的意思。
    “恩，你就这么理解。”钟衡用尽量容易听明白的话语解释道：“许曼曼用自己的能力把教学楼暂时打造成了一座迷宫，她可以任意给迷宫设置一个出口和入口，然后在迷宫里布置各种各样的陷阱。
    看起来迷宫的入口应该被设置在贾浩的家了，他们只要打开某一扇被设置好的门，立刻就会进入迷宫，无论他们身在何处。
    至于出口，就得靠他们自己找出来。如果找不出来，他们怕是要在迷宫里呆一辈子。”
    “这么厉害的能力？”朱晓梅的大眼睛闪闪发光，有点迫不及待地想看看这个迷宫究竟是什么模样。
    这倒是很简单，他们在楼顶只要挪到l型建筑的边角，就能看清差不多三分之二的建筑内部。
    两人的目光往楼内一扫，第一眼就看到了烟鬼和黄牙的囧态。
    烟鬼在用力地砸一扇教室门，看得到那扇门被砸地连连晃动，但就是不倒。那个黄牙却是身子整个贴在另一扇教室门上，满脸恐慌的模样。那扇门居然也在震动，每一次震动都震得他浑身直抖，但他就死命顶着，一步也不敢挪开。
    烟鬼刚冲进教学楼时一切都很正常，楼道间感应灯正常点亮，自己狂奔的脚步声也非常有节奏。
    他一股子劲要把楼上偷窥的人给抓住，不管她是谁，敢在这里装神弄鬼，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
    但跑着跑着，他突然收住脚步猛转回头：“黄牙，你在下面？”
    没人回应他，楼梯间非常安静，他听不到其它的脚步声。
    “黄牙没跟上来？”烟鬼有点奇怪，他明明记得黄牙和自己一起冲进教学楼的，或许体力比自己差上一点，但也不至于这么久也跟不上来吧。
    他探头往扶手缝隙中往下看，灯光只能照到下一层楼梯，再往下一片漆黑，什么也没有。
    “m的，黄牙胆子变这么小了？”烟鬼没多想，还以为黄牙是胆怯了没跟上来。
    他也无所谓，舔了舔唇继续往楼上跑。可没跑两步，他猛地又刹住脚。他没听错，竟然从楼上传来和他一样的脚步声，是楼上！

 154、迷宫

    “谁在上面！”烟鬼猛往上仰头，然而他当然只能看到空荡荡的楼梯顶。
    也没有人回应他，多余的脚步声更是一点也听不见，就像从不曾出现过。
    “装神弄鬼。”烟鬼再次得出同样的答案，胆气依旧很足，撇撇嘴继续往楼上走。
    但走着走着他终于发现一丝不对，跑了这么久，别说七楼，他跑到楼顶都该是绰绰有余。然而前面的楼梯依然一层层延伸出去，上头看不到顶，下头没有顶。
    “开什么玩笑。”烟鬼终于感觉到不妙，他虽然很蛮，但又不是脑壳真进了水。眼前明显已经是灵异事件了，他傻了才继续往上爬，而且他也会累的。
    在楼梯上呆站了几秒钟，他猛转回头就往楼下跑。速度超快，两三步就跳下一层楼。
    可跑上来的时候只花了五六分钟，现在同样的时间过去了，烟鬼从楼梯缝隙里往下看，依然是一眼望不到底，往上看同样如此。
    “tm的，不是碰到鬼打墙了吧。”烟鬼抖索着手摸出烟盒，几分钟不抽烟对他而言已经是极限，越是心慌越是想抽。
    打火机咔咔咔几下打亮，烟鬼一口吸了一半的烟，理智稍微有一点回到了脑子里。
    “上去也不行，下去也不行，那老子出去可以吧。”烟鬼的目光投向了楼梯间的走廊，他一直没注意那里，因为他的目的地是要去七楼，而不是一二三楼。
    问题是他现在也搞不清这里到底是七楼还是一二三楼了，上去跑了不知多少层，下来同样不知跑了多少层。
    管他去，到了走廊就知道这里是几楼了。
    烟鬼吐完嘴里的烟，把烟头丢在脚下踩灭，蹭蹭蹭几步踏入走廊。这回什么障碍都没有，进入走廊的过程超级顺利。
    不过窗口还有几步远，烟鬼哈一声笑，感觉自己已经突破了鬼打墙的控制，冲到窗边就要开窗。
    窗外已是夜晚，没有灯光，从窗子的玻璃上只能看到自己的影子。
    哗啦，窗户打开，烟鬼却猛地倒退了几步。
    “我艹！”他大骂出声，后背唰地一下被冷汗浸湿。
    窗户打开了，可黑暗中他自己的倒影居然还在。不但在，而且做了和他正准备做的事，从窗户上爬过来。
    正常人看到这样一幕会有怎样的反应？应该和烟鬼差不多，大叫一声转头就跑！
    可还没跑出两步呢，他竟听见了说话声。
    “烟鬼，你作死啊！还不知道我们在几楼呢！吔？等我一下，我也过来！”
    是黄牙的声音，黄牙居然和那个西贝货在一起？烟鬼猛一下刹住脚，满脸纠结。
    他害怕啊，酒喝再多要怕鬼还是怕，之前以为没鬼，现在连真鬼都见着了，没尿裤子已经是他胆大。
    可黄牙他还是想救，倒不是说他有多义气，而是这走不出去的鬼地方，多个人至少能多点胆气。
    “m的，拼了！”烟鬼脑子一抽，平日里的蛮劲硬是挤了十二成出来，回头就往从窗口已经爬到走廊里的两个身影那冲。
    “黄牙，那不是老子！跟老子走！”
    看到和自己一模一样身影的同时，烟鬼冲过去时控制不住地一脚踹过去。蛮是真蛮，也不想想活人能打到鬼么。
    可还真让他踹着了，翻过窗户的‘烟鬼’猝不及防被这一脚又踹了回去，只听见一声短促尖叫，落入黑咕隆咚的夜色里便没了影子。
    “艹，鬼还会叫来着，哈。”烟鬼也不跑了，得意地拍拍黄牙肩膀。自个连鬼都能踹下楼，是真有本事。
    “鬼？那是鬼？”黄牙像个傻子似得立在那发抖，他追着烟鬼在教学楼里乱跑可不是一两分钟了，这时后怕的劲一上来，裤裆里都有些发热。
    “鬼也被老子踹下去了，怕个p。”烟鬼得意地一抖一抖，把黄牙拽过来就往里走：“走，想办法出去，就tm不该上来。”
    “哦，好。”黄牙迷迷糊糊就被拽着走，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但是是什么事呢？想不起来了。
    贾浩是追着黄牙的后脚跟上楼的，后面还跟着狗头，他放心地很。
    可跑着追着没一会他就发现不对头了，教学楼又不高，跑这么一大会，别说七楼，十楼都上去了。
    “黄牙，你看到头没有？”他停下脚步冲上头问，这一开口听见的却是层层回响。
    “黄牙，你看到头没有？”“黄牙，你看到头没有？”
    楼梯间才多大地，哪会有这么大回声？贾浩也没等到黄牙回话，忍不住就骂：
    “黄牙，你tm聋了？”
    “黄牙，你tm聋了？”“黄牙，你tm聋了？”
    又是一串的回声，没人应他。黄牙的脚后跟还在他视野最尽头，他不动，黄牙在上面也不动。
    贾浩有点摸不清什么情况，但仔细往上看了几眼后，突然目光一缩。一股寒意顷刻间从头灌到脚，让他酒都醒了几分。
    不为别的，那后脚跟他看着太眼熟了。和黄牙没半毛钱关系，那不是他自己的鞋么？
    贾浩买鞋多是买几千夏币的限量鞋，那脚后跟一看就是自己买了没几天的好鞋，黄牙哪买得起这种鞋。
    可前头是自己的脚后跟？自己跟着自己在爬楼？贾浩感觉心头一阵阵发紧，忍不住就往身后看去。
    狗头不还跟在身后嘛，叫他上来一起走，壮壮胆。
    目光看向楼梯下面，贾浩还没开口呢，眼睛已经瞪圆了。他看到狗头了？没有，他只看到个后脑勺，自己的后脑勺。
    这可不是脚后跟了，自己的脑袋，自己的衣服，自己的背影，哪有看不出来的。
    可就隔着七八米的一层楼梯，看到自己。更别说上头的脚后跟也是自己，这两层楼中间，居然有三个自己么？
    贾浩的牙齿控制不住地打起架来，四肢发软，差点连站都要站不住。
    “救，救命啊！有鬼啊！”
    也不知哪来的力气，贾浩突然就跳了起来，懵着头往走廊里冲。身后两个脚步声接连响起，竟是跟着来了，速度还更快！

 155、出口

    贾浩魂都被吓飞了，小心肝扑通扑通狂跳不止。
    走廊才多长啊，没几步就已经跑到头，面前是死路一条。
    “不不不！”贾浩现在酒是彻底醒了，但他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还醉着。如果没醉，怎么会被鬼追？这不是天方夜谭嘛！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贾浩甚至不敢回头去看，他感觉自己的心脏肯定承受不住看见两个一样的自己冲过来的画面。
    跑！左边？右边？右边！右边是教室，贾浩也不知自己哪来的力气，上了锁的教室门，哐当一脚居然给踹开了。
    总算有了路，管它是不是另一条死路，先冲进去再说。
    教室里空空荡荡，半个人也没有，灯也没办法打开。贾浩撞歪一堆桌椅后跑到教室前门，他没急着开门，因为他进来的那扇门才刚刚有了动静。
    两个身影一前一后地挤进来，走廊上的一点灯光将他们的影子投进教室，反而让贾浩没法看清他们的脸。
    “你们到底是人是鬼！露脸看看啊，不要藏头露尾的！”贾浩壮着胆子大声问，同时拽起了一把椅子当武器。
    他倒不是突然不怕鬼了，只是因为看到进来的两人居然有影子，鬼应该是没有影子的对吧，所以只是两个想耍他的骗子？
    答案得自己问出来，所以他还是做好了逃跑的准备，一手拿着椅子，他另一只手已经打开了前门的锁扣。
    走廊的光从前门的门缝中漏了一丝进来，被贾浩刻意地照在越来越近的两人脸上。一瞬间，贾浩的呼吸几乎都停了，他看到了自己的脸。
    说实话，贾浩是有这个心理准备的，他觉得就算看到两张和自己一样的脸，也不至于会吓成什么样，再不济扔了椅子逃走总没问题吧。
    但他绝没想到自己会看到这样两张脸，都是他贾浩的脸没错，但一张铁青灰白，一看就是张死人脸。另一张更加恐怖，脑袋上破了个口，连脑组织都露出来了，眼珠子更是耷拉出了眼眶，整张脸也就勉强能认出是他贾浩的样子。
    恐怖电影都tm不敢画这样的死人妆，这是会吓死人的！
    问题是眼前这两张脸怎么看都不像是化了妆，反正贾浩也不敢多认真看，他真的快被吓死了。
    “滚，滚，滚……”贾浩想鼓起勇气喊出点什么，可声音出了口才发现和蚊子叫差不多。
    手扣门锁更是扣了两次没成功，等两个死人越来越近，他全身像打摆子一样扔出了手里的椅子，然后冲出前门。
    走廊上的光线让贾浩稍微恢复了一些神智，但腿脚已经完全不听自己使唤了，就是跑。下楼？别tm开玩笑了，他现在只想离教学楼越远越好。
    “贾浩。”轻轻的呼唤突然在走廊中响起，贾浩看见了一身熟悉的女式校服，穿着校服的女人就更不用说了。
    贾浩瞪大了眼，居然没停下脚步，还在往前冲着，笔直冲向看似较弱的女生：
    “许曼曼，是你搞的鬼，都是你搞的鬼吧！”
    许曼曼的模样很正常，没有一丝坠楼而死的惨状。也许正是这个模样没给贾浩太多恐惧，至少没有贾浩背后那两个身影带来的恐怖巨大。
    “呵。”许曼曼抬起头来，冰冷的脸上露出讥讽的笑。
    “去你m的！老子能弄死你一次，就能再弄死一次！”贾浩的理智在一瞬间断弦，发了疯一样冲向许曼曼。
    短短不到二十米的距离眨眼即至，贾浩满脸狰狞地一拳砸向许曼曼的脸。在他看来，把始作俑者打败，困局也就自然而然地迎刃而解了吧。
    许曼曼不闪不避，脸上的笑容反而更灿烂了些。
    “再见，恭喜你找到出口。”
    她轻轻地开口，就像在向什么告别似得。
    贾浩完全没时间去想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他的拳头从许曼曼的脸上穿了过去，但确实砸中了什么。
    哐当！玻璃碎裂声应声入耳，贾浩只觉得眼前一花，冰冷的空气铺面而来。
    “什么？不！啊！”
    夜幕下的天空近在咫尺，贾浩却不是飞鸟，一拳砸烂了教学楼走廊的玻璃，自然不可能再迎风飞起。
    他就像个秤砣一样掉了下去，七楼，和许曼曼掉下去的那扇窗户是同一个方向。
    烟鬼和黄牙气喘吁吁地又回到了走廊中，破掉的那扇窗户还是破在那里，他们也不知在楼梯上爬了多久，反正是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去。
    “鬼打墙啊，真是鬼打墙啊。”
    “怎么办烟鬼，我们真出不去了？”
    烟鬼身上带的一包烟已经快抽完了，他眼珠子里都是血丝，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黄牙的问题。
    “还真是闹鬼了哈，哎黄牙，你说如果是许曼曼的鬼作怪，为什么不弄死我们？”
    “啊？我哪知道。”
    黄牙脸色一白，表情变得特别难看：
    “别tm说这么恐怖的事了，万一她就是想玩死我们怎么办？
    我们出不去，迟早会渴死、饿死在这里！”
    “我想想，让我想想。”烟鬼努力地重新站起来，下意识地将燃尽的烟灰从破窗子里弹出去。
    弹完烟灰他才反应过来破窗子有鬼爬过，触电一样收回手。
    “哎？等下。”眨眨眼，烟鬼好像发现了什么，没吸完的烟头也不要了，随手扔在地上。
    他咬咬牙，又把手往窗子里伸了伸。穿过窗框，他的手就完全看不见了，若不是手上的感觉一点没变化，他可能会认为自己的手已经没了。
    “烟鬼你干什么？”黄牙可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惊叫着跳起来。
    “别，别动我。”烟鬼阻止了黄牙拉扯自己，自己慢慢把手抽了回来，脸上有了喜色：“有风，这tm是出口！”
    “啊？有风？”黄牙之前和烟鬼找路的时候就发现教学楼里一点风都没有，两人还聊过这个，可惜啥也没能聊出来。
    烟鬼转头看他：“你之前爬过来有感觉这边有风么？”
    “没有啊。”黄牙回忆了一下，摇头：“没有，一点也没有。我跟着的那个，那个也没说有。”
    烟鬼舔了舔唇：“那就没错了，这肯定是出口，我先试试。”

 156、没有出口

    “烟鬼！？”黄牙想努力保持镇定，然而做不到啊！他真怕头铁的烟鬼就这么贴着墙倒下来，没头的那种。
    呼地，烟鬼又缩回了头，有头的，还好。
    “哈，老子猜对了！”烟鬼一脸兴奋，手舞足蹈地：“外面就tm是一楼，走，能出去了！”
    “就这么出去？不会又是什么陷阱吧？”黄牙一脸的谨慎，他总感觉不会有这么容易能出去。
    烟鬼却不管这么多了，被困这么久，他的精神状态其实已经有了些问题。原本他脾气就很暴躁加鲁莽，现在就更变本加厉。
    他哪听得进去黄牙的话，手一撑脚一抬，半个身子已经跨过了窗框。
    “哈，我出去咯！”
    面前就是一楼的草坪，然而当烟鬼跨过窗口双脚落地，却是踩在了瓷板地上。
    “什么？”视角的变化让烟鬼有些错愕，他以为自己已经跳到草坪上了，可这里不还是教学楼走廊？
    和他跳过来的走廊一模一样，要说区别的话，黄牙不见了。
    并没有时间让烟鬼去寻找黄牙的踪迹，一声大叫从左手边传来，他愕然转头，这声音怎么和自己的嗓门好像？
    烟鬼的眼睛随着转头的幅度越撑越大，他看到了狂奔而来歇斯底里的自己，就如最早他发疯地冲向爬过窗框的自己一样。
    “我艹……”骂人的粗话还没说完，烟鬼就已经被冲过来的自己一把推倒。
    他本身就还没站稳，双手胡乱抓住了窗框，也没能阻止自己倒翻出去。
    随着他的懵逼和错愕，又一个奇怪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恭喜你找到出口。”
    “我tm不是被踹回去了？”烟鬼完全搞不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下一刻，他有点明白了。
    他倒翻回去的后背没有碰触到任何东西，就这么下坠，风声呼呼。
    身在半空使不上任何力气，但烟鬼很快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哪有一楼的走廊，他是从七楼的窗口翻下来的。
    刹那的明悟已经没有任何意义，烟鬼倒翻过去的脸看见了水泥地，看见了地上还爬着个人，好像是贾浩？
    好嘛，谁都没逃过去，也好，不孤单了。
    “第二个了。”朱晓梅喃喃地低语道，她紧紧攥着钟衡的衣角，半个身子都靠了过去。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冰冷的身躯舒服一点，哪怕知道教学楼内发生的一切是许曼曼在复仇，可随着贾浩第一个坠楼，朱晓梅激愤的情绪瞬间就冷却了下来。
    她不知道自己这时候该说些什么，让许曼曼不要复仇了么？然而她并不是许曼曼，她没法知道许曼曼在被逼跳楼时经历了多大的绝望，此刻又有多大的仇恨。
    可她朱晓梅还是个普通人，她或许心直口快、神经粗大，但眼看着人命在眼前坠落，还是无法控制地会产生窒息感。
    是恐惧许曼曼的手段，还是怜悯贾浩等人的遭遇，她说不上来。她并不想去阻止什么，但她有点看不下去了。
    “好了，你可以不用继续看。”钟衡很敏感地察觉到了朱晓梅的情绪，他轻轻拍了拍朱晓梅的后背，拉着她将视角转向灯火通明的城市方向。
    深呼吸了几下后，朱晓梅感觉舒服了些。但也不想离开钟衡的怀抱，就这么靠着他小声道：
    “我没事。曼曼她，一定要把五个仇人都杀掉么？”
    钟衡点点头：“厉鬼和活人不一样，活人有理智来控制你的一举一动，厉鬼却完全是欲望驱动的造物。
    现在唯一维系许曼曼存在的动力就是复仇，有了我给她的阴气，她也同时需要活人的精气来进化。所以她不可能放过这五个人，而且进了她的迷宫，谁也救不了这些家伙。”
    钟衡还有半句话没说，还没死的那三个并不是完全没办法救，但要打破许曼曼的迷宫，最快的方式就是直接消灭许曼曼。
    他会这么做么？别开玩笑了，助纣为虐者并没有什么好值得同情的。既然朱晓梅觉得有点残忍不想看，那么不看就好，看看城市夜景再聊聊天也是不错地。
    只是楼下正在发生血案，朱晓梅又哪有心思真地欣赏夜景，她能做的也就是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
    “曼曼的迷宫还可以让人坠楼么？还是曼曼在里面推了他们一把？”
    “迷宫当然不能让人坠楼，里面的路再难走，那也是个死物。”钟衡回忆了一下迷宫制造能力的特点后，解释道：
    “许曼曼应该是把迷宫的出口刚好设置在了七楼的走廊窗户上，这样哪怕他们想办法脱离了迷宫，也会正好从窗户摔出来。
    不过许曼曼还没有办法通过迷宫直接杀人，所以她可能还会想办法加速这个过程。
    让他们自己摔死，还真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好像还更有仪式感了。”
    还有句话在钟衡肚子里没说，许曼曼的动作这么干净利落，也省了他再回头去找这五个家伙麻烦了。
    就在钟衡和朱晓梅说话的间隙，又有两声惨叫接连传来。四个了，那么还剩下最后一个。
    不直接对着惨烈的画面看，朱晓梅的情绪好了很多，哪怕听到了惨叫也没让她再多动容。她想到了什么，也不回头，直接问钟衡：
    “还有一个吧好像，那个外号叫大年的没进教学楼哎。”
    “没什么关系。”钟衡回头看了楼下一眼，确认道：“从他来到这里开始，就已经陷入许曼曼的迷宫了，他不可能逃得掉。”
    朱晓梅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楼下的大年可听不见楼顶的对话，事实上他现在已经被吓尿了。
    冲上楼的四个同伴很久没有回应，没喊话，也没抓住什么人的动静。就是突然一下，一个人从七楼掉了下来。
    那清脆的piaji声刺地大年浑身一抖，还没等他鼓起勇气去确认一下掉下来的是谁，又是一个身影落下来。
    虽然隔着十多米，大年却感觉那因摔落溅起的血珠或是脑浆已经沾到自己脸上。他恐惧地双腿直打抖，但还是强迫自己上前去看看掉下来的到底是谁。

 157、解脱

    两具尸体，两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大年噗通一屁股坐在地上，脑子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他就像痴傻了一样，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两具尸体。浑身筛子一样抖动着，冷汗大滴大滴地流下来，浸湿了他的后背。
    也不知过了几分钟，大年的脑子终于有了点反应。
    “我要走，我必须要走。”他自言自语着，腿脚也稍微汲取到一些力量，能巍巍颤颤地站起来了。
    可大年还没来得及转身，两声短促的尖叫从头顶竞相传来。
    嗵！嗵！
    这回大年的感觉没有任何问题，两个只间隔了最多一秒的人体狠狠坠在水泥地板上，灼热的脑浆连犹豫的时间都不给，直接溅在大年脸上，甚至还带着些温度。
    是黄牙和狗头，他们终归没能逃过命运，自以为找到了出口，兴高采烈地自己坠入鬼门关。
    “啊！啊！”大年已经说不出话，但反而全身有了劲，弹簧一样蹦起来就往学校门口跑。
    他什么也不管，啥也不顾，眼里只有不远处的学校大门。
    没有任何东西阻拦他，大门眼看着就近在眼前。
    在跨过大门的一刹那，大年终于松了口气。逃出去了，现在去哪？去警局，去报警！让警察去把许曼曼的鬼魂抓起来！
    如果抓不到怎么办？那就逃吧，逃出这个城市，就不信许曼曼还能追上来。
    思绪的卷动只是一瞬，突然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恭喜你找到出口。”
    “什么？”大年没在附近见到任何人，只觉错愕。而下一刻，他脚下一空，掉了下去。
    为什么会掉下去？外面不应该是街道么？为什么是水泥地，为什么下面有四个人？
    原来，他们都是这么掉下去的吗？早知道，就不对许曼曼……
    脑袋与水泥地接触前的最后一秒，大年终于明白了些什么。可惜，世上并没有后悔药这种东西，大年的后悔，也没办法给他争取来任何东西。
    啪！最后一声脆响，万籁俱静。
    “好了，都结束了。”钟衡拍了拍朱晓梅的肩头：“我们下去吧，在许曼曼有变化之前。”
    “许曼曼要解脱升天了？”朱晓梅下意识便这么想，也难怪，她在电视电影或一些小说中接受到的知识都是这么告诉她的。
    鬼物之流，驻留在人间的原因多是因为执念未消，执念完成了，它们也就不再有滞留在人间的理由，也就升天或是去轮回了。
    钟衡摇摇头干笑：“要有这么容易就好办了，可惜你只有一点是说对的。厉鬼确实有各种执念，但它们就算解决了自己的执念，也不会凭空消散，反而会因为没有了执念，而失去唯一的人性。
    它们会变成真正的怪物，而且也更加厉害。”
    从天台跳回七楼，站在七楼卫生间外的走廊上，钟衡的表情严肃起来：
    “许曼曼的情况稍微好一些，她做为厉鬼的力量太弱了。虽然复了仇，但想进化成更强大的东西，需要的时间会稍微长一些。
    小妹，你还有最后一次做决定，你还确定要变成我这样的人么？以消灭厉鬼为目标的人。”
    朱晓梅知道，在卫生间这扇门的背后一定有着什么让她无法再回头的东西。但她还能回头么？其实早就不能回头了吧。
    想到此处，她摇了摇头：“我确定，我要成为你这样的人。”
    “好。”该问的都问了，钟衡不再多话，伸手推开了女卫生间的门。
    漆黑走廊中，木门转动的吱嘎声非常刺耳。但这刺耳的声音此刻没有任何人在意，因为就在门口，一个漆黑如墨的身影正在不停地扭动着。
    下半身还勉强看得出属于一个女人，但那上半身，根本就是一团扭动着的墨水，什么形状也没有，但似乎就要马上塑造出一种形状。
    等她塑造完身躯是蠢货才会干的事，而且许曼曼的能力又着实独特，真让她成功进化鬼级，钟衡觉得自己和朱晓梅怕是要走不出教学楼。
    所以他一步踏前，布上一层蓝雾的手猛然抓向许曼曼的上半身。
    滋！就像是人肉放进了烧开的油锅中后发出的声音，钟衡却连眉头也没皱一下，猛然用力，许曼曼给身体塑型的过程顿时凝固住了。
    “小妹，你过来。”钟衡用还能动的左手冲朱晓梅招了招手。
    朱晓梅不疑有他，直接走到钟衡左手边站好。
    钟衡伸手抓住朱晓梅的手掌，抓地很紧，并轻声道：“记住，待会我让你动手的时候，你就学我这样，把手伸进去。明白么？”
    “明白。”朱晓梅认真点头，她从钟衡的表情看得出来，这不是一个简单的过程，她瞬间做好了十二万分的准备。
    “那么……”钟衡左手手臂上也燃起了湛蓝色的火苗，火苗很快延烧至朱晓梅身上。
    朱晓梅起先吓了一跳，但并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出于对钟衡的信任，她强忍住了想挣开的动作，任凭蓝色的火苗烧到指尖。
    说实话，没有一点疼痛的感觉，反而很温暖，就像泡进了热水袋中一样，非常舒服。
    可惜钟衡并没有让她体验多久，在许曼曼的黑影又开始挣扎起来的同时，猛然大喝：
    “就是现在，小妹！”
    朱晓梅惊醒，下意识地顺着钟衡的指示，将手臂整个插进许曼曼的身体。
    蓝色火苗几乎是瞬间点燃了许曼曼，朱晓梅只感觉自己的手像是插进了一团软泥又或是浆糊中。
    四面都是阻力，但又同时在以极快的速度融化。
    突然，一股说不上是什么的东西从指尖窜入，朱晓梅骇然尖叫，而下一刻，她的手就被钟衡直接拔了出来。
    “可以了，你平静一下，钻进你身体的东西很快会告诉你它是什么。”
    钟衡放开了抓住朱晓梅的手，另一只手依然插在许曼曼体内。没有了最重要的东西，许曼曼又变回了人形，而且眼看着就要化成最基本的阴气。

 158、我的迷宫

    讲道理，对钟衡来说，捕获失去了能力的厉鬼实在没什么意义，平白侵占鬼狱的位置。
    但许曼曼又不一样，她毕竟是朱晓梅的好友，而鬼狱现在的空间也非常富余。
    没有思考太久，钟衡，猛地将几乎要散掉的许曼曼拉到眼前，对准似乎还是嘴的位置一口咬下。
    此时朱晓梅还在体会体内的变化，根本注意不到钟衡在做什么。等她回过神来，只看见许曼曼残余的最后一点身体被钟衡吸进嘴里。
    “啊！啊！你把曼曼吃掉了！？”朱晓梅大惊。
    钟衡却只是斜瞥了她一眼：“瞎叫什么，我只是把许曼曼带去另一个地方了，不然她马上就要魂飞魄散。”
    “你的肚子就是另一个地方？”朱晓梅很信任钟衡，这时已经相信了他的说法。但她还是想知道的更详细一些，至于她自己的状况，待会再关心好了。
    钟衡倒是很耐心地解释了一下，指了指自己的嘴：“我的嘴只是入口，许曼曼通过后会直接进入另一个世界。不是地狱哈，反正是一个对鬼物有好处的地方，而且会磨掉她的凶性，让她变得正常一点。”
    “那可太好了。”朱晓梅终于彻底放心，但她又问了个问题：“钟衡，曼曼还能回来我们的世界么？”
    “有机会的，不过需要时间。”钟衡回答问题的时间基本就是在消化许曼曼带来的阴气，许曼曼能提供的阴气着实很少，不过等蒋小倩再度加工后应该也有些份量。
    不过重要的是这份阴气得来的太容易，风险近乎为零，而且获取的速度极快。
    这简直是收割啊，钟衡感觉自己开辟了一条崭新的获取阴气的途径了。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条途径也只能在达到害级前有作用，从害级到魔级仅仅所需的阴气就不是区区不到鬼级的厉鬼能提供的，几百几千只都不够。
    思绪在钟衡脑中一闪而过，他很快把注意力转回到现在最该关注的东西上：
    “好了，你怎么样？能感觉到能力了么？”
    “我么？”朱晓梅也终于把注意力转了回来，要说感觉，当然有感觉了，不然麻烦可就真的大了。
    她抬起手搓动手指，仿佛在触摸着什么只有她自己能感知到的东西。
    “感觉到了，好奇怪的感觉，就好像脑子里被塞了一段记忆进来一样。迷宫制造，可以依据任何地形制造一座有形或无形的迷宫出来，迷宫必须有至少一个入口和一个出口，其它没有任何限制。
    哇，我把曼曼的能力给吞了啊，好厉害！”
    “恭喜你，现在你是一名合格的鬼差了。”钟衡笑道，也没急着解释鬼差是什么，先勾了勾手指：
    “来，造个迷宫让我试试，出口入口你随便弄。”
    “啊？”朱晓梅下意识就想到了贾浩他们的惨状，对钟衡哪下得了手。
    钟衡看出了她的想法，笑道：“你傻了呀，出口入口你都能设置的，别把出口弄在窗户那不就行了。”
    “对哦！”朱晓梅瞬间想通，她也想试试迷宫制造到底是什么样。前十分钟她还是个普通人，现在就是超能力者了？总感觉有些不真实。
    但当触感微凉的力量从体内涌起，所有的不真实感顷刻都消失殆尽。
    “原来是这样，居然可以这样，好奇妙！”
    在钟衡的角度，只能看到朱晓梅在舞动手指，手指间明显有阴气波动，但具体在做什么，从第三者的视角一点也看不见。
    许曼曼在制作迷宫时是近乎本能的操作，非常快，一分钟都没用到。朱晓梅就明显慢多了，五六分钟后才猛一下从迷蒙的状态清醒过来。
    “我好了！”朱晓梅一脸得意地笑：“我很少玩迷宫游戏的，这是我第一次弄哦，钟衡你试试，指点指点。喏，这是入口。”
    看得出来，在知道没有危险后，朱晓梅很期待钟衡进迷宫后的表现。
    钟衡也不矫情，迷宫制作的能力确实非常独特，他以前只是听说过，但并没有亲身经历过。
    不亲身体验一下，怎么了解迷宫的特质？不了解迷宫的特质，之后也没办法充分利用来对付厉鬼对吧。
    朱晓梅所指的入口就是七楼的头间教室正门，钟衡直接拉开门锁走了进去，随手关门。
    咔嚓，教室门在身后关上。说实话，钟衡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但他知道，自己应该已经进入了迷宫。
    从眼前教室的模样倒是看不出来和正常有什么不同，但声音，从教室门关上的刹那，外面的声音全部消失。这种感觉非常微妙，但又极易察觉。
    毕竟对人的耳朵而言，多一种杂音或少一种杂音可能极难判断。但突然耳中什么杂音都没有了，带来的不适感却极为强烈。
    “这一点要记下来，让小妹想办法改善。”钟衡如果随身带着小本本的话，一定会用本子记下来。
    现在嘛条件有限，就用脑子记着好了。
    教室里空空荡荡，除了桌椅什么都没有。要离开教室的方式有两个，一个是后门，一个就是自己刚进来的前门。
    无论哪扇门，肯定都不是真正的出口，而门外也必然有朱晓梅设置的陷阱。
    钟衡现在在迷宫内就是为了踏陷阱来的，而找漏洞也是主要选项，一股脑地去踩陷阱什么的会显得很傻。
    于是钟衡只稍稍想了想，转头打开进来的门，出去了。
    果然，门外的走廊确实还是走廊，但朱晓梅却不见了。这里依然是迷宫，想从入口出去是木有可能的。
    出口在哪呢？先下楼试试。钟衡脚步没停，快速地往楼道方向走去。
    然而只走了三四步他就停了下来，因为他已经察觉到，自己和楼道之间的距离竟然一点也没有缩小。
    “空间折叠还是幻觉？”钟衡挠了挠下巴，思考出了两种可能。迷宫中能设置各种陷阱，但具体是什么样的陷阱只有迷宫设置者知道。
    猜肯定是猜不出来的，只能是试一试！

 159、疯狂试探

    说动就动，钟衡一步飞跨出去，以远超世界短炮冠军的速度在走廊上狂奔。他同时还催动了金刚印，可不想瞎撞的时候撞到墙上去。
    还别说，原本怎么也无法靠近的楼道口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贴近。所以靠近不了只是幻觉？一旦速度冲破某种极限，简单幻觉立刻就被破除。
    没有急着冲到楼道口，钟衡突然刹住脚，几乎要贴到脸前的楼道口唰地一下又离他远去，他的位置似乎又回到了原点。
    “还不错，这陷阱对移动速度不够的厉鬼来说会很麻烦。不过不知道坚固程度怎么样，还得试试。”
    钟衡一点不急着离开迷宫，他就像在做研究一样打算一点一点测试迷宫的特点。
    二话不说，他发动了金刚印一拳砸在走廊的墙壁上。
    这一拳他没有半分留手，拳头上仿佛有银光闪过。坚硬的墙壁被一击即穿，水泥灰和墙砖迸落一地。
    只是洞穿了的墙壁后并没有半分光线漏进来，钟衡低头往里一看，黑咕隆咚，什么也看不到。
    走廊的窗外虽然也是黑咕隆咚，但至少还能看到远处的路灯和星空。打碎的墙壁外显然才是真正迷宫外的模样，一片虚无。
    试着往虚无那边丢石头，石头直接就弹了回来。似乎有一堵无形的墙挡在那，钟衡可不会傻到把自己的手伸进去尝试下，从虚无离开迷宫看来不可行。
    那就继续砸，看迷宫能支持被砸到什么程度。
    “噢啦噢啦！”钟衡也不多想，顺着之前砸出的缺口狂砸起来。
    金刚印之下，走廊墙壁就像豆腐渣一样脆弱。整整一面墙很快被砸干净，走廊里还是灯火通明，一整面黑暗虚空便显得非常刺眼。
    但刺眼归刺眼，走廊却没有半分即将溃散的样子，看来这种程度的破坏并不足够。
    那就，再砸就是。钟衡只喘了口气，便继续开始拆迁大队的工作。照他这效率，若是去市场上抢活，怕是什么高级装修队都得下岗。
    走廊两面墙全砸完，这地方的古怪便已经显露无余了。谁见过两面墙都没了，天花板却不会掉下来的走廊？
    钟衡的拳头其实已经免不了砸在虚空上，但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或反击，因为他根本碰不到虚空。
    在拳头和虚空之间，有一层无法破坏的无形之墙充当着格挡的作用。这层格挡无法破坏，至少以钟衡目前的力量破坏不了。
    确认这一点后，钟衡放弃了继续拆墙。因为没啥用，墙壁并不是这个迷宫房间的真正基础。
    不过有一点他还是记下来了，拆墙拆不了迷宫，却能破坏陷阱。楼道口已经就在他面前两米开外，之前用普通行动速度无论如何也到不了的重叠空间效果已荡然无存。
    “陷阱能破坏，迷宫还不行，已经不错了。”钟衡并没有要求太高，还不到鬼级的能力，已经能把他这个鬼级上层的鬼差困住，作用简直称得上巨大。
    不过杀伤力还是太小，能对付普通人的那种出口入口的小技巧，对厉鬼是近乎没有作用的。
    进入楼道，钟衡明显就感觉到自己是进了迷宫的第二重房间。他回头一看，果然，身后的走廊已经恢复了原本模样。
    其实现在要往回走，肯定走不回去，哪怕走过去了也只是到下一个房间。
    还是看看这个房间的陷阱好了，第一个房间的陷阱是微小的空间折叠，而这个房间，恐怕要么是幻觉，要么就是复制了。
    因为钟衡还没决定上楼还是下楼呢，结果一抬头看到楼上的楼梯尽头居然是自己的背影。自己的背影嘛，那当然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再低头往楼下看，嚯！这边更惊悚，完完全全就是自己的一张脸仰头望过来，面无表情。
    猝不及防之下，钟衡都被吓了一跳，更别说之前毫无防备的五个普通人，被活活吓死都有可能。
    如果仅仅是把人吓一下，那就是幻觉。但不太可能，第二个迷宫房间的陷阱强度怎么可能比第一个还次呢？幻觉实在是low到爆了。
    “揍一个看看？”钟衡第一时间想到的还是动拳头，思考陷阱的细节寻找破绽什么的，那都是在暴力解决不了问题后的第二选项。
    他先尝试着往上追，他走一步，楼上的背影便同步地走了一步，楼下的身影也跟着动作，就像镜子一样。
    “嗯哼。”钟衡对上下两个复制人的动作不置可否，不过在小跑了几步后，他突然一跃半层楼梯。
    便是这一下，上下复制人的动作立刻有了分别。楼上的背影少踩了一级楼梯，楼下的家伙却是多踩了一级楼梯。
    “果然，两个复制人跟着我的脚步并不一致，听到脚步声就能发觉不对，要记下来。”
    钟衡才走几步时就发现了这问题，脚步不一致，落脚的时候自然就会听见三个脚步声。
    对普通人来说，身前身后突然出现很多脚步声，自然会带来巨大的惊悚感。可这招对厉鬼简直没半点用，一定得改进才行。
    既然不是幻觉，那两个复制人到底有多大本事，试一下？
    钟衡每一步都极快，很快就超过了普通人能做到的极限。而楼上的复制人虽然也在加速，但哪能超得过钟衡，一分钟不到已经被追上。
    两人相距只有一米左右时，前方的复制人就像突然打开了什么开关，还在飞奔着，扭头就是一记犀利鞭腿。
    钟衡能躲得过，但不闪不避，单手护在面前，硬生生挨了一下。
    砰！楼道间炸起清脆回响，钟衡绷直着身体倒飞出去，落下一整层楼梯后又嘭嘭嘭连退几步，直到后背撞上墙壁。
    说时迟那时快，楼下追上来的复制人也不再同步他的动作，根本没停下脚步，朝着他的方向就是一记冲撞。
    钟衡还是没躲，也可能是躲不开，这回直接两只手一起交叉护在面前，硬核挨撞。
    砰！身后的墙壁竟也没能承受住这一下撞击，整个碎了。

 160、扫尾

    满地碎屑之中，钟衡居然还站得稳稳当当。身上确实看着有些狼狈，但实际上他半点伤也没受。
    “只有这种程度了么？”钟衡双手依然交叉着，牢牢挡住了复制人的撞击，除了撞碎墙壁之外，再没后退半步。
    从复制人的姿态上能看出，它仍然在发力，而且力量足以和钟衡媲美。然而当钟衡的手臂上闪起银光，复制人的力量就完全不值一提了。
    砰！在楼上的复制人马上要扑到眼前之前，钟衡一拳扫飞还在和自己角力的复制人，接着又一拳送楼上的复制人下楼。
    两个复制人力量不小，但强度实在一般，在钟衡一拳之下直接崩碎，只剩一地灰尘。
    不过复制人没了，迷宫的出口却并没自己显现，还得找。
    半小时后，站在教学楼七楼走廊一言不发的朱晓梅突然一激灵，猛地转头看向教室后门。教室门打开，就看钟衡甩着手走了出来。
    “我去，手都酸了，这迷宫可真不小。”
    “你把我的迷宫全砸了……”朱晓梅设置迷宫的时候是还有些恶趣味想法的，比如会想到钟衡出不来向她求救之类啊。
    哪晓得钟衡确实是找不到迷宫出口，但他直接选择了最暴力的做法，砸出一条路来。
    嗯哼，所以钟衡是几乎把整个迷宫都拆了，这才找到门出来。
    他尴尬地笑，也有点不好意思：“这不是，找不到门嘛。小妹你做迷宫很厉害啊，哈哈。”
    “哼哼。”朱晓梅不置可否，但其实她并没有真的生气。迷宫碎了，再做一个就是……
    “哎哟！”
    朱晓梅几乎是立刻打算再造个迷宫出来，因为这个过程真的很有意思。可她才刚动念头，便感觉脑袋一阵刺痛，接着便是浑身乏力，几乎要瘫在地上。
    钟衡见状赶紧抱住她，这种状况他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手指抵在朱晓梅的额间输送了一缕阴气过去。
    还不能输太多了，钟衡的阴气是有着自己的印记的，输送太多反而会产生输错血一样的问题，得不偿失。
    有了这点阴气，朱晓梅紧皱的眉头立刻舒缓开来：
    “哎哟，头好痛，我怎么了？”
    “你这叫透支了。”钟衡没好气道：“你刚得到能力而已，不要急着滥用。我先教你怎么感知和体会，然后记住，千万不要透支，透支多了会变傻子的。”
    “啊？我本来就不聪明了，怎么能再傻！”朱晓梅大惊失色，再不敢动体内一丝阴气。
    钟衡有点想笑，忍住了。他倒是没说谎，但透支的后果嘛也没有他说的那么严重。
    他正想再说些什么，突然竖起耳朵：
    “小妹，我们要走了，有人发现楼下的尸体了。”
    “哎？那赶紧走。”朱晓梅愣了下，这才想起楼下还五个死人呢。
    这花池中学一家伙又死五个学生，怕是要原地爆炸，可不能在这里留下半点痕迹，那是真要死人的。
    毫无意外，为了跑得快，钟衡还是把朱晓梅横抱起来，直接从七楼跳了下去。
    大约是钟衡之前展露的神奇实在太多，朱晓梅已经一点惊讶的表情都没了。至于被钟衡抱在怀里这事，好像习惯了也没啥，挺舒服的还。
    这时的教学楼前已经人满为患，老师和学生们都簇拥在一起。但所有人也都离尸体很远，因为从七楼摔下来实在太惨了，还是五个。
    现在兴致勃勃想看现场的人，估摸着回去都得做恶梦。
    钟衡趁着这机会悄无声息地翻墙而走，避过了所有摄像头。就算有摄像头能拍到他，拍到的也就是一团闪过的黑影。
    今晚的花池中学注定是个不眠之夜，而对二十公里之外的吴晨晨来说同样如此。她刚到家还没睡下，就被钟衡一个电话叫来了。
    没办法，涉及到厉鬼事件，她是必须24小时听候调遣的。
    还没到花池中学，有关中学里发生事件的前因后果她就基本清楚了。不过她能得知也只有警方目前能看到的东西，有关厉鬼的情况还是从钟衡那边得来。
    不过厉鬼又是已经被清除了还是让她略有不爽，弄得她好像每次都是来洗地一样。啊！想到现场还有同僚和死者家属需要安抚、解释、摆平，她就一个头两个大。
    “不行，再这么下去老娘要变成后勤了！”吴晨晨狠狠捏了捏拳头，决定今天要和钟衡好好谈谈。
    这位顾问显然每次都能准确知道哪里有厉鬼出现，就是每次都处理完了才叫她过去。这实在有些过份，必须和他商量一下。太危险了不让她近距离围观，至少要能远距离旁观吧，这样她回复上司的时候才能有点东西写，而不是简单做个传声筒。
    “钟顾问。”在校门口不远处下车，吴晨晨径直走向站在人行道上的钟衡。
    钟衡这时已经把朱晓梅送回了家，也回过了自己家，还好正赶上老妈下班，不需要再找什么晚归的借口。
    他本来准备把学校里的厉鬼事件稍微改编一下告诉吴晨晨，接着就回家了。但看到吴晨晨一刹，他的眉头顿时深深皱起。
    “你怎么回事？”
    “什么？”吴晨晨正要开口说话，被钟衡问地一愣。
    她低头看自己全身，穿着没什么问题啊。倒是没化妆，但她本来就很少化妆，这根本不是问题。
    但在钟衡的眼里可完全不是这样，他看到的吴晨晨满脸泛黑，眼袋下的黑眼圈几乎要蔓延到腮帮子上来了。
    正常人再怎么辛苦熬夜也不会变成这副模样，这是接触了过量的阴气造成的。
    果然，上一次见吴晨晨就觉得她有点不对劲，只是上次的表现太不明显。可这才几天，怎么突然变化这么大？
    钟衡也不解释自己问话的原因，伸手直接抓在吴晨晨肩上：“别动，我探查一下。”
    “……”
    说实话，如果对方不是神情严肃，而且身份特殊，吴晨晨绝对会给他来个360度大回旋过肩摔！
    话说现在是怎么回事，探查什么？她难道撞鬼了么？

 161、异常

    “啧！”钟衡并没有探查太久，毕竟不是真的要占人便宜。
    放开手，他的眉头皱地更深。不是因为很麻烦，而是因为他几乎没探查到什么。
    如果吴晨晨是与厉鬼有直接接触了，那体内必然会有阴气残留。
    有么？有，但量非常少。完全不像是被厉鬼近距离接触过，似乎只是擦身而过？
    但也不对，如果只是擦身而过，不可能对吴晨晨的影响还日益加深。上一次见面发觉不对已经是几天前，总不会吴晨晨就一直住在厉鬼旁边吧？
    “钟顾问，我有什么问题么？”吴晨晨见钟衡一直发呆，终于忍不住问了。
    钟衡摇摇头，想了想却是反问：“你住在哪？”
    “啊？”吴晨晨呆了下，立刻露出警惕的神色：“钟顾问，这属于我的个人隐私了，我可以不回答么？”
    钟衡没笑，左右看看，把吴晨晨拉到她自己的汽车旁。
    “你自己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
    汽车后视镜正好倒映着一旁路灯的光，很亮，吴晨晨凑上去立刻看到了自己的模样。
    这一看顿时把她吓了一跳，这是自己么？怎么看着像个快要死掉的人一样，眼圈黑地都不像正常人了，明明下班的时候还不是这样。
    “我，我怎么了？”
    她立刻知道自己身上肯定是出了什么问题，答案只有眼前这个男人知道。
    钟衡摇摇头，他也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
    “你确实有问题，而且不是小问题。但我还不知道你身上具体发生了什么，我得去你这段时间呆的最长的地方去看看，你家是其中之一。”
    “去我家？”吴晨晨只犹疑了一下，很快点头：“好，现在就去么？”
    钟衡挠了挠头皮也很无奈，这么晚了他也想休息，但他也担心自己这么休息一下，后果可能会比较严重。
    “不现在去，我怕到你看不到明早的太阳。”
    “这么严重。”吴晨晨可不会觉得钟衡在开玩笑，而钟衡的表情看上去也不像在开玩笑。
    “和厉鬼有关的事件，看得多严重也不为过。”钟衡不多废话，直接上了吴晨晨的车。“花池中学的事，边走边说吧，你不需要一直呆在这里吧？”
    事情攸关自己的小命，哪怕自己现在离开确实会有些麻烦，但回头总能解决。吴晨晨也毫不犹豫上了车，一脚油门上了大路。
    “我家离这里不远，十分钟就能到。”
    “恩。”钟衡点点头，他在思索吴晨晨身上可能出现的问题。说实话，在梦里的漫长人生中还真没见识过。也可能是见识过，但因为太不重要，所以没记住。
    想了半天没头绪，他还是转头准备从吴晨晨身上找线索：“吴队，你家里几个人住？”
    “就我一个。”吴晨晨没有避讳这问题：“我是单亲家庭，一直跟着我妈。不过我妈三年前乳腺癌去世了，我也没对象，就一直一个人住。”
    “明白了。”钟衡并没觉得单亲家庭有什么奇怪，口气上没半点变化：“那么这一周你每天回家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有一点异常都可以。只要和你记忆不相符，或者感觉奇怪，就说一下。”
    “异常么？”吴晨晨拧起眉头开始回忆，她可不敢打包票说没有。做为刑警，她太清楚人的记忆是个啥玩意了。出错是正常，黑白颠倒也不是啥难理解的事。
    犯人是这样，她自己当然也是这样。
    所以她必须仔细回忆一下，每天上班，在食堂吃饭，然后回家，最多再逛逛街买些必需品的这个循环中，到底有什么异常是自己看到了，却没注意到的。
    可她的生活实在太简单了，每天的生活循环几乎一模一样。工作，回家，两点一线，她都快两个月没买过新衣服了，做为一个成年女性，这种生活方式简直不像个女人。
    所以吴晨晨回忆了半天也没想出这样的生活里有什么异常能说，十多分钟很快过去，不知不觉，她已经开车到自家楼下了。
    “这就是我家了，钟顾问要不要……”下车时吴晨晨想起家里什么茶叶和点心都没有，感觉这样招待客人实在有些失礼。
    想问问钟衡喜欢喝什么茶，然后自己叫个外卖。便是这一瞬间，她脑中灵光一闪。
    “怎么？想到什么了？”钟衡准备走进大楼的脚步停了下来，现在吴晨晨说什么都很关键，他并不想蛮头蛮脑地进楼。
    “有一点，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吴晨晨抓住了脑中的这点闪光，但揪出的记忆又让她有些犹疑。
    不过犹疑是自己的，判断并不能由自己来做。
    “就是昨晚，我因为没在警局食堂吃饭，叫了份外卖。我记得我吃了，但今天早上起床，我发现外卖还在桌上，一点没动。
    也可能是我记错了，我并没有吃。我经常回家因为太累直接睡了，这种应该不算什么异常吧。”
    钟衡挠了挠下巴，目光却是很认真：“明明吃了，东西却没动。当然有可能是做梦，但结合你现在的状况看，还有另一种可能，你吃了厉鬼做的东西。”
    “不会吧！”吴晨晨用手背压住了自己的嘴，她有点想吐。
    “你什么都吐不出来的，厉鬼的东西大多没有实体，很可能只是些秽气之类的东西。
    不用太担心，把它除了，你休息几天就会没事了。”钟衡又开始往上走了，吴晨晨家有厉鬼的可能性大增，但他还是要先确认一下，才好招小红过来。
    吴晨晨点点头跟上钟衡的脚步，但要说放心，别闹了，会放心才怪啊！
    厉鬼事件的死亡率有多高，身在特事局这么长时间，吴晨晨真是太清楚不过。哪怕钟衡能叫来鬼差解决厉鬼事件，被解决的事件中也照样会死人，而且还不是一个两个。
    吴晨晨脸色有些苍白，她知道处理厉鬼事件很可能会遭遇危险，但没想到会这么快遭遇到。见鬼了，她连遗书都还没写，现在写还来得及么？
    夜晚的小区很安静，随着一层层楼梯往上走，一盏盏灯光也跟着亮起。在吴晨晨看来，这些灯光却似乎在代表着自己生命的倒计时。
    她的家在三楼，没多久已经走到，拿出钥匙打开房门，她深吸口气，做好了拔枪的准备。

 162、飘了

    “没感觉到什么，进去吧。”钟衡站在门口凝视了一下屋内，并没发现什么阴气聚集的地方或特别的东西。
    看来就算有危险也不在大厅，大厅里应该是安全的，呆在门口什么也看不到。
    吴晨晨点点头，跟在钟衡背后走进了屋内。
    可当她顺手打开灯后，刚刚松懈下去的情绪猛然又提了起来。她果断拔出了枪，骇然四顾。
    “钟顾问，钟顾问你在哪？不要开玩笑好么，现在不是时候。”
    没错，就是前后脚的功夫，吴晨晨只是转身开了下灯，再回头居然已经看不见钟衡了。
    灯火通明的大厅哪里有能藏住人的角落，吴晨晨又确认了一下卧室的门是锁着的，她心头更是寒意大盛。
    只有一个出口的大厅，一秒钟不到让一个大活人直接消失，厉鬼都是这么恐怖的么？
    钟衡死了么？吴晨晨不由得冒出这个念头。但下一秒就被自己按了下去，不可能，当鬼差的掮客，怎么可能没有保护自己的手段，不然怕是死个七八十遍都不够。
    想到这，吴晨晨脑子不由又是一紧。既然假设钟衡没事，那现在最危险的不就是自己了？
    “现在写遗书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吴晨晨自言自语了一句，听着像是笑话，但她一点也笑不出来。
    卫生间看过了，没人，厨房也看过了，没人。厨房因为太久没人进去，甚至都结出了蜘蛛网。
    最后是自己的卧室，吴晨晨基本已经不抱希望了，因为卧室门是锁的，没钥匙的情况下，钟衡总不可能穿墙过去了吧？
    她正这么想着，突然浑身一抖，扣在扳机上的手指差点就按下去。
    因为安静的屋内突然响起一阵电话铃声，不是什么手机彩铃，就是电话，铃铃铃那种老式电话。
    真是要了命了，家里怎么会有这种老式电话，座机换手机都换了七八年了。
    等等！吴晨晨全身的血液几乎都集中到了脑部，记忆中各种片段闪回，还真让她回忆起一些东西。
    是了，自己小时候，家里的座机电话不就是这种铃声么？电话好像还没有丢掉！
    吴晨晨一下窜起，直奔大房间的储藏间。
    这原本是母亲的房间，但从母亲去世后她就再没住过。而且哪怕再忙，一周或半个月她总要把房间打扫清洁一下，陈设也一直维持着原本的模样不动。
    老旧的座机电话就摆在衣橱的最顶上，吴晨晨打开柜门的时候，手指都在发抖。因为铃声就是从里头传出来的，没有电话线连接着的老式座机电话，正在响。
    “铃铃铃，铃铃铃……”这铃声简直像催命一样，吴晨晨敢拿起话筒么？当然是，不敢！
    开玩笑，连鬼差掮客都栽了好么，她有几条命敢作死啊！
    哐！柜门被重新关上，吴晨晨离开房间直奔大门。不管钟衡现在处境如何，她一点忙也帮不上，现在能做的就是至少要先保全自己。
    否则这栋楼，甚至这个小区的居民，怕是都会成为厉鬼的点心。她必须出去组织撤离，在一切都还来得及之前！
    吴晨晨脑子转地飞快，行动也是飞快。然而在拧开门锁想推门出去时，整个人却是撞在了门上。
    门没推开，她的肩头倒是撞痛了。
    “嘶，谁堵了门？”吴晨晨没想其它，尝试着用巧劲再次推门。
    这推过两下，她的脸色顿时变了。门是有转轴的，哪怕堵地再严实，也不可能一丝都推不动。
    现在的门是纹丝不动，就像粘在了墙上一样。金属防盗门，就算想砸也没可能砸开。
    座机电话的铃声还在响着，吴晨晨脸色阴沉，转头就奔窗户跑去。
    拉！拉不开。砸！没反应。
    明明就是一百夏币出头的普通玻璃，居然用椅子砸都砸不裂。
    客厅的窗户和卫生间的窗户都试过了，别的也就不用再试。吴晨晨后退了几步，目光果决地掏出枪。
    砰！砰！
    巨大的轰鸣在房间里震荡不休，然而子弹的落点处却连一个白印都没有。更诡异的是，子弹甚至没弹回来，就像被玻璃给吞掉了一样。
    “出不去了。”吴晨晨没有精神崩溃地继续射击，她脸色变得非常苍白，但还是手很稳地收起了枪。
    她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屋子现在和当初的总督别苑没什么两样。闲人勿进，进了也就别出去了。
    窗户、门的诡异状态别说手枪子弹打不穿，怕是拿着rpg来效果也是一样，子弹就还是不要浪费了吧。
    “一定要我接电话是吧，接就接！”吴晨晨安静地站立一会，终于下定决心，转身回到母亲卧室。
    电话铃声就一直没停过，一轮一轮响地人心头发慌。
    但凡有别的办法，吴晨晨绝对不想碰这部电话一下。但现在，她显然只有一个选择可做。
    深吸口气，她右手拿枪指着电话，左手小心翼翼地伸向话筒。
    必须要说，她现在的紧张程度要远远超过逮捕重大刑事罪犯的时候。罪犯再可怕也还是活人，这电话机的后面，天晓得是什么样的厉鬼。
    当吴晨晨的手终于压在座机话筒上，铃声戛然而止。
    飘了，钟衡发现自己果然是飘了。居然会在完全没有了解的情况下去面对一只厉鬼，现在好了，如愿以偿，真的见鬼了。
    见鬼是正常，若是没一点自信，钟衡也不会敢过来。
    然而他事先可完全没想到这个，这个厉鬼的能力属于神秘侧，而且是他从未见过的那种。
    打开吴晨晨房门的时候，钟衡发誓他真的什么都没看到。但才走进去第一步他就后悔了，尼玛这是哪？！
    “飘了啊飘了，完犊子。”钟衡站在原地没动，在搞清楚眼前的状况前，他一步也不会往前走。
    吴晨晨的屋子里应该半个人也没有，而且关着灯。更重要的，他进屋的时候可是晚上啊，现在窗外晒进来的太阳是怎么回事？
    还有，大厅桌子前那个在做作业的小女孩又是怎么回事啊！

