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为人知》 请问关融在吗 “你好,我叫沉秋显。” 前台的小邱应声站起,“有什么可以帮您?”小邱也从没见过学生模样的人来公司找人呀,更何况这个学生看着也不那么寻常。 沉秋显扎着马尾,穿着一件下摆肥大的灰色外套,拉链只剩了一个锁头,也不知道是怎么拉到顶的,领口里露出了一截毛衣高领,大厦里暖气开得足,她刚从外面进来身体还不受控制的发颤。 前些天却是回暖了,可今天外头只有五度,还一直刮风,天气预报说有冷空气南下又要降温了。 她的袖口磨得开了线,手指尖冻得没了血色,她递上信封。 信封上写着这里的地址,江海路致远大厦B座1101室,关融收。 沉秋显深深耸肩,呼吸,咽下所有的复杂情绪,再开口时,保证自己每一字都清晰,坚定,“请问关融在吗?” 小邱带她去了会客室,给她准备了热茶和小点心,“您稍等,已经在联系关总了。” 其实关融今天并不在公司,他是老板,不用考勤,他此刻在健身房游泳,除了工作之外,他的生活绝对自律。 他刚冲完澡,穿了条短裤往镜子前一站,他个子不矮,正正好好一米八四,但是他骨架不大,别人第一眼常觉得他身形修长,面容白净。 这几年坚持健身增肌到底还是有效果的,照旧先看看身材保持得如何,他在镜子前转来转去,瞧瞧这流畅的线条,他这一身肌肉虽然薄,但是爆发可不差,无论是胸腹还是侧腰,从上臂到下肢,现在这身型称得上是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他甩甩头,轻微自然卷的黑发吹得蓬松柔软,他常戴一副银框眼镜,看着挺有书卷气,哪像什么关总啊,任谁看了都觉得他还在上大学。 刚坐到车里,周悦又给他打电话了。 “关总,沉秋显来了。” 沉秋显?这个名字从别人嘴里说出来他甚至都觉得不那么真实。 周悦认识她吗?知道她是谁吗?就沉秋显来了。 她和往年一样,期末考试成绩一出来就给他写了信,年关将近为了图省事和省一趟邮差费她连着新年贺卡一块寄来了,关融给她回过信,但现在已经快两个月了,沉秋显还是没来信。 驱车回到公司正赶上下班的点,电梯门一开全是蜂拥而出的人,一堆五颜六色的色块出了门立刻四散开来汇入茫茫夜色。 周悦等来了关融,其实没什么好交接的,因为那小姑娘几乎没开口讲过话,周悦也不好贸然。 会客室的门敞开着,他一路开车过来,路上也焦躁也不安,等红绿灯的间隙抠着方向盘的皮革缝,他和沉秋显相识也是意外,自那之后更是八年没见过面,虽然这几年他们来往的书信不少,但现在真人就在眼前了他反倒犹豫不定了。 沉秋显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最边上,挺着腰背一点都没放松过,一个老旧的蓝色书包紧贴着她脚背放在地上,她手里拿着一本小册子,低垂着脑袋一字一句看得很认真。 关融只觉得她真瘦啊,虽然她曾在信中提到过她体重不足九十斤,直到她这么活生生地出现在关融眼前,他才知道这不足九十斤有多么的消瘦单薄! 像根晾衣架似的杵在这宽大不合身的衣服里,脑袋也小,脸颊上一点肉也没,脖子细细长长,下巴躲在衣领里,不用看也知道有多尖瘦了。 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抬头,往门口望去。 幸好,她眉毛也浓,眼睛也亮,看着很有精神。 “关……关先生?”她合上了小册子,那是他们公司的宣传册,关融本人和照片不太像,照片上修得太成熟了,他本人明明更加年轻气盛。 偷看被发现了,关融屈着两根手指,这门敲还是不敲呢? “先走吧,到饭点了。” 一照面这个小姑娘端端正正地站起,也没缺胳膊少腿,也没哭丧着脸一副天塌了的样子——一瞬间关融的心就落地了。 人没事儿就好,只要她人没事,她遇到的麻烦总能解决的。 沉秋显拎着书包绕过茶几,关融等她走近,“挺高的,都到我胸口了。” “一米六多了。”好久没量了,高一的时候是一米六四,她也不知道自己长没长高。 她抬头看看关融,印象中他个子就高,现在更胜从前,眉眼的轮廓没变,但目光和气势全然不同,他完全的变了,和那时颓丧的他判若两人。 “关先生……”她有太多的话要说,从鸣鹿到丰霖,她与他失联的两个月里过得太艰难。 往日写信,写完尊敬的关融先生,接下去便是行云流水,毫无拘束。 可是现在一张嘴喉咙就揪紧了,想好的措辞突然变成一盘沙,而她这个端着盘子的人还抖抖索索地把沙子洒了一地。 “沉秋显你紧张什么,这可不像你。”关融倒是身心放松,轻笑一声,顺手拎起她的书包,“知道你肯定遇到事了,不然怎么会跑来找我呢,我才紧张,叫你吓了一跳。” 现下正是晚高峰,哪哪都不好走,尤其是他们公司在新商业圈,关融把车窗降下一条缝,沉秋显把手缩在袖子里,小拇指下意识地抠内衬上坏了的洞。 她说得不快,但来龙去脉都讲了,平静地仿佛在读一段旁白,身为故事的主人公她已经完全不为自己伤心了。 “我先帮你找个学校旁听,但高考多半要回原籍参加。”关融手指敲着方向盘,路上车流也缓,他也不赶时间了,“肚子饿了吗?” 沉秋显悄悄地转头看看他,似乎想要从他的脸上找出一些记忆中的影子,可是夜晚的灯光映进车里的时候,他的模样已经迷离了起来,记忆漾开一圈圈水波,她居然越来越回忆不起他当年的具体模样了。 关融正好抓住她视线,“怎么?还没缓过神?” “像在做梦一样。”沉秋显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事情比她想象中的顺利太多,说句如有神助都不过分。 她的手心出了一层汗,终于舍得从袖子里伸出来了,“我们像是一点隔阂都没有,明明这才是第二次见面。” “见字如面,你自己写的现在都不作数了?”关融打转向,驶向地下停车场,“到了,下车。” 如果怎么算的话,那我们也见了上百次面了,沉秋显心想。 青竹苑的侍者为他们引路进了包厢,房里暖气很足,沉秋显没过一会儿就被薰红了脸,但她没有脱外套的意思,她里面的毛衣起球严重,上面还褪到了很多衣服的颜色,体面程度还不如这件外套。 关融当然懂,他站起身假意是去调节灯光,确实开开关关在那儿摸索了一会儿,实际上他在空调面板上把风量关到了最小,温度也调低了。 菜还没上,服务员先过来倒茶,沉秋显立刻站起来想去接她手里的茶壶,关融微微点了下头。 于是服务员便把茶壶握手递向她,默默退了出去。 “谢谢。”随着轻轻的水声和茶香,她终于郑重的道了谢,“你又成了我的救命琐,怎么每次走到绝路了都是你来救我呢……” 放下茶壶假装不经意地抬手揉了揉眼睛,拇指飞快地擦去了眼眶装不下的泪珠,“等我以后赚钱了,一定好好报答你,你年纪大了我给你买脑白金。” 她在信里也这样调侃过他。 “谢谢,我今年也才二十六,有钱有闲你却还要拼命念书,咱俩可说不准谁先喝上脑白金。”关融也这样怼过她。 沉秋显终于露出了一点笑意,将她几乎压垮的担忧就像个摇摇晃晃的肥皂泡泡,关融轻轻一碰过破了。 青竹苑出来就是一圈商场,关融带她步行穿过了一个红绿灯,文来东方的大楼映入眼帘,“晚上就住这儿了,出行很方便。” 沉秋显小跑跟上他步伐,看着眼前的巨大狮身喷泉她一阵迷茫,紧跟着他穿过一个比操场还宽阔的前厅,头顶上的吊灯璀璨如星,让她掏身份证的时候还是一阵头晕目眩。 酒店委婉地表示:她还未成年,必须要有成人陪同才能入住。 关融终于挂了 关融确实把这茬给忘了,看着她的身份证号码,离成年还有大半年呢。 “我打个电话,坐这等我别乱跑。”关融风风火火地出去打电话了,“周悦,带上身份证,我在文来东方等你,马上来。” “关总?你是喝多了吗!” “我的错,我表达不当。”关融自己都觉得搞笑,“沉秋显还没成年,不能一个人住酒店,当然你要是没空的话我可以喊别人。” “别!”周悦立刻带上小包出门,那可是文来东方,一晚叁千起步,“ 我这就来,是公费吗不用我自己掏钱吧?” “全都我请。” 周悦很快就到,关融朝她走来,沉秋显抱着书包乖乖站在沙发边等着。 “今晚她就交给你了,这是我的卡,密码待会发你。”关融从钱包里掏出一张信用卡,“明天你带她出去买几身替换的衣裳,她才高叁,马上就要住校,你看着帮她置办。” “不要带她去逛什么奢侈品,重点是穿得舒服质量好,全买运动服也行,文具啊,吃的用的,都准备一些,晚上你也问问她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周悦大惊:嚯,养孩子呢是吧! 关融送她们到电梯口,“我就不跟你们上去了,你有事儿就找这个姐姐。” “关融……”沉秋显站在周悦身后,电梯四面如明镜,灯光下更显得她形销骨立。 她抬手,挥挥,“明天见。” “没大没小。”关融挥手,走了。 两室一厅的酒店比她宿舍大多了,就连卫生间看着都是金碧辉煌的,沉秋显闻到房间里的香氛,像在森林间游走,空旷又清新。 她知道浴缸这种家居,但是她没见过更别说亲自泡过了,周悦说来了就不能错过,不用白不用。 于是她在浴缸里倒了各种精油,水面上打满了泡沫,浴缸边的小蜡烛跃动着一簇簇火苗,散发着香甜安神的气味儿。 沉秋显不怕跟人说话,也不怕表达自己,但是她有太多没见过的事物,她在这间偌大的浴室里,这里精致堂皇,就连毛巾都是如此的洁白细腻,每一丝空气都冲击着她的认知,她感到了手足无措,甚至后知后觉的害怕。 “冰箱里还有饮料,咱们俩把它分了。”周悦确实是很开心,“都是一式两份,我每样都拿了,但是你别全喝了,太冰了不好的。” 她要回自己房间放水,临走时帮她把浴袍挂在门后,“待会可以穿这个,多泡会儿,身上暖了晚上睡得好。” “辛苦您,谢谢、谢谢。”沉秋显连连致谢。 “别客气,我都不好意思了。”周悦给她带上了门。 她高中在市一中,是鸣鹿市老牌的五所高中之一,以严谨的教学方式出名,但是风头早已不如往年了,它已经连续六年没有出过高考状元了,别人都说它已经没落了。 她中考的时候全市第叁,市一中学费全免,每个学期给的奖学金也最多,它还承诺如果她高考全市第一就给五万块奖金。 沉秋显爱干净,只可惜到底是老校区了,宿舍很一般,没有独卫,去澡堂洗个澡一次十几块,对她来说实在不便宜,沉秋显就天天打开水,在宿舍里擦洗。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用指甲抠着拉链锁头把它脱下,她很久很久没买过新衣服了,这件外套还是她后妈的,里面的白毛衣是她同桌的妈妈织给她的,作为谢礼,谢谢她一直帮她女儿学习。 沉秋显也没有好好的毛衣过冬,她不是又穷又死要面子的人,她欣然接受,甚至还厚脸皮地提了要求,“谢谢阿姨,能织大一点吗?” “为什么呀?贴身才穿得暖呢。” “我想多穿几年。” 阿姨没有追问,她都懂了。 沉秋显道谢,再道谢。 这件毛衣可是全羊绒的,只可惜她后妈见不得她有好东西,故意把它混在褪色的衣服里,弄得全是印子。 关融到了家,感觉这一天过得都很迷幻,沉秋显把学籍资料都交给他了。 他绕线拆开档案袋,一张一张一字一句地看,还有她的学生证照片,每张都板着脸一笑不笑,搞得还挺严肃,但是看不出苦相,这就好,只要她心里有劲儿有希望就行。 几乎每一学年都写到“该生成绩优异,学习刻苦,思想上进……”。 不愧是你沉秋显。 关融越看越欣慰,就是眼睛有点酸。 他看了眼时间,九点半,她们应该还没睡,还是得给周悦打电话。 “喂,关总。”周悦已经泡完澡了,正好全都收拾好。 “我想了想还是得提醒你,虽然我觉得你平时工作也很细心,但是我不说吧我又不放心,说了吧我又觉得自己有点管太多…” 周悦一头雾水,但她也不敢打算老板的碎碎念啊。 “反正不说你应该也知道,你明天带她出去买衣服……”关融觉得真他妈太难了! 他怎么会灵光一闪想到这些呢?但是这话要怎么说才能不被认为是变态呢! “衣服的种类那么多,对吧?样样都要买,还有女孩子该用的东西,不要有心理压力,反正不管你刷多少钱,买齐全了就行……你懂我意思吧?” “懂!”周悦斩钉截铁,信心满满,“换季的衣服买两套,但是现在还没正式回暖,所以我厚衣服也会给她准备,春款现在买倒是可以了,但是夏款店里应该不会上这么早,护肤品什么的待会我跟她聊聊,我的想法是现在她以学习为主,不需要太好的,就洗面奶啊,乳液啊,这两样就够了,多了反而不好吧。” 关越语塞,你懂个锤子! “周悦,除了这些还有贴身的衣物呢!她连外面穿的都没好好的,贴身物件肯定也很缺,内衣裤和袜子都给她多备点,还有卫生棉什么的,别在这种事情上照顾不周!你别让我一个大男人提醒你行不行,别辜负我对你的信任。” “知道了,关总,现在真的知道了。”周悦都被说得脸红,“还有什么需要我准备吗?” “暂时没有。”关融准备挂电话了,“你说她这么瘦要不要给她买点补品?” “……我记下了,明天出去看看。” “还是别买,别乱吃把她补坏了。” 关融终于挂了。 酒店都给准备小零食,周悦也怕待会尴尬,干脆把整个零食篮抱过来,沉秋显穿在浴袍里真是薄得跟纸片一样。 “秋显,可以这样叫你吗?”她撕开一袋曲奇。 “可以的,那我叫你小周姐可以吗?”沉秋显接过,用料好的零食连香气都特别浓郁,入口酥脆微甜,她嚼嚼嚼,品一好一会儿才咽下。 两人开始夜聊,周悦放开了盘腿坐贵妃椅上,沉秋显倒是一直坐姿端正,平日里挺胸抬头习惯了现在也松懈不下来。 “鸣鹿市一中?”周悦连连卧槽,“我虽然没去过,但我刷过那儿的题,真是太打击自信心了。” “其实跟丰霖差不多的,只是难点不一样,我们那儿的难度更接近于谢军。”沉秋显解释,“我们老师都喜欢学他的出题思路,所以搞得卷子很不好做。” 众所周知,数学难度分为简单,一般,困难和谢军。 “哈哈哈哈哈还好我高考那年谢军没参与命题,但是关总实惨,他本来信心满满要学法,结果那一届惨不忍睹,他后来就学了计算机。” 沉秋显也回忆起关融曾在信上抱怨,“魂断高考,梦碎法学院,愿你高考时没有谢军。” 她记得她是这么回复的,“就怕谢军不出题,不然我怎么拉分一鸣惊人?” 还好我家是别墅 丰霖学子中有句话叫,流水的第一铁打的西庭。 说的是西庭区高级中学,无论现在实行什么教育政策,遇到什么考试改革,西庭的名次绝不会掉出前叁。 当然这也是关融的母校,教学水平毋庸置疑,而且前几年还翻新了教学楼和宿舍,食堂也新开了好几个窗口增加了很多菜式。 “希望母校越来越好。”关融笑意盈盈地从校长室里出来。 校长也十分客气的相送,“我代表学生们谢谢关先生的慷慨捐赠,像沉秋显这样的优秀学生我们也非常乐意她来学习、交流。” 周悦带薪休了两天假,五星级酒店住了叁宿,商场逛了两天,一切吃喝都是老板买单。 “真开心,要是能天天陪你就好了。”周悦发自内心地舍不得。 “这两天多谢你,小周姐。”沉秋显起得很早,按照学校作息她已经看了一个半小时的书了,“先吃早饭吧,我刚端上来了。” 周悦和她面对面坐下,沉秋显已经穿着新衣服了,房间里开着暖气也不冷,她穿着半高领的灰毛衣配深色牛仔裤,学生大都喜欢这种穿法,在校期间穿裙子确实也多有不便。 不得不说瘦高个很适合穿牛仔裤,腿长腰细的优势全都显现出来了,加之她本来就气质清冷,简单干净的灰色系确实很衬她。 “待会我们一起出门,先把房退了,关总从家里直接过来,我们吃完也差不多。” “嗯。”沉秋显点头。 服务生推着行李车帮他们把大包小包运下楼,关融看到这满满一车都惊呆了,“我车装得下吗?” 他看银行账单也没什么感觉,毕竟周悦刷得还没住酒店的贵呢,但怎么会有这么多? “这些盒子里都是鞋,两双板鞋,两双运动鞋,一双棉拖一双凉拖。”周悦来分门别类地摆放在后备箱,“这里是现在正好穿的毛衣、外套,裤子。” 后备箱一半已经满了,“秋显,里面这个箱子暂时还穿不到。都是薄的卫衣,马甲,打底衫之类的,还有春季的两套运动装和一些零碎的东西。” “还有这些日用品,脸盆牙刷毛巾浴巾都放在后座吧,被褥我已经买了,周一让人送到学校。”周悦报告完毕。 “辛苦了。”关融非常满意。 关融先带她去办了手机卡,“联系不到真的挺要命,你自己摸索着用。” 一部崭新的手机,浅蓝色的玻璃背板随着她的触摸留下了清晰可见的指纹,屏幕也呼应着她的动作亮起、熄灭。 “现在你就先住我家,周一送你去上学。” “去哪里上学?”听到了上学两字她才真正地放下心来,太好了! 压在心上的石头落地,明明长了一张清冷的脸,周身都是一副不与人亲近的疏离感,笑起来的时候眉目舒展,面孔和气场都换了一个人似的。 “西庭高中。”关融说,看着她的笑眼也跟着轻快了许多。 “多谢你。”沉秋显定定地望着他,她太过敏锐,一下子就能抓到重点,“肯定费了不少力气,西庭不是那么好进的。” 关融长叹,光做不说吧怕她不知自己付出多少,什么都说吧又怕她背上多少压力。 真跟养孩子似的,“所以啊,你不要辜负我的苦心。” 事情全部办妥,还剩一个双休就开学了,关融提议带她四处转转。 沉秋显听到上学这事一落地,她就已经按捺不住地就想看书想学习,但又不想扫了他的兴。 “可是我今天给自己布置了作业,还有一大半没写。” 关融早看出她想什么了,就不戳破,看她左右为难,不服软的人硬装出可怜巴巴的样子,可哪装得像呢? “行吧,那就直接回家了。”踏青之行就此作罢,关融也不卖关子,是得好好说一说他的打算,“你就暂住我家吧,我也实在找不到什么好去处,周末总不能天天住酒店吧,而且我哪能次次找得到人陪你呢。” 沉秋显肯定没意见呀,她根本不挑地方,她感谢还来不及呢。 “还好我家是别墅,你一层我一层,咱俩互不打扰,你一个小女孩儿也有自己的隐私。” 他可真嘚瑟呀。 一路从高速驶离了市区,直到车速减慢,过了一个隔离带,进入了一条僻静的窄路,两侧都是高耸的梧桐树,只可惜现在叶子掉光了,就剩光秃秃的树干枝桠。 进了小区之后绕过偌大的前庭,又沿着人工湖开了一段,道路尽头的洋房别墅映入眼帘,四周是灌木、高树和宽阔的草坪,住户与住户之间都相距甚远,保证了每一户的私密性,这么好的地段,这么空旷的间隔,寸土寸金都不足以形容这儿的放假,怪不得能嘚瑟呢。 地库里还停着两辆车,沉秋显知道他有法拉利和兰博基尼,但她不懂车,对跑车的认知仅限于班里男同学嚷嚷的时候她听了那么一耳朵。 所以两辆豪车放在她眼前她也完全不知道谁是谁。 她只知道,法拉利是他父亲为他庆祝考上大学买的。兰博基尼是他发疯自己订的。 关融没带她坐电梯,沿着旋转楼梯往上,“这个门是去娱乐室的,楼上和地库打通了一段。” “周一一开学你就赶上他们月考了,你要是考得好,娱乐室就对你开放。” “什么叫考得好?”沉秋显问他,“你没有具体一点的要求吗?” “那什么才叫具体的要求?”关融不理解了,虚心求教。 “全校第一。”沉秋显认真回答。 “你已经不是拽姐了,拽王吧。” “你才是拽王八。” “没大没小的。” 他家是有钟点工,每天来收拾卫生,帮他添置一些新鲜蔬果、生活用品,他需要什么就写在冰箱上,湘姨看到了都会帮他买。 “没人做饭,要吃什么自己弄。”关融展示他的冰箱,“在我家做饭要靠自己。” 深秋显深以为然,他准时上班但不准时到家,而且想吃就吃不想吃就不吃,冷了又热的不想吃,现做得也不也不想吃,他想要的就是他打开家门的那一刻新鲜饭菜正好出炉,但阿姨哪摸得准他的时间?而且他又不喜欢阿姨驻家,难怪做饭要靠自己。 她惊讶于自己居然会这么了解关融,仅凭他们多年通信,她对着这么一个大活人居然能了解到这种地步? 不可思议。 她翻看着冰箱,保鲜里的蔬菜种类繁多,每样量都很少,适合一人食,肉就只有排骨和一块五花,“我做饭比较清淡的,你吃得惯吗?” “我口味也不重啊。”言下之意就是今天晚饭要靠你了。 关融今天妥妥的旷工,既然沉秋显也呆在自己的地盘了,他也就放心地出门健身了。 “我去游泳,晚上回来吃。”关融对自己的身材真是极其自律,上健身房的时间搞不好比上班还多,“这个是门廊灯的开关。” “天一黑我就开,让你感受一下回家的气氛。”沉秋显会意。 “懂我。”两人相视一笑。 HelloWorld 冬季的夜里还是寒凉,关融今天游得有些心不在焉,六点钟天一黑他就从健身房出来了,走在僻静的小路上,穿过人工湖走到尽头,是他的家。 他一路上走走停停,心思飞到天外,第一次见沉秋显他才大一,离他母亲去世刚过去一年多了,他过得十分颓丧,于是他父亲带他去了鸣鹿乡下的一所小学。 当年资讯不发达,关耀舟这个名字大概只在一些医药同行中比较有名,不像现在互联网的影响力,又加之各种富豪排行,虽然赶不上那些做房产,互联网的企业家,但只要对这方面稍加关注的人都能轻易知晓关耀舟是医药巨头。 而关融是他鲜为人知的私生子。 “这里有很多孩子过得很苦,他们之中很多人都双亲尽失,融融,你要向前看。” 关融并不理会他,他留着半长的头发,浑身上下全是黑色,唯一的一点彩色也就是一副银框眼镜。 他躲着乌泱泱的校方领导、优秀老师、优秀学生。 他躲在教学楼的楼梯间,远远地望着破旧的操场搭起的宣讲台。 让这些受资助的孩子上台和他的父亲合影,他们一个个小小的身体畏畏缩缩,而他父亲的笑脸显得分外刺眼。 呵,他心里冷笑。 “哼。”有人在他身边出声。 他一低头,这个哼哼唧唧的小矮子就是沉秋显。 她手里也拿着一本红册子,封面印着优秀助学生四个大字。 “你怎么不去?”关融问她。 她踮着脚望着操场上的颁奖仪式,“我才不要,被那么多人看到,大家就都知道我被捐款啦!” 人小模小样的,倒是挺要面子的。 “我看到你跟他一起来的。”她揪着手指,“我也想谢谢关叔叔,但是……小孩也要尊严的嘛。” 她翻开红册子,纸是从练习册上裁下来的迭得整整齐齐,只可惜连个正式的信封都没有,她自己用白纸糊的,上面一笔一画写着感谢信叁个字。 “请你帮我交给关叔叔的,谢谢你。” 小孩儿一转眼就跑走了,正逢操场上人流散去,她钻进人群里就更找不到了。 关融只大概记得这小孩儿长得白净,头发乌黑,眼睛晶亮,一看就挺招人喜欢。 回程的路上他望着窗外的风景,头点着车窗沉沉地睡了一觉,醒来后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小孩儿以后我来资助,你就不要过问她了。” 往事不可追忆,关融几乎一路竞走,屋檐下的灯开着,一点点暖黄色的灯光照不出偌大的别墅全貌,但很有气氛,灯光的背后是有人在等他。 小路两侧的地灯也全亮着,关融脚步轻快地进了门,“有人在家吗?我回来了。” “我在家呀。”沉秋显不得不陪他一起演,“正好开饭啦。” 她端着小炖锅从厨房出来,“西红柿炒蛋,排骨汤,应该够吃的吧?” 关融洗了手,他的耳朵被风吹得好红,其实后半段他几乎是快跑回来的,“秋显,你是我搬进来之后招待的第一个人。” 沉秋显脸有点烧,“怎么突然就叫我秋显了呢。” “行吧沉秋显,别不好意思了菜都要凉了。” 沉秋显家常菜做得挺好,关融也是久违的好胃口,几乎一点没浪费全吃完了。 “厨房里有好多东西我不会用。”沉秋显说,“水池这里怎么还有个按钮呢?这个柜子怎么是这样开门的,里面怎么跟其他的不一样呢?” “这个是粉碎机,食物残渣直接倒下去,按钮一按就会把它们全都打碎冲下水道里去。”关融按下开关,机器运作的声音传出来,沉秋显直呼神奇。 “这个不是柜子,是洗碗机,把这两个碗拿来。”关融摆放好,扔了一颗凝珠进去,“这个就相当于洗洁精,把门关上,这里设定一下,现在就开始洗了,你听到它在往水箱里注水吗?” 沉秋显蹲在嵌入式洗碗机前目不转睛,“哇,真能洗干净吗?” “等会儿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她一张小脸倒映在玻璃屏幕上,水柱喷出来的时候被吓了一跳。 她直呼科技改变生活。 沉秋显一直以丰大为目标,约好了考上大学再见,关融早就预备好了她的客房,但谁也没想到他们会见得这么仓促。 客房里没给她添置书桌,一开始就没想到她会有这种境地。 “行了去学习吧。”关融也不耽误她时间。 沉秋显一下午就在外面餐桌上看书写卷子,餐桌椅的高度其实很舒服,只要能写字就成,她对学习环境的要求岂止是不高,那是根本就没要求。 关融手一伸,拎着她书包上楼,“上我书房来,暖和。” 那再好不过了,沉秋显美滋滋地跟在他屁股后头。 关融一整个二楼都铺了地暖,但也就书房和卧室每天都开着,这么大一个别墅水电消耗也不小,该省省,该花花,他自认为也是比较勤俭持家的。 他的书房,他的娱乐室,他的小花园……关融藏不住事的,来来往往的信里都告诉她了,他装修时的喜好,他的灵感,他的设计。 沉秋显对他的家并不陌生,但是,“你这书房的书……也太少了吧。” “我又不爱看书,干嘛非得装逼呢?”关融理所当然地反驳,“再说了,现在流行电子书。” “那你之前寄给我的书呢?那些你都看过吗?”窗边的小豆豆,青铜葵花,伊索寓言,汤姆索亚,马小跳,基督山伯爵……品类繁多,风格多样。 “……我照着青少年必备读物给你寄的。” 也不知是谁先笑出声的。 真幼稚啊。 关融是开游戏公司的,所以他打游戏不叫打游戏,叫市场调研。 于是沉秋显就在他噼里啪啦的键盘声中写了两个钟头的作业,途中她还下楼看了一趟洗碗机,确认了新鲜热乎的盘子真的很干净,再次感叹科技是人类之光。 她的芳心完完全全地被洗碗机俘获了。 离睡觉还早,她的手机已经充满电了,在别人都智能手机中毒的时候她还没能入门。 “所以这个就是你的微信。”沉秋显点着列表里唯一的一条信息,她用拼音全键打下你好二字,绿色的聊天框弹送出去。 “你收到了吗?”沉秋显把椅子搬到他身边,凑过去问他,“我怎么知道你收没收到呢?” 关融亮了亮界面,“看到没,我已经收到了。” “那你怎么不回复我?” “有必要吗?我们不是面对面聊天呢吗?” 好吧,为了满足一下她的好奇心,关融打开对话框,想了想,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滑动:Hello World。 沉秋显喃喃重复了一遍,“这是你发给我的吗?” 又看看关融的手机,对呀,是他发的呀。 “什么意思啊?” “就是Hello World呀。” 你好,世界。 这是每个程序员在上大学时敲下的第一个代码。 我自己可以的 入学的这一周正好是二月末的月考周,沉秋显换上了新书包,关融起了大早都没去晨跑就送她上学去了。 车在校门口不能久停,但关融还是问道,“我领你进去?” 沉秋显一早就精神抖擞,马尾扎得高高的,在她脑袋后面扫啊扫。 她从深渊里爬出来,踏着泥泞,孤身一人来到从未去过的城市,把所有的希望押在他身上,和命运来一场豪赌。 她微笑回应关融的目光,从容地解开安全带,“我自己可以的。” 她穿着新领到的校服,渐渐地被人群淹没,可关融还是一眼就认出她,直到她彻底消失在视线中,他才关上车窗。 特斯拉悄无声息地驶出,关融突然感慨,花一样的女孩、花一样的年纪,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早已怒放。 入学之前校长就说了对她一视同仁,但是她不计入校排名,不能让她打破原本学生之间的平衡。 周四上午红榜放出,沉秋显不用凑热闹,她在考试的时候心里就有底了,她这次多数是夺不到头筹的。 每次开学的第一场考试往难度都很高,为了给予寒假放松的学生沉痛一击,也好让更多的人反思,查漏补缺。当然被痛击的学生中也包括沉秋显,开学后她被关在家十几天,不仅矬磨了她的精神,也耽误了她的复习。 学到她这种程度,每个人都已经有了极其鲜明的个人风格和习惯了,沉秋显就喜欢不断地温,就像温火慢炖,火不能停,水不能干。 她最需要安静的环境,宁静的心。 去年期中考试全市统考,整个丰霖有五个区、四个代管县市,她是鸣鹿第一,丰霖第四,排在她前面的一个就是西庭的。 “第一名又是陆羽星,422!绝了!” “第二名是谁?419!” 她知道自己不进入排名,红榜上居然没有自己名字,这种感觉也是非常新奇的。 晚上到了宿舍,另外两个同学还没回来,她们班宿舍住满了,沉秋显是和其他班的女生一起住。 她从衣柜里翻出手机,上课她不带,每天只有早上出门前和晚上回到寝室后才看,关融有时候会给她发微信。 “我考了421,这次有运气加持,不是很理想,下次肯定可以考得更好。”她把卷子都摊在桌上拍了照片给他看。 “我没考到第一名,还有差距。”她叹气,“你的娱乐室我进不去了。” “晚安,我去做卷子了” 她从表情列表里点了个月亮发过去。 还好关融正在看手机,立刻秒回她,“这周休几天?回来吗?” “大周,休两天。”沉秋显想了想,“不回来了,我想呆在学校看书。” 回来,这个词好亲切呀,像家一样让她眼热。 行吧,不回就不回吧,他正好乐得清闲。 “那你两天吃饭怎么办?”放假食堂又不开,她一个人能去哪儿呢。 沉秋显回,“和同学去外面吃,说好了。” 这么快就交到新朋友了?他还怕她换了新环境不适应呢,看来人缘不错嘛。 又问,“男同学女同学?” “女同学,全校第一,就住在我隔壁,她这周也不回家。”沉秋显不知怎么地就笑了。 她跟关融说,我有好好吃饭,没有刻意省钱,每天都有喝牛奶。 “你不要担心我,我在这里一切都好,如果你想我的话,我下次大周就回来看你。” 谁会想你一个黄毛丫头,切! “那我下下周来接你,校门口等我别乱跑。” 陆羽星热情开朗,长了一张娃娃脸,笑起来还有酒窝,沉秋显对她印象很好,觉得她可爱又落落大方。 “秋显,你想吃米线吗?”陆羽星探头探脑地站她宿舍门口,她们约好了中午一起吃,“我进来喽?” 大周留校的人不多,陆羽星父母工作忙,这周实在是顾不上她,她也不得已留校了,“去附中吃吧,我初中那边的米线真的绝,要是不好吃你直接暴打我!” 沉秋显欣然答应,关融给她零用钱了,既然都来麻烦他了,那么就干脆顺他的意,善待自己,想吃什么就吃吧! 陆羽星教她下载丰霖通app,“坐地铁和公交都可以刷这个,还能查路线,反正就是很方便。” “我还没吃过米线呢,和粉丝差不多吗?”沉秋显充满期待,主要是陆羽星太会描述了,她觉得自己的已经能闻到鲜香味儿了。 陆羽星勾着她的手臂,女孩子走路就是要亲亲密密的,“你吃了就知道了,一定要加素鸡和荷包蛋,我爱死了。” 校门口过一个天桥就是地铁站,去附中还要转一次,陆羽星教她用二维码进站,沉秋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真的是第一次坐地铁,什么都不会。” 陆羽星一米六不到一点,沉秋显又那么瘦高,更显得她小鸟依人,她确实像小鸟一样热闹,“我也很少坐地铁,这个地铁站又新改造过,我还在这儿走错过出口呢。” “吃完午饭我们可以去逛逛,我都好久没回过附中了,那儿有一家特别好的文具店,我高举双手倾情推荐。” “你要去饰品店吗,我还想买头绳,发卡老是动丢,我这个刘海太碎了,一时半会儿又长不长,写字的时候太遮眼睛了。” 她说什么沉秋显都点头同意,沉秋显换了一个环境心态好了很多,这里没人认识她,也没人关心她的过往,最后一学期大家的精力都分外宝贵。 她在鸣鹿念了这么多年书,不管去到哪所学校,总能有曾经的同学知道她的过去。 她每天一个人走在校园内,背着缝缝补补的旧书包,打饭时总是只要白米饭和一勺浇料……她总能听到窃窃私语,他们或许没有恶意,或许根本不是在说她。 但是她也不再开口解释,也无暇顾及这些议论,她把自己圈成一座孤岛,一心学习,凭借着优异的成绩,她在学校倒是过得也还不错,至少那些私语从未有人闹到过她面前。 她只要风平浪静假装无事发生,熬到高考结束就够了。 晚上回了宿舍沉秋显把拍的照片发给关融,“第一次吃米线。” 她拍照技术挺烂,角度不会找。颜色不会调,但不影响她分享快乐。 “有些人这个点还在开会。”关融卖个惨,还附带一个大哭的表情。 “那你继续忙,我去写作业了。”沉秋显可不想打扰他,连忙告辞。 关融愣了,笨蛋是吗?不知道关心人? 大家就看着他走神摸鱼,居然还笑了? 公司要推出一款新游戏,之前他们都主打休闲类游戏,最火的就是《堆堆猫》,入选了去年十佳,成功地打响了他们公司的知名度。 但关融并满足于此,他不只想做休闲,他的初心也不是休闲。 关融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晰,有钱有思想,但是不会管人,于是他聘了一位CEO回来,专业的事情还得专业的人来做。 然后他们在开会,以公司的现状能不能改变风格搞一个手游大作。 关融不缺钱,真不缺,他手里的流动资金就有大几百万,随要随用,如果他向他爸开口的话,那简直可以无限续杯。 “难道这家公司的运作方式就是罔顾风险靠你激情砸钱?”靳言之就是新任CEO,刚步入四十的门槛儿,比公司平均年龄要大了十几岁,天然带了点不怒自威的气势,“你的金库有多大,公司的抗风险能力就有多强?我反对这种不健康的运转模式。” 靳言之私下已经跟他谈过,关融确实没找错人,他对公司的管理和运作很在行,根本看不上他哐哐砸钱的做派,“公司成立叁年,从去年收获年度十佳就已经开始盈利,现在要做的就是稳定地步入正轨,关总你想要的游戏我们会做的,但你要有点耐心,急不来的,公司也需要时间成长。” 关融受教,得,管公司真不是他强项,还是听专业人士的说法吧。 他现在饿得也没心思开会了,既然实际上的老板都心不在焉的,靳言之也就宣布散会了。 “我也想吃米线了。”关融回复她,“给我个地址,我待会去吃。” 我胸疼 直到下一次大周前,他们保持高频低效率地聊天,关融有时候早上提醒她温度回升,她到晚上才回“知道的,今天只穿了毛衣。” 就说气不气人吧。 周四晚上关融直接打电话给她,“这周回来把厚的大衣羽绒服带回来,后面穿不上了。” 沉秋显不太习惯打电话,总觉得关融在和她说悄悄话似的,耳朵痒,她乖乖应声,“好,我等下就收拾。” 关融不抽烟不喝酒,声音清爽,“我明天来接你,过了天桥别乱走就在原地等我,记得我车牌吧?” 老规矩西庭周五放学早,五点稍过一会儿学生就陆陆续续离校了。 陆羽星这周也回家了,她和她们班的同学一起走,天桥上遇到了沉秋显热情地朝她打招呼,“拜拜,周一见啦秋显。” “嗯,再见星星。”她们已经交换了昵称。 关融打着双闪停在路边等她,开着车窗朝她招手,“星星?跟她这么要好啦?” “你听到了?”沉秋显诧异,她还挺不好意思的,毕竟她朋友也少,很少和谁这么亲密,“她先叫我秋显的,还说大家都叫她星星,我也可以这么叫。” “这两周跟你吃饭的小孩里都有她?” 问什么答什么,她点点头,“星星知道好多地方,都是她带我们去的,又便宜又好吃。” “怪不得你看着都长肉了,瞧瞧你现在这张小脸,白白胖胖。”关融故意逗她,白白是真的,离胖胖还差得远呢。 沉秋显信以为真,连忙摸摸自己脸,“好像是的,脸颊上都掐得起肉了。” “小日子过得挺滋润,那你怎么没告诉人家你的小名呢”关融使坏,故意沉着嗓子喊她,“鲜鲜。” 她立刻红了一张脸,“……太肉麻了。” “鲜鲜,鲜鲜。” 她脸越来越红,关融不得不降下车窗给她吹吹风。 脸上急热骤然退去,风把她的两边的碎发吹得乱舞,玻璃上映着她白皙的脸,和晶亮的眼眸,“自从我妈走后,就没人再叫我小名了。” 关融一下子无措,“呃……我、我无心的……” “没关系呀,融融。”沉秋显转过头来,笑得挺灿烂。 周六早上湘姨就来了,她拎着鲜奶和新鲜蔬果,进门动静很小,沉秋显从房里出来,“早上好湘姨,我来帮你。” “不忙不忙,我自己来吧。”湘姨赶紧摆手,“小关先生说过,你功课忙,让你不要管其他的专心学习就行。” 沉秋显帮她开着冰箱门,观察她摆放的位置,“我正好休息休息,想着能搭把手就好了。” 关融七点半晨跑结束,大汗淋漓地进门“湘姨来了?” “我刚到,正要蒸馒头呢。”一般湘姨都会给他准备一顿早饭。 “行,我去洗澡。” 关融跑得面色红润,经过厨房时看见沉秋显滴溜溜地转着眼睛看他,伸手就去够她,揉她头发,“什么时候得练一练你,看看你这小胳膊小腿。” “饿了没?待会和我一块吃,吃饱饱的。” 又要闹她,又要关心她。 他们之间似乎跨过了一条无形的界限,关融对她岂止是关心,即使是他善良负责的天性使然,那这未免也太让人、让人心动了。 沉秋显抬起头从他手底下钻走,推着他上楼梯,“饿了,你快去洗澡,哎呀我的头发昨晚新洗的呢!” 像血亲之间天然的信任,像长幼之间天然的爱怜,又像男女之间天然的相吸。 沉秋显说不上来流转于他们之间的气氛到底是什么,但它轻轻地拨动着她的心弦,撩动着她的心智。 她喜欢关融在推开门的时候朝着她笑,她喜欢关融自然而然地接过她的书包,她喜欢关融车里好闻的味道,她喜欢关融微卷的头发和汗津津的样子。 但是关融能喜欢她什么呢? 沉秋显并没有深究这些问题,很快就全身心地投入到学习中去了。 学期过半,已经是春天了。 大周的周五关融依然在老位置等她,沉秋显朝气蓬勃地钻进他车里,衣服上有着洗衣液的清香。 纤长的胳膊环抱着她的大书包,眨着眼睛看他,“怎么不走呀?” 关融失了神,没人告诉他女大十八变能变这么快啊! 她只不过是长了点肉,胖了一些,眉眼似乎还是以前的眉眼,但一切又不同了,她像是一下子莹润了起来,皮肤白皙,嘴唇红润,脸颊上有点肉反而青春洋溢得很,这就是一个正青春的少女啊,腰肢柔软,四肢纤长,有着亮晶晶的眼眸和盈盈的笑意。 关融回神,“学校还好吗?这阵子你好像更忙了。” 沉秋显犹豫,像是下定了什么重大的决心。 关融一下子就紧张了,“出什么事了?” “我不好,我胸疼,老是疼。” 关融脑袋一下子就浑了,沉秋显耳边也嗡嗡的。 “有人欺负你?校园暴力!” “不是的!”沉秋显连忙反驳,“没人欺负我,它突然开始疼的,好几个星期了,我怕生什么病。” “别怕别怕。”关融急转方向,“先去看医生。” 这是关家投资的医院,关融亮明身份,立刻有人带他找了医生面诊。 看诊室里是一位有点年纪的女医生,样子很和善,沉秋显进门的时候脚步明显顿了顿,她拉着关融临阵退缩,一个劲地把他往后拉,说话都打颤了,“别看了吧……万一真的生病了呢,我还要高考的。” “不会有事的,我保证。”关融扳着她肩膀直接把她推进里间。 她半软着腿坐下,看着医生就更怕了,她的胸部莫名其妙的疼了好久,现在就是胳膊碰到了更疼,不碰也疼,总是涨涨的不舒服。 医生安慰她,“别怕,我们今天就先检查一下。” 眼见她站起来拉上窗帘,“家长还是回避一下吧。” 沉秋显害怕了,她从小到大第一次进医院,这样白大褂的医生也是一次见到。 “关融,关融、别走。”沉秋显隔着窗帘伸手够他,“我一个人害怕。” 关融背着身,揪心得很,他伸手握住她,粗硬的窗帘布料就嵌在他们紧紧相扣的指缝中。 “不准哭,听医生的话。”关融强迫自己拿出威严。 “今年几岁了呀,平时几点睡觉?叁餐吃得好吗?” 医生和沉秋显一问一答,她声音还在抖,“17岁,十二点多睡,每顿饭都有好好吃。” “要掀一下衣服,我检查一下看看。” 沉秋显一只手不好弄,但医生很有耐心,关融只感觉到从他手心传来的颤抖。 “嘶——” “这疼?!那这里呢,哪边更疼?” “疼的。沉秋显猝不及防地疼得眼泪汪汪,“刚才那里更疼。” “是不是钝钝地,涨涨地疼?” “嗯,疼了好久了,一开始胳膊碰了就疼,现在不碰也疼了。” “没事的,还在发育,这种疼痛是正常的。” 嗯?关融傻眼了。 发育? “我没几个月就要18了。”沉秋显喃喃道,“我还在发育呢?” “这儿还有条生长纹,以前是不是挺瘦的?”医生问她。 “大概只有八十多斤。”沉秋显回忆。 医生让她进去称,“看看现在多少了。” 沉秋显脸红得不行,这笑话可闹大了,她稍稍挣扎,关融立刻松了手,只是窗帘上留下皱巴巴的一团印子。 “快要一百斤了!”沉秋显惊呼,她隔着帘子朝他挥手,怕他听不见似的,“关融我快一百斤了,我长了好多肉。” 哎呦喂,这事儿给闹得! 出了医院关融想气也气不起来,谁能想到这一茬呢! “先去吃饭,吃完饭带你去买内衣!”关融咬牙切齿。 医生叮嘱她要及时更换内衣,要穿轻柔宽松的,等不疼了就可以穿定型的。 “哦……”沉秋显又脸红了,“那我、自己进去,可以吗?” “那不然呢?”关融笑了,他气自己是个傻逼,但凡他先上网查查青春期女孩胸痛原因都不至于能这么无语。 “我怕你不好意思嘛,我没有别的意思。”之前周悦带她去买内衣,她还是第一次进这种店铺,满屋子都是,五颜六色,各种款式,就这么明晃晃地……一整个屋子全都是。 关融呼气,“这种私事你确实应该自己去,尤其是这种极其私密的东西……” 他第一次觉得组织语言太费劲了,他怎么说都感觉不对,“不是说不能让异性和你一起选购,而是、而是我、我不合适懂吗?” 我既不是你的家长监护人,也不是你的亲密爱人,当然你还小,哪来的亲密爱人呢? “哎,反正你懂我意思吧。” “懂!” 沉秋显坚定地点头。 懂就好,关融又去摸她头发,手感真好。 犯法了 因为这乌龙闹得,沉秋显晚上胃口都不好了,一桌好菜她都不敢伸筷了。 “吃吧吃吧。”关融带她去吃牛肉火锅,锅底鲜香,又点了一斤牛肉,“牛肉吃不胖的,别有心理负担。” 沉秋显现在吃得好睡得好,自然胃口也好,叫她少吃点吧她晚上还要学习,肚子饿了就集中不了精神,“我觉得我还是应该控制一下,现在真是由奢入俭难啊。” 关融给她倒了碟店里的秘制酱料,“尝尝。” 沉秋显克制,但又没克制住,这也太香了!她以前很少吃肉,学校里也没什么好的厨师,牛肉要么烂糊糊的,要么干巴巴的,更关键她还吃不起。 店里的牛肉都切得厚实,每一片都吸饱了汤汁,两人纯吃肉吃饱的。 关融喜欢和她吃饭,小姑娘一点都不扭捏,不挑食,刚开始还吃不多少,现在是吃什么都特别香,有一副好胃口就挺好。 吃完饭,商场里溜达一圈,远远就看见一家内衣店,橱窗里的模特穿着一身红内衣红内裤,关融本来也没觉得什么,平日里就坦然地路过了,今天就浑身不自在了。 “我有点不好意思进去。”关融走太快了,沉秋显一把拉住他胳膊,“我……我进去怎么说呢?” 关融也结巴了,“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钱先转给你,待会你自己搞定,我就在外面等你。” 沉秋显硬着头皮在关融炯炯的目光下一步叁回头走进店里。 “欢迎光临。” 热情的导购让她难以招架,她脸都红透了,“我……我买件内衣,大一点,不要太勒就行了。” “这件怎么样?一体式设计,没有钢圈,绝对不会勒人,有胸垫也能兼具定型,妹妹喜欢什么颜色?这件有白色和淡蓝的。” “白、白色的吧。”沉秋显哪能懂什么叫一体式设计,立刻指了一件,早买完早结束。 “再拿件替换的吧,妹妹你看这件喜欢吗?一样的设计,都很舒服的,而且这个还是双肩带,这个小蝴蝶结多洋气好看呀,黑色和白色要哪件?” “白色吧……”居然完全来不及拒绝? 跟着去收银台结账的时候才尴尬呢,她微信付不出钱了,支付超过额度是什么意思? 她连连致歉,“对不起啊,我去叫我家长来。” 关时不时地抬眼张望一下,正好看见沉秋显风一样地冲出来,她真是皮薄,怎么一晚上动不动就脸红。 “这脸就不烫吗?”关融好奇,伸手掐掐,“嚯,都能给我捂手了,红一晚上了你就不能凉一会吗?” 沉秋显瞪他,把他两只手从自己脸上撕下来,“手机付不出钱,我不会弄,你去买。” 