 163、女人

    午后的阳光从窗口照进屋里，暖洋洋地十分舒服。
    小女孩的刚好浸没在阳光里，脸蛋红扑扑地，十分可爱。她大概十一二岁，上小学三年级或四年级，做的作业是数学的混合运算。她很聪明，做地很快，作业的这点难度完全难不倒她。
    话说眼前这幕画面还是很温馨的，如果放在电影里，钟衡应该会很乐意看。
    但不是在这里，不是在眼前啊！
    钟衡完全没法形容自己现在的感受，好像没什么难受的，也没感觉到很强烈的阴气。甚至眼前的这幕场景就像是真的一样，甚至晒在身上的阳光都能让钟衡感觉到温度。
    他还没敢触碰房间里的任何东西，就站在那，至少已经一分钟了。
    但这大厅里真的很正常么？看似正常而已，首先这个在做作业的小女孩就很不正常。试问你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家里突然出现一个陌生的成年男人，居然不会感到害怕？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难道只是幻境？”钟衡猜想着这种可能，他身无长物，只能也必须要试着动一动了。
    不过动也要讲策略，直接一脚跨出去绝对是最蠢的行为。钟衡慢慢地蹲下来，用手指摸了摸脚旁的地面。
    入手粗糙，老式的水泥浇灌地面，眼中所见和手上触摸的感觉一致。可问题是，钟衡明明记得吴晨晨家里有铺木地板，这里还是吴晨晨的家么？居然也不是幻境。
    “真是，麻烦了。”钟衡的第一个推断错误，他也不气馁，继续试探。
    不过不是往前走，他直接原地一个转身，去推身后的门。结果是显而易见的，门锁就像卡死了一样纹丝不动，推也没反应。
    钟衡没再用更大的力气，因为没必要，与外界隔绝的并不单纯是道门，而是界域。
    这个界域和朱晓梅的迷宫可完全不一样，钟衡遇到过类似的，那是个拥有着名为‘死斗竞技场’能力的厉鬼。竞技场能压制所有鬼差的能力，只保留最基本的体力，对厉鬼本身同样如此。
    而厉鬼的优势在于可以使用武器，这就让它在面对体能和体术较差的鬼差时，能拥有近乎碾压的战斗力。
    做为界域的竞技场无法被破坏，连一块砖头都搬不起来，甚至在现实世界中连踪迹都找不到。要消灭这只厉鬼，只能进入它的竞技场正面靠体术硬肝，别无他法。
    当然，这只厉鬼未达到魔级就被人鬼差干掉了，因为它本身的体术也就一般，嚣张了没多久就碰上一个练了几十年杀人拳的大拳师。
    竞技场给了厉鬼那么多优势，同时也给了它活人的弱点，结果嘛，自然死地很惨。
    但钟衡眼前这个界域除了不可被破坏这点之外，与死斗竞技场并没有其它共同之处。总不可能让他和十一二岁的小女孩死斗吧，没那么简单的事。
    “这到底是个什么能力？只能困住我？不可能，肯定有攻击的手段。”钟衡心思急转，手上同时开始了再一次的试探。
    他摸向离自己最近的沙发，有触感，没问题，是切实存在的东西。也没危险，沙发就是沙发，触感还比较不错，是好东西，就是年代感强了点。
    嘶！钟衡终于又发现了大厅里的另一处古怪，怪不得之前一直有种说不上来的违和感。现在有了头绪再仔细看，这大厅整个就是七八十年代的风格嘛。
    套着大绣花布套的沙发，橙色木质的桌椅板凳，大屁股的电视机，包括墙上挂的日历……
    咦？1993？钟衡瞪大了眼，这怎么还回到过去了？
    不对，厉鬼要是有能扭转时光的能力，那tm所有活人都洗干净脖子等死吧！
    好吧，做为背景，这个客厅现在的模样着实让钟衡一惊一乍了不少次。可除了惊乍，他却没遭遇任何攻击，摸地板没事，摸沙发没事，摸电视机也没事。
    钟衡越来越深入大厅，也做好了面对危险的准备。然后，他的手摸向了在做作业的小女孩。
    “晨晨，作业做好没有？”
    突兀的声音从厨房传来，钟衡吓了一跳，但没后退，就站在原地警惕地看着厨房方向。
    厨房里传来了踢踏踢踏的脚步声，没一会一个端着菜盘的女人走了出来。看上去她是小女孩的母亲，只是不知怎么，钟衡觉得她有点眼熟。
    女人系着围裙，穿着朴素，眼角微微有些皱纹，应该是三十多岁的模样。虽然年纪不算小了，但这女人无论从哪个角度去看都很漂亮，再年轻十年的话就更不用说。
    女人的目光半点没落在钟衡身上，就像他是不存在的一样。走到桌旁，女人放下手里的菜，解开围裙，然后从一旁的架子上取下碗筷。
    “晨晨，吃饭了，还没做完么？”
    “还有一点。”小女孩低着头回应着，手上明显加快了速度。
    晨晨？哎哟！钟衡听着小女孩的名字，看着女孩妈妈的样子，脑中突然一道灵光乍现。
    晨晨不就是吴晨晨？怪不得看女孩妈妈的样子很眼熟，她就是吴晨晨的妈妈吧！她的照片还挂在大厅的沙发上呢，就是照片上的年龄明显要更大一些。
    所以这里确实还是吴晨晨的家，只不过是在十多年前的家？
    那么这里到底是个有着什么样规则的界域呢，界域的拥有着又是谁？吴晨晨的妈妈？
    想到这，钟衡的目光转向了小女孩的妈妈。似是巧合，女孩妈妈的目光也同时转了过来，与钟衡恰好对视。
    危险！钟衡心头警兆大作，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唰！眼前一道银光闪过，竟是把厨刀差点擦过他的脖子。再看女孩妈妈的模样，已经是凶狞满脸，活脱脱一副恶鬼之相。
    “你大爷的！”当真是猝不及防，若非反应快，钟衡肯定要挨上一下。
    虽然有金刚印护身，但在还不知规则的厉鬼界域里，擦破点油皮说不定都会有无法预料的后果，谨慎为上。

 164、温馨母女

    刚放下菜盘的吴晨晨妈妈，前一秒还温柔婉约，下一秒就化身成了恶鬼。
    她的动作完全不像个人类能做出来的，一刀砍过连一点惯性都没有，接着下一刀又来。
    然而她下一刀并没能劈出来，钟衡后退刹那顺手拽来一张木凳，披头甩在女人脸上。砰！结实的木凳碎落一地，女人应声而倒。
    实木凳的结实程度可不比石头差多少，但对手不是人，钟衡那是半点力气也不敢省。结果凳子当然会碎，只是他没想到，女人的脑袋也碎了。
    稀碎，钟衡挥砸椅子对着的墙面上，全是花白的脑浆和骨茬，女人的脖子上，只剩半个下巴还在滴着血。
    钟衡感觉有点恶心，但没有半点的负罪感。哪怕被他砸碎脑袋的东西再像人，再像吴晨晨妈妈，那也绝对不可能是活人。
    如果是吴晨晨妈妈变成的厉鬼，钟衡同样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厉鬼如果这么容易就能被弄死，那赶紧的，快给他再来一打吧！
    现在大厅里最诡异的东西就剩疑似小时候吴晨晨的女孩了，她在吃着午饭，很香甜的样子，哪怕午饭里混杂了她妈妈的头骨碎片和脑浆，她也一起吃了下去。
    “作假也不用点心。”钟衡看到这一幕反而平静了下来，眼前或许不是幻境，而是用其它什么能力做出来的假东西。
    既然知道是假的，厉鬼嘛，谁还没见过是吧。
    脑子转过了弯来，钟衡下手就更狠了，抄起屋里另一把木凳，铁锤一样砸在女孩头上。
    清脆的触感已经有了一次体验，第二次倒也不会下不了手。不过这次才看到脑浆和血水飚射出来，钟衡眼前的所有色彩就都模糊了起来。
    色彩的变化只是一瞬间，钟衡甚至来不及做些什么。
    窗外一片漆黑，屋内却是灯光明亮。从午后到晚上了？我是过关了还是到了下一关？
    钟衡第一时间瞅向墙上的日历，1993，年份没变，但月份从之前的4月变成了5月。时间变动了，那么还有其它变动了的么？
    有，房门开了！
    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钟衡第一时间转身回头，再看到门被推开了一条缝的瞬间，他立刻冲刺过去。
    并不宽敞的大厅内，他冲到门前仅仅只是一步，一秒钟都不到。然而当他向门缝伸手的同时，一把厨刀竟直接从门缝中劈了下来。
    果然不会这么容易让他出去，钟衡当即缩回手，并不准备硬挨一下。万一在这界域里，他的抵抗力和之前被他轻松砸碎脑袋的两人一样，那不完蛋了。
    厨刀劈过，门开了，活蹦乱跳的小女孩闪了进来。如果不是手上还攥着厨刀，她应该挺可爱的。
    “呵呵，五月份的晨晨？”钟衡伸手拿起脚旁的木凳，没错，木凳也没坏，完好地就在大厅里，一张不少。
    很明显了，变换后的场景和之前的场景并不相连，不但幼年的晨晨还存在着，怕是另一位也不会少了。
    “晨晨，怎么今天这么晚回来，被老师留堂了？”
    身后，卧室里走出了晨晨妈妈的身影。厨刀在女儿手上，她的手上便拿着一把长长的西瓜刀。
    她的目光越过钟衡只落在幼年晨晨身上，但拿着刀的手可没半点犹豫就抬起来了。
    “我艹，你们到底能说话不能？能不能交流一下？你们到底是谁？”
    钟衡闪过这一刀没急着动手，缩到了墙角。他是切实想从晨晨妈妈和晨晨嘴里掏出点什么东西，一棍子打死看似简单，但逃不出这个鬼地方有啥用。
    “哼，才没有留堂，是老师问我想不想参加奥林匹克数学竞赛，说对中考有帮助哦。”
    “哦？我家晨晨这么厉害。那妈妈错怪你了，来，看看妈妈给你做了什么。”
    “我闻一下，炖牛肉？哈哈，我最喜欢炖牛肉了！妈妈万岁！”
    母女两人完全无视了钟衡的问话，就像感知中根本没有他这个人。但她们如果在温馨对话的同时，不要紧追着钟衡刺砍就更好了。
    “m的，听不懂人话是吧！见鬼了，好像完全不能交流。”
    钟衡连续躲过几刀后，额角都开始有点冒汗。主要两人的动作实在太快，又不像活人一样有任何发力惯性，只躲不还手着实有点考验技巧。
    尝试了几次对话都没反应，钟衡彻底烦了，木凳呼地抡在晨晨头上。
    花白飞溅，小女孩这才消停。
    但晨晨妈妈对‘温馨对话’的对象沉默了一点反应也没，仍然自顾自地说着一些有关奥数比赛、中考、高中之类的家常话。
    这样的反应就像是被设定好的程序，a说些什么，b如何回应，都有备案。哪怕a坏了，b照样有设定好的回应内容。
    攻击活人应该也是设定之一，而且，她们好像还会越来越强？
    不是钟衡的错觉，看晨晨的死状就能明白。第一次用木凳砸，晨晨的脑袋可是像西瓜一样被完全砸碎了。
    而这一次，钟衡用的力气差不多，晨晨的脑袋却只碎了一半多。
    虽然全碎和碎一半的结果都是一样，但晨晨如果还会继续复活的话，这麻烦可是一点也不小。包括晨晨妈妈，她恐怕也是一样。
    啪！脆响声中，晨晨妈妈的脑袋也步了晨晨的后尘。
    而钟衡眼前的色彩也再次模糊起来，当色彩恢复，钟衡第一时间看向墙上的日历，果然，一九九三年六月。
    时间是晚上，窗外星光灿烂，大厅里晨晨和晨晨妈妈面对面坐着，中间的餐桌上摆着一张考卷。
    晨晨并没有在做题，她们是在考后估分？已经是晨晨中考结束的时间了么。
    钟衡已经下意识捏紧了拳头，但晨晨和晨晨妈妈并没有扑过来。她们的注意力只在考卷上，一题一题地划对划错，并计算得分，看着很正常的样子。
    “有意思，我不能动是么？一动就会打破规则。”钟衡脑子稍稍一转便明白了没被攻击的原因，这让他稍微松了口气。
    一直和两个打不死的傀儡周旋，也是件很辛苦的事啊。

 165、无解

    总算找到了一条界域内的规则，聊胜于无吧。但让钟衡真不动怎么可能，不动不就出不去了，难道要困死在这？
    界域规则虽然只猜出来一条，但钟衡估摸着自己应该是知道这界域里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了。
    特定场景，特定对话，特定人设。不是小说不是电影，那么还具有同样特质的东西，当然只剩下记忆。
    应该没错了，这个界域是基于某人的记忆构建的。记忆里的主角就是晨晨妈妈和晨晨，吴晨晨还活着，那么这自然是她妈妈的记忆。
    灭掉记忆的主角确实会让记忆界域崩溃，然而崩溃的只是某人某一天的记忆，毁了还会有下一天。
    哪怕按挂历上的日期来猜测，一幕界域就是一个月的记忆，看晨晨的岁数可以判断，之后至少还有上百个界域。
    更要命的是，每砸破一幕界域，晨晨和晨晨妈就会变得厉害一些。别看只是厉害一点点，这一点点一点点地叠加上去，钟衡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就会扛不住。
    所以怎么砸这对母女都没意义，找到能出去的方法才最重要。
    结果这圈子好像又兜回来了哈，要找出去的方法就一定要动，一动就会被攻击，被攻击不还手肯定不行，但还了手这对母女就会变得越来越强，简直tm无解啊！
    哎，等等！钟衡看了看母女两人，又看了看脚边的木凳。反抗归反抗，好像也没说一定要把母女两个打死哈？
    “好像可以，不过感觉会有点像变态啊。”钟衡苦笑了一下，心理上倒是没什么负担，就是吴晨晨已经算熟人了，现在不但把年幼的她的形象连杀了两次，现在还要更恶劣地对待，总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不过脸面这种事，放在心里就好，该动手还是要动手。
    钟衡没多犹豫，抄起手边最近的木凳，在晨晨母女有动作前，一下横扫，扫断了两人的腿。
    快准狠就是形容这一下攻击的，晨晨妈正好起身走到晨晨身边，大约是想正面看一下她的估分。这一幕画面看着很是温馨，也是钟衡恰好逮住的机会，母女两人的四条腿正好并排站立。
    四条腿从膝盖处断开，骨茬和血水溅了满地。骨头断了，但还有一层皮肤连着，不至于连断掉的腿也散到到处都是。
    这就是钟衡的办法，不杀人，但要让母女两人失去伤害他的能力。
    而且光砸断腿还不够，母女两人的手里莫名就冒出了厨刀和西瓜刀来，一只手拿刀一只手爬行着冲向钟衡。
    这模样看着挺可怕，但实际上的威胁程度就很有限了。钟衡躲也没躲，直接抄起木凳一边两下，咔嚓咔嚓脆响声中，母女两人只能靠着身体蠕动前进了，威胁基本清零。
    “果然，场景没有变化。”钟衡不是变态，自然不会多欣赏母女两人现在的模样。他更在意自己的推断，现在看起来推断正确，眼前的所有色彩没有半分变化。
    “好，希望能给我足够的时间。”
    擦了擦额角的虚汗，钟衡绕过地上母女两，伸手打开了卧室的房门。
    大厅里左右看暂时找不到什么离开界域的线索，钟衡也这时才发现，卧室的门是可以打开的。
    先打开的是大卧室，这是晨晨妈的房间，房间布置很简单，一张床、一座衣柜、一张书桌，以及一台缝纫机。
    缝纫机这东西可是太有年代气息了，让钟衡看了感觉颇为怀念。
    除了缝纫机，桌上的座机电话同样很引人注意。反正钟衡成年后就再没见过这两样东西，都属于历史遗物了。
    但再古旧，这两样东西对钟衡离开界域也没半点作用，它们和房间里其它的物品都一样，没有任何特殊。
    钟衡把每一件物品都摸了一遍，什么机关都没触发。有些不甘心，但他还是退出了房间，因为晨晨母女已经靠着身体蠕动爬进来了。
    这画面简直太美，没法直视。
    走进晨晨的房间，这房间明显要少女很多，有粉色的笔记本，粉色的蕾丝纹饰，还有粉色的裙子。
    93年的时候，一个少女的房间里能有这些东西，足以看出晨晨妈对她有多宝贝和宠爱。
    当然，也能看出她的家庭比较富裕，这些小玩意在93年的时候可不是什么人家都能买得起的。
    可钟衡进来可不是为了看这些的，他的手极快地在所有物品上摸过，然而仍然没发现任何特殊。
    “见鬼了，界域不可能不给出去的条件的吧，怎么什么都找不出来。总不能让我把她们连杀上百次才行，那也太无解了。”
    钟衡倒是没丧气，但现在着实是没什么头绪了。
    不过他也不是完全就没办法了，办法还有一个，但能不能行还得打个问号。
    反正把能成长的晨晨母女连杀一百来次肯定做不到，想来想去，也就是这办法能试一试。
    “管不了了，试试吧。”钟衡也不多想，体力上还好，但被困了这么久，心理上的烦躁还是免不了地产生出来。
    金刚印发动，钟衡一拳砸在大厅的墙上。大厅的墙面不是大门和窗户，因为不是出口，界域的防护并不强。
    但毁坏这里和毁坏迷宫可不一样，墙壁能毁坏，界域却不是那么容易能被打散的，除非这个记忆界域的机关就在墙里。
    钟衡是有着这样的想法才动手，却没想到，他才砸下第二拳，墙上的裂缝甚至还没扩大到整个倒塌下来的地步，突然一只手从墙里窜了出来。
    “我艹！”这可真是吓了钟衡一大跳，他推测过各种陷阱的可能，可墙壁里伸出手来也太恐怖了。电影里面出现类似一幕时总能把人吓一跳，现实中你直面一下，胆子小的直接吓死都可能。
    这只手腐烂不堪，关节处连骨头都露了出来，也不知在墙里封了多少年。但力量巨大，突兀的这一抓在钟衡往回缩的拳面上扫过，金属交击声中，钟衡只觉得手背都木了。

 166、关底BOSS

    墙壁里的东西力量惊人，但钟衡却不惊反喜。不怕有问题，就怕没问题！
    退后到大厅中央，钟衡先看了看自己的手背，还好，虽然感觉很痛，但并没有破防。金刚印是界域规则承认的东西，这就有一拼之力了。
    哗啦啦！大片墙体脱落，大厅的白墙后简直像孙猴子一样蹦出个人形的怪物。是人么？勉强看着是人形，但全身上下都被一层透明泛光的东西包裹着，像腊肉一样。
    正常人哪怕死了后腐烂掉了也不会变成这个模样，之前没仔细看，这怪物腐烂都腐烂在了透明膜里，那凸出来的骨头都没办法把透明膜戳破。
    这层膜甚至把怪物的声音都给挡住了，只看到它烂到牙龈都快没了的血盆大口，但什么声音也听不见。
    “试试你到底有多大力气！”钟衡确定了金刚印能用，顿时不再像躲避晨晨母女一样怂。摆定架势，一拳与怪物扑过来胸膛对撞。
    怪物扑过来有多快，倒飞回去就有多快。咚！咚！两声响几乎连成一线，整面墙差不多全倒了，只剩些钢筋和水泥块勉强挂住。
    只是墙后并没有出口，那里还有一道墙，一道被冲击了两三次后连一点灰都没落下的墙。
    钟衡心知那是界域的边界，砸不坏的，也就只看了一眼便把注意力重新放回怪物身上。拳头有些痛，比砸墙砸石头痛多了，但还能承受。
    再看怪物胸口，腐烂到肌肉和肋骨交错的部位，明显塌下去了一层，中间是扎扎实实一个拳印。
    怪物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并不在意，无声咆哮着再次扑杀过去。
    “你会思考？哈，看来就是你了！”钟衡注意到了怪物的动作，喜色上眉。晨晨母女是完全没有思考能力的傀儡，这位看起来才是正主了。
    躲在墙里的boss，不得不说这创意实在很高明。若不是钟衡根本不按套路出牌，换个鬼差进来，说不定真要被无穷无尽的晨晨母女给拖死。
    已经判断出怪物的力量有限，钟衡狞笑着直接抱以老拳。拳头有点痛，没关系，打赢了就行。
    “搞东搞西！让你弄这个房间出来！让你困住我！让你躲墙里……”
    可怜的怪物除了力气大一些外，身体灵活度比正常人还差点，大概就是鬼仆的程度。它的能力应该完全就在这个界域上了，所以本体弱地可以。
    而且从阴气程度上看，怪物并没有达到鬼级，从这方面想，它的能力当真称得上是bug级。
    也不知它进化到鬼级或害级后会恐怖成什么样，界域的能力实在太无解。
    一定要把它消灭在这里，不能让它成长起来。
    想到这里，钟衡下手更狠。银光流动的拳头不停往怪物头上砸，砸地它头骨崩裂，脑浆横流。
    说也有意思，这怪物明明已经死了不知多久，脑壳里居然还有脑浆，砸裂出来却流不出来，全裹在透明膜里。
    而怪物居然也还有行动力，脑子都碎地不成形状了，还没完蛋。透明膜勉强还有个人头的造型，四肢挣扎地反而更加激烈。
    钟衡也是错愕了一下，结果就让怪物挣扎着跳开了去。更让他错愕的是，怪物逃开后并未反击，而是一巴掌一个，抓裂了刚从卧室里爬出来的晨晨母女的脑袋。
    “你大爷！”钟衡根本反应不及，眼前的色彩已经快速消退起来。
    短短几秒钟，被破坏地一塌糊涂的大厅又恢复了原状，晨晨母女又母慈女孝地躺在沙发上看电视。钟衡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几乎要抓狂。
    墙里的怪物看来对界域的了解非常透彻，眼看着要输了，直接掀桌子。而且它明确知道桌子掀翻后又会变成新的，估摸着现在又嵌回墙里的它也恢复了原状。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每次复活，晨晨母女的力量都会增加，那么墙里的怪物呢，它也会更强么？
    管它的，试试就知道了！
    没什么好犹豫的，失败了一次，那就再来一次好了！
    钟衡一脚勾起身旁的沙发，连同沙发上的母女二人一起砸向正对他的墙壁。用这么一沙发砸死怪物的妄想是不会有的，钟衡的身形随着沙发在最短的时间内一跃而至。
    沙发刚砸在墙上，龟裂声中腐烂的手一抓挥出，直接劈断了沙发。
    然而这只手却成了钟衡确定目标的坐标，毫无保留的一脚瞬间穿透墙体。轰隆巨响，整面墙当即垮塌，腐烂的怪物被踹成了九十度折叠。
    劈断的沙发落在一旁，晨晨母女则骨断筋折地瘫在地上，还有气，但动弹不得了。
    脚上的触感反馈回来，钟衡当即眉头微皱，果然，怪物的身体变得更坚硬了，反馈过来的力量更大。这鬼东西之前打碎晨晨母女脑袋的做法，果然不单纯是为保命，它想变得更强。
    “一次增强的幅度比母女俩大多了，不行，不能让它再复活一次。”
    钟衡从脚上的触感瞬间判断出再有一两次升级，怪物就不是他用金刚印能摧毁的了。哪怕是现在，他想用金刚印把怪物彻底砸烂也需要时间，说不准就会让怪物找准机会又去砸了晨晨母女的脑袋。
    “苏芈！”
    “苏芈？”在脑中的呐喊并没得到应有的回应，钟衡心下便是一沉。
    果然，之前被界域困住了一点没注意，在这界域中，他竟然完全联系不到鬼狱。所以这界域还有屏蔽鬼差能力的能力，和死斗竞技场还真是相像。
    又摸清了界域的一条规则，钟衡却一点高兴不起来。没有苏芈相助，想在短时间内把升级一次的怪物干掉，恐怕会是件非常困难的事。
    而且联系不上鬼狱，说明他能仰仗的手段就只有金刚印和无影印。至于龙炎印，还没吸满阴气的它根本还不能用，目前只是摆设。
    “那么，爆发吧！”钟衡脑中思绪只是一闪而过，他极为果断地选择了爆发金刚印。
    本只是银光覆盖的拳头好似变成一颗月亮，在银白的璀璨中自怪物头顶陷入。

 167、本体

    本是坚韧到难以想象的透明膜终于被撕裂出一道口子，浓黑如墨的腐肉掺和着脑浆溢出，恶心地钟衡连连缩手。
    不过怪物已经不动了，否则他肯定强忍着恶心也要继续砸下去。
    怪物的半个身体还嵌在墙里，没能完全挣脱出来就被施加了致命打击。它肯定也没想到这点，但现在想反抗已经没机会了。
    透明膜的裂口越来越大，里面的腐肉流完了开始流骨头，直到空空荡荡什么都流干净。
    “结束了？不对啊。”钟衡没再察觉出透明膜有任何威胁，但界域也没散去。他还在大厅里，大厅里唯一的动静就是晨晨母女还在垂死挣扎的喘息声。
    而这动静也吸引了钟衡的注意，他想了想，走到两人身边叹气：
    “还以为能留手，看来不行。抱歉了。”
    他抬起脚，毫不留情地踩在晨晨妈脖子上，咔嚓声响中，他又踩向晨晨的脖子。
    应该能，出去了？恩？！
    “见nm鬼啊。”钟衡实在没法忍住不爆粗口了，眼前的色彩变幻后，眼前竟还是出现了正在做作业和被指导作业的晨晨母女。
    已经消灭了怪物，竟然还是没法出去。钟衡心态再平稳也难免有快崩塌的感觉，这也不是出口口，那也不是罩门，难道这界域就是个完全的死囚室？
    不可能的，未来从没出现过这样无解的能力，真这么无解，鬼级厉鬼岂不是能把魔级鬼差都给困死掉？
    或者鬼级鬼差想个陷阱，琢磨一下龙级厉鬼的脑袋？
    别闹，真有这么方便的能力，未来世界的运转绝对不会变成最终的那个样子。
    “肯定有什么机关还没找到，杀死屋里所有东西都没用？拆屋子也没用，那要怎样才有用？”
    钟衡一脑门愁绪，干脆也不动了，静待金刚印恢复。纹在身上的金刚印不至于使用一次就毁掉，但阴气的重新积聚还是需要时间。
    这个过程中钟衡想了很多，但惟独不会绝望。当金刚印恢复，他还是第一时间废了晨晨母女，只是在这过程中，他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不是麻烦，是好事。晨晨这已经是第四次复苏，按说应该变得更强。但并没有，反而弱了很多，差不多退化到钟衡刚进入界域时的程度了。
    “居然会退化这么多？”钟衡终于感到一丝欣慰，这说明他干掉透明膜怪物的行动是正确的。
    但还是没能从界域出去，透明膜怪物身上还有什么机关么？
    钟衡二话不说开始砸墙，那拳头咣咣咣地擂上去，整面墙很快被砸光。然而砸完后他傻眼了，墙里并没有怪物，居然只有一层人形的透明膜。
    没错，就是裹着怪物的那层透明膜。现在透明膜里近乎什么都没有，也没有力量去支撑它，软塌塌地就是一摊。
    “所以里头的尸体不是本体，这层膜才是本体？”钟衡猜测着，将透明膜从墙里拽出来扔在地上。
    人形的膜摊在地上就像张人皮一样，还有淡黄色的液体在里面流动，十分恶心。
    这东西怎么看都是没法交流的样子，钟衡也不多废话，他要再摧毁一次透明膜看看。哦不对，之前他并没有摧毁透明膜，仅仅是摧毁了里面的尸体而已。
    试用了凳子砸，菜刀切都无法对透明膜造成什么损害后，钟衡只能继续用金刚印的拳头砸。
    这感觉嘛说不上来，有点像在砸面团？呃，还是不要和食物联想在一起吧……
    总之，在将近半个钟头后，钟衡将透明膜完全砸地细碎，然后聚拢在一起，点了一把火。
    透明膜没破裂的时候，用火根本点不着，现在却像是点着了汽油。
    熊熊烈焰翻腾不休，几秒钟时间就将所有透明膜的碎屑烧地一干二净。
    “结束了？或者，还是没有？”钟衡的目光转向地上的晨晨母女，毫不犹豫地上去就是两脚。
    晨晨母女在他眼里已经根本不算是人了，处决起来没有半分压力。而处决她们也是为了验证，是否已经破解了界域。
    而结果当然是，没有。
    眼前的色彩变化完后，晨晨母女再次出现。不过她们这次的出现就很有意思了，她们的身体居然变透明了。
    “这么奇怪，不会是？”钟衡脑子里有些了猜测，不过具体还是要试过才能确认。
    他又一次地费掉了母女俩，果然，两人又更弱了，甚至比普通人还弱一些。无论力气还是身体的坚韧度都有下降，就像是构成她们的东西被抽走了一样。
    再次砸开墙面，里面的透明膜，还在！但并不完整，只剩一条腿的程度。但仔细看断口，分明还在生长的样子。
    这玩意在再生，而且很明显是吸收了构成晨晨母女的阴气。
    “等把她们吸收完了，我看你还能吸收什么！”钟衡已经明白自己的推断是正确的了，透明膜就是厉鬼的具现，它在界域中有再生的特性。
    但再生也是需要养料的，晨晨母女显然就是被厉鬼培养起来的养料。只可惜厉鬼终究是鬼级都不到，养料实在少了些，怕是不够给钟衡砸的。
    果然，也就再砸了三回之后，晨晨母女终于彻底消失不见。然而，钟衡再一次发现自己没能出去，而且墙里还有一截透明膜后，本已松了口气的心情又再沉郁下来。
    “所以你还有养料来源对么？是什么？不在大厅里还会在哪？还有别的墙后面？”
    钟衡知道透明膜不会回答自己，他其实也是在自问自答。离开界域的关窍他其实已经找到，但摧毁透明膜厉鬼实在有些艰难。
    它的养料来源到底还有哪里？墙后面应该不太可能了，除了这面墙，其它的墙钟衡不是没砸过，要么砸不动，要么就什么都没有。
    总不可能来自界域外吧，界域的隔绝之力可不仅仅是对内的……
    恩？等一下。
    钟衡突然想到了什么，看向透明膜的目光渐渐亮起来：
    “你一直藏在墙里，让我就没想到这个。你应该不是自己在墙里的吧，是活着的时候被人塞进去的？”

 168、生机

    活着的时候被塞进墙里，并裹上透明膜。大约在墙体被封闭起来的同时，这位倒霉的哥们就已经窒息而死了。
    因为有不知道什么材料的透明膜的缘故，倒霉的哥们死去后哪怕腐烂了也散发不出任何异味，结果十多年都没被人发现。
    估摸着他如果没变成厉鬼，再过十年彻底变成骨渣了也不会被发现，除非吴晨晨哪天突然心血来潮想要拆墙。
    嗯哼，还有件事倒是挺令人在意。界域里的环境是由一层层记忆构建的，死去这兄弟哪来晨晨母女那么多的记忆？让钟衡开始还误会了晨晨妈是厉鬼。
    算了，这事之后再想，现在主要问题还是透明膜厉鬼的养料本源到底在哪。
    实际上钟衡已经想到了，界域隔绝内外，却不会隔绝制造界域的厉鬼。一个能不停重生的玩意会是厉鬼本体么？显然不是！
    厉鬼只有一种能力，从无例外，他不可能在拥有界域力量的同时还能往复重生。晨晨母女能不停重生，因为她们是界域本身的造物。
    厉鬼能重生，说明它也是界域的造物，准确来说，是钟衡能看到的这部分，属于界域造物。
    而厉鬼的本体，应该不在界域之内！
    “本来就该是这样，我也是被常规思维局限了哈。”钟衡没再去摧毁不完整的透明膜，因为效果太差。
    “你能不断汲取本体的阴气重生，而我只能困在界域里慢慢消磨你。说不定没等把你消磨完，我就先饿死了或是脱力死了。
    呵呵，这能力可真够无解的，但弱点也真够明显。”
    世上绝对没有真正最强的能力这一说，总是会在现实中不断被验证。钟衡在自言自语着，也在不断完善自己所有的推断。
    而在所有已知条件的验证下，他已经基本能确定自己推断的正确性。
    那么问题来了，他在界域内，厉鬼的本体在界域外，根本接触不到啊！接触不到就没法攻击，就只能攻击界域内的厉鬼。啧啧，怕是真的饿死也打不完。
    但既然钟衡也自言自语说了厉鬼的弱点很明显，便是已经想到了解决办法。
    他没再管墙里的透明膜，转身去了厨房。提着厨刀出来后，他又去了卧室，是晨晨妈的大卧室。
    这卧室里正好有一样东西是他需要的，座机电话，他的解决办法就是，求援！
    界域禁绝内外，他要怎么求援？若是在他熟知的那个死斗竞技场里，他还真没办法。但在这里，这个完全是基于吴晨晨住房构造的界域内，他便有那么一点办法了。
    二话不说，他将座机电话整个翻过来，然后划破了手指，一滴滴血水落在电话底座上。
    落满当然不需要，几滴就够。顺着血滴的方向，他画出了一个图形。阴文符印，‘同’。
    未来世界的各种民用设施在厉鬼们的肆虐下十不余一，被影响最严重的就是通讯。在人类聚居生活的地方，手机、电话什么的还能使用，一旦进入危险区，哪怕只是靠近危险区，这些科技产品便基本和砖头一样。
    没有网络，没有电话信号，想联系一公里开外的其他同伴根本做不到。
    但人类在阴气的利用上终于渐渐赶了上来，顺势便研发出了联络用的阴文符印。虽然一开始这符印只是为了填补电话的无能，但随着研发深入，联络符印的更高级功能被挖掘了出来。
    阴文符印靠着阴气催发，居然可以达到联通空间的效果，这真是谁都没想到。
    不过这联通空间的限制还是不小的，对魔级迷宫无效，对害级界域无效。但除此之外，对魔级以下鬼差的助益简直巨大，哪怕深陷迷宫、叠乱空间、鬼打墙等等地域，都能及时通知战友驰援。
    现在钟衡准备用的就是这个，界域属于最顽固的空间陷阱，哪怕‘同’印在害级以下界域内能起作用，但能否联系上外界还是有很大几率要靠运气。
    所以钟衡必须选择与外界联系最紧密的东西来落印，电话毫无疑问就是其中之一。
    ‘同’印落下，阴气催动。钟衡拿起话筒，如愿听到了‘嘟，嘟’的回想。
    至于拨号，不需要拨号的，这部电话能联系到的地方只有一个。定位其它的地方，怕是百分之百会失败。
    嘟嘟嘟响了很久，久到钟衡几乎以为自己的尝试失败了。
    毫无征兆，电话突然被接起：
    “……”
    没人说话，但电话那头传来了沉重的呼吸声，看来还是有活人接了电话。如果钟衡没猜错的话：“是吴队么？我是钟衡。”
    “钟顾问？”吴晨晨的声音响起，带着浓浓的警惕味道：“你怎么证明自己是钟顾问。”
    看来自己突然在眼前消失吓到了吴晨晨，吴晨晨没有陷进界域，但外面的厉鬼本体怕是也不会让她离开。多好的食物，处理起来根本不需要费力气。
    也幸好厉鬼没放她离开，否则钟衡绝对抓瞎。
    在各种巧合中寻求生机，能做到，这也是他的本事。
    “很好证明。”钟衡尽量放缓自己的语速，以免让吴晨晨误会。“厉鬼把我送进了一个能进不能出的地方，它可能能模仿我的样子，但拿不走我的记忆。
    在到你家之前，我们刚从花池中学过来。你要处理的是花池中学五名学生坠楼死亡的事件，这是一起厉鬼事件，但详细内容你还不清楚，因为我还没告诉你。
    还需要我继续说下去么？”
    很明显能听见吴晨晨松了口气的声音：
    “不用了，钟顾问你没事太好了。能告诉现在是什么情况么？我已经离不开我的房子，所有门窗都被一股力量关闭了，我用手枪射击没反应，子弹甚至接触不到门窗就消失了。”
    钟衡并不打算说谎安慰吴晨晨，直接说了真话：
    “很正常，我们现在都在厉鬼的领域里，它不让我们出去，我们就很难出去。”
    胆子小点的人听到钟衡这么说，怕是立刻就被吓到腿软了。吴晨晨更是知道厉鬼事件恐怖的死亡率，按理说应该更加恐惧。
    但是她的声音居然听着很镇定：“钟顾问，有什么对策么？”

 169、太早了

    钟衡还真的是故意在吓吴晨晨，如果吴晨晨被吓住了，他就必须改变一下自己的计划才行，胆小的人恐怕接受不了他的计划。
    但吴晨晨的反应非常好，该说不愧是特事局队长么？
    “对策当然有，而且还得靠你。”钟衡不多废话，直入正题：“吴队，想要摆脱我们的现况，你可能会缩短几年的寿命，你愿意么？”
    吴晨晨似乎犹豫了几秒，但在钟衡以为她会问地更细时，吴晨晨开口了：
    “只是几年寿命？没问题，我该怎么做。”
    简直果断地不可思议，钟衡都被惊住了，差点忘了给出反应。
    “咳，好，你愿意就好。这是帮助我们俩，所以我要谢谢你。
    我先告诉你为什么需要你的寿命，我们要出去，只有一个方法，就是消灭制造界域的厉鬼。
    如果厉鬼就在界域里，那我完全可以想办法消灭它，但它不在。它就在你的房子里，大厅餐桌后的墙壁里面。
    只能由你去消灭，我除了能和你通话外，根本接触不到界域之外。”
    “只能由我消灭？可我不是鬼差。”吴晨晨皱了皱眉，她知道钟衡还有下文。
    钟衡点点头：
    “是的，你不是鬼差，我也没办法让你变成鬼差。但我有办法让你短时间内拥有对抗厉鬼的能力，而代价就是你的寿命。
    理解了么？还愿意继续么？”
    用寿命替换短暂对抗厉鬼的能力？听起来是笔很不划算的买卖。但吴晨晨的目光在卧室外的门窗上扫过一眼，并没多犹豫：
    “如果是必须的话，那么没问题。不过钟顾问，为什么厉鬼会在我家的墙里，它是曾经在这栋房子里死去的人么？”
    吴晨晨的家并不是买的一手房，房子被父母买下来的时候她也才刚出世，并不了解这栋房子之前的主人是什么样。
    而母亲也去世了，房子之前的历史也就更加无从得知。
    这问题要怎么回答？其实钟衡心底有怀疑的对象，却很不好说，至少现在没法说，会影响到吴晨晨。
    “这个问题，你可以之后再去找答案。我只能告诉你，对方是厉鬼，无论它生前是什么人，和现在的它没有半点关系。它已经站在了活人的对立面，唯一对你的想法就是吃了你。
    不要对它抱有任何怜悯或同情，你要做的就是消灭它，仅此而已。”
    这答案显然不能让吴晨晨满意，但吴晨晨也知道现在是非常时刻，细细地去寻求答案确实有些奢侈。
    “明白了。”她回道：“那我现在该做什么？”
    钟衡道：“把话筒贴在额头上，不要动，然后放松。”
    吴晨晨毫不迟疑地按照钟衡所说的做，拿起话筒贴在额头上，然后尽量放松身体和精神。
    “不要反抗。”
    在钟衡一句话音落下后，吴晨晨只觉得脑门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了一记。话筒再拿不稳落在地上，眼前也是一阵阵地直冒金星。
    “哎哟，我的头。”
    吴晨晨的身体素质不错，换个人的话当场晕过去都有可能。实在是普通人很难承受的疼痛，还是脑子痛，连揉一下缓解都做不到。
    也不知过了几秒还是几分钟，吴晨晨的耳朵终于能听见外界的声音，脑中的隆隆回响彻底消失，她也能听见话筒里钟衡的询问了。
    “吴队，感觉怎么样？不要抵抗，疼痛很快会过去，注意感受脑子里多出来的东西。”
    “什么？”吴晨晨脑子还是懵懵的，但潜意识立刻对钟衡的话有了反应。
    “这是什么？我看到了好多图案。”
    虽然在特事局接触了极多的灵异，但真正自身体验到灵异现象还是第一次。吴晨晨除了已经消散的疼痛外，并没感觉脑子有其它不适，也就专心注意起脑子里出现的这些图案。
    钟衡松了口气，通过联络符印传播讯息并不凶险，但毕竟在现实世界他还是第一次用，针对的还是个普通人的脑子，就由不得他不紧张。
    不过结果并没有出任何意外，吴晨晨很顺利地接收到了他发去的那些信息。
    那些是阴文符印么？是也不是。
    这整套符印的名称叫做‘符印战体’，是专门设计给不能没有鬼差体质的普通人使用的，让普通人也能拥有对抗厉鬼的能力。
    ‘符印战体’是钟衡在梦中世界最后的几年中才看到人类设计出来的玩意，已经被当做了未来人类的希望。
    普通人无法对抗厉鬼，这是人类在与厉鬼的斗争中一直处于下风的根本原因。哪怕未来的人类只剩如今总人口的零头，那也还有好几亿。只要这其中能有十分之一能与厉鬼战斗，那么胜利的天平必将倾斜。
    只可惜钟衡获知的‘符印战体’还仅仅只能达到最高‘害级’的能量程度，看似很厉害了，可厉鬼那边已经出现了龙级……
    说实话，钟衡原本并不想在这么早把‘符文战体’的成果拿出来。一是人类还没意识到厉鬼的危机，对‘符印战体’恐怕不会有多重视，二来，‘符印战体’万一落在野心家手里，对整个人类群体来说，可未必是福音。
    可真真地计划赶不上变化，自己的手伸不出界域，在界域外的吴晨晨又是个普通人。不给她符文战体，她拿什么去干掉厉鬼？
    别看透明膜厉鬼已经被钟衡干地有进气没出气，弄死个普通人还是和掐死只蚂蚁差不多，这是完全不同生命层次上的碾压。
    不过这么些天接触下来，钟衡也对吴晨晨有了几分了解。她显然不是那种野心家，心地不说有多善良，但至少非常正直。
    这就可以了，吴晨晨拥有了符文战体，大约也就是多出一个隶属总督府特事局的鬼级鬼差，无伤大雅。
    至于吴晨晨会不会把符文战体的制造方法上交？呵呵哒，想太多了，并没有那么容易的，依葫芦画瓢可不行。
    “吴队，这些符印待会再研究吧。现在你需要去厨房拿一把刀和一个碗，然后放至少两百毫升鲜血，必须是你自己的。”

 170、符印战体

    “要放血？好。”吴晨晨确实也看不懂这些有点像文字的图案到底是什么，多看几眼仅仅是因为好奇而已。
    至于放血什么的，这有什么好犹豫的，二百毫升而已，都达不到鲜血标准的一半。
    她很快拿了刀过来，还有棉花和纱布。
    专业人士和业余者的不同一眼可见，吴晨晨右手持刀，快速在左手前臂中央斜切一道小口。别看只是道小口，血水立刻飚射出来。
    盛血的碗差不多三百毫升，放到三分之二，吴晨晨快速拿棉花压了上去，然后绑上绷带。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可惜隔着话筒，钟衡是一点看不到的。最多听到些血水流进碗里，咕咚咕咚的声响。
    “好了，我已经放了二百毫升血。”一边止血，吴晨晨一边对钟衡说道。
    “好。”钟衡对吴晨晨的速度也挺惊叹，而现在绝对是越快越好。“现在你可以回忆一下我传进你脑子里的一张图，按照那张图上标注的位置和图形，用血水把它们全部写在你身上。
    要快，血水一凝固就没用了。”
    “好的，我明白了。”吴晨晨已经做到这一步了，哪还会有半分犹豫。当即闭眼沉入记忆中，寻找被钟衡灌输进来的记忆。
    这实在是个很有意思的过程，在自己的脑子里寻找别人的记忆画面，不亲身体会完全无法描述这种感觉。
    在凌乱不知所云的符印文字之外，吴晨晨很快找到了那张图。这是一张人体简图，但居然是立体的，就像把一个真人模型摆了上来。
    在真人模型上，分别在头顶、双臂、前胸、小腹、双腿以及双脚上都各描绘了一到两个符印文字，非常清晰，照着画绝对不会画错。
    吴晨晨不用再多问，睁开眼用手指沾上鲜血便先对着换衣镜在头顶画起。非常顺利，符印文字并不复杂，笔画看似多，但用手指勾画并不容易出错。
    只是等到快画完时，吴晨晨脑子里突然冒出一点疑惑，为什么后背上没有符印呢？
    镜中她的罗衫半解，基本上除了隐私部位外，全身上下都画满了符印。但她稍稍转身，洁白一片的后背便显得很不协调了。就像是，这里本该有些什么东西，但因为某些原因，没有了。
    不过既然人体模型上没有，她也不可能想个符印画上去。不再多看，吴晨晨转过身来，在小腹上画上最后一个符印。
    全部符印画完，确认无错后，吴晨晨才拿起放在一旁的话筒：
    “钟顾问，我全部画完了。”
    “这么快？很好。”钟衡长长出了口气，他看不到吴晨晨的模样，但他相信以吴晨晨的性格，没有真地做到准确之前，不会回答自己。
    那么接下来，就是最关键的一步，也是钟衡笃信自己的符文战体不会被人抄袭去的原因。
    “吴队，现在把话筒按在你头顶的符印上，要按牢了。接下来你会感到一些痛苦，但你必须忍耐住，否则后果就不是仅仅少去几年的寿命了。”
    痛苦？能有多痛？吴晨晨没有小看钟衡的警告，但也不觉得自己会扛不过去。女人，又是警校毕业的女刑警队长，她经历过的痛苦不知道有多少，再痛能比枪伤更痛？
    “没有问题的，钟顾问你放心。”她应了下来，然后将话筒贴在了头顶的符印上。
    “忍耐住，来了。”钟衡感知到了电话另一头的符印，二话不说，将能传递过去的最大阴气量度了过去。
    这缕阴气凭借着符印穿透了空间，虽然极少，但落在吴晨晨头顶符印上的量已经足够。
    只见吴晨晨头顶一层灰光缓缓亮起，继而流淌下两道灰色的‘泪水’，从脸颊两侧顺着皮肤流到双臂。
    双臂上的符印也跟着亮起了，然后是双手，接着就是双腿和双脚。灰光流淌的过程看着就像是慢速的电流路线，电流经过，符印点亮，非常顺利。
    然而在这个过程中，吴晨晨却感觉从脑门到身体四肢，就像在被一把匕首缓缓切割。刺痛，割裂感，无法描述，而且也无法反抗，因为她现在已经不能动了。
    保持着话筒紧贴脑门的姿态，吴晨晨的反应只有浑身不断颤抖的皮肤，以及布满了血丝的双眼。
    没有过人意志的家伙，会很快就在符印点亮的过程中迷失自己，继而精神崩溃。情况好点的就是符印战体激活失败，麻烦些的恐怕就要变成植物人了。
    但吴晨晨显然不在这种普通人之列，她很痛苦，但也在忍耐着痛苦。虽然双眼中已经布满血丝，但瞳孔之中依然能看到一丝清明。
    终于，从头到脚九个符印全数点亮。便在此同时，吴晨晨胸口和小腹的两个最大符印骤然亮起。
    “啊！”吴晨晨尖叫着跪倒在地，胸口和小腹传来的疼痛比四肢上传来的还要放大数倍，也难怪她也忍不住要痛叫出声。
    但这股疼痛来的快去地也快，当她痛倒在地，就像潮水一样迅速退走，了无痕迹。
    “恭喜你吴队，现在你成功激活符印战体了。”钟衡的声音从话筒中传来，他听见了吴晨晨的惨叫，但他也明白，只有成功了的符印战士才有机会嘶喊出声。
    那些失败的尝试者，要么当场晕厥，要么就再也没机会清醒过来。
    “符印战体？是什么？”吴晨晨只觉得浑身无力，还没办法从地上站起来。
    “是让你有能力对抗厉鬼的东西。”钟衡终于更深入地解释道：“这一套符印刻在你身上，能改变你的体质，同时也能让你汲取与厉鬼同质的力量来使用。
    这股力量我们称作阴气，只有阴气才能伤害厉鬼，其它的什么都不行。
    现在你不要急着爬起来，好好感受一下，你的身体应该已经在吸收阴气了。”
    “阴气么？”吴晨晨深吸口气，没再继续尝试站起。当她的注意力放回自己的身体，很快就感知到了以前从未见过，也从未感受过的一种东西。

 171、反击

    阴气是什么，其本源就是种能量，只不过现代仪器基本检测不出来，普通人也感知不到。
    之所以叫它阴气，只是因为厉鬼基于它而生，实际上鬼差感知到的阴气并非是冰冷阴森的，反而进入身体后还带着几分暖意。
    吴晨晨感觉到，随着这些暖意进入体内，她的力气也渐渐地恢复。等她好好站起，这股暖意反而越来越甚，短短片刻便充斥四肢百脉，让她感觉好像一拳挥出去就能砸碎一切似得。
    “钟顾问，我现在感觉有点奇怪。”吴晨晨身上的变化还没结束，但说实话，她现在的感觉并不是那么好。
    并不是身体上有什么不适，而是她总感觉这多出来的力量并不是自己的，心理上的排斥感让她非常不舒服。
    钟衡听吴晨晨一开口就知道她出了什么问题，所有激活符印战体的普通人都会出现类似问题，只不过有些战士会选择直接说出来，有些则傻乎乎地自己硬扛。
    毫无疑问，硬扛是最蠢的行为，没有准确的疏导，过量阴气很快就会从有益变成有害。当然这个过程也会比较长，钟衡就算现在不管吴晨晨，吴晨晨身上出问题也至少会在一个月后。
    但怎么可能不管呢，两人以后打交道的机会还很多。等小问题变成大问题，麻烦的还是钟衡自己。
    “吴队，不要紧张，你现在听我指导。”钟衡当即不卖关子地指点道：“集中精神，将你的力气全部集中在拳头上……”
    已经到这一步了，吴晨晨当然选择照着做。当她凝聚精神，便瞬间感觉体内的不舒服全都向拳头集中过去。
    “现在，对准不重要的地方，全力空挥。”
    “好！”
    话音刚落，吴晨晨已经不想忍耐拳头上的各种不舒服，一拳挥出，通体舒畅。
    轰！空气中居然打出了爆音，一圈肉眼可见的涟漪荡漾出去，吴晨晨对准的卧室大门当即迸飞。
    门轴与门锁全部碎裂，结实的木门也布满裂纹，这一拳之威简直堪比小型破片手雷了。饶是吴晨晨已经有过心理准备，还是被吓了一跳。
    “这是我做的？我的天。”
    吴晨晨瞪圆了眼，看了看拳头又看了看门，知道自己会获得超凡能力是一回事，真的获得了超凡之力又是另一回事了。
    说实话，符印战体能使用阴气却不能获得厉鬼的能力，这在鬼差们看来还是很弱。单个的符印战士并不能在应对厉鬼的战争中起什么作用，他们的优势还是在人数以及工具的使用上。
    所以，一拳能打碎门什么的实在不值一提，钟衡在意的是其它。
    “吴队，不要过多消耗体力，接下来你要做的才是重点。”
    接下来要做什么，当然是干厉鬼了！但让吴晨晨赤手空拳地上？可能比她是赤手空拳的时候好些，但也仅仅就是好些而已，危险巨大。
    “枪，你带枪了对么吴队？”钟衡问道。
    “是的，带了。”吴晨晨从沉思中清醒过来，拿出枪并检查了一下：“还有六发子弹，我没带更多的弹夹。”
    “够了。”钟衡继续道：“你可以试试，但最好就试一次。举起枪，然后把注意力集中到枪上，想象你体内的阴气流动到子弹上，然后射出去。注意，一旦发现阴气流过去了，必须马上射击，阴气在物品上的停留时间不会太久。”
    “明白了。”吴晨晨举起枪，没有闭上眼，闭上眼还怎么瞄准对吧。
    想象阴气流动过去，很容易，非常容易就办到了。吴晨晨还以为可能需要很久的准备时间，没想到体内的阴气比呼吸还容易掌控，几乎是刹那就流动到了枪里。
    没半分犹豫，枪口本就是冲着墙窗户的，吴晨晨直接扣动扳机。
    砰！与普通枪声并没有区别，按正常手枪威力，墙上顶多多出个枪眼来。而在被厉鬼控制的现在，子弹根本连窗户都碰不到就消失了。
    此刻是吴晨晨今天开的第三枪，便在枪声之后，她听见了一声清脆的当啷。
    完好无损的窗户上多出一个弹孔，弹孔周围布满蛛网状的裂纹。
    “附着阴气后能打开出口？”吴晨晨简直惊喜，下意识就往窗户上的弹孔摸去。
    然而她的手指还是和之前一样，根本碰不到弹孔。
    “为什么碰不到？是因为没用阴气？”必须说不愧是刑警队长，脑子转起来那叫一个快。她当即就想催动体内的阴气，想着若是能推开这扇窗户，不就能逃走了？
    钟衡听到了她的自言自语，吓了一跳赶紧阻止：“吴队，不要浪费你的阴气！想摆脱厉鬼的封禁，你目前拥有的这点阴气根本不够！”
    “是么？”吴晨晨从善如流，她确实觉得体内的阴气不是很多的样子，如果形容它有一盆水的量，那么附着在子弹上的差不多就有一杯水。
    用光体内的阴气，她也顶多能射出十发子弹左右，用一点少一点，也没办法补充的样子。
    果然要出去还是没办法投机取巧，吴晨晨握紧了枪，另一只手则拿着话筒，一步步走到大厅：
    “钟顾问，我现在应该做什么？杀了厉鬼么？它就在墙后面？”
    自己每天生活的屋子，居然一直藏着一个厉鬼，而且在墙后面？那么墙后面是埋了一具尸体么？天了去，吴晨晨胆子再大也不禁感觉瘆的慌。
    今天无论如何要把这个厉鬼干掉，然后把尸体弄走，否则这屋子就没法住了！
    “没错，必须消灭它。”钟衡轻轻吐了口气，现在是行动最关键的一步了。他是会被困死在界域，还是逃出生天，就看吴晨晨的行动了。
    “不要靠太近，它的位置就在餐桌的正后方，离地一米左右是它的躯体。直接用你的阴气附着子弹射击，不要让它有反击的机会。”
    “明白！”吴晨晨放下电话，枪口端平。五米不到的距离，还是固定靶，吴晨晨在警校时的射击成绩可是一直名列全校前三。
    砰！

 172、破界

    水泥石灰的洁白墙面上，细小弹孔清晰可辨。七八道裂纹自弹孔向周围辐射，石灰粉唰唰唰地往下落。
    打中了还是没打中？吴晨晨没急着继续攻击，因为子弹太难得。
    她微微眯眼想从弹孔往里面看，当然只能看到漆黑一片，不过弹孔旁的裂纹似乎在扩大？
    吴晨晨悚然一惊，冲着弹孔附近砰砰接着就是两枪。
    哗啦！半扇墙面像雪崩一样垮塌下来，裹着透明膜的腐尸就这么扑杀而出。
    冷静什么的是不存在的，怎么算吴晨晨这都是第一次与厉鬼正面相对。在看见腐尸透明膜下暴突双眼的同时，吴晨晨猛然便恍惚起来。
    她仿佛看到无数的尸体向她奔涌而来，血水如同海浪，骨骸好似大地，天地左右，无一处可以逃走。
    但在下一刹那，一股清凉便自头顶直灌而下。无数幻象瞬间消失，腐尸则已扑至不到两米远的身前。
    砰！砰！砰！砰！咔咔咔……
    吴晨晨的手指条件反射地快速扣动，她此刻什么都没想，幻象退去后脑子里只剩一个目标，射死眼前这丫的！
    枪膛里不多的四发子弹顷刻间全射出去，两米以内，腐尸这么大的目标怎么可能射漏，四发子弹四个弹孔，包括之前的两个，将腐尸的胸膛直接打成了蜂窝。
    一开始的两个弹孔中只是流出些黑色的液体，像厉鬼的血一样。当六个弹孔同时出现，腐尸体内的某种平衡就被打破了，腐烂的肉碎和骨头就像呕吐物一样喷涌而出。
    “呃！”吴晨晨被吓得连连后退，她可不想被这些恶心玩意溅在身上。
    当然，她的警戒心依然在厉鬼身上，可不会放松半点。手枪即便已经没有子弹了也还端着，关键时候毕竟还是可以当成手里剑扔出去的对吧。
    然而并没有给她这么做的机会，腐尸挣扎着，试图把胸口的破洞堵上。可半点用也没有，短短十多秒，透明膜便流地一干二净，只剩一张膜倒落地上。
    “……钟顾问，它是死了么？”吴晨晨没有贸然靠近，将厉鬼的变化告诉电话另一头的钟衡。
    钟衡听完后笑了：“它还没被彻底消灭，不过我已经可以出来了，剩下的让我来吧。”
    他话音落下，话筒中的动静也同时消失，现在它又是个普通的老式电话了。
    “钟顾问？钟顾问？”
    吴晨晨还想追问两句，就见大厅中突然一阵色彩变幻，凭空便多出个人来，不是钟衡还有谁。
    从界域中回到现实世界，钟衡只觉得脚下一阵虚浮，差点就要站不稳。界域的隔绝之力在厉鬼失去意识后便消失崩碎，虽然短暂，但界域破碎后还是产生了一些冲击。
    晃过神来，钟衡第一时间看到了地上的透明膜，他没半点犹豫，拳头上银光闪耀，开放了金刚印直接砸上去。
    噶啊！嘎啊！现实世界里的透明膜可不像界域中一样怎么砸都没反应了，猛然缩成一团，并不断发出恐怖的尖叫。
    这尖叫声就像用金属在剐蹭你的耳膜，难受又痛苦，吴晨晨本来还想靠近些钟衡，硬是被这尖叫声刺激地捂住耳朵半跪了下来。
    “啊！这是什么声音？让它别叫了！”
    在透明膜的刺耳叫声中，吴晨晨的尖叫根本传不到钟衡耳朵里。而钟衡只盯着眼前的团成球试图增加防御的透明膜，一拳一拳扎扎实实地砸下去。
    尸体腐烂了，结果把透明膜变成本体的厉鬼，好处是不那么容易被消灭，无论在现实还界域中都一样。但坏处也是显而易见，当还弱小时，所有手段用尽后，承受痛苦的时间也是超长的。
    钟衡就像锻铁一样，一拳一拳，近乎没有间隙，将透明膜砸地越来越碎，越来越小。
    刺耳的尖叫声也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终消失不见。
    钟衡却没有半点放松，一直又捶打了一分多钟，直到感受到一股阴气被吸入体内。果然是还不到鬼级厉鬼的阴气，量并不大。
    但联想到这只厉鬼恐怖的能力，钟衡必须感到庆幸。如果对方已经达到鬼级，他在界域中遭遇的晨晨母女恐怕就没那么容易对付了。
    想象一下，两个力量达到鬼级，并且能不断复活还能不断升级变强的厉鬼。噫～，想一下就浑身寒毛直竖。
    “钟衡，你什么时候杀了个厉鬼？为什么没叫我帮忙？”
    鬼狱中传来苏芈的疑惑声，刚刚灌入的阴气显然吓了她一跳。
    “晚点再和你说。”钟衡站起身，脚下的透明膜碎渣很快化成黑烟彻底消散。他要做的事还没完呢，吴晨晨还脸色苍白地跪在地上，浑身打摆子一样地抖动着。
    这是符印战体用光了体内阴气后的副作用，原本在正常环境中随时会有阴气补充进来，并不会出现这种状况。但在厉鬼控制的环境之中哪来多余的阴气给你吸，吴晨晨本就用了大半体内阴气，又被垂死挣扎的透明膜来了次精神攻击。
    “不用紧张，你这是阴气透支了，缓缓就好。”钟衡伸手贴在她头顶，那里画着符印的地方，符印已经只剩淡淡红痕。
    一缕阴气度过去，吴晨晨当即深深吸了口气，就像憋了几分钟没呼吸一样。
    “啊！咳咳！我还以为死定了。”
    缓过气来，她警惕地左右看了看：“钟顾问，已经没事了么？”
    大厅里一片狼藉，墙上有好几个枪眼，桌椅翻地乱七八糟，更别说餐桌后那堵被拆了一半，另一半漆黑如墨的墙壁。
    漆黑如墨的地方想想也知道是什么的残留，虽然现在还没啥意味，但光看着那人形的印迹就够渗人的了。
    不过除此之外的话，钟衡打开一扇窗户后点点头确认：“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吴晨晨快速进入工作状态，拿出手机开始给手下安排工作。
    话说在特事局做事还真是辛苦，花池中学那边的麻烦还没处理完，这里又是一堆麻烦，还是吴晨晨自己的。
    这回可不是他钟衡给找的麻烦，而且这只厉鬼的身份……唔，还是让吴晨晨自己去确认吧。

 173、上交

    吴晨晨当然不会忘了要调查厉鬼的身份，该打的电话都打完了，她也平静了下来，智商渐渐开始上线。
    她的目光转到墙上的黑色印迹上，渐渐地睁地越来越大。
    “妈还在的时候，家里一共装修过两次，一次我没记忆，应该是在我四岁之前。还有一次是在我初中的时候，那一次的装修很奇怪，所以到现在还记得。”
    吴晨晨像是在说给钟衡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她似乎已经推断出些什么了，只是一时还没办法接受。
    她继续说道：“那天的早上没什么特别的，我自己起床，自己洗漱吃早饭，然后去上学。妈妈很早起床做家务后又去睡了，和平常没两样。
    我记得离开小区的时候看到一个背影上楼，有点像那个人……”
    说到那个人时，吴晨晨顿了顿，直接跳了过去。
    “等我晚上放学回家，就看见妈在刷墙。墙已经刷完了，还有一点点白灰需要涂抹。因为妈说家里味道太重，要带我出去吃好吃的，我就没在意家里为什么要刷墙这件事。
    现在想想，似乎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家里大厅变窄了一点点。冰箱原来靠墙刚刚好的，后来就凸出来一块。我的书桌原来有位置的，结果换到了墙角。”
    吴晨晨絮叨了好一会家里的变化，最终还是苦笑了一声：
    “呵，当年如果我就是刑警的话，恐怕早就察觉家里的不对劲了。妈啊，你居然在墙里藏了具尸体，我该说你太厉害了，还是太……”
    她的话尾卡在喉咙里，但最终还是说了出来：“妈，你当时有没有想过，有一天当我发现自己的母亲居然把父亲给杀掉，还封在墙里，我会有什么样的感想么？
    你应该是没想过的吧，否则不会这么做的。”
    果然猜出来了啊，钟衡咧了咧嘴，对吴晨晨的反应速度还是很佩服的。所以听她的自言自语，她还做过刑警？是从刑警转到特事局的？
    这样的话，她寻找证据证明母亲是凶手也应该更容易了。不过她应该不会这么做吧，把那些尸体的残留物做个dna检验，证实一下自己的推断应该已经足够。
    毕竟无论凶手还是受害者，都已经死去多年，没必要对死者继续过多的苛责，那已经是被时间掩埋的上一辈的事。
    至于钟衡是怎么猜出来的，其实也很简单，能把晨晨母女做为记忆界域里的傀儡，证明厉鬼对她们极为熟悉，熟悉到就是直系亲人的程度。
    再联系到那些细腻的生活细节，恐怕吴晨晨的爷爷奶奶都不可能清楚这些，那么厉鬼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
    钟衡没有等到特事局处理小队到来，他反复确认过吴晨晨身体状况没事后立刻离开了。走出小区时他才想起还有件事没说呢，不过今天好像也不是时候，算了，再等几天吧，反正吴晨晨肯定还要再找他。
    符印战体，吴晨晨是会隐瞒特事局呢，还是直接汇报？估计她也很纠结吧，毕竟这是有可能会被当成小白鼠的。
    等她找来再说吧，要怎么反应，钟衡其实也没想好。但待价而沽是不存在的，符文战体的制造法绝对不可能交给特事局，至少不可能交给现在的特事局。
    钟衡离开后径直回家，吴晨晨则在家里等待到特事局小队上门后，自己一整衣襟，驱车直接去了特事局。
    见到029的时候已经是午夜11点，029做为特事局局长，到这个时间居然还在自己的办公室，也是非常勤勉了。
    只是他没想到，连轴转了几天的吴晨晨居然在下班后又回来了，还带回了非常劲爆的信息。
    “等等，停一下！”029难得地露出了失态的表情，他倒不是不信吴晨晨的话，只是刚刚听到的内容实在信息量太大，他需要消化一下。
    吴晨晨安静地坐在那，029的反应在她意料之中，但反应如何并不代表什么，029要怎么做才是她在意的。
    029没有在原地转来转去以表示自己的焦虑，他就在自己的座位上坐着仰头望天，双眼微闭。但在微闭的眼皮下，一对眼珠却是在不停地蠕动着。这代表着他飞速转动的思绪，以及需要压抑才不会表露出来的兴奋。
    良久后他猛然睁眼，情绪已经恢复了平静，至少看上去是如此。
    他看向吴晨晨，语速轻缓地说道：“吴队长，我再确认一次，你是说，你在钟顾问的帮助下，获得了一种名叫符印战体的能力？这种能力让你能直接攻击到厉鬼？
    是这样没错吧？”
    “是的，没有错。”吴晨晨很耐心地应道，她清楚自己带来的东西会给029震撼，但震撼到什么程度她并不了解。
    钟衡所想过的，她是否会在汇报和不汇报这件事上犹豫，事实上她确实犹豫过，只是犹豫的时间极短。
    她和钟衡不同，身在体制当中，她深知体制的能力有多可怕。仅仅只是总督府下辖特事局，别看每次出动的小队都只有寥寥七八人，但这样的小队在特事局有整整二十支。
    更别说在特殊情况下，特事局就直接代表了总督府在海都市的最高权力，有权直接调动整个警局大队，包括武警。
    而总督府本身，除了特事局之外，还能向最近驻军基地申请支援。北海军区，这可是夏国最具战斗力的军队之一，飞机、坦克之类的高科技武器不提，单是军队本身就有整整两个军，共二十万战斗人员的庞大军力。
    在这样层层递进的国家力量面前，吴晨晨其实从没担心过厉鬼是否会撼动国家根基的问题。有这样认知，吴晨晨自然不觉得符文战体是有多惊世骇俗的东西。
    当然，符印战体确实很珍贵，很强大，但还是属于个人力量层面的东西，无法与国家相提并论。
    所以在短暂的犹豫后，吴晨晨径直向029全数托盘而出。只是符印战体的符印已经隐没在她皮肤下，用肉眼完全看不到了。

 174、推广性

    要验证吴晨晨的符印战体并不难，虽然不可能临时找个厉鬼出来让她消灭，但按她对符印战体的描述，只要简单测一下体能就能判断一二了。
    特事局楼下有个巨大的空旷空间，这里建造之初是准备做为城市防空洞使用，结果最后并没用上。现在被开发出三分之一用作靶场和训练场，还有三分之二差不多一个足球场的面积只有水泥和立柱，用来做体能测试再好不过，都不用跑远了。
    咔！测试人员按下秒表，用不敢置信的目光看向029：
    “局长，百米速度7.9秒。”
    “我看得出来，下一项。”029不置可否，但从他紧握的拳头可以看出，他的情绪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平静。
    百米7秒9，这已经不是人类的速度了。目前保持世界纪录的某个黑人，最新的成绩是百米9秒2，而他之前的成绩9秒3已经三年没人打破过了。
    将这个成绩整整往前拉了一秒，而且看吴晨晨脸不红气不喘，明显还未尽全力的样子，这绝不是人类能做到的事。
    之后的力量测试、耐力测试也不用说，一个身高一米六五，体重不到六十千克的年轻女性居然能举起四百公斤的杠铃你敢信？然后跑步机最大速度半小时了，吴晨晨还仅仅是有点喘气而已，看样子再来个半小时一点问题没有。
    接下来是验血、验体液等一系列基本操作，等吴晨晨洗澡换了衣服回来，各种结果已经摆在了会议桌上。
    会议桌上只坐着029和另一个穿着白大褂的油腻中年男人，此刻029皱着眉在看结果报告，而白大褂从吴晨晨进门开始就一直定定地看着她，那眼神简直灼热地像带着火。
    吴晨晨被这种目光盯着很不舒服，但这人既然坐在029身旁，显然是特事局的什么研究负责人吧。这样人的往往不懂得什么是礼仪，反正看两眼也不会少块肉，随他去好了。
    并没有让她等待太久，两分钟后029放下了报告：
    “真是奇妙啊。”
    029后面的话还没开始说，就被白大褂抢过了话头：
    “是的，非常奇妙！吴队长，你的各项体能标准都远超常人，不，是远超人类！
    但是，你的血液和其它体验检测结果又显示，你的身体素质和正常人并没有显著差异。
    那这其中的差距是从哪来的呢？我现在有点相信你所说的符印战体了，虽然现在还看不见，但我们还可以试试别的检测手段对吧，就是可能会对你的身体产生一点点损害。”
    这家伙的目光现在已经不只是让吴晨晨不舒服了，如果他再靠近过来一点，吴晨晨说不定会一拳头直接挥过去。
    只是在029面前，还是需要保持一些礼仪，她眯起眼问道：“你是哪位？”
    “我？”白大褂指了指自己，随即露出个渗人的笑：“啊，失误失误，忘了自我介绍。我叫万佐，海都市科技研究所首席研究员，双博士头衔，你也可以叫我万博士。
    这些都是闲话，还是继续说刚才的，吴队长，我想给你做进一步的检查，放心，肯定不会有生命危险。只要你点个头，就当是为国家做牺牲了……”
    “好了，万博士！”这时029终于开了口，禁止万佐继续往下说：“进一步检查的事不要再提，而且你们对厉鬼的研究有什么新的进展么？连厉鬼的来源和存在基础都没搞清，还想在活人身上做实验？趁早把你的念头给我收起来！”
    被呵斥的万佐并没有就此放弃，还是很不甘心地反驳：“没进展就是因为没有可以量化的物质参照啊，又不能直接观测，又不能取样，各种仪器检测结果又驳杂不清！
    现在好不容易吴队长带回了能直接观测到的东西，只要她一点点的牺牲，我们对厉鬼的了解就会有大踏步的进展啊！”
    029自然不可能被他说服，目光冷冽地看过去：
    “万佐，我再说一次，放弃你的念头。除非你能保证实验不会对吴队长造成任何损伤，否则，不要指望能动她一根手指，哼，你也动不了。”
    万佐失望以极，用力锤着会议桌：“好好好，明明有捷径不走！029，你最好不要有求到我的一天！”
    他发完狠话转头就走，离开会议室时还重重摔上了会议室的门。
    “局长，我能揍他么？”吴晨晨之前一直没插话，但不代表她没情绪。首席研究员、双料博士就了不起了？就能当着她的面要她自愿牺牲做人体试验？
    她现在脸上还挺平静，但心头的火苗已经快从眼睛里烧出来了。
    029苦笑一声：“还是不要了吧，他现在挨不了你一拳。你也不用担心，他想强制你做实验是不可能的。
    还是说说你符印战体的事吧，你对这战体的了解有多少。最重要的，它有可推广性么？”
    问题的最后才是029想知道的关键，是的，可推广性！
    这可太重要了，一个能对抗厉鬼的超人顶多属于战术力量，哪里需要投哪里，和武器没什么差别。
    但如果变成超人的技术可以复制，那就是正经八百的战略级力量，影响力堪比核武。
    哪怕不管符印战体对厉鬼的有效针对性，光是对人类体能的可怕提升，这已经是全世界科学家努力了多少年都还只停留在纸面上的成果。
    吴晨晨想不到这么远，而且这问题的答案她也不知道，只能摇摇头：“钟顾问除了给我符印战体外，什么都没说。
    不过符印战体除了在身上画符印之外，还需要钟顾问激活，这个过程我也不是很明白。”
    “还要激活？”029愕然了一下，随即缓缓靠在了椅子。他已经明白了，无论因为什么原因，钟衡不得不将符印战体弄在吴晨晨身上，并不代表钟衡就对符印战体失去掌控权了。
    激活，这要么是符印战体的钥匙，要么更可能是符印战体的核心。
    看来想真正得到符印战体，不与这位钟顾问深谈是不行了。但在此之前，还得先让总督大人知道这件事。

 175、聚会

    赵三过了差不多两个月的好日子，他用海市蜃楼的能力为老爸打了不少免费广告，老爸自然也不会吝啬奖励。
    结果赵三的房间里就多了新的游戏机，新的手办，新的电脑，甚至是新的xxoo影碟，咳咳……
    总之，哪怕高考已经近在眼前，赵三除了没敢去夜店体验把生活，日子过得要多潇洒有多潇洒。
    而这份潇洒在夜里十一点的一个电话铃声中被打破了，来电显示，钟衡。
    赵三悚然一惊，赶紧接起：“老钟，啥事啊？”
    他话音听似平静，实际上心里有多怂只有自己知道。他倒不是害怕钟衡，他害怕的是钟衡可能带来的消息。
    然而怕什么就来什么，钟衡只有短短两句话：
    “老赵，你应该已经把能力掌握地差不多了吧，现在到万河中学来，我要测试你一下。”
    赵三心头就是一下咯噔：
    “万河中学？那地方不是早废了？连个路灯都没有，大半夜的跑那去做啥？”
    “啧，哪那么多废话，赶紧过来。”钟衡不耐烦地直接挂了电话，显然不打算给赵三商量的余地。
    看着挂断的手机，赵三又是摇头又是苦叹：
    “果然啊，变成超能力者总要付出代价的，不是在这方面付出就是在那方面付出。唉，我是不是得事先准备好遗书了？说不定哪天就会被厉鬼干掉。”
    大半夜的钟衡会叫他出去做什么，已经有过老宅驱鬼经历的他就脚趾头都能猜出来。
    但要说不去？赵三更害怕因为自己不作为，钟衡会抽走他的能力。对他这样的中二少年而言，已经体验过超能力的便利和奇妙，根本不可能有魄力去舍弃。
    所以还有啥好想的咧，赵三快速换上出门的鞋，伸手又在自己的电脑椅上点了下，一个惟妙惟肖的自己就出现了。
    这可不是个不会动的假象，椅子上的‘赵三’一出现就继续了赵三之前玩的游戏，‘他’的手也能碰触到东西，而且动作灵活一点不亚于真正的赵三。
    甚至在需要的时候，这个‘赵三’还能说一两句话，万一半夜爹妈查房，这一招足够混过去。
    做完这个，赵三也没直接从正门离开，打开窗子，他跳了下去。
    差不多两个月时间，赵三除了拿能力给老爹撑门面外，倒也没真地荒废时光。因为他心底总有根弦一直悬着，哪怕只是为自己的小命着想，也得把海市蜃楼的能力彻底练熟了。
    午夜十一点，小区里就算还有夜跑的人在转悠，也大都不会突然抬头往天上看。否则他们就会看到一个相貌猥琐的男子，好似仙人一般从高处快速小跑而下。他小跑的姿势非常难看，但脚步每一下都踏在虚空上，稳稳当当，一路下行。
    再仔细看他脚下，也并不完全是虚空，每一步走出，总有一块小小云朵出现把他托住。等他走过，云朵转瞬消失。
    就这么一路小跑从天而降到楼下花园中后，赵三扶着膝盖狠狠喘了几口气：
    “我去，下楼快是快了，每次消耗真不少。又要幻化出形象，又要有真实触感，我这应该能通过考试吧，老钟可别给我下太难的题目。”
    从天而降看似潇洒，但对阴气的消耗也着实不小。赵三这么干怎么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不然也没这么轻车熟路。
    万河中学，名字叫地挺响亮，可在海都市已经是出了名的废校。
    原本这中学也是挺普通，不显山露水，也没什么骄人成绩。但在几年前，突然学校就像中了诅咒似得开始死人，而且是连续不断地死人。
    单是新闻上播出过的，就有跳楼死的，触电死的和在学校泳池游泳淹死的。总共死了四五个吧，就在短短半年的时间里。
    虽然都是意外死亡，但一所学校半年内死了四五个学生，这所学校哪还有家长敢去报名？
    结果就在一年多后，这所学校直接在海都市除名了，原因是生源不足。
    现在是又过了几年，学校还没被拆，也没挂上新牌子被认领，结果就被废弃到了现在。
    赵三搭着出租找到这所学校时，出租车司机的眼神啊就像在看傻子似得：
    “学生仔，又大半夜地跑这地方来找刺激？你怕是没看过新闻吧，好些个来找刺激的年轻人都被吓疯了进医院，你也不怕？”
    赵三回头看司机的眼神也像看傻子：“呵呵，我怕？真碰到鬼了，还不知道谁怕谁。”
    “傻子。”司机翻了个白眼，油门一踩，一骑绝尘。
    “我又没说谎，切。”赵三晃着脑袋回头，夜色下万河中学的金字招牌还有几分余亮，但斑驳锈蚀的地方更多，配上黑咕隆咚的校区，确实有拍惊悚片的即视感。
    一阵寒风吹来，赵三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但又马上浑身抖了抖振奋精神：
    “怕，怕个p！老子是鬼差，就算有鬼，也最好……别出来，还是别出来的好……”
    啰里啰嗦地自言自语着，赵三还是走进了大门。
    钟衡定下的集合点是万河中学的学校操场，很好找，就在校区中央。远远地赵三就看到了一道红色身影，这个他认识，是小红。
    小红身旁站着的应该就是钟衡了，不过，怎么还有两个身影？吔？今晚到底是个什么聚会？
    等走到近前，赵三终于又认出一个身影，朱晓梅，是同学，也是学校对门开面馆的。至于最后一个身影，这就真没见过了。
    “老赵，你迟到了。”钟衡不等赵三仔细打量明显不是同龄人最后一人，走过来开口。
    “我很快了好不好，是我家离这里太远了！”赵三赶紧辩解，然后才问：“朱晓梅我认识，这位是？”
    钟衡道：“我都要介绍一下，朱晓梅，现在也是鬼差了。然后，这位吴晨晨，她不是鬼差，但也能应对厉鬼，同时还是总督府特事局的官员。
    这位，赵三，和我们一样的鬼差。大家都需要一点隐私，所以详细的东西以后再说，现在先认识一下就好。”

 176、如此考核

    钟衡的这个介绍，敷衍地让人挠头皮。不过正因为钟衡不觉得这事是重点，所以介绍完后也不打算给大家提问时间，直接继续道：
    “今天叫你们过来并不是我突发奇想，而是时间和机会都刚刚好，我觉得该给你们做个短期的培训。
    虽然你们现在的日子还过得很正常，说得好听叫鬼差，但你们都还没有真正独自面对过厉鬼。
    这不怪你们，因为你们确实还很稚嫩，也不懂太多与厉鬼的战斗手段。
    但厉鬼却是越来越多了，你们不可能这么一直含糊下去。万一哪天和厉鬼正面碰上，跪地乞求它饶命可是一点用都没有的。”
    听钟衡说到这，吴晨晨深有所感地扬了扬下巴。她今晚被叫到这里也是有点莫名其妙，但现在她大概明白了钟衡的意图。
    朱晓梅应该是提前知道了钟衡要做什么，很安静地站在那一言不发。
    再看赵三，他是有些心理准备的，而且钟衡说得也太少了。朱晓梅是谁他认识，可拉面小妹怎么就变成鬼差了？还有个不是鬼差但更有威慑力的特事局官员。
    天见可怜，他还是个高中生好么，对方可是大人了，凑在一起也不别扭么？而且对方还是个官员，特事局是啥单位他不知道，但总督府是啥单位他还是清楚的，就是所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脑子里西里呼噜思索了半天，赵三总算没忘了自己想问的话：
    “老钟，要怎么培训啊？总不至于现在弄个厉鬼出来让我们收拾一下吧？”
    “现场弄一个让你收拾？不知道谁收拾谁呃。”钟衡嘲笑着，然后往后退了一步，让出小红：
    “多的废话也不用说啦，说什么也不如真刀真枪来一场哈。我请了小红来当你们的对手，放心，她不会下狠手，你们呢，只要伤到她就算是赢。
    不过小妹和赵三你们的能力都比较特别，所以小红会先给你们点准备时间，半小时吧。但是你们不准互相沟通能力细节，如何在战斗中判断敌人的能力也是你们的考核内容之一。
    战斗地点你们选，不过我建议最好是在教学楼里，在太空旷地方的话，可能五分钟不到一切就结束了。”
    “五分钟？钟衡你也太小看我们了。”朱晓梅到这时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看来这几天她对迷宫能力也没少研究，很有信心的样子。
    钟衡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朱晓梅的状态让他感觉很好。成为鬼差看似酷炫，却是要承受巨大心理压力的事。
    也不知这些天来朱晓梅在夜里有过多少次的辗转反侧，钟衡有些心痛，但并不后悔。因为但凡有鬼差天赋的人都无后路可退，要么成为厉鬼的点心，要么就站上抗击厉鬼的第一线。
    既然迟早都要走上这条路，那当然是越早越好。现在的厉鬼还不太强，鬼差能获得的各种资源也是最优选，现在可以说是鬼差的黄金时间。
    等到几年后害级厉鬼出现，鬼级厉鬼大规模爆发，再这么悠闲培训的日子可就不会再有了。
    钟衡抬起手指了指手表：
    “不要浪费时间了，从你们到达教学楼后我开始掐表，去吧。”
    说完这句话，他彻底背手站在小红的背影里。小红就站在那，冷眼前往。她什么都没说，但只是站在那，威慑力便如山峦般碾压过来。
    不单朱晓梅和赵三浑身抖了抖，吴晨晨也忍不住绷紧了全身肌肉。她本也还有问题想问，但眼前这状况，不完成所谓考核，钟衡大概不会再多废话半句吧。
    “走吧。”吴晨晨捏了捏拳头，转身向教学楼跑去。
    她速度飞快，准备在朱晓梅和赵三到来前用最快速度了解教学楼内的结构布置，寻找最佳的伏击点。
    对小红，她的观感非常复杂。既佩服小红实力高强，又认为自己如果有同等条件，绝对不会比小红差。
    她很要强，现在又有了一次正面与小红对抗的机会。害怕是不存在的，她知道自己现在肯定还和小红有差距，但她非常想知道，这个差距到底有多大！
    看吴晨晨的背影越来越远，赵三和朱晓梅对视了一眼，也齐齐奔向教学楼。
    两人的能力都是钟衡强灌输过来的，获得的阴气都不多，自然身体素质提高地非常有限。结果现在两人奔跑的速度都差不多，赵三勉强有点闲暇向朱晓梅那边转头：
    “朱晓梅，你的能力是什么？我了解一下，待会我们好一起布置陷阱。”
    “啊？”朱晓梅愕然转头看他：“你刚才没听钟衡说，不准我们互相打探对方的能力。”
    赵三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那我们会输地很惨地好么，你不知道小红有多强！超级强的，说她是超人都不为过。
    不好好合作，我们就只有被按在地上摩擦的份。说不定一个照面就跪了！”
    “那也不行！”朱晓梅紧紧抿唇，她今天是第一个到的，因为是钟衡主动去约的她。所以她也最早知道今天钟衡要干什么。
    大半夜的为从家逃出来不被老妈发现，她可费了不少劲。看见钟衡后喜滋滋不到半小时，她就看到了小红。
    哪怕钟衡解释说小红只是他的合作对象，但身为女人，朱晓梅瞬间就感到了极大的威胁。并非力量上直接碾压的那种，而是样貌和气质。
    朱晓梅属于小家碧玉的美，初看不显，但越看越耐看。只是毕竟年纪在那摆着，这份美丽又多了几分稚嫩，还需要时间来催发。
    再看小红就完全不同了，哪怕冷着张脸，眉宇间属于成熟女人的风韵便一点不少。偏偏她还长得特别漂亮，是那种丢在人群里一眼就会被人认出来的漂亮。
    比气质比漂亮都比不过，但朱晓梅并没有沮丧，只是很不服气。不服气就要争一争，哪怕现在打不赢，以后谁又说的准。朱晓梅觉得自己至少还有年轻这个优势！大人了不起啊，迟早老娘也是大人！

 177、陷阱

    牟着心思要在未来打赢小红，朱晓梅当然不愿意现在就不守规则。这与她现在的能力无关，但与骄傲有关。
    赵三哪能明白朱晓梅的想法，就一脑门的黑线还想劝：“朱晓梅，我没想着要打赢小红，也没可能打赢的。我只是不想输地太难看，你懂吧？
    我们三个单打独斗，那是百分之百要被按在地上拼命摩擦的，但联起手来，至少能反击一二对吧。
    那个吴晨晨跑太快了没办法，我们俩完全可以好好商量一下啊。你怎么想？”
    赵三的意思基本已经说明白了，就是，输肯定要输，但不想输地太难看。而且为了这个目的，他啥底线都可以不要。
    这就很厉害了，两人虽然阴气都很有限，但厉鬼的能力可都是不太讲道理的，说不定真能咸鱼翻腾一下，给那个漂亮的小红一点好看。
    是硬气地一输到底，还是豁尽全力想办法输地有尊严？朱晓梅紧抿双唇，脑海中天人交战。
    离教学楼只有几步远了，她终于转头看向赵三：
    “我的能力需要封闭的大空间，可以设定出口和入口，进入者只能从入口进，出口出。”
    寥寥两句话就把自己的能力说了个大概，赵三也不是个脑子笨的，秒懂！
    也就是说朱晓梅的能力范围恐怕外人不能干涉，唯一能做手脚的就是入口和出口。虽然不能在她能力范围内动手脚比较遗憾，但固定的入口和出口同样有用，能设伏啊！
    “明白了！进去后告诉我出口和入口在哪，我给小红准备一份大礼！我的能力正好用来设陷阱，可以让她好好喝一壶！”
    赵三大喜过望，同样言简意赅，两人的能力虽然并不能互补到什么程度，但至少能让一加一大致地等于二了，而不是相反的效果。
    看到他们的背影消失在教学楼里，钟衡立刻拿出手机看时间。不用说他严格，从他了解的三人的能力看来，半个小时足够三人把能力发挥到极致了，时间再长也没什么意义。
    教学楼内静静悄悄，从外部看什么也看不出来。但钟衡知道，以赵三和朱晓梅的能力，里头肯定已经被他们改地亲妈都不认识了。
    他现在更好奇的是吴晨晨会怎么做，赵三和朱晓梅想做什么能做什么，基本靠猜猜就能猜个九成九。吴晨晨可是刑警出身的特事局干员，哪怕没有能力，徒手也能干翻五六个壮汉。
    现在增添了符印战体，哪怕只有鬼级，三人中也是她最强。而且吴晨晨还带了枪，如果她选择使用，小红还得小心一点别受伤才行。
    半小时过地很快，钟衡第三次看过手机后，冲小红一挥手：“去吧。”
    今天他的目的是考核也是培训，分寸需要把握好。所以无论苏芈在鬼狱里怎么鬼叫，他也没半点打算让这位好玩的主来调教新人。
    随着钟衡获取的阴气越来越多，现在的小红和一个月前的强度也是云泥之别了。她变得更加灵活，也更像活人，行动间如一团红云飘渺而行。
    与小红视野共享，钟衡便看着教学楼越来越近，大门敞开着，往里看居然连楼梯都看不见。
    午夜十二点，头顶的月亮可还闪耀地很。可这样皎洁的月光居然照不进教学楼的入口，那里简直就是明目张胆地摆着一坨陷阱。
    小红在大楼前停下脚步，手指一抬，一道血线直接射入黑暗。就听里头一声卧槽，黑暗顿时破碎。
    月光撒入，教学楼一楼一片破败狼藉，很明显还能看出有流浪汉生活过的痕迹。但那些破烂衣服、锅盆什么的至少留了一年在这了，满满的都是灰尘。
    灰尘里有些东西就比较明显了，比如一连串直奔防火通道的脚印。
    本身考核范围就是一栋教学楼内，跑又能跑到哪去？抱着这种想法而懒得掩盖行动痕迹，貌似也没有错。
    这样的习惯显然不好，而且谁说考核范围限定在大楼内的话，掩盖行动痕迹就不重要了？在一场实力悬殊的比斗中，敌人越难找到你，你就越能多增加几分胜算，这是很浅显的道理。
    对手有经验或没经验，在一些小细节中就能看出很多。
    不过就在小红要跟着脚印走进防火通道前，钟衡挑了挑眉笑起来：
    “陷阱？老赵的点子吧。看来我说的禁令老赵和小妹都没全放在心上啊，也好，本来我也没打算让小红留手，考核完再给你们点小惩罚好了。”
    防火通道内其实看不到任何异样，但这是一道门，直接上二楼的楼梯是没有门的，只有防火通道有门。
    再联想到朱晓梅的能力和赵三的鬼心思，两人合作了的可能性有七八成。
    小红的脚步在防火通道门前悄然停下，仰头望向天花板后，双手直接在头顶划过。
    地心引力的作用下，大量灰尘爆开，五十公分厚的天花板就像被刀切过一样落下大量形状规则的砖石，一楼到二楼被直接打通一个足够一人通过的洞口。
    不等蹲在二楼防火通道门口的赵三反应过来，小红已经从洞口一跃而出：“找到你了。”
    “耍赖啊！”赵三的反应居然不算慢，零点几秒的呆滞后，总算在小红挥出巴掌的同时一个翻滚滚到走廊教室门口。
    头也不敢回，直接爬进教室。
    小红只脚尖在地上一踏，速度半点不比赵三慢，五指大大张开，这一巴掌是恶趣味地冲着赵三的屁股去的。
    唰！巴掌划过了空气，没拍到？
    “恩？”钟衡也愣了下，但随即就反应过来：“幻术啊，哎哟，还是上当了。”
    果然，小红在钟衡的控制下哪怕及时收力刹车，但在半个身子已经越过教室大门的情况下，再刹车也没法不双脚落地倒飞离开。
    实际上在她身体越过大门后，从这扇门再离开就没半点可能了。朱晓梅的迷宫虽然还不够强力，但这个入口，无论你是半个身子进去，还是只有一根手指进去，效果都是一样的。

 178、诱饵

    脚印是诱饵，假的赵三也是诱饵。双重诱饵，这陷阱说实话有些惊艳了。
    说明赵三一开始就和朱晓梅一起考虑过设置迷宫入口不能太简单的问题，迷宫是个好东西，但敌人不进去仍然是白瞎。
    而在迷宫之外，朱晓梅就是个身体素质好点的普通人而已。
    中招了生气么？哦不，钟衡当然不会生气，反而还有几分惊喜。
    这是一场考试呵，赵三和朱晓梅拿出的答卷从一开始就有些出乎他的意料。这当然是好事，没有哪个老师会嫌自己学生考试考太好的。
    “希望今天会有更多惊喜。”钟衡暗想着，但并没有让小红放水的想法。
    被诱骗进迷宫的惊喜是有了，但迷宫内还并没有质的变化。朱晓梅的想法倒是多了不少，可能这几天没少看恐怖片。
    但想以恐怖气氛来增加迷宫的复杂度，就真的是想岔了。普通人可能会被影响，可普通人进了这迷宫，没气氛也被吓死了吧。
    至于对鬼差，气氛能有啥意义？鬼差可是巴不得厉鬼马上出现的。
    你要不出现？哼哼，咱就要开始拆家了！
    小红就是钟衡，钟衡就是小红，朱晓梅的迷宫既然没有本质上的变化，那么最方便有用的方法自然是想用就用。
    计时开始，计时结束。短短五分钟，一阵恍惚后，小红的身影在教学楼楼顶的通风门门前出现。
    “居然一下把我送楼顶来了，你们想做什么呢？”
    小红脚尖落地后并没有继续移动，朱晓梅不在这里，挺好，看来还没蠢到守在迷宫出口的程度。
    但迷宫的出口设置在这里，绝对不是朱晓梅忘了设置出口的优势。现在随便往外走一步可能就会中赵三的陷阱，中陷阱没什么，但中了陷阱还找不到人，可不是要被耍地团团转？
    钟衡要的是碾压式的效果，谁玩谁的角色设定被颠倒过来了可不行。
    既然要碾压，倒也好办。小红环顾一周没发现任何异常后，双手便看似随意地向四周一划。
    无数道血红细线如蛛网般向四面八方扩散，这是苏芈对付蒋小倩时用过的大招，现在使用起来已经如信手拈来，而且已经不需要浪费那么多的血浆了。
    血网缓慢扫过，天台整个像豆腐一样被切成无数碎块。碎块之下当然什么都无从隐藏，赵三和朱晓梅都不在，只是钟衡还是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低等级幻术最大的缺点就是无法制造声音，有点明显了，赵三。”小红一片轰隆声中，准确判断出一个方向，红影瞬间卷动至此。
    明明已经被血网切割过的平台，水泥顶全没了，小红脚下却踏住了东西。
    随着她双脚落地，一片波纹荡漾开去，露出了脚下水泥平台的真容。一旁抱着脑袋装乌龟的赵三也显现了出来，幻术被他当成了隐身术使用，还别说，又是一条使用思路。
    “赵三，你出局……”小红一巴掌轻轻拍出去，让她拍到了就是出局，这是事先说好的规则。
    然而小红一巴掌拍过去，手指直接穿透赵三的脑袋，换来的是赵三一个非常猥琐的笑。
    “我制造不了声音，但可以让创造物与实物碰撞发出声音，你上当咯。”
    无声是鬼级以下幻术的通病，幻音除外。但让幻术制造出来的东西具备实物的某些特性后，比如有坚硬外壳，那么与实物碰撞后确实会发出声音。
    这是间接造成的声响而非直接，不受能力约束，钟衡自然也很难分辨。
    赵三留下的惊喜还不止这一重，随着他话音落下，小红抬起头，一堵足有两米高的围墙迎头倒下。
    哪来的墙？当然是赵三用幻术掩盖过的残墙。本来就快倒了，只要稍微一推。
    别看墙只有两米高，重量恐怕超过两吨，猝不及防下小红也没办法立刻把它全部切碎。现在倒是可以确定赵三就在围墙后，只要血线一扫，把他切成两半不在话下。但考核规则是触摸到才算赢，所以这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钟衡来不及考虑这些，因为小红已经被围墙砸中，现在只能是先推开围墙，再抓赵三。
    然而小红才要发力，脚下却是一空。幻术散去，脚下的天台居然都是假的，这里已经是天台之外。
    地心引力是不可抗力，身上还压着两三吨的砖墙，小红自然也控制不了自己往下坠落。
    不过也就是短短两三秒，压在她身上的砖墙很快就像豆腐一样碎开。没了压迫，小红在空中轻松翻转身形。
    “只是这样了？还差很多呢。”小红指尖亮起血色，只要再一划，她就能给自己布下跳跃点，简单一踏就能直蹬楼顶。
    便在这时，钟衡在视野角落处突然察觉一道黑影正在逼近。电光火石，几乎不及思考，一道身影已经穿过小红面前的教学楼窗户，直扑到她身上。
    赵三、朱晓梅、吴晨晨三人战胜小红的条件是，必须攻击到她正中的身躯上。而且必须是真正的攻击，碰摸剐蹭之类的可不算数。
    而他们三人中，唯一最有可能做到这一点的，无疑是吴晨晨。
    扑上来的身影正是吴晨晨，她动作如同猎豹一样迅猛，与小红几乎贴面而飞，手中一根木棍笔直戳下。
    木棍当然没什么杀伤力，但它够长啊。只要扎中小红，肯定算有效攻击，吴晨晨连这点都计算了。
    两人设伏，一人潜伏，三人的配合简直精细到了极致。
    应该说，是他们能够做到的极致。
    “可惜，就差一点。”小红脸上当然没有半分慌乱，木棍几乎就要扎中她的前胸，但也只是几乎。
    纤细的手指像钢铁一样挡在木棍前方，木棍再无法寸入半点。
    吴晨晨目光一凝，果断放开木棍，双拳左右开弓，隐隐一层光泽附在拳上。
    这是刺拳，警用格斗术中最有杀伤力的一种，附带上符印战体的战力，一般鬼级厉鬼挨上了都必然受伤。
    小红也不想硬接这一拳，但不是害怕，主要是觉得会太浪费了血浆。

 179、碾压

    吴晨晨只觉得眼前一花，本在身下的小红竟凭空消失，紧接着身后传来低语：
    “你做的很好了。”
    话音落下，吴晨晨捏紧了拳头想努力在空中翻身，但已经没有机会，一股大力自后背压下，她以秤砣般的速度直坠地面。
    砰！尘土飞扬，吴晨晨整个人砸进了泥地，直接没顶。
    小红则继而像利箭般弹向高空，两三步便回到楼顶。没等她站稳，一柄门板大的斧头迎面砸下。
    想也知道这是幻术了，但已经上了两次当，钟衡可不想再小看赵三。
    斧头劈过之处，原地只剩一点血影，小红窜到斧柄后方，伸手抓向空无一物的地面。
    “哎哎哎！轻点！”随着小红手掌收紧，还真揪出一个人来，不是赵三还有谁。
    赵三像小狗一样被拎着脖子抓起来，巨斧的斧柄果然在他手上，但等幻术散去，他手里抓着的分明是根能伸缩的教鞭。
    好家伙，果然又是个陷阱，幸好提前看穿了。
    “你出局了。”小红放下了赵三，她的手劲确实大，一下功夫赵三脖子上就多了几道红印。
    “好好好，我出局了，出局了。”赵三举起手做投降状，慢慢从地上站起。
    说时迟那时快，小红背后的一块水泥砖里突然站起一个身影。那水泥砖也是幻术制造，太隐蔽了，极难被发现。
    站起的身影也拿着教鞭，两米而已，飞扑而来。
    她反应和速度都极快，但那终究是相较于普通人而言。教鞭还没触到小红衣角就被两根手指紧紧夹住，导致朱晓梅都五体投地了，教鞭还悬在那里。
    朱晓梅还没放弃，爬起来就想来个咸鱼翻身。可才崛起屁股，后脑勺就被巴掌轻轻拍了下。
    “你出局了。”
    一句话就像给朱晓梅泄了洪似得，她piaji一下趴回地上，脑袋也不抬，闷在那啊啊叫：
    “气死我了，就差一点点！”
    一旁赵三豁达的多，忽一下坐起，拍拍泥巴笑起来：
    “可以了可以了，让小红上了三回当，我们已经赢了好吧。”
    朱晓梅慢慢站起来，一脸不忿：“我的迷宫连五分钟都撑不到，这个小红和钟衡一样，根本不按我设定好的路走，就甩甩拳头把整个迷宫破坏就出来了。”
    “你的能力是制造迷宫？那我还是猜对一点了。”赵三并不惊讶，反正考核已经结束了。“你好歹还困住她五分钟，等级相差太大了。如果我有和她一样多的阴气，哼哼，谁赢谁输可真不一定。”
    别看赵三来之前还抖抖缩缩的，考核一开始那是各种鬼主意都冒出来。而且也确实很认真，说尽了全力不是没半点水分。
    两人喘着气，没什么话可说了。赵三突然眨眨眼，探头向楼下看去：
    “哎哟，还有个小姐姐没事吧？她可是从六楼栽下去的。”
    楼下的黑泥地上多了个人形大小的坑洞，超显眼，但坑里半个人也没有。
    吴晨晨才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她早早地从坑里爬出来，又跑到教学楼的厕所里洗掉脸上的黑泥。这地方居然还有水也是稀奇，但一点也洗不掉吴晨晨心底的挫败感。
    她第一个跑进办公楼，并潜伏在天花板上偷听了赵三和朱晓梅的交谈。知道了两人布置陷阱的关键点，这才有了她在最关键时刻的必杀一击。
    然而还是失败了，就像赵三说的那样，这是等级上的绝对压制。一力降十会，再极致的技巧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也翻不出太多浪花。
    “符印战体，应该还可以更强吧？”吴晨晨摸了摸额头上并不存在的符印，又想起了后背上的空白。
    无声半晌后，她离开了办公楼。
    现在当然是要回到操场钟衡那里，考核结束了，还需要打分呢是吧。
    看到吴晨晨干干净净走来，赵三和钟衡啥想法没有，大约只有朱晓梅注意到了。她多打量了这位寡言少语的小姐姐几眼，到也没多说什么，还是先听钟衡打分吧。
    “都到齐了哈，小红有事先走了，不过你们考核中所有的情况我也已经了解。”钟衡不喜欢说太多废话，直入正题。
    “先说你们中最大的吴晨晨吧，如果只是作为一场单独的战斗，你的表现无疑是最好的。时机、攻击力度、位置，都非常恰当。
    说实话，如果小红的实力只比你高一线，今天的胜利者只会是你。”
    一通夸奖，但吴晨晨抱着双肩并没有表现出喜悦，因为她知道后面的话才是重点。
    果然，钟衡好话说完了就开始咂吧嘴：
    “但是，吴队长，你有两个同伴。你并没有忘了他们，但你仅仅只利用了他们合作设置的陷阱，然后埋伏在最好的地点等待最佳的时机。
    但在那之前呢？你什么都没做，没有参与他们的诱饵行动，也没参与他们陷阱讨论。
    说实话，如果有你的加入，你们应该能打地更漂亮些。”
    钟衡的批评并不严厉，也没必要严厉。毕竟成年人了，让她知道她做了什么，什么没做，也就够了。
    他话音落下，吴晨晨突然回了一句：“我和他们并不是同事，以后也不会有合作的机会，我不觉得有什么必要非得联合作战。”
    她语声很硬，钟衡却没有什么被冒犯的感觉，反而笑了：
    “没合作的机会？那可不一定。”
    他的笑容意味深长，但并不解释下去了，转头就开始对赵三和朱晓梅进行夸奖和批评。
    不过批评主要是针对赵三的，滑头的陷阱很多，更多的却是无用的设置，反而把有限的阴气全分散出去了，导致攻击力完全不足。
    别以为只要攻击到小红就不需要更强的攻击力了，这份认知本身就是大错特错。
    对朱晓梅，钟衡当即就变了张脸，温柔地不行。而朱晓梅的反应也是非常合拍，怎么看这两人间都透着暧昧，根本不像在批评。
    赵三在一旁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再迟钝也看出这两人之间有些啥了。太过分了，明明说好一起做单身狗，你这混蛋居然提前背叛革命！

 180、交易

    夜风冰凉，已经夜里一点，万河中学的操场上还有两个人呆着。
    朱晓梅和赵三都回去了，他们已经筋疲力尽，留下的是钟衡和吴晨晨。两人没有离开，正绕着操场缓缓走动着，像是在散步。
    实际上当然不可能是散步，两人都有重要的事要谈，时机刚好，也就心照不宣了。
    “钟顾问，你应该能猜到我想问什么。符印战体，这玩意能普及么？”
    吴晨晨肩负使命，直接开门见山。她连今晚出来都向029报备过了，今天是一定要带一个答案回去的。
    钟衡确实早料到吴晨晨会回来问这个，几天的时间，足够特事局的研究员了解符印战体是多bug的东西。
    但他们的重视程度似乎并不高，否则不会只让吴晨晨这么来问，并没有势在必得的样子。
    钟衡恰好知道这是因为什么，也和他今晚要向吴晨晨提的要求有关：
    “能普及。别急着高兴，符印战体虽然能普及，但很难批量制造。因为能激活符印战体的人只有我，而激活方法没法告诉你们，就算告诉你们了，你们也学不会。”
    “要用阴气对么？”吴晨晨立刻想到了原因，也只有这点是普通人绝对学不会的东西。
    钟衡并不否认：
    “没错，而且还不是直接灌那么简单。你也有阴气，但你那点阴气根本不够激活战体，只能是我来。”
    “那你的意思是？”吴晨晨听出了钟衡松动的语气，那就是代表有的谈？
    钟衡也不钓她胃口：“每个月我可以为你们激活十人的符印战体，但我要使用你们手上的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吴晨晨没带纸笔，但脑子已经准备好要记录。她感觉只要钟衡提出的要求不是很过份，029那边都会全盘答应。
    “这个东西叫ex刺激仪，你应该没听过，但你的上司肯定知道。”钟衡一字一句将仪器的名字说得很清楚，对吴晨晨脸上的迷茫也有预料。
    “我不会拿走它，但我需要使用它一次。我只有这一个要求，你可以去转达给你的上司了。”
    “好……的。”吴晨晨确实挺茫然，ex刺激仪？这是个什么东西？而且也不拿走，只是使用一次就答应为特事局普及符印战体？
    吴晨晨相信钟衡不会愿意做亏本的买卖，既然自己不明白，那就少说话，将问题直接转给029就行。
    简单但意义深远的交易谈判暂时告一段落，吴晨晨准备离开。她才走出没几步，突然又被钟衡叫住。
    “钟顾问，还有什么事？”吴晨晨问道，她发觉钟衡的表情变得有些不好意思。
    几分钟后，吴晨晨离开了万河中学。她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有些奇怪，是那种感觉很有意思，想笑又不敢笑的情绪在作怪。
    神秘莫测的鬼差掮客，居然还在为读书的事情烦恼，反差感实在太强。
    至于保送进大学这事，吴晨晨当然办不到，但只要回去把符印战体的事报告给029，相信也就是简简单单一个流程的事。
    “ex刺激仪？！”029刚听完吴晨晨的话就捏断了手里的钢笔，他的表现比刚听完吴晨晨汇报完钟衡愿意将符印战体普及到特事局还激动。
    果然029是知道ex刺激仪的，但这机器的重要程度显然超出了吴晨晨的预料。
    029抿着嘴紧紧皱眉：“为什么他会知道这个？”
    我哪知道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个？吴晨晨没开口，只是在心里想想而已。这ex刺激仪的密级怕是已经远远超过了她的获知等级，听了还不如不听。
    029显然也不打算在这里继续说下去了，他拿起自己的公文包直接走出大门：
    “吴队长，你可以回去了。”
    “回去？我能回哪去？”吴晨晨站在原地没动，然后打开手机寻找附近的宾馆。家里现在还没修复，根本没法住人。
    就算能住，吴晨晨暂时也没多少回去的想法。她是个意志顽强成的年人，对某些可怕事实的承受力比较强。但现在就能心无芥蒂地回家睡觉，那就不是意志顽强了，那是纯粹脑子有病。
    吴晨晨估摸着自己至少还要在外头睡上一两个月，工资应该能承受。不过，是不是干脆考虑再买栋房？emmmm……
    029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总督府，凌晨两点，他再一次让总督打着哈欠来到书房。
    “我的天，029你是不是不用睡觉的？所以完全不明白一个健康的睡眠对中年人来说有多重要？”
    嘴上虽然在抱怨，但坐到沙发上后，总督饶忠武还是立刻恢复了精神：
    “说吧，什么事重要到你连仪容都管不上了？”
    029一直以来对外的形象都是西装革履，整整齐齐，干干净净，哪怕熬夜不睡也是一样。但现在他显得风尘仆仆，倒是没什么疲倦之色，但头发乱了，衣服也有些褶皱。
    如果不是事态紧急，他不可能连这点打理的时间都没有。
    “很重要，有人知道了ex刺激仪。”
    “什么？”029一句话就让饶忠武绷直了腰，目光如剑，仿佛下一刻就要暴起杀人。“怎么可能，谁知道了？是怎么知道的？有背叛者？是总统的人？”
    029却是摇头：
    “是钟衡，那名鬼差中介，也是特事局新聘的信息顾问。我不知道他从哪里得到的信息，但他应该不是总统的人。
    他知道ex刺激仪的事是他自己开口说的，而且他还提了个要求，他想使用一次刺激仪，而代价是为我们每月制造五名超凡者。”
    符印战体的事，029早在几天前就向饶忠武汇报过了。能否普及是关键，所以饶忠武对它的重视程度并不高，只是有听到了一次钟衡的名字而已。
    “又是他。”饶忠武眯起双眼，目光阴沉不定。“这个年轻人才19岁，身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秘密？他连ex刺激仪都知道，还想使用它。
    倒是舍得付出代价，呵呵，他怕是也知道开启一次ex刺激仪有多困难了。”
    沉吟了小会，饶忠武突然笑了：“好吧，本来就想见这个年轻人一次，就不等了，明天带他来见我。”