这下轮到关融脸红了,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进内衣店,你可以想象吗,他,一个大高个帅小伙,走进了一家五颜六色灯光璀璨的——一屋子全是胸罩的店。 他目不斜视地付完钱,烫手似的两根手指捏着粉红购物袋,一把扔给沉秋显,“自己拿好!” 回家的路上两人都一致沉默。 到家了,沉秋显跟着他亦步亦趋爬楼梯。 “沉秋显。”关融脚步沉沉,“以后再有什么事儿、不舒服,就及时跟我说。” “嗯。” 沉秋显望着他精瘦的背影,但自己似乎整个人都能藏在他身后,她突然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袖。 关融诧异地回头,“怎么了?” 她摇摇头,“没什么。” 但手却顺着衣袖往下握住了他的手腕,他有一颗浑圆的手腕骨,内侧有着清晰可见的筋络和温热的血管,血管连着他滚烫的心脏,有力地脉动着。 关融手腕一转,把她凉飕飕地手握在掌心,他什么也没说,顺势一拉,她就跨上了台阶站到他身边。 直到上了楼,关融也没松手,沉秋显感受着自己剧烈的心跳和漂浮的脚步。 她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冲动,但她也没问关融为什么要和她手牵手。 现在还不是时候,她告诉自己,一切等高考完了再说。 直到洗完澡躺床上了关融还定定地盯着天花板,“我是傻逼。” 他把被子踢得乱七八糟,我干嘛要牵她呢?十七八岁的小女孩心思这么敏感,万一她乱想呢?万一她一天到晚地琢磨我,心思不放在学习上…… 竟是越想越怕了,他想立刻冲下楼警告沉秋显好好学习,敢早恋,腿打断。 “不不不,我们显姐是学习大王,除了学习没人能让她分心。”心痛痛的怎么回事? 他在不断纠结和自我安慰中入了睡,明知做梦却醒不过来。 梦里是沉秋显的声音,她说怕。 可是怕什么呢? 关融试图看清眼前的景象,触手却是一片温润,他甚至能从味道判断出这片温润来自沉秋显。 是她的皮肤,是她的体温。 她泪盈盈地说疼。 哪里疼?又为什么会疼?是谁的手在抚摸着她? 关融的目光落在熟悉的手背上,血管在皮肤下的纹路,手骨隆起的弧度,哦,这双手是他自己的呀。 他看到沉秋显把衣服拉高,然后他喉咙不受控制地发出声音,它听起来又冷漠又陌生,“把胸罩也拉上去。” 沉秋显惊慌失措地望着他,颤抖着嘴唇几乎发不出任何音节。 “不是疼吗?把胸罩拉上去我给你看看。” “关融……”这声音是她的吗?她会害怕到连声音都在发抖吗? 关融,关融,关融…… 他不记得梦是如何进行的,梦本来就没有逻辑。 他会让沉秋显环抱着他的脖子,她在颤抖地张开嘴唇时会被他吻住。 他抚摸着她光滑的皮肤,双手钻入她宽大的睡衣中,抚摸着她柔软的胸部,逗弄着她,让她脸色潮红,让她嘤咛,她说,“关融,关融……” 他像饿狼一样盯着她,亲吻着她,他捧着她的脸,叫她鲜鲜。 关融醒来的时候喉咙像被烧过似的,他浑身都燥热湿透。 他大喘着气下了床,黏腻的内裤让他心情更加烦闷。 大半夜的他冲凉,他只能怪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这他妈……” 她才十七,不是道不道德的问题,犯法了! 于是乎,一整个周末关融都早出晚归。 沉秋显给他开着廊下的小灯,关融到家的时候心里暖啊。 十点多也不算晚,他知道沉秋显肯定还没睡,但他不想打扰,还是蹑手蹑脚地进了厨房。 “啊!大晚上的不开灯!”关融吓得往上蹿。 沉秋显就惨了,呛得直咳嗽,她出来喝水,厨房外面正好有盏路灯,不开灯也看得见。 她一咳就咳得撕心裂肺,脸都涨红了。 关融大步迈过去给她顺气,拍拍背。 这一拍,完了。 她穿着棉质睡衣,薄厚适中正适合这个时候,但她没穿内衣。 关融手这么一放就感觉到了,但他也不敢怎么样啊,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给她顺气。 沉秋显撑在洗手台边,咳得喉咙火辣辣,打开水龙头双手掬着一捧水漱漱口。 她转过头来,眼角还泛红,带着泪光的光芒,她抬手擦拭着唇边的水珠,一开口声音还沙沙哑哑的,“关融……” 他只觉得喉咙发紧,声带被人攥住似的。 眼前的沉秋显和梦里的沉秋显似乎重合了。 “你这两天很忙吗?天天这么晚回来,晚饭吃了?”她在冰箱上贴了便利贴,告诉他冰箱里有菜。 冰箱里的莹莹白光笼罩着她,一颗鲜艳的西红柿被她握在掌心。 “饿的话我可以给你煮碗面。” 她握的明明是他颤抖的心。 亲密友人 时间一晃就到了五一劳动节,这是高叁最后一个小长假。 自关融这个无厘头春梦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自那之后沉秋显还没回来过,她一心只念圣贤书,哪里知道关融内心多煎熬。 作为一个纨绔子弟,关融对自己也有着清晰的底线——不能犯法,不能耽误正事。 当然正事也分轻重缓急,他这些年在公司摸鱼摸得最起劲,但守法这一条他绝对遵从,就连交通法都绝无违反。 叁十号晚上关融没空去接她放学,给她发了微信,“周悦开我车来接你,要吃什么你跟她说。” 沉秋显也挺期待放假的,也有点想他了,“那我晚上还能见到你吗?” 关融刚到祖宅,停车熄火,他开不惯法拉利,太张扬,不符合他的性格,但这是他爸送他的,每次回来他都是开着这辆,也算是暖暖他老人家的心肠。 手指在键盘上打了又删,“估计要晚点,我去我爸那儿了。” 医药大亨关耀舟到底还是老了,他这阵子身体不太好,要不是他打电话过来,关融轻易不来祖宅,这不仅仅是一座祖宅,它更象征着关家权利的中心。 “爸爸。”关融穿过长廊,一路走进了客厅,他正坐在轮椅上,天早就回暖了,他还穿着薄毛衣,套着马甲,“还咳嗽吗?换季引起的伤风吗?” 关耀舟头发花白,病去如抽丝,前两年动过大手术,虽然一直在调养,但哪有这么容易就有起色,如今还是骨瘦如柴。 “融融,最近好吗?”关耀舟向来疼爱这个小儿子,人一老就只剩一副软心肠,“听说你资助的小孩来找你了。” “她遇到了难事,她的亲爸后妈一团烂泥,实在走投无路了才来求我的。”关融没打算瞒他,他也瞒不住。 没过一会儿他大哥关遇也回来了,他才是关耀舟明媒正娶得老婆生下的儿子。 他和关遇毕竟是血亲兄弟,长相还是有相似之处的,但关遇是大家族的长子,生来就含着金汤匙,伸手就是最优渥的资源,眼界和气魄也非常人可比。 今年四十有一,如今关氏的当家人,他稳重却雷厉风行,生活起居异常低调。 兄弟俩早已经踏上截然不同的道路了,从一出生就注定了。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说的就是关遇。 他是关耀舟的骄傲,是关家未来的倚仗。 “关融也来了。” “大哥好。” 他们之间只有简单的寒暄,早年除了父亲生日他们也绝对不会坐到一桌上。 一顿饭吃得如同嚼蜡,偌大的餐厅,整间屋里都灯火辉煌,就是没有烟火气。 关融每次来这儿都拘束得很,餐桌上手脚也不知往哪儿放,饭菜吃啥都是五星级标准,这里什么都精致,什么都气派,就是不像家。 关融想到他的母亲,母亲一辈子都在教导他居于安乐,不要搅进豪门里的浑水。 他从小就跟随她长大,虽然父亲并未缺席他的成长,但她可不向豪门家族的做派妥协,她这一生都未踏进过关家大宅。 关融从小就零花钱丰厚,吃穿用度都是顶好的,他的母亲对他坦诚,从他记事起他就慢慢地听母亲讲述她和关耀舟的过往。 他慢慢地懂了什么叫情人,什么叫私生子,什么叫强人所难,什么叫阶级不同。 母亲病重的时候,关融忧心忡忡,思虑过度。 “原来我生活潇洒,吃穿不愁的背后牺牲的是妈妈的人生。” “如果那时妈妈没有怀孕,外公过世后,她或许可以离开你,过属于她的生活。” 他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就连他妈妈都释怀的陈年往事又被他翻出来将自己反复煎熬,可无论他怎么熬着、守着,母亲终究闭上了眼。 母亲下葬的那一天,关融跪在墓碑前久久不肯离去,天又下起了暴雨。 关遇撑伞,来到墓碑前鞠躬,长子给父亲的情人鞠躬?闻所未闻。 关融叫他滚,关遇却给他讲述了一段往事。 “你出生的时候我十五岁,我当了十几年的独生子,却在那一年得知了顾女士怀孕,我什么都顾不上,赶在正月里就约见了她。” “我让她把孩子打了,我可以保她这辈子生活无忧。” 关融抬头看着他,他们谈不上什么血缘亲情,更别说交情了,但他已经不能思考,他只是麻木地跪着,看着他嘴巴一张一合。 “你妈妈说,无论你开出什么样的条件都撼动不了我,我会保护我的孩子,我知道他的出生对你不公平,但我会好好教育他,他以后也绝对不会跟你争抢,我只希望他平安快乐。” 关遇把伞留给他,自己走进了雨幕中。 他想起那时的顾女士,明明柔弱可欺,却在抚摸肚子的一瞬间,眼神就坚毅了起来,像披上了铠甲,成为了一个不可侵犯的战士。 “关融,顾女士是一位了不起的母亲,你能作为她的孩子长大,很幸运。” 饭后不久关耀舟就歇息了,他病中精力不济,关融服侍他躺下,父子俩也没什么闲话家常,能聊的居然都是沉秋显。 “那孩子多大了?你也资助她好多年了吧。” “十七了,今年高考,她成绩很好,很上进。”关融提起她的时候话还挺多,“不像我,我那时候学习就挺一般。” 他那时候才上大一,母亲去世让家里格外冷清,他又不肯和父亲亲近,整个人几乎都陷入了一种自暴自弃的颓废状态。 他越活越封闭,直到他开始资助沉秋显。那个小屁孩给他写的感谢信还带着拼音,他艰难地看着她絮絮叨叨,一共收到五百块,买练习册用了叁块,买文具用了十块,下个学期的学杂费存了一百六………最后还问他学习成绩好不好,她也要向他学习,成为像他一样的人,等长大了有能力了,也要帮助有需要的人。 他看着自己惨淡的成绩单,也没脸回她,但也把她的话放在了心上。 她每个学期都来信,上了初中关融给她每学期一千,她期中期末寄来成绩单考得都很好,关融不怎么爱写字,就再塞一千。 他也忘了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们开始聊学习以外的事,沉秋显说学校里的流浪狗,关融说大学食堂的饭菜,她说老师结婚发的喜糖,他说室友谈了女朋友…… 她是关融的秘密,是反射出他的镜子,是他最真实最坦诚的树洞。 也是实实在在陪伴他走出阴影低谷的亲密友人。 关耀舟垫着靠垫,胸腔没有规律的起伏,说话一多也容易累,把他从思绪中拉回来,“既然你和那孩子有缘,就多帮一把吧,有什么难处就找你哥,我老了,没这个精力了。” “爸爸,早点休息吧。”关融不忍他再操心,给他掖上被子,“我回去了,改天再来看你。” 关融轻声下楼,关遇站在外面抽烟,他走出去正好面对面碰上。 “大哥。”他硬着头皮叫一声,“爸爸睡了,我先走了。” 关遇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路上慢点。” 关融回到车里,叹气,到底是血缘至亲,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也能叫他心里一热。 夜里的晚风有些凉意,他一路平缓地开着车,降下些许车窗,风呼呼地往车里灌,他有些冷。 隧道顶上的排灯像针脚细密的线,一条条地穿梭在他的车窗倒影里。 他想到家里还有人在等他。 沉秋显,你睡了吗? 我回家了你会听到吗? 沉秋显确实在等关融,她每天功课都要做到很晚,又摸不准他几点回来,就干脆在外面餐桌上写,这样他一回来她就知道了。 远远就听到引擎轰鸣,地库里的法拉利不见了,沉秋显立刻想到是关融回来了,她跑到客厅前张望,家里的灯光追着她亮起。 是他!没认错。 她开了廊下的灯,从外面跑到地库入口,关融车还没进来呢就看到她了。 降下车窗朝她招招手,她立刻回应,“关融你回来了啦。” “回来了。”关融心情大好,家里亮堂堂的,有人在意他,立刻扑来找他,“晚上吃了什么?” “披萨。”她跑得太快,胸口还有些起伏,之前胸疼,现在虽然好了但跑动起来还是有点痛感,“像大饼一样,就是馅儿放在外面了。” 关融大笑,“秋显你怎么这么可爱。” 瞎子摸象 上了楼发现她的作业本和卷子都摊在餐桌上,明明她房里给她安置了书桌的,或者到他楼上书房也行的。 “一直在等我?”关融挑了挑眉,“肯定有事儿。” 沉秋显点头,她今天想一回家就跟他说,可是来接她的不是关融,她就只好作罢。 “你刚回来肯定很累吧,但我不说不行了。”她吃过大亏了,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显然只能依靠关融了。 关融一下子提起精神,“说吧,这会儿你要是吞吞吐吐我肯定失眠睡不着觉。” 沉秋显在屋里转来转去,“我先组织一下语言,让我想想从哪说起。” 她焦灼的时候就喜欢用大拇指的指甲扎自己的指腹,等她想好了,手上几根手指面都是指甲印了。 “坐下说。”关融拍拍身侧的沙发,“随便从哪儿开始,前后说明白就行。” 她没坐下,实在是坐不住,干脆就依着他腿蹲下,掏出手机,就放在他眼皮底下翻微信,关融当然立刻抓住重点——自己和她的聊天框被置顶了。 哟呵,他心里挺美。 她打开了下面的一个对话框,“这是我市一中的同学,她联系到我了,她说我爸去过学校了。” 还有照片,拍到了一个沧桑的拄着拐杖的男人。 那确实就是沉秋显的爸爸,他在一场事故中摔断了腿,也就是那场事故彻底改写了她的命运,因为她的亲妈丧生了! 她情绪有些失控,但还在极力克制,牙关都打着颤,偶尔能听到一两句颤音,“关融,其实你每次给我助学金我都会分一部分给他们,我求他让我继续念书,只要我继续读下去,我每年都可以给他钱,我不想给可是我没办法。” “我还没成年,他们可以说不让我念就不让我念……我不想这样的,我一点都不想浪费你的钱……” 这当然不仅仅是钱的问题了,关融寄来的每一样东西,她都视若珍宝,她一直用关融的钱跟他们周旋交易,可关融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凭什么要给那帮不劳而获的人! 她没意识到自己正把手搭在他腿上,苍白的皮肤和青色的血管在他黑色西裤的衬托下更加触目惊心。 关融觉得她下一秒就会掉下眼泪,可是她只是不断地吞咽着,克制着,眼泪始终在打转,可始终没掉下来,“只要我到了十八岁,我就跟他们断绝关系,以后我是死是活都不受他们控制,但是我现在还没成年,他在寒假的时候闹到我学校去瞒着我把我退学了。” 关融攥紧她手指,心都揪起来了,“秋显,现在有我了,我肯定会有办法让你继续念书的。” 她眼眶酸涩,长长吸气,长长呼气,尽量平复了情绪,理清自己的思绪,但委屈涌上心头,眼眶还是通红,“念书是我唯一的出路,我先说说我的打算你帮我看看可不可行。” 关融点头,沉秋显反握住他的手,她已经冷静了下来,“全省联考成绩出来,我肯定拿不到省状元的,但我能搏一搏全丰霖市的,只要我拿下状元,那么肯定会有人来采访我,到时候我就宣布跟他们断绝关系,我大概只能借助舆论来摆脱他们了。” 关融惊愕,他一时之间做不出反应,张张嘴没说出话来,一颗心却酸痛得很。 不知道她在多少个深夜里恨到彻夜难眠才能想出这样玉石俱焚的法子。 “你知道他们把我关在家里干什么吗?”关融的心疼藏不住,她只是和他对上眼神,眼泪就下来了,“他们把我关在房间里,一天只给一顿饭,我上厕所洗澡沉一伟就在门口看着我,他脑子不好,他看我的眼神我都害怕……就是那种、像是在看一块肉、我好像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的眼神空荡荡的……我怕他,但是我不能让他知道我怕!” 关融头也痛,心也痛,沉秋显在信里、每一封信里都报喜不报忧,她绝不说一件惨事来让他同情,甚至每次都是关融看到她成绩单主动给她奖励,她从未向他伸过手多问他要一分钱。 “鲜鲜,鲜鲜……”关融搀着她胳膊把她拎上来,狠狠地抱住她,“我真想痛哭一场,你受了那么多苦,我却无能为力,只要我再多关心你一点,哪怕主动来看你一次也行,我偏偏什么都没做。” 沉秋显因为这个猝不及防的拥抱短暂地呆愣了,又似乎从他身上汲取到了更多力量,她自然而然地伸手,狠狠地拥抱住他,“关融,你为我做得足够多了,我心里永远感谢你,你不必自责,这些本就是我的苦难,但是如果没有你的陪伴,我早就坚持不下去了。” 她擦擦眼泪,但他们还是不受控制地继续往外冒,她干脆枕着他的肩膀哭个痛快! “他们对我如何不好,我都可以忍,只要忍到我成年就好,但是他们要逼我嫁人,先跟他出去打工,等十八了就先办酒,到了年纪了就可以领证了,多荒唐,多可笑!” “我沉秋显从小到大学习认真刻苦,十年寒窗,不知道考过多少全校第一,奖状多到墙上贴不下,如果命运不能掌握在我自己手中,我就是死也要拉上他们一起。” 她从他怀里起身,此刻依然坚强地、挺着胸膛,“我绝不认命,绝不妥协。” 关融自己都眼眶发酸,他拍拍沉秋显的后背,似乎又单薄了些,给她顺顺气,用手抹着她脸上的泪痕,“眼睛都给哭肿了。” “你放心,我有办法让他们闭嘴,绝对让你顺利高考!知识改变命运可不是随口说说的!”关融拍拍她小脸,哄哄她,“你要气得睡不着我可以带你出去转转,想坐法拉利吗?还是兰博基尼?” 沉秋显眼泪掉狠了,脑门上有根筋一抽一抽地疼,“睡得着,我说出来了心里特别轻松,感觉心脏都跳得更有力气了。” 即使现在眼泪止住了,她哭得余劲儿还在,胸口还是一抽一抽的,偶尔打个哭嗝,“我半夜把房门锁撬开逃出来的,我用扫帚把他们的房门都顶住了,他们就在房里急得跺脚,我把他们的彩电冰箱都砸了!” 关融捏捏她胳膊,“力气还挺大。” 她也算是给自己狠狠地出了一口恶气,“他们把我惹毛了,我走的时候喊话,要是敢来找我,我就跟你们同归于尽,反正我也不怕死。” “瞎说。”关融瞪她,“小孩子说什么死不死的,不吉利。” 她大哭一场,憋了好些天的话一股脑全都说了,求助关融并不羞耻,她知道如果她就此放弃,那么关融为她付出多年的心血就真的付之一炬了。 “哭饿了没。”关融问她,进厨房从冰箱里包了冰块给她,“自己贴眼睛上敷一敷。” 沉秋显当他的小尾巴,跟在他身后转悠,“饿的。” 得,关融支起锅灶,“泡面吃吗,我可以给你煎个鸡蛋。” “一个不够,能多吃一个吗?”沉秋显把冰袋盖上,冻得哆嗦不说,还成瞎子了。 油烟机呼呼的,鸡蛋在锅里滋滋作响,一会儿就传出了香味,她杵在原地感受到了幸福。 关融拉着她手,她踉跄地往前迈了一步,几乎就贴上了他后背,“你是笨蛋吗,哪有站得这么直挺挺地就敷冰块的,我现在可走不开,你先拽着,待会儿带你去坐着。” 一条布带塞进她手里,这粗布材料正是她熟悉的围裙。 沉秋显顺着那条布带往上,摸到他的手肘,再上是肩胛骨,然后是肩膀,他的头发也好软。 都说头发软的人脾气好。 “干嘛呢沉秋显,一点都不老实。” “瞎子摸象呢。”她把自己逗乐了。 那我背你吧 五一假结束后学校就组织了体检,一切都好,离高考只剩下33天。 沉秋显的学籍还在市一中,要不是为了躲着那一家子的丧心病狂她也不会来到了西庭,但是这里学风优良,师资力量雄厚,短短四个月的时间让她对丰霖的学霸圈大有了解,叁次全市模拟考、一次省联考,她已经知晓了她竞争对手的实力。 真难、真期待。 “秋显。”陆羽星下了晚自习等她一起回宿舍,“听说你高考是要回鸣鹿的?” “嗯。”沉秋显整理好书册,背上书包,陆羽星自然而然的勾着她臂弯,“也差不多快回去了。” 陆羽星撇撇嘴,“我会舍不得你的,那你暑假还回来吗?” 沉秋显关灯,锁门,她望着外面漆黑的夜,“应该回来的。” 不回来我能去哪儿呢? “那太好了,我们暑假还能再见,不然等我去了北方,我们俩就真的天南地北难以相见了。”陆羽星讲起这个就惆怅了起来。 她从长相上来看就是典型的南方女生,个头不高,骨架细瘦,谁也没想到她会想去北方上军校。 “我妈快被我气死了,她舍不得我跑那么远,可是女生怎么了,干嘛总觉得女孩子就是娇生惯养的呢,就算离开了家,我照样可以好好生活。”为了念不念军校,去不去北方的事情,陆羽星跟她吐槽过好几次了。 “我就偏要证明女子就如男,我可哪都不差。”她骄傲对挺起胸脯,“我陆羽星也是状元的热门候选。” 沉秋显噗嗤一声笑了,你看陆羽星她小模小样的,豪言壮语雄心壮志可一点都不小。 “咳咳,其实我沉秋显也是热门候选,现在或许要比你更热一点。” “哎呀你烦死了,故意气我是吧!” 她们打打闹闹一路跑回宿舍。 高叁学子们身披浓厚夜色,步履匆匆,每位都是奔赴战场的少年侠士,十年寒窗,无数个夜里在胸中翻涌的壮志,即将见分晓。 五月末沉秋显回了鸣鹿市一中,校长和班主任都知道她这半学期的成绩。 校长欣慰,拍拍她肩膀,“小沉回来我就放心了,好好发挥别有压力。” 她走进教室的一瞬间,班长起立,带头鼓掌,“欢迎沉秋显回到七班!” “秋神牛逼,省联考全市第一!” “求神不如求显!沉秋显YYDS!” 她一下子喉咙发紧,曾经她埋头学习,并不热络于同学之间的交际,但如今她感受到每一个同学都发自真心地欢迎她回来。 她的眼神明亮,像一簇火苗,目光在他们每一个人身上跳跃,他们为她欢笑,为她喝彩。 “谢谢。”沉秋显弯下腰,鞠躬。 她回到了属于她的战场,她的战友对她热忱相待。 关融也好大的阵仗,秋显回到鸣鹿的前两天,他就派出了两个私人保镖。 他面色冰冷,银色的眼镜框泛着冰冷的光泽,“你们全天候盯死那一家子,敢让他们跑到秋显面前作怪,后果自己掂量!” 