 181、总督有请

    总督要见自己？钟衡倒是并不惊讶。只是诧异于吴晨晨找来的速度之快，而且也不顾忌地方，直接跑到学校里找人。
    “你不用睡觉的么？”他抬头看吴晨晨，这tm现在还在上课呢，前头老师的眼珠子可都快瞪出来了。
    “抱歉，总督有命令，我只是照办。”吴晨晨脸上可没有半点抱歉的意思，而且在老师怒火朝天跑过来的同时，一张特事局的证件就戳在老师的脸上。
    特事局的证件并不是谁都见过，但特事局代表了谁的权力，海都市但凡有点岁数的公职人员就不可能有不知道的。
    老师冲刺的脚步急刹，脸色刹那间白地像纸。
    “啧，我觉得你这样不太好。”钟衡本想着等这节课上完再说，摆摆架子这种事嘛，总归是要做做的。
    哪晓得吴晨晨根本不忌惮在公众面前滥用公权力，光一个证件就把老师吓愣神了，再来一句滚的话？老师是不是会当场吓尿？
    得了，钟衡骨子里还是非常地尊师重道，才不会刻意做让老师下不来台这种事。
    他把课本一收书包一背，走出门去：“走吧。”
    吴晨晨不发一言跟着离开，完全不管一旁的赵三在用力瞪眼。
    等两人走远，两腿发软的老师也离开了教室。他怕是得好好缓缓才能走出心理阴影继续上课，教室里也终于开始沸腾起来。
    “赵三，你认识那女的？她是钟衡的什么人啊？”
    “是姐姐吧？总不可能是对象，哈哈。”
    “你大爷，我可没听说过姐姐弟弟能不像到这种程度的，你胡猜的吧？”
    “你也不也是胡猜，说不定是表姐弟咧。”
    “都在胡说八道，你们谁听到那女的对钟衡说什么了？老师好像都被吓到了。”
    老师不在，教室里自然就成了一锅粥。赵三本来还想解释两句，但马上发现根本没人在意他是不是会解释。
    呵呵，他还正好不说了。抓紧时间补个觉，昨晚可没怎么睡好。
    吴晨晨今天的作用大约就是专职司机，也是因为她现在拥有符印战体，否则总统要见的人哪轮的上她来当司机，以为总统府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么。
    一路无话，钟衡也没问总督见他要做什么，这是心照不宣的事，问了纯属多余。
    但路走到三分之二，吴晨晨还是没忍住：
    “钟顾问，我的后背上，是不是也该画上符印？”
    钟衡愣了下，随即笑了：
    “哟，你居然自己发现了，感觉很敏锐啊。
    你现在身上的符印看着确实不完整哈，但想背上也能刻画完整，现在的你还远远不达标。
    别多想，我可不是吊着你，我巴不得对抗厉鬼的力量越来越多。
    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连现在拥有的力量都没完全掌控，更多更强的力量只会当场要了你的命。”
    “掌控？我要怎么掌控？”吴晨晨继续追问，没有一点不好意思。“这些天我尝试了多种体能和力量训练的方法，甚至还尝试了磨练精神。
    但一点用也没有，我的身体素质和阴气没有任何程度的增长。”
    钟衡毫不意外：“当然不会有用，你的那些方法强度再大，终归也只是凡人的修炼手段。
    你既然早知道体内支撑你的能量是阴气，就该明白只有大量地获取阴气，你才能继续变强啊。”
    “大量地获取阴气？”吴晨晨渐渐皱紧了眉，油门也踩地没那么重。“我要从哪里获取阴气？消灭厉鬼么？”
    “答对了，没奖励！”钟衡打了个响指，露出揶揄的笑：“你不用担心这个，为了强化你的身体素质，我肯定会不定期地安排你去消灭厉鬼。
    不单是你，赵三和朱晓梅都有份。这就是我对你们的训练，千万不要掉以轻心，会死人的。”
    “这样的训练。”吴晨晨深吸口气，恐惧么？当然不，她感觉到的只有兴奋。
    她是一名刑警，从来都是。年轻的少女选择干刑警这一行，除了热爱，几乎找不到另一条理由。
    所以虽然成为特事局干员让她很开心，但最近干的全是后勤的工作，渐渐地总会感觉有些无聊。
    果然刺激的生活才是她的最爱，她现在恨不得今晚就接受这样的训练，让久违的肾上腺素澎湃地更凶猛一点。
    但现在明显不行，总督的命令高于一切。她得在早晨十点半之前将钟衡送到总督府，现在已经十点了。
    她背对着钟衡，没有将自己的兴奋表露半分。也不再说话了，一路沉默着直接开到总督府。
    有总督颁发的命令函，从总督府大门到总督宅邸门前，一路畅通无阻。
    但两人下车后，立刻有一边男一边女两队专职人员来给他们全身进行除尘，同时检查他们身上是否有携带危险品。
    他们的动作认真有礼，一点也不粗鲁，完全不会让人感觉他们亵渎了自己。
    检查和简单的清扫完毕，两人终于可以进入宅邸。
    总督的豪华已经远超一般人的见识，哪怕钟衡在梦里连总统府都见识过，真在现实中感受顶尖贵族的奢华，还是让他心动神摇不已。
    不过惊叹只是短暂的情绪，钟衡很快回过神来，大厅中央正站起来那人才是今天的主角。
    “欢迎你，钟顾问。早就想见你一面，没想到一晃神就过了这么久，非常抱歉。”
    中年人用宽厚的大手与钟衡紧握了一下，短触即分。
    “坐，尝尝大厨特制的松子饼干，市面上独一份，连天京都买不到。”
    总督饶忠武就像个宽厚的长辈一样满脸宽厚慈祥，哪怕知道这样的表情只是他无数情绪面具中的一张，钟衡还是感觉这样的礼遇很舒服。
    尝了一块松饼，喝了一口茶，钟衡笑了：“总督大人，这松饼里不会放了毒药吧？您可一口没吃。”
    饶忠武本还和蔼的表情一僵，下一秒却是拍着桌子大笑起来：
    “哈哈哈，看来你也心里有数嘛。知道了ex刺激仪，你今天怕是不可能活着离开总督府了！”

 182、谈判

    咔嚓！钟衡看似毫无所觉地又咬了一口，巴掌大的松饼只剩不到三分之一，如果有毒的话，怕是早就超过致死量了。
    将最后一点松饼放进嘴里后，钟衡才笑道：“总督大人，玩笑开到这里就差不多了吧。我们时间都很宝贵，现在就进入正题怎样？”
    他与保持着狞笑的总督四目相对，两人表情各异，但目光却是同样地平静深邃。
    也就几秒钟而已，饶忠武的狰狞表情潮水般退去，好像从不曾存在过。他退后一步，坐回自己的沙发，摊开了手：
    “真没意思，我还以为你至少会恐吓我一下，比如放个厉鬼出来吓吓我什么的。”
    “总督大人如果真想的话，我可以满足。”钟衡轻描淡写地开口，就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哇哦。”饶忠武发出声惊叹，但表情可没有半分期待的样子。
    沉默就像一场无声的战斗，但对抗双方都没有真正的杀意，不过几秒钟，饶忠武摆摆手拿起了桌上的松饼：
    “所以，你是怎么知道ex刺激仪的。在请你过来之前，我已经在内部团队里做了一次详尽的排查，结论是，没有任何人可能泄密。
    你不应该知道这东西，甚至不可能听过这东西的名字，更别提，你还知道它的功能。钟衡，你能为我解除一下疑惑吗？”
    钟衡放下了茶杯，茶杯里的红茶也被喝干了。他的状态简直悠闲到不行，就像根本不是在被一位总督质询似得。
    “总督大人，我只能告诉你，我得来的信息另有途径，和什么内鬼没有任何关系。
    我既不会偷窃你们的资料，也不可能把刺激仪整个带走。你们还因此多了一个小白鼠的试验品，何乐而不为呢？”
    “试验品？哼哼。”饶忠武知道问不出什么来了，便也不再追问这个话题。“你想使用一次ex刺激仪，那么你应该也知道启动一次它的代价是什么？”
    钟衡耸耸肩，总督府最核心的机密依然被他轻松道来：“海都市水力发电厂一天的总发电量？海都市停电一整天？你们在一年前不就干过。”
    一年前海都市停电一天的新闻可是上了全国头条，毕竟一座人口超过三百万的大城市长时间停电，是毫无疑问的真正大事件。
    “你还真知道。”饶忠武已经不知道说啥了，见了这位钟衡一次，本想多了解这古怪的鬼差一些，没想到未知的迷雾反而还更多了。
    手指轻轻在桌面上敲击，饶忠武现在也不想知道钟衡的信息从何而来，对方摆明了不告诉你。
    至于直接动武？饶忠武可没半点信心对付一名鬼差，特别是他本人还在现场的情况下。没听这家伙说想放厉鬼就放厉鬼出来？恐吓的成分很大，但谁敢保证他真的只是说说？
    所以归根结底又绕了回来，ex刺激仪这东西做出来就是要使用的，给谁用都是用。问题是，使用这玩意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后，他饶忠武能得到什么？
    利益，唯有利益才是一切，战场上哪有永远的敌人。
    头脑通透后，饶忠武睁开了眼：“好，ex刺激仪可以向你开放一次使用权，但同时，你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你说。”钟衡就像早有预料般点了点头。
    这种谈判主动权总被别人捏在手里的感觉着实让饶忠武不舒服，但再不舒服他此刻也得憋着，他要给自己谋取最大的利益：
    “兰金村，钟顾问应该还记得这个地方。解决它的问题，ex刺激仪你就可以使用。”
    兰金村很重要么？这个村子其实并没有多重要，哪怕它里头失踪的那3600多人也没多重要。
    重要的是这个村子的位置，它处于海都市各类货物进出运输的交通要道旁，这村子的问题不解决，为防止它的危害蔓延，总督府决策团的意见可是直接炸塌兰金村旁的大山，将整个村子全埋了。
    这样村子的问题是解决了，村子旁的交通要道却也废了。
    海都市虽然还有海运，但饶忠武需求的一些很重要的东西，却没办法通过海运光明正大地运过来，这条道路非常珍贵。
    所以如果钟衡能解决兰金村的问题而不用毁掉道路，那么这笔交易就是值得做的。
    “好。”钟衡居然毫不迟疑地答应了，不久前吴晨晨向他询问时，他可是毫不犹豫回绝的。
    此一时彼一时而已，不过钟衡的答应也不是没有条件。
    “总督大人，我可以解决兰金村的问题，但条件我要改一改。我要先使用ex刺激仪，我也不怕直说，不先使用它的话，我的鬼差并没有绝对把握能解决兰金村的厉鬼。”
    “先使用么？”饶忠武微微皱了皱眉，这回他并没有思考太久就点了头：“好，我同意了。你准备什么时候使用？我这边也需要二十四小时的准备时间。”
    “那我在这里等待24小时不知会不会打扰。”钟衡居然就打算在总督府呆着了，而且他显得很急迫，似乎是连一天都等不下去。
    一天都等不了当然不可能，但急迫并非假装。在努力、勤奋，几乎把休息时间压缩在极致的大半个月里，他终于让体内积聚了足够的阴气。
    现在他的力量已达到鬼级巅峰，距离跨过那条非凡之线还有一步。这一步却是最艰难的一步，如果没有外力帮助，钟衡至少要再过三年才可能跨过这条线，才能拥有害级的非凡力量。
    这份外力就是ex刺激仪，钟衡知道它，但在梦中的未来他可没这个幸运使用到它。现在能敲海都市总督一杆子，不敲的是傻x！
    “没问题，这里客房很多，你随便住。”饶忠武已经有了决定，便不再有任何心理上的纠结。他是总督，计较些鸡毛蒜皮不是他的风格，虽然这次的鸡毛蒜皮也会让他肉痛良久。
    把钟衡的住宿安排交给下属管家后，饶忠武正要离开，突然又想起一件事回过头：
    “对了钟顾问，ex刺激仪一次使用名额可以有五个，你有更多人选么？”

 183、选择

    五个人选？钟衡愣了下，随即明白过来，这是自己并不知道的一条信息。下一瞬他又明白了，这是总督饶忠武的一个试探。
    钟衡已经不用再做任何反应，他的表情给了饶忠武答案。饶忠武就像是终于得了胜利似得哈哈一笑，倒也不乘胜追击，还是走了。
    “钟顾问，人选你定，五个，仪器激活前一小时必须到场。”
    饶忠武把难题丢给钟衡，自个背着手就走了。五个人选，看似是多的很了，但剩下四个人却不是那么好选。究其原因很简单，接受ex刺激仪的照射，这是会要命的。
    别说其他人，就连他自己也不敢说百分百地安全。但使用这个东西，永远都不会有百分百的安全，而没有这个东西，他想进化至害级，至少还要再等几年。
    等几年？再等几年一切未来就会和梦里一样，钟衡不喜欢那样的未来。不为人类，哪怕只是为自己能长命百岁，现在也必须豁出去拼上一把。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能拼上一把，另外四人他又要如何选择？他有资格去左右他人的命运吗？
    这就是饶忠武笑的原因，他已经得到了想要的利益，丢出去的交易物便半点不觉得可惜了，只想瞧钟衡的笑话。只想看看这位鬼差是真的不怕死呢，还是有能消弭ex刺激仪的危害。
    前者的话，他顶多一笑了之，但若是后者，哼哼……
    钟衡没有在沙发上傻坐着思考，他的时间只有24小时，24小时就要想好4个人选，又或是浪费这4个名额。
    天色刚暗，赵三忐忑地从电瓶车上下来。他也是个胆子大的，但看着眼前的高门大户，还是忍不住一阵腿软。
    总督府啊，这辈子真是没想过会有能踏进这地方的一天。
    在海都市，总督就是天王老子，赵三家里顶多算是富甲一方。在总督眼里看，比只苍蝇也大不到哪去。
    但他赵三如今可不一样，他是被请来的！哪怕他是骑着电瓶车过来，到了门口也只需要按一下门铃，一辆敞篷跑车便缓缓开来。
    “真是老钟，哦不，钟衡请我来的？他住在总督府里？”
    哪怕是在司机这里又确认了一次，赵三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倒不是他有多惧怕总督，而是还没法相信钟衡在总督府里居然这么有牌面。
    但等他进了总督府的偏楼，看到坐在大厅喝茶的钟衡，再没法不心服口服。
    他看旁边没人了，啧啧了两声就小跑过去：
    “老钟，你这又是搞什么名堂，不会是要在总督府里除鬼吧？总督府里也闹鬼了？”
    “闹个p的鬼。”钟衡撇撇嘴，指了指桌上的茶杯：“喝点水，还有人没到。”
    还有人没到？赵三看了看桌上还没动过的三个茶杯，大概明白了点啥，点点头抓起其中一个。
    不过他哪安静地下来，喝了口水又想问。这时门口却传来了脚步声，一前一后，没一会朱晓梅和吴晨晨同时出现在了门口。
    “都来了，先坐。今天不是训练，但有更重要的事需要你们做决定。”
    也不用赵三再开口，钟衡直接邀两人坐下。接着也不拐弯抹角，毕竟也没多少时间给他们做决定了。
    “ex刺激仪？能增强我们的体质？怎么增强？兴奋剂么？”赵三听完了还是有点不明所以，因为这事听起来怎么感觉有那么点玄幻？
    好吧，鬼差已经够玄幻了，再有更玄幻的事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增强体质？就这么简单么？”吴晨晨听懂地更多些，但还有疑惑。钟衡这么郑重其事把他们弄到总督府来，只是什么增强体质的话，会不会太过小题大做？
    只有朱晓梅没多说什么，她来到这里完全是出于信任钟衡，至于要不要使用那个ex刺激仪，她还没听完所有信息呢。
    “当然不是这么简单。”钟衡笑眯眯道：“你们都觉得自己体质已经挺不错对吧，能不错到什么程度？零下七十度能不能抗住？高温两百度能不能受得了？
    刀刺斧劈没关系了，子弹能挡住不？步枪子弹能挡住么？狙击枪子弹呢？”
    “挡子弹？”赵三嘴角抽了抽：“那是超人了吧，我们哪可能？真能做到？”
    说到最后一句，赵三却是有些心动了。他知道钟衡从来不会无的放矢，这个ex刺激仪提升体质的程度，恐怕远不像他想的那么简单。
    钟衡也不卖关子，因为时间确实来不及了：
    “时间紧迫，我长话短说。ex刺激仪要解释起它的完整功能很复杂，但有个东西可以对比一下，美利坚队长的电影你们应该都看过吧，他用的强化血清和ex刺激仪的效果就差不多。
    不过强化血清有副作用，ex刺激仪同样有副作用。强化血清需要拥有强大意志力的人才能使用，ex刺激仪没那么唯心，它的运作机理主要是光。
    它的光刺激是有效的，而且非常有效。但问题是这种刺激光脉冲太强，普通人的身体根本经受不住，只照射五到十秒就会崩溃，而它完全起效需要照射的时间是一分钟。
    这就是我要使用这台刺激仪的原因，我们的体质和普通人已经完全不同。不含蓄的说，因为阴气摄入，我们的体质已经超越了普通人的极限。所以这台刺激仪的脉冲光对我们而言是能接受的。
    但是我还是要把丑话说在前头，在接受光照前，我会给所有人再加一层保险，只是就算有这层保险，仍然有生命危险。
    我自己也要接受照射，在那种情况下，我谁都救不了。
    听明白了么？你们可以选择了，接受就准备和我走。接受不了也很正常，马上就能回家。”
    他话音刚落，吴晨晨举起了手。“我加入。”
    她显得非常平静，就像根本不知道这个选择与生死相关。
    一旁本有些犹豫的朱晓梅看了吴晨晨一眼，也不知是怎想的，只慢了一步抬起手。“我也加入。”

 184、保险

    说实话，朱晓梅的选择实在出乎钟衡意料。
    这里四人，只有朱晓梅是普通人家。吴晨晨不用说，赵三家里虽然只是普通的有钱人，但他拥有鬼差能力的时间应该是除了钟衡之外最长的。
    结果赵三反而是最后举手的一个，主要他是被朱晓梅惊住了，愣了七八秒才反应过来。
    “朱晓梅你确定？”赵三举着手惊诧道：“你不是说过没得到多少阴气么，你就不怕……”
    他话没说尽，但在场的人基本都听明白了。
    朱晓梅咬唇甩头，并不说服软的话。她的眼神很坚定，坚定到钟衡根本说不出劝她的话。
    沉默了几分钟后，钟衡果断一拍手：
    “好，既然你们都有了决定，那就跟我来吧。”
    带着三人，钟衡并没有往什么神神秘秘的地方去，只是换了楼上的一个房间而已。不过这房间四面密闭，光线空气全都不透，再一关门，外面绝对没法知道里头会发生什么。
    “老赵，你先来。”钟衡冲赵三招招手，又指了指屋里唯一一张好似手术台的躺椅：“把上衣脱了，趴上去。”
    “啊？我第一个啊，不是说一起？”赵三举手举地痛快，事到临头还是有些忐忑。年轻人不怕归不怕，当发现自己要一个人上阵时，不忐忑是不可能滴。
    钟衡却是无语道：“我这是要给你们上保险，想什么呢，脱衣服！”
    “哦。”赵三赶紧麻溜地把上衣脱了，抓着皮带又想解，钟衡一巴掌就扇过来。“行了，谁让你脱裤子了！”
    朱晓梅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吴晨晨嘴角也忍不住挂起笑意。两人这一笑，倒是让严肃的气氛散去不少，直到朱晓梅啊一声尖叫。
    为什么是朱晓梅叫？因为她本还好奇钟衡要做什么，冷不丁就见杯还燃着火苗的金属溶液倒在赵三身上。
    这可把她吓得不轻，照射ex刺激光线虽然有危险，但也就是被光照一下，观感上并不会感觉有什么可怕。但还在燃着火的金属液就那么往皮肉上倒？哪怕是吴晨晨，眼眸子也缩成了针尖大，只是没叫出来而已。
    钟衡对两人的反应早有预料，手上半点不抖地解释道：
    “这里面我动了手脚的，看着吓人，一点也不痛。”
    他一边说着，一边又用下巴点了点赵三，果然赵三一点反应也没有，只抬着头奇怪朱晓梅瞎叫唤什么。
    钟衡动作很快，没一会赵三背上就多了个黄金熔铸的符印。黄金当然是向总督要来的，反正也可以当成索要报酬的一部分，对总督来说，一点黄金算得了什么。
    “黄金的啊？”赵三从躺椅上爬下来才知道背上纹了，伸手摸了很是有些硬度，但又并不会感觉难受。
    钟衡又开始在小锅中融化新的黄金，同时解释道：
    “这叫龙甲印，在你们撑不住的时候会为你们争取一分钟左右。不是让你们继续撑下去，你们得趁着这一分钟从里头退出来，这样就不会有事了。
    但你们也不要心存侥幸，ex刺激仪我也是第一次用，会不会有意外谁也说不好。
    如果你们谁想退出的话，现在也还可以。”
    “轮到我了。”吴晨晨就像没听见钟衡的话似得，一扯拉链就准备脱下外衣。但拉链才扯了一半，她就冲赵三瞅了眼。
    好嘛，这一眼的意思太明显了。赵三回瞪一眼，然后穿上衣服灰溜溜地跑了。没办法，瞪不过啊！
    吴晨晨这才脱下了外衣，等趴到躺椅上后，她才又解开内衣扣子，将整个背部袒露在钟衡眼前。
    整个过程她做得非常坦然，反倒没有了半分暧昧的味道。而且她虽然生得很漂亮，但她的背实在和漂亮沾不上太多边，因为有太多的疤痕了。
    主要都是擦伤的疤痕，但有两道至少十公分长的刀疤根本骗不过人。最骇人的是肩头一个圆形的疤痕，都不用多问，这种疤痕在电视上谁敢说没见过？
    但电视上见到和在现实中看见根本不可同日而语，钟衡的呼吸粗重了些，朱晓梅更是捂住了嘴。
    只是他们都没开口问吴晨晨这些疤痕从何而来，有些隐私是绝对不适合开口去问的。
    吴晨晨趴在那就默不作声，等钟衡画好符印便穿衣起来，径直离开了房间。
    现在房间里就剩下钟衡和朱晓梅，钟衡再次融起黄金，也刚好冲朱晓梅背过身去：
    “小妹你趴上去吧，我不偷看。”
    和朱晓梅说话，钟衡言语间就带了几分调笑的味道，两人的关系毕竟和其他人都不同了。
    但朱晓梅还是有点羞涩，愣了好一会才拖掉外衣，等趴到躺床上再解开内衣。
    “我好了，真的不痛哦？”
    “当然不痛。”钟衡这才回过头来，朱晓梅洁白的后背看得他一阵口干舌燥。
    朱晓梅半天不见他动静，脸蛋便越来越红：“还没开始么？”
    见她有些恼了，钟衡赶紧将金属液倒了下去，温热的感觉立刻让朱晓梅全身紧绷起来。
    不过果然是不痛的，除了温热一点别的感觉也没有。钟衡速度飞快，只几分钟就完成了符印。
    他当然想继续留在房间里，但门口还有两个人等着呢，只盯着那后背又看了几眼，这才走出门去。
    没一会朱晓梅也出来了，手指一边在背上轻抚着，还在适应背上多了东西的感觉，另一只手忍不住就在钟衡腰上的软肉戳了几下。
    也不是报复，倒更像情趣，钟衡自然也甘之如饴。
    只可惜现在并不是什么谈情说爱的时候，钟衡看了看表：
    “时间差不多了，记住我说的，一旦感觉有什么不对，你们有一分钟的时间退出，一定要退出！”
    确认大家都真的明白了严重性后，钟衡这才带着三人来到电梯口。这架电梯和上楼去的电梯完全不同，它只能往下行，而且只有一层。
    等四人都走进去，钟衡却没有急着关电梯，不一会，从走廊里翩翩而来一个红衣身影。是小红，她就是第五人。

 185、点亮

    “你还真把人凑齐了？”总督饶忠武有点吃惊，他以为钟衡最多能叫来一两人，而且说不定又是些神通广大的鬼差。
    可眼前三个，一个吴晨晨他是知道的，更不会认不出小红。但另外两个是怎么回事？成年了没有，还是学生吧？
    但左右不关他的事，这ex刺激仪使用效果有，但致死率高达九成。唯一成功的那个现在还在恢复期，也不知什么时候能真正派上用场。
    眼前这五人又能活下来几个？说实话饶忠武非常期待。
    从总督府房内的电梯下来，这地下也不知入了多少米，反正一两里地肯定是有的，电梯可是行了近半小时钟衡一行人才见到饶忠武。
    只是从电梯出来，除了钟衡和小红外的三人都不免有些失望。都是年轻人，也都经常看些科幻电影之类，对总督府下的研究所自然有些期待。
    然而等电梯门打开，他们看到的却是一条灰扑扑的长廊，一点科技感都没有。而且走进去又潮湿又闷热，非常不舒服。
    也难为总督饶忠武居然等在这里，他对ex刺激仪的重视还真不是一点点。
    总督当面，赵三和朱晓梅在电梯里还能说两句话，现在就像鹌鹑似得。朱晓梅还能贴在钟衡背上缓解紧张，赵三就只能强忍着两腿不打摆子了。
    只有钟衡不卑不亢，还看了眼走廊上的钟表：
    “总督大人，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十分钟不到。”饶忠武也只是提前了一小时下来，他倒不是不重视刺激仪的开启，但身为总督每天真是太忙了，哪有时间整天呆在上千米深的地下。
    这地下研究所可谓真正地与世隔绝，手机信号什么的在这里根本不可能有，联通上下的仅有一根光缆，不是紧急情况也没人会去使用它。
    跟着饶忠武往长廊里走，却是拐了个巨大的回字，这才看见一扇钢铸的大门。
    银白色的大门应该是这里最具有科技感的布置了，结果还是手动拉开的，饶忠武也不觉尴尬，就站在门前等着大门从里头被缓缓拉开。
    “我感觉像在看盗墓……”赵三靠近钟衡的耳朵腹诽道。
    可不就是盗墓里的情节嘛，土培的长廊尽头，一扇诡异大门被缓缓推开。
    “你……”钟衡正要说些什么，正好大门打开了。看到门里东西的一角，钟衡却是愣住，他知道ex刺激仪，可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东西，这东西怎么会是这么个样子？
    能让钟衡看呆了的东西自然极不普通，沉重的大门背后是一间大厅，至少有半个足球场大，密密麻麻的屏幕占据了这半个足球场的大半。
    每一个屏幕都是一台电脑，各种让人看不懂的数据在屏幕上闪烁不停。不过这些电脑都不是ex刺激仪，连附件都不是。
    电脑是什么样子，在场的所有人都见过，可广场中心那个东西，当真是谁都没见过。
    它就像个盘子，斜斜地插在地上。与其说是个装置，反而更像个艺术作品，但如何也是和科技产品挂不上号的。
    钟衡注意到了饶忠武瞥过来的视线，总督大人似乎很想看到他们见到刺激仪后的反应。钟衡下意识抿住嘴，他要保持住自己神秘的形象，至少不能喜怒形于色。
    赵三和朱晓梅可就没这顾忌了，朱晓梅惊呼出声，不过还是矜持地只用眼神表达惊诧。赵三更夸张，直接跳起来了：
    “我去，这是个什么玩意？这就是刺激仪？怎么长得和个盘子似得？”
    赵三的疑问自然也是其他人的疑问，只是总督饶忠武并不打算回答：
    “好用的就是好仪器，你们站到盘子下面去就可以了。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是抱着什么想法来接受刺激仪的光照，我只能提醒一下，仪器开启你们就没有任何反悔的余地了，现在回头的话也还来得及。”
    “多谢提醒。”钟衡很敷衍地回应了一句，刺激仪的模样很出乎他意料，但使用它的决心却是没有任何动摇的。
    随着他往盘子下方走去，小红、赵三、朱晓梅也都跟上。只有吴晨晨在饶忠武身边等待了小会，她毕竟是特事局干员，无视谁也不可能无视总督。
    不过饶忠武也没什么要交代了，就像他说的一样，一旦刺激仪开启，任何人都没办法进行干预。被刺激光线照射的对象要死，谁也救不了。
    “不用顾忌我，去吧。”
    五人很快在刺激仪下站定，没有什么固定的站位，也没有防护装置啊之类的东西。他们就像真的站在一张艺术品的盘子下，紧张，却没有任何异样的感觉。
    “总督大人，仪器要开启了，请到安全屋内等待。”
    饶忠武冲着他们的方向看了两分钟，终于有研究员来催促他离开大厅。刺激仪开启过程不可逆，而且有很严重的边缘影响，第一次使用这仪器的时候就因为太疏忽出了大乱子。
    还好那时候饶忠武并不在实验室，否则研究所也存在不到现在了。
    “到底是一群傻子还是疯子呢？”饶忠武自然不会把自己置于险地，脑子里思考着这些，脚步还是很快地进了安全屋。
    他也很想看看广场中央的五人到底会在刺激光线的照射上产生什么变化，然而刺激仪开启后根本无法观测，他有什么想法都得等到光线照射结束后才能印证。
    “请注意，ex刺激仪开启倒数计时开始，10，9，8……”
    冰冷的电子音开始了最后的提醒，除了小红没什么反应，其他四人全都绷紧了肌肉。朱晓梅更是抓住了钟衡的手才让自己没有紧张地发起抖来，赵三全身已经抖地像筛子一样。
    至于吴晨晨，她脸色绷地发白，但终究是站地笔直。
    “……1，开启。”
    好似盘子的刺激仪陡然大亮，就像一盏点亮的灼白灯一样。只是这盏灯也太亮了，整个广场都被照亮，而这还只是盘子背面散逸出来的光而已。
    至于盘子的下方，简直像是点亮了一颗小太阳。

 186、凶险

    钟衡瞬间便感觉全身像着了火般酷热，而且这热浪并非从体表烧进来，而是从体内烧出去。
    ex刺激仪久闻大名，真实体验却是稳稳地第一次。这痛苦胜过钟衡从小到大感受过所有痛苦的总和，只让他几乎要忍不住地叫出声来。
    “啊！热死我了，痛死我啦！”惨叫声从耳边炸裂，钟衡愕然扭头，本来那一点想吼出来的欲望全给压了回去。
    赵三这货吼地那叫一个歇斯底里，茫茫白光中看不见他的人，却绝对不会认错他的声音。不过听这货中气十足的样子，短时间应该不会有事。
    应该不远处的吴晨晨则是另一个极端，一点声音也没发出，就好像那么多痛苦加诸在身上却完全没感觉一样。
    朱晓梅的反应就正常多了，她就在钟衡身边，咬着牙关的痛苦低吟声清晰入耳。她的手则紧紧抓着钟衡的手，力道极大，倒也正好证明她还有足够的体力。
    …………
    大厅里的光线已经强烈到隔着不透光的玻璃也没法直视的地步，饶忠武只看了片刻便转头示意拉上铁幕，将光线彻底隔绝。
    “总督大人，我还是建议您回去地面，ex刺激光线的后遗症无法预料，万一……”
    “没什么万一。”饶忠武大手一挥打断了研究员的话：“刺激光线的有效距离不是早就测定过了，还有这么多层铅合金挡着，能有什么影响？
    你们把注意力给我放在这五个人身上，现在怎么样？有失败者了么？”
    最后一句话饶忠武问的是另一名研究员，这位研究员眼珠子一直盯着跳动着各种曲线的监控仪，哪怕是总督问话也不敢转一下头：
    “报告大人，目前还没有出现任何失败者。五个人的体征都在大幅上升，和我们之前的实验者一样。但他们的体征表现已经超过了之前的失败者，正在逼近雄鹰。”
    “已经逼近雄鹰了？五个都是？”饶忠武眉头微微拧起，雄鹰就是唯一的ex刺激光照射成功者，他本认为钟衡这五人中若有两人能成功就已经是破记录的事。但现在看起来恐怕会不止两个，这些鬼差的体质还真和正常人不一样。
    光线照射时长总共不超过八分钟，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敢断言能有几人存活下来。毕竟对照试验的参照实在太少，对这样的实验不做预测就是最好的预测。
    但直到最后一分钟，依然没有一人的体征监测消失，饶忠武哪怕脸上依旧平静，手背上捏到发白的骨节还是将他紧张的心情暴露无遗。
    “大人，有三人的体征开始大幅变化！他们好像要失败了！”监控研究员突然叫起来，他手指指着的屏幕上，有三条曲线出现了明显的上扬，就像垂死的大象扬起了长鼻。
    这种变化在之前的实验中是出现过的，但却是在实验刚开始的两分钟就出现了。昂扬的曲线不过奋起了十多秒便垂直下跌变成直线，完全就是回光返照的样子。
    现在实验时间马上要到了，结果却还是出现这种变化，说实话饶忠武有点失望。但他喜怒不形于色，并不会把失望摆在脸上。
    但没多久，他和研究员的脸色都变了。马上到最后十秒，昂扬到近乎顶峰的三条体征曲线却并没有瞬间垂平，反而还缓缓下降了一些，变成只是比另外两条稍高而已。
    滴！刺耳鸣叫声打破了房间内的沉静，饶忠武回过神来，毫不犹豫往门外走去：
    “打开大门！”
    实验大厅大门缓缓打开，饶忠武迫不及待地等在门口，身后是抬着五具担架的十多名研究员。
    然而等大门彻底打开，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因为五个身影正互相搀扶着从实验大厅里走出来。
    没错，他们看起来很疲惫，脸色也非常不好。但他们是自己走出来的，光是这一点就足够饶忠武的研究员们掉眼珠子。
    要知道他们唯一通过刺激光线照射的成功者，足足在床上躺了一个月才清醒，并且到现在也没能完全恢复。
    这些研究员在震惊过后，七嘴八舌地想问问题，甚至有两个急不可耐地想把钟衡拽去实验室现场做个体检。钟衡倒是唯一没被搀扶着的，但走着路的样子也是摇摇晃晃，看上去虚弱到不行。
    但两个普通人的研究员也想拽动他？钟衡只无语地左右甩了甩手，两人便像保龄球一样飞滚出去。
    “我们要去休息，至少三天。三天后，总督大人就可以把兰金村的资料给我了。”
    钟衡不等总督饶忠武露出怒容，差不多用最后一点力气说完一句话，便继续踉跄地往电梯走去。
    他摇晃地更厉害，但迈出去的脚步每一下都特别坚实，因为坚硬的混凝土地面上步步都是脚印。
    饶忠武的目光从那些脚印上收回，并抬手阻止不怕死的研究员们的再次蠢蠢欲动。
    “想研究他们，以后有机会。别忘了把他们的实验记录多保存几份，标注最高级机密。
    真想不到，居然五个全活了。鬼差和普通人的差距有这么大？”
    后半句话饶忠武说地很小声，大约只有他自己能听见。有些想法他暂时还只能埋在肚子里，因为兰金村的麻烦现在才是重中之重。
    五个鬼差，只有小红的身份无法查明，在他们等待实验开启的这段时间，别说家庭背景，连祖宗十八代都被捋了个一清二楚。
    所以饶忠武根本不急，只要还在海都市，他就有一千种方式从这些鬼差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电梯门缓缓关上，五人又像来的时候一样往地面升去。
    “你们的龙甲印都被触发了，为什么不跑？”
    安静的电梯中，钟衡突然问到。他们虽然都成功了，但短短的几分钟时间里凶险非常。
    照射只剩两分钟的时候，钟衡就感觉到龙甲印被触发。他还挺遗憾赵三和朱晓梅可能没办法短时间内获得更强的体质，然而几秒钟后他就发觉，两人居然动也没动。

 187、蜕变

    赵三本还在感受体内难捱的疲惫，听了钟衡这话，眨眨眼，好一会才有反应：
    “龙甲印刚发动我就想走，可才走出去两步就发现压力小了。我干脆就没动，果然没一下就结束了。”
    “我也是一样。”朱晓梅半个身子都靠在钟衡身上，有气无力地回道。
    “原来是波浪线照射。”钟衡明了了，他基本能抗住刺激光线的最高能量，所以体会并不如赵三他们深刻。
    刺激光线的照射频率看来是由低至高再至低这样，只要撑过了最高频段，再继续下去就很容易了。
    不过了解了暂时也没啥意义，ex刺激光线只有第一次照射才有用。
    从电梯里出来后，疲惫的五人很快变成了疲惫的四人。小红出现地突然，消失地更突然，只是吴晨晨、赵三和朱晓梅已经累到根本无暇关注这些。他们挪动脚步走到安排好的休息房间已经是极限，关上门当即躺下。
    钟衡关上门后也往床上一躺，但他没睡觉，也睡不着。
    ex刺激光线确实如他所料地，在极短时间内改变了他的体质。虽然痛苦，但这种催熟绝对值得。
    八分钟的时间而已，却为他节约了至少五年时间。不用再选择时间，不用再选择地方。就是现在，就在此地，他已经准备好了随时蜕变。
    钟衡躺在床上，也不见有其它动作，渐渐便停止了呼吸。
    他的心跳还在继续，只是胸膛不再起伏，看上去和尸体没什么两样。
    钟衡没有动静，他居住的房间却悄然有了变化。一点点的冰霜最先在床单上出现，层层叠叠很快蔓延到墙壁上，整个房间仿佛被搬到了西伯利亚，连来不及逃走的蚊虫也瞬间被冻成冰雕。
    幸好之前的警告起了作用，没有总督府的人进来打扰，否则进来多少，怕是就要牺牲多少。
    钟衡并没有睡着，也没有失去知觉。只不过他的意识在身体蜕变开始的瞬间就进入了鬼狱中，而且是以上帝的视角俯瞰整个鬼狱。
    从拥有鬼狱能力到现在也经过了不短时间，钟衡还是第一次看到鬼狱的整个全貌。
    与他实际测量的差不多，鬼狱整个大小就是个小岛，放到世界地图上绝对会是肉眼看不到的那种小岛。
    整个灰色小岛就悬浮在一片紫黑色的某个空间之中，光线依旧不知从何而来，将整个小岛照地清清楚楚。
    钟衡看到了苏芈的小别墅，苏芈和蒋小倩正在别墅外向四周观望，她们也感觉到了钟衡的窥视，只是并不知窥视来自何方。
    苏芈也在尝试与钟衡沟通，但这时的钟衡除了能听见苏芈的声音外，并没办法即刻回应。他现在的状态，自己都搞不清楚具体是个什么状况。
    在别墅不远，还有个小小的身影在漫无目的地走动着。钟衡扫过去一眼，对了，那是许曼曼，她是目前鬼狱里最虚弱的厉鬼，而且看上去还失去了一些记忆，所以变得有些像游魂野鬼。
    让她就这么游荡着可不行，钟衡才升起念头，鬼狱的土地上就有了动静。
    近乎眨眼之间，灰色的土地上便升起一座小小的房子。这房子看上去非常古怪，仿佛只是某间公寓楼的横截面。不，确切说，这应该是某间公寓楼的其中一层。
    很老旧的公寓，比苏芈的小别墅差了可不是一点半点。
    但许曼曼看到这层公寓就激动了起来，小跑着冲过去，并熟门熟路地在门口垫子下找到了钥匙。
    ‘那是许曼曼家？我现在算是进入到鬼狱的控制台了？’
    钟衡感受着鬼狱的变化，终于明白自己现在的变化是怎么回事。
    外界的身体正在从鬼级蜕变至害级，内里的精神能力同时也在跟着蜕变。而且这种蜕变居然并非不可控的，他现在正掌控着鬼狱的蜕变方向。
    当然这种蜕变并不是无节制或无限的，能改变鬼狱的东西当然还是阴气，钟衡能感觉到他现在能掌控的阴气量有多少。看着并不少，但大约也只够将苏芈或蒋小倩提升到害级，又或者改变一下鬼狱的地貌，让它变得不那么贫瘠。
    这些蜕变都刻印在钟衡的感知里，他只是往这个方向一想，立刻就获得了这些知识。
    只是改变鬼狱地貌？这有什么用？厉鬼还在乎居住的地方漂不漂亮？
    好吧，苏芈应该是在乎的，但钟衡此刻需要的还是更直接的东西，否则他为毛拼着冒险也要晋升到害级。
    他需要的当然还是力量，而力量最直接的体现就是战斗力。
    提升苏芈还是提升蒋小倩？答案是不言而喻的。虽然蒋小倩的鬼器很强，但脑子一直就没变好，一个更强大的傻子通常带来的只会是麻烦。
    有了决定，钟衡便迅速将视线转到苏芈身上。
    “恩？”苏芈的感知非常敏锐，本来还在试图沟通钟衡，并寻找被窥视的方向。猛然就抬起头，她感觉到了最直接的接触。
    “钟衡，是你么？唔！”
    没有回答，但一股蛮不讲理的阴气直接灌入了她的体内。她被冲击地半个字都吐不出来，整个人甚至悬浮了起来，引来了不远处蒋小倩的关注。
    但蒋小倩只是看着，这位女厨子在没接到命令的时候，只对做菜感兴趣。看了苏芈两眼后，又漫无目的地想走掉。
    不过苏芈被冲击地厉害，变化来的也同样很快。
    也就是十几秒钟而已，她浑身缠绕着黑气落在地上，居然像个活人一样胸膛起伏着喘息起来。
    “我变强了？哈，好强！”
    体内阴气的含量是最直接的感受，身体的蜕变也让她有了更多的感觉。
    这感觉不是第六感那样的泛指，而是触觉、嗅觉，还有味觉。她甚至能够呼吸了，是真正地呼吸，只是从空气中摄取的并非氧气，而是点点少之又少的阴气。
    从空气中摄取的阴气虽然少，但一点点累积起来，每天能获取的又是个惊人的数量了。
    只是苏芈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阴气容量有了个跳跃式的增大，是之前的数十倍。想靠呼吸填满这个窟窿，那时间得是以月来记的。

 188、开端

    苏芈的变化完全在钟衡意料之中，这么灌你还不强？那就要怀疑一下你的鬼躯是不是有问题了。
    不过苏芈变得再强也不可能再获得新的能力，钟衡观察了一会感觉她不会有新的变化了，便将注意力转进别墅内的小红身上。
    小红在经过ex刺激仪的照射后，体质上的变化非常明显。
    首先就是皮肤的变化，显得更白皙娇嫩，只是稍微鼓一下力气，皮肤下如同钢铁般的肌肉便掩饰不住。
    还好这变化终究是质变而非量变，否则苏芈怕是第一个就不干。她已经基本把小红当成自己的分身了，哪怕在鬼狱里也时不时地会附身上去。
    穿衣打扮不说，还每天勤快洗漱，鬼狱里哪来灰尘，小红也不会流汗啊。
    好吧，钟衡也懒得管束苏芈的少女行为，他更关注的还是小红目前的状态，距离害级只差一步，也正好他还有点阴气余量，应该够给小红补上这点差额。
    刚在别墅外完成变化的苏芈瞬间就感应到了小红的变化，大约是附身多了的原因，两人之间还真有了些心电感应。
    小红的变化要更悄无声息一些，她原本站在更衣间里，现在还站在那几乎没动，但整个更衣室已经被冰霜彻底覆盖，若不是认出了小红的长裙，苏芈还以为自己进错房间。
    “小红也进化了？”苏芈眨眨眼，随即想明白了从外部窥视这里的目光是属于谁的。
    也是，鬼狱这样的特殊地方，又哪是随便什么力量就能探进来的。
    没几分钟时间，小红身上的冰霜便噼里啪啦接连碎掉。她依然简单地站在那里，但身上的变化一眼可见。
    一道鲜艳的红痕自她额头而起，蜿蜒流转，穿过全身，至手背脚背而止。红痕末端卷动几旋后便微微发亮，鼓起的模样并不像漩涡，反倒像是一团跳跃着的火苗。
    毫无疑问，这红痕便是小红的能力‘血神’的具现。苏芈伸手便在跳跃的‘火苗’上摸了把，她居然感觉到了灼热。
    这当然不是真正的灼热，但毫无疑问这是可以灼烧到灵魂的力量。只看这单单一项，血神对厉鬼的针对就上升了一个大台阶。
    但除此之外血神的威力又上升了多少？不使用一下可没办法靠眼睛了解。
    “钟衡！钟衡！你在吧，我知道你肯定能听到！快把小红和我召唤出去，我要在外面试试血神！”
    苏芈兴奋地在小红身旁跳脚，可惜并没能如愿。
    这时钟衡的意识已经从鬼狱中退了出去，并不是他自愿的，将小红提升之后，支撑他俯瞰整个鬼狱空间的东西便没有了。
    他也没能立刻清醒，只是他自己并不知道，一闭眼再一睁眼，看到的已经是满屋阳光。
    只是这屋子实在没法呆了，居然到处都在滴水，仿佛被洪水从头到脚淹过了一样。
    “害级了，感觉好像比以前更强。”钟衡只是捏了捏拳头，远超鬼级时的力量感让他能清晰感知到自己单纯的力量比之前增加多少。
    但他说的以前却是在梦中的未来，那时他得到的能力是分金，晋升到害级的方法也是一年年不停的累积。
    结果却是显而易见，不通方法的长年累积根本比不过找到捷径的拔苗助长。
    只可惜钟衡没有更多的能力来验证到达害级后的自己到底有多强，不过鬼仆小红的强大也可以从旁侧证一下了。
    现在单论钟衡的战斗力的话，可以算是半个害级鬼差加上半个害级厉鬼和一个害级鬼仆，也就是至少普通害级两倍的战斗力。
    钟衡觉得自己还需要再得到一个完整的厉鬼能力，才能算是个完整的鬼差。
    不过现在的战斗力也应该足够了，至少面对另一个害级厉鬼的话绝对足够了。
    没错，钟衡想的就是兰金村的那个厉鬼。这是他许诺给饶总督的报酬，他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自然没必要再逃避这个。
    走出房间，钟衡只侧耳听了听便知道了朱晓梅、赵三和吴晨晨都还在酣睡。他五感的提升是体质提升同时带来的好处，不说蚊蝇落处都能感知这么玄之又玄的境界，基本上五十米之内的动静，都能通过听、看、闻了解到一清二楚。
    所以没走出几步，他就冲没有门的墙壁敲了敲：
    “我要见总督。”
    墙壁没有门，里头却有房间。常驻其中的监控人员无暇关注钟衡是怎么发现自己的，赶紧将对方的需求反馈给总督饶忠武，因为这也是饶忠武的要求。
    不过五分钟，钟衡就再一次地见到了饶忠武。而他们这一次的会面，持续时间比上一次还短，因为钟衡只提了一件事。
    “送我们去兰金村。”
    兰金村对饶忠武而言，已经是个不解决不行的大麻烦。如果钟衡不去，他最终想出的办法就是炸掉半座山，将整个兰金村埋进去。
    这看上去确实是个一劳永逸的法子，只有一个问题。谁能确定兰金村三千多号人口已经全死光了？如果有没死的，岂不一起给活埋了？
    未来世界的饶忠武能做出这种埋村举动，足见他的枭雄本色。不过但凡有其它选择，他也不可能罔顾上千条人命。
    一辆加重运兵车，前后四辆装甲车，不过在三个钟头后，便载着钟衡一行五人前往兰金村。
    带上小红是当然的，但把吴晨晨、赵三和朱晓梅也带上，一是为让他们多接触厉鬼，算是历练。二呢，则是间接向总督饶忠武展示他们的ex刺激光线照射结果。
    普通人和鬼差的不同，在这一战中绝对可以展现地淋漓尽致。若不是不好把秦瑞带来，钟衡甚至想来个鬼差集体直播，他就一门心思地想提升鬼差的存在感和重要性。
    不过这次只要能干净利落地解决兰金村事件也是一样，惊掉饶忠武的下巴后，他们这一众鬼差至少在海都市，绝对会变成真正的金窝窝头。
    到那时，钟衡就能一门心思地琢磨怎么晋升到魔级了。想得太远了么？并不远呵，如果他想保住整个海都市，不在五年内成就魔级，根本不可能。
    魔级，拥有匹敌十万生人的超绝力量，达到这个等级，钟衡其实也算不上是人了。但他从来都觉得，只要自己还抱有人的思想和念头，就还是人。

 189、扩散

    兰金村村子面积并不大，但位置实在太好，几乎紧贴着国道，还是海都市往北走的唯一国道。不说别的，每家开个小饭馆就能够上小康生活了。
    实际上这边确实有很多饭馆，还隔着小一里路，钟衡已经能看到一条水泥道从国道岔出去直通兰金村。这条只连着村子的水泥路旁，各种饭店招牌怕是不下上百个。
    光看那些还闪着灯的广告牌，就基本能一窥兰金村之前的繁华。
    只是快临近了，钟衡猛一皱眉，抬手拍了拍司机的肩头：“不要往前了，有点不对。”
    司机似乎偏了偏头，然而并没有松开踩油门的脚。
    嗯？钟衡眼皮一挑便知道出了问题，只是他并没感觉到有阴气席卷这边，司机也不像是单纯被厉鬼能力控制。
    他好像只是单纯地失去了自我意识，然后直接被兰金村吸引过去了。
    这可不是啥好兆头，钟衡有了判断，伸手就将司机拎起，小鸡一样和自己换了座位。
    “老钟，出事了？”赵三从知道出来要干啥事后，就一直处于紧张状态。钟衡动作这么大，他注意不到才怪。
    吴晨晨和朱晓梅当然也注意到了钟衡的动作，不过她们俩只是挺直了腰，吴晨晨倒是有更进一步的动作，她的手搭在了车门上，已经做好了随时跳车的准备。
    “没事。”钟衡头也没回，轻松控制住了七座商务车。“做好准备，我们要下车了。”
    准备？怎么准备？赵三往窗外望去，发现商务车正在快速转头，与通往兰金村的水泥路已经基本平行。
    可平行归平行，国道之外哪还有路？全是水田啊！
    果然，下一刻剧烈的颠簸便传入车内，无论司机还是乘客全被颠地东倒西歪。却还不够，车子很快就翻转起来，是360度翻转的那种。
    赵三只觉得脑子几乎成了团浆糊，若换成一天前，他就算不晕过去也得趴窝地半天起不来。
    但现在，脚下才一稳当，他就从窗口跳了出去。然后便发现，大家都出来了。
    连那个倒霉催的司机也被钟衡拽了出来，就趴在水田里，还是一副无意识想起来的样子，但被钟衡踩着，完全动弹不得。
    “总督大人，暂时封闭国道吧，兰金村的厉鬼已经能影响到村外，受害者开始增加了。”
    钟衡一边踩着司机一边直接联系总督饶忠武，他们的行动，饶忠武是准备全程监看的。行为和看直播差不多，但并不允许真地直播，因为兰金村的位置实在太敏感，而且又很知名，能认出的绝对不在少数。
    只是在钟衡出发前，兰金村外的国道上并没有出现任何异常。村子往外的道路早被封闭了，附近的监控人员也正常地向特事局传递信息，直到十分钟前。
    “明白了，先封闭吧，也不要再让其他人过来了。”
    钟衡并没有惊讶或疑惑，对这样的结果他并无意外。只是再一次确定了，兰金村里呆着的家伙肯定已经是害级。
    害级厉鬼已经不是普通厉鬼如地缚灵一样的存在，它已经可以四处游荡，完全不需要再呆在兰金村。
    唯一能令它留在这里不走的原因，只会是食物。
    想到这，钟衡有些欣慰，这说明兰金村的3600多村民果然还有活着的。甭管活着的还有多少，能在厉鬼的嘴边活下来就已经是运气爆棚。
    “大家都没事吧？”钟衡这才回头，翻车而已，对鬼差而言还不是小儿科。更别说这几个都已经被强化过体质，简直就是龙精虎猛的金刚葫芦娃，车炸了他们都不会有事。
    “我没事。”
    “还好。”
    “我们没有后援了是么？”
    最后一句话来自吴晨晨，她比赵三和朱晓梅敏锐地多。司机的表现和钟衡的电话都只说明了一件事，兰金村附近已经是生人勿进，比他们获知的信息中的兰金村更加凶险。
    连一里地外都能被影响，普通人进来就是累赘，一里地外的援助就更是和没有一样，难道总督府还能往兰金村发射火箭弹？
    哦不对，发射火箭弹也没用，只能炸死他们，根本伤不到厉鬼。
    “普通人的援助能有什么用？帮我们喊几句救命么？”钟衡瞥了她一眼，一脸的毫不在意：“他们能给我们继续提供即时信息就行，人员的话，能离多远离多远，靠近了就只是累赘。
    别忘了今天的舞台主要是给你们的，你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逼出兰金村厉鬼的能力！”
    出发前开小会啥的那是必不可少的事，钟衡早将兰金村的现状和可能发生危险都给大家灌了一遍。
    他除鬼的经验不要太丰富，基本上能考虑到的他都考虑到了，而现在就是检验成果的时候。
    至于已经升级的他自己，杀手锏懂哇，杀手锏！
    在兰金村厉鬼的能力暴露前，他可不能随便把自己的能力暴露了，包括小红也不能随意暴露，反正总督府的司机已经没意识了，不怕露馅。
    狮子扑兔亦尽全力，这兰金村厉鬼也不是什么兔子，引出来一击必杀才是王道。
    钟衡这么计划了，也这么做了。他甚至没有站到朱晓梅身边去，而是退到百米之后，真地让三人打头阵。
    不过如果出现危险，他还是有足够的时间冲到近前的。并且他也给三人又印过龙甲印，三个人等于是六条命，风险已经降到极低。
    吴晨晨走在最前，并不是她不够谨慎，而是她已经发现，会影响到司机的东西并不能影响到她。而战战兢兢一步一个脚印也不代表不会踩到'地雷'，还不如快点接近兰金村，如果村里有活人，还能救出来几个。
    赵三和朱晓梅紧跟在她身后，三个人就像个三角形，真正的直接战斗力也只有吴晨晨一人。
    赵三算是个辅助，朱晓梅大概能算上防御系？貌似还真像个铁三角了。
    越靠近兰金村，村里的诡异氛围就越是能清晰感受。繁多的饭店广告牌下全是临时停泊的汽车，甚至还有车辆是刚刚停下才打开车门的，但车里车外半个人也没有。

 190、寻人

    钟衡虽然落在三人身后，但他看到的东西一点不比其他人少。兰金村显然不止陷入了3600人，这些游客根本没被算进去嘛。
    不过钟衡又回忆了一下，他在卫星照片上好像也没看到这些车，或者说没有现在看到的这么多。
    说明很大部分车都是后来的，而特事局负责在这里封锁的人员根本没有察觉。
    现在连这些人员都不见了，果然普通人在面对厉鬼的时候，就是如蚂蚁一样脆弱。如果没有符印战体的加持，未来的人类世界，除了被厉鬼完全占据，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又想远了，还是先顾着眼前吧。兰金村厉鬼的能力着实有些让钟衡好奇了，影响范围巨大，而且还不会直接作用在活人身上，却对活人有着如迷惑控制一样的吸引力。
    又是个神秘系么？海都市怎么这么盛产神秘系能力？还真是有意思了，人杰地灵？也搭不上啊。
    从翻车点到水泥路虽然挺难走，也就几分钟而已。
    带吴晨晨来真是带对了，她就像把尖刀，快速，坚定，走上水泥路第一步便钻进最近的一辆大商务车，应该是想看看车里是否还有活人。
    她并没有整个人都钻进车里，只是探进半个身子，没发现后立刻缩回来，前后不到五秒。
    赵三和朱晓梅对视一眼，都有些跃跃欲试。他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久经训练的小队，目前平静的状况也让他们顾忌不多。
    两人当即便一人一头打开了两辆小车，这两辆车的车门都没锁上，很好打开，只是车里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等两人从车里钻出，又想往下一辆车里跑，早一步查完第二辆车的吴晨晨却叫住了他们：“你们这么找不对，找那些锁着门的车。”
    “锁着门的？锁着门还怎么找？”赵三本就看吴晨晨不太爽，女人漂亮本来会有特权的，但吴晨晨实在表现地太冷傲，自然让人生厌。
    吴晨晨却像没感觉到赵三的情绪似得，语气依旧平淡：“开了门没锁上，说明车主已经离开，而且与个人意志无关。锁上的车里有人的几率更大。”
    咦？好像是这个道理。赵三眨眨眼，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想道谢嘛，又有点开不了口。
    “谢谢。”话音却是从朱晓梅嘴里传出。
    “不用。”吴晨晨看了朱晓梅一眼，径直走向另一辆车，车门能直接拉开的她一概不管，只有打不开车门的，她才会使劲。
    对哦，锁上的车门要怎么打开来着？这问题赵三可还没想过。
    看吴晨晨的动作，好吧，就是暴力打开，她的劲可真大。这里一辆辆的可都是些豪车，车门上的锁要是那么容易被人弄坏，那造车的工厂还是干脆关门大吉好了。
    但在吴晨晨的手中，就看那车门只是稍微迟滞一下，然后就咔嚓一响。
    飚射出的金属碎块砸裂了车玻璃，车门轻轻松松就被拉开。只可惜这辆车同样没中奖，车里空空荡荡，还有股说不出的味道，显然停放了不是一两天。
    水泥路上有上百辆车，然而车门没关的还不到二十辆，三人很快全部搜完，一无所获。
    钟衡并不惊讶这样的结果，吴晨晨也很淡定，只有赵三和朱晓梅显得有些颓然。他们大概是觉得，车里没人，那么大概率地整个村子都不会剩下多少活人了。
    这个可能性还确实不低，兰金村厉鬼的食量比钟衡之前得知的信息中了解的明显要更大。消失在村里的活人肯定超过四千了，现在能确定人还没全死完的依据大概就只有，厉鬼还在兰金村没离开这一点了。
    搜完了车，接下来当然要搜饭店。这下吴晨晨也不乱走了，同时将赵三和朱晓梅也拦下：
    “搜饭店最好别瞎闯，我们两人搜一间，朱晓梅你在门口建迷宫。”
    点子是正的，但这理所当然的态度把赵三的火气又给点起来了。
    不过他并不是个憨人，也不够莽，而且厉鬼有多猛他太清楚了，为争口气自己先往屋里冲？这种蠢事他才不要干。
    反倒是同为女人，明显对吴晨晨更不爽的朱晓梅显得更乖觉，她直接点头：
    “好，我就在门口。我会把大门设置成入口，你们如果是逃跑，就从窗子跳出来。”
    朱晓梅都配合了，赵三还能多说什么？
    三人小队组合地很是勉强，但终究是在往一头努力了，钟衡挺满意这个。
    虽然他们动作着实太慢，还真一间间小饭店地搜寻活人。但这并没关系，他们时间还挺多。
    而且他们的耐心显然比厉鬼更好，因为厉鬼已经忍不住了。
    在两家小饭店里一无所获，除了像是刚从锅里端出的菜和尚有余香的酒，什么都没找到。
    菜和酒的表现并没什么异常，在已知的鬼域中，这种现象并不是第一次出现，而且也可以断定并不是厉鬼刻意造成的。
    这仅仅只是余波，厉鬼的威慑力能压抑一切活人活物。饭菜不腐败，当然是因为细菌和昆虫都被撵走或压死了。
    所以在突然看到一只蚂蚁从眼前爬过时，吴晨晨上楼的脚步立刻停下来。
    “你发现什么了？”
    跟在她身后的赵三立刻紧张起来，骤然握紧的拳头中幻化出一把锋利长刀。
    这是幻术，但同时也有威力。而且因为是阴气构成，对厉鬼也有效果。赵三的临场反应着实是不慢，碰到厉鬼马上转身逃走显然是不行的。拼一下再跑非常合理，也绝对实用。当然，这是钟衡教的。
    “一只蚂蚁。”吴晨晨表现地很慎重，她一步步倒退着下楼，把赵三也逼了下去。
    赵三退到楼下后却笑了起来：“不是吧，一只蚂蚁有什么好怕的？”
    他虽然嘲弄着笑，但并没有傻乎乎地往楼上冲以表示自己更有勇气。只是嘲弄吴晨晨会让他心情好点而已，只是马上他就笑不出来了。
    一只蚂蚁从楼梯上爬了下来，然后是第二只，第三只……
    一只蚂蚁也不过就成人指甲盖大，隔得远了想看到都比较困难。但数量一旦超过十只，这些攒动着的小黑点就让人绝对无法忽视。

 191、蚁潮

    蚂蚁这种小昆虫，乍看到时谁都不会在意。因为自然界实在太多，无论窗沿还是脚边，时不时总会看到一些。
    所以赵三其实更早看到，但根本没在意。
    吴晨晨却在看到蚂蚁的瞬间就意识到了异常，今天这么久都没见过活物了，哪来的蚂蚁？
    现在这茫茫多涌来的蚂蚁显然更不正常，几下呼吸的时间而已，半个房间都快被蚂蚁盖满了。
    “出去，马上！”吴晨晨后退地飞快，同时也掏出枪来。但她一枪未发，只是快速退出房间，连赵三一起推出来。
    赵三从善如流，他也感觉不对头，这些蚂蚁太魔性了，而且动作也太过整齐，好像军队。
    “是不是行军蚁？我在动物世界里看过，这种蚂蚁很厉害，什么都吃。”赵三被那密密麻麻的黑点膈应地浑身不舒服，胡乱猜测着。
    “普通黑蚂蚁而已。”吴晨晨的生物知识也只是普通水平，但比赵三还是好很多。
    黑蚂蚁确实看上去和生长在亚马逊丛林的食肉蚁行军蚁很像，但大小差别非常大。行军蚁单只的个头就在五公分以上，那是黑蚂蚁不到一公分的体型能比的么。
    而且行军蚁也没有黑蚂蚁这么庞大的数量，五百到一千最多了，已经够吃掉一头成年大象。
    而这里的黑蚂蚁有多少？啧啧，已经从房间里涌出来了，这数量怕是十万都不止。
    “噫！怎么有这么多蚂蚁？”在外面守着的朱晓梅被吓了一跳，她家里开面馆，天天面对的蚂蚁不少，算是免疫力比较高了。
    即便这样也受不了这么黑压压一片涌过来的即视感，密集恐惧症怕是当场就得犯病，城市里的黑蚂蚁什么时候会这么玩聚堆的，嫌捕食者太少了是吧。
    赵三和朱晓梅说白了只是有点慌，两人都是绷紧了神经来除鬼的，可不是扮演清道夫来除蚁的。而且蚂蚁要怎么除？踩么？
    下一刻吴晨晨就给了他们答案：“找煤气罐，烧！”
    一条街都是饭店，找个煤气罐还不容易。朱晓梅转头就往不远的厨房跑，她在面馆里差不多两三天就要扛一罐煤气，这玩意会放的地方门清。
    赵三却显得没那么积极，也不是很理解吴晨晨的举动：“喂，蚂蚁而已，躲开就是了，费劲弄它们干什么？”
    “躲不掉的，你看看它们有多少。”吴晨晨的视线就一直没从黑蚂蚁上移开，赵三则并没兴趣多看。
    被她提醒，赵三才重新往刚刚走出来的房间看去。那里毫无疑问是源头，同时也毫无疑问，这蚂蚁的数量已经不对头了。
    密密麻麻的黑点从房间门口一直蔓延到吴晨晨身前，十多米的距离全被塞满，同时房间里还在源源不断往外涌。通常水从被破开的口子往外流，多数情况都会流成一条直线。
    而少数情况，水会喷涌出来，那是因为被堵住的水太多，水压太大。
    现在涌出来的黑蚂蚁就是这种情况，根本不是缓缓往外流，而是向着四面八方喷涌，而且是越来越多。
    再要觉得这些黑蚂蚁是正常的，那就是赵三的脑子不正常了。
    他只觉得浑身发痒，抬起手，一把比汽车还大的锅铲幻化了出来。
    “一群蚂蚁而已，碾死你们！”
    “住手！”吴晨晨看见他的动作却是大惊失色，眼见阻止不了，更是飞快地向水泥路外跑去。
    pia！大锅铲狠狠砸进蚂蚁堆，虽是幻术，但落地的那一面却是有着真实锅铲的状态。
    这锅铲确实很大了，但依然没办法把整堆蚂蚁全笼罩进去。
    想象过一锅铲砸进面粉堆会发生什么事么？现在就发生了，只不过这些面粉是黑色的，而且一点都不讨人喜欢。
    “卧槽！”赵三挥铲子挥地快，可完全没想过后果。
    眼见着大团的黑蚂蚁往头上飘来，下意识就在眼前立起一面墙。墙不大，就刚刚好能挡住他的身子，他也觉得这样够了。
    然而他手快地把铲子给取消了，结果被铲子砸下去的黑蚂蚁也没完全压烂，这下全炸起来，变成一道黑色海浪呼啦全扑赵三的矮墙上。
    不远处的钟衡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过也没出手救赵三的想法。这些黑蚂蚁本身并没有多危险，危险的是它们背后的东西，只是钟衡还没看清。
    另一头，朱晓梅已经单手提着煤气罐出来了。本来很是斗志昂扬地，结果看到赵三的惨状，原地就是一蹦。
    “噫！”
    赵三也在蹦，原地又是蹦又是跳，那个表情造作地简直可以去参加奥斯卡。
    然而观察了一下他除了痒之外并没什么危险后，吴晨晨和朱晓梅更是不想让他靠近身边。
    索性当他不存在了，朱晓梅一把拧开煤气罐阀门，打火机啪啪两下，一条火龙窜出罐体。
    朱晓梅的胆子和她娇弱的外表一点都不相符，她甚至都没张口问吴晨晨该怎么做，直接将点着的煤气罐丢进了蚁群。
    蚂蚁还是蚂蚁，看着凶猛，处理也麻烦，但碰着火，噼里啪啦瞬间烧没了一片。
    只是煤气罐燃烧的范围还是小，从罐口喷出的火舌只烧出一米开外而已。要等整个罐子烧爆炸，没几分钟不可能，甚至十几分钟都正常。
    这时候就需要借助些外力了，吴晨晨毫不犹豫拔出枪来。
    “等一下开枪！”朱晓梅居然又点着了一个煤气罐，她居然是直接搬了两个出来。
    吴晨晨自然要等她，随着第二个罐子落入蚁群，并且滚到涌出蚂蚁的房间门口。砰！砰！两声枪响紧随而至。
    下一瞬，轰！两团火云在蚁群中好像核弹一样爆发开来，火浪卷过之处，黑蚁变成黑炭，连带着房子也被点着了一半。
    这种路边临时搭建的小饭店全是木质，而且着实有些年头，老房子着火，那是连救都不用救了。
    火起地快，结束地也快，半间烧没了，火苗到了后屋竟是自己灭了，就像点不着那边的东西似得。那是一只蚁后。

 192、各自出招

    蚁后，基本就是蚁群的大脑和生产基地，一辈子不能离开蚁巢。
    无论什么品种的蚂蚁，大大小小，世界各地，任何一个种群中都会有一只蚁后，而且只有一只。
    吴晨晨想到过这群黑蚂蚁会有一只蚁后，但没想到蚁后会这么夸张。
    半间屋子之所以点不着，就是因为蚁后占据了那里。简直就是头成年黄牛大小，钢铁样的鳌牙中间，绿色酸液连着几股喷在熊熊火势上，轻松就把火给灭了。
    火灭了，寥寥青烟中蚁后与三人面面相觑。
    “怎，怎么搞？要弄死它么？”赵三好半天才弄掉身上黑蚂蚁，这一回头又看到蚁后，满脸都是愤怒和忐忑纠结在一起的表情。
    咕咚。朱晓梅直接吞了口口水，她的能力基本没法用来进攻，说是只能遥看着也不准确，但抄刀子往上砍肯定没可能。
    而且这么大的蚂蚁也实在挑战心脏承受力，连吴晨晨都没能第一时间决定开枪，同时也因为这只蚁后根本没法移动。
    蚁后上半身和普通蚂蚁差不多模样，只是大了一些。但下半身就完全是个白色巨茧模样，它身体最大的部分也是这个，沉重累赘，是它一生没法离开蚁巢的主要原因。
    不能动的怪物，再厉害也有限，那浓稠的酸液也吐不到十多米外来。
    吴晨晨没直接下杀手，便有些犹豫是直接杀掉蚁后，还是再等一等。这种怪物出现在鬼域，不用钟衡提醒她也知道和兰金村厉鬼脱不了关系。
    现在蚁后有难，兰金村厉鬼是不是就在附近看着？然后抽着冷子便冲出来？
    就在她犹豫这几秒钟里，赵三发现了不对。他的角度正好能看到蚁后的腹部，蚁后看似在发呆，但它的肚皮似乎一直在抽动，就像马达一样。
    等到他看见蚁后腹部旁堆积起来的白色颗粒，哪还猜不出蚁后在干啥？
    “我去，它在生蛋！”
    蚁后产卵，动辄成千上万，能让赵三注意到，那已经是层层叠叠的一堆卵了。
    吴晨晨也看到了卵，瞬间明白，蚁后根本不是呆在那任人宰杀的东西。她不再犹豫，抬起枪口就是两枪，蚁后漆黑的大脑袋上立刻出现两个弹孔。
    但那地方到底是不是蚁后的脑子很难判定，反正蚁后只是晃了晃脑袋，然后它眼前便涌起一片黑影。
    又是茫茫多的黑蚁，但这些黑蚁和之前已经不同，竟然全长着翅膀，而且体型也大了一倍。
    这黑压压一片涌过来，遮挡住了吴晨晨的视线，第三枪便打不出去。
    对付这些东西肯定还是用火最好，但飞蚁速度比地上爬快地太多，吴晨晨已经往朱晓梅的方向冲去，飞蚁却更快地追到头顶。
    吴晨晨已经做好被噬咬的准备，反正咬几口也不会死，找块大点面积的门板之类，拍死一批再说。
    她正想着，身旁却是有扇门板竖了起来。不止是一片门板，这是整扇门了。朱晓梅不知什么时候把一间饭店的铁门给拆了下来，就挡在飞蚁前路上。
    一扇铁门哪挡得住飞蚁，中间的空隙就够飞蚁群长驱直入了。
    但朱晓梅看起来很有自信，顶着铁门就站那不动。
    乌压压的飞蚁像个巨大的拳头撞上铁门，然而下一刻却声信全无，一点没从门栏里漏过来。
    迷宫制造，朱晓梅果然不是没有准备，铁门的一面的就像个黑洞，瞬间将蚁后几分钟的辛劳成果吞噬一空。
    蚁后终于不再无动于衷，它雪白的肚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缩小，再次开始产卵。
    只是这回的卵明显大了很多，数量又很少。
    砰！砰！砰！砰！吴晨晨从朱晓梅的身后走出来，冲着蚁后不间断地快速扣动扳机。
    这次过来，吴晨晨带了足够的子弹，但只限手枪。她只想着要消灭厉鬼，完全没想过还要面对这样的生物。
    如果现在有柄自动步枪，蚁后挨上几下立刻就会变成肉酱。
    子弹给蚁后造成的伤害实在微乎其微，这巨大的生物也好像没有弱点似得，脑袋上顶着十几个窟窿，产卵的动作却一点不慢，直到肥大的腹部变成普通大小。
    大小变了，肥大的腹部也染上了一层青黑色，一看就和之前的肥肥软软不一样。
    没了腹部的累赘，半间屋子大的蚁后立刻从屋子里冲出来，它身后则跟着刚从卵里孵化的几十只兵蚁。
    蚂蚁也有职位之分，之前的黑蚂蚁是工蚁，说白了就是奴隶。现在的兵蚁顾名思义，这就是为打架而生的，体型远远大于工蚁，虽然每只只有蚁后的三分之一大，可耐不住它够多啊！
    一只只兵蚁的大牙咬合起来当当直响，挡住的砖石轻易就能咬碎，咬两个活人的小腿估计也是差不多难度。
    眼见着这群兵蚁涌出来，吴晨晨只犹豫了一下，枪口并没有从蚁后身上挪开。
    只是她扣扳机的手指明显慢了一拍，但下一刻，砰！蚁后的脑袋少了半个，草绿色的酱汁四散飞溅。
    吴晨晨的脸色也是一白，消耗阴气强化子弹对现在的她而言依然是负担，体质虽然强化了很多，体内阴气总量没变，每次使用阴气子弹时就都要多多斟酌。
    至于已经冲到脚边的兵蚁，这些家伙在蚁后脑袋炸开后只迟疑了不到半秒，反而变得更凶了。
    但一支巨大的高尔夫球棒呼地从旁甩过来，一扫一片，砸不死这些兵蚁，但至少不会让吴晨晨挨咬。
    “哈，变大了好，变大了能随便砸！”赵三几棒子把兵蚁全部砸飞，深深吐了口气，一扫之前被咬地浑身红点的颓然。
    至于那些近一米长的兵蚁，散开了也就是几发子弹的事。吴晨晨轻松几下点射，差不多刚好打完一只弹夹。
    这时朱晓梅也扔下了铁门走过来，她的迷宫解散了：“里面的飞蚁突然自己就死掉了，还好还好，我还担心该怎么办呢。”
    没了半个脑袋的蚁后看来是真死了，巨大的尸体趴在木屋被烧掉的灰烬里，不时发出被火炭灼烧的噼里啪啦声。

 193、怒意

    蚁后和兵蚁的尸体占了有小半条马路，虽然是死了，但狰狞的模样依旧让人心有余悸。
    至于死在朱晓梅迷宫里的哪些飞蚁，空间乱流是它们最终的归宿。
    “没有厉鬼么？”赵三紧绷了好一会神经，却始终没见到厉鬼出现。鬼域里的恐怖大蚂蚁，怎么想都不可能和厉鬼无关。
    但等了好几分钟也没更特别的东西出现，赵三和朱晓梅都略微放松了些。只有吴晨晨依然皱眉，她想地更细些。
    “我们最好不要放松警惕，兰金村厉鬼并不看重蚁后，说明村里还有更大的麻烦。”
    牛犊子大的蚂蚁居然不受看重，那么能被厉鬼看重的仆从会是啥？可别是巨型蟑螂啊！
    赵三的思维发散地有点远，一旁朱晓梅的脸色也有些发白，显然是想到了差不多的方面去。
    但想地再远也没用，该去还得去。他们的任务就是当诱饵，不把厉鬼引出来怎么行。
    饭店一条路在这么折腾一阵后，若有怪物也该出来了。剩下的小店面没有再探查的必要，倒是三人在一辆车里居然发现了一个人。
    很可惜，窝在车里的是个死人，蜷成一团，已经变成了木乃伊。
    这位倒霉蛋死了不知多少天，鬼域里连腐蚀细菌都很难存在，结果就基本完好第保存到了现在。
    朱晓梅看到干尸时就尖叫一声跳了很远，她没有那么怕鬼，但看到尸体还是很发憷。赵三相比就好很多，不过看了几眼确认那是具没救的尸体后，也往远了跑，没半点开车门的打算。
    两人都不觉得干尸会有什么危险，吴晨晨同样这么觉得，不过她的感知比两人都要高一些，刚离开没几步，突然转头看向车内。
    钟衡比她更快感觉到异常，但这异常来得快消失地更快，他根本没有出手的机会。
    至于车里的变化，也轮不到他动手，吴晨晨的动作更加直接。
    哐当！吴晨晨一把将车门整个抓了下来，半分犹豫也没有，冲着干尸砰砰砰就是三枪。
    子弹打入尸体中就像打进了破布，噗噗噗连响几声，除了几个弹孔外什么反应也没有。
    枪声吓到了赵三和朱晓梅，只是两人回头来看，那尸体并没有什么变化。看上去就像是吴晨晨神经过敏了似得，但他们也知道现在这里是什么地方，任何一点小心都不为过。
    “这尸体有什么不对么？”赵三小心了一会，忍不住问道。
    “不知道。”吴晨晨摇头，但举着枪的手并不打算放下。“我刚才好像看见一只黑手摸了把尸体，不像是幻觉。”
    “黑手？嘶。”赵三手里迅速变出一柄锋利长剑，想了想，长剑的剑柄又变得更长，是长矛了。
    “别等它变化啊，弄碎再说！”长矛唰一下刺出去，轻松刺穿干尸的脑袋，再转了一圈，干朽的脑袋瞬间四分五裂。
    长矛确实比子弹破坏力更大，虽然场面被弄得恶心了一点，但没了脑袋的干尸再怎么也不可能弄出幺蛾子了吧。
    然而就在两人的警惕性稍减了一点的同时，干尸脖颈的断口被猛地撕裂，钻出一颗极其的恶心的大脑袋。
    若不是这脑袋上的两颗眼睛实在大地过分，三人还以为是干尸的脑袋又重新长出来。不过这颗脑袋明显更恶心，等它全钻出来，连吴晨晨的后背上都不自觉地冒出一层鸡皮疙瘩。
    那是一只蛾子，一只脑袋比人脑袋还大，全钻出来后连车厢都装不下的大蛾子。
    估计它之前就是个茧，藏在尸体的腹腔，被某个阴诡的存在弄了一下后才有了变化。显然它的存在和蚁后一样，只是个恶劣的恶作剧，背后的某双眼睛大概正藏在什么地方窥视着这里，指望吴晨晨三人再给他提供一些乐趣。
    砰！唰！子弹和矛头同时扎进蛾子的脑袋，两人一点没打算让蛾子从车厢里出来。一只能飞的大蛾子能造出什么麻烦，光想想就够了，先弄死在车厢里才是王道。
    结果大蛾子很憋屈地就被捅烂在车厢里，一点该派的用场都没派上。
    这显然也出乎了背后黑手的意料，一股强烈的怒意轰然笼罩而来。如有实质，压得吴晨晨三人一家伙跪在了地上。
    害级相较鬼级，一个等级的碾压丝毫不讲道理。
    只瞬间爆发的气势就能把鬼级鬼差压趴，可想而知普通人在面对害级厉鬼时会有多无力。
    吴晨晨只觉得脑子一下都懵了，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跪在地上的。若不是身体还能产生一丝力气，直接就会五体投地。
    不过这感觉转瞬即逝，只听见耳边传来钟衡一声冷哼，所有压力瞬间烟消云散。
    “有种出来啊，藏头露尾。”钟衡以气势回以气势，然而再做不了别的，对方的怒意一触即逝，完全没暴露它的位置。
    不过大概的方向还是有，就在村子深处。
    钟衡给三人打气：
    “没事的，继续前进吧。保持警惕，不怕它出来，就怕它不出来。”
    干掉了蚁后，干掉了大蛾子，虽然被兰金村厉鬼恐吓了一下，但身后还有钟衡兜底，有毛好怕。
    赵三和朱晓梅都最快地咬牙站了起来，吴晨晨本来就是半跪，她的身体素质比两人都好，又有符印战体支撑，兰金村厉鬼的怒意被驱走的瞬间，她就站起来了。
    看了看赵三和朱晓梅的状态，她喘着气继续往前。说实话，她还是有些被吓到了，害级厉鬼的恐怖不直接面对一次，真的无法去想象。
    对这样的厉鬼，普通人能做什么？怕是什么也做不了。几百人、几千人都只会变成待宰的羔羊。
    吴晨晨想着，如果再发现这种等级的厉鬼，绝对一个人都不能派去，直接导弹洗地一遍再说！
    常规子弹拿厉鬼没办法，大规模导弹轰炸总不至于一点用也没有吧？再不行不是还有终极武器嘛！
    好吧，想太多了，总督如果答应这么干，怕是隔一天总统府的御史就要上门问罪了。
    而已万一连终极武器也……
    吴晨晨摇摇头没再想下去，因为答案让她感到害怕。

 194、有人

    两次冲突，一次撞击，实际上众人到现在还没进村。
    终于走到兰金村口，之前在无人机航拍照片上看到的景象才终于映入眼帘。
    横七竖八倒地的自行车、电瓶车、摩托车，头盔、衣服、菜篮、脸盆……
    宽敞的街道上散落着所以你能想象到的东西，闭上双眼，仿佛就能看见兰金村在出事前的一刻有多么地人声鼎沸。
    三四千人的村子，说没就没了。如果说之前还有些恐惧的情绪，看到这一幕的瞬间，吴晨晨、赵三和朱晓梅都捏紧了拳头。
    厉鬼厉不厉害另说，对人类来说，厉鬼必须死这将是共识！
    宽敞街道的两边，有商店有住家，错落在一起，并不像城市中规划地那样规整。
    毕竟是个村子，估计原本的村道也没这么宽。后来国道让村民们富了起来，大家开始自发地拆屋挪地。
    有人在路旁造了新家，有人则开起了商店，日子过得欣欣向荣。
    可惜一朝之间烟消云散，希望他们在外地的亲人没有因为失去联系就贸然找过来，找过来也都是送菜。
    进村不比在村外，兰金村厉鬼的能力虽然还不是非常明晰，但它能让昆虫变成怪物，这是已经能确定的。
    几千人的村子里会有多少昆虫？数量大概会吓死人。
    兰金村厉鬼有能力让这些昆虫全部进化么？应该是能的。但它没有这么做，玩弄众人的心思非常明显。
    钟衡还巴不得它一下耗费巨量阴气弄一堆虫子出来，这些虫子对吴晨晨他们是威胁，把小红召唤出来，大概只要一挥手就能全解决了，一劳永逸。
    可惜兰金村厉鬼并不蠢，它藏地很好，出手也非常隐蔽。
    现在只能是用笨办法，一点点扫遍整个村子，对吴晨晨他们倒是很好的训练，虽然有一点点危险。
    钟衡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们，也不敢离太远了。现在他和兰金村厉鬼就像两个棋手在博弈，互相都知道对方很危险，但也都不知道对方的能力到底是什么。
    只是钟衡并不能太过悠哉，因为兰金村厉鬼的棋子可以随意损失，他的可不行。
    所以，他还得……
    轰！一声爆鸣好似地雷炸响，不远的村子深处，只见有团烟雾冲天而起，还伴随着大量的木头碎屑。
    这样的动静，简直就是在邀请别人快去看。
    赵三和朱晓梅蠢蠢欲动，但吴晨晨拦住了他们：
    “我们最好慢一点，不知道会碰上什么。”
    “好，慢一点。”赵三被爆炸震地有些亢奋，被吴晨晨拦了一下后，立刻就想起了自己是在什么地方。
    这里就算有活人，也不可能弄出这么大动静，只会是厉鬼的杰作。
    爆炸的地点走到村中大道中央就能看见，三人一边往前走着，一边眼睛却是向着三个方向。
    这一路什么特别的都没发现，风平浪静，就像刚才的爆炸根本没发生过。
    等三人快走到村道中央，悉悉索索的脚步声才突然从远处传来。是奔跑声，人的脚步声。
    “救命！救命啊！”
    可以确定是活人了，奔跑过来的速度飞快，是在玩命狂奔的架势，没一会三人就见到了真人。
    弯弯曲曲的长巷里，一个只有短寸头发的中年男人一边狂奔着一边回头，就像那里有什么怪物在紧追不舍。
    还真有怪物，几只狼狗大的蟑螂贴着墙贴着地，速度比狗更快地扑咬向中年男人。
    说也奇怪，中年男人虽然跑地也快，但若以他这样的速度，早该被蟑螂给追上了。现在像是被撵着玩似得，蟑螂们并不打算马上咬死他。
    这是吴晨晨他们在兰金村看到的第一个活人，但说实话，三人现在一点也不觉得高兴。
    眼见着人和蟑螂越来越近，赵三的手上已经出现了刀和盾牌，朱晓梅也从不知哪一家的房子上拆了扇门下来。
    看不出来，朱晓梅暴力起来似乎比赵三更没顾忌，也就是体力还弱了些，否则估计会扛着扇门一直前进了。
    如果是那样的画面，啧啧，想一想似乎还挺带感？
    砰！砰！砰！砰！最先响起的还是吴晨晨的枪鸣，无论那中年男人有什么古怪，狼狗大的蟑螂的威胁最直接。
    枪声一响，中年男人便啊哟叫着捂住了头，奔跑速度也慢了半截。
    但身后的蟑螂并没有因此扑上来，反而嘶叫着迎向枪响的方向。一群悍不畏死的东西，哪怕原地已经留下了两具尸体。
    弹夹里子弹足够，吴晨晨当然毫不吝啬地全数施舍给了这些蟑螂。
    最后一只蟑螂倒在吴晨晨身前一米处，蟑螂号称怎样怎样地弄不死，体型变大了后反而脆弱了。一般家里的蟑螂，被针戳出几个洞来可是真的不会死。
    “死了，都死了。哈哈，谢谢，谢谢你们！”
    中年男人抱着脑袋在枪声中瑟瑟发抖，但当他发现蟑螂都被打死后，整个人立刻显得有精神起来。
    但他刚想往吴晨晨这边跑，就见吴晨晨的枪口对准了自己，当即浑身一抖跪在地上：
    “英雄饶命啊，我不是鬼啊！我是人啊，是人啊！”
    吴晨晨挂着扳机的手指更多了一分劲：“你怎么知道我们是来找鬼的，你又是什么人？”
    “不是找鬼，谁来这地方啊。”中年男人小心抬起头：“我是游客，就是来这里找刺激的。一礼拜前我和朋友打听到这里好像闹鬼，就一起来玩玩。
    哪晓得这里是真有鬼啊，哎哟，早知道打死我都不来！打死我都不来！”
    典型的叶公好龙，去鬼地方找刺激的，百分之九十九都不希望真的看到鬼。或者说，他们根本不相信世上有鬼，不信才不怕，真看到了，反应就和眼前这有点神经质的中年男人差不多了。
    吴晨晨才不管这人是叶公好龙还是什么，能在鬼域里活到现在，命大这种情况根本不存在，肯定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你之前在哪？你过来的方向为什么有爆炸？”
    “啊？我之前被关着啊。不炸塌那屋子，我怎么跑出来。”
    中年男人一脸地理所当然，好像还为自己的行为有些洋洋得意。

 195、拙劣的陷阱

    “你炸塌的？你用什么炸？”吴晨晨刨根问底，没有轻易放过他的打算。
    “用什么炸？当然是炸药啊。”中年男人有点想站起来了，依然很得意。“我就找了点油和面粉，做了个面粉炸弹。没想到整个油坊都被点着了，结果就炸地太厉害。”
    面粉炸弹，这东西听着不靠谱，实际上还真有。吴晨晨做为刑警队长这么些年，虽然没见过真家伙，但在很多学习案例里都了解过面粉炸弹的原理。
    这东西别看名字又简单又low，威力却是很惊人的，相当于同体积两倍的汽油燃烧弹吧。
    但是，随便找点油和面粉就能做出来？吴晨晨眯起眼，冷笑起来：
    “自制面粉炸弹？为什么你早不做晚不做，偏偏是今天做？你大概不知道从哪个电影电视里看过面粉炸弹就现学现卖了吧，这东西可不是只有面粉和油就能做出来的。
    说！谁让你往我们这边跑的！”
    枪口之前，中年男人浑身都抖了起来：“不，不，不是的……”
    他看似是害怕到发抖，但吴晨晨很快就发现到不对，这人衣服下好像有无数小虫在挪动，一个鼓包接一个鼓包，海浪一样起伏不定。
    如果眼前是一只虫子，吴晨晨绝对会立刻扣动扳机。但一个大活人？哪怕他可能下一刻就会死掉，杀人和杀虫终究是两回事。
    她往后退，一步又一步，枪口同时纹丝不动。
    赵三和朱晓梅也跟着退，眼前的中年男人怎么看都很不对劲。他是厉鬼？感觉不太像，应该又是个陷阱，挺拙劣的陷阱。
    兰金村厉鬼每个布置的陷阱都很拙劣，偏偏又很在意，感觉就像个智商不高的人偏偏想玩些高大上的东西似得。
    但谁让这厉鬼等级太高，就算只是拙劣的陷阱都让三人必须全力以赴地戒备。
    而哪怕只是拙劣的陷阱，目前也是一个接一个地越来越危险了。
    蚂蚁、飞蛾、蟑螂，现在终于是人了？
    “你们，为什么，要跑？”中年男人仿佛不知道自己身上的变化似得，努力地想站起来。
    可在身上产生变化的同时，他的腿脚就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他是站起来了，但想挪动半步出去都不行，衣服下的鼓包越来越大，渐渐连脖子和脸上都肿了起来。
    这个模样让他已经没了个人样，比恐怖片里的怪物还要恐怖片。
    “我艹，我艹！他也要变大么？太恶心了吧！”赵三想到了巨型化的虫子，厉鬼能把虫子变大，看这样子难道人也行？
    但把人变大的难度明显要高很多，至少那些巨型化的虫子并没有浑身肿大畸形的情况出现。
    而中年男人也确实开始膨胀了，一个又一个的鼓包从身体里涌出，又迅速地堆叠在一起，就以这个模样增加着体积。
    人的四肢还能看出来，但这还能叫人？还不如叫疙瘩怪呢！已经膨胀到快三米高的躯体，上上下下全是疙瘩组成，稍微多看一眼都会感觉密集恐惧症要发作。
    朱晓梅已经干呕了两三次，她现在是逼着自己不挪开眼睛，但手脚发软还是控制不住，房门都快拿不动了。
    “怎么还不开枪？他不是人了吧？”赵三也腿软，但好歹没退到吴晨晨的背后去，只是觉得自己的剑和盾在面对这样的怪物前，大概没什么用吧？要不再变个更大的盾出来？
    吴晨晨的手指在扳机上动了又动，她当然想开枪，但还有一丝丝的犹豫：
    “喂！你还能控制自己么？能的话，就往后退一步！”
    吴晨晨是真想开枪了，已经三米高的疙瘩人是又渗人又恶心。如果那些堆叠在一起的疙瘩也是肌肉的话，这巨大家伙的力量怕是也会叹为观止。
    但吴晨晨还没开枪的理由并不是惧怕，她是感觉这个疙瘩人虽然长得已经是一个怪物，但似乎还有一丝人性隐藏在深处。
    如果已经是怪物，现在只会无脑扑咬过来，疙瘩人却明显有个后退的动作，他在挣扎。
    不扑上来的怪物不是好怪物，这下不只是吴晨晨，赵三和朱晓梅都看出不对了。
    “他，他还有意识？”
    “还有的救么？”
    后一句话是朱晓梅回头向身后的问的，问的对象当然是钟衡。
    然而钟衡只能摇摇头：“抱歉，救不了了。”
    中年男人并不是单纯被阴气影响的变异，事实上活人只是被阴气影响并不会有太明显的变化。反倒是死人被阴气冲刷多次的话，有很大几率变成活尸。
    而中年人的异变最根本还是厉鬼能力的影响，钟衡想要逆转，除非他已经进化到魔级，只有跨等级的能力碾压才有可能。
    “啊！”疙瘩人也不知是不是听明白了众人的对话，发出绝望地嘶吼，却是闷头往来时的路上冲了回去。
    “我们跟上！”吴晨晨眼前一亮，立刻追上。她是意识到疙瘩人并没有完全疯狂，这是奔着始作俑者复仇去了。
    疙瘩人这名字听着可笑，可三米高的小巨人在路上狂奔简直和坦克一样。
    窄小的巷道根本容不下他，他却不管不顾，一身恶心的疙瘩直愣愣撞进去，无论新房还是老房全都顶不住一撞。
    吴晨晨三人跟在他后面还得小心一些，免得被殃及池鱼。
    兰金村本就不大，疙瘩巨人很快就找到了目的地。虽然已经被爆炸弄得一塌糊涂，但还勉强能看出是个油坊。
    半间油坊七零八落，地面焦黑，砖石成粉。
    这地方炸成这样，肯定是炸药的功劳，但绝不可能是什么面粉炸药。
    疙瘩巨人一到，左右胡乱扫了遍，整件油坊便成了彻底的废墟。但看样子里头并没有关着其他的活人，废墟中除了石块什么都没有。
    很显然，疙瘩巨人的行为打乱了兰金村厉鬼的计划，几乎是顷刻，之前那股怒意再次出现。
    不过这次钟衡有了准备，没再让这股怒意压在吴晨晨他们身上。
    但疙瘩巨人还是僵在原地，他口中发出愤怒的吼叫，只是很快就变成无力的出气。不大一会，他全身的疙瘩噼里啪啦往下脱离，等脱完了，原地只剩一副骨架还跪在那里。

 196、翻桌子

    中年男人从变异的那一刻开始便难逃这样的厄运，只是场面未免也过于惨烈了些。
    血淋淋的骷髅就跪在废墟当中，恐怖又恶心。
    赵三看了两眼就忍不住吞咽唾沫，一旁的朱晓梅可就受不了了。忍耐了几下终于扛不住，跑到墙角哇哇大吐。
    轰！钟衡闷声不吭一拳砸倒废墟上最后一堵墙，砖头瞬间将血骷髅掩埋。这里暂且就是他的坟墓了，等解决兰金村厉鬼，特事局自然会有人员过来收敛尸体并找到他的亲人重新埋葬。
    “你怎么样？实在不行就不要继续了。”钟衡扶住有点摇晃的朱晓梅，实在是感觉很心痛。他有点后悔让朱晓梅太早接触这些了，或许就当个普通人也挺不错的，他好好保护着就是。
    “不行。”朱晓梅却是用力摇摇头：“厉鬼太可怕了，我怕现在离开，以后就更不敢面对它们。”
    钟衡无言以对，厉鬼在未来有多可怕，他比谁都清楚。把朱晓梅保护在羽翼下当然也可以，但朱晓梅本人不愿意，他也不能强迫。谁能不让一个人选择自己保护自己呢，况且朱晓梅成长地更强大后，对钟衡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如果钟衡真地想不让朱晓梅面对危险，那只有一个办法，变得更强大，突破魔级，甚至突破龙级！
    这是后话了，现在兰金村厉鬼才是他们面前的当务之急。
    “好吧，你们……”钟衡正想说继续往村里走吧，油坊里肯定没有他们要找的活人，下一刻却皱眉站直了身子。
    “怎么了？”朱晓梅已经能自己站稳，但手还抓在钟衡衣角上。
    钟衡先是错愕，但很快冷笑起来：“没什么，就是有人的耐心不太好，要掀桌子了。”
    “掀桌子？”吴晨晨和赵三面面相觑，他们脸色都变得有些难看。
    朱晓梅反而成了现在最镇定的，哪怕她镇定的源头还是钟衡。
    钟衡拍了怕她的手，接着伸手指向油坊废墟：“你们都到那里去，躲一下，待会再跟我走。”
    他话还没说完，大家的脚下便直接感受到了无法忽视的震动。大地在颤抖，这简直已经是四级地震的阵势。
    也就是呼口气的功夫，密密麻麻的阴影从兰金村的各个角落里奔涌出来。
    有小牛大的蚂蚁，这是最多的，黑压压一片，茫茫多数之不尽。中间夹杂着各种类如蟑螂、蚯蚓、蜈蚣等等极恶心的虫子，最小的也有半人大，最大的如蚯蚓，头前居然裂开长出了利齿，比蟒蛇还要凶猛。
    最可怕还不是这些虫子，而是老鼠，一只只大象般大小的老鼠。
    说也奇怪，一个村子里，老鼠的数量应该从来不会比蟑螂之类的害虫少。但现在黑压压的一片巨型虫子中，巨鼠的数量却只有十来只，老鼠呢？都死绝了？
    哦！钟衡想到了中年男人的结局，貌似是体型越大的生物变化起来就越不稳定。这里还能看到的巨鼠莫不也是精英中的精英了，可惜再精英也还是老鼠，只会随着昆虫潮一起涌动。
    从现在看，兰金村厉鬼的能力基本已经呼之欲出。刺激生物进化，或是变异？同时还能控制这些被进化的生物。
    局限嘛，就是不能折腾太有脑子的生物。老鼠应该就是极限了，虫潮里并没有看见猫或狗。它们应该和之前的中年男人一样，要么没挺过去，要么就是被吃干吸尽。
    面对这样的虫潮，吴晨晨三人的脸色都瞬间煞白。
    “我的娘哦，人虫大战么？”赵三将手上的剑和盾又变大了几分，但想了想，又将剑变成了锤子。
    “好恶心。”朱晓梅站在那似乎一动没动，但从她脑门上微微暴起的青筋可以看出来，她在努力地扩大并复杂话自己的迷宫。
    这些可怕的昆虫能装多少不重要，把它们塞进迷宫后，不让它们能再跑出来才最重要。
    吴晨晨最直接，她的枪口快速瞄准那些体型最大的巨鼠，只等它们进入射击范围就灌输阴气进去。它的阴气弹杀伤力应该足够，唯一成问题的是数量太少，不单是子弹少，能掌控的阴气也不够。
    但面对这样的虫潮，只能是能灭几个灭几个了，尽人事听天命。
    说实话，吴晨晨甚至不认为钟衡在面对这样的虫潮时还能有什么翻盘的本事。或许有吧，是还姗姗未到的小红？又或是还有什么杀手锏？
    做为鬼差掮客，钟衡自救应该没什么问题，问题是他还能腾出手救其他人么？很难了吧。所以想活下来，终归还是得靠自己。
    吴晨晨并没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但也基本都摆在了脸上。表情凝重，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然而这时一个身影轻轻松松走到了她身前，冲身后的他们摆了摆手：
    “都省点力气吧，它们是我的。”
    “你……”吴晨晨想说现在不是吹牛的时候。
    “钟衡……”朱晓梅想说，我也可以帮上忙。
    “老钟……”赵三想说你是不是真的行啊？
    他们的话都还没说完，就见背对着他们的钟衡身前，仿佛有一颗太阳绽放光华。
    “吼！”废墟之上响起一声如同来自上古的兽吼，低昂暴虐，只是声音，便震得数以万计的虫潮肢体发软，硬生生地僵在原地。
    随之而来的便是滚滚热浪，不讲道理的灿金色火焰先是一束，接着层层叠叠越滚越大。木头、砖石、钢筋、水泥，无论能烧的不能烧的，在恐怖的火焰下瞬间都化为灰烬。
    滚滚火浪无可阻挡，烧透了半个村子后很快地涌入虫潮。
    冲天的怒意也再次从虫潮背后涌来，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这怒意能压趴吴晨晨这些个鬼级鬼差，却瞬间在灿金色的火焰面前冰雪消融。
    恐怖的虫潮在火焰中同样毫无抵抗能力，砖石如何粉碎，它们便如何粉碎，钢筋如何融化，它们便如何融化。
    火焰之中，一团虚影渐渐露出形貌。鳄吻鹿角，蛇目鱼鳞，那是一头如山岳大小的龙！

 197、红与黄

    龙炎印，钟衡用了好些天才攒足发动这枚符印需要的阴气。本来是准备好了抽冷子给兰金村厉鬼来一下狠的，烧不死 它也要烧的它三魂出窍。
    结果还是计划不如变化快，现在反而是最适合使用龙炎的场合。用了也就用了吧，想必兰金村厉鬼也没想到自己辛辛苦苦折腾出来的昆虫大军，这么简单就给覆灭了吧。
    哦豁，好像它还有其它的麻烦。
    灿金火焰并没有无止境地焚烧下去，昆虫烧光，它也就迅速熄灭。
    半个兰金村布满焦土，偏偏房子和植被并没有烧地很厉害，那些焦土全是烧虫子剩下的。
    这回可是真的干净了，放眼望去的地方绝对不可能有任何活物存在。
    吴晨晨目盲了十多秒才敢重新睁开眼，耳旁似乎还在回响昆虫大军临死前的嚎叫。然后就是控制不住的心脏急跳，嘭咚嘭咚，跳地整个世界似乎都在抖动。
    “你做了什么？”吴晨晨知道钟衡肯定比他们三个强很多，但应该是没有小红强大的，否则做什么掮客哈对吧。
    小红有多强，小红的战斗方式又是怎样的，吴晨晨一直以为自己已经通过录像、测绘之类的手段了如指掌了。
    鬼差们确实很强，超越常人的强。但他们最主要的特点还是能伤到厉鬼，除此之外，他们的能力并不能和人类的热兵器相提并论。
    他们是针对厉鬼的特种兵器，而非广义上的战略武器，至少在今天之前，所有知道鬼差的上层人士都是这么认为的。
    那么从现在开始，所有人的认知都必须改一改了。
    半个兰金村，将近十平方公里的地块，几乎像是被火箭弹洗地过了一样。造成这一战果的，仅仅只是钟衡张嘴一喷。
    吴晨晨相信天上的无人机已经将这一幕传送到了总督饶忠武的面前，总督那边如何衡量就不关她事了。她想的是多了解一些钟衡的力量到底是什么，还有，她的符印战体也能达到这样的境界么？
    “这是龙炎印。”钟衡深吸口气放松了一下身体，龙炎印发动除了大量阴气也需要体力维持，若不是身体已经达到害级程度，这一喷怕是当场就要站不起来。
    他也并不吝啬向吴晨晨解释：“它和刻在你们身上的符印异曲同工，不过你们的体魄还使用不了这么强的符印，以后可以。”
    “符印，原来这么强？”吴晨晨的整个世界观都在动摇了，她下意识摸了摸后背上的龙甲印，心底有股说不出的感觉正在萌发。
    “老钟，你也太牛了！”赵三一声吼打断了吴晨晨思绪的飞散，赵三彻底被钟衡的强大折服了。当然，他的程度也就是，之前是舔狗，现在也不过是舔狗+1而已。
    至于朱晓梅，她看着钟衡的眼睛满是星星，智商怕是已经降到了日常最低值。
    现在能正常思考的还是只有吴晨晨，她抓回了飞散的思绪，向钟衡问道：
    “钟顾问，我们现在该做什么？”
    钟衡似乎有些愣神，过了几秒才搔搔下巴笑道：“什么都不用做，等一会就好，有好戏看。”
    有好戏看？哪来的好戏？
    吴晨晨不明所以，但很快，她的注意力便被远处的动静吸引过去。
    油坊的位置属于兰金村的高坡，从这里再垫垫脚，基本就能看到村尾去。现在这片地的房屋都被烧了个差不多，往村尾看去更是一览无余。
    于是一层黄烟冒出来的动静，大家很容易就能观察到。
    远看着感觉那重黄烟并没有很大面积，但仔细比较一下，好像房屋都没它大？
    轰！隆隆隆隆……
    沉闷的轰鸣声姗姗来迟，黄烟爆开，一红一黄两个身影自半空中又往下落去。
    “小红？！”
    “是小红！”
    “我去！”
    吴晨晨、朱晓梅、赵三都认出了那个熟悉的红影。但另一个就认不出了，主要也确实看不清那是什么。
    一大坨黄黄的东西，比小红大，大很多，至少十倍以上。
    这玩意要矗在面前，就是个至少两层楼高的怪物。可居然看不清是个什么样，总不至于是个球吧？
    钟衡之前愣神就是因为这个，在油坊爆炸的时候，他就知道是兰金村厉鬼在耍小动作，而且耍地明目张胆。
    明目张胆确实很嚣张，但明目张胆也需要对方将相当的注意力转移过来。钟衡当时就将小红派了出去，你玩双线操作，我就玩三线，偷偷摸摸就把你从老巢里揪出来。
    结果兰金村厉鬼接连两次三次的怒意爆发，直接将自己的位置暴露了出来。呵呵，这就不要怪我锤上门去。
    小红顺藤摸过去的同时，昆虫潮爆发。钟衡不多废话就将苏芈招了出来，之后全神贯注催动龙炎印。
    结果才尘埃落定，苏芈那边就爆发了战斗。钟衡链接到小红的视野，结果差点就想断线。
    那是头通体好像泥浆一样的怪物，身体硕大，没有眼耳口鼻。
    身体好像泥浆，却又是土黄色，这像是什么玩意，大家可以想象一下。
    它没有五官，但浓烈的情绪却好像实质一般辐射出来。愤怒、贪婪、仇恨、憎恶……
    很难想象一个生物居然可以爆发出如此巨量的负面情绪，哦对了，它也不是生物，那满身缠绕的阴气早将它的身份暴露无余。
    钟衡也没想到，兰金村厉鬼居然会是这么个模样，好歹是害级厉鬼，怎么连个人形都没有？这是和什么生物的灵性混合在一起了？
    “苏芈，你能解决它么？”钟衡在意识中问道。
    苏芈才刚刚落地，身后紧跟着瀑布样的烂泥拳头，负面能量如影随形。蹭着刮着未必有多伤，但绝对会恶心死你。
    “没，问题！”苏芈指尖血线散开，拖着她以闪电般的速度在房舍间弹跳。换做力量提升前的她肯定做不到，现在则轻而易举。
    兰金村厉鬼的拳头也跟着在房舍间蔓延过来，然而才到中途，却自行崩散，碎落的烂泥瞬间化为飞灰。
    房舍间比蛛丝更细的血网这才露出形态，兰金村厉鬼若本体一头撞上了，下场也是一样！

 198、漏网

    没有声音，兰金村厉鬼无声的愤怒却疯狂向四边扩散。这愤怒甚至搅动了空气，狂风卷起，甚至推进到一里地外，吹地沙尘漫天，吹得所有人都睁不开眼。
    钟衡倒是没关系，但本来想带着吴晨晨、朱晓梅他们一起观战一下，眼下看来是不行了。带他们去做另一件事好了，正好和他们能力相当，而且兰金村厉鬼也被引走。
    “我们走，不要呆在这里了。”钟衡勾勾手，带着三人从村子里的另一头绕过去。他们和兰金村厉鬼就像在绕着圈子地互换位置，当然这其中也有苏芈的功劳。
    苏芈带着厉鬼绕到了焦土中，一脚下去深至膝盖的黑土再次刺激了厉鬼，那恶心的躯体就像要爆炸一样拼命蠕动，各种汁液乱飞，苏芈每每想要靠近就被这些汁液给逼退。
    可不仅仅是因为恶心，这些汁液里满溢着恶毒的阴气，沾上一点就会烧穿皮肉。哪怕小红的身体进化之后足够结实，沾上了烧不烂也会留下疤，而且是无法恢复的疤。
    对苏芈来说这一点尤其难忍，能多避开些就多避开些。等慢慢磨掉它这身‘烂泥’，哼哼哼。
    没错，苏芈已经发现了这兰金村厉鬼身上的‘烂泥’并不是无穷无尽的，从刚开始出现的两层楼大小，现在缩水了将近一半。
    它一路碾压过来，一路便是一条泥道。水泥砖石都经不起这些烂泥的腐蚀，直接侵蚀出了一条深度是负的坑道。
    只是烂泥到底有多厚仍然没法靠眼睛猜，得一层一层把它剥开！
    不能近身，苏芈却也并不狼狈。她在破烂房舍间的移动随着时间推移反而越来越快，随着她的移动，身后留下层层叠叠的血线，比蛛网还密。
    只是兰金村厉鬼并非完全没有智商的蠢物，吃过一次亏，它根本不再往血线上撞。只是它并未发现，这些血线在追逐中密密麻麻地开始形成一个圈。
    “老娘提心吊胆半天，原来你除了进化昆虫动物之外，一点别的能力都没有。切，浪费好多储备。”
    苏芈突然在一栋三层小楼的屋顶停住脚步，面对烂泥厉鬼露出冷笑。
    偌大的烂泥团仿佛察觉了什么，一跃还在空中就想转头。然而它并不会飞，丑陋地扭动了一下，还是落在苏芈身前。
    苏芈近乎同时做了个收紧拳头的动作，赤红漫天。
    大半个村子中的血线蛛网从始至终就没消失过，等的就是这一刻。‘血神’能力提升至害级，除了量和质的提升，最关键的变化就是能力离体后终于能继续控制。
    离体的血线能继续遥控，那玩法可就多了。
    天罗地网，无处可逃。但兰金村厉鬼还是选择了冲天而起，迎面撞向还有些漏洞的血网中心。
    “你n的。”苏芈有些咬牙，血网庞大，但唯一的弱点就是捏合太慢。只要再快一步，她就有信心把兰金村厉鬼切成米粒大小的碎块。
    但现在，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满天烂泥跌落，一团小汽车大的东西从血网中突围而出。
    接着她就愣了，眼睛眨巴眨巴几下后突然哈哈大笑：
    “什么啊，怪不得你不出声，哈哈哈！原来你是头猪啊！是猪啊！哈哈哈。”
    烂泥被血网全数剥落，中间裹着的厉鬼本体居然是头猪。原来烂泥并不是它的本体，只是一层保护膜。
    不过那头猪其实也没有多像猪，四蹄加卷尾没错，脸却是人脸。五官俱全，只是鼻子是个猪鼻子，还又黑又直，份外显眼。
    人猪合一，却比猪还难看，苏芈觉得自己要变成这个样子，怕是也会不敢见人地用烂泥把自己裹起来。
    这位兰金村厉鬼同学的愤怒已经快冲破天际了，猪头上的人脸青地发绿，乍一落地便发出一声恐怖的，猪叫。
    哼！
    害级厉鬼光是声音便能震动大地，若是吴晨晨他们三人在这，当场就会被这一声给震晕过去。
    苏芈也被震地倒退半步，但她此时只想笑啊。人脸猪身的厉鬼，而且被同化到连人声都发不出了，得多倒霉才会变成这样。
    能力又渣地很，看似能造出千军万马，可在同级别的厉鬼面前，数量有什么意义？
    别看这头人脸猪逃出了血网，它护身的烂泥可都没了，苏芈想要近身轻而易举。
    它大概也想明白了这点，青绿色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但逃是不会逃的，也无路可逃，兰金村早被它自己圈了起来，不收起鬼域，它哪也去不了。
    几条阴影触手从猪肚里伸了出来，钟衡通过苏芈的视野一下认出，这些触手就是刺激昆虫异化的媒介。
    被钟衡提醒，苏芈绣眉一拧，火红身影亮起血色，下一瞬便落至人脸猪头顶。
    只是阴影触手已经扎进了人脸猪自己的躯体，变化就在刹那。
    棕褐色的猪皮上忽地鼓起个透明血泡，只是里头的浆体是完全的绿色。啪！血泡胀起就爆，苏芈要躲得慢些，少不得就要被溅上半点。
    绿色的脓液比之前烂泥还要阴毒些，落在哪烧灼在哪，连钢筋都逃不过锈蚀。
    只是这绿色脓液看着有些眼熟，实在非常像之前蚁后的酸液。
    不用苏芈和钟衡再多猜，人脸猪除了身上还在继续冒血泡，猪皮下一阵翻腾，居然冒出了一对透明的翅膀。这不就是飞蚁的翅膀，长在猪身上要多怪异有多怪异。
    还不止如此，人脸猪的体型也在继续膨胀，一秒钟前还是小汽车，转瞬就成了大巴车。
    人脸也没逃过异变，本还有点人样的嘴里，两根漆黑如墨的大獠牙长了出来，一开一合，发出砰砰的金属交击声。
    已经完全能看出来，人脸猪这是把被它异化过的昆虫们异化出的能力全加诸在自己身上，完成了倒插头的壮举。
    倒是没想到它的能力居然还能这么用，如果让它继续发展下去，说不定真会成为一头史无前例的大怪物。
    但今天，就不可能让它有离开的机会！