除此之外,他让周悦也跟过去,“还是开我车去吧,接送她方便点,除了这辆她什么都不认识。” “好的,关总,刚才王律打电话过来,我帮您约了下午叁点,他来找您面谈。”周悦接过车钥匙,“那我收拾完行李就直接出发了。” 周悦驱车赶往鸣鹿,开了四个多小时,看了看市一中周边的环境,又翻手机看各大酒店信息。 离一中两个路口有一家酒店,关总的标准是文来东方,但是这一家显然够不上,好在车程够近,内部环境也比较清净,除了档次不够高之外,也挑不出什么错。 周悦跟关融视频,请他验收,“还行……没有更好的吗?” “有,市一中开过去四十分钟,但是这一家离只要八分钟,而且是在全红灯的情况下。” “行,房间隔音好吗,要不你把上下左右都定了吧。” “我觉得不用这么破费,不如等我今晚睡一宿再看。”周悦及时劝阻,老板又上头了。 沉秋显下了晚自习出教学楼,走读生和住校生分成两股涌向不同的方向。 白色的特斯拉亮着双闪,沉秋显和同学告别,快步踏上了车,“小周姐晚上好,又麻烦你了。” “好久不见了,秋显。”周悦随着车流驶上主干道,“到高考结束都只能住酒店啦,关总过两天也会来。” “五号晚上我们就住到考场周边,我已经订好了。”小周带她登记了身份证,领她上楼,“我们还是一起住,你住这套大的,有书桌,等等我把台灯插一下,酒店的灯光太暗,我刚才临时在你们对面文具店买的,今天先凑合一下吧。” 沉秋显连忙拿过插头,弯腰下去找插座,“小周姐我来我来。” “这个很亮了,我不挑的。”她笑了笑,还有点不好意思,“谢谢你小周姐,你每次都很周到。” 时间过得飞快,这天已经是叁号了,沉秋显下课出来,照常问候道,“小周姐……关融!” “哎呦轻点,耳朵让你叫聋了。”关融眯着眼,笑问,“想我了吧。” 沉秋显嘁了一声,“也就一般想。” 关融回到酒店,停好车,“走吧,请你吃宵夜,先犒劳犒劳你。” “犒劳我什么呀?”沉秋显摸不着头脑,“我做什么了不起的事了?” 关融哈哈一笑,“就这么一说,倒也不用当真。” “你真幼稚呀!” 所谓宵夜就是小馄饨,汤水鲜香,满满一碗。 “可我吃不完这么多。” 沉秋显为难,把碗往他那边推推,“其实我晚饭也吃得挺多的。” 关融点的大排面,他前脚刚到,后脚就开车去接她了,晚上到现在一口没吃呢,“行吧,他舀走半碗小馄饨,把大排吃了。” “你吃你吃,我吃不完的。” “那你能吃几个吃几个,剩下我吃。” 沉秋显推拒失败,开始吃大排,她喜欢先从骨头啃起,把骨架啃得干干净净,然后大口大口地开始吃肉。 关融可真饿了,吃得挺香,沉秋显看着他一口接着一口也来劲儿了,两人吃得都挺饱。 晚上十点多了沿着马路散步,关融有时候走得快有时候也停下等等她。 沉秋显看着昏黄的灯光洒在他身上,鸣鹿不像丰霖那么繁华,这个时间路上几乎没人了。 他的身影在路灯下亮起,又渐渐走入黑暗,又亮起,又被黑暗湮没。 关融纯粹放空了脑袋瞎走,沉秋显突然抓住他手,把他吓一激灵,“悄没声的,心脏病都快吓出来了!” “你走太快了,我有点怕。”沉秋显把他拉到和自己并肩。 有点怕? 关融没问,他在琢磨这句话,怕什么呢?这人又发散思维想到了啥? 六月还没开始热呢,但是沉秋显的手也热乎乎,他的手也热乎乎。 但是如果牵着手可以抵消她的恐惧,那关融倒是可以一直在牵着她,直到她先松手为止。 宁静的夜,偶尔会有辆车从他们身边经过,路边的几家小馆也都开始打烊了。 沉秋显晃晃他的手,“关融,你蹲下来背我吧。” 关融挑眉,“就你一天到晚的关融关融,人家可都叫我关总,你说背我就背啊?” “那我背你吧。”她兴致勃勃地绕到他身前,还真的半蹲下来。 嗯?这闹得哪出啊?她现在压力大成这样了? 关融拉着她手把她翻个个儿,“上来吧,先说好太重了我肯定把扔你下来。” 不重,一百多斤才多少份量啊,掂掂她还是细胳膊细腿,这双腿倒是真长,架在他臂弯里晃啊晃。 沉秋显趴在他的肩上,头发飘忽地挠着他的脸颊,关融说痒,沉秋显就哈哈大笑地帮他挠挠。 走了一段了,人迭着人就是热,关停觉得内心也燥得很,明天怕是要上火长口腔溃疡。 沉秋显倒是没心没肺,搂着他脖子,大姑娘了一点意识都没有,还是说对他根本没有防备? 真真的前胸贴后背了! 关融煎熬,感觉自己都在铁板上被煎得滋啦滋啦的。 “关融你真好。”沉秋显搂着他脖子,“你最好了。” “平均两百米消耗一颗糖衣炮弹是吧。” “我说的心里话。”沉秋显绕着他的头发玩,摸摸他耳朵,“等我高考完了,我跟你说点事,征求征求你意见。” 他的心跳得很快,声音很重,“好。” 我喜欢你 七号,高考正式开始。 沉秋显每天雷打不动五点就醒,她轻手轻脚地洗漱完之后,去酒店中庭转了一圈,她慢慢地走,慢慢地看,看看花,看看喷泉,看看阳光从玻璃窗里射进来。 她摸摸自己的心脏,心跳平稳,她状态很好。 “加油,沉秋显,金榜题名就看今朝了。” “啊啊啊啊没迟到吧没迟到吧。”周悦突然从房里跑出来,“我闹钟怎么没响呢!” “小周姐,还早呢,才七点。”沉秋显站在床边,她的考场在鸣鹿中学,从酒店过去步行只要一刻钟。 周悦立刻回房洗漱,“没有睡过头就行,我昨晚两叁点才睡着,我好紧张,我做梦都在写卷子。” 她打关融电话,电话那一头关融也是迷迷茫茫,一听高考两字他就清醒了,“关总,秋显把早饭拿上来了,你洗漱完了先过来吃吧。” 除了沉秋显,他们两个人都失眠了,她去开门的时候,第一次看到关融那么重的黑眼圈。 “噗……你穿的什么?”沉秋显没绷住,谁看了都绷不住。 关融气呼呼,“笑什么笑,你知道这身衣服多难买!” 从T恤,外套,运动裤,鞋子都是Nike,为了图它Loge是个勾,这确实可以理解。 沉秋显歪头,“但为什么一身都是紫的呢?” “因为大红大紫。”周悦才是最无语的那个,来的时候只让她负责照应沉秋显的起居,可没说还要出卖身体。 她这平板身材穿个大红旗袍,真是哪哪都暴露短板了! “哈、哈哈哈哈哈!”她忍了,但完全没忍住,整个人就是爆笑,“你们看起来好吉祥,过年都没这么喜庆。” 关融懒得理她,天知道他下了多大决心才穿这么一身,他安慰自己千千万万遍,我在鸣鹿没有亲朋好友,没人认识我,谁能知道我穿得跟个紫薯怪一样,熬过这叁天,我就脱胎换骨重新做人,又是一个崭新的关融了。 他拆开桂花糕,昨晚特意去买的,“来,吃一口。” “我吃过早饭了。”沉秋显说道。 “就一口,咬一点意思意思。”关融托在手里哄着她。 她抿抿唇,还是凑上去小小的咬了一块儿,微微甜,还挺香的。 “还有粽子,喏,吃一口这个尖尖。”关融和周悦配合得好,一个拿一个喂。 沉秋显又小小的吃了一口,搞什么?原来高考这么有仪式感的吗?别人家也这样吗? “一口糕,一口粽,你一定能高中!” 有点迷信,有点感动。 “谢谢你关融。” 关融点点头,“还行吧,也不用也别感谢,都是小场面。” “也谢谢你小周姐,真的特别不好意思,还麻烦你特地穿旗袍。”沉秋显拉住她的手。 关融好气!怎么还区别对待啊! “必须旗开得胜啊,我和关总这阵仗绝对不能输!”周悦还能怎么样呢,谁让老板财大气粗呢。 八点步行陪她去考场,已经有很多家长送别了孩子。 关融感慨万千,他拍拍沉秋显的肩膀,准备抒发一下,沉秋显冷漠地举起食指放在嘴前,“嘘,不要刺激考生的情绪,相信我就行。” 周悦望着她离开的背影,正想感慨。 “好帅。”关融缓缓道,“她为什么总能那么拽?” “因为她就是强啊!” “行了,我们就站在这里等她!”关融从口袋里掏出一顶鸭舌帽,挺好,挺遮阳,还是荧光紫,就连Apple watch都换了紫色表带,什么叫细节真男人!这他妈就是! 他迅速地融入到了家长堆中,但好像又没完全融入,这一身明媚的紫色实在是亮瞎众人,有备而来全身Nike的父亲们也纷纷自惭形秽、叹为观止。 这一场无声的战役中,他已经完完全全地赢了,像只大公鸡一样趾高气扬地家长群中巡游穿梭。 看看,什么叫豁得出去。 周悦连连卧槽,偷偷拍了好多照片,还录了视频,“等关总结婚的时候我要做成PPT送给他。” 沉秋显一整天出来考场都气定神闲,她主动说,“还行,感觉挺好。” 学霸说还行,意思就是稳了。 “明天真的不同陪考,小周姐穿的高跟鞋,站久了很累的。”沉秋显劝说道,“关融,明天你要再穿这身站一天的话,你肯定会在鸣鹿出名。” 关融说,“明天我开车来,在车里等你。” 反正就是铁了心的要陪考。 他确实也做到了,每次沉秋显一出考场就能看到他,他没有再穿那身紫色。 最后一门生物考完,她没有提前交卷,她坐在教室里看着天空弥漫的晚霞,对面教学楼每一间都亮着明亮的日光灯。 最苦的日子熬过来了,她的小拇指久违地感受到了疼痛,她揉了揉有些变形的指骨。 “结束了。”铃声响起了。 结束,结束,她的心跳得很快。 从这一刻开始,就是新的开始。 她伸了个懒腰,猫一样地舒展腰肢。 关融后来又把车停回酒店了,他今天是一身休闲风,丝质的白衬衫,西裤,皮鞋。 手里是一捧鲜艳的玫瑰花。 “辛苦了,秋显。” “谢谢。”她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接过了玫瑰花单手抱在怀里。 她又伸出手,“我好累,牵着我吧。” 关融背着她的书包,牵着她,她抱着花,专心地看着脚下,踩着地砖的细缝。 现在算高考结束了吗? 她想跟我说什么,今晚就会说吗? 我该发表些什么意见呢。 “你的手好热。”沉秋显摇摇手臂,“你是不是在紧张。” 关融放慢了脚步,回头看她,对上了目光,便懂了,“有点。” 她考了叁天,无论她表现得如何游刃有余,她依然是累的,倦容是掩藏不住的,但是她望着他的时候眼神里又亮起光。 关融大概能猜出来,不,不能说猜,他确实了解沉秋显,他就是知道她要说什么。 “现在虽然都考完了,但是秋显啊,这并不代表你长大了,你还没有见过远方的景色,还没有遇到过更多的男生……”他喉咙干涩,这些话很难说出口,他牵着她的手,但却又把她往远处推。 “或许我在你的成长过程中扮演了一个很重要的男性角色,但是我值得你喜欢吗?我的意思是,你还没有见过更多的人,你这么早就选择了我,万一你后悔了呢?” “这个社会对女生依然不够宽容的,你看我大你这么多岁,你所面临的流言蜚语肯定比我更多……” 沉秋显松开手,关融心跳直接漏了一拍,他指尖颤动试图捞回她的手,但他极力克制住了。 她没有退缩,没有被他的话伤到心。 她竖起食指,目光清澈坚定,“我只有一个问题。” 关融吞咽口水,口干舌燥,过度紧张了,“你、你说。” “我喜欢你,有没有机会当你女朋友?” 你好勇敢 女朋友这个词,离关融好遥远。 他似乎天然地不期待爱情,他双亲的感情并没有一个健康的开始,导致了家庭的不幸,即使生活富足,但感情的缺失却无法弥补。 他记得妈妈深夜站在阳台吹风的背影,微风吹动她的裙摆,她的眼里偶尔会有悲伤,但更多的是平静麻木。 她说,“我是爱他的,爱他会让我心里更好受一些。” 原来爱也可以被迫,人并不能自由地主宰自己的情绪,尤其是爱情。 他有好多朋友,和公司的同事也相处得不错,他并不孤单。 关融常常想,我需要爱情吗? 大概率是不需要的,他生活规律,无不良嗜好,工作之余可以打游戏,最喜欢健身,他可以在自己的游戏室里泡上一天。 沉秋显怎么会和爱情扯上关系,她还是个小孩儿,她懂什么是爱吗? “为什么你会想要爱情?”关融此刻是不理解的。 他们互相陪伴着长大,来往的信件像铁锁一样把他们牵制在一起互相取暖舔伤口。 以关融对她的了解,她更厌恶被束缚,巴不得自己能永远一个人自由清净。 沉秋显第一次收到花,她小心地用指尖触碰着娇嫩的花瓣,她垂着眼睫,目光在绽放的花苞之间跳跃,一共九朵。 “我不知道我现在的想法算什么,毕竟我也没什么经验,也无从比较。”她耸耸肩,“我只是直面内心罢了,我想和你呆在一起啊。” “我们一直互相信任,互相理解,我们是可以交心的关系,你对我而言已经太重要了,我认为我对你也一样重要。”沉秋显总能一针见血,“我说的对吗?” 关融时常被她温顺的外表所骗,你看她白白净净平时话也不多,看书一看就是一天,多好的一个小孩儿啊,可为什么总是让他招架不住呢! “对。”你很重要,非常非常重要,关融无法反驳。 沉秋显突然笑了一声,在这样严肃凝滞的氛围中,扑哧,笑了,“那关融你以后能送我出嫁吗?” “我挽着你的手,拿着捧花。”沉秋显白皙的手掌轻轻搭在他臂弯之中,挺起胸膛,打开肩膀,抬着纤长的脖颈,眸光流转,“关融你愿意吗?” 那一刻关融的心已经开始痛了,他连呼吸都停滞了,他甚至觉得脖子里有根青筋正在有力地脉动试图给他的大脑供上血氧。 “你愿意吗?作为我人生中最感恩的角色把我叫到新郎手中。” “不愿意!”他失控地停驻了脚步,很热,他臂弯之中仿佛搭着一颗炸弹。 沉秋显悄悄地垂下手,她叹气,“可我总有一天也会陷入爱情,也会心不由己,或许会失恋,或许会结婚,或许也会永远一个人,但是谁知道呢,我自己也说不准。” 关融忍不了,气得直拿手戳她脑门,但也没用力,手指就这么一直点在她额头上,“你哪来这么多道理,你在逼我是吧?送你出嫁你想都别想!” “你别在你前途一片大好的时候,被爱情冲昏头脑,你眼前这个男人,我关融本人,并没有什么特别优秀的地方值得你喜欢,我几斤几两你自己心里也清楚!” 酒店就在马路对面,但他们坐在了长椅上,霓虹灯把他们的五官都扭曲了,彼此都有些面目狰狞。 “我只是有话直说罢了。”沉秋显也不怕他更生气,他们之间难道还能因爱生恨吗? “毕竟喜欢你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藏着掖着真的很累,而且我也藏不住了。” 沉秋显朝他眨眨眼睛,“你应该也感觉得到。” 关融还没开口,她就嘻嘻一笑,如释重负,“现在我说出来了,我把问题抛给你啦,我现在只要等一个答复就好,我解脱啦!” “真有你的沉秋显,故意等到今天才说的是吧,想着把我和高考一起解决!”关融给气笑了。 她被当场戳穿,笑得更开心,“这么多天你受累了,但是你给我一个答案就行,慢慢想,我不着急的。” 关融咬牙,“最好能和分数同天公布是吧!” 沉秋显又被他逗得哈哈大笑,她现在心情就是好,什么心事什么负担都没有了。 关融连连摇头,疯了疯了,怎么考完试连芯子都换了呢? 回到酒店简单休整一下,又到了晚饭时间。 郁闷归郁闷,饭还是得吃。 下楼的时候电梯人有点多,关融把她挡在里面,一只手虚拢着她。 晚间的自助餐菜品丰盛,因价位高昂,餐厅里一片静谧,只靠窗零零散散坐了几桌。 沉秋显没吃过生冷的,但抵不过好奇,什么都试了试。 “好吃。”生鱼片肥厚鲜嫩,她蘸着芥末一口吞下,眼睛都冒泪花,“说不出来是凉还是辣……” 关融吃了一块牛排,喝了点红酒,他对酒不感冒,什么酒都不爱,更品不出什么口感。 但他觉得今晚需要喝点酒冷静一下。 餐品装盘精致,数量又少,沉秋显来来回回几次,她尝到了生鲜的滋味,喜欢得很,路过现烤区,还带了羊排回来。 关融给她切块,他们一人一半。 “好贵,但我真的吃不下了。”沉秋显又去冰箱里挖冰激凌球,一人一个。 “别撑着,吃着玩儿,又不逼你吃回本。”关融还是忍不住地关心她,他觉得自己像是在养孩子。 不,他对她的感情并不纯粹。 或许是养小女朋友? 他没做好准备,还是很想退缩。 他暗自唾弃自己,看到了吗,秋显,我不值得你喜欢。 “你喝醉了吗,关融。” 餐厅铺着厚重的地毯,走得膝盖发软,或许也是受了酒精的影响吧。 关融没有回答,他只是有点脸热。 沉秋显握住他手,她落落大方,丝毫不见扭捏,“你别走丢了。” 那我就醉了吧。 关融被她牵着穿过长长的走廊,路过数个宴会厅,他们走下旋转楼梯,脚下似乎又走不完的路,可以一直牵着手走下去。 沉秋显的手指细长,指甲几乎和边缘齐平,夜风中弥漫着夏季的气味儿,干燥,热辣,和夜市的鲜香。 关融看到隐藏在她T恤之下的肩胛骨的曼妙曲线,马尾松散了一些,有一簇发丝扫过肩膀时没有落下…… “秋显,如果有一天你会后悔呢?” 关融停下来脚步。 她回过头来,“谁能做到一辈子都能不后悔?” “可是我有点怕,虽然我是个男人,可我怕很多东西。”关融自白道,“我还很纠结,我总是想太多,不但让自己止步不前,而且还会让自己越来越怕事。” 沉秋显拉不动他,便向他靠近,脑袋轻轻抵在他胸前,双手慢慢向上举起,街上的行人不多,但偶尔路过时也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她抬着头,望着他红红的脸颊,“关融,我们抱一下吧。” 关融又处在失控边缘,这一次是他眼眶发热了,他伸手圈住她的腰,将她紧紧地收进怀中,“鲜鲜你好勇敢。” 沉秋显收拢了手臂勾住他的脖子,不自觉地踮起了脚尖。 拥抱可以消除一切隔阂,过多的忧虑在胸膛相贴的那一刻全都烟消云散了,似乎可以传递彼此的心跳、呼吸。 “我不勇敢,我只是在争取你。” 向我保证 他们在外面溜达到很晚,直到街上的商店都陆陆续续打烊。 关融最后还是点了头,只有一点,他特别强调,“沉秋显,感情不是儿戏,你现在就是我的女朋友,我同意了。” 他答复得很快,不然以关融纠结的性格,他肯定会拖上一拖。 “但是,你年纪还小,我给你一次反悔的机会,仅限这个暑假,等你开学后,你真后悔了我也不同意的。” “你是不是递给我一把尚方宝剑?”可以不问缘由地将他问斩。 关融点头,心痛,心酸,“你要好好把握。” 沉秋显做了一个拔剑的动作,“你看到这把剑了吗?” 关融不明所以,但还是点点头。 “这叫笨蛋看得见。”沉秋显恶作剧得逞,笑得好大声。 关融,“……那我要是看不见呢?” “那叫笨蛋看不见。”她笑得更大声,笑得脸蛋都红了,眼看着不笑了,正常了,她想想又开始傻乐。 “我就多余这一问。”关融郁闷得够呛。 沉秋显脸蛋红扑扑,刚才把她眼泪都笑出来了,“喜欢你才叫你笨蛋,来吧,我们牵牵手,回去睡了。” 成年人也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很多人一恋爱就失了智,比如关某人。 他们已经回到丰霖小半个月了,关融心心念念的新游戏终于正式开工了,但刚开始事情特别多,开会开会开会,明确游戏主题,主线剧情,主要玩法,主要美术风格,一改,二改…… “老靳!”关融捧着材料去找他,“你来审核,我来签字,就这么点人天天开会,有什么事吼一声不就行了?” “此言差矣。”靳言之汤汤水水地准备起来,功夫茶开泡,这个时候开会又叫关起门来吵架,敞开了门就是关总吃亏,这个要这样,那个要那样,小关总还总是觉得谁说得都挺有道理的。 “关总,事情不是急出来的,但我观察了你几天,你确实不像以前静心。” 金骏眉确实香啊,关融牛饮一杯,“你说的没错,但我还是请你理解一下,我谈恋爱了你懂不?我本来打算一辈子打光棍了,可我恋!爱!了!” 靳言之给他续上,言下之意就是请他展开讲讲,“关总请。” “我女朋友平时话也不多,但是她每天都特别关心我,问我到公司了吗,上午忙吗,今天累不累呀,你看,我这不得回复她,跟她聊天嘛,这一来二去地等我全都料理完留给工作的时间着实不多了哎……” “再说了,我们也刚确定恋爱关系,我难免会在她心上多花一点心思,但是你也知道人的精神一旦这里分一点,那里分一点就很难集中了,尤其是我一想到她啊,就完全以她为核心发散思维了,还好公司各位靠谱,辛苦你了老靳,还好有你帮我主持大局。” 靳言之:演的吧?我怎么不是很相信呢,我们那时候可都工作恋爱两不误的。 但饭还是要吃的,“关总也还年轻嘛,难免的,哈哈哈哈哈过来人都能理解。” 关融长叹一声,“我现在可算明白什么叫甜蜜的负担了。” 沉秋显要是在场的话绝对要击鼓鸣冤了。 她每天都起挺早是没错,两人一起吃个早饭,然后关融出门,那她看时间差不多发个微信问问他有没有到表示关心也很正常,然后关融就会开始聊路上么堵不堵啊,有多讨厌内环啊,今天么居然有交警,两班电梯都挤满了人…… 话题的进度已经完全不受控制了,沉秋显能怎么办呢,她也只能顺着关融的话题讲呀,最后不得不由她来结束—— 我打算去看会儿书,你好好上班,拜拜。 今天上午我要学用电脑,你要认真工作,拜拜。 待会儿进你游戏室看电影,你不要摸鱼,拜拜。 …… 公司好几个人都是关融的同学校友,他们之间更放松一些。 “搞网恋是吧,天天拿着手机傻笑。” “我建议你下个国家反诈app。” “关总关总,网恋可以,裸聊不行。 关融骂他们一群看好戏的,“滚啦,一个个都闲着没事干是吧!” 公司群叫我为关融打江山,关键是群主还不是关融。 等关融看到自己和一个有裸聊前科的男人网恋时,群里的消息已经多得翻不到谣言的源头了。 他只能狂发红包。 “不传谣不信谣。” “正经恋爱,并非网恋。” “我亲自追的我能不知道她是男是女?” “妈的,群主出来禁言!” 沉秋显倒是挺喜欢一个人在家的,关融给她买了台笔记本,她先摸索一些基础功能,也看一些办公软件的教程,学得很快,也很有兴致。 关融的娱乐室像间小电影院,里间还有一张标准的斯诺克台球桌,沉秋显自己上网看了看规则自娱自乐地练着玩,击球倒是有模有样了。 她喜欢台球,喜欢球与球之间清脆的撞击声,也喜欢计算球的入袋路径。 她算好击球点,俯身,动作利落地打出一杆,嗨呀,就是技术太差,掌握不好力道,也击不中她要的那个点。 关融将她柔软的曲线尽收眼底,她太专注,没有听到他回来。 “秋显,手腕放松,腰别塌。”关融将她拢在身下,调整了一下击球角度,一声脆响,落袋。 沉秋显在他的怀里转身,“你走路没声音,吓了我一跳。” 关融架着她的胳肢窝像抱孩子一样把她抱上了桌,他们视线齐平,背着一盏幽幽的灯。 他们靠得很近,呼吸在彼此的唇齿间流转,沉秋显手中还抓着台球杆,他目光灼灼,空气一下子变得灼热起来。 