 199、三个臭皮匠

    村尾升起的巨大红莲任谁都没法忽视，血红色翻腾升起，笼罩了大半个村子。
    咕噜，赵三咽了口口水，朱晓梅则眼中满是憧憬。比起钟衡的龙炎，苏芈的血色红莲显然更具浪漫色彩，而且重要的是好看啊，好看！
    钟衡也觉得好看，但好看没卵用，没第一时间解决兰金村厉鬼，场面倒是越打越大。
    不过苏芈也不是白给的，来之前钟衡可是给她准备了足够的鲜血，足够到总督饶忠武绿色都开始发绿的程度。
    且让他们战着吧，钟衡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他已经带着初生的鬼差们找到目的地了，兰金村的村长大楼。
    一个村子的村长家，就是这个村子的权力中心。住宅的作用是在村长住进来之后才有的，它更多的作用就是村里所有公务人员的办公地点。
    所以它可不是普普通通的公寓房，占地足有五六百平，七层楼高，楼里甚至装了电梯。
    钟衡之前看过资料，这么大的楼房却只有办公人员不到20人，里面装上五六百人怕是都不会有什么问题。
    在里头上班的人也不嫌太空旷，3000多人的村子又有多少公务需要处理？当真是有点尸位素餐的感觉。
    不过这不关钟衡的事，他找到这里只是因为，村长楼现在已经派上了它真正的用场，用来装人。
    之前苏芈已经探出，村长楼里至少塞了七八百个活人在里头。不是不能塞更多，而是其它的地方得留给‘狱卒’。
    “里面的东西不是特别危险，所以我不会跟进去。”钟衡站在大楼前的小广场上，脚步不动了。
    “不过你们进去前最好先做点准备，里面的东西不危险，但特别地，恩，你们从那边先看看好了。”
    特别地，什么呢？三人都生出了浓烈的好奇，你瞅我一眼，我瞅你一眼，齐刷刷往村长楼的左侧挪过去，那边正好能透过敞开的大门看到深处。
    兰金村断电不是一天两天了，哪怕白天，大楼里也还是黑漆漆一片。但只要仔细瞪眼往里看，便能看见黑暗中似乎有影影绰绰的很多东西在蠕动。
    隔着七八十米，光线又暗到几乎看不见，吴晨晨、赵三和朱晓梅想看清那些蠕动的东西是什么着实有些费劲。
    但再费劲，看得久了，眼睛一适应，便什么都看清了。
    吴晨晨微眯着的眼睛突然一缩，一股颤栗从头皮发起，转瞬间蔓延全身。赵三则猛地摇起头，就像想把刚刚看到的东西从脑子里甩出去一样。
    “那是，蛾子？”朱晓梅眨眨眼，又眨眨眼，虽然她的反应比吴晨晨和赵三稍微好点，但也只是她在厨房里干掉过的蛾子比较多的缘故。
    但厨房里是绝对不会出现一米长蛾子的，连十公分长的都不会有。也不会密集到像村长大楼里一样遍布走廊的每个角落，墙上天花板上全都有，至于地上，黑漆漆的应该是蟑螂，一米多长的蟑螂。
    地狱里如果有厨房的话，估计就是这个模样了吧。单是看着里头就让人浑身寒毛直竖，然后马上还得进去救人？
    “蛾子有好多粉的。”朱晓梅突然冒出来一句，接着她和吴晨晨、赵三一起抓抓了胳膊。
    连钟衡都感觉身上有点痒了，果然经常在饭店打蛾子的才知道蛾子的特性。蛾子身上普遍都有鳞粉，难闻不说还有毒。
    这些异化过的蛾子就更别说了，稳稳的有毒。
    “怎么进去？”三人面面相觑，虽然那些蛾子和蟑螂很恶心，但不进去救人显然不在他们的选择范围内。
    赵三提出了问题，三人便一起皱眉想。很显然从村长楼里救人就是他们今天的考试题了，而且还有时间限制，苏芈和人面猪的战斗随时可能有新的变化。
    他们是不会有事，村长楼里的活人就不一定了。
    “放火烧？把这些鬼虫子烧干净。”朱晓梅是想起了钟衡用龙炎的情况，异化的虫子也还是虫子，好像特别怕火。
    但吴晨晨直接摇头：“不行，里面有太多人了。无论用什么烧，里面的人不被闷死也会被呛死。”
    室内点火不行，其它大面积的破坏方式自然也不行。吴晨晨想着是不是先把外墙炸了，怎么做还没说完自己就摇头。爆炸很难控制范围，能炸碎墙，炸烂虫子，当然也可能炸到里面的人。
    朱晓梅张了张嘴，她想到的点子无非是往大楼里浇水，然后丢电瓶。她用这招对付过地下室的老鼠，简直无往不利。
    但地下室里是不会有活人的，所以这招还是用不了。
    三人继续沉默，脑子里翻腾着各种杀虫妙招。可惜都用不上，因为虫和人都在一个环境内，想只灭虫不伤人实在太难。
    相较于吴晨晨和朱晓梅，赵三对虫子是最没招的。他家里每天都有保姆大扫除，别说蟑螂蛾子，蚂蚁都少见。
    就算发现了，处理它们的也有保姆，哪用得着他这个大少爷动手。
    当然，赵三在家外面还是会经常碰到虫子的，而他的办法就只有一个，踩死。
    村长楼里那么多虫子要怎么踩死？就算有那么大的脚，也没那么大的地方踩哈，里面还有那么多活人。
    如果有那么大地方……咦？
    赵三脑子里突然有光闪过，而且这一闪就停不下来了。
    “那个，我大概有主意了。”他忐忑地举手，两双大眼睛立刻转了过来，目光炯炯。
    赵三缩了缩脖子，继续道：“既然在大楼里不能动手，那就把它们引出来好了。”
    “引出来？”吴晨晨皱皱眉，却摇了摇头：“这些昆虫肯定得到过厉鬼的命令，恐怕很难全部引出来。”
    不能全部引出来就会留下隐患，每一点隐患都是会要命的。
    赵三嘿嘿一笑，满是信心地挑眉：“能引出来，看我的好了。不过我们要先准备好陷阱，不然它们全出来，你们可是会抓瞎的。”
    “你……”吴晨晨下意识又想说出质疑的话，但终于还是点点头：“好，信你一次。陷阱我们来弄，你要多长时间？”

 200、本能

    赵三跃跃欲试地打量大楼，末了舔舔唇：“如果我成功的话，应该只要二十分钟，不，十五分钟就够了。”
    “好，应该没问题。”吴晨晨点点头，然后看向朱晓梅：“你的意见是？”
    朱晓梅其实对吴晨晨和赵三都没多少信任，但她信任钟衡。她觉得既然是钟衡认可的两个人，应该会比较靠谱，而且她现在确实也没啥主意，便也点头：
    “我没意见，那我先建迷宫？”
    吴晨晨撸起袖子吐了口气：“好，我去找铲子和汽油。等这些虫子出来，你用迷宫引走飞蛾，我先烧了那些蟑螂！”
    所谓计划，并不需要太过复杂，越复杂反而越容易出错。简单则意味着执行效率高，而且也不需要谁来督促。
    吴晨晨和朱晓梅各自去找门和铲子，赵三则玩起了自己一直想玩，却总没机会的攀岩。
    从墙外爬到七楼楼顶，可不就是攀岩，只不过比真正的攀岩还容易很多就是了。
    虽然轻轻松松爬到楼顶，但一路经过窗口看到的虫子海洋让赵三浑身发麻。他一边爬一边尽力躲避着数之不尽的漆黑眼珠，倒也不是怕，而是怕打乱了自己的行动。
    幸好异化的虫子非常遵守厉鬼命令，只在走廊里悉悉索索地爬，完全不注意大楼外的动静。
    “现在就看我的了。”赵三往楼下看了眼，行动力超强的吴晨晨已经把陷阱挖了个差不多，朱晓梅也已经拆了好几扇大门摆在坑边。
    万事俱备，赵三推开了天台上的大门，浑身开始冒起丝丝火光。
    吴晨晨从小到大没挖过坑，这第一次直接就挖了个顶级的。
    村长大楼前的空地就是普通草坪，没有什么水泥底板之类的坚硬玩意。吴晨晨也没循规蹈矩地找把铁铲来挖，她卸下了一辆废弃拖斗车的拖斗。
    这拖斗看起来就是个放大了的铲子，铲在地上一下就是一个坑，连挥十下，吴晨晨需要的深坑就挖好了。
    光挖坑当然不够，蟑螂就算掉进去也能爬出来，说不定还能飞。
    等赵三爬到大楼顶往回看时，吴晨晨已经想办法往坑里灌了厚厚的一层油。有菜油有汽油，味道特难以形容。
    但也可想而知，这一坑东西里丢根火柴下去，绝对会是个大场面。
    朱晓梅也没闲着，她拆门是真拆上瘾了，连拆了五六扇各种各样的房门立在大坑旁。
    只要不跳进坑里的昆虫，就会跳进她的迷宫，毫无疏漏称不上，但至少七八成的虫子肯定跑不掉。
    她准备好了，吴晨晨也准备好了，两人齐齐抬头看向村长楼楼顶。
    呼啦啦的火焰冲天而起，灿金色，转瞬覆盖了整个天台。村长楼好像变成了一根火炬，只是没有半分浓烟升起，显得有些诡异。
    这异象让吴晨晨和朱晓梅都惊呆了一下，但马上两人都了然了。赵三的能力是什么，是幻术啊，他哪可能放出这么大火来，明显就是幻术变的。
    赵三的点子自然也呼之欲出了，就是用幻术的火把大楼里的虫子全给吓出来。哦不对，火是能把蟑螂吓出来，但那些蛾子，怕是真要引出来才行。蛾子见火，那是保准会扑上去的。
    不等两人多想，赵三浑身冒着火光已然冲进大楼。连带着满天台的火苗一起灌入楼内，大楼里顿时烈焰滚滚，除了没什么热量，看着就像整栋楼都要烧起来一样。
    这一下突然袭击，楼里的蟑螂和蛾子全被惊动。从楼外看来，大楼里就像有条漆黑的河流在滚滚流动。
    但这股黑色根本无法与金红的火焰对抗，未触即溃。对火焰的恐惧源自生物的本能，不是异化可以消除的，而趋火也是蛾子的本性，漆黑蟑螂河流的上方便是滚滚棕褐色河流，在金红火焰亮满大楼的同时，两条虫河分裂开来。
    蟑螂开始争先恐后往楼下涌动，蛾子们却是往火里飞地勤快。偏偏这火还烧不死它们，扑地更是不亦乐乎。
    七楼、六楼、五楼、四楼……
    吴晨晨和朱晓梅紧盯着楼里的动静，两人都感到些许的浑身发痒，但看看楼里赵三的状况，再痒也是绝不能躲的了。
    嗡！就像马蜂窝被捅破的声响，村长楼大门瞬间涌出大量的黑蟑螂。被龙炎印烧过，这里居然还有这么多蟑螂，可想而知之前占了半个村子的蟑螂又有多少。
    兰金村厉鬼的能力简直就是为打战而生的，再给它些时间，怕是能把整个海都市都变成兰金村的模样。
    不过现在已经没这个可能，在鬼差面前，兰金村厉鬼也只剩些挣扎的余地而已。
    吴晨晨面对蟑螂潮，猛然举起早准备好的半辆小货车。小货车划过一条完美弧线，轰然砸进蟑螂潮中。
    原本冲出大楼的蟑螂们并没有一个准确目标，被小货车这么一砸，刚要扩散开的虫潮当即拧成一条线，直奔吴晨晨。
    蟑螂可不会怕走在路上掉进什么坑里，甚至它们根本不会掉进去，遇到坑了，直接爬进坑再爬出来就是。
    但这次它们爬进坑，可就没那么容易爬出来了。
    小半坑的油脂已经有些凝结，蟑螂爬进去就开始被裹住，一层又一层，一层叠一层，越来越爬不动。
    前面的爬不动了，后面的蟑螂还想继续往前，就从前面的头上爬过去。
    蟑螂虽然有小强的称号，但还不是鬼，也不是什么不死生物，整个浸进油脂就会有个大问题，没法呼吸了。
    被踩下去的蟑螂怎么可能甘心被踩，拼命挣扎要爬出来，踩在它们头上的蟑螂则被它们当成了救命稻草。
    蟑螂的钳子也是极有力气的东西，抓住了什么轻易就不会放手。
    涌进坑里的蟑螂是越来越多，爬出去的却是几乎没有，稍微两只运气好的，才探出头就被吴晨晨一石头一个砸得稀烂。
    吴晨晨看着满坑的蟑螂也是恶心地不行，但还是忍耐着直到大部分蟑螂都进了坑，这才掏出根火柴擦着了，丢进坑去。

 201、疯狂

    楼里的火还在燃，虽是假的，但楼里的人可不知道，尖叫声此起彼伏。
    大楼前坑里的火也燃了起来，这火和楼里的可大不相同，燃起后浓烟滚滚，噼里啪啦声不绝于耳。
    那是黑蟑螂被灼烧爆裂后发出的声响，着实十分地恶心，但又会让人感觉很爽。
    坑中火焰的热量比身后的火焰更甚，剩下不多的黑蟑螂开始畏惧，但简单的神经反射抵不过惯性的作用，黑蟑螂潮还是继续往火坑里增添燃料。
    “啊啊啊！尼玛太多蛾子啦！”
    大楼里的火焰终于烧到一楼，赵三拿衣服裹着脑袋闪避着蛾子的扑咬。也幸好是在楼里，蛾子虽然能飞，但移动空间实在太小，并不能对赵三造成实际伤害。
    反倒是那些蛾子的鳞粉总能钻着缝往他脸上贴，让他必须分神让脸前的火能真的有烧灼能力，否则破相怕是免不了。
    七层楼跑下来实在把他累得够呛，大门那边又全是黑蟑螂堵着，他也不犹豫，直接撞破走廊的窗户跳了出来。
    还在楼顶时他就瞄准了朱晓梅的方位，脚一落地便大呼小叫地冲过去。
    呼啦啦！也不知几百只巨型蛾子从大楼的窗户、大门冲出来，一瞬间简直有遮天蔽日之感。
    但马上这些蛾子又变成了一股巨浪，峰头明确，直奔浑身火光的赵三。
    赵三这时要灭了火绝对能逃出生天，所有蛾子都会直扑向烧着黑蟑螂的大坑。但蛾子实在太多，黑蟑螂还没被烧完，大坑里的火苗几乎已经看不见，也有不少的蟑螂已经能爬出坑外。
    当然，还有吴晨晨在，那些许的蟑螂爬出来也只有被砸烂的命。
    但蛾子这时候扑下去，坑里的火苗怕是会被直接扑干净，时机不对，赵三必须给火坑再争取些时间出来。
    朱晓梅造出的大门就在眼前，赵三嗷嗷叫着狂奔而去。他当然不会扑进门里去，而是从门缝下钻了过去。同时，他的手不间断地在门上摸了一把，整扇门立刻燃烧起来。
    火光没有温度，也是赵三确实没力气了。不过有火光已经足够，满坑满楼的大火早扰乱了蛾子们简单的大脑。
    现在哪里有火光它们就往哪里扑，呼啦啦汇成数条灰白龙卷，一股脑扑进朱晓梅的大门。
    可朱晓梅的大门实在太小，大部分蛾子冲了进去，还有不少错过。但错过的蛾子只在半空盘旋了半圈，又冲了回来，硬是一个不漏又进了门。
    几乎肉眼能见到朱晓梅的额头上暴起青筋，这是她在竭尽全力了。
    “这群蛾子在咬迷宫！它们太多了，我坚持不了多久！”
    朱晓梅的体力强大了很多，否则根本连一分钟也撑不下来。但她的迷宫现在有几百只巨型蛾子在啃咬，什么幻象、陷阱，对脑子还没米粒大的生物没半点作用。
    它们只知道自己被困住了，然后就各种想着办法要出来。撞不出来就靠咬，蚁多还咬死象呢，蛾子多了自然也能咬穿迷宫。
    吴晨晨没法腾开手，刚想走开点，就有两只蟑螂从火坑爬了出来。这阵势逼得赵三不得不一骨碌爬起，然后开始，搬石头。
    他倒是想变个锅盖出来把整个火坑盖上，但真是没什么阴气了，就是体力还有，体力真的还行，没有任何问题。
    从七楼满身火光带爆炸地跑到一楼，赵三甚至没感觉有多累。但体力充沛，阴气耗干，这感觉确实也非常不舒服。
    浑身发胀，有力气用不出去，那就搬石头吧！
    整个人大的石头，全水泥的，都是从村长大楼旁拆下来的围墙。有些费力又不是那么费劲地抬起来，迎着蟑螂就往里头砸。
    火坑里的蟑螂被砸地汁水四溅，这些汁水也是油，遇火燃地更凶。
    主要是被赵三这么一砸，蟑螂往上爬的势头直接被压死。连吴晨晨都腾出了手，再往火坑里砸的就变成了两块巨石。
    火坑渐渐地居然就被石头给填平了一半，火势倒是更大了，但没有蟑螂再跑出来。
    赵三还想再往里头砸石头，被吴晨晨挡住了：“别填了，火还有用。”
    “有什么用？”赵三已经砸嗨了，没反应过来就看到吴晨晨举着朱晓梅身边的一扇安全门砸过来。
    门也没砸进坑里去，就卡在坑边，直冲着油火。
    “就是现在，朱晓梅！”吴晨晨全力压住门，大喊。
    显然已经撑不住的朱晓梅跟着大喝一声，像是放弃了什么，一屁股往地上坐去。地上都是碎石，坐上去肯定很痛。
    但她并没有坐实，钟衡在身后扶住了她。
    这可不算是帮忙，朱晓梅阴气使用过度，现在是有些脱力了。而战斗也已经不需要她，她该做的都做了。
    被吴晨晨压在火坑上的大门连连震动，就像呕吐一样，之前吞进去的蛾子，百分之九十都给吐了出来。
    它们直接冲进了油火，将已经开始缓缓转弱的火势又给拱起新的一轮燃烧。
    蛾子和蟑螂还不一样，蟑螂遇火拼命往外爬，蛾子却是拼命往里飞。
    火势越来越大，整个广场被烧得通红，温度也是越来越高。
    蛾子眼见着就要全部烧光了，冷不丁远处传来一身怒吼，惊天动地。哼！
    人面猪疯了，从村长楼前燃起大火开始，它就开始发疯。
    它能飞，有獠牙，又长了甲壳和体型，攻击力大涨，也愈发恐怖。
    苏芈能制住它，但想杀它却不容易。倒是拖到了钟衡那边解决了村长大楼里的虫子军，那些虫子应该是人面猪最后的存货了，所以它反应才会如此激烈。
    它疯，却不冲苏芈发疯。发现短时间内没法冲破苏芈的血网，它整头猪身突然又膨胀起来。
    人面猪体型本来就很壮了，这一下突变简直变成了一颗气球，浑身漆黑，茫茫多的猪鬃密布，轰一下冲天而起！
    “不是只能慢飞？”苏芈瞪大了眼，她布了好几层的血网居然被冲散了，明明之前人面猪只能扇着小翅膀慢飞。
    嗯？空气中一丝浓烈的气味钻进苏芈的鼻孔，想忽视都难。
    “好臭！m的！”现在苏芈知道人面猪是怎么冲天而起的了，气压火箭嘛，就是太过恶心了！

 202、惊诧

    但骂归骂，杵在那看着肯定不行，眼见着人面猪这一窜就往大火熊熊的方向而去。那边虫子是被烧光了，可活人还没全救出来，让人面猪过去，怕是当场就要死一半。
    剩下的一半死不死，还得看他们的运气。
    这可不行，不能让吴晨晨他们忙活半天变成了做无用功。
    不需要钟衡催促，苏芈身上的火焰纹饰瞬间亮起，所有残存的血网在她脚下凝聚，凝成一段弓弦般的长条。
    嗡！间不容发，苏芈也弹上天空，速度更胜人面猪。
    人面猪察觉到身后异样，回过头就放大了鼻孔，哼！声浪滚滚，摄心夺魄！
    苏芈脸色被震地煞白，但她既不是活人，也不是靠自己上天的，完全不影响她靠近人面猪的速度。
    “让你跑！”肉身的难受苏芈也能感觉到，她更心痛小红的身体受损，比自己的鬼躯受损更心痛。
    十指冲向人面猪，血色一阵萦绕，竟弹出无数飞针。血色飞针瞬间打出了冲锋枪的阵势，人面猪根本躲不开，身上生出的甲壳能挡住几根却挡不住全部。
    人面猪显然是失算了，它速度太快，薄弱的翅膀根本控制不了方向，完全只能做靶子被打。
    没有虫子大军做小弟，人面猪的能力更是被削弱大半，在空中被打地嗷嗷叫。
    漆黑甲壳被血针刺穿，一股股黄烟就像血液一样喷溅出来，腥臭无比。腥臭还有毒，苏芈的袖边才擦过一点就被腐蚀大半，赶紧又多划出一片血色来遮挡。
    她也和人面猪差不多，这么弹上天速度太快，想用血线转变方向就肯定会因此失速。
    这一轮攻击看似很久，实际连三十秒都不到。
    电光火石中，人面猪被打成了在空中绽放的黄烟弹。但它终于飞到了最高点，开始失速，也终于能靠着翅膀控制一下移动身躯。
    黄烟就相当于人面猪体内的血液，被放了大半，身躯直接缩水了一半多。
    再给苏芈射上三十秒，它怕是直接要在空中消散了。
    终于意识到自己在空中没有半分优势，人面猪翻个身就猛往地上钻。它有体重优势，速度又快，硬顶着苏芈的攻击，陨石坠落似得扎向地面。
    这轰隆一声响，地上多了个陨石坑，但坑底并非陨石，而是个硕大的黑壳。
    哎？壳？苏芈看了一眼后随即愕然。陨石坑里有一坨黑色一团的东西，看着很像是人面猪异化后的屁股。但人面猪的屁股在这里，它的身体呢？总不至于往地上这一撞就撞没了，那不可能。
    “在上面！”
    以第三视角观察战场的钟衡注意到了更多的细节，被他提醒，苏芈一边抬头，一边已经冲天而起。果然，高处不远，一个奇怪的身影正在飞走。
    说它奇怪，因为那身影像是个趴着的人，长着翅膀的，趴着的人。
    窜得近了再仔细看，呵，那身影分明就是人脸猪嘛。只是猪身变成了人身，脑袋上的大鼻子倒是没变。哦哈，现在不该叫人面猪了，这是猪头人嘿。
    现在苏芈也明白了，兰金村的昆虫并不仅仅是人面猪的仆从那么简单，它们也同时为人面猪提供力量。它们全灭，人面猪的力量也瞬间跌到谷底，它怂了，现在只想逃。
    但怎么可能让你逃掉，苏芈紧追人面猪身后，两手间开始酝酿一个大大的血球。
    她已经可以预想到这颗血球在半空中爆发会有多么壮观，迫不及待就要把血球推射出去。然而就在这瞬间，远处一个物体迅雷不及掩耳般迫近。
    “那是？不会吧。”苏芈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但她又不是活人，小红的身体也没毛病，哪可能看错。
    地上的钟衡同样目瞪口呆，他预想过很多状况，但绝对不包括眼前这种。
    一瞬间的错愕后，他还是给出了最佳反应。
    “进大楼去，快！”
    抱着朱晓梅，又顺手拉起离自己最近的赵三，连拖带拽冲进正有村民想冲出来的大楼。
    吴晨晨看不清天上的情况，但第一时间选择信任钟衡，也跟着冲了进去，并把想逃出来的村民又给挤了回去。
    这些人都是胆子最大的一批，他们早发现楼里的火并不能伤人，楼里的虫子也早被烧光了，现在不跑什么时候跑？
    门口奇怪的三人挤进来就像铜墙铁壁一样，门是被堵死了，但窗子还可以走嘛。
    就有人开始爬窗，钟衡这时阻拦不了也懒得阻拦，因为天空中的玩意已经到了。
    人在楼中，看不见天空发生了什么，但一道比阳光更强烈的光线就像雨水一样铺落在地。与之相比，阳光都暗淡了下来。
    一只脚已经跨出窗子的村民愕然就想往天上看，但随即隆隆巨响间，他们被从天而降的恐怖冲击波直接掀回楼里。
    这还是因为村长楼足够结实，看看村里其它楼房的状况，要么塌要么倒，连地面都被震起了层层尘埃。
    等天空中的隆隆声终于淡去，朱晓梅、吴晨晨和赵三才一同开口：
    “厉鬼自爆了？”
    不怪他们疑惑，这天灾般的情景明显就是巨大爆炸造成的。天空中除了小红和厉鬼还有啥？那肯定就是厉鬼爆了呗。
    钟衡的脸色却是铁青，良久才咬着牙扬起嘴角：“呵呵，不是厉鬼自爆，是导弹。”
    “导弹？”朱晓梅和赵三都有些懵，脑子还没拨弄明白导弹这个名词的意义。
    只有吴晨晨脸色唰一下雪白，嘴唇有些颤抖：“总督对我们下手了？”
    是了，导弹呵，还是在夏国境内发射的大当量导弹。兰金村附近除了海都市总督饶忠武，还真没谁拥有这样的权力。
    朱晓梅和赵三全都没了声音，他们成为鬼差毕竟还没太久，也没法将自己置于人上人的地位。面对一城之主，小市民的心态暴露无余。
    三人还在脑子打结，钟衡却已经气势汹汹走出了村长楼：“走，我们去见见饶总督，问问看我们有什么深仇大恨，居然要对我们发射导弹！”

 203、强硬

    钟衡表现地义愤填膺，实际上虽有恼火，脑子里还是清明的。他通过苏芈的视野能确认，导弹发射过来的方向是海上，而不是海都市军区。
    这就很有意思了，海都市总督的权力很大，但再大也管不到海上的导弹基地，那根本是不同的管辖区域。
    他们快速地往兰金村外走，身后则是战战兢兢还在尝试走出村长楼的兰金村村民。
    这些村民已经真正安全了，如何善后并不是钟衡的工作。
    笼罩整个兰金村的鬼域在人面猪消失后渐渐消散，总督府那边随时都在观察着这里，应该很快会派人过来。
    人面猪当然不是被导弹轰杀的，事实上注意到那枚导弹飞来时，人面猪还非常兴奋地往导弹方向冲。
    因为它知道普通的物理攻击，无论你导弹能造成多强的杀伤力，对它都构不成任何冲击。反倒是攻击它的肉体凡胎，在导弹的冲击下搞不好就是灰飞烟灭的结局。
    钟衡在苏芈在那一瞬间显得无比默契，苏芈没落下半步，在最后一瞬将血光球砸在人面猪脑袋上，砸得它四分五裂。
    下一瞬间，钟衡便将她招回鬼狱，导弹爆发涌来的热浪仅仅只烧焦了她的裙摆，没有造成其它半分后果。
    但没有后果那是我的能力够强，钟衡和苏芈现在都是一脑门子火气。虽然他们现在还不知道到底是谁射来的导弹，但饶忠武肯定知道！问他就行！
    等一行人气势汹汹地赶到总督府，第一眼就看到眉头拧成了麻花的饶忠武。而在他对面的沙发上，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端正坐着，面露非常欠扁的微笑。
    见到钟衡一行推开总督守卫径直走来，他才拧起眉：
    “总督府什么时候变成什么人都能进的地方了？饶总督，你不准备……”
    他话音未落，就见钟衡已经走到饶忠武面前，脸色冰冷，目露凶光。
    “总督大人，你不觉得该给我们一个说法么？为什么会有导弹攻击我们？”
    看见钟衡的时候，饶忠武也是目光狂闪。如果有人会读心，肯定能发现他此时心绪非常之乱。
    能让堂堂总督心绪混乱，钟衡只是其中之一的元素，另一更重要的原因就是坐在他对面的年轻人。
    听到钟衡问话，饶忠武的表情居然轻松了几分，长出口气：
    “钟顾问不要急着责难，那枚导弹和我无关，你应该问问对面这位。”
    “你发射的？”钟衡当即转头望向那年轻人，这下轮到那年轻人坐蜡了。
    年轻人依然保持着端正的坐姿，只是眉头更深了几分：
    “你们就是那些进兰金村除鬼的所谓鬼差？名头倒是叫地挺响，可动作也太慢了吧，还差点被厉鬼跑了。
    你们应该感谢我们的空对地导弹，否则事件万一扩大了，你们会负主要责任！”
    钟衡气笑了：“哈？感谢你们？”
    他一步跨前，已经和年轻人四目相对，抓住对方的衣领把他轻松拎起。
    “你干什么？！”
    “放下公子！”
    跟在年轻人身后的两名保镖当即就想拔枪，可枪还没离开皮带，手就仿佛被一只铁钳抓住。
    吴晨晨和赵三分别控制住了一人，这些普通人中的精英对现在的他们而言，也只是比婴儿稍强几分罢了。
    “你想干什么？”年轻人虽然被举到双脚离地的高度，但依然显得很镇定。“我是汴州总督之子孙子昂，你打算做什么之前最好先想清楚后果！”
    汴州总督之子？先不管汴州总督怎么会跑到海都市来这事，钟衡大概明白了饶忠武为什么变得像鹌鹑一样的原因。
    海都市确实是夏国少有的大市，无论人口、经济，在整个夏国都是名列前茅。别说同级别的城市，就算一些低级州都比不过，这些也是饶忠武的底气。
    然而所谓相对而言就是相对而言，汴州可不是那些低级州。在整个夏国范围内，汴州的排名至少在前五，人口上亿，有独立的军区和各种特权。
    海都市连汴州十分之一的实力都达不到，而且两地在地理上根本就连在一起，面对汴州总督之子，饶忠武想硬气也硬气不起来。
    要知道从百年前的法理上讲，海都市其实还要受到汴州管辖的。当然百年法律如今并不适用，但只要汴州‘讲理’，就能不怕中央总统府的责难，让饶忠武非常难受。
    就比如说发射导弹这事，看似不讲理，却在孙子昂的嘴里讲出了道理。这便让饶忠武没办法再做什么，放任厉鬼冲进城市的责任，确实谁也承担不起。
    但不能发作的是饶忠武，可不是他钟衡！
    钟衡并不反驳孙子昂的话，但一只手已经掐在孙子昂的脖子上并慢慢收紧。
    孙子昂开始还能镇定，当肺里再也吸不进半点氧气后，终于忍不住开始像蛤蟆一样一跳一跳地挣扎。
    可惜没半点用，钟衡的手比钢铁还要稳定，任他拼命挣扎依然纹丝不动。
    两名被控制的保镖脑门青筋曝出，快急疯了：“饶总督！你就这么看着么？公子出了什么事，你承受不起汴州总督的怒火！”
    保镖的后半句话让饶忠武粘在沙发上的屁股稍微挪了挪，但仅此而已，他还是很镇定地坐在那，不打算干涉钟衡的任何行动。
    孙子昂的脸色开始因为缺氧发紫，挣扎也变得无力起来。再有个五六秒他还吸不到新鲜氧气的话，大概就要和花花世界再见了。
    也就在这时，钟衡松开了手：“我就这么做了，能有什么后果呢？”
    孙子昂落在沙发上拼命地吸气，他一秒之前已经意识模糊，还以为真的要莫名地死在这里。
    现在劫后余生，心底却没有半分庆幸，涌上来的全是恐惧。
    ‘差点死了，差点死了！’他大口地呼吸着，甚至没反应过来裤管里滴滴答答地流出腥臊的液体。
    他头顶上，恶魔般的声音又再响起：“孙公子，事情可还没完，你的导弹是从哪里射出来的，你得给我们一个交代！”

 204、完了

    孙子昂快疯了，他曾以为这是个好差事才会屁颠颠赶到海都。毕竟当面打一位城市总督的脸，这可是足以回味几十年的快事。
    他已经算是很谨慎了，完全没打算傻乎乎杀到海都总督府。他从各种渠道获知海都市出现所谓鬼差，并打算靠他们解决兰金村事件后，当天就赶到了海都。
    他来得悄无声息，谁也没告诉，但计划早已和汴州那边一起做下。而且没想到无人机观测到了更好的时机，便将原本准备摧毁整个兰金村的导弹射向厉鬼本身。
    效果也非常好，厉鬼烟消云散。所以之前什么狗屁专家断言物理攻击对厉鬼无效？那是因为打击力度还不够大！
    不过鬼差好像也有一个在攻击范围内，也怪不得这帮人发狂。只是他们到底懂不懂汴州总督代表着什么？他们怎么敢！
    “自以为是的人果然在什么位置都不少见，而且非常愚蠢！”钟衡俯视着浑身骚臭的孙子昂，眼中是掩饰不住的蔑视。
    “你好像还很不服气？你觉得自己帮了我们？觉得你的导弹把厉鬼给干掉了？呵呵呵，厉鬼真这么容易被干掉，哪还有我们鬼差什么事。”
    钟衡没得到孙子昂的答案，也不着急，只是伸手向门外招了招。
    之前走进总督府大厅的只有钟衡和朱晓梅、赵三、吴晨晨四人，所有人都默认小红已经死在了导弹轰炸中。
    此时钟衡才一招手，翩翩红绸便飘入厅内。知道内情的无论饶忠武还是孙子昂，包括饶忠武的亲卫和孙子昂的保镖，都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一枚远程空对地导弹，正常当量足以炸毁一栋七层楼房，是那种粉身碎骨地毁灭。
    没有人类或任何活物能在这样的轰炸中存活，哪怕穿着全金属的装甲也不行，爆炸冲击波穿透装甲震碎脆弱的内脏简直轻而易举。
    哪怕小红能够飞天遁地，但她至少看起来还是个人类。她的力量有上限，被攻击也会受伤。
    而导弹击中人面猪爆炸的同时，小红可就在爆炸范围正中，怎么可能安然无恙，怎么可能毫发无损！
    “不，不可能！明明厉鬼已经被导弹摧毁了！”孙子昂努力从地上爬起来，居然想伸手去抓小红。
    小红怎么可能被他抓到，躲也没躲，只是甩手一巴掌抽过去。噼啪脆响，孙子昂肿着半边脸摔回沙发。
    脸很痛，但心更痛，一巴掌证实了进门的小红可不是什么幻象投影。
    钟衡适时地在他身上压下最后一根稻草：“答案不是很明显么，厉鬼当然不是被导弹摧毁的，而是小红干掉了厉鬼，然后你们的导弹才爆炸。”
    道理就是这么简单，一前一后很易推敲。而且既然导弹炸不死小红，又怎么可能炸死并没有比小红弱太多的兰金村厉鬼？
    想明白了这点，孙子昂浑身抖地筛子一样，脸色煞白：“完了，完了。”
    “完了？什么完了？”钟衡看他的反应不太对劲，略一思索也瞪起眼：“你们汴州也有这种程度的厉鬼？你们用导弹去炸它了？！”
    ………………
    汴州以北的边缘地带，是夏国最大范围的沙漠盆地地域。但沙漠并不代表着寸草不生，而且这里活物活动的痕迹近些年来也越来越多，这些活物当然主要还是人类。
    人类很喜欢沙漠的环境么？答案恐怕是，鬼才喜欢！
    只是因为近些年在这里发现了大量的石油和矿物资源，先是有了城镇，接着是小型城市，最终竟形成了如美利坚拉斯维加斯一般的娱乐王国。
    一半的城市是娱乐王国，一半的城市则是工厂与机器疯狂轰鸣的巨大工程心脏。
    这颗巨大心脏的知名度最近也是越来越高，国外甚至开始有人拿它和拉斯维加斯比较了，络绎不绝的外国人也逐渐将这里当成了必来的旅游地点。
    沙舟城的繁华一年甚于一年，每年为汴州带来非常可观的税收。也因此沙舟城但凡出现一点状况，汴州总督府总会非常上心。
    就比如油井七号基地的失踪事件，甚至连军队都派过来调查了，大漠之上天天烟尘滚滚，各种军用车辆往来不觉。
    这动静貌似很大，但根本引不起沙舟城居民的注意。因为沙漠实在太大，什么时候没有沙尘暴？一点烟尘扬起谁会在意啊。
    只是今天的动静稍微过了些，太阳还未落山，正是沙舟城的夜生活将醒未醒的时候，突然一阵闷雷般的隆隆声由远及近。
    除了这闷响，沙舟城的居民还感觉到了震动。不是地震，因为震动不是从脚下传来的，而是空气里。
    这震动震得人心里发慌，家里的玻璃窗也跟着‘瑟瑟’发抖，甚至有些不是很坚固的窗子直接就碎了，落下一地惊悚。
    不过闷响也就是一小会，不到半小时，所有人就把这动静丢在了脑后。
    也不是所有人，沙舟城里某些颇为消息灵通的上层人士，无论这时是在酒店里、别墅里还是泳池里，全都发了疯一样地往最近的交通工具赶去。
    他们也不知道油井七号那里发生了什么，但从某些隐秘渠道里已经传出了两个消息。一个，是油井七号那边传来的轰鸣并不是什么开矿炸弹爆炸，而是导弹爆炸，汴州军队往那里发射了导弹。
    而第二条信息，只有一段录音。
    ‘报告，确认目标已经被摧毁，观测设备已经观察不到任何影像。等等，那是什么？逃，快逃！快……’
    这明显是一名士兵的通话记录，他前半句话还很镇定，应该是得到了自认为已确认的结果。但后半句话，只是短短一秒，他的情绪居然已经崩溃，而且也就是一瞬间，他的通话被什么东西给打断了。
    当然，也可能只是这名士兵的通讯装置损坏了，但这种可能性又有多高呢？
    命比金贵的上层人士可不会把自己的命运挂着这点点的可能性上，而且能得到这段信息的上层人士，肯定还知晓一些真正的隐秘。
    所以他们逃跑如仓惶之犬，并将沙舟城百万人口全部抛掷脑后。

 205、邀请

    “让沙舟全城人都疏散？不可能！”
    孙子昂咬着牙低声咆哮，此时的他已经换过了衣服，所在的地点也不是总督府大厅，而是到了总督府的战演厅。
    每个总督府都有个战演厅，或大或小，主要看当地总督的需求。
    饶忠武的战演厅简直是个科幻电影里的那种指挥总部，这里居然连三维显示这种东西都有。
    可惜众人来到这里并不是为了参观，而是让孙子昂有条件直接联系汴州军区。
    拨打军区电话可不是有部手机就行的，必须有特殊频率的仪器才能接通军区内部通讯。从海都市往汴州打还有越权嫌疑，没孙子昂的虹膜和指纹认证可不行。
    结果他们得到的消息还真印证了钟衡的判断，汴州北油井七号处厉鬼，代号‘涌龙’清除失败，清除小队全军覆没。
    不过在清除小队全军覆没后，‘涌龙’也没有再出现，暂时算是风平浪静。
    但钟衡的看法显然不一样，他皱着眉听完对面的报告直接厉声道：“马上疏散沙舟城居民，马上！立刻！”
    对方军区军官还没反应，孙子昂就先叫了起来，显然他也明白让百多万居民撤离城市这种事代表着什么。别的不说，他父亲汴州总督的位置肯定会受到牵连。
    钟衡却是脸色铁青，回以一个狰狞的冷笑：“孙公子，不要用你们狭隘的权力欲来看待这件事。那是厉鬼，一个害级厉鬼能造成的破坏，会远远超出你的想象。
    一百万居民，对它而言就是一百万块摆上餐桌的牛排！”
    “危，危言耸听！”孙子昂瞪直了眼，他完全不信钟衡的话。而且就算信，他也不敢传递这样的建议，开玩笑，无论结果如何，他孙子昂都会万劫不复！
    钟衡哪能看不出孙子昂的想法，可说实话，他能在海都市里吊打孙子昂，但如果跑去汴州，怕是会立刻变成砧板上的肉。
    他终究不像厉鬼一样能对物理伤害免疫，跑去沙舟城前还要先和汴州军队干一战？别闹了，拼着受伤到达沙舟城还有什么意义？专程上门去做盘菜么？
    想到这，他的情绪也冷了下来。沙舟城短时间内不会出现太大的问题，但一旦出问题，城里的百万人口一个也跑不掉。因为敢将一座中型城市做为目标，只能说明这只厉鬼的力量已经达到了魔级，或者正在逼近魔级！
    这个时间也许是几个月后，也许会是几年后，钟衡从未去了解过沙舟城的历史，无从判断。
    他可以确定的是，沙舟城目前的状况也有他扇动蝴蝶翅膀的关系。他不去兰金村，就不会引得孙子昂发射导弹，饶忠武还是会进行他崩山埋村的计划。
    孙子昂不发射导弹，就不会误判导弹能伤害厉鬼，而没有这层误判，所谓‘涌龙’也不会离开油井七号。
    历史悄然地发生了变化，只希望这变化不会影响太过。沙舟城或许还有一次‘存活’的机会，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抓住。
    钟衡叹了口气，也懒得再针对孙子昂做什么，这样的蠢货连厉鬼纪元开始的前期都活不过去。
    他向朱晓梅和赵三招了招手，三人头也不回离开了战演厅。吴晨晨留下了，只是看着三人的背影，她的眼中有着明显的蠢蠢欲动。
    饶忠武什么也没说，心理上，他看到孙子昂吃瘪还是比较爽的。但又想到孙子昂的身份，就有些说不出的腻歪。倒不是他在担心孙子昂的背景会给他带来什么麻烦，而是钟衡的态度。
    对总督公子说打就打，说骂就骂，一言不合掉头就走，这是对权贵的绝对蔑视啊。
    可他偏偏还没法说什么，因为现在的既得利益者可是他自己，汴州总督想找麻烦可找不到他头上来。
    哎等等？今天净折腾些要命的事，还有个重要的事忘了和钟衡商量。
    见鬼啊，居然要用上商量这种词了么。饶忠武用力捏了捏拳头，普通人面对鬼差居然像面对高等生物一样，啧。只希望鬼差的数量不要越来越多才好。
    他把孙子昂抛在了脑后，带上吴晨晨快步离开战演厅，在钟衡一行人快离开总督府前截住了他们。
    “钟顾问，差点忘了件重要的事。”
    “重要的事？”钟衡这时正一肚子不爽，自然对饶忠武也没啥好脸色。
    饶忠武看着这脸色眼角直抽抽，还好他虽然身居高位多年，涵养还是过关的，否则这时甩手就走都可能。
    只是现在他的耐心明显就差了很多，将该说的所谓重要的事说完，扭头就走。
    钟衡倒是在原地站了挺久，饶忠武带来的消息着实让他有些错愕。而错愕后则开始思考，该不该去。
    没错，饶忠武带来的是一份邀请，一份书面邀请。
    邀请方是天京最高研究院，邀请理由很简单，想从科学层面，物理层面来证实鬼差的能力。邀请函上面写着，最高研究院原本根本不可能浪费经费在这种测试上，但全国各地，甚至全世界各地关于类似灵异事件的影像和见证者都在陆续增加。
    虽然数量还不是那么多，但明显已经没法用幻觉、群体幻觉、癔症、人为这样的原因来解释。
    捕捉活生生的厉鬼？现在还没有任何组织能做到。但当夏国内参上出现驱鬼人的信息，最高研究院当即坐不住了。
    厉鬼抓不到，活人总能研究一下吧？偏偏全国各地出现的驱鬼人还不少，干脆一次全通过各地总督邀请到天京去，用最尖端的仪器进行测试，彻底平息厉鬼的谣言，又或是证实厉鬼的存在！
    钟衡关于未来的梦境里可从未听说过这样的测试，这测试或许就是他用蝴蝶翅膀扇出来，也或许在梦中的未来，这次测试根本没测出什么，结果便让夏国最高层对厉鬼的防范又迟滞了几年。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要去么？
    如果能力还仅仅处在鬼级，钟衡绝对打死都不会离开海都市。但现在他已经是害级了，只要没人丧心病狂在天京发射空对地导弹针对，就没人伤害得了他。
    那么，答案当然就是，去！

 206、进天京

    天京，夏国首都。自夏国建国，天京市建都已近两百年，这座城市称不上有多古老，但面积已经吓人地巨大，一座城顶普通三线城市十座，人口差不多过亿。
    它是夏国的中心，政治、经济、权令，一切自它而出，璀璨如现代世界中的一颗顶级明珠。
    然而也正因为它够巨大，人口巨多，在厉鬼世纪来临时首当其冲成了厉鬼们的乐园。
    满城居民逃出去不到两成，而这两成中又有一成成了疯子和傻子，惨烈无法论述。
    钟衡无论在梦中的未来还是现实世界，都没在厉鬼世纪之前去过天京。梦中的厉鬼世纪后倒是去过几次，但看到只有满城废墟和遍地尸骨。厉鬼们可没兴趣给死人收敛骨头，吃在哪就甩在哪，活在那的人已无法称之为人，地位和畜生无疑。
    当时的钟衡已是魔级鬼差，可想解救天京市也是天方夜谭。这座城市里数千万份的血肉养出了十头以上的魔级厉鬼，钟衡行动在城里都要小心翼翼，还谈什么解救。
    不过那是至少二十年后的事了，现在的天京依然是全世界都能排上号的繁华之都。从飞机上往下俯视，高楼云立，车水马龙，让人感觉这就是现代社会最理想的形态了。
    客机缓缓在机场落下，随着人流耸动，钟衡一行人拿到行李，走到了机场出口。
    “哇塞，这就是天京啊，比海都繁华太多了！”赵三从下了飞机就开始大呼小叫，甚至都引得机场保安往这边多看了两眼，土包子气质简直展露无余。
    朱晓梅则一直安静跟在钟衡身后，四处巡视的目光中倒是神采闪烁，但一直很好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倒是显得很淑女了。
    情绪平静的除了钟衡外就是吴晨晨了，吴晨晨来天京出差可有好些回，大学都是在天京读的，见的多了也就见怪不怪。
    钟衡也不管赵三，他的视线在机场外的接机人群里一扫，脚步便朝着那边过去。
    并不显眼的一个角落，有几个穿着很随意的年轻男人举着面写着‘钟衡’名字的纸牌，目光很游离地在人群里扫荡，看来他们并没见过钟衡的样子。
    “你们是在等我？”钟衡走到举着牌子的那人面前，伸手敲了敲牌子。
    举着牌子的年轻人显得很错愕：“是你？你是钟衡？要去天京最高研究所？”
    “是最高研究院。”钟衡饶有趣味地挑了挑眉，伸手拿出自己的身份证：“没错吧，你们是来接我们的？”
    “没错，没错！就是来接你们的。”年轻人确认了身份证上的名字，兴致一下高昂起来。
    “叫我小高就行，那就走吧。”
    他想和钟衡握手，钟衡却不着痕迹地避了过去，他也不在意，嘿嘿笑着就在前面带起路。
    六个年轻人，三个在前头，三个跟在后面，一个个的眼神都带着莫名的意味。
    赵三和朱晓梅啥都没察觉，吴晨晨则小声地在钟衡耳边说道：
    “这些人有问题，我们要跟去么？”
    钟衡不动声色回道：“跟着，看他们想做什么。”
    钟衡在这六人身上没感觉到半分阴气，六个和厉鬼没关系的普通人又能带来什么样的麻烦？
    谁也不喜欢麻烦，但钟衡很想知道是什么人透露了他的行踪。他从决定要来天京到出发只花了两天，老妈那边由吴晨晨借总督名义找了学校领导来搞定。
    搞定的方法当然就是保送名额了，而且是三个，赵三和朱晓梅家里全被一次性搞定。有了保送名额还高考个啥啊，学校已经可以不用去了。
    然后再借着学校的名义搞个出外交流，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这些事吴晨晨在两天的时间里全部搞定，不可谓不快了，而在他们出发之前，天京最高研究院才知道他们的名字和人数。
    天京最高研究院发出邀请函时可是冲着全国总督的，并不知道所谓驱鬼人到底有哪些，也就不可能提前得到他们的资料。
    但要说这六个吊儿郎当的年轻人确实是最高研究院派来的？他们可连研究院的名字都说错了，哪家研究院会选这样的人来接机？倒还不如根本不派人呢。
    钟衡完全可以不跟这些人走，但他敏锐地感觉到了这六人的恶意。如此莫名的恶意总要了解一下来源，他们肯定不是简单的骗子，那么究竟是谁派他们来的，又有什么目的？钟衡十分好奇。
    出了机场，两辆七座面包车停在一行人前，带头的年轻人小高冲钟衡和吴晨晨点了点：
    “你们两个跟我上前车，他们两个上那辆。”
    这是明目张胆要把四人分开了，他们现在的位置虽然是在马路中，但附近几乎没什么行人，也没有摄像头，这大概就是他们的底气吧。小高连语气都变得极差，哪还有半点之前的恭敬意味。
    钟衡想打探清他们的目的，但可没准备把自己当成团子给他们搓扁揉圆啊。
    呵呵一笑，一动不动：“我觉得，我们四个还是坐在一辆车上就好。”
    小高撇撇嘴，一脸轻蔑：“想什么呢，还没明白什么状况对吧？看看这个，上车！”
    他稍微掀开了一些衣角，腰带里居然别着把手枪。
    钟衡却是笑意更浓：“小高对吧？没明白状况的应该不是我们，上车吧，我们的时间也挺宝贵的。”
    他伸手揽住了小高的肩，稍稍一推就送他上了车。小高想刹住脚都没来得及，浑身力气更是半点使不出来。
    他又惊又怒，就想伸手去拔枪，结果手在腰间摸了个空。
    “这东西还是别要了吧，太危险。”钟衡拿着枪在小高面前晃了晃，在小高流出冷汗的同时，直接一合掌心，啪啦！手枪碎成一地金属零件。
    “啊！”小高这下不是要出冷汗，而是连尿都要飚出来了。开玩笑，他见过不少能徒手拆枪的高人，但那都是把整只枪拆成完好的零件啊，哪有这样的！
    枪是真碎了，枪管，把手，全都碎成了渣，只能当成废品卖回收站了。

 207、正主

    人能把金属捏碎？小高脚软地要坐在地上，但被钟衡一只手牢牢搀扶着，根本坐不下去。
    他就这么被钟衡推进了车，而他的同伴则被吴晨晨和朱晓梅全控制住了。赵三却是后退了几步，从指尖飞出几根尖刺，戳破了后车的车胎。
    “干得好。”钟衡笑着等赵三上车，至于这辆车的司机哪还敢多半句废话，只当自己是个工具人，专心开车就好。
    面包车绝尘而出，只有小高被带上了车，留下身后一地摔碎的下巴。
    六个座位只坐了五个人，还是很宽敞舒服的。只是小高一直在无意识地发抖，他可一点没法感觉到舒服，身边四个人个顶个都是怪物。他现在满脑子只有后悔，为毛会答应师傅做冒名接人这种事，现在要怎么搞？不会找个偏僻地方把自己泄愤杀掉吧。
    钟衡看他抖地厉害，不耐烦地拍了一巴掌：“哆嗦什么呢，问你话，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驱鬼人，我们是驱鬼人！”小高大声叫着，他真怕自己被钟衡一巴掌给拍死了，反抗或逃走的念头瞬间全部掐死。
    “驱鬼人？你们？”钟衡愕然，他可没想到这个答案。而且无论小高还是来接机的其他人，他们身上半分阴气都没有，驱鬼？做鬼的粮食还差不多。
    等他继续往细了问，小高说地越多，他和吴晨晨、朱晓梅、赵三的表情就越怪。怎么形容他们的感觉呢，啼笑皆非？
    小高叫高有志，本事？没啥本事，就懂驱鬼！不过他本事还没学到家，所以还不能出师。
    所以他当然有个师傅，师傅也姓高，毕竟一个村里出来的，叫高存良。
    这位高存良就不一般了，他是真正的驱鬼大师，驱除过的恶鬼可不是一只两只，而且活动地点就在天京。
    他们师徒俩来天京已经快十年了，靠着驱鬼的本事很是赚了些名气。
    只听满脸崇敬的高有志说了十年这个时间，钟衡便半点不信这个高存良是真的能驱鬼了。
    蓝月出现连半年都没有，哪来十年前的厉鬼给他驱除。摆明了是个骗子，不过应该也是个有些能力的骗子，否则哪能在天京逍遥十年。
    至于高存良为什么要同徒弟冒名来接钟衡一行人，高有志却并不知道，他只当这是个普通任务，反正把人骗到师傅面前就行了。
    结果嘛就是踢到了超级硬的石头，他被吓得把能说的基本都说了，然后忐忑等待宣判：
    “几位大哥，我师傅和你们肯定是误会，待会说开就好了，没有什么误会是解不开的。”
    “呵呵。”钟衡不置可否地冷笑了一声，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徒弟。这个高存良怕是和最高研究院有什么牵扯，不然解释不了他能这么快得知钟衡身份还有到达天京的时间。
    钟衡不知道高存良要找自己做什么，想必不是什么好事。不过正好，他对天京最高研究院一无所知，这个高存良显然知道些什么，从他那里了解一下再好不过。
    面包车司机‘尽忠职守’地把一行人送到了指定地点，然后转头就跑，半点不带留恋的。
    这地方看上去应该是个工厂，不算小，但没什么人。不过这工厂应该没有废弃，因为无论广场还是各栋厂房都挺干净，应该是工人放假暂时停产？
    到了这里，高有志一时间腿也不抖了，眼睛也亮起来，大有一种这是到我地盘了的感觉。
    钟衡一边跟着他往厂房里走，一边细心观察起周围的环境。工厂里很冷清，但也并没有什么非常特异的地方，哪里都没有阴气，就是个普通工厂。
    “你师傅住在这里？”他问高有志。
    “怎么可能。”高有志一脸不屑：“师傅可是住在二环内的大院里，这地方是我们用来修炼之所，大家可都想着要早日练出真力，能帮师傅分忧呢。
    不过师傅的徒弟只有我一个，其他的都只是学员而已。”
    坑蒙拐骗居然还带出学员来了？钟衡已经认定了高存良是骗子，自然不会往什么好的方向想。
    还修炼，还修炼真力？真有这种本事，在即将到来的厉鬼世纪怎么可能不大放光彩，可钟衡从未听说过什么狗屁真力。
    残酷的时代车轮会淘汰掉一切花里胡哨的东西，哪怕你把自己包装地再精致也没用，因为厉鬼根本不认这些。
    高有志越靠近第一栋厂房走地越快，渐渐小跑起来，从厂房大门跑进去时已经和钟衡一行人拉开了一百多米。
    已经到了这地方，钟衡也不担心他会逃跑。就算让里面的人先有准备也没关系，只要不是一跑进去就有几百挺ak对着自己就行。
    渐渐靠近厂房，一股淡淡的香气也飘了过来。闻着还挺舒服，不是一般祭祀用的长香，应该是檀香。
    终于走进厂房，顿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这厂房面积大概有两个正常体育馆那么大，两三万平方肯定有的。宽敞的厂房地面上用涂料喷了个有篮球场大的太极图，挺好看，也挺震撼。
    不过除此之外的装修就乏善可陈了，无非是些巨大的符箓，夸张的坠饰。这些玩意让钟衡多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倒是那些环绕在太极图周围的学员很有意思。
    至少有三四百人，个个盘膝而坐，也不知是在感悟些什么。反正就是那种，你别叫我，叫我也不醒的状态！
    道家确实是有打坐的说法的，但可不是在这样的环境里打坐，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入定成功的。
    所以这三四百人毫无疑问是在装相，啧啧，钟衡看着都觉得累。索性也不看他们了，最远处端坐在一面巨大落地镜前的中年人才值得看一看。
    满厂房都是些似是而非的道家符号，偏偏正主身上干净的很。他穿着的就是件白色唐衫，状态很舒服地盘坐在镜子前。高有志正跪坐在他面前不停说着什么，他也不睁眼，只是偶尔点头。
    直到钟衡一行人开始往他的方向走，他才微微睁眼，面色不怒不喜。

 208、装腔作势

    这做派，这b格，绝对是属于顶尖派系的。给俗人看的有俗人的东西，给高人看的有高人的东西，特别是那面大镜子，简直在所有宗教领域中都有相关的解释。
    这唯一缺的嘛，就是阴气了。
    没有半分阴气，当然也就不会有任何特异。哪怕这位高存良装地再像回事，钟衡走过去还是没有半点心理负担。
    “你就是高存良？”钟衡的声音在安静的工厂间回荡。
    但紧接着，三四百人齐声在他身后喝道：“无理！”
    人多势众这话果然不是随便说说，三四百人的音量聚在一处，就像耳边给你轰隆打了一道雷。
    不过钟衡若无其事地掏了掏耳朵，脸上只有冷笑：“徒子徒孙倒是挺多的，但人多对驱鬼好像没啥用吧。高大师，不下来聊聊？”
    坐在那的高存良好似这时才听见钟衡的话，他轻飘飘站了起来，只一步就跨到钟衡面前。
    哟？钟衡挑了挑眉，他好像有些判断错误，这高存良虽然不是鬼差，但也不是完全地一点本事没有呵。
    盘坐在地，不靠搀扶什么就自己站起，更是一步就能跨出十多米距离。而且他靠地并不是简单的身体素质，每一步动作都非常飘逸潇洒，还真地越来越像高人似得。
    “钟衡，你不信我没关系，知道我为什么请你来么？”
    高存良比钟衡矮了小半个头，但站着的位置刚好不需要他仰头看人。就是那么恰恰好，说话的一字一句也是一样，温润好听，犹有回响。
    “你们不信我有真力？”高存良手背身后，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不等钟衡回答，他又自己摇头笑道：“也对，不信正常，如今世界灵异才显，我也是恰逢其会才会被最高研究院看中。
    小兄弟应该也是一样吧，天赋异禀，恰逢其会，才会被邀请来到这里。
    我认为我们应该携手合作，才好在新时代来临之时谋得更大的利益。”
    嗯哼？高存良的说辞让钟衡有些意外，他还以为会听到一番威逼利诱又或是装神弄鬼，没想到这高存良好像还真知道一些东西。
    只是高存良身上确实没有半点阴气波动，他是从旁处了解到了这些，还是他具有一些并没有流传到未来的特殊能力？
    高存良是骗子，但又不是完全的骗子，事情似乎变得有点意思起来。
    钟衡看似在思索，突然却笑起来：
    “呵呵，差点就给你绕进去了。你说你的能力是真力对吧，那展示一下吧，随便什么样，只要是普通人做不到的就可以。”
    “无理！”又是一次众人齐声的大喝，盘坐在地那三四百人也全都站了起来。
    这些人里有男有女，年纪倒是从年轻到老年都有，一个个冲着钟衡一行人怒目而视。目光如果真有力量，他们大概会被撕扯成无数碎片。
    可惜这些目光对普通人大概威慑力十足，钟衡一行人却连眉头都没动一下，赵三还歪过头往回瞪了眼：“叫什么叫，比谁嗓门大么？”
    这三四百人也是有点愣，他们用这招吓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没反应的人也有，但反瞪回来的真是第一次碰到。
    三四百人哎，又不是三四百朵向日葵，不怕被打的么？
    赵三还真不怕，而且有些跃跃欲试。他以前很怂，但骨子里还是有那么一点暴力因子的、厉鬼见了几次，破坏干了几回。
    之前自己都会主动去破坏车胎了，骨子里那点暴力因子已经彻底活跃了起来。
    若不是钟衡还没动静，和这三四百人打一架他也是敢的、而且这一帮子全是普通人，打输的可能都可没有。
    “好了好了，大家不用这么激动。”高存良当然不会认为自己这方处于劣势，而且为了今天的目的，他准备的可不只是这点人而已。
    所以他的态度很好，情绪也很好：“展现真力而已嘛，容易，你看好了。”
    高存良也没假模假样地运个功什么的，只是伸手往自己座位方向一探，一盏灯台居然地嗖地一下飞入他手里，稳稳当当。
    “高师伟力！高师伟力！”这一幕顿时让那三四百的徒子徒孙像打鸡血一样大呼小叫，高存良也微微仰头，大约是想接受钟衡一行人的瞻仰。
    赵三、朱晓梅和吴晨晨毫无反应，目光淡漠。钟衡的反应稍好些，他翻了个白眼。
    “这也算伟力？看来我还是多想了。”钟衡一脸阑珊地伸出手，在高存良完全没反应过来前抓住了他吸引灯台的手腕。
    他手速太快，高存良其实就算能反应过来也反抗不了。这位大师的行动力就是个普通人，四肢愚弱，也没多大力气。
    他那一手隔空摄物的本事看似很牛x，然而在钟衡眼里，拙劣地就像小孩变魔术。实际上也确实是变魔术，他手腕被钟衡拽高，袖子脱落下来，自然就露出了装在手腕上的一块‘大腕表’。
    着实是很大了，差多有他半截小臂长，黑不溜秋地，看着就像块磁铁。
    但应该不是磁铁，因为它不吸铁，只吸灯座。
    钟衡把灯座从高存良手里夺下来，拿到腕表下一松手。至少一两斤重的灯座倒飞而上，噼啪沾在腕表上。
    整个厂房里瞬间鸦雀无声，那三四百位徒子徒孙也不知其中是有人早知道高存良的手段还是全不知道，反正现在全都知道了。
    然而钟衡预料的咒骂骗子的呼喊声却没来，沉默中突然有人大喊：
    “不准亵渎高师！抓住他们！”
    那仿佛是一声军队的命令，沉默发呆的三四百人瞬间躁动起来，乌泱泱就要往这边冲。
    可惜这四人没一个怕的，赵三更是蠢蠢欲动，打算‘大杀特杀’了。
    钟衡却是觉得这帮被洗脑的人真是可悲又可怜，便冲赵三道：：“吓走就算了，别搞太麻烦，这里是天京。”
    “哦。”赵三收起拳头，拳拳到肉地打人是不行了，但吓人嘛，好像还更有意思点？
    他冲着人群缓缓走去，一步步走出，脚下开始燃起点点火苗。骤然间，他整个人轰地燃成火炬。

 209、震慑

    “啊！”尖叫声简直要冲破工厂的棚顶，高存良的徒子徒孙们纷纷止住前冲的脚步，只恨爹娘少给自己生了两腿。
    赵三的脚步并不快，但他浑身可是燃着火。而且这火越燃越烈，几乎烧到了天花板上。
    那火苗也并不安分，它们在赵三的头顶翻腾汇集，渐渐地显现出一头面目狰狞的龙首形象。
    火上浇油不过如此，人群奔散地更快。原本还有些人鼓起勇气想去找灭火器什么的，但等看见龙头出现，眼睛发直地只顾往外跑。什么高师、真力的，能有小命重要？
    五分钟不到，三四百人徒子徒孙跑了个一干二净，连小高都跑了，偌大的工厂厂房只剩一地狼藉和一个华而不实的火龙头。
    “赵三你也太夸张了。”旁观的朱晓梅眼珠子都快瞪出来，她的迷宫制造可弄不出这样的声光效果。虽然威力几乎是没有，但能把这么多普通人给吓得屁滚尿流，也算是大杀器了哈！
    火焰收起比升起更快，转眼啥都没了，就见到赵三喘着气回来。
    赵三可乐坏了，他虽然半个人都没打到，但装x的感觉真是谁装谁知道啊。就是确实太耗力气了些，有点累，但精神很愉悦！
    到这时钟衡也不觉得还有必要继续控制高存良，他一放手，高存良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嘴巴大张着，啊了半天后冒出一句话：“高，高人，我，我是真有能力的，有能力的，别杀我！”
    “就这种能力？”钟衡把手表从高存良手上拽下来丢在地上：“我一点了解的想法都没有，我只想知道，你和最高研究院有什么关联，最高研究院召集我们到底想做什么？”
    “不，不是这种骗人的东西，我是真有能力的。”高存良明显已经非常恐惧，但居然还敢选择性地忽视钟衡之后的问题。
    他越回避，钟衡倒是越觉得他知道的东西不会很少。
    不过这家伙现在还有侥幸心理，得彻底打灭掉最好。“和刚才一样，表现一下。”
    “好，我表现，马上！”高存良哭丧着脸，左看看右看看，脸哭丧地更厉害：“在这里施展不了，得往工厂里面走，那里有间厂房……”
    “然后厂房里是你早准备好的埋伏？你看我像傻子么？”钟衡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耐心感觉快要欠费了。
    “不不不，没有埋伏，那里有鬼！”高存良猛一阵摆手，话吐出来后又怕钟衡不信，借着道：“我的能力就是能察觉哪里有鬼，所以这么多年真有鬼的地方我从来不去，只去没有鬼的地方给人驱鬼，所以才有了点名气的！”
    哟？连自己成名的原因都说出来了，这话很有可能就是真的。
    但这话里还是有漏洞，钟衡直接点出来：“麻烦说准确点，你是从什么时候能察觉到有厉鬼的？确定是十年前？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高存良的脸色是青了白，白了青，大概是没想到自己稍微想留住的一点底也会被拆穿。
    不过这点底子连底牌都算不上，高存良连五秒的犹豫都没有，就谄笑着摸手：“大师就是大师，这都看得出来。我也才是一个月前才发现自己能察觉恶鬼的存在，以前和现在的名气都是骗出来的，嘿嘿，骗出来的。”
    “所以，你准备带我去的厂房里确实有鬼？那带路吧。”钟衡不置可否，推了推高存良，示意他往前走。
    高存良也不知道自己会被怎么处置，但现在看来，至少不会有生命危险了，带这些人去见见鬼应该也没啥。
    如果这些人被鬼灭了，那再好不过。如果他们灭了鬼，emmm，高存良还没想过这种可能，自然暂时也没什么想法。
    高存良是见过鬼的，真的那种。他的能力也是真的，他是真的能感应到鬼在哪。
    那是他第一次心生感应的时候，也就是一个月前。
    当时他只觉得欣喜若狂，还以为骗人骗了十余年，难道说还真摸着了什么窍门，获得了一丝神异？
    等到他真地见到恶鬼，有句成语完全可以形容他的反应，叶公好龙。
    高存良看过不少有关地狱恶鬼的画册，电视电影当然更不会少看，认为自己这个早已见怪不怪的现代人就算见到恶鬼也不会大惊小怪。
    然而等他真地见到那个缩在漆黑小巷里，正在吮吸流浪汉脑髓的非人幽影。他的脑子还没来得及反应，腿脚就已经往后狂奔。
    什么尝试驱鬼，尝试捉鬼之类的计划在来自生物本能的恐惧面前，一丝一毫也没能从高存良的脑子里冒出来。
    从那天开始，高存良算是再一次清醒地认识了自己。他就是个普通人，有了一点点能力，但并没能让他脱离普通人的范畴。
    于是他继续开始坑蒙拐骗，并以自己能察觉恶鬼位置的能力来规避真正的危险。一个月下来倒也平安无事，直到前些天天京最高研究院发来邀请函。
    因为高存良本就一直在天京活动，所以他拿到邀请函的方式是直接由天京市总督府的秘书送上门的。
    这位秘书以及秘书背后的天京市总督，和高存良都很熟。正因为熟，高存良才能得知一些外省被邀请来的驱鬼人没办法获知的信息。
    也正是因为这些信息，让他决定对派遣人数最少的海都市驱鬼人出手。
    只是没想到，本以为十拿九稳的行动，却是撞上了航母级钢板。真是头破血流啊，还有这么些年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徒子徒孙，怕是也要走掉大半。
    不过留得青山在就不愁没柴烧，还是先把身后这几位大爷伺候好了再说。
    选择在这间工厂里办临时道场，现在高存良要去的厂房就是他最后的杀手锏。其实他也不太想用上这个，哼哼，就算是真正的特异功能者又怎么样，等到他们真正见到那根本不属于人间的恶鬼，真期待他们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哈哈！
    百多米的距离而已，厂房很快近在眼前，高存良在厂房大门前停下了脚步。

 210、欲得

    钟衡并没感觉到什么阴气，但高存良既然信誓旦旦说铁门后就有只恶鬼，并且已经吃过人。那就姑且信一下，进去看看就什么都知道了。
    高存良说什么也不愿意亲手去推厂房大门，缩地像只鹌鹑。看不过去的吴晨晨懒得再听他哆哆嗦嗦的废话，直接一步上前，哐当推开大门。
    铁门一开，吴晨晨还没看到什么，钟衡却已经出现在她身前，眉头微皱。
    四双眼，哦不，应该是五双眼，全都看见了盘踞在厂房中央的那个东西。那是个人形，但肯定不是人！
    这间厂房并不是空置厂房，两条机械化生产线将空间堆地满满当当，完全可以凭此想象出这里开工的时候有多热闹。
    那个人形的东西就站在生产线的中央高台上，看位置，那里应该是属于质量监管的工位。
    人形的东西并没发现还没走进厂房的钟衡一行人，也半点不畏惧厂房大门打开后照进来的阳光。
    它站在高台上就像在巡视什么一样，脑袋一会往左转，一会往右转。偶尔也会看看背后，但并没有任何多余的反应。
    “你们看到了吧，都看到了吧？我就说我是真有能力的。”高存良努力地压低自己的声音，如果不是赵三抓着他的肩膀，他肯定想跑地更远一点。
    “还真是厉鬼。”钟衡也有点没想到。厂房门不开，他什么都没感觉到，但大门在推开的刹那，他瞬间就感应到了阴气。
    阴气并不浓郁，但这毫无疑问就是阴气。而那团人形，也毫无疑问就是厉鬼。
    哪怕这只厉鬼好似连鬼级都没达到，但厉鬼就是厉鬼，它已经有厉鬼的能力了！
    当然，钟衡觉得以自己现在高过这厉鬼的两个等级，无论它有什么能力，也能一只手就给捏灭掉。
    但他想了想还是没急着动手，他觉得不能给身后的三个新任鬼差一个太差的示范。
    之前面对的兰金村人面猪只能算是考验，这回难得有个这么合适的对象，就让他们亲自动手好了，算是更接近毕业的考验。
    “它就交给你们三个了，是厉鬼，很弱，但也很危险。记得我教给你们的规则，干掉它。”
    钟衡一边说着，一边就将位置让了出来，态度非常明确。
    吴晨晨和朱晓梅、赵三对视了一眼，三人都没什么畏惧，眼底反倒都透着些兴奋。
    不是打恶心的虫子了，而是直接面对一只厉鬼。
    再弱的厉鬼也是厉鬼，有能力，有危险，有阴沟翻船的可能！但同时，干掉它也是一种认可！
    吴晨晨需要这份认可，赵三也需要，朱晓梅同样需要，不过她需要的只是钟衡一人的认可。
    三人在对视中达成一致，吴晨晨当即拔枪瞄准厂房厉鬼，含而不发。
    朱晓梅悄然站到了厂房大门后，目光同时落在厂房不远处的侧门和头顶的通风口上。
    赵三则双手举过头顶，一颗脑袋大的石头幻化出来。
    瞅准方位，他就像投篮一样将这块坨大的石头抛飞出去。空中划过一道完美弧线，石头准确砸在厉鬼脑袋上。
    没有什么砰一声响，石头在与厉鬼脑袋碰触的瞬间便崩散无形。那本就是幻术，赵三给它增加了一点实感而已。
    抛石头的目的达成，厂房厉鬼仿佛遵循程序一样的动作戛然而止，整个身体原地旋转一百八十度，虚影的身体也瞬间有了清晰的模样。
    一个年轻男人，穿着连体的工服。他恐怕是死在某次厂房事故中的某个新鬼，可惜现在也没有个本地工厂的老员工在这，不然应该能指出它的名字来。
    不过也并无所谓，变成厉鬼，这位前工难人员到底是谁无关紧要，它已经不再是他，只是厉鬼。
    “小心了！”赵三只觉得皮肤上一阵刺痛，被厉鬼直接盯上的感觉居然如此刺激。
    吴晨晨和朱晓梅俱都严阵以待，但也没轻举妄动。吴晨晨的枪口稳稳瞄着人形厉鬼的身躯，只等它有异动。
    面对厉鬼，首先要判断它的能力是什么，这是钟衡教导过的最重要的部分，之后的战斗反而是简单的。
    这只厉鬼比人面猪弱太多了，脑子也不是很灵光的样子。
    它对枪口冲着自己的吴晨晨视而不见，只盯着赵三。双方对视也就是一两秒，突然整个厂房震动了起来。
    赵三吓一大跳，还以为对方是有什么制造地震之类的能力，都准备先跳起来再说。
    没想到震动很快就停止了，唯一被影响到的就是铺满厂房的生产线。
    一块块钢筋铁皮从生产线上剥离下来，旋风一样卷在厉鬼身上，没一会就成了个巨大的钢铁疙瘩。
    这样的东西当然不会有什么威胁，但随着一阵吱吱嘎嘎的难听噪音，钢铁疙瘩里伸出了两只胳臂，然后是两条腿和一颗居然还能看出五官来的硕大脑袋。
    “你大爷的，变形金刚啊！”赵三目瞪口呆，他本来还觉得自己的幻术虽然实体感有限，但阻挡点阴气攻击应该没问题。可以暂时地当个肉盾，让吴晨晨放心输出。
    然而面对这样的大家伙，有多高？快十米了吧！十几吨重啊！一拳头下来赵三能挡住一秒都够呛。
    明明是干厉鬼啊，怎么变成大战变形金刚了？这画风不太对劲吧！
    “金属控制？”厂房外的钟衡目光大亮，这能力和他梦里的分金能力很像，但要更胜一筹。如果能把这能力弄到手，他的战力绝对要上升一大截！
    现在的问题是，这只厉鬼活着时是男的还是女的！
    是男的，一切介休，鬼狱太tm挑食。但如果是女的，就要小心注意些了，不能让吴晨晨和赵三出手太重，直接把对方给灭了。
    目前看起来倒是不需要多说什么，变形金刚一样的大铁疙瘩对他们来说可不是一点小麻烦。
    钟衡眼中蠢蠢欲动，但还是好好闭着嘴一言不发，倒是他手里抓着的高存良，已经目光呆滞地像个傻子了。高存良知道自己是骗子的，也从没想过用自己的那点微末能力进入什么不一样的世界。
    他只想荣华富贵，一点不想和什么拯救世界之类的事挂上钩啊！

 211、首战

    高存良想跑了，这地方他一秒钟也不想再呆！十米高的钢铁机器人啊，就tm在不到二十米开外欢腾！
    眼前的这帮人居然一点也不慌，他们不怕死么？他们难道觉得自己能干掉这么大的怪物？现在应该叫警察啊，找军队啊，射导弹啊！
    高存良在心底疯狂大喊，身体更是不断地挣扎，想从铁箍一样的手掌下挣扎出去。
    可他的挣扎完全徒劳，半点用也没有。手掌的主人甚至都没回头朝他看上一眼，只专心关注着钢铁巨人大发神威。
    本就被拆地七零八落的生产线，在钢铁巨人几步前进之下彻底烂成废铁堆。四散飞溅的碎片就像暗器一样唰唰唰乱飞，赵三还能变出面盾牌来挡下几枚，吴晨晨和朱晓梅就只能狼狈躲开。
    钟衡啧了声骂道：
    “有什么好躲的！那种铁片伤得到你们么？”
    朱晓梅闻言当即忘了跑：“啊？很锋利的哎。哎哟！”
    她‘刹车’地太快，结果本来一块明明要躲开的铁片居然没能躲开，砸得她脑袋弯了快九十度。
    虽然猝不及防了点，但朱晓梅没事。一点事都没，额角上连个红印都没有。
    “好像真没事哎！”朱晓梅摸了摸额角，傻呵呵地笑。
    一旁吴晨晨却已经冲过来把她一把抱起，两三步就窜出厂房。身后厂房轰然爆裂，钢铁巨人想撒了欢一样狂奔出来。
    若不是吴晨晨把朱晓梅抱走，怕是这一下就不是挨铁片了，而是会直接挨上一脚。
    “啊，我的门！”朱晓梅无暇后怕，她发现自己花了不少心思搭建的迷宫门没了。
    钢铁巨人虽然没有厂房高，但一双胳膊甩起来却是比门高的。而且冲出来根本不走门，直接将连着门的高墙一拳锤散。
    门自然跟着一起碎了，另外两个被朱晓梅设定好的门更是一点用场也派不上。
    太阳光下，钢铁巨人的存在更是显得魔幻。这玩意一点科技感也没有，就是个垃圾堆积起来的破烂。
    偏偏这破烂有十几吨重，一拳一脚挥出去，就相当于一枚rpg爆炸的威力。
    不过藏在钢铁巨人里的厉鬼确实没啥脑子，控制金属的能力就算不到鬼级也是很bug 的，这么用简直是抡起自动步枪当棒子使。
    看着好像威力是大了，然而打不到敌人也是白瞎。
    厉鬼之所以恐怖，对普通人而言一个是形象恐怖，另一个就是攻击无法捉摸。你个厉鬼变得不但能被看到，这么大一坨，动作又不够灵动，想打中三个有准备的特种士兵都不容易，更别说是三个鬼差了。
    玩命闪躲了几次后，吴晨晨三人也都变得好整以暇起来。他们够灵活也够快，打不中人的大家伙实在没什么好怕的。
    不但不怕了，而且还要准备要反击了。
    避开钢铁巨人的进攻路线，赵三呼地在地上变出个巨大弹簧来：
    “吴晨晨！”
    “来了！”不用赵三多解释，吴晨晨已经一步踩在弹簧上，咻地跃起十来米高。
    她高过了钢铁巨人的头顶，伸手一把抓住最顶上的凸起，另一手直接把枪口找个缝隙塞了进去。
    “砰！砰！砰！”
    连扣三下扳机后，吴晨晨非常果断地松手后跳。
    猛烈劲风从她脸上擦过，钢铁巨人的铁拳狠狠砸在自己的脑袋上。
    那个只稍微有点人形的脑袋本就被三枪打出了三个大窟窿，这一拳下去直接分崩离析。
    自己把自己脑袋给砸了，钢铁巨人显得有些蒙圈。
    可赵三他们的行动却没停止，朱晓梅没有直接进攻的能力，厂房的大门也毁了。但她并没有选择做个旁观者，而是努力从厂房大门的废墟中寻找零件，准备组成一个新的大门。
    这已经不能算是门了，简单拼凑的结果却是个完整的正方形，说是入口才更准确些。独属于朱晓梅的，迷宫的入口。
    “行了！”朱晓梅完成最后一块拼图，迷宫入口瞬间生效。大概有十个平方的方形框架下漆黑一片，短暂几秒又变得透明，重新露出下方的地面。
    朱晓梅冲赵三大喊：“把它推过来！推到这里！”
    “来了！”赵三这时已幻化出一柄巨大铁锤，别看简单，正是因为简单，这玩意才是真有攻击力的。
    幻术的短板，就是对厉鬼的影响太小。只能玩直接打击，这更是短板中的短板。
    也幸亏他们现在面对的厉鬼等级够低，在赵三真正琢磨出幻术灭鬼的最有效思路前，简单应用还能派上点用场。
    没了脑袋的钢铁巨人还在蒙圈，赵三的铁锤已经狠狠砸在它腰上。哐当巨响，整个巨大身躯倾斜了快三十度，但还是不够。
    “砰！砰！砰！”又是连着的三声枪响，吴晨晨准确三发阴气子弹击中钢铁巨人胸口，碎屑纷飞，那里就像被砸出了三个陨石坑。
    没了脑袋，身体倾斜又超过了四十五度，钢铁巨人终于无法控制地往后倒去。
    但就在朱晓梅两眼放光的同时，钢铁巨人居然在半空中分解了。
    裹在其中的厉鬼貌似察觉到了造物倒下后会面对极大危机，居然非常干脆地解除了对金属垃圾的控制。
    它的身影在半空中再次显现，飘浮在了那里。
    除了金属控制，它还会飞？钟衡呆了一下，但随即明白过来。厉鬼会飞靠的还是金属控制，大量的铁片碎屑附着在它身上，这才是飞的关键。
    看着还是挺炫酷，可惜并没有什么卵用。没人害怕这样的飘浮，反而因为有了够小的目标，赵三眼前一亮，一个苍蝇拍狠拍了下去！
    嗡！啪！
    厉鬼慢了半拍的脑子根本反应不过来，控制金属飘浮又比真正地飞行迟钝很多，结果它才想浮起一点，已经摔入朱晓梅搭好的门里。
    “搞定！”朱晓梅兴奋地蹦了一下，她之前还在担心，就算真把钢铁巨人抓进迷宫，以那个大疙瘩的破坏力，她的迷宫根本承受不了多久的强拆。
    现在好了，厉鬼身边除了一点铁屑外啥都没有，迷宫里自然也没半点金属，看它还能拆个屁！

 212、夺取

    “好啦，再等它出来，大家一起拍死！”朱晓梅指着厂房里早设置好的通风口出口很是兴奋，这是她正儿八经第一次的战斗，虽然被吴晨晨救了一次，但临场反应还不错。
    钟衡也觉得她很值得表扬，但现在他得发下话：
    “等下等下，你们别急着动手了。你们已经赢了，把它留给我吧，我有用。”
    “啊？”已经幻化出一柄写着‘100t’大铁锤的赵三有点失望：“不能让我补刀么？保证一锤就够！”
    吴晨晨倒是不觉得有啥所谓，她还省一颗子弹了。
    朱晓梅更是完全没补刀能力，她能做的都做到了，根本无所谓谁最后补刀，只是乐呵呵地笑。
    “补什么刀，都说了有用。”钟衡就想往通风口走，突然想起手里还抓着个人。回头看了高存良一眼，甩手就把人丢到厂房门口的一个垃圾桶里，还盖上了盖子。
    鬼狱的能力虽然还难被人猜出来，但少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隐秘，这点钟衡还是明白的。
    高存良既不是自己人，也不是鬼差，还是哪凉快先在哪呆一会吧。
    钟衡走到通风口下，仰头看了一会后，什么都没发生。他无语地回头看朱晓梅：
    “小妹，可以把厉鬼放出来了。”
    “哦哦！”尴尬，朱晓梅赶紧闭上眼一顿操作，通风口处就像是有人眨了眨眼，一团灰影呼地冲出。
    这只厉鬼没啥智力，但情绪还是有的。很明显，它现在非常愤怒，在迷宫中才一冲出见着人影就扑。
    它身上的铁屑已经所剩无几，但地上生产线的残料可多了去，就像被黑洞吸引一样瞬间在它身上布上一层新的铁甲。
    距离太短，厉鬼再想变成钢铁巨人也不够时间了。
    钟衡盯着厉鬼的视线一动未动，只等着那钢铁人形冲到眼前，只一伸手。
    哐当！他的手竟一点不比钢铁脆弱，就像热刀切黄油一样探入钢铁人形之中。钢铁人形的行动瞬间戛然而止，哐哐当当地挣扎起来。
    地上更多的金属开始蠢蠢欲动，好似准备来个万剑归宗之类的大动作。
    钟衡瞥了眼地上蠢蠢欲动的碎屑，手臂只是抖筛子似得抖了抖，有动静的金属全数静默。
    这就是纯粹等级的碾压，毫无道理可讲。
    厉鬼身上的铁屑在失去控制后也纷纷跌落，露出了它的本来模样。
    唔，其实本来模样也就是团阴影而已，只不过这团阴影有着人形，不就近看连脸都看不清。
    钟衡仔细端详了一下才认出这好像是张大妈的脸，大妈是女性么？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emmm，咬！
    钟衡只纠结了半秒，便半点不犹豫一口咬在大妈的脖子上。从哪咬都是一样，从脖子吸魂力虽然会慢一点，但总比膈应死自己要好很多。
    十多秒后，厉鬼半点不剩地被吸干。钟衡深吸口气，依然站在那里没动。
    出问题了？赵三和朱晓梅对视了一眼，都有些紧张。吴晨晨也是严阵以待，枪口虽然没朝向钟衡，但也垂在随时能抬起的地方。
    朱晓梅的眼里还有些担心，但她什么也做不了，只做好了随时会冲过去的架势。
    钟衡当然什么事也没有，他静默，只是因为要和鬼狱里的苏芈交代一下刚丢进去的厉鬼的问题。
    大妈厉鬼被吸进鬼狱后，形象终于稳定下来。她比蒋小倩还不如，浑浑噩噩地，让干啥就干啥，手脚居然还挺麻利。
    正好鬼狱里缺个勤杂工，就让她来干吧，虽然也并没有什么事可做。
    对了，钟衡虽然没能从大妈残缺的记忆里看到什么有用的内容，但至少名字是知道了，杨美娟，很朴实的名字。
    知道名字也就够了，钟衡对大妈的人生经历没有任何兴趣。他感兴趣的是终于得到的第二种厉鬼能力，也和他想的一样，他确实可以通过鬼狱获得复数的能力。
    金属控制，哈，原来是这样的。
    钟衡睁开眼，笑了：“我没事，你们往后退一点，退到厂房外去。”
    他的表现很正常，也让三人都放下了心。但退到厂房外是什么意思？厉鬼还没被干掉，还有大招要放？
    但人不明所以，但还是走到厂房外。反正厂房连大门都没了，也就是多后退几步的事。
    见三人都到了安全距离外，钟衡才抬起手，冲着周围的生产线残渣勾了勾手指。
    铁皮、钢筋、齿轮，但凡是金属的残渣全都动弹起来。这回它们却不像之前杨美娟控制那样粗暴地糅合在一起，而是开始有内有外地区分拼搭。
    没错，钟衡打算自己搭一具机器人出来，想变形估计够呛，但至少不会像杨美娟弄得那样难看。
    别看那些铁皮钢筋飘动地并不快，但数量足够，并一次成型。
    也就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全身锈迹斑斑，但外皮平整，有头有脚的巨大机器人踏出了厂房。
    之前的废铁机器人大概十米多高，这尊钟衡打造的却超过了二十米，个头直接比厂房还高，威慑力爆炸。
    废弃生产线上所有能用的材料都被钟衡用上了，地上倒是变得干干净净。
    而且他还有重要的一点和杨美娟不一样，他可没把自己裹在机器人里头，站在外面就可以完全操纵这头巨大金属怪兽自由行动。
    “吊炸了！”赵三对之前那个破破烂烂的机器人没兴趣，但眼前这个，简直就是他梦中机器人的再现！
    好吧，这机器人的模样和高达什么的还有不少差距。但现实中的和二次元的有些差距还是能接受的。
    兴奋完，赵三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钟衡。
    “老钟，这是你造的？”
    “没错，刚才那只厉鬼的能力被我吞了。”
    钟衡专心操纵着机器人跳跃、挥拳、奔跑，然后绕着工厂开始跑圈。
    咚！咚！咚！咚！这几十吨的大玩具在地上留下了一个又一个破裂脚印。
    对赵三和朱晓梅，钟衡不觉得对他们有什么好隐瞒的。至于吴晨晨，以前还需要遮掩一下，现在他已经进化到害级，过分地遮掩已经没什么必要。

 213、商量

    咚！咚！咚！咚！哐当！哗啦！
    巨大机器人在工厂里正常畅快地奔跑着，突然便整个僵住，继而全崩成了零碎。
    “有人！”赵三、吴晨晨、朱晓梅三人一下蹦起来，张目四望，不知道是什么存在摧毁了机器人。
    “没事没事，不要紧张。”钟衡这时才拎着高存良飘过来，杨美娟飘浮的技巧别说还真挺有意思，很好用。而且金属屑只要隐藏地好，不知情的人根本看不出来，b格满满。
    机器人崩碎当然不是因为有外敌攻击，仅仅是因为超出了钟衡的控制范围而已。金属离开身体周围最多三百米，这就是钟衡目前获得的金属控制能力的操纵范围了。
    除此之外的限制便只有数量上限，而只要是金属，便都在他的操纵范围内。
    很强的能力，甚至可以说比梦中未来他获得的分金能力更强。现在还只是害级，而且他还不熟练。一旦熟练并到达魔级后，组装个太空堡垒都不成问题。
    啊当然，这个堡垒肯定飞不到太空去，顶多在大气层里玩玩。
    现在也就是想想了，想完还是正事要紧。高存良这家伙肚子里的实话基本都被掏出来了，这回再掏一遍对应一下他之前的说法，倒是没什么纰漏。
    他关于自己和最高研究院的信息没说谎，他知道的确实不多，也确实是个骗子。
    值得玩味的倒是最高研究院的态度，他们真的是在全国性地撒网。而且无论是真的驱鬼人还是骗子，他们甚至没打算做进一步的筛选。
    像高存良这样的骗子当然忐忑，因为他知道自己是骗子的同时，也知道世上真地存在着厉鬼。
    所以他才会出晕招，竟想胁迫钟衡这样的鬼差和他站在一个阵营。
    也是他运气好遇上了钟衡，如果是另一个脾气不好的鬼差，高存良这时大概已经人间蒸发了吧。
    所以最高研究院到底有什么目的，现在还是不清楚。
    “怎么办？我们还要去么？”赵三问道，吴晨晨和朱晓梅都不说话，三人已经把钟衡当成了主心骨。
    “去啊，还怕他们吃了我们不成。”钟衡干脆道：“没什么好怕的，我们也不是软柿子。他们想捏我们，我们就随便他们捏？
    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精神点，明天一早再去。”
    “他怎么处理？”吴晨晨指了指高存良，她对骗子也是深恶痛绝，但她同时又是警察，所以倾向把这家伙直接交给天京的警方。
    但钟衡显然有其它想法：“他就跟着我们好了，你们不觉得他的能力很有用么？厉鬼雷达啊，比我们本身对阴气的感应灵敏多了。”
    是哦！被钟衡这么一提醒，三人才想到这方面。高存良的能力对他自己而言是噩梦，但对新生的鬼差们可就是宝藏了。
    要知道就连钟衡自己寻找厉鬼，都得花大量的时间在海洋般的信息里搜罗信息，高存良却只要走过距离厉鬼一公里的地方就会心生感应。
    这在城市里，简直比猎狗的鼻子还精确啊。要开车载着他在海都市转一圈，什么厉鬼搜不出来。而且还都是在萌芽状态的东西，干掉也容易，就和经验大礼包似得。
    这么大块宝贝怎么能把他放在天京监狱，肯定得带回去！
    高存良毕竟不是个死物，他在一旁听着几人商量怎么处置自己，听着听着就不淡定了。
    他是真没把自己的能力当成什么宝贝，也不想和恶鬼再有半点交集。现在的他，连财务自由都基本解决了，有老婆有孩子，还有几房小三，人生简直处在巅峰中的巅峰。
    他已经准备在这行再做几年，就把资产全转移到海外去做个富家翁了。什么恶鬼，什么大师，他会一股脑全丢在夏国，再不回来。
    现在这几个人串在一起，要让他用能力天天抓鬼？别开玩笑了！
    高存良两眼一翻往地上一躺，准备耍无赖：
    “我不做！你们要不杀了我，反正我不干！”
    钟衡会在意高存良的想法么？说实话还真得在意，否则这家伙消极怠工怎么办？
    所以用拳头把他砸挺再让他做事的路子是不可行的，难道还能天天盯着他不成，那也太浪费人力了。
    只要肯想，办法总比困难多。钟衡脑子只稍微转了转，主意就有了。
    他蹲在高存良身边，也不凶，也不恶形恶状，只是像聊天一样地说道：
    “高存良，其实你还没意识到你的能力到底多有用。厉鬼无形无质，所有物理意义上的雷达、生命探测仪、红外形探测等手段都不可能捕捉到它。
    而等它们造成的危害变大了才被发现，各种损失已经很难计数了。
    你可能不知道，现在全国出现的厉鬼已经不算少了，而且也已经造成了不少的麻烦。发现厉鬼的地方可不是只有两个三个人失踪或死亡，而是成百上千。单我知道的，就有两个三千人以上的村庄整个从地图上消失了。”
    “那，那又怎样？又不是我杀了他们！”高存良并没什么怜悯之心，反而听到已经有两个三千人的村庄被恶鬼吞掉了，他更加恐惧。
    他并没有怀疑这消息的真实性，因为实在没有怀疑的必要。如果不是因为事态已经严重到这个程度，天京最高研究院又怎么可能向全国网罗驱鬼人。天京最高研究院说白了，它是可以代表最高国家意志的。
    但越是这样，高存良越想跑啊！
    他活这么大就没想过半点为国为民的事，我凭自己能力骗了这么多钱，当然要好好享受，怎么可能在黎明就要到来前几分钟，去帮你们当恶鬼雷达！不要命的啊！
    “我可以给你们钱，一个亿怎么样？放我走就行，我保证离开你们的视线，再也不回来！”
    高存良开价了，一开开到底。他是觉得不如此恐怕很难保住自己的小命，钱给够还有。命没了，难道到阴曹地府去用纸钱么？还不知道烧不烧地过去！

 214、胁迫

    “两个亿！我所有的钱都给你，两亿！放我走！”
    高存良大喘着气，他报一亿的价钱时发现对方连眉头都没动一下，当即又加了一亿。
    这果断的心性，他能靠坑蒙拐骗十年不露馅，还赚这么多钱，果然不是单纯靠运气的。
    然而他判断错了局面，就只能媚眼抛给瞎子看。钟衡听到两亿倒是挑了挑眉，但表情却不是贪婪而是揶揄。
    “你赚钱还真是厉害，你拿着这些钱躲到小城市去，就可以舒舒服服过完下半辈子对吧。
    不过你想过没有，就算我们放过你，你觉得最高研究院会放过你么？
    你的能力对他们而言意味着什么，不用我说你也能想到吧。
    你应该会被当成小白鼠，天天做各种实验。然后被带着到处走，测试能力，寻找厉鬼，直到把你的能力仿制成人造厉鬼雷达。
    这个过程天知道要多久，说不定一年，也说不定要十年。啧啧啧，这可比十年有期徒刑还惨。”
    钟衡明显带着恐吓的口吻，但他说得又偏偏非常真实。最高研究院这样的国家机构，虽然也不是完全不讲人性道德，但在事关整个国家，甚至全人类存续的事态面前，什么道理都得靠边站。
    到那时，别说钟衡嘴里的待遇会变成现实，说不定等那什么人造厉鬼雷达造出来后，他高存良最大的作用怕就是要上前线。
    从不啻把事态往最坏方向想的高存良，脸色唰地雪白，嘴唇抖地差点说不出话：“不，他们不能这么做，他们怎么能这么做。
    不对，他们不知道我有能力啊，你诓我！”
    哆嗦了半天，高存良的脑子突然扭过了弯。他能感应厉鬼的能力可从没在人前展示过，谁会知道？最高研究院的人根本不可能知道！
    他猛地跳起来，撒腿就想跑。
    都不用其他人动手，钟衡的手后发先至，一把将高存良揪了回来。
    把这个机警的家伙提在自己面前，钟衡一脸恶魔般的笑：“他们现在可能不知道，但我可以告诉他们啊。”
    高存良顿时瞪大了眼，这下他倒是不哆嗦了，目光里先是惊诧，紧接着是愤恨，猛一抬脚踹向钟衡。
    钟衡只一松手就让他失了重心，膝盖还没打直人已经摔在地上。
    他重新站起来倒是没再动手，显然知道自己动手也占不了好：“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啊，到底想干什么？当自己是救世主啊，上赶着去找鬼？
    你们想找死自己去就好了，干嘛非要拉上我？我劳累这么多年赚这么点钱容易吗？我赚钱虽然是坑蒙拐骗，但也从来没做过什么太坏良心的事啊。你们就把我当个屁放了不成？
    拿我当雷达使，信不信哪天我和你们同归于尽啊！”
    钟衡愣了愣，却是冷笑起来：“你是不是搞错什么了，你害怕厉鬼，可不代表我们怕。对我们而言，厉鬼才是猎物啊。
    最高研究所也不知道是谁起了驱鬼人这么难听的名字，我们可不认。你可以叫我们鬼差，我们这些人是专为清除厉鬼而生的。
    所以高存良高先生，你与我们合作，其实安全上并不用担心，你揪心的东西无非是自由而已。
    呐，我可以给你个承诺。你只需要帮我们，五，哦不，三年，三年就够。
    三年后我放你自由，我也不要你一分钱，你可以带着你的钱舒舒服服地过完下辈子。”
    “三年？”高存良露出狐疑的神色，说实话，他不信。
    一方明明已经占据绝对的优势，却要对失败的一方网开一面？世界上哪有这种人，脑子坏掉了差不多。
    “三年。”钟衡却是笃定地点点头，他并没有半点说谎的企图。事实是如此，他说三年就是三年，否则根本不需要开这个口。
    高存良气得两眼发直，但要他再反驳，却是没这个胆气也没这个底气了。
    粗气喘了几下，他终是肩膀一垮，撇嘴道：“三年就三年，你要说话不算，哼！”
    钟衡说话不算他又能怎样？高存良现在倒是不放狠话了，但这是因为他还心存希望。倒不是真地认为钟衡会说话算数，而是觉得自己以后再想办法逃走比现在想逃走更现实些。
    总不可能出门就给自己加条锁链对吧，到时找个空隙跑了也就跑了。
    钟衡仿佛看出了他的打算，也不点破。这人对他而言是真的有大用，但要怎么保证他逃不掉或不会逃，也真的没想好，暂时就先看在身边好了。
    先找住地，再带着他去最高研究院，之后的事之后再说。
    有高存良这个地头蛇在，找住宿的地方不要太容易。一行人直接在最高研究院附近住下，第二天刚到8点，便由钟衡带头走进了大门。
    最高研究院的大门看着有点像普通学校的大门，但才走到大门前两百米，就有巡逻警卫追了过来。
    “抱歉，游客不能靠近这里，请马上离开。
    警卫还敬了个礼，训练有素。而且他身上直接挂着自动步枪，说话也站在三米开外，显然是一旦发现异动，立刻就会开火的节奏。
    钟衡伸手就拿出最高研究院的邀请函，这玩意应该是没法仿制的，纸上的印章在阳光下还会散发出彩色的光。
    看到邀请函，警卫立刻放下戒备，又敬个礼后也不说话，直接放行。
    但他放行后，也再没人来管钟衡一行人，没车接也没人接，任他们走进大门。
    一路又走了小一里的宽敞广场，才终于见到研究院大楼。到了这里钟衡才知道为什么门前的检查会那么宽松，大楼前都是人啊，至少有上千人了。
    这些人也不用问，看那茫茫多的各种古怪衣服也能猜到，他们就是最高研究院从全国各地请来的驱鬼人。
    啧啧啧，看着质量层次不齐的样，最高研究院是想来一次大浪淘沙游戏么？会不会太儿戏了一点！
    哦对，他们可本来就觉得捉鬼这事是儿戏来着，这应对也难怪会如此粗暴了。
    钟衡在远处看了几眼，很是不想掺和进这堆人群里去！

 215、三项

    一千多人混在一处，叽叽喳喳好像菜市场一样。这哪里是什么驱鬼人召集，根本就是江湖骗子一窝嘛。
    反正钟衡是不相信在如今这个时间点会有这么多鬼差冒出来，十分之一都不可能。
    他甚至都不想往前走了，其他三人也是一样的想法。总感觉靠过去就会显得特别low，不是江湖骗子也胜似江湖骗子。
    那一千多人里倒也没人注意到钟衡这一行，大家来到这里都有自己的目的，也基本都是两眼一抹黑。趁着现在最高研究院的工作人员还没出来前打探打探其他人的情况，好为自己谋福利，这是大多数人现在的想法。
    广场一边是五人小团，一边是千人大团，倒也显得挺有意思。
    时间过地很快，刚到9点，广场上突然沸腾起来。是从最高研究院的大门里有人出来了，不是一个两个通知人员，而是大批的警卫。
    荷枪实弹的至少一百名警卫，护卫着几台机器和两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白大褂缓缓进入广场。两个白大褂目不斜视面无表情，怀里各自抱着台平板电脑，一直走到广场中央才站定。
    警卫们将机器放置好，然后围成一个方阵，只留下一个口子。
    ‘驱鬼人’们很自觉围拥在口子前，依然有吵吵嚷嚷，但基本不敢越雷池一步。那些自动步枪可不是摆设，加上这个地方的特殊属性，警卫遇到意外直接开枪不是没可能的。
    “大家好，我姓梁，你们可以叫我梁教授。”头上光着一圈地中海的中年白大褂面无表情地冲着所有人开口。
    “你们所有人来到这里的原因都应该雷同，邀请函我们一共发出了一千二百份，目前已到人员是，1120人。还不错，基本都来了。
    没来的也就算了，估计是不敢来。”
    这位梁教授面无表情地报着数据，人群也安静地听着，接下来才是戏肉：
    “大家之所以这么配合来到这里，我也知道是因为什么。不管你们是真有能力还是假有能力，想让国家来壮大你们的名气，就必须经过考核。
    你们放心，考核很简单，绝对不耽搁你们的时间。一共三项，只要有一项达标就算通过。你们自己来排队，先来的可不一定有优势，后来的也不一定不成功。
    现在就开始吧，不要浪费时间！”
    统共就说了几句话，梁教授挥挥手，警卫们开始扩大范围，直到空旷面积足够六台机器一字摆开。
    六台机器应该就是提供考核标准的东西，不过它们看起来并不复杂，不是那种要连接到脑袋上又或是体型超大的黑科技产品。
    一台很像力量游戏机，没错，就是大型游戏场里经常会摆设的那种东西。一拳砸过去砰一下冒出几百分，既满足发泄欲又满足虚荣心。
    这台力量游戏机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颜色，它是纯黑的，除了一块小蓝屏，从上到下没半点别的颜色。
    另一台机器就有点意思了，一个带着屏幕的玻璃缸？屏幕上除了一根直线外什么都没有，也不知到底会显示些什么。
    至于另外四台机器？其实只有两台机器，每种机器三台而已。
    这样要参与考核的驱鬼人就可以分成三组，更有效率。不过考核不是说有三项？还有一项在哪？
    梁教授显然不会解答钟衡的疑问，警卫打开缺口，就代表着考核可以开始。
    一千多驱鬼人耸动着开始往前靠，没人排队，但也没人挤进圈里去。明摆着这一千多驱鬼人百分之九十九都有猫腻，他们想得到国家承认的唯一原因就是身份和地位，而有了这两样后才能更好地赚更多的钱。
    没能力的人最怕的自然就是考核，而且两台机器摆出来的测试怎么看都和驱鬼没关系，连个示范的人都没有，多数人都不想先当这个出头鸟。
    梁教授也没有表现地很不耐烦，他只是时不时地看一下平板电脑上显示的时间，似乎在某个时刻到来时他会选择做些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钟衡耐心还行，但好奇还是在作祟，他也想知道那两台机器到底要怎么测试驱鬼人的能力。
    但他可不会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这样的测试怎么看都有古怪，还是让那些有所追求的‘驱鬼人’们先试试水好了。
    他正这么想着，人群中开始骚动，一个个头超过一米九的肌肉大汉走了出来。
    这样的块头肌肉，根本就像是刚从健身房里出来一样。他就穿着简单的套头衫和短裤，拳头捏得噼里啪啦响地走到力量游戏机前。
    “梁教授，这个要怎么用？”
    “玩过力量游戏机没？就用你最大的力气砸上去，然后看分数。20分合格。”
    梁教授解释道，他的目光并没有因为大块头的体型有所变化。
    “好。”大块头应着就开始活动胳膊，他的拳头每一下挥动都有风声传出来，拳速很快，那身肌肉显然不是那种纯好看而没什么力气的假架势。
    没有第二个愿意测试者走出来，一千多双眼睛全盯在了大块头身上。从大块头偶尔露出的笑意看，他很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
    也就三十秒的活动而已，大块头感觉已经有了状态，在力量游戏机的承力器前站出一字步。
    蓄势测力，这是最基本的方式。大块头的胳膊拉开似弯弓，深深地吸了口气，屏住，砰！
    围观者们的眼睛才看到大块头拳头的残影，一声闷响便已传入耳中。基本上一千多双耳朵都听见了，可见这一拳力气之大。
    不少人心头猛跳，暗想着这一拳如果砸在自己身上受不受得住。大概情况最轻也是骨折？
    更多的人包括大块头都将目光放在了蓝色小屏幕上，那里的数字开始跳动，很快停下，一个阿拉伯数字10定格。
    10是10分？合格是几分来着？20分？大块头眨眨眼，又眨眨眼，似乎有点不太相信。
    20分合格，那他的成绩不是只有合格分的一半？
    开什么玩笑！

 216、刁难

    “老子卧推160公斤，怎么可能10分都没有！这破玩意一定出问题了！”
    大块头的嗓门像打雷一样，可在考核这件事上，并不是嗓门大就有用的。
    梁教授的视线只在分数上一扫而过，这样的分数根本不值得他再多看一眼。他冲大块头挥挥手：
    “一项不行还有两项，机器没问题，你不会以为160公斤卧推的力量就算超越普通人了吧？这机器的标准是按奥林匹克运动会的标准定的，没达到就说明你的力气还只是普通人而已。
    下一项吧，你还有机会。”
    奥林匹克运动会的标准？那岂不是人类最强？广场上一时间鸦雀无声，连大块头都愣住了。
    驱鬼人来了一千多人，乌泱泱的广场上既不成形状也没什么规矩。也正是这种放任的态度，让驱鬼人们对最高研究院所谓的考核很有几分轻视。
    结果现在最高研究院的人就是明明白白地划了条线在这里，想让国家承认？简单，拥有超越普通人的素质就行。
    然而这个普通人的定义居然是广义的，准确来说是指的普通人类？见鬼了去，人类能超过人类么？这tm是个伪命题吧！
    大块头喘着粗气，有心争辩，但想着还有两项考核能做，硬是把怒气压了下来。
    现在也有更多的人想知道第二项考核是什么内容了，都盯着大块头，目光热切，扎地大块头后背发凉。
    大块头现在有点后悔当出头鸟了，可现在是骑虎难下，回头就是弃权。虽然他现在已经心底打鼓，但绝不想弃权，不管怎样都要试一试。
    走到大玻璃箱前，不等他问，梁教授开始说明规则：
    “这项测试要更简单一点，但想达标也需要努力。玻璃箱里看着像是什么都没有对吧？但其实是有东西的，里面是单项带电粉尘。
    它们不动的时候，肉眼几乎不可见。但只要有稍微一丁点的搅动，你们看。”
    梁教授在手里的平板上按了一下，透明的玻璃箱里似乎有风卷动，而且这风是能被看见的。接着有蓝色的光点点闪动，几乎完美展现出了风的轨迹。
    也就几秒钟，蓝色光点全数沉寂，玻璃箱恢复了彻底透明。
    展示完这个后，梁教授晃了晃自己的平板：“刚才是我用电脑控制的风动，输出能量大概就和你弹弹手指差不多。
    这个不可能给你们，你们得用自己的办法让粉尘动起来。对了，不能接触玻璃箱。”
    大块头开始听着还挺认真，听到最后先是一呆，接着便是一脸被羞辱的愤怒：
    “不碰玻璃箱？我能用锤子砸么？！”
    “当然不能。”梁教授理所当然道：“你得靠你的精神力量，如果你有的话。或者你们管它叫特异功能？超能力？什么称呼无所谓，只要让里面的粉尘动起来就行。
    应该有的吧，恩？你们连无形无质的恶鬼都能消灭，动一下粉尘能有多难？快点吧，广场上还有这么多人等着。”
    梁教授的话里没有一句嘲讽意味，但广场中大半驱鬼人的脸色都开始一阵红一阵白。
    精神力量？这个四字词语看上去倒是简单易懂，但，它到底是个啥？驱鬼的力量？可驱鬼的力量不就是各种坑……，咳咳！
    现在所有人都已经明白了，最高研究院的所谓考核不单是不好过，根本就是过不去的。
    奥林匹克级的力量测试，虚无缥缈的精神测量，还有个现在还不知道什么鬼的测试。已经没人觉得自己能轻松通过了，也没人再取笑大块头，甚至连交头接耳的声音都已经弱下去，毕竟大哥不笑二哥，谁知道自己待会上去是什么情况。
    大块头站在那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黑。他盯着玻璃箱在眼睛上用了几次力气，结果也只是让眼神变凶了些而已。
    这显然没什么卵用，玻璃箱里的粉尘纹丝不动。
    一分钟过去，大块头终于深吸口气转过头瞪向梁教授：“你tm在耍我们？这怎么可能做到！要不你来试试看？”
    梁教授也不恼，只是撇撇嘴：“想什么呢，我如果能做到，还找你们来做什么？你做不到是么？那就是第二项测试失败，还要进行第三项么？”
    大块头的脸已经快变成猪肝了，而且是充了气的猪肝，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掉。
    梁教授说话是真的不留情面，也没半分转折。这要换个地方，大块头的拳头估计会马上落在他脸上。
    但凡事没有如果，在这广场上，在上百挺自动步枪的环绕下，梁教授显然是最安全的。
    而大块头的选择也就两种，要么继续，要么回家。
    他的选择，倒是也并不会有什么悬念。憋着火，他还是重重地咬牙切齿道：“继续，我倒要看看最后一项测试有多难！”
    梁教授和颜悦色：“继续是吧，那么听好了。第三项测试回归本源，没有任何标准，只要你做到一件普通人类做不到的事，就算你合格。可以开始了。”
    “普通人做不到的事？那不正是老子擅长！”大块头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少说了一个‘类’字，在场也五人揭穿他。
    一千多驱鬼人各怀鬼胎，只等着看大块头的最终表现。
    大块头此时已经变得超有自信，他嘿嘿嘿地冷笑几声，噼啪一拍掌心，两团绿火瞬间从掌心中溅出，连着两条胳膊都烧了起来。
    火焰蒸腾，大块头的表情却没半分痛苦，两手合十唰唰唰连结了几个手印，轰然朝前推出：
    “退魔手！”
    他双臂上的火焰全数从胳膊上推了出去，竟在空中形成了两个掌印，喷出数米才缓缓消失。
    这一幕着实是又诡异又神奇，驱鬼人中也有惊呼声传出，因为他们都看出，这绿色的火焰可不是普通磷火，喷在人身上绝对能直接把人烧成炭。
    “怎么样！”大块头冲着梁教授得意洋洋，这是他的拿手绝活，比他用力气更拿手。这次来天京怎么可能无备而来，他可是牟着劲要出人头地才回去的。