这种暧昧燥热的气氛不是一次两次了,关融往常都忍住了不靠近她,今天却一反常态。 他说,“别这样看着我,鲜鲜。” 沉秋显不懂,她呆呆地眨了眨眼,“我哪样?” 关融慢慢贴近,沉秋显紧张了,她慢慢往后缩,但她身后空无一物。 “一副很喜欢我,很想和我亲近的样子。”关融轻轻触摸她的手背,抚摸着她的手指,把杆子从她手里推了出去。 沉秋显脸色爆红,她纤长的睫毛都开始颤抖,“我……那也是自然反应,都是男女朋友了我不能亲近你吗?” 笨蛋,你这么坦白,又有哪个人能忍住不心动。 一只手被他纠缠到十指交扣,另一只手试图挡在他身前阻止他继续贴近,却被他抓紧反剪到腰后。 “你害怕吗?”关融眸色沉沉。 沉秋显脸上热得很,耳根也随之发红,她的腰肢在高度紧绷和后仰中颤抖,“不是害怕,是不好意思,太近了……” 关融不逗她了,松了手,沉秋显捂住脸,真烫呀,她小幅度地扇扇风,试图降温,“你别一直看着我……” “这里只有你,不看你看谁。”关融双手撑在她身边,双腿抵住她膝盖,垂下头,“抱抱我吧,上班累一天了。” 哦,沉秋显乖乖伸手,环住他脖子,“辛苦了。” 下一秒就被他勒紧腰,严丝合缝地贴在他身上,关融抚着她的脑袋,“你把眼睛闭上了吗。” 她没有再回答,关融看着她亮闪闪、好奇的眼睛,“睁着眼我也要亲。” 他的手好暖好柔软,从发丛之中穿过,又轻轻地捧着她的脸颊,像对待一件宝物。 嘴唇是软的,是颤抖的。 他身上的气味是清爽的。 最开始只是嘴唇贴着嘴唇,他笨拙得很,沉秋显心如擂鼓,连本能地呼吸都停止了。 关融拍拍她后背,“放松一点,你现在害怕了吗?” 沉秋显偏过头,深深的吸气,她摇头,“我不是害怕。” “是害羞。”关融补充完。 沉秋显现在闭上了眼睛。 衬衫被她揉捏得不成样子,她的睫毛扑簌簌地抖啊抖,呼吸也是,但她不躲不逃。 两唇相依,她突然鼓起勇气,啄了他一口,“我觉得你好喜欢我啊。” 关融没有回答,只是细细密密地亲亲她的唇瓣,吻一吻唇珠,他贴着她轻轻地叫她鲜鲜。 嘴唇痒痒地,她轻轻地,克制不住地嘤咛一声,“关融……” “别怕。” 湿润的舌尖让她颤抖,颤抖。 腰不受控制地往后缩,却始终没有挣扎。 关融舔着她的唇瓣,抚摸着她的腰,“鲜鲜……” 沉秋显睁开眼,睫毛湿润,她双手向上,触碰到他的脸颊,再向上,扶住他的镜框,“别这样看着我……你看起来好凶……” 像是要把我吃掉的样子。 她托着两边镜腿,缓缓地摘下了他的眼镜,这才发现他的眼神更加深邃,她瑟缩了一下。 他更凶了,我逃不掉了…… 他只是喘息更深,接吻的时候不会被眼镜硌到了。 沉秋显被迫仰着头承受他的厮磨,他湿润的舌尖探进牙关,“张嘴。” 她腰肢酸软,防线尽失,“唔……” 关融挑着她的舌尖,缠住,被他挟裹着拖出自己的口腔、含住吮吸,口腔里的津液来不及吞咽。 沉秋显呜呜地抗议,关融只是留给她一个喘息的工夫,便缠着她再来一次。 她的身躯被困在他怀中,柔韧的胸部紧贴着他的胸膛,甚至小腹贴着小腹。 身体火一样的热,骨缝里似乎往外蹦着火星子,血液直冲头顶,快感却累积在下体。 沉秋显不安地扭着腰,关融却粘着她,贴着她,最终将她放平在桌上。 关融与她十指相扣,将她双手举过头顶。 向彼此投降了。 “别怕我,我不会伤害你的。”关融俯下身,贴着她的唇,一遍一遍地轻轻啄着,吻着她。 沉秋显双目迷离,但是他的吻落下时,她学会了闭上眼睛,好好感受。 她会轻轻地回应,关融温柔地触碰着她的舌尖,缓慢而又深情。 关融想告诉她,谈恋爱不是只有牵手拥抱,还有更多更亲密、更裸露?更坦诚的…… “你会怕吗?”关融亲亲她,托着她的屁股,让她挂在自己身上,熊抱着把她抱走了。 “我不知道。”沉秋显枕在他肩上,头发飘啊飘挠得他痒痒,“我怎么会知道怕不怕呢,什么都没发生呢。” 关融叹气,什么时候才长大哦,离她生日还有两个月呢,哎,但我也不能这么饥渴,太没人性了。 沉秋显从他怀里跳下来,“我不要抱了。” 她的身高定在了一六八,没有继续长高了,她后退一步便能和他视线齐平了,“我什么都不怕,因为我是沉秋显,我很强。” “那你要一直这么强。”关融捏她软软的手指头,“永远都要坚强有主见,向我保证。” “我保证。”她眼里的小火苗在跳。 他的爱,他的苦心,她全部知道。 有微博没 沉秋显和陆羽星去游乐园玩了一整天,天没亮就出门,天全黑了还在看烟花。 关融九点钟到了停车场等她俩,等了大半个钟头她们俩才手拉手跑出来,一路上还走走停停,手里不知道拿着些什么。 “谢谢关融哥。”陆羽星买了两条挂坠,一条送给关融,一条送给沉秋显,“你先选,留个纪念吧。” 关融拿了条黑绳的,挺有心的,还是情侣款呢。 他美滋滋地挂自己包上,“小孩子家家的,你倒是挺周到。” 她们俩钻进后座偷笑,陆羽星说悄悄话,“真被你说中了,他真的挂起来了。” “他以为这俩颜色是一对儿。”留给沉秋显的那条就是白的,她把它挂在手机壳上。 其实这个样式的坠子只有这两个颜色。 她们俩在后面叽叽喳喳地讲今天玩了什么,吃了什么,跑多远多远,排了多久多久。 一上了高速,车辆平稳地在夜色中飞驰,她们俩声音越来越小,一会儿工夫就睡着了。 关融从后视镜看看她们俩睡得七歪八倒,把冷气调高了两度。 酸死了,沉秋显第一次去游乐园居然不是和我! 十点半多才到陆羽星家,他们小区不让进,关融只能把车停路边,他打开后座喊醒沉秋显,“鲜鲜,把你小同学叫醒。” 沉秋显迷蒙得很,睡得腿也麻,胳膊也麻,陆羽星倒在她身上,压着她睡了一路能不麻? “星星,到家了。” 她没反应。 “陆羽星,上学迟到了!” 沉秋显晃她。 陆羽星睡梦中就抓着书包,“嗯!你怎么不早喊我!” 等她下了车才反应过来,沉秋显哈哈大笑,“还是这招最管用。” 沉秋显跟在她身后陪她回家,两个影子在路灯下分分合合,关融在不远处跟着,陆羽星妈妈也出门来接了,他停下脚步,远远的朝她家长挥了挥手打了个招呼。 俩小女孩抱抱,还在舍不得呢,又腻歪了五分钟。 直到陆羽星和妈妈上楼了,沉秋显才往回走。 关融站在路灯下,“秋显,跑快点,咱们回家了。” 沉秋显小跑,扑进他怀里,“我今天玩得好开心,看到好多人,回来还是最喜欢你。” 关融脸红,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甜得找不着北了。 “听到没关融,我还是最喜欢你。”沉秋显探头探脑地过去瞅他,“你为什么不说话。” 关融捏了一把她后颈,眼里笑意藏不住,“让我冷静一下,情绪过激不能开车,你想睡大马路上是吧。” 关融搂着她,一手捞着她下巴,揉搓她脸颊,捏面团似的玩儿,“女孩子不能轻易表白,要吃亏的,你是个笨蛋。” “女孩子也有表达权,我就是要大声说出来!”沉秋显喜欢跟他抬杠,脸颊被他捏成小金鱼,嘴巴都嘟起来了,“喜欢就是喜欢,做人就是要直面内心。” “你就狂吧,零零后!”关融低头假装咬她。 沉秋显连忙挣脱跑走。 “还知道逃,倒也不算太笨。” 回到家已经十一点多了,关融走的时候给她房间开了空调,“冲个凉就去睡吧,我困得眼睛都睁不开。” 关融抬着她下巴,亲亲她,“明天见我的小宝贝。” 说完他自己傻笑着上楼了。 沉秋显反应过来后,也傻傻地笑,哎呦,真肉麻,怎么天天亲我呢! 关融这一天可真的累,跟着她们六点不到就起床,早上也开两个钟头的车,回来也是,冲了个澡,头发都没吹,一沾床就着了。 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频频梦到沉秋显,她的床,他的床,他们赤身裸体地缠绕。 她光裸的身体,脖子里的小痣,她细瘦的脚踝,嘟起的嘴。 他的梦太长,太眩晕,一会儿是学校,一会儿是酒店,刚才还是明晃晃的太阳,一瞬间又是摇摇晃晃的船。 只有沉秋显是永恒不变的核心,她永远都在,有时坐在他怀里,有时伏在他肩上,他们永远腻歪着。 “要死……”他醒过来就头痛,不吹头发睡得着凉了,一看床头呼吸灯,才四点四十八。 掀开被子,内裤湿哒哒,“要死……” 岂止是要死,天天做春梦,能有几个肾够他用? 他进浴室简单地冲洗一下,换了条内裤,睡衣睡裤也换了一套。 轻手轻脚的下了楼,他打算喝杯水就上去继续睡的。 那下都下来了,总归是要路过沉秋显门口的。 “嗯?”门怎么没关紧。 他顺着翕开的门缝,往里看,黑乎乎的什么都瞧不见,他们家的窗帘一层纱一层遮光帘,最外面还有一层厚天鹅绒,里里外外毫不透光。 墙边的感应灯立刻亮起,床上鼓鼓的,沉秋显还在睡,他缓缓地蹲下,挨着感应灯不让它灭,借着昏沉的灯光,看着她的睡颜。 睫毛随着她的呼吸一颤一颤,被子拉到鼻子上,从头到脚都盖得严实。 关融伸手,小心翼翼地扯下一点被子,让她鼻子更好呼吸,她喉咙里却咕噜一声,含含糊糊地砸了一下嘴。 “鲜鲜。” 关融试探性地叫叫她。 沉秋显没什么反应,没有醒转呢。 “鲜鲜。”关融摸摸她脸颊,把一缕头发从她鼻翼间拨开。 唔—— 沉秋显像听到有人喊她,但她困顿得很,只从喉咙里发出一点回应。 “我能和你一起躺会儿吗?鲜鲜。”关融戳戳她脸颊,“我最近梦太多了,睡不好。” 果然有人跟她说话,她警醒地睁开眼,眼睛一瞬间干涩无比,“唔……关融。” 她又倒进枕头里,“我好像听到你说话了,是你要和我睡觉吗?” 关融现在又不好意思承认了,“没有,我看你房门没关,进来看看你。” 沉秋显埋在枕头里,头发乱七八糟,她在被子里嘻嘻嗦嗦,抬手,掀开一角,“不能和我睡觉,但是你能躺一会儿。” 关融心窝一热,他想立刻晃醒她,告诉她不能邀请男人上她的床! 但他还是钻进她被窝,感应灯很快就熄灭了,室内重新回归黑暗。 关融感受她在自己身边缩成一团,猫一样的呼吸。 他觉得自己的心化成一滩水了,他侧躺着,搂住她的腰,小心地把她往自己这边带。 沉秋显直接动啊动,在被窝里翻身,胳膊伸出来搂他的脖子,关融趁势搂着腰把她拖到自己身边,他们一下子靠得太近,呼吸近在咫尺,隔着薄薄的夏季睡衣,交换着彼此的体温。 关融低头往她肩上靠,贴着她的耳朵小声说,“秋显抱抱我。” 沉秋显就收拢手臂圈着他的脑袋,让他在自己怀里找到舒服的位置,他们紧紧的贴在一起,胸膛贴着胸膛,肚子贴着肚子,腿贴着退。 像被双面胶粘牢了似的。 但很快,关融悄悄地往外挪一挪,他太敏感了,再贴下去他又要硬了。 完了完了,他稍稍抬起腰往后退,别碰到她就行。 他嗅着沉秋显的气味,嘴唇蹭蹭她的脖子,就是想亲一亲她,跟着她的睡眠,调整呼吸频率,心满意足地酣睡了过去。 沉秋显一觉睡到七点多,要不是昨天太累了她都以为自己战胜生物钟了。 怀里暖烘烘的,她立刻清醒过来,打开了床头灯,嗯?关融怎么在这儿? “我不是在做梦吗?”沉秋显拨开他的碎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睡着的样子,指尖沿着他的鼻梁滑动,睫毛的颤动乱了频率,她又去轻轻点着他的眼皮,“关融,你该起床去上班了。” 拿上班唬他可没用,一把抓住她捣乱的手,睁开惺忪的眼,“欺负我没暑假是吧,我也有双休的,周末上什么班!” 他一把抓住她小腿把她拖进被窝,“关灯,继续睡。” 沉秋显被他锁在怀里哪还伸得出手去够开关,“你不饿吗,不想吃早饭吗?” “我现在温香软玉在怀里哪还能惦记早饭啊。”关融托着她的大腿根,翻身,沉秋显直接变成了跨坐在他身上。 “嗳——嗳!我、怎么……”脸红就是一瞬间的事,她直接捂住脸不让他看。 关融托着她起身,慢慢背靠在床头,他肚子咕噜咕噜叫,但他摸着沉秋显的手腕,大拇指磨着浑圆的腕骨,“是我耍流氓,不好在先,但是秋显你不可以这样毫无防备。” “可我在睡觉啊……”沉秋显打开手指缝,羞答答地望着他,“明明是你不好,你怎么能怪我呢。” 哎,关融长叹一声,沉秋显哪里是他女朋友呢,说是他半个女儿都不为过,他这些年对她花的心血真说得上是独一无二了,又怕她吃亏,又怕她后悔,太难了。 “手机拿来,有微博没?”关融把她手拿下来,对着她通红的小脸一刷,打开了。 “给你点几个关注,这人是两性博主,讲一些基础的生理知识。”他每点一个关注就把人家的微博界面和名字给她看一下,盯着她眼睛不让她躲,“这是一个从女性角度出发的博主,这个也是,还有这几个都是科普性教育的,男的也有,女的也有,从今天起,好好看好好学,保护自己也保护我。” 他一口气说完,把手机一扔,趁她没反应过来就拎起被子把她卷成一个茧。 沉秋显还在被子里翻来覆去地挣扎脱身,关融早就跳下床跑了,从外面传来他放肆的笑声。 我爱互联网 湘姨来了他们俩就安生了,一个正襟危坐,一个静若处子。 餐桌上看着是在好好吃饭,其实关融一直在捣乱,踩踩她的脚,勾勾她脚腕。 沉秋显瞪他,龇牙,做个口型——我生气了昂。 好吧,关融见好就收,安分一会儿。 但是湘姨能看不出来?人家孩子都生了俩了,能被他们给糊弄过去? 哪怕一打开门就是满屋子的粉红泡泡,吃个饭也是你侬我侬,沉秋显走到哪儿,关融就跟过去转悠转悠,狗都能闻出不对劲儿了,他们俩还在这儿演呢。 既然他们俩不想让人知道,那湘姨也不戳破。 上午给家里打扫收拾一下,十点多湘姨就走了。 沉秋显每天都送送她,“路上慢点,湘姨。” 得,家里又剩他们俩,一到周末就腻歪在一块,亲亲抱抱颓废一整天。 “主要是外面太热了,你看这中央空调,你看这大电视机,还有我这个帅哥作陪,怎么就颓废了呢。”关融说,“这就享受,这才叫人生。” 沉秋显不紧不慢,“但是你很久没去过健身房了呢,你怎么不坚持你的爱好了呢,不会是谈恋爱谈得迷失方向了吧?” 关融哽住,“嚯,你不懂就不要乱说,什么迷失方向,我还在适应期好嘛,等我适应了,恋爱和爱好就能平衡了。” “那我就放心了。” “这听着怎么不像什么好话呢?你是不是在影射我什么……你跑什么!” 关融能让她给跑了?一把把她提溜回来,也就占体能这点优势了。 “阴阳怪气我是吧?影射我恋爱脑!”抓她手,把她压沙发边上。 沉秋显躲不掉,“哎哟我哪有,明明是你想多了。” 恋爱真是奇妙,让人容易分心,让人心里冒泡,让人成为速写大师。 关融伸手,顺着她的眉毛往后画,“我确实很上头,在公司里的时候,我看不见你就想你啊,我就在心里想你的脸长什么样,眉毛怎么样,眼睛鼻子怎么样……我就像画画一样一遍一遍地把你想出来。” “你在家会想我吗?”关融还没问完她就抢答了。 “我也想你。”她握住他的手指,温情脉脉地望着他,“但也不能老是想你,我就看看书,练练口语,总得干点什么,不能老围着你转啊,这样肯定不好。” 她一根根地玩着他手指,指甲沿着他掌心的纹路轻轻地划过,“但是也总克制不住,我有时候会觉得一谈恋爱我都变得不像我了。” 她低着头,一头乌黑的长发如墨如瀑,从她头发的走向能看到发顶有两个小旋,都说长两个旋的人聪明。 “那你……”关融语塞,他怕怕的。 沉秋显及时地切断了他天马行空的想象,“我就是叨叨一下,不会反悔的。喜欢你还来不及。” 鲜鲜,鲜鲜。 我的沉秋显。 关融把她抱进怀里,“你真好。” 沉秋显低头亲亲他脸颊,“你也很好。” 都说了很上头,怎么可能纯洁的只亲亲脸蛋呢,既然她主动了,关融就更不可能放她走了。 他捏着眼镜中间,把它摘下,随手扔茶几上,“来,鲜鲜,坐过来。” 沉秋显紧张,咽了咽,她今天穿了条格子裙,裙长不过膝,“坐……坐哪儿?” 关融轻笑,小姑娘一到这时候就怂了,舌头都打结了。 他擒着她的胳膊,让她环抱住自己,然后兜着她的腿,“跨过来,坐我身上来。” 沉秋显一身皮肤都开始发热泛红,耳尖红得都能滴血,她直挺挺地跨着,没往下坐,腰僵着松不下来。 关融往后背靠着沙发垫,带动着她往前倒,看着就像是她把关融围困了一样。 发丝冰冰凉凉地倾泻下来,她咬咬唇,关融轻轻地呼吸,等待着她。 沉秋显僵硬地俯下身,嘴唇落在他的额头,“你要闭上眼睛。” 关融乖乖听话,然后吻就落在他的眉间,他的眼睛上,她开始勇敢、好奇地抚摸他,探索他睫毛的长度,试探他嘴唇的柔软,像是在探宝,丈量着他的脸部轮廓,“融融……我要吻你了。” 他喉结震动,等待她的宠幸。 她学东西很快,且自成一派,“这里有一颗小痣。” 关融的唇角上方有一颗非常淡的小红痣,如果不凑到他脸上来看绝对发现不了。 她吻了吻那颗小痣,然后是嘴角,小麻雀似的轻轻啄一啄他的唇珠,她越发胆大,腰肢松软了下来,不知不觉间已经坐到他腿上。 “这里也亲一口。”她四处摸摸,他胡子不茂盛,每天打理好了也并不扎人。 关融只觉得她像只猫,用的全是小猫咪的伎俩,故意在他脸上蹭来蹭去,看似和他亲近,实际上是四处点火等他按捺不住。 关融把住她的腰,沉秋显一声惊呼,整个人被他拖向前,就正好压坐在他的档口。 “不可以乱动。”他目光深沉,眼神像饿坏的狼,“亲亲我。” 他仍然乞求,把她高高在上地供着,沉秋显用小拇指勾着头发将它们挽在脑后,她终于吻上他的嘴唇。 她轻轻地贴着,微微张开一条唇缝,颤颤巍巍地探着舌尖,只是一点点地触碰到他,便又飞快地退了回来。 她又羞又怯,关融却从胸腔里发出闷笑。 “我不可以,我不行。”沉秋显懊恼地锤他,“我不敢。” “那你想要吗?”关融问她。 她牙关颤颤,点头,“要的。” “唔……” 有的时候还是要靠男性本能,关融深吻的时候可不温柔,他碾着她的唇瓣,凶狠地蹿进她的口中,却又勾住她的舌尖慢慢玩弄。 缓缓地吮吸,绕着舌尖打转,从舌根往上舔弄,交换着浑浊的吐息和充沛的津液,他的手失控地紧握住她的细腰,擎着她往下坐,裙子和裤子的摩擦,内里是灼热却柔软的蜜地。 她哼哼着往上逃,关融提着腰失控地顶撞她,手探进裙子里,没有再往上,但是把压在她屁股下布料都抖开,他把住她的腿,再次往前抵住。 沉秋显扭着腰,越想逃那东西越要追上来,即便是隔着几层布料都能感受到那家伙滔滔的气势,她的腰、她的腿都颤得厉害。 她要叫停,可是关融蹭上来的时候她就失了力气,身下说不上来的湿热,为什么会有水流从身体里溢出来。 为什么她一开口就是呻吟…… “鲜鲜……” 关融抚摸着她大腿光滑的皮肤,几乎可以用娇嫩来形容,仅存的理智让他的手就停在裙摆边缘,但是他们仍然紧紧相贴,他硬得胀疼,缓缓地、偶尔一下重击,哪怕是这种边缘行为都让他头皮发麻。 他重重的喘息,追逐渴求她的唇舌、她的气息。 “唔!关融,关融……我不要了,不要了……”沉秋显咬他舌尖,眼睛湿润。 他收回舌头的时候,还带出一条银丝,他用拇指把它揩去。 他感受到沉秋显小小的激颤。 他们正年轻,正相爱。 可他愧疚失落,他抱着她腿,让她往后坐坐,但是拉住了她裙摆,“别动,就这样盖着,给我留点面子,别低头。” 沉秋显也不能低头,也不好意思看他,她的头发还是在热吻中跑出来和舌头纠缠在一起了,有一缕是湿的。 “对不起。”关融摸摸她的脑袋,“吓到你了。” 沉秋显顺势枕在他肩上,只是一直弓着腰,没有跟他贴得很紧,她有点委屈,在他肩上拱来拱去,最后转过来,搂着他脖子,还是和他亲近,还是喜欢他的,“我也不是什么都不懂,但是有些事……要等我长大了才可以。” 关融心里酸胀,他都不敢再去环抱她,“是我不好,确实是我的问题,你会怕我吗?” “如果你硬来我就会怕,但是我怕了我就会跑,不会让你为所欲为的。”她反而抬手摸摸他脸颊,“那我拒绝你你会有心理阴影吗?” “哈?哪有这么脆弱,我好歹也是个男人。”关融把她圈紧,沿着手背插进她指缝中,“不用考虑我,该拒绝就拒绝,以你为主。” “哦,那我把裙子整理整理好。”说着就要去收陇裙摆。 关融急忙抓她手,“这时候还是要考虑考虑我的。” 沉秋显脸红红,她趴在他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你……会自己好吗?你不用做点什么吗?” 关融仰在靠背上,去捞她的脸,揉揉捏捏,“你怎么这么好奇?不用管它,冷静会儿就好了。” 手机掉在了沙发缝里,关融捡出来打开微博,“咱们看会儿视频,人家就是讲这个的,满足一下你的好奇心。” 然后他们刷了一个又一个的科普视频。 沉秋显甚至想要做笔记,这就是互联网时代吗!未免也太便捷了吧,居然有这么多闻所未闻的知识,还有这信息量也太大了太多了吧! “我爱互联网!”沉秋显超兴奋。 “咳咳。” “爱你爱你。” 关融明显地感受到了一丝敷衍。 火烧云 如果一辆车看起来就很贵,那么它一定比想象中的更贵。 直到沉秋显看到车头前的小金人,“这就是劳斯莱斯啊。” 所以为什么会停在他们家门口呢? 关融下楼,手指从扶手上轻轻掠过,眼神清冷,这一份独到的贵气拿捏得死死的。 “换衣服,准备出门。”关融指挥她,“我看起来怎么样?这身行头有没有富贵逼人,一看就觉得我非常不好惹。” 他今天是一身黑,衬衫不知道是什么质地的,看着非常有质感,跟他平时的穿衣全然两种风格。 他沐浴在阳光下,纯黑的缎面却透着孔雀翎的光泽感,似乎藏了什么暗线。 平时手腕上都带着Apple Watch,今天却戴了一支江诗丹顿。 “今天有什么大事情?”沉秋显被他推进房里,“我要换什么衣服,去哪里?” “去鸣鹿。”关融打开她的衣柜,“什么衣服和我搭呢?但也无所谓,反正今天是我的主场。” 沉秋显稀里糊涂地换了衣服上了车,她穿了一条烟灰色的连衣裙,长发长裙,整个人都仙气十足,还涂了一层雾面的口红,仙,且不食人间烟火,要的就是这效果。 前面还有一辆黑色大众为他引航,劳斯莱斯的车牌是云A·G8888,云A是云沛省会,G是关的首字母,8888是财力和实力。 别说沉秋显了,关融也是第一次这么大排场。 “哎呦从劳斯莱斯往外看就是不一样啊,你看这天多蓝,这树多绿,我头一次觉得马路这么宽敞。”关融咂咂嘴,“我大哥平时总坐这辆车吗?” 司机回答,“关总平时自己开车多。” 沉秋显等着他的解释,关融在车里看够了,他说,“在你高考之前,我找了个家事律师。” 他当时头脑一热说干就干,现在解释起来到不知从何说起了,“你回到鸣鹿上学起,你爸就试图找过你,但一次都没成功,因为我找了两个私人保镖,全天盯着他呢。” 沉秋显怔怔地,她其实早该想到的,那段日子不可能如此平静,但关融不是藏得住事的人,如果做了什么他肯定忍不住会说,没想到为了让她安心,他可以忍这么久。 “我还以为上天终于眷顾了我一回,没想到……还是你啊。” 关融扶了扶眼镜,他往窗外看,“我找律师帮我谈一件事,鲜鲜,等今天办完,我一定毫无保留地告诉你。” 谈话到此结束,关融没有再说什么,他只是握着她的手,摸着她软乎乎的脸颊,“还有好长的路要走,靠着我睡会儿吧。” 沉秋显依偎着他,关融嗅嗅她的头发,小小地亲一亲。 她抬头,隔着光亮的镜片,望到他的眼底,她有点悲伤,“我大概知道是什么事了,今天我会见到他是吗?” 关融点了点头。 地点是鸣鹿市公证处。 保镖开道,司机为他打开车门,“关先生请下车。” 关融从踏出车门的那一刻,周身气质一下子变得凛冽,他面无表情,目似寒霜,只有手心依然炙热。 公证处的大厅空旷宁静,他们一行人气势浩荡,格外突兀。 王律师早早就到了,已经拟好了公证书,递交给关融过目。 而角落里那个畏缩干瘪的男人正是沉军,沉秋显的爸爸。 他拄着一根锈迹斑斑的拐杖,艰难地从椅子上起身,他的衣服裤子全都洗得褪色发白,汗衫的领口松垮下垂,他嘴唇干裂,目光闪躲,他张张嘴,好像叫了她,又好像没叫。 沉秋显此刻除了心脏震荡之外,几乎感受不到任何情绪,她没有恨,也没有不甘,过往的画面都在她脑海中飞快地褪去。 拐杖落在她身上的瞬间。 她落水的瞬间。 小拇指被掰断的瞬间。 …… 好多好多的瞬间全都定格了,她的过去、她与他的父女孽缘就要在今天了断了,这一段血缘亲情,没有缘、没有亲、更无情,留下的只有她的血泪。 她喃喃道,“这一切都要过去了吗?” “马上就结束了。”关融把公证书递给她看,“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本人沉军,系沉秋显生父,现在鸣鹿市公证处委托关融先生代为行使本人对沉秋显的监护权,直至沉秋显成年为止。 委托关融先生代为办理以下事项。 1、办理沉秋显的户口迁移事项。 2、帮助沉秋显的办理志愿填报、开学报到、以及学校所需的家长签字等事宜。 3、养育沉秋显,在此期间需保证其身心健康,直至年满十八周岁。 委托人:沉军。 受托人:关融。 沉秋显摇头,再摇头,肩膀微不可察地抖动着。 关融将她揽到身边,抬手捂住她眼睛,声音低沉,“不准哭,脸板起来,保持冷漠,做得到吗。” 沉秋显就着他手,点点头,再抬头时,除了眼眶微微发红,看不出任何异样。 她还是那个成天冷着脸,无声地在学校之中穿梭,是孑然一身在洪流之中挣扎求生的沉秋显。 沉军被王律师带离办事大厅,他回头寻找沉秋显的身影,却看到她被保镖围拢,只余一缕飘逸的裙摆。 他声音嘶哑地叫骂,“沉秋显!你这个没良心的,我怎么养了你这条白眼狼!” 她挥退了两个保镖,微扬着下巴向他走去。 关融扔下签字笔匆匆向她走来,保镖依然一左一走地紧随着她,沉军看着她有恃无恐的样子,只觉得后怕,那个男人他至今都不知道是什么来头,他的排场实在是阔绰,哪怕再给他一个脑子,沉军都想象不出他会是什么人物。 “爸爸。”沉秋显身姿挺拔,比起畏畏缩缩的沉军,说是居高临下也不为过了,“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我只想告诉你,我妈嫁给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他再次举起拐杖,“我打死你个丧门星!” 未等关融出手,两个保镖已将人按下。 “这么好的日子别扫兴了,把人带走吧。”关融不耐烦地挥挥手。 沉军被连拖带扛地弄走了,他的嘴里还不干不净地咒骂着沉秋显。 “看不出来吧,他看着好像挺木讷的一个人,骂人其实很难听。”沉秋显此刻没什么精神。 关融一路牵着她手,签完最后一个字,公证处的公章一盖,即刻生效。 “沉秋显,你自由了。” 四个多小时的路程,关融只为来这里亲自签个字,做个了断,保镖也好,豪车也好,既然动用财力压人,那就不能给他甜头。 人就是犯贱的,你若险胜他一些,他就不服,要来招惹你。 可你若动动手指就能碾死他,他就天天躲着你走了。 他今天就是要做出一副让人招惹不起的样子来,让沉军知道他这辈子都没机会把沉秋显要回去了! 拿好公证书之后,他们又匆匆返程。 “太阳好大。”沉秋显抬手,阳光从她的指缝中倾泻。 “好亮。”她闭上了眼睛。 关融把她揽过来,她把脸埋进他胸膛,“眼睛疼。” 他的胸口没一会儿就被浸湿了。 关融没说话,只是拍拍她的后背,给她顺顺气。 沉秋显没一会儿就哭累了,姿势别扭地仰在他怀里睡了一觉,关融怕她醒来扭着腰,把她拦腰抱起,冰凉的矿泉水瓶贴着她红肿的眼睛时,她还不舒服地皱着眉,关融低声地哄着她,只是她一路睡得并不安稳。 王律师找到沉军的时候,他张口就是一百万。 王律师笑了,真把有钱人当冤大头宰呢?他只留下了一张名片,“沉先生想好了再通知我。” 沉一伟又犯了病,这次病得又急又凶,沉军照着名片打电话,王律师不接,他要去学校找沉秋显,被两个彪形大汉拦着。 医院花钱如流水,身边哪还有人愿意接济他们两个穷亲戚呢,医院一大早就让他们收拾床铺走人。 沉军无比痛苦,他儿子好的时候聪明可爱,生病的时候喜怒无常,像个疯子一样,这脑子里的病怎么就把人变得如此可怕呢? 可那是他儿子,是他的香火啊。 这时王律师来了,轮到他开价了,“关先生只要沉小姐成年前的监护权,待沉小姐成年之后,那么他和您都无权过问了。作为给您的补偿,关先生愿意无偿为沉一伟治疗到十七周岁为止,这是协议书,如果没问题的话,请在这里签字。” 沉军已经走投无路了,沉一伟再不动手术脑子就真废了。 “拜托,我家是搞医药的,名下医院不知道有几家,我能吃这种亏?”关融笑道,“你不会真以为我人傻钱多吧?” “难道不是吗?”沉秋显鼻子还一抽一抽的,说话声音嗡嗡的,“我怕你被他们当肥羊宰了。” “你呀!” “我又不想让你吃亏,你反正一直都花钱大手大脚的……”她越说越小声,最后嘟嘟囔囔,“大不了我跟他们同归于尽,玉石俱焚吧。” 关融很少会有这么阴沉着脸的时候,“你还想玉石俱焚?” 沉秋显沉默,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讲什么。 “你焚的是谁?你焚的是我啊秋显。”关融戳她心窝子,“我好歹比你多吃了几年米,难道还能想不出一个更好的办法?” 古往今来有多少人的一生就被虚无的脸面二字尽毁,多少原生家庭的不幸,毁尽后辈,多少人被流言和礼教所压迫,至死未能脱离泥潭。 坦白说她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女孩儿,即将迎来她人生最风光的时候,她选择在这个时候,在报纸和媒体面前坦言自己家庭的不堪,将一大块腐肉摊开在人前,她将遭受多少指摘和非议? 她能不怕吗?关融记得她还是个小毛头的时候就非常要面子了。 可她已经走投无路,只剩下一颗向死而生的心。 “好了好了,我的鲜鲜,别掉眼泪了。” 关融抱抱她,捏捏她的小脸蛋,“瞧瞧这眼睛,一会儿睁不开喽。” 沉秋显扭头藏在他脖子里,不给他看,“眼睛好疼……” 关融捧着她的脸蛋,“早知道就不带你了,虽然想让你亲眼见证一下。” 目光越过他的肩头,窗外是漫天的晚霞,火红一片。 “是火烧云。”沉秋显喃喃道,“一切都过去了,明天开始我就是崭新的我。” “现在就可以开始了。” 关融降下遮光帘,赤红的晚霞,弥漫在天空上绵延得无边无际。 他们的脸颊映得通红,关融向她靠近,“来抱抱我。” —————————分割线————————— 首-发:po18.vip「po1⒏υip」 我要对你好 高考成绩还没公布,但已经有重点院校打电话问她的报考意向了。 “我应该考得很好,可能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 沉秋显只是这么说,关融那头已经开始准备订酒席了,“喂周悦,帮我把文来东方的国宴厅包了,先定个五十桌谢师宴,准备几辆大巴,我要把沉秋显的老师同学都接来!” 她连忙去抢电话,“小周姐别听他胡说,没影的事儿,他发疯呢。” 真是怕了他了,“分数还没公布呢,你这也太着急了,再说我根本没有这么多老师同学啊,你知道五十桌有多少人吗?” 关融手指颤抖,“内两所大学都给你打电话了!还有什么不确定呢?谁拦着我都没用,我今天就要昭告天下,我们家沉秋显出息了。” “可我只想念丰大,我不想去北方。”沉秋显在他兴头上来了这么一下,她悄悄地观察他生气没。 他咂咂嘴,紧接着就是沉默了,刚才还热火朝天呢,现在气氛一瞬间冷到零下了,“你不会是因为和我谈恋爱了,就……虽然我肯定舍不得你去北方,但内两所,有得去谁不去呢?尤其你想学经济的话……丰大是211不假,学校很牛也是真的……但他们可是全国第一第二啊,如果你放弃,你知道你错过的是什么吗?” 沉秋显也感受到了焦躁,她开始在屋里来回踱步,她超常发挥考得太好,以至于出现了计划外的选项,“我一开始就想着以后要挣大钱,要高人一等,要扬眉吐气,我一直都这么想的,从没变过。” 这些关融都知道,要出人头地,要衣锦还乡,要挣大钱,发大财……来来往往的信里见证了她从小到大都是满心满意想搞钱的志向。 她不是一个轻易动摇的人,到底是什么改变了她的想法,以关融对她的了解来说,沉秋显绝对不会因为跟他谈恋爱了就开始躺平当咸鱼的,好不容易能自立门户了,打死她都不肯当菟丝花的。 “可是我来到你身边生活了大半年,我突然觉得我不需要大钱,我根本不懂什么才叫挣大钱,挣一百万还是一千万,我对这些钱的价值都没有印象,能买好多车好多房子吗?可是有地方住就行了,要那么多干什么呢,出门地铁也很方便啊,还不堵车……我感觉我来到你身边之后,才有了思考未来的余地。” “我只要吃饱饭,有干净体面的衣裳穿就行,最好还能有点零花钱买书买文具,我很容易满足的。”她捻着手指,眼里是热切的光。 “当我吃饱穿暖了,基础生活得到保障了,我才开始思考我喜欢什么,我才敢想我未来是否可以任性地选择我喜欢的专业。”沉秋显试探性地问道,“你记得沉老师吗?” 那热切的光都快把他烫伤了,此刻她就像一团熊熊地火,迸发着灼人的热,和夺目的光彩。 沉老师?沉文夏,也不知道这个年轻老师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那时候沉秋显十封信里九封都在写她,关融就是她们感天动地师生情的最好见证人。 沉老师说和我好有缘,我们都姓沉,她是夏天,我是秋天,她就想让我当课代表。 去给沉老师送卷子的时候,她又给我切苹果吃。 我物理考了满分,这是我连续叁次满分了,可把沉老师高兴坏了。 她问我喜不喜欢物理,我也不知道啊,只不过她讲课好有意思,我从来不走神。 今天特别开心,中午遇到了沉老师,她请我去教师食堂吃鸡腿了。 …… 沉老师,沉老师,反正她整个初中都在说这个沉文夏。 “你想当老师?”关融不敢置信,连语气都扬了起来。 一想到整天有四五十个小孩粘着她,每隔叁年送走一波又来一波,关融只觉得气都上不来了。 沉秋显噗嗤一声笑了,“我是想学物理。” 丰霖大学的物理系全国有名,学科是国内最全,发展得最好的!郭镇、刘淑宁、王秉权这些上过新闻联播的物理学家可都来自丰大! 关融气又上来了,大脑的血氧又供上了,“好,学物理好,以后能当物理学家。” 沉秋显笑他,“我又不是什么有天赋的人,哪这么容易啊,当个研究员就很好了。” 隔天成绩公布,沉秋显全省第叁,全丰霖第一! 沉秋显尖叫,“我的奖金有着落的,五万块!” 比起状元郎,探花郎,她还是更喜欢五万块。 市一中的校长和教导主任都把她电话打爆了,“小沉,你发挥得很好,你是一中的骄傲啊!这回市里、县里、还有你们镇上都有奖励!” 沉秋显挂了电话又蹦又跳,关融一伸手她就扑进他怀里,“书中自有黄金屋,我靠念书发财了!你听到没,校长说我能拿好多奖金。” “我要请你吃饭,要给你买新衣裳,我有钱了,我要对你好。”沉秋显乐疯了,捧着他脸亲亲。 关融被她亲得又痒又好笑,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啊。 “鲜鲜,等你填完志愿,我带你出去转转。” 望着她一双水盈盈的眼,他整个人都柔软得不行。 “带你去看看远方的人,远方的景色。” 沉秋显轻轻地碰了碰他嘴角的那颗小痣,往上,摸到眼镜架,“你想接吻吗?” “你想摘下来吗?”关融闭上眼,感受到镜腿缓慢地抽离。 她的唇贴上来,一并献上了软嫩的舌尖。 只觉得呼吸被他摄去,灵魂和神智全都脱离了肉身。 湿润的唇舌纠缠,身体比火更热。 他咬痛了她的唇,她不甘示弱地回击,小小的犬牙叼着他的唇瓣假意凶猛,咬狠了还贴上来轻轻地舔舐。 双臂缠绕着他的脖子,勾着他,贴着他,胸贴着胸,腹贴着腹,每一寸都滚烫! 关融失控,只见她目光迷离羞答答,他的吻便向下,轻轻揪着她的发,逼迫她仰着头献出白皙的颈,舔吻着她颈间的小痣,含着她的锁骨。 双手撩起她的衣襟,手掌在她的皮肤上游移,从小腹到后腰,从脊椎到肩胛…… 他摸到了蕾丝花边,还有一层钢圈将她围拢为她抵御侵入者。 “关融……”她捧着他的脸颊,雾蒙蒙地望着他,好像在祈求他停,又好像在祈求他不要停。 “低头,让我亲亲。” 他动作缓慢地几乎就是停下了,隔着薄薄的一层胸罩,轻到似乎只是在抚摸罩面的花纹,手指只是从某个点掠过,又回来继续揉一揉,掐一掐,又不揉了,不掐了…… “痒……”她轻哼着,娇娇地喘息。 沉秋显不安地扭动,远离那个危险的地方,她今天没穿裙子,可没有什么能帮他遮羞。 关融拖着她往前,喜欢被她压着,喜欢承担着她的分量。 他咬着她的舌尖,再含一含,吸一吸。 双手从她衣服中退去,整理好她的下摆。 “鲜鲜,我或许并不能克制住,但你随时都可以推开我。”关融将发丝从她的脸颊上摘去,贴着她额头,目光缠绵地望着她。 沉秋显点点头,她羞涩地试图收拢双腿,关融却握着她的脚腕让它们交缠在他的腰上。 “就这样坐着吧。” 他们紧紧相拥,关融贴着她的耳廓喘息道,“不要再动了鲜鲜,我都硬得不行了。” 第一次坐飞机 周悦上午送他们去机场。 车辆驶入机场大道,沉秋显就仰在座位上抬头看飞机,特斯拉的全景天窗有点灰,但她视力很好,可以看到飞机腹部。 “哇——”这是她不知道第几个哇了,“这架比之前的都大。” 关融也抬头看,“是国际航班,大飞机,能坐叁百多个人。” 周悦从后视镜里看,俩人都像是流鼻血似的仰着头,关融也哇,“国航大熊猫看到没!” 为什么我老板这么幼稚啊…… 周悦跟进去帮忙办值机托运,关融也不着急去vip等候室,沉秋显一开始在大厅里还紧跟着他,生怕走丢了,现在她放开了胆子自己到处走。 也没走远,一直回头看看他们在哪儿,她跟在一个小孩后面,她也不渴,就是好奇地看着他去饮水机怎么接水的。 然后她有模有样地学着他拿一次性杯子,这里的杯子都是圆锥形的,尖角朝下,不管往哪儿放都立不住,她接了点水儿,尝尝,温温的。 一切都很有意思,很好玩。 周悦看着沉秋显走到东走到西,一会儿趴在栏杆上往下看,一会儿又去看机务开行李车。 她哪都好奇,哪都喜欢,浑身都充斥着青春活力。 “我17岁的时候也这么好动……”周悦感慨,她意有所指地看着关融,“年轻真好呀,一个人能有几次17岁呢。” 17岁,17岁。 关融气急,“知道了知道了,她才17!” “您知道就好。”周悦职业微笑,“我不过是尽职提醒您一下。” 很好,周悦有时候真是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鉴于你这么有正义感,人品贵重,行事稳妥,我决定升你为总助。”关融抱胸,等着看她反应。 周悦果然双眼放光,“谢谢关总,我立刻回去向靳总报道。” 咳咳,他佯装不解,“有靳言之什么事儿啊?” “靳总不是咱们CEO吗?总助难道不是总裁助理?” “总经理助理。”关融也会职业微笑。 周悦一声国骂差点没脱口而出,您又不打算再招人,秘书和助理只不过叫法不同而已,换汤不换药罢了。 “工资加百分之十,即刻起效。” “关总!我二十四小时开机随时等候您的差遣。” 领着她进候机室坐一会儿,让她体验体验,没一会儿就通知头等舱值机了。 她紧紧牵住关融的手,“好紧张,我第一次坐飞机。” 空姐带着他们就坐,关融教她系安全带,她确认系好之后往窗外看,“飞机原来有这么高呢,这里面真大,电视上看怎么就这么小呢。” “我第一次坐飞机的时候也这么想,电视上只看到这一排小窗,没见过门,我还郁闷人到底怎么进去的。”关融逗她,跟她交流初次飞行的心得。 飞机很快就要起飞,沉秋显认真地听着播报,看安全视频的时候也格外认真,关融真怕会触发她的学霸模式。 “我还以为你要当场记笔记呢。” 沉秋显嗔道,“就这么点儿东西,我看一遍就能背了,你想听吗?” 飞机缓缓进入跑道,提示音之后便开始加速。 一阵猛然加速后,有明显的拉升感,飞机起飞了。 沉秋显和他食指相扣,紧张到呼吸都暂停了,飞机还在持续拉升,稍有颠簸。 关融拍拍她手背,“别紧张,起飞都这样,马上就平稳了。” 她咽了咽口水,耳朵受到气压影响有点耳鸣,她觉得关融的声音飘飘忽忽的好像隔了很远。 她凑过来,关融稍稍偏过头附耳过去。 “我爱你关融。” 她正经得像在交代遗言。 关融也不管这儿还有没有人了,他吧唧嘬了她一口,“我也爱你。” 他又拍拍胸口,“别搞得这么严肃,我都怕了,我现在心里都犯怵。” 待飞机进入云层,播报开始报送行程时,沉秋显才后知后觉地害羞,“这还有人呢,你不许当着人前亲我。” 得!孩子长大了,叛逆了,有自己的想法了。 关融在度假酒店包了半个月,出门都是宾利代步。 他们住的是顶层套房,四周全落地窗,堪称无死角海景套房。 酒店推着餐车送来一道道料理,靠海肯定以海鲜为主,沉秋显是不挑食的,但关融两个小时飞机坐下来,到了酒店都下午一点多了他已经胃口全无了。 “剥两个虾给你好吗?”沉秋显已经放到他碗里了,他就吃了。 关融是标准的小孩心性,平时不爱动手,凡是剥皮的、吐壳的、剔骨的都不爱吃,万一哪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也能一口气吃一盆,但看他今天这个样子,是不想好好吃饭了。 他自己叉了一只虾嚼嚼吃了,另一只叉了喂给她,一盘虾还剩好几只呢,沉秋显舍不得浪费粮食,关融也卷起袖子剥虾,再把两只蟹钳里的肉挑出来,陪她多吃一会儿。 “值钱的吃完了,剩下这些边边角角就算了。”关融去洗手,不喜欢碰海鲜,总觉得这味道洗不掉。 沉秋显把桌子稍稍清理了一下,很快就有人进屋来收拾。 关融恹恹地窝在沙发上,周围的海景也吸引不了他,沉秋显摸摸他脑袋,“你是不是晕机了?” 他摇摇头,“晕车了。” 他坐飞机坐得有点胸闷,一下飞机就又上了车,中途没个空档让他缓一缓,然后又是一屋子的海鲜味儿,现在终于要开始发作了。 “躺床上去,我给你倒点水喝。”沉秋显把他哄上床,冲了一杯蜂蜜水,灌了一个小热水袋,“我也没准备晕车药,放肚子上捂捂,肚子暖了人就舒服了。” 虽然她说得很有道理,可关融觉得哪里怪怪的,喝完蜂蜜水的时候他终于意识到了,“可我不是痛经啊……” “肚子不舒服也可以用,现在肚子暖和了是不是就没这么恶心了?” 关融还仔细感觉了一下,“啊……对。” 这不就得了,关融还是挺好骗的。 出来旅行的第一天,关融一觉睡到下午四点多。 “到了陌生的地方,第一天肯定要修整一下的。”沉秋显把他睡得打结的头发用手指梳开,“现在没事了?” “没事,又活蹦乱跳了。”关融赖在她怀里,小狗一样地望着她,眼里都是她的倒影。 落地窗打开着,阳台上灌进了海风,洁白的窗纱飘扬。 沉秋显往外走,关融就黏在她身后,一步一步地挪去阳台。 碧海蓝天尽收眼底,她微微仰起头,回头问他,“想下去走走吗?” 关融环抱着她的腰肢,抵着她额头,“亲我一下再去。” 沉秋显哼着笑了一声,“我才不要。” “又没人,谁看得到我们?”关融朝下望望,隔着那么远呢,他们能看到个屁啊。 “人在做,天在看啊。” “哈!你敢耍我。” “哎呦……唔……你磕到我牙齿了。” 小人得志 这片城市沿海,气候宜人,经济发达,但是在现代化建设中依然保留了老城区的特色。 当地生活节奏很慢,人们非常会享受生活。 他们也入乡随俗,穿着拖鞋就出来逛街了。 “我脚好痛。”沉秋显蹲下身,她穿不惯夹拖,脚趾窝都被磨红了。 关融把她掺到长椅上坐下,“我重新去给你买双拖鞋,你就在这儿坐着。” 他穿过红绿灯,步履匆匆地钻进一家饰品店,沉秋显托着腮望着街上慢悠悠的人群,她旁边的老奶奶扇着老式芭蕉,笑嘻嘻地叫她,“女娃儿,辣过是里蓝朋友?”(女孩儿,那个是你男朋友?) 她点点头,“对呀,我男朋友。” 她答完又有点不好意思,自己偷偷地笑了。 关融很快就跑回来了,手里拿了双拖鞋,“看看,跟你这身衣服还挺搭的吧。” 他还邀功,特意精挑细选的呢,有浅色蝴蝶结做点缀,鞋底又软乎。 她换了鞋走两步试试,“舒服了。” 关融想把那双夹拖扔了,沉秋显觉得怪可惜的。 他们俩大眼瞪小眼,关融无奈,只能去问旁边超市要个塑料袋,套上装包里。 “你就使唤我吧。”