 217、错误

    “恩，不错。”梁教授这回倒是赞许地点了点头，然而还不等大块头的脸上露出喜色，他已经在平板上点了两下：“不合格，你可以回去了。”
    大块头的脸上就像开了个酱醋铺子，红了白，白了黑。他猛地冲向梁教授，看这架势是要发疯？
    但警卫们的反应比他更快，两只枪口当即抬起，大约大块头只要再冲一步就会开火。
    大块头总算没彻底地疯了，眼珠里迸出血丝，歇斯底里地吼：
    “老子哪里不合格，你倒是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否则你今天在这里是安全的，但别以为会永远安全！”
    他居然口出威胁，围观的驱鬼人们基本都换上了看傻x的眼神看他。这里可是天京，真当是夏国哪个旮旯的小城市么？找死也不是这么个找法。
    他们对大块头的死活没兴趣，但很感兴趣为什么大块头最后的绝招会没被判定合格。若这样也无法合格，他们岂不是一样危险。
    梁教授不负众望，啧啧嘴道：“威胁我没用，你有这个时间，不如好好研究一下你这个皮下植入的离子焰系统。看着好像很先进，实际毒害作用很大。微金属植入技术还不成熟的，你小心金属中毒。”
    他话音才落，大块头的脸色已经雪白一片。他喉咙里发出干涸的声响，大约试图说些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他非常干脆地转头就走，有人试图拉他一下问个详细，但根本拉不住。
    皮下植入的离子焰系统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在场的驱鬼人都想知道答案，但梁教授显然不会开口，他已经伸手指向另一人：
    “一个个不都是能捉鬼捉魔的么，怎么要动真格了就这么怂？你，你，还有你，三个三个来，我可不想折腾到明天去！
    还在发什么呆？不上来就算直接弃权！
    呵呵，有真本事的不会错过，你们这里一千多人里能不能选出一个真有能力的，我也深表怀疑！”
    要么上要么被弃权，根本没得选择，除非这些人是专门来天京一日游的。
    被点了名的三人，互看一眼，眼里都是无奈。
    也没得选了，就硬着头皮上吧！
    并没什么赘述的必要，上场的三人豁出全力了，力量测试仪没超过十分，玻璃箱带电尘纹丝不动。
    至于最后的才艺展示，哦不对，是极限能力展示。被梁教授再次轻易戳穿，他们的掩饰水准还不如得之前的大块头，好歹大块头对自己着实比较狠。
    接着又是三对，结果几乎毫无差别。稍微不同些的大概就是他们才艺展示的方式，这回真是没法腆着脸说是极限能力了。
    梁教授的脸色原本还挺平静，慢慢地就变得越来越，也不是难看，而是嫌弃。
    这样的脸色比他直接用侮辱的目光看人还要让人难受，陆陆续续就有人不想接受考核了，准备偷偷溜走。
    然而来时容易，想走怎么可能那么简单。
    门口的警卫只放走确认考试失败的人，没测过的想走？抱歉没可能！
    硬闯？那就是呵呵呵，可以啊，只要你能表现出比自动步枪还强的能力。别说硬闯，到时你想硬闯进最高研究院的大门都没问题。
    结果这些退缩想走的人，反而成了更快完成考核的人。不是想走嘛，那就让你走啊，还走地更快些！
    一小时很快过去，淘汰者一百，没有一人留下。
    照这个速度，所有人全部考核完，最少也要到晚饭后了。剩下的驱鬼人们基本已经不抱离开的奢望，反正考完就能走，无非就是丢个脸而已。
    但有人并不想丢脸，也不想在这里傻乎乎地等到晚上。
    钟衡一行人看完了闹剧，高存良一脸的后怕，其他三人则是一脸的不耐。钟衡躲在一边本想着和其他人一起混进最高研究院，等进去了后再见机行事。
    哪晓得在门口居然还有这么道槛等着他们，钟衡虽然一直喜欢保持低调，谋而后动。他从看到蓝月后一直表现地和同龄人一样，但说白了，这些都是伪装。
    五十多年的梦中经历，记忆和感受都历历在目，他即便性格没真的变成个七十岁老头，但怎么可能不受影响。
    他可以接受不被人重视，但被普通人当成猴耍？鬼差的地位怎么能落到这个地步！
    在仅仅十年后的未来世界，鬼差就是人类的救世主，是英雄，是希望。他们用生命和厉鬼搏杀，从而换来绝对的地位和权力。
    钟衡是鬼差的一员，他知道鬼差们未来的命运，所以他不能允许眼前的一幕发生。
    这些驱鬼人中可能一个鬼差都没有，但梁教授所代表的人群的态度却已经表露无遗。哪怕这群人里真的有鬼差出现，他们恐怕也不会恭恭敬敬，恐怕第一时间带走做各种实验才是真。
    而没达到鬼级能力的鬼差，或者才刚刚达到鬼级能力的鬼差，如果能力不属于稀有级，那么根本不可能会是现场上百挺自动步枪的对手。
    鬼差不是厉鬼，活人的身躯是他们最大的弱点。
    但对刚刚获得金属控制能力并已达到害级的钟衡来说，这些警卫们的武器就和柴火棍差不多，反而还会被他吸引来当成武器。
    他没思考太久便准备行动：“你们不要离开我太远，这些蠢货用了最蠢的方法来接触我们，我得把他们的脑子转到正确的思路上去。”
    话音才落，钟衡举步向测试圈走去。梁教授还是拿着个平板在那冷眼观望，又有三名驱鬼人被淘汰，新的三人一脸生无可恋地准备往里走。
    “你们不要进来了。”突然一个声音在他们耳边响起，声音不大，却让他们的心脏都仿佛停跳了一拍。
    他们愕然抬头，就见钟衡已经走向第一台力量测试仪。
    “你们这种测试方法，除了浪费时间一点好处都没有，结束吧，你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
    钟衡甚至没看梁教授一眼，走到力量测试仪前就是一拳。
    “轰！”

 218、胆寒

    人耳能承受的声音极限是120分贝，超过这动静，人耳会自动选择保护机制，你会暂时性地失聪几分钟。
    距离考核场地最近的一圈驱鬼人就是这感觉，耳膜就像被铁锤狠狠砸了一下。头晕，难受，恶心，再加上什么也听不见了。
    而更外围的驱鬼人们就更震撼了，巨大声响不至于把他们震懵，他们反而能看清场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要达到奥运冠军标准才能打出及格分的力量测试仪，爆了。就是明面上的那个爆的意思，比人还高的整台机器碎成了七八块，里头的零部件更是爆地满地都是。
    “这？什么？”梁教授距离更近，更是被震地南北不分。等他从眼花中晃过神来，就看见钟衡走向玻璃箱。
    耳朵失聪，脑子却没坏掉，他猛然意识到对方要做什么。
    “不要！那仪器很贵的！”
    他的声音自己听不见，钟衡能听见，但根本不在意。
    走到玻璃箱前，他还是毫无花巧地一拳过去。这回没那么大响动了，玻璃箱毕竟是空心的。
    但箱体碎裂的效果就更绚丽了，简直像一拳打出一个游戏必杀技。带电尘原地爆出巨大闪烁的火花，飘飘洒洒如梦似幻。如果没有梁教授心痛到近乎哀嚎的叫声就更好了。
    “你你你，听不懂人话么？我让你不要再打了！
    这些仪器很贵的，短时间内根本造不出来！
    等等，你要干什么？警卫！制服他！”
    梁教授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很沉得住气的人，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那种。然而现在是实在憋不住了，两台昂贵机器被毁坏他还能扛得住，四台被毁？甚至对方的目标是六台机器？那他一个大处分是绝对跑不掉的。
    早已抬起枪的警卫，哪怕耳朵还不是很好使，但从梁教授的态度和口型也能判断出命令来。
    四支枪口当即冒出火光，子弹是实弹，但不是能致死那种，主要效果是麻醉。
    这种子弹只有一小部分是金属，为了方便麻醉剂注入。其实只要一两发，大象都能麻倒。
    但能一拳砸碎力量测试仪的人类能拿普通人做参照么？四发是少的，几秒钟后发现不够，立刻就会发射更多。
    梁教授下令很果断，然而结果却不是他认为该看到的。
    钟衡还在往第二台力量测试仪走去，枪声已经响过好几秒，他的脚步却没受到半分阻碍。
    “子弹浮在那里！”
    “在哪？我怎么看不到！”
    “眼睛瞪大点，那么大子弹看不见？”
    “看到了看到了，我的天，这是在拍电影吧。”
    “脑子不好赶紧回家，这tm是特异功能，正儿八经的特异功能！”
    自动步枪发射的麻醉子弹就像根缩小了的金属针筒，虽然小，但当它悬浮在空中一动不动时，还是很容易被视线捕捉到。
    用拳头砸碎力量测试仪的表现远不如这一幕展现给人的震撼大，别说那些驱鬼人纷纷伸长了脖子大声一轮，连梁教授也瞪圆了眼。
    他先是喜形于色，但马上就意识到警卫的麻醉弹怕是阻止不了这个人。找到研究院迫切想得到的对象当然好，但若是带不回去，掌控不了，他梁冷今晚怕是就要卷铺盖回家。
    “攻击，阻止他！”
    警卫们当然不会在梁冷的命令下将麻醉弹换成杀伤弹，就算真有这样的命令他们也不会执行！梁冷没那么干的权限。
    但阻止钟衡的命令他们必须执行，哪怕这人看上去根本就不是人了。警卫们可是有一百人，为能继续控制广场上其他驱鬼人得有五十人保持位置，那也还有五十人能行动。
    五十人一起上不可能，位置不够。五名警卫先放下了步枪，从身后快速接近钟衡。只要两人抓手，两人抓脚，一人抓腰，大力士也会动弹不得。到时其他人就能一拥而上，只要让钟衡双脚离地，他有再多力气也使不出来。
    计划是美好的，警卫们的动作也非常干脆。他们针对此类情况的训练早进行过不只一次两次，胸有成竹，并自觉十拿九稳。
    五名警卫如狼似虎地扑过去，两名抓住了钟衡的腿，两名抓住了手，一名抓住了腰，非常精确。
    然后，他们又都松开了手，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梁冷愣住了，其他的警卫们也愣住了。他们所有的训练中都没遇到过类似的情况，这算是啥？为什么抓住了又松开？为什么你们都趴在地上不动了？死了还是睡着了，总要吭一声吧！
    等下，睡着了？梁冷的脑子终归要快一些，答案瞬间从脑中闪过。
    “是麻醉弹，刚才的麻醉弹被他反过来用了！”他大喊着：“继续上，他没有更多的麻醉弹了！”
    悬浮在钟衡的麻醉弹果然已经不见，警卫们明悟过来，立刻又有做好准备的五人要冲过去。
    剩下的四十人也都开始准备，抓捕特异功能者，对他们而言也是头一遭。或许危险，但所有人更多感受到的还是兴奋，能成功抓住特异功能者，可够他们吹上一辈子的了。
    这一秒，钟衡在他们眼中已经是待宰的猎物。然而下一秒，所有人的热血都像被一桶冷水从头到脚浇了个透。
    除了枪口仍然对外的那五十名警卫，四十五名准备抓捕钟衡的警卫面前都飘起了一挺自动步枪。
    毫无疑问这是警卫们的枪，但此时没有人握着它们，它们却冰冷地将枪口对准了几秒钟前的主人。
    “不要做这种无聊的事，我不会伤害谁，只是发一下火而已。你们再等等就好。”
    钟衡连头也没回，走到第二部力量测试仪面前，一拳砸出。
    轰！崩碎。轰！玻璃箱，崩碎。
    砰！这是有警卫试图夺回自己的枪，可才一握住枪把，麻醉弹就射在他身上，当即扑倒。
    没人会觉得他是自己把自己崩了，但有勇气的警卫并不只他一个。
    砰！砰！砰！
    无一例外，谁动枪，枪就响。胆子够大够蛮的全躺了，剩下的都已经胆寒。

 219、主动权

    梁冷毫无办法，眼睁睁看着钟衡砸烂了第二排机器后又走向第三排。
    不过他也不是什么都没做，加密手机早捏在手里，从钟衡走向第二排机器的同时，便将他的一举一动全直播了出去。
    这直播当然不会全网络放送，它只传达到最高研究院内部。梁冷是彻底没办法了，但又不想坐以待毙，至少要拿点东西给院里的老头们看，让他们知道不是自己不努力，实在是对手厉害地太不合常理。
    不过对方就是院里老头们要找的对象么？超越普通人类，特异功能！梁冷确定自己是抓不了这家伙了，还是让老头们自己上吧。
    钟衡从梁冷的小动作开始时就注意到了，但他并无所谓。或者说，他本来就乐见于此。
    砸机器是泄愤，但单纯泄愤的话，砸一台机器已经足够了。钟衡之所以要砸掉所有机器，为的当然是展示力量。
    这位梁冷别看手下有一百多警卫，实际却绝对不是个说话管用的。因为钟衡注意到，每淘汰一名驱鬼人，梁冷都要在平板上向什么人反馈一下才敢放人走。
    他的作用大约也就比那些警卫多一点点，吓住他一点意义也没有，得把他身后的人吓出来才行。
    钟衡走到第三台机器前，驱鬼人里已经有人在叫好了。他们属于少部分脑子不太好用的那种，大部分的驱鬼人都有些噤若寒蝉。
    砸碎力量测试仪他们也可以啊，但必须得事前做些手脚，力量测试仪也必须换成他们‘特制’的。如果就这么真刀真枪上去硬砸？砸出十分不到还好，把自己的手砸成骨折就不好玩了。
    人的骨头皮肉终究是不可能比金属结实的，真碰上有这么猛的，那别说了，肯定不是人！
    所以广场上的气氛颇有些诡异，那些聪明人的世界观都在这几分钟里被改变了。他们行了一辈子骗，自以为早已看透世情。结果现在简直是当头棒喝，他们脑子里只冒出一个想法，回家，马上回家，回家后立刻金盆洗手！
    世界上没有怪异，做做神鬼骗子倒也无伤大雅。但世上如果真有这些东西，还玩这些岂不是在刀尖上跳舞？这是活生生把自己当点心送上去啊！
    反正多多少少也赚了些钱了，赶紧金盆洗手回家换个生意做！
    除了脑子不好和脑子太好的，人群中却还有几对非常冷静的目光在闪烁。他们什么也没说，什么也不做，就在人群中专心地观察着，并等待着。
    在钟衡再一次抡起拳头来的同时，一个声音从梁冷的平板里传出：
    “钟衡，钟顾问，住手吧。”
    钟衡停了手，很显然，他要等的人出现了。
    梁冷的平板上显现出一张满头白发的老人面孔，他的脸看上去最多五十来岁，也没什么皱纹。但白发实在太多，七十岁的老人大概也不会有这么多的白发吧。
    “你们已经查到我是谁了？”钟衡眯着眼看向老人，梁冷完全被他忽略。
    “啊，还是比较容易查的，毕竟你也是我们邀请的其中之一。”老人没什么表情，但目光很锐利。
    “我姓范，范国强，你也可以叫我范主任。你已经表现出了我们需要的能力，不必再做破坏的事了，进来就好。”
    主任，最高研究院里的主任可不是随便叫叫。这是一位毫无疑问的实权派，而且向钟衡发出了入门邀请。
    “钟顾问，你已经通过了，可以进去了。”梁冷皮笑肉不笑地抬了抬手，手指的方向正是最高研究院的大门。
    还站着的警卫们哪怕仍然对钟衡十分警惕，但还是让开了一条路。
    然而钟衡却冲着平板里的范国强摇了摇头：“范主任，我知道你们要寻找什么样的人，这样找的方法是不对的。”
    范国强还没说什么，梁冷先跳脚了：“什么叫方法不对，你懂什么？！这是经过论证的科学方法！你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
    “我有什么资格？”钟衡笑了：“就凭我只靠眼睛看就能把他们都找出来，行不行？够不够？”
    “呵，靠眼睛找？那你找找看。”梁冷冷笑，平板里的范国强也不出声阻止。
    钟衡要的就是这一刻，他直接冲朱晓梅、赵三还有吴晨晨招招手：“小妹，老赵，吴队，你们过来吧。”
    三人走到场中，也不用钟衡多吩咐，朱晓梅直接一拳砸在力量测试仪上。
    她挥拳时把梁冷吓了一跳，等看到力量测试仪一点事没有又松了口气。但等看到力量测试仪上的数字，他的眼睛又瞪起来了。
    “40分？！”
    及格是20分，也就是普通人类的极限。比这分数翻了一倍，岂不是说力量也比普通人类强了一倍？可对方只是个看起来还没成年的少女啊。
    不等梁冷震惊完，赵三走过来也是一拳，咚！动静更大，‘50分’。
    梁冷已经说不出话了，范国强同样眯起了眼。分数不代表一切，但一定程度上已经能代表一些东西了。
    最后是吴晨晨走过来，咚！更大的动静，力量测试仪的底座掀起了一半，电子屏幕上闪动了几下，最终熄灭。
    虽然没有四分五裂，但机器终究是没撑住，坏掉了。
    “怎么样。”钟衡揶揄地看着梁冷：“他们应该算通过了吧。”
    这要不通过，那也没什么人是能通过的了。但梁冷可记得钟衡之前的话，此刻不敢多半句嘴。
    范国强倒是没迟疑太久：“他们当然算通过了，但他们和钟顾问你是一起来的吧，可算不上是你用眼睛挑出来的。你还能挑出其他人的话，我就取消考核，你选中的人都可以进来。”
    “没问题。”钟衡当然不会拒绝，这正是他的意愿。
    他目光扫向驱鬼人群，扫到哪里，哪里的人就会异常地骚动。有人想露脸，有人想躲开，心思不一而足。
    但钟衡的目光根本没在他们身上过多停留，很快地扫过那些或热切或惶恐的骗子，他手指向不远处：
    “这位朋友，请过来吧。”

 220、仅有

    钟衡指着的是一个少年，他长得很普通，在人群中也很不显眼。但此时被钟衡一指，他的表现就立刻显得迥然众人。
    他很平静，平静地完全不像刚看到几个超凡人类展示非同一般的力量。他的表情就像是，理所当然？
    被钟衡一指，他既没有很欣喜，也没有半分紧张恐惧。眼里露出的是些许好奇，似乎是在好奇钟衡怎么把他指出来。
    “为什么选我？”少年径直走到钟衡面前，他说话的同时嘴角还带着笑意，其实已经变相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钟衡的嘴角同样带着笑意，并不假装什么高深莫测：“我能看到你体内蕴含的东西，我们是同类，你的能力是什么？方便展示一下么？”
    少年点点头，深吸口气，冲着力量测试仪缓缓吐出去。
    没有什么狂风大作的场面，也没人听见什么特别的声响。驱鬼人群里有人已经忍不住发出噗嗤的笑声，连之前的紧张气氛都消散了一些。
    然而连两秒钟都没过去，已经坏掉但依然完整的力量测试仪突然发出一声爆鸣，砰！
    紧接着便是一连串的砰！砰！砰！
    完全金属外壳的力量测试仪毫无征兆地碎了一地，同样是弄碎力量测试仪，少年一口气就吹碎的场面一点不比钟衡那一拳的震慑力弱。
    而且用拳头只是力气大，吹一口气？这显然就是特异功能啊！
    刚刚发出笑声的驱鬼人用力捂住自己的嘴，悄摸摸地蹲了下去，只当自己是鸵鸟，半点不想被少年发现。
    “好锋利的风，你有给它取名么？”钟衡一眼看出了少年能力的本质，很初级的控风，必须有风才能控，而且离自己不能太远。
    但能力就是能力，再初级，它的杀伤力也毋容置疑。
    “名字？”少年有点不太好意思地挠挠头：“我不太会取名，就叫它三昧神风。”
    果然是不太会取名，这是从异能系直接跳到神话系了。少年如果再穿一身道袍，称自己一句有道高人也没人敢不信。
    “那你的名字呢。”钟衡又问。
    “我啊？我叫童可多。”少年回道，马上他也抛回一个问题：“你说我们是同类，像我们这样的人多么？”
    “不多的。”钟衡摇摇头，指了指身后三人：“除了我们，还有你，再就是他。”
    说到最后一句，钟衡的手指又指向人群，这回他指着的是一名中年人，目光阴戾。被钟衡指到，他只是脸皮抽动了一下，毫不矫情地走到了场中心。
    不等钟衡开口，他先道：“不要问我的能力，我只会展示一下，但你们可以自己猜。”
    很不友好的态度，但并非不可接受。毕竟能力说白了还是非常隐私的东西，自己愿意说可以，不愿意说同样可以。
    中年人不多废话，冲着最后一个完好的玻璃箱轻轻吐出一个字，噗！
    就像只是吐了口口水，但玻璃箱忽然塌缩，没发出半点声响，整个团成个拳头大的小球，连一点玻璃渣都没漏出。
    “哟，厉害。”钟衡挑了挑眉，他不是乱夸，是真没看出中年人的能力是什么。
    能造成玻璃箱成团那种效果的能力，钟衡知道的可不止一个。比如制造真空，比如小范围引力空间，比如微型黑洞等等等等。
    这些能力一个个拿出来都不得了，但也同样的，初级状态也就那么回事。做为偷袭手段可能会很强，面对更高等级的对手，反而会因为特点太明显而被针对。
    当然，钟衡并不会因为中年人态度不好就把他当成潜在敌人。鬼差是天生的同阵营者，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他们的敌人就只是厉鬼。
    不过，那样的同仇敌忾好像是在五年后？现在的这位中年人恐怕还不会有类似的想法。
    完成了能力展示，中年人站在一边不再挪动脚步，和钟衡一行泾渭分明。看向平板电脑里的范国强，他倒是又开了口：
    “我姓张，张有桐，来岭人。”
    来岭市是个山区里的小城市，一般人可能听都没听说过。范国强当然知道，点点头，表示清楚他的来历了。
    现在场中央已经有六个人站着，钟衡一行四个，少年童可多，中年人张有桐。面对六个特异功能者，梁冷已经半句话说不出来，范国强同样面色凝重。
    做为最高研究院主任，他最清楚今天摆出来的这些测试项目绝对不是什么儿戏。这是他们数十名顶尖科学家充分研究后得出的，应该是最合适也最可能找出特异人类的方法。
    然而数十名顶尖科学家的智慧居然比不过一个人的一双眼睛，仅仅只是看，就能主动地找到他们想找到的人。
    这比被动地挑选高明了不知多少，效率也高了不知多少。
    “还有么？”范国强现在也只能问出这句话。
    钟衡没急着回答，而是目光在剩余的一千多‘驱鬼人’头顶再次扫过，这时他才点点头：
    “没有了，特殊的只有我们。”
    他这一句话落下，那些没野心早想走的驱鬼人们松了口气，但也有不少有着野心和‘手段’的驱鬼人们不服气了，开始嚷嚷起来。
    “乳臭未干的小屁孩！不要太自以为是了！”
    “什么叫没有了？我祖传百年的除魔功特来请教请教！”
    “大言不惭，我xxx……”
    “黄口小儿！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我xxx马上过来让你开眼！”
    钟衡可以确定这些人里不会再有半个鬼差了，但范国强却没有他的眼睛，也不可能就此完全地信任他。
    看向梁冷，范国强道：“梁冷，你再调两台机器过来，测试继续。”
    不等梁冷反应，他又看向钟衡和张有桐：“你们可以直接进来了，走到大门口等待30秒，门会自动开。”
    话音落下，通话视频直接断开，范国强大约是做什么布置去了。
    钟衡完全无所谓，带头走向研究院大门，朱晓梅、吴晨晨、赵三全都跟了上去，童可多也没落后半步。
    只有张有桐站在原地犹豫了几秒，只落后三五米，还是跟了上去。

 221、情势

    最高研究院名头听着就很霸气，圈地也极广，从鸡肋样的考核广场离开居然还要步行五分钟才到地点。
    从这里回头看，考核广场只剩一个小点，千多人还在那沸腾地滚动着，争取可能有，也可能不会再有的机会。
    六个人，5-1的队列，走到研究院的电控大门前，大门自动打开。
    进门后，研究院的神秘感顿时消失大半。它就像一座正常的公司一样，大门后人群熙熙攘攘，哪怕他们全穿着白大褂，嘴里交流着的都是些让人听不懂的词汇。
    这些全都是高级科研人员，汇聚于全国各地乃至世界各地，研究项目从科技到生物，从天上到地下。不敢说涵盖全行业，但也覆盖了大半。
    只是从六人进门开始，原本一直在流动的人群渐渐都停下了脚步，也不再讨论自己的工作。
    他们不约而同地将好奇地眼神投向鬼差六人，哦对，他们还不知道鬼差这个称谓，只知道他们自己取名的驱鬼人。
    真是难听的名字，连他们自己也这么觉得。
    最初取这个名字的时候，没人真的上心，所以就统统往好玩的方向想。他们有的活了半辈子，有的将近一辈子了也只相信科学，突然让他们对神秘学敞开怀抱，没直接造反就已经很代表他们有科学精神了。
    此刻，六名已经被确认为真正驱鬼人，有着真正特异能力的非科学异类就这么大摇大摆走进他们的视线。
    谁也无法再仅仅用几句话去否认他们的存在，甚至为他们‘量身打造’的考核也被证明是笑话，他们的能力根本没法用简单的物理手段去度量。
    所以这些科学家们的目光中既有好奇也有异样，还掺杂着少数愤怒和仇恨。只是这些愤怒和仇恨的目光过于微弱，没引起任何人注意。
    钟衡一行一路走到大厅中央，范国强这才姗姗来迟。他从弯道处拐出来，脸色看上去还算正常。
    “钟顾问，欢迎！”范国强直接走到钟衡面前，先与他握手，接着才是其他人。
    显然他是明白的，拥有能力的驱鬼人很重要，但能靠肉眼发现驱鬼人的人肉雷达更重要。
    “请跟我来。”范国强在头前带路，他走得有些急，并没有和钟衡寒暄的打算。
    是准备带他们去会议室，然后坐下来谈么？钟衡猜测着，保持着步伐。
    他身后的几人除了张有桐显得更加警惕外，只把进研究院这事当成了旅游观光，一路走过来眼睛就不带往前看的。
    钟衡也对研究院里的各种实验室感兴趣，不过他现在更感兴趣的是范国强到底想做什么。
    走了几分钟，他已经可以确定这条路不可能是通往会议室的了。这一层的实验室实在太多，在这开会，怕是会被嘈杂声吵到开不下去。
    通道终于快走到头，范国强突然一转弯，走进一间没挂着任何牌子的实验室。
    实验室门不大，但往里一走却是别有洞天。一般实验室有个一两百平就算不小了，这间实验室却至少有两三个篮球场那么大。
    也没什么隔离，空旷的场地上左三右四地摆着不少机器，一看就知道是用来做某种测量的。
    这地方绝对是临时搭建，至于是用来做什么的，钟衡已经能猜到个大概了。
    “范主任，你带我们到这里，不会是准备让我们配合你们做什么实验吧？”
    钟衡在门口停下脚步，也不试探了，直接开门见山。
    范国强转过身来反而面露疑惑：“怎么，难道你们还不知道现在夏国在面对什么样的情况么？你们好好配合我，什么恶鬼的问题很快就都能解决。”
    这句回答有点牛头不对马嘴，但钟衡瞬间就听明白了。
    范国强的意思很直接，在蓝月后，全国都在发生厉鬼事件。他们找不到应对的方法，自然一直都焦头烂额。
    现在好不容易找到真的能应对这些诡异的活人，不赶紧研究一下把应对方法普及全国，还等什么？
    这毫无疑问就是范国强的想法，很符合逻辑，如果不是套用在鬼差身上的话。
    鬼差能力的研究直到几十年后才初见成效，才有了用在吴晨晨身上的符印战体。而讲它研究出来的是全世界最顶尖科学家的第二代，甚至是第三代。
    光靠此时的最高研究院？研究院甚至都没有投入全力去研究厉鬼，又拿什么来研究鬼差？
    无非是范国强想拔个头筹，获取一些晋升资本而已。
    这样的目的实在让人挠头，钟衡倒不是特别介意被研究或参与实验，只要确实能对消灭厉鬼有帮助。
    然而范国强哪怕现在看着再像大佬，他也不可能有这样的能力
    配合他？自然就更不可能。
    不信任范国强的当然不止钟衡，张有桐的反应更大：
    “配合你？当试验品么？这就是最高研究院召集我们过来的原因？！
    我早该猜到的，要不是他们，我肯定已经走了！”
    张有桐喊着的他们，显然指的就是钟衡。怪不得他一直对钟衡黑着脸，原来是来了却不打算露脸直接跑掉的，结果却被钟衡直接给揪了出来。
    看着张有桐因愤怒挥舞着的手，范国强忌惮地连退了两步，眼睛迅速冰冷：
    “国内情势有越来越严重的倾向，你们不想配合？不配合也得配合！”
    也不知他怎么发了信号，哗啦啦一阵整齐脚步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好家伙，这偌大实验室果然不止一个出入口，范国强甚至连瓮中捉鳖的准备都做好了。
    也不知是几十还是上百名警卫端着自动步枪，从上到下齐齐指向场中六人。
    张有桐的脸色已经难看到极点，拳头是捏了又松，不停在克制。
    他的能力很强，但他也知道自己的弱点。初级能力范围太小，自身防御太弱，就能算能攻击几次，最终也是同归于尽的下场。
    哦对，他不一定会死，自动步枪里很可能还是麻醉弹，范国强做实验要的是活的驱鬼人。

 222、剑拔弩张

    张有桐怒极，却又怒不敢言。他自觉自己的命比范国强可金贵太多，什么同归于尽绝对是赔本买卖。
    注意到他的投鼠忌器，范国强立刻接话：“你们可以往好处想想，参与实验而已，又不是真的把你们当试验品。
    你们想得到的好处一点也不会少，钱？权？我可以给你们承诺，只要我们的实验产出结果，你们会得到这辈子都用不完的钱，以及各种想都想不到的特权。”
    “画饼谁不会画！”张有桐并不容易被哄骗，张眼瞪回去：“哈，你知道我怎么想的么？我觉得你会在我们同意了你的实验后，想尽办法地榨干我们，然后再告诉我们实验失败。
    哦不不，这恐怕得是在你良心大发地情况下才可能发生。我们最终人间蒸发的可能性恐怕更高吧，呵呵，是不是被我说中了，范主任！”
    范国强被张有桐说地眉头大皱，他不是个能言善辩的人，能做到现在这步主要是还是为他确实没什么办法了。
    或者说最高研究院里的其他科研者也都没什么办法了，这才允许他突破些道德关隘，而且不惜代价。
    深吸口气，范国强的表情彻底冷了下来。
    “不要浪费时间了，你们还分不清现在的情况么？你们已经没有拒绝的权力！
    不要让场面变得更难看了，我不会给你们戴上手铐脚镣，你们只需要安静地走过来，什么都不会发生！”
    百多名持枪警卫给了范国强强硬的信心，张有桐紧紧抿着双唇，目光不断在周围警卫的身上扫过。
    可以看得出来，这些警卫也非常紧张，在场五个人个个都极度危险，警卫们没擦枪走火已经说明他们的心理素质不错了。
    张有桐现在的心理在剧烈挣扎中，他既不想做试验品，也不想死。
    看着张有桐的表情，范国强越来越放心了。不怕死的只会越来越激动，挣扎的都是怕死的，越怕死就只会越容易妥协。
    只是两人的独角戏还没演完，钟衡看不下去了摆摆手：
    “你们自顾自地说这么久，是不是该轮到我说几句了？”
    他的横插一手让范国强下意识又往后退了两步，范国强这才意识到，这帮人里真正能说话顶用的才刚开口。
    只让张有桐投降有什么用，这边还有五个！
    “钟顾问……”范国强意识到了问题，就想继续劝说，然而话音直接被钟衡打断。
    “范主任，说过一遍的废话就不用再说了。你的要求我们肯定是不会答应的，但不答应不代表我们就没法继续谈下去了。”
    “不答应？你们凭什么不答应！”范国强很强硬地重新拉回了话头，他觉得话语权仍然在自己这边：“钟顾问，你的能力是磁力对么？想控制金属？呵呵，这里的警卫用的全是3d打印制作的一次性步枪，材料是塑料！”
    钟衡试了一下，还真召唤不动警卫们的武器，但这可不代表他就没辙了。
    “范主任，看来想让你坐下来认真谈一谈，不让你意识到我们的差距是没可能了。
    好吧，我们会选择尽量不伤害到谁。”
    他话音未落，察觉到不对的范国强已经猛地挥手：“麻醉他！”
    接到命令并早已瞄准的警卫们立刻扣动扳机，然而，枪没响。
    步枪里装着麻醉弹的警卫至少有三十人，都是专业人士，扣扳机的动作没练习过十万次也有七八万次，根本不会错误。
    然而枪没响，那就是枪有问题了！
    三十人齐齐检查枪械的场面着实有些喜感，但范国强可笑不出来，他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计划正在向不可预知的方向滑落。
    他还有七十名枪手，个个真枪实弹，也是最高研究院里最强力的保卫力量了。
    现在只要他一声令下，枪手们击毙钟衡绝对是不会多皱一下眉头的。
    但这次他就没有那么果断下令了，他嘴上虽然说地凶，但这里五名异能人士是研究院从全国筛选来的，目前只有他们五个。
    研究院外的广场上一点没有新异能人士产出的迹象，由此凸显出的钟衡的作用就更大了。
    毫不夸张地说，五人中，哦不，甚至包括范国强在内的六人里，钟衡都是最重要的，没有之一。
    这样的人，范国强哪敢击杀。他犯难的间隙，其实也就几秒钟，就见钟衡朝上方招了招手。
    上方？范国强愕然，但没急着往上看，担心是什么陷阱。
    他不往上看，上头的东西却已经飘下来。
    艳红的绸布一缕缕飘落，洋洋洒洒好似要办节庆。范国强的脑子顿时就嗡一下炸了，他的头顶一直都是天花板，哪来的绸布！
    他终于抬头，正好看到红色的婀娜身影缓缓飘下。
    红绸便是从红袖佳人的袖子里翩飞出来，好似也就一眨眼的功夫，红绸已经飘地实验室里到处都是。
    范国强在几秒钟的呆愣后，猛然醒悟过来。进研究院大门的异能者只有五个，头顶上这个无论是怎么进来的，都代表着她很危险。
    “射击！往上射击！”
    理智战胜了被红色佳影吸引住的欲望，范国强喊地歇斯底里。
    七十支枪口齐齐朝上，扣下扳机。
    这七十名警卫没有再重蹈同事的覆辙，然而枪还是没响。
    扳机全都扣下去了，然而警卫们手里的枪却突然分崩离析。就像积木一样突兀地分成了多块，断口处光滑如镜面。
    枪当然不是积木，碎了也不可能再合并一起。
    这时检查麻醉枪的三十名警卫也都发现了枪的问题，枪口里似乎被塞进了什么东西，橡皮塞一样，把整个枪膛堵了个严严实实。
    麻醉枪可不是通过火药驱动的，它靠的是真空阀。也就是说子弹动力全都从压缩空气中来。
    枪管堵了，空气没了，自然也不可能再打出动力。
    第一个发现问题的警卫立刻准备清除塞子，可手才摸到，塞子就像冰水一样地化了。
    幻术做出来的玩意当然不可能持久，几分钟的时间自然会消失。三十多个呵，时间再长点，赵三可吃不消。

 223、谈

    没了堵塞，枪自然就没问题了。然而红霞已经不知何时飘过，这刚刚逃过一难的麻醉步枪也全数散架。
    只顷刻之间便战局抵定，范国强脸色铁青，在步枪碎裂的同时就想找门跑掉。
    虽然警卫们已经在掏备用的手枪，但步枪都干不过，还指望用手枪打赢么？别开玩笑了！
    那天花板上突然落下的红影，范国强回过神来也想起了那到底是谁。
    小红！海都市真正出名的驱鬼人，自称鬼差，神出鬼没，甚至连身份都不清不楚。
    现在看来，高人果然还是高人，轻轻松松卸了百多警卫的武装。不行，必须马上封锁整个研究院，不能让这些人走了！
    “范主任，你想去哪？”
    范国强手已经握在出口把手上，身后却传来钟衡的声音。他没半点回头的打算，用力拧动门把手。
    把手转动，然而门却推不开。这扇门是专门用来发生危险时逃生的，什么电控都没有，就简单一把手。
    范国强还想再退，门把手却动了！
    “哎！怎么回事？！”
    门把手从门上脱落下来，没掉地下，却是粘在他手上推着他往回走。
    他当然不想动，可脚不动，脚下的地板居然动了起来，他就像坐了电动扶梯一样回到了原位。
    钟衡就站在他面前，两手摊开笑道：
    “塑料枪我是控制不了，可这屋里的金属也太多了。你想的还是不够严谨啊范主任，不过再严谨也没用，我可不是一个人。”
    范国强的脸皮在不断抽动着，一只手还在抵抗门把手的压力，另一只手却缩在袖子里，也不知在做什么。
    “你在找救兵？”钟衡并没动手，只是视线往范国强的手上扫了下。“你的求救器是什么，手机么？里面的金属配件可不少。”
    范国强努力地想把袖子里的手往下按，可一点用也没有，他感觉自己的手就像按在恐龙的爪子上，完全控制不住地被抬起来。
    他唯一能做地就是挤出一点干笑：“后援部队马上就到，你们现在逃还来得及。”
    “为什么要逃？”钟衡从范国强手里把手机样的平板拿过来，看着上面已经亮了有一会的紧急拨叫，关闭后随手就甩在地上。
    “小妹，把所有门都封了！”他回头喊了句，朱晓梅应声就快步地在实验室里跑了一圈。
    她在经过每一扇门时都在门上按了一下，蜻蜓点水，除了钟衡一行，谁也不明白她在做什么。
    整齐的脚步声很快从远处传来，因为大门是敞开的，脚步声便显得更加清晰些。
    张有桐开始还因为钟衡和小红的大发神威而欣喜，现在脸色也不好了，悄摸摸地就退到了钟衡身后：
    “钟，钟顾问，你可还有什么强力手段，赶紧准备了吧。”
    钟衡没一点着急的样子，却是反问道：“老哥你的能力不是很强么？
    张有桐后脑勺上全是冷汗，这时也顾不得对钟衡的厌恶：
    “我的能力同时只能在很小的范围内生效，威力再大也没用啊！
    而且我的能力一出手是真要死人的，我在夏国还没呆够，可不想流亡海外！”
    果然是限制极大的能力，钟衡摆摆手道：“好了好了，不用担心，他们进不来。”
    咔咔咔的脚步声已经到门口了，范国强瞪大了眼睛，想看到钟衡几人冷汗满头的窘状。
    然而他什么也没看见，没看见钟衡几人惊慌的神情，也没看见脚步声咔咔咔的警卫。
    “警卫呢？人呢！”范国强终于慌了，他想起了朱晓梅之前的动作，猛转头看向她：“你做了什么！”
    “嘿嘿嘿。”朱晓梅笑着躲到钟衡身后去了，就像是只做了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整齐的脚步声戛然而止，至于警卫，范国强一个也没见到。
    “你！你！你！”范国强语无伦次，他终究只是个研究者，而不是特种战士。
    他又转头看向实验室里其他的警卫，百多名警卫哪怕被缴了械，把他从这里救走应该没问题吧？
    然而他注定要失望，一条红线挡在百多名警卫面前，比发丝也粗不了多少，却让他们半步也不敢越过。
    并不是没人尝试，尝试过的现在衣服都破破烂烂了。裂口处就像被激光射过似得，整齐划一，还有一丝焦痕。
    这要是手脚从红线上擦过去，后果可想而知。
    “范主任，现在我们可以心平气和地谈一谈了么？”钟衡并没有因为占据了优势而过分嚣张，他还是保持着之前的态度。
    他清楚知道自己这一方的能力限度在哪，也知道范国强虽然一时落了下风，但最高研究院的优势并没有因此而减弱一点点。
    最高研究院的背后是整个夏国，哪怕在几十年后，全世界都因为厉鬼而分崩离析，夏国却还保持着足够的凝聚力。
    这样的靠山，不找机会提前靠上去，还楞滴个楞地想什么呢？
    当然，要靠上去也得先展示肌肉，不然可就变成舔狗了。钟衡要的是真正利益分割，而不是仅仅几块肉骨头。
    “你管这叫谈？”范国强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双腿不软下去，口气依然强硬。
    “当然是谈。”钟衡不为所动：“范主任可别忘了，从我们进门开始到现在，一肚子恶意的人一直是你，我只是被动防御而已。而且也是为让你了解一下，靠你们这些设备就想研究厉鬼，简直是痴人说梦。”
    “不研究怎么知道研究不了！”范国强的脾气又上来了，脑门上曝出青筋：“能看见就能研究，能研究就能研究出结果！这就是科学！”
    “那你的科学，要研究多少年才有结果呢？”钟衡毫不客气地反问：“十年？二十年？还是五十年？”
    范国强被问愣住了，但也没办法夸出海口：“只要你们配合，总归，总归不会太慢的。”
    钟衡冷笑：“那在这段时间里倒霉的人呢？你们关着我们在研究，厉鬼却在外头大快朵颐。等它们吃饱了你却还没研究出东西来，是不是就干脆把自己打包了送上门去？”

 224、等待

    “这，不可能的。”范国强的反驳非常无力。
    他倒是想回怼，但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说自己短时间内就能搞定对厉鬼的研究？真这么说他自己都没法信。
    况且眼前的情况已经明显不是他在主导，再用连自己都说服不了的谎言去忽悠，后果会怎样简直用脚趾头都能想到。
    他只能选择沉默，援兵或许还会有吧，但真等到核心的中央部门来人，他这个主任的位置怕是回头就得被撸到底。
    范国强甘冒大险寻找驱鬼人，为人类除害什么的当然只是表面，给自己加官进爵才是正经。
    现在加官进爵还没个眉目，却连现有的都要保不住了，他有点接受不了。
    突然，他听见钟衡这么说：
    “合作，是可以合作的，但不是你那种合作法。”
    “什么？你想怎么合作？”范国强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不管他会不会同意，但至少现在可以听一听。
    钟衡却没立刻回答：“其实我挺想不明白的，你打算把我们关在这里研究，但怎么研究呢？”
    “当然是……”
    “用这些仪器？一项一项地测试我们的异能？哧。”
    范国强话没说完就被钟衡嗤笑着打断：“你好像有点本末倒置了吧，你把我们研究地再透彻，能帮你们多了解一点厉鬼么？
    研究对付厉鬼，却连厉鬼都不了解。就像研究怎么烧萝卜，却把锅研究个十年，能研究出个p来啊。”
    “可我们根本接触不到厉鬼！”范国强终于能插一句话进来，语声愤慨。
    可他才说完就见钟衡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想过，我们能接触厉鬼。
    你们近距离接触不了，远远地收集一下资料总没问题吧？”
    范国强如遭雷击，呆住了。
    ……………………
    不得不说，思路这东西，南辕北辙的时候绝对是越想就偏离目标越远。
    但方向一旦找对了，便会发现其实并不很远。
    张有桐和童可多离开最高研究院就更奔东西去了，他们并不会离开天京，但下次再聚至少得是三天之后。
    钟衡口中的合作终于还是和范国强谈成了，由最高研究院方面负责寻找全国的厉鬼存在点，再由他们这些鬼差出面去解决。
    当然不止是这样，最高研究院方面还会随行派出大量的研究人员和仪器，包括荷枪实弹的警卫力量。
    警卫力量对付不了厉鬼，但至少比研究人员跑得快。如果情况危险到绝对救不出研究人员了，那么警卫们的任务就只剩带上研究资料跑出来。
    人员重要性上，研究员大于警卫，而研究资料大于研究员。
    合作的详情大致就是这个样子，不过这事着实有些大，范国强能做主，但必须向上面汇报。
    时间不长，三天就能有结果。不过这三天钟衡和朱晓梅、吴晨晨、赵三得在天京住酒店等着，不能远离，连二环都不能走出去。
    这是合作的态度，并不是囚禁。
    比如今天钟衡就能带着朱晓梅逛街，而赵三一个人窝在酒店房间玩电脑。
    至于吴晨晨，她说是跑去一个什么驻京办有公务。海都市在天京还有驻京办公室的？钟衡对这些zz上的事一点也不懂，也不想懂，他现在就想逛逛街而已。
    逛街有没有意思？一个人逛肯定没意思，但两个人一起就不同了！
    朱晓梅还是第一次离开海都市，海都市的繁华虽然与天京相差不多，但地域不同，风.情自然大不相同。
    再加上老妈不在身边，约会的感觉就一个字，爽！
    朱晓梅谈恋爱还是个新瓜蛋子，钟衡可算不上了。只能说身体还是，精神上之老练已经到了快返璞归真的地步。
    于是刚开始上街时朱晓梅还比较生涩，才过中午她的手已经不知怎么挽到了钟衡的胳膊上。
    从来没互相说过什么情话的小情侣就这么凑在了一起，钟衡挺喜欢这种心照不宣的感觉，也就不刻意用些肉麻的情话和手段掺和进来。
    温馨的一天简直感觉怎么过都过不够，但在回到酒店后，大厅里坐着的吴晨晨径直向两人跑来：“钟顾问，我们的驻京办出事了。”
    “驻京办出事了？”钟衡随即凝神在吴晨晨身上打量的一番，但并没发现有过多的阴气沾染。
    “出什么事了？你解决不了？”
    “我解决不了。”吴晨晨很严肃：“刚到驻京办我还没发现，但等我办完事出来，才发现我的记忆出了问题。
    我记得驻京办的主任姓欧，但我进去时，接待我的主任却姓李，而且模样和欧主任完全不痛。
    问题是我在驻京办里时一点也没察觉不对，直到我离开。”
    “会被更改记忆？”钟衡有兴趣了。具备这种改变活人记忆的厉鬼并不是没有，但出手居然有范围限制，而且出手后还不会留下阴气沾染，这种厉鬼就显得特殊了不少。
    而且它既然对吴晨晨动手了，却又放任离开范围就会恢复记忆的她离开。
    这完全不符合厉鬼的行为原则，哪怕吴晨晨是符印战体，不接触她却根本不可能发现这点。
    “那就，看看去。”钟衡二话不说，连房间也不回了，直接跟吴晨晨出门。
    朱晓梅自然不回自己回去，只有赵三被留在了酒店。
    不过钟衡还是让朱晓梅把事情和地址发给了赵三，赵三之后会不会赶来就是他的事了。
    一行三人半小时后就到达了海都市驻京办的小楼外，这里是驻京办公室租的。位置不错，毗邻主干道，来往车辆却又不多是个很好的办公位置。
    小楼里的驻京办还有来自其它城市的，海都市驻京办就在一楼，进大门右拐就是。
    钟衡带着两人现在站在小楼外的大街对面，没有贸然接近。
    “吴队，你是在哪发现记忆出问题的。”
    “就刚走上街道的时候。”吴晨晨想了想，伸手指向马路对面。“就像脑子里好像闪了一下，我在驻京办里的经历和记忆就完全对不上号了。”

 225、计划不如变化

    “好，我先过去看看，你们在这等着。”钟衡也不多话，直接走过马路。
    他也不是艺高人胆大，而是吴晨晨既然没事，那么无论引发失忆的源头是什么，这能力的杀伤力显然不高。
    什么感觉都没有，没有阴气，也没感觉不同和特异。
    “所以，是接触类的能力，而不是领域类的，还好。”钟衡的脚步只停顿了一下就继续上楼。
    让人失忆显然属于神秘系能力，如果再是领域类的，就着实有些可怕了。
    不能直接伤人，但谁说改变记忆就伤不了人。
    之前吴晨晨是把欧主任认成李主任，如果当时她眼中的欧主任是厉鬼呢？
    简直杀人于无形。
    这样的能力出现在海都市驻京办，搞不好用不了一个月，这里就会变成一塌糊涂的鬼地方。
    死人不见得会死多少，但还活在这里的人会活成什么样就天知道了。
    钟衡记忆中有那么一个拥有能改变他人甚至厉鬼认知能力的鬼差，看似没什么伤害的能力，在他长时间的小心累积后，竟制造出了一支由厉鬼组成的军队。
    若非厉鬼在被他改变了认知控制后会很快凋亡，他最后会以活人之资成为厉鬼之王都说不定。
    这样的能力钟衡当然也有心觊觎，不过得先知道这里厉鬼的性别才行。如果是雄性，那么干脆地一巴掌拍灭就行了。
    走到海都市驻京办楼层，钟衡回忆了一下，没错，驻京办主任的名字是姓欧，不是姓李。
    “到这里都没变化，厉鬼级就在驻京办里面？”
    脑中的念头还没完全形成，突然驻京办的大门就被一股大力撞开。
    有人从里面冲了出来，看不清脸，闷着头就往钟衡身上撞。
    若在平常，钟衡侧身让过也就是了。但此时此刻，他的神经非常紧绷，反应也非常直接。
    走廊里几把固定在地上的金属休息椅崩开了螺丝，乒乒乓乓飞在一处，牢牢挡死对方的路。
    正常人这时最该做的就是停下脚步，但闷着头的这人连冲撞的速度都没变慢，一股脑撞上铁椅。
    砰！让人牙酸的爆音。铁椅居然没能把人挡住，生锈的金属层层断裂，崩地走廊里到处都是。
    正常人类不可能有这样的力气，钟衡目光凛然，手指快速弹动。
    冲过来的人眼见着就要撞在钟衡身上，速度却是越来越慢。再看他的手手脚脚，竟是被层层灰黑色的东西给包裹了。
    那是铁椅碎裂后的铁屑，金属控制，控制的可不单单是完整的东西。
    “藏头露尾，让我看看你到底长什么样。”钟衡隔着这人还有一米多远，但也没蠢到用手去抓他的头发。
    看衣着，这是个男人没错。但皮肤惨白如纸，而且有很多处破损。
    破损应该是撞开铁椅时留下的，但那些损伤处连一滴血丝都没有，活人不会这样。
    更多的铁屑纷涌过来，变成两只黑手，将男人遮住面孔的双手狠狠拉开。
    咔嚓！
    男人的双臂直接断裂，露出遮挡的面孔。
    看到这张脸的同时，钟衡只觉得眼前恍惚了一下，那居然是他自己的脸。
    我已经死了？
    不对！
    下一瞬间钟衡便急退至楼梯口，被他铁屑拦住的那张脸似乎想再逼近一点，但并没成功。
    “好险！”钟衡长出口气，他知道这厉鬼的套路了。
    并非接触性的能力，就是领域！
    但这领域并非单纯的失忆领域，而是他只听说过，而从未见过的记忆输送领域。
    没错，记忆输送。
    不是让你忘却某些记忆，而是往你的脑子里塞进早编好的其它记忆。
    你不会觉得违和，只会认为那就是自己的记忆。
    如果钟衡不是事先有所了解，怕是刚才那一下就陷进去了。
    他脑子里现在的记忆全是问题，就比如眼前长着和他一模一样面孔的男子，他真的存在么？
    “小红！”
    钟衡没有召唤苏芈出来，因为苏芈也会被能力影响。
    但小红就不会了，她的大脑里是没有真正自我意识的。她舞动红裙乍一出现，钟衡便通过她的眼睛看到的走廊里的真实。
    果然，走廊里根本没有一个男人，倒是那些铁椅都确确实实地被撕得粉碎。
    他跟着小红径直往海都驻京办里头走，在他视野里，驻京办里的工作人员川流不息，好似都在忙碌着很重要的事。
    看到钟衡进来，这些人齐刷刷将脑袋转了过来，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恶毒目光。
    然而在小红视线里，驻京办里死气沉沉，几乎每一个员工座位上都趴着一具干尸。他们的血气都被吸完了，可能直到死去也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红接到了命令，手指一勾，一道血线环扫出去。
    所有的干尸都被切成了碎块，唯有一具在血线临近时猛然跃起，掉头就跑。
    那毫无疑问就是制造领域的厉鬼，领域很强没错，但领域也有个巨大的局限。那就是领域的释放者必须身处领域之内，你逃走，领域是也会跟着你逃的。
    掌握记忆输送的厉鬼本也会很安全，因为它构建的记忆肯定会掩饰掉自己的存在。只要对手还被领域影响，就绝对发现不了它。
    然而若是被发现了，它便几乎没有任何反抗能力。
    它只能逃，然而却逃不远。
    小红轻而易举地逼近，血线轻而易举将它扫成几块。
    但能奔跑的干尸碎裂后，里头却有一道黑影呼地往后跑去。那才是厉鬼的本体，干尸只是它的一个躯壳。
    黑影有些出其不意，而且速度很快。
    然而它运气实在不好，还没窜出多远就被钟衡一手攥住。
    “鬼级而已的速度，也敢冲着我跑过来。”
    钟衡看了眼手里的黑影，只有巴掌大，是只黄蜂的模样。
    当然，黄蜂是不可能变成厉鬼的。这黄蜂的上半身俨然是个女人的模样，很年轻，就是有点整容脸。
    不过管它是不是整容的，是女性就行！
    钟衡眼中闪过喜色，然后毫不犹豫就是一口。
    记忆输送的能力可比让人失忆的能力更合钟衡胃口，这能力居然还是领域类，更让他感到意外之喜。
    有了这个能力，想一想，如果能站到夏国的国主面前。那么厉鬼时代的来临就可以事先让整个夏国警醒起来，所有的准备都可以走在厉鬼前头！
    有了这个能力，钟衡原本的救世计划可都要变一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