他嘟嘟囔囔,“我大街上的给你拎着拖鞋,小气鬼现在手都不给牵了是吧。” “热嘛。”沉秋显颈口一圈皮肤都汗涔涔的,“你不热吗?” “我可以忍。”关融就非得牵她,然后你也出汗我也出汗,热死都不撒手。 老城区这一代很有特色,有本地最大的水果批发市场,他们俩属于误打误撞地跑到这来了。 关融算是发现了,沉秋显对什么甜汤甜水一点抵抗力都没有,来了这么多天,天天早起就是为了去酒店对面找卖椰子的老头,天天捧着椰子喝。 她看着水果摊老板把芒果切成花,又走不动路了呗,“关融你想吃吗?” “买一个就行,我尝一口。” 他对吃不执着,也不怎么喜欢水果,除了正经的一日叁餐之外他几乎没啥口腹之欲。 她所有的奖金都到账了,小十万块钱呢,这几天都是她给关融买单,“你先吃。” 关融意思意思咬了一口,是挺甜,软糯得很,跟丰霖水果店里买到的不一样。 “你吃吧,拿好。”关融把插在底下的小棍给她,又翻包找纸巾,包是沉秋显在学校常用的一个帆布包,今天带了出来全是关融在背,“汁儿太多了别弄手上。” 沉秋显趁着关融跟老板讲话的工夫又挑了个芒果打算带回去晚上吃。 “能批发吗,发不发快递。” “发,你要多少,全国都发。”老板给沉秋显削块凤梨,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该在谁身上赚钱。 “拿十箱芒果。”关融一回头看她凤梨吃得也挺好,问她,“这个好吃吗?” 她点点头,“甜。” 老板给她掰了个山竹,“女娃儿,尝尝这个。” “谢谢老板。” 沉秋显光是试吃就吃撑了,临走老板还给她切了盒水果拼盘,关融定了小半个卡车,“这个是地址。” 他对着小山似的水果拍个照,发群里。 还发了段语音,“留心一下快递昂,有点多,公司放不下可以都带回家。” 重点来了,“我女朋友说好吃,请大家都尝尝,一起开心开心。” 什么叫小人得志!这就是! 沉秋显呛得直咳嗽,“你干嘛说我呀。” 关融给她顺顺气,“确实是你说好吃的嘛,我这不想着慰劳慰劳他们当个好老板嘛。” 群里对他一通狂轰滥炸,他手机一锁,小手一牵,关总又怎么会有烦恼呢? 下午就在老城区漫无目的地绕来绕去,这儿小商铺特别多,沉秋显纯闻着香味儿走的。 瞧瞧,找到了一家咖喱鱼丸。 隔壁是家甜水铺子,她还没喝过地道的凉茶呢。 “咦——怎么是苦的。” 她一开口一说什么话,关融就知道她不想喝了,几乎是形成了条件反射,他立刻就伸手给她拿着了。 沉秋显又咂巴咂巴,仔细品品,“后劲儿是甜的,还有点薄荷味儿。” 得,这是又喜欢上了,还想喝。 关融又塞回她手里。 沉秋显咯咯咯地笑,“我觉得我们俩好有默契。” 关融弹她脑袋瓜,“笨,我这叫花心思,把你放心上了。” 她伸手勾勾他衣角,“我也把你放心上了,我给你买的椰子一个要十五呢。” 关融失笑,“那干嘛给我买这么贵的?我也可以喝十块的。” 沉秋显天天早上喝的就是十块一个,“他说十五的更好。” “我就是想给你买好的。”她又别过头去,假装被什么吸引了注意。 关融低头,“我真的不能在人前亲你吗?” 她立刻松手,瞪他,“大街上呢!” 他们今天一天走了估计能有两万步,夜幕深深,老街里升起了阵阵鲜香,是夜排档。 关融不用看菜单,点菜都信手拈来。 夜排档的灵魂就在于一个香字,沉秋显眼巴巴地看着避风塘炒蟹,鲜香花甲……她今天真的太撑了,一点都吃不下了。 关融故意剥了个蟹腿肉喂到她嘴边,“来嘛,尝一尝,这又不占地方。” 沉秋显被笼罩在这夜市的香味中,又香又辣得非常刺激唾腺,但她肚子撑得一点都装不下了。 “让你白天别吃那么多了,不听话吧。”关融咔嚓咔嚓地咬着螃蟹,“呦,真鲜呀,你真不尝尝?” 沉秋显气呼呼地伸了伸筷子,还是什么都没夹,她欲哭无泪,她肚子里真的一点儿地方都腾不开了。 小丸子甜吧,龟苓膏好吃吧,凉粉芋圆吃了个开心…… 哎,沉秋显摸摸自己的肚子,圆鼓鼓的。 可把关融乐坏了,让她不听话,这回只能看着我吃了。 在她强大的怨念中关融也磨蹭不了。 吃完就手牵手逛夜市去了。 夜市人多,沉秋显牵着他手,没一会又抱着他胳膊。 “这会儿又不嫌热了?”关融晃晃手臂,她抱得挺紧。 她撇撇嘴,“都晚上了。” 昼夜温差挺大,晚上吹来的风都是凉丝丝的。 夜市上的小摊太多,看得眼花缭乱。 他们一块停在一个饰品摊前,看老板娘演示怎么扎头发。 沉秋显心动地买下了一个鲨鱼夹,“你看会了吗?” “这能难倒我?”关融信心满满地开始给她夹头发。 失败,失败,失败! “咦?”关融转头去看老板娘。 她又做了一遍,他又学了一遍。 还是失败! “你头发太多了,应该不是我一个人的问题。”关融说得挺中肯。 但是老板娘迈出小摊,挽着沉秋显的头发,一弯,一转,盘好,夹子就稳稳地固定住了。 “咦?”沉秋显稍微晃晃头,颈子纤细白皙,像只快乐的小天鹅,“应该就是你的问题。” 关融拒不承认,他们跟着人流走啊走,夜市好长,时不时地就能听到某个方向传来的笑声。 锅子和勺子的碰撞,热油炝锅的声音,摊位上放着音乐招揽着客人。 生活的面貌大概就是这样有烟火气的。 “我给你买件裙子好吗?”关融已经拿着衣架在她身上比划了,这就是件沙滩裙,宽宽松松没什么版型,布料摸着还行,是棉的。 “看看这两颗椰子树,多茂盛,多绿啊。” 但是你说它丑吧,人家也就简简单单的两颗椰树,还挺有海岛风情。 说它不丑吧,对着装一向没什么要求的沉秋显看了也直摇头。 但她来不及拒绝呀,关融就哈哈大笑地扫码付钱了,“你肯定喜欢的,这不天天去买椰子嘛。” 我喜欢椰汁,和这两颗大椰树有关系吗! 十点多了他们才准备回酒店,这边的公交站上有一趟双层旅游巴士。 终点就是海边的度假酒店,他们扫码上了车。 他带着沉秋显往上走,她还是第一次坐这种双层露天的巴士。 从老街出发,一路摇摇晃晃经过了博物馆,体育园区,中央湖公园…… 道路两旁的路灯泛黄,偶尔伸手能够到头顶上茂盛的树叶,她摘下一片完整的叶子,“送给你要不要。” “要。”关融把它放进钱包夹层里。 他向她靠近,一点点地歪着头,最后枕着她的肩窝,任夜风撩动发丝,他们只管身披温柔月色。 “秋显。”他问,“17岁的女孩子都在想些什么呢?” 沉秋显也歪着头,贴着他的脑袋,“我不知道其他女孩子在想什么,反正我在想着我的爱情。” 他双眼放光,“你的爱情不就是我?那你现在不就是超级爱我?” 沉秋显云淡风轻道,“也就一般爱……” 嘻嘻,把他气成一只河豚。 “关融你不要再贴过来了,我都要掉地上啦!” 还知道要拒绝 蓝天碧海椰子树,这么好的精致哪闲得住啊,沉秋显白天晚上都想往外跑,她要到海里去学游泳,关融为了陪她整个后背都晒得火辣辣,反观她,除了皮肤红红的,什么事也没有。 “嘶——”关融大喘气,背后一碰就疼。 沉秋显一边吹气一边给他抹芦荟胶,“让你别跟着我了吧,我又不往深处跑。” “像你胆子这么大的旱鸭子也少有,套着游泳圈我都拉不住你。”关融冲完凉趴在大床上,只穿着条内裤还挺害羞,裹着被子她擦一点往下拉一点。 沉秋显手指轻柔得像在挠痒痒,往下看到他内裤边边,微微红了脸。 他晒黑了,不看不知道,泳裤罩着的地方明显比身上白了一个度。 晒伤使人矫情,饭要端上床吃,水要就着她的手喝。 沉秋显真的样样依着他了吧,他倒也不好意思了。 电视台上滚动着台风预警的消息,沉秋显往外看,窗外的天空碧蓝如洗,一丝风也没有。 “我还没见过台风。”沉秋显看着往年播放的台风灾害,“我们靠着海边安全吗?” “不安全,你一出去风就能把你刮跑。” 当天夜里就开始起风了,窗户翕开了一条缝,风就呼呼往里灌,风声尖锐,听着就叫人害怕。 沉秋显连忙检查了一遍门窗,再叁确认好时候才关了房门,“晚安关融。” 当然没能顺利晚安,随着风声越来越大,听着越来越像鬼哭狼嚎,一直到后半夜了她都没睡着。 她小心翼翼地跻着拖鞋下床,厚厚的地毯吸饱了声音。 “关融,你睡着了吗?”她拧开房门,探头探脑,他屋里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 她的脚步触动了呼吸灯,她凭着模糊的轮廓找到了床铺,旋开床头灯,把灯光拧到最暗。 关融睡得挺好,他还是趴着,裸着上身,背后的皮肤已经看不出什么异样。 “喂——”沉秋显凑在他耳边,超小声,又怕吵醒他又怕吵不醒他,纠结死了,“关融,我睡不着。” 算了,沉秋显拎起一角被子,慢慢地轻轻地坐上床,屏着呼吸把脚收上来。 然而床垫往下一陷,关融手臂压上来的时候她惊着了,情急之下捂住了嘴,虽然没有尖叫但舌头咬得挺疼。 “唔……亚滋我了(吓死我了)”她眼泪汪汪,探出一点湿润的舌尖,“出血了吗……” 关融也吓一跳,一翻身就摸到个大活人,这人还委屈得不行。 他脑子还没转过来呢,也没想到要开灯,就着昏沉的灯光,食指尖托着她舌头,“再伸出来点。” 然后她绷紧了舌尖,颤啊颤。 关融喉头深咽,沉秋显感受到了一丝危险,想缩回舌头却终究慢了一步。 他吻上来了,将她压着倒在床上,赤裸裸地撑在她身侧。 沉秋显不知道该往哪儿看,只能闭上眼,舌尖给他卷着含了去,他好热,舌也热,身上也热。 “唔……哈啊。” 关融还不知足,他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手指也来回摩挲着她的下颌骨,往下,摸着她的脖子,抚摸她颈上的小痣,“大晚上的,跑我床上来干嘛?” 沉秋显瑟缩了一下,完了,他和台风说不定哪个更危险。 “外面风好大。”沉秋显眼睛转转,哪都看看就是不看他,“我睡不着。” 她穿着睡裙,浅蓝色的圆领,胸前印着小熊,说是睡裙远没有她其他裙子长,两条腿就这么明晃晃地露着,在他身下不安地并着、搓着膝盖。 这小熊耳朵怎么鼓起来个尖儿? “你没穿胸罩?”他眼神都尖锐了起来。目光所及之处都发烫了。 沉秋显连忙双手抱胸,她急得不行,拿脚踹他却正中他下怀,被他抓着脚踝打了双腿,裙子往上卷,他欺身跪进她腿间,她若拼命并拢最终也只能变成夹着他的腰。 “你别……”她都带着一点哭腔,抱着胸也不是,还要空出一只手去抓裙子,在网上内裤就要露出来,“别再往前了……我!我裤子……” 深夜里的情愫一点就着。 关融今天睡觉图方便,只穿了一条内裤,纯黑色的子弹内裤,贴身,布料也薄,平日里他不这样。 如果沉秋显有胆子看的话,她就会看到他的内裤已经被撑开,尺寸可观傲人。 但她不敢,她就只偏头躲着,僵着腰把自己绷得死紧。 关融一把拉住被子,盖过头顶,他弓着腰,双臂撑在她两侧,被子里几乎是另一个世界。 他们交换着沉重的呼吸声,仅凭着一丝微弱的光来辨析彼此的五官,他们的皮肤慢慢相贴,呼吸慢慢靠近。 窗外风声呼啸,他们在一个避风港里缠绵地亲吻,交换着喘息和唾液。 关融的手掌来回抚摸着她的大腿根,被窝里的空气已经不够用,沉秋显觉得自己已经窒息了,只能靠他的吻来渡给自己空气续命,她的手指颤抖地摸着他手臂的肌肉纹理,不断向上攀岩,直到捧着他的脸,被他深深地吻,凶恶地吞食。 “鲜鲜,鲜鲜。”手掌似乎被她的皮肤粘住,他钻进她的睡裙,沿着腿一路逆行,是内裤的蕾丝边,再往上是平坦的小腹,圆圆的肚脐,往上……是丰满挺翘的胸部。 “关融……我不想要……”沉秋显抓着乱七八糟被推到胸口的睡裙,它们已经满是皱褶了。 沉秋显的身体被他打开,只隔了彼此的内裤,他们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湿润和火热,它们是有生命的,随着主人的呼吸,有力地脉动着。 关融伏在她身前,他好热,鼻尖都汗湿了,喉咙沙哑,“很好,还知道拒绝。” 沉秋显眼角湿红,“我没有拒绝,我只是害怕,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被子掀开了,他们都出了一层薄汗,猛然一阵凉意让他们都抖了抖。 关融慢慢地趴下去,压着她裸露的身子,酥软的胸肉就紧紧贴在他胸前,毫无阻碍地肉贴着肉,“我也没准备好。” “做爱前要确认什么?”关融咬她耳朵,一下一下啄着她脸颊。 沉秋显稍稍并拢腿,关融退让,但没有完全退让,她依然只能夹住他的腿,皮肤好烫,“要自愿和安全。” “一百分。”关融关了那盏台灯,灯光熄灭前,沉秋显看到他眼里的光,像饿久了似的,“我没准备套子,做不了。” “但你也别想就这么结束。” 他双手抓着她的睡裙,高高举过头顶,将她剥干净了。 “呀!”沉秋显惊叫,她被抓着小腿往下拽,小腿就这么贴着床沿,脚掌踩到了厚厚的地毯,硬喇喇地毛扎得有一点刺痒。 她听见关融下了床,床垫吱呀一声。 什么东西掉在地上了,咚! 她什么都看不见,但又因听到关融沉重的呼吸而安心。 大腿被他的手臂压住,手指在轻扫着内裤边边,他的呼吸好热。 吻为什么会落在大腿根? “唔……”手指别进来呀,怎么可以摸那里。 “别拒绝我鲜鲜,我想摸摸你。” 手指沿着内裤边往里探,有一些细软的毛发,还有柔软的蚌肉,和丰沛的汁液。 “别,别脱……关融我不想脱内裤。”她挣扎起身,却一次次被他按压倒在床上。 “好,不脱。” 关融将中间的布料拨开,手指剥开紧闭的嫩肉,探进去轻轻插弄,“我想让你舒服,鲜鲜。” “唔……”她身体剧烈一颤,心中悸动,身体在黑暗中向他敞开,再无秘密可言。 “鲜鲜,我希望你快乐。” 他的唇,吻上了蜜处,舌尖拨开两边鲜嫩的蚌肉,钻入柔软的内里,感受着她娇弱颤抖地自我保护,明明是想把他挤走,却被他搅得水淋淋。 淫靡的水声,好熟悉。 我和他舌吻的时候,也是这么靡乱吗? “哈啊……”沉秋显揪着他的头发,她小腹颤颤,大腿不自觉地想要夹紧,却被他一次次掐着腿肉掰开,如果开了灯,她就会看见腿根成片的红印。 关融托起她的臀瓣,将她的大腿架在肩上,每一次将舌头更加深入地舔弄她都颤抖着大腿,不由自主地夹住、尽管她夹住的只是他的脑袋。 鼻尖充斥着她的气味,她没有体味,有的只是属于她沉秋显独有的湿润。 “又小……” “又鲜……” “唔!不准你说……”,她此刻小腿酸胀,尽管绷直了脚尖,却依然无法宣泄这令人头脑昏胀的快感。 他的手掌向上游,挑着她圆圆的肚脐,扶着细腰粘着皮肤一寸寸地摸,摸到她的胸部。 酥软的乳肉被他圈拢着把玩,他搓捏着乳尖,让她们颤颤巍巍地挺立。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脑袋昏沉,身体像是不断地沉浮、不断地溺水。 体内堆积的快感不断冲击着她的脊柱,她还未发现自己正不断地拱着压力去贴合他的唇舌,一开口便是支离破碎的呻吟,她说不出完整的话,双手在自己的身体上寻找着他。 他们手指交缠,将乳尖揉捏得发红发胀,乳肉好疼,可又不是疼,她不懂,她形容不出来。 她还什么都不懂,要靠关融手把手地教。 关融的舌头在她的身体里不断搅弄,他在探索,在痴迷地爱她。 他在她身下窒息,感受自己的神志剥离出肉体,他的灵魂仿佛浮在半空中看着自己被她迷倒,为她臣服。 关融、融、哈……”沉秋显小小地惊叫,大腿紧绷,“唔啊……好酸!” 她的第一次高潮,小死了一次似的。 原来那咚的一声是他跪在了地上啊…… 热毛巾 成年男人的情欲来得又凶又急,他完全没克制住,不该发生得这么快这么突然的。 现在只能抱着一丝飘渺的希望——希望没有吓到她。 沉秋显还没回过神,时不时地激灵一下,关融托着她软绵绵的脚腕,没开灯,怕她不好意思,先用纸巾给她潦草地擦了擦。 把她往床里推,光溜溜地裹进被子里,自己气息沉重地进了浴室,他也尚未清醒,唇齿间依然流转着她的蜜液和气息,他转身背靠着门,褪下内裤匆匆抚慰自己,他害怕自己失控,觉得陌生又恐怖。 但他此刻满脑子都是她赤裸裸的酮体和幼嫩的穴。 硬到痛,好想射! “鲜鲜……”他清楚自己的身体,但今晚不行,他难熬、痛苦,顶端分泌着前精,他舔着齿列,闭眼回忆,将她的身体进行速写,幻想着插入她,拥抱她,让她看着自己一遍一遍地操穴。 男人都是这样,任何人都不能免俗,都会幻想着自己心爱的女人,粗鄙下流地想将她占有。 “哈——”射了。 关融漱了漱口,简单地冲洗了一下。 严严实实地裹了条浴巾,内裤已经洗干净已经挂好了。 他开了床头一排射灯,暖黄的光芒均匀地铺洒,沉秋显身体疲软,她刚才似乎短暂地入梦了,现在又被亮光刺醒。 只觉得口干舌燥,讲话的时候喉咙沙沙地,“我好像睡着了?” “累了就睡吧。”关融亲亲她的脸颊,嘴唇凉凉的是薄荷味儿,“擦擦再睡,我给你擦还是你自己来?” 他带了条热毛巾过来,尽管表现得平静,但他僵硬的肢体出卖了他,他也在怕。 怕她生气,怕她不开心,怕她心存恐惧不同他亲近了。 他甚至想问问沉秋显,你还会喜欢我吗? “那你转过去呀。”沉秋显意识到自己没穿衣服,她嘻嘻嗦嗦将被子卷紧,从缝隙里伸出两根手指,夹着毛巾的一角拖进被窝,“你快转过去呀!” 被子唰唰地摩擦,被反复掀开又聚拢。 沉秋显折腾着半跪着,大腿根还在抖,毛巾是温热的,她有些羞涩,尤其是关融就在他背后,总觉得超级不自在。 她先用两指稍稍撑开外阴,那儿有点疼,有一种磨破皮的疼。 用毛巾捂了捂,热热得很熨贴,手指往里稍微摸了摸。确定没有湿黏的津液残留在里面,快速地把外阴和毛发也都仔细擦了一遍。 “一条够不够?我再去洗一条。” 关融突然出声,被子抖了一下,然后沉秋显闷闷地点头,“嗯。” 待沉秋显全部擦完,关融把睡裙捡起来,抖开看看全是皱褶,他又去她房里重新拿了一条。 沉秋显还是两根手指伸出来,把睡裙拖进被窝自己慢慢穿,“你别看着我呀。” “行。”关融捡了两条毛巾,转身去卫生间。 沉秋显急急忙忙抓住他衣角,也不知道她哪来这么大力气,她脸涨得通红,“别、你别动,我自己洗……” “你先把衣服穿好再说。” 关融轻笑,弹了弹她手背,她哎哟一声缩回了手,着急忙慌地在被子里乱动,掀开一看,穿反了! 要是明天有人来打扫卫生,发现这么两条毛巾,他们俩都会臊得抬不起头。 这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秘密,自然应该被妥善处理。 更何况,由他起的头,就应该让他做好善后,若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那他这个男朋友也太失职了。 沉秋显跑进卫生间的时候,他已经在给毛巾打肥皂了。 “你……”她你你你,你了半天没个下文。 “回去把拖鞋穿上。”他又过了一遍水,把它洗得干干净净,“你要检查一遍吗?” 她摇头,转身走了,一步一跺脚,好让他知道她有多生气。 她穿上拖鞋闪进自己房里,钻进了被窝依然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外面是呼呼大作的风,雨点噼里啪啦一阵强一阵弱地拍打着窗,听着就很不踏实。 但是腿间的酸胀不可忽视,平日里合身的内裤这会儿穿得也不是那么舒服了,大腿里有根筋会时不时地绷一下。 她试图理清思绪,身体却试图回味快感。 她认真学习了所有的科普视频,甚至可以做到对答如流,洞悉所有的理论实践。 但是她不知道这种快感会让她腰酸,让她心窝滚烫。 她好喜欢关融,看到他就想跟他亲近,想摸摸他的头发,牵牵他的手,想亲亲他,抱抱他。 他们迟早都会更亲密,她都知道的。 每一次关融亲吻她,每一次被他抱坐在腿上时,每一次他撒娇贴近,每一次他克制欲望…… 她知道,他们会更亲密的。 不仅仅是身体上的坦诚与接纳。 “这算是发生得太快了吗?”沉秋显咬咬手指,翻来覆去没有睡着,床头的小钟显示叁点钟了,“算还是不算呢?” 关融也没睡着,他头脑发胀,失眠之后感官又在黑暗中被放大,他似乎可以隔着房门听到沉秋显的动静。 他不知道究竟是他切实听到,还是他出现了幻觉。 “秋显,睡了吗?”他终究敲响了她的房门。 “还没。”沉秋显缩在被子里,就露出一双眼睛。 关融走进来,他开了床头灯,沉秋显被刺得直眯眼,想要拉上被子却被关融挡住了。 她缓缓地眨眼,终于适应了光线,其实并不刺眼,只是她需要时间缓和罢了。 关融蹲下身,与她两眼相望,沉秋显躲了躲,后又转过来,直直地回望他。 他艰涩地开口,“你还会喜欢我吗?” 她张大了眼,拉下被子,露出鼻子,长长吸气,“你干嘛这么问?” “你先回答我。”关融反驳她的提问,只是恹恹地没什么气势。 沉秋显皱着眉,挺严肃的,她还是从被窝里坐起身,“你不会以为,我心里承受不住以后都不理你了吧?” “毕竟我比较……呃、上头。”这回是他不敢看她了。 沉秋显指指他,“跟我说话的时候要看着我眼睛。” “我就只有……这一次没看……”关融试图驳她,只可惜底气不是那么足。 沉秋显开始她的自我表达,“有一点你可以放心,我还是喜欢你的。” 关融吃了一颗定心丸,但听她的语气,接下来的似乎才是重点。 尽管她神情严肃,但脸颊还不争气的红了,她说,“虽然我也有在认真学习,但我就是没你这么放得开——我需要时间慢慢适应,你不要着急。” 关融几乎要感动落泪,他的女朋友是个什么神仙! “我怎么会着急呢,这次是我失控了,我保证以后都不会这样了!”关融真的要对天发誓了。 “鲜鲜,谢谢你原谅我。”他把脸凑过去,蹭着她的掌心。 沉秋显也捏捏他脸颊,就像他往常捏自己一样。 “你要跟我一起睡吗?”沉秋显拍拍身边的位置,她往里挪了挪,“你也睡不着吧。” 那肯定要啊! 关融蹲得腿麻,他美滋滋地钻上床,伸手却够不着她,“鲜鲜,你能过来点吗?” “我怕你控制不住。” “那也没必要隔条银河吧……” 都嫌弃 就算隔了条银河,关融早上还是在她怀里醒来,他睡觉真是越来越喜欢窝着了。 “你醒啦。”大狗狗似的盯着她,收着她的腰把她搂过来贴紧,蹭蹭头发,贴贴皮肤,美好的一天又开始啦。 沉秋显不能说睡得有多好,做梦被只八爪鱼缠紧,热得要死,还怎么躲都躲不开。她干脆就抱紧了跟他比比谁力气大。 可惜关爪鱼并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心里美滋滋,鲜鲜可真是太爱我了! 他肚子咕噜咕噜,沉秋显扒拉他爪子,“快起床啦,你肚子都叫了。” “我不饿,别管它。”关融强词夺理道,“再抱抱,外面又不能出去,多躺会儿怎么了。” 然后他们开了电视机一块看了会儿早间新闻,关融又往下挪,他要枕着沉秋显的胸口,那咚咚咚有力的心跳听着可太踏实了。 沉秋显的肚子也咕噜咕噜叫了,他总算愿意起了,反正不能让女朋友挨饿。 他按铃叫早饭,“走着,先洗漱,一会儿就送上来。” 刷个牙都要跑到她卫生间里来,沉秋显一嘴的泡泡赶也赶不走他,“哎呀干嘛啦,你是不是要当我的小尾巴。” 他点头狂喜,“可以吗?” “你觉得呢?” 关融抬着她下巴就要凑上去亲,沉秋显双手比了个大大的叉,抵着他胸口直摇头,“不要不要不要……” “嗯?为什么不要?”关融说,“我又不是没刷牙。” “不要……”沉秋显脸红,一想到昨晚他舔过那个地方,她就羞得不行,“怪怪的,谁让你乱来……” 关融提着她腰把她抱坐到洗手台上,双手撑着她的膝盖,不让我亲我就偏要亲,“你到底在嫌弃我,还是在嫌弃你自己?” 她撇撇嘴,“都嫌弃。” 关融觉得脑壳疼,既然无话可说,那就直接上嘴好了。 舌尖探进去,这不也好好地含住了么? “鲜鲜……”回应一下我。 他微微退开,沉秋显伸着胳膊圈上他脖子,吐着舌尖让他卷去舔吻。 他太容易动情,捧着脸颊,摸着耳垂,微微拽着她发根让她扬起头,他吻得好深…… “唔!不要亲了,舌头疼。” 关融气喘吁吁地退后,哼,这会儿倒是娇气了。 台风最终没有登陆,只是沿海转了一圈就走了。 他们在酒店里呆足了两天,从落地窗往下看,酒店外面装饰用的棕榈树倒了两颗,一片花草地都七歪八倒。 沿海人民都见怪不怪了,纷纷感叹今年台风挺温和。 沉秋显耐得住寂寞,她不嫌无聊,既然不能出去她就用关融的Kindle看电子书、或者就看看酒店的洗浴用品,上网查一查它们的名字和品牌历史…… 她很能自己找乐子,反过来看看关融,打了两遍游戏,没通关就不想玩了、一个个电视台都被他换了两遍了。 “你到底想干嘛呢?”沉秋显也被他打断,就是她精力再集中也架不住关融哼哼唧唧地闹。 “无聊,就这么点儿地方,我干什么都憋得慌。”关融开始翻衣服,行李箱里还带两套运动装,“走,我们去动动。” 她指了指外面的大风,“出去危险。” “我带你体验体验五星级度假酒店到底有些什么服务。”关融了不起地朝她扬了扬下巴,“带套运动装,泳衣也行。” 沉秋显立刻来了兴致,收拾好衣服当他的小尾巴,关融凭着一张vip房卡一路畅通无阻,他看了看健身房课程,决定体验一下双人瑜伽。 关某人信心满满地进去,“向你展示一下我多年来的健身成果,我倒是挺推荐你练练瑜伽的,一天到晚看书写字你这个腰、这个肩,是该好好活动活动了。” 然后,关融叫得真惨,“哎呦,我的筋断了……老师、老师,主要是她来练,呦!呦!沉秋显你再笑!” 沉秋显倒是跟着老师做得挺好,对于疼痛她是不怕的,重点是她很能忍。 听到老师说瑜伽是挑战自己、和自己的身体做对抗之后,她就更起劲了。 “放松,深深呼吸——往下伸展。” 她跟着老师的节奏将身体缓慢压低,感觉腰部被前所未有地拉伸,是痛,但又可以忍,她背上很快就细细密密出了一层薄汗,额头亮晶晶的。 随着缓慢起身她感觉自己是根破土的小芽,哪都颤颤巍巍的,但又说不上的舒爽,关融已经拉开瑜伽垫去角落玩手机了,趁她不注意给她拍两张照片。 脖子伸得挺长呀沉天鹅。 他一会会儿就拍了几十张,挑挑拣拣,裁一裁,调调明暗度,哎呦真好看,一张都舍不得删。 当晚风停了,陆陆续续有人出了酒店沿着海岸散步。 那条椰树沙滩裙终于有了用武之地,沉秋显穿着它出门了。 关融捂脸,果然不好看,这啥衣服啊,把我们秋显衬得那么奇怪,清清冷冷的白天鹅怎么突然变成花斑鹅了! “我觉得挺好,宽宽松松地挺自在。”沉秋显还特意拎着裙摆转一圈,“你眼光真的很独到。” “别再说了,我错了,要不你换一件吧。”轮到关融求饶了。 她嘻嘻一笑,“就不换,就要穿这件,还要和你手牵手。” 关融:我好想逃…… 海岛上光污染少,能看到的星星比城市里多多了。 海风吹上来带着一点湿凉,正是夏季里的惬意。 他们沿着马路慢慢走,关融牵着她,她要走马路的边边,平衡力还挺好,两颗椰子树被风吹得飘啊飘。 沉秋显突然想到了什么调子,轻轻哼两句,她自己又笑笑,“这是什么歌,我脑子里怎么就突然蹦出来了呢?” 关融笑了笑,“西庭午休就放这个歌,我们秋显是想家喽。” 她抬头望望璀璨星河,明明是同一轮月亮,但还是,月是故乡明啊。 一中,西庭,丰霖,那里有她尊敬的老师,有她知心的朋友,有她眷恋的爱人。 “尽管你在我身边,可我还是会想家耶。”沉秋显说的是他们在丰霖的家。 “人之常情。”关融说,“秋显,回去之后跟我回趟老宅吧。” “我想告诉我爸,我谈恋爱了。” “好呀,我也想去看看关叔叔。”她眉眼舒展,绽开笑容,“要不是他,我又怎么会认识你呢。” “哈哈,媒人竟是我亲爸。”关融也笑。 回酒店的路上遇到一对老夫妻,遂结伴而行。 银发老奶奶的穿着也极具海岛风情,她和她老伴儿都精神抖擞,说话带着南方口音。 “我们俩今年结婚五十周年,来这儿旅游,就当庆祝了。”老奶奶比较健谈,“我今年七十二,他都七十七了!” 老爷爷拽拽她手,“声音轻点儿,我耳朵没聋呢!” 关融和沉秋显也手牵着手,慢悠悠地跟在他们身后,看着他们年迈的身影,互相依偎的影子。 沉秋显捏捏他手掌心,“等我们老了,也要再来一次!” “鲜鲜我也没聋呢!” 行的,你想去哪里都可以,反正我的风筝线一直拽在你手里。 很好的家人 关融回到公司,还有一冰箱的水果没吃完。 全公司这阵子都在狂吃水果,关融每个月都发的下午茶补贴还剩了一千多。 “呦,这就吃不动啦。”关融打开冰箱,“这种芒果我女朋友吃着玩都能连吃两个。” 你家小孩儿特能吃,你怎么还骄傲上了呢?话说这是值得骄傲的事儿? “关总,我劝你好好做人。” “谈恋爱了不起啊,大男人当然要以事业为重,成天情情爱爱的成何体统!” “谁还没个女朋友啊,哎?不好意思我说错了,我还真没有。”有人亮了亮自己的订婚戒指,“我只有未婚妻!” 你有本事谈恋爱你有本事订婚啊! 关融被他们气得,今天又是合理早退的一天。 沉秋显把看望关叔叔这事儿放心上了,她上网也做了很多功课,“我应该带点什么礼物去呢,他不仅仅是长辈,对我来说他是第一个资助我的人,我买支人参可以吗?” “你忘记我家做什么的了?”关融大笑,“他要吃什么补品家里没有呀,你呀,别太破费了。” 她继续看看别的帖子,有点不服气,“哪里破费了,那是我的一点心意。” “现在富裕了呗,知道一支老参多少钱吗?”关融正经给她出个主意,“把你的录取通知书带上,让他开心开心。” “那肯定要带呀,我既然受了资助,那我念好书也是应该的。”沉秋显说得有理有据,“但是我现在拿到奖金了,我也应该有所表示才对,不能辜负他对我的扶持,我也要做一个知恩图报的人。” 哎呦,关融捧着她脸颊搓搓,她回来一称,长胖了五斤,脸上倒是还那样,“我就该这段话录下来给他听听,让他知道他资助了一个多么优秀的人。” 关耀舟知道他们要来,这两天精神都挺好,他现在能自己下地走走了,不用总坐着轮椅。 只是没想到关遇也在。 他正从楼梯下来,见了他们便远远地驻足,关融看到他深沉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地就哆嗦了一下。 当然他也看到了沉秋显,他的目光顿了一顿,飞快地将她扫视了一遍。 沉秋显也不胆怯,大大方方地回应他的注视,也是远远地朝他弯了弯腰。 胆子倒是比关融大。 “关融,跟我上来。” 被关遇点了名,他现在就如唐僧进了盘丝洞。 他大概知道大哥要说什么了,他大哥这个人二十岁正式进入关家集团,叁十五岁结的婚,从未出现过一条花边新闻,他除了大嫂也从没见过其他女人出现在他身边。 父亲的感情史都对他们兄弟俩造成不小的影响,关融只是庆幸,他二十六岁就遇到了他的爱情,他自己冰封的心已经被融化了。 “她还没成年?”关遇一开口就冷冰冰的。 关融点点头,他像是失声了一般,他一辈子都修炼不出关遇这一身压迫人的气场, 关遇一抬眼,“上过床了?” “没、没有!”他连连摇头,“大哥,我真没乱来。” “你最好没有。”他直接在书房里抽烟了,看来确实为这事烦过心,“谈恋爱我没什么反对的,但是明确告诉你,不准你搞未成年。” 若他惹出事非,关家必然也因此蒙羞,所以无论关遇是以现任当家人的身份来警告他也好,还是以他大哥的身份来,关融都能接受,“我知道的,大哥。” 关遇吐了一口烟,“她是丰霖的状元?” “嗯,她成绩一直都很好。” “全省也能排进前叁?” “是呀,超常发挥了,她自己都没想到。” 关遇像看傻子一样,“你知道今年有多少考生么?二十九点五万人!” “对啊,这么多人考试,比她牛逼的只有两个!” 行吧,关遇语塞,他很少有感到挫败的时候,“你要这么想也可以。” “那、那大哥你是什么意思?”关融能理解他的意思就有鬼了! “人家这么优秀能看上你什么?你就欺负人家年纪小没见过世面吧!” 平心而论,关融这人不错的,人品端正,心地善良,做人做事都挺踏实,生在一般人家确实是个好儿子,但是他生在关家,这可一样都不行了。 不争不抢没魄力可怎么生存? 关遇平日作风都极为冷酷,他的心腹部下皆是如此。 整个关氏都是一座等级分明的金字塔,可偏偏有了关融这么一个例外。 他享受着父亲带给他的金钱与物质,却不必为此付出斗争和汗水,他的母亲将他教育得温和宁静、与世无争,关遇曾经觉得他来到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目的就是享受生活。 “我们刚旅游回来,她也见过蓝天和大海了,她还是最喜欢我。”关融这尾巴摇得,没眼看! “沉秋显一点都不浮躁,她才不会喜新厌旧呢,大哥你不了解她,我跟她的感情又不是一年两年,哪有这么容易变心的。” 他还真的就开起了染坊,看着关遇阴沉沉的脸色他才及时止住了话题,“大哥,我绝对恪守法律底线,如有违背,你直接报警抓我,让法官把我往死里判!” “你最好说到做到。”关遇挥了挥手,意思是他可以走了。 其实关遇今天大可以不必如此,他不知道沉秋显马上就要生日了。 还有半个月就立秋了,那天正好就是她生日。 关融忙不迭地下了楼,叁步并作两步走,去找女朋友和老爸了。 听说他们俩往后花园里走去了,关融到的时候沉秋显正扶着他去凉亭休息。 凉亭笼罩在树荫之下,沿路都是紫藤的树荫,关融小跑过来,“爸,怎么跑出来了,多热啊。” “我带着小沉转转。”他坐下了再想站起来就费劲了,“听说你们从海边回来,玩得开心吗?” “玩得很开心,那边天气比这儿凉快很多。”沉秋显老老实实回答,刚才有人端来了茶,她分了杯子倒上,“叔叔您能喝茶吗?” 关耀舟摇手,“不喝这些,不用忙活。” 关融连喝两杯,他爸不要求他像个贵公子端着架子品茶,他自己拿了茶壶续杯,纯粹是被他哥给吓得,口干得不行。 “还是这么怕你哥,多大的人了。”关耀舟偏过头去问,“他跟你说什么了?” 他端着茶杯,小小地瞥了一眼沉秋显,她也好奇地望着他呢。 “大哥让我好好谈恋爱,努力上进别被她给甩了。” “他说得也没错,小沉确实很优秀,你该努力了。” 沉秋显倒是脸红了,她连连摆手,“我只是死读书而已……没有那么厉害的。” 关耀舟长叹一口气,回忆起往事,他和顾安之差了十岁,他太懂年纪带来的差距。 没想到他这个不动凡心的小儿子终究也找了一个比他小这么多的女孩儿。 “没事多出去走走,你还这么年轻,既要读万卷书,也要行万里路。”关耀舟指指后面开阔的草地,慈爱道,“好孩子,去和融融玩吧,我累了,走不动了。” 关融进屋去推轮椅,“爸爸我送你回去休息。” 关耀舟眯着眼,他有点胸闷,关融跟着护工一块把他抱上床躺着,“爸爸,你怎么样?” 他挥挥手,有气无力,“不碍事,常这样。” 关融握着他苍老的手,他的眼珠浑浊无光,头发花白稀疏,自妈妈走后他又何尝不煎熬不痛苦? “爸爸,你会好起来的,我结婚的时候你要给我当证婚人,要不是你,我和她也不会有这段缘分。” 外面阳光正好,关耀舟的手却发凉,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就像支蜡烛,眼看就要烧到底了,时日无多。 “融融……”你知道心疼爸爸了。 他心中宽慰,点点头,“她是个好孩子,那一大堆都是她给我的。” 关融看着沙发上的护腰护膝和小马甲,他眼眶一热,“她还想给你买支老参呢。” 他动了动嘴角,牵强地笑了笑,他哪还用得着这些? “别让她破费了,好不容易有了点小钱,就别在我这个老头子身上浪费了。” “融融,你要好好待她,这小姑娘一个人走到这一步怪不容易的。” 关融悄悄带上门,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偷偷抹了抹眼睛,他知道他迟早会失去爸爸的。 但是太快了,他还没做好准备,即使他长大了,可以独当一面了。 可在关耀舟面前,他依然只是融融。 关遇下午出去开会了,爸爸又睡了,他们留在老宅也没什么事,吃过午饭之后也早早地打道回府了。 “关融,你大哥对你挺好的。” 车子缓缓驶出大门,沉秋显指指后备箱,“知道你爱吃鸭子,他又特意给你包了一份。” 哎,他胸腔震动,“我哥面冷心热,其实这么多年他从没亏待过我,我们现在住的这套别墅就是他送我的毕业礼物。” 到底是血亲,也因为顾女士的明智选择,他们两兄弟之间不存在什么恩怨。 “他们都是很好的家人,鲜鲜,他们以后也会是你的家人。” 可以不看我吗 农历六月廿九是立秋,沉秋显生日了。 关融起了个大早,沉秋显听见他动静了,也跟着起床了,在厨房里找到他,“咦,你为什么起这么早呀?” “明知故问。”关融系着围裙拿着锅铲,把她赶出厨房,“去洗漱吧,我给你下碗面。” 沉秋显揪着他的围裙不撒手,“不用这么大阵仗吧。” “这就大了?好东西还在后头呢。”他厨艺属实一般,现在可空不出手来哄她,“哎呦别看啦!抓紧刷牙洗脸。” 她心里忍不住雀跃,踮着脚尖把脸颊凑过去,“你先亲亲我吧。” 关融吧唧吧唧亲了两口,“乖乖再不刷牙我这面条可就坨了。” “简简单单的一碗长寿面。”关大厨亲自端上桌,放下碗筷,连忙摸摸耳垂,“太烫了,吹一吹。” 面是特地早起去菜市场买的,挂面不够长,他嫌寓意不好,爱心荷包蛋的模具前天就到货了,他一直放在车里没拿出来。 “这个爱心真漂亮。”沉秋显夹着荷包蛋都舍不得吃。 当然漂亮啦,他可是一连煎了五个呢!就数这个最漂亮,其他几个要么就是不成形,要么就是火候没掌握好。 长寿面真好长好长,关融不让她咬断,她一边吸溜一边往下咽,一口就是小半碗。 “怎么会有这么长的面?”她眼睛睁得圆溜溜。 “我去面粉铺子里全程看着他们的机器,让老板给我压得越长越好。” 关融一副了不起的样子,沉秋显鼓掌,“人家老板一开门就遇到个刁钻的客人,他今天生意不好做哟。” 弹她脑门,“小没良心的。” 他从锅里又盛了一碗自己吃,“这碗就不太长了,今天你最大,好东西都归你。” 这就是你吃四个荷包蛋的理由? 等她碗里的都吃完,关融又拨给她两个荷包蛋,“焦的我吃,这俩除了不好看没别的毛病。” 她伸脚在桌子底下勾抱住他,“你对我真好。” “那必须的,谁让你是沉秋显呢。” 吃完饭后,驱车去了城外玉青山。 “我们去爬山吗?”沉秋显看着车内导航,“六十多公里哎,好远的。” 关融问,“不想去吗?” 她摇摇头,“只是没想到你会带我去爬山。” 停好车,买好门票,玉青山只是在当地比较有名,来往的游客大都是本地人。 关融背着一个轻型双肩包,递给她一个水壶,“背好,爬到山顶要叁四个钟头。” “好。”沉秋显伸手,要牵牵。 关融牵着她走在前面,山脚下的石阶还算开阔平稳,走得也挺轻松,他们一路看着参天大树和不知名的野花。 山间有潺潺的溪流,越往里走越幽静,清脆的鸟啼声不绝于耳。 “有小松鼠。” “哪儿呢!” 沉秋显指着大树,仰着头,“它走了!动作可快了。” 他们走走停停,溪水边有人卖野果,他们买了一袋尝尝。 关融吃到一个酸得脸都皱起来了,沉秋显哈哈大笑,“我吃到的都好甜,你要尝尝吗?” “酸的都让我吃了,你的当然甜啦。”他吐着舌头,又酸又涩舌尖发麻。 “今天我运气真好,又看到小松鼠又吃到甜的果子。”她拍拍关融的手掌心,眯着一双笑眼,“我把我的好运气分一点给你。” 他们又绕进了一条岔道,岔道的尽头是一个小瀑布,瀑布下的水潭里有几尾小鱼,旁边都是低矮的灌木,石缝里都是成片成片的红色野花。 沉秋显拿着手机这里拍拍那里拍拍,正好遇到两个游客,请他们帮忙拍了几张合照。 “我应该穿得好看点的。”她翻翻照片,不好看,怎么就穿着T恤短裤出门了呢,再怎么着都应该穿条裙子的呀。 “这不是挺好的嘛,笑得多灿烂啊。”关融设成屏保。 沉秋显追着抢他手机,“那你挑张好看点的嘛,我眼睛都没睁开!” 一路磨磨蹭蹭,两个多钟头了才走了一半,山腰上有一座小型道观。 关融进去捐了点香火钱,问里面的道士要一壶开水。 沉秋显坐在一棵大榕树下歇脚,她举着手机扫树上的二维码,“你猜这棵树多少年了。” “一百二十多年。”他张嘴就来。 “你怎么知道?” “笨蛋,我十年前来的时候它一百一十多岁。” 半山腰往上路就不好走了,毕竟这里不是什么热门的旅游景点。 石阶越来越窄小,间隔也越来越大,还好这山也不陡峭,不然真的上不去。 沉秋显体力没那么好,越往上走越呼呼喘气,这里连个休息的地方都没了,岔路也不敢随意乱走,毕竟连石阶都没有。 “坚持一下秋显。”关融一直走在她身前,牢牢地拽着她,“知道为什么带你来爬山吗。” “想让我看看高处的风景?”大概能懂他的套路。 关融轻笑了一下,他的背脊非常挺括,手臂温暖有力,沉秋显一时有些痴迷。 “有这层意思,还有一点,现在所有的难关都被你踩在脚下,希望你以后的日子里都是好风景。” 关融有力的臂膀托住她的手臂,将她往上一带,山顶到了,“沉秋显,生日快乐,以后就是一个了不起的大人了。” 她举目望去,蓝天似乎触手可及,云在指尖流动翻腾,远处是绵绵的青翠山脉,世界是何其广阔,景色是何其动人。 她喉头发凉,眼眶酸胀,我只是一个渺小的沉秋显,遇到你又是何其幸运。 “关融,没有你的多年陪伴,我无法顺利长大。”沉秋显举起手腕,他便低下头来让她拥抱,“你才了不起,你挽救了我的人生,我最爱你了。” 关融低头,亲吻她,青山为证。 “我也最爱你。” 晚上到家已经九点多了,沉秋显是被关融从车里背出来的。 她哼哼唧唧,“你没说下山脚会这么酸。” “那我也没让你又跑又跳呀。”他捏捏她小腿,果然很僵硬。 沉秋显伏在他背上,摸摸他后颈的皮肤,吹吹气惹他痒痒,用指尖绕着他的头发打圈圈,“关融,关融……” “怎么了?” “喜欢你。” 她自己说完又不好意思地埋在他肩上,见关融不回她,她又贴着他耳朵问,“你听到没?我喜欢你。” “听到了小祖宗,你还不打算下来吗?”都到家了她还挂在他身上呢。 “那我可把你背上去了?”关融吓唬她。 上去还能去哪儿呢,二楼就是他房间了。 沉秋显不吱声,关融就真把她背上去了。 把她放下来的时候脸都红得不行了,关融刮她鼻子,“这么害羞,你哪里的胆子。” 沉秋显抬头,故作镇定,“不需要胆子,这种事……顺其自然就可以了。” “那我先去放水,给你泡个澡。”关融捧着她的脸,认真地望着她,直到她转开视线,“我能和你一起吗?” 她舌头打结,“我、这,我不知道……” 她捂着脸,过了好久,才从指甲缝里往外看他,“那你、等会儿……可以不看我吗?” 我想看看你 怎么才能做到一起泡澡,但又不看她呢? 关融没开灯,他在浴缸旁边点了一盏香薰,水面上浮着一层绵密的泡泡。 沉秋显双腿酸胀无比,她坐在浴缸边上,浴室里只有一小簇烛火在跳动,但是不用看也知道黑暗盖不住她的脸红,“你先出去,我、我等下会喊你的。” 关融转身,声音透过木门传来,“不喊我也没事,但是你不能睡着。” 沉秋显慢慢地脱了衣服,不能乱扔,也不能就团在洗手池上,她大概地迭一迭,内衣压在T恤下面,藏藏好,内裤藏在短裤下面,不想让他看到。 “关融你还在吗?”她声音小小的,我喊了,他要是没听到可不怪我。 想是这么想的,可关融能错过? 他缓缓地蹲下身,举着那一杯香薰,烛火就他们眼前窜动,“你愿意吗?我要看到你点头。” 沉秋显的眼里都盛着那一簇火苗了,她望着关融,鼻子嗅了嗅,香薰开始散发出一股安宁的气息,她垂下眼睫,肩膀往水里沉,终于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关融又去捞她下巴,捏她脸颊,没什么肉,但是手感就是好,皮肤嫩嘟嘟的,“你别躲呀,你现在同意了,但是随时都可以反悔啊。” 啊? 沉秋显呆住了,“这还带反悔的嘛?” “好了,你也转过去,我要脱衣服了。”关融把蜡烛塞进她手里,火苗飘飘袅袅地晃啊晃。 水波也动,人也动。 他们俩面对面一人占据一边,沉秋显蜷着腿,他也没伸直,浴缸装了两个大活人,居然能谁也碰不到谁,真是奇了怪了。 蜡烛暂时放在浴缸边边上,这一点光有和没有都差不多,别说看清了,连看见都难。 关融不怎么喜欢泡泡,他推着水波把泡泡往她那边冲。 “你别乱动,水都都被你弄出去了。”沉秋显被热水蒸得昏昏欲睡,水流乱动泡泡都冲到地上了,浴室打扫起来多麻烦。 “沉秋显,不能睡着。”关融慢慢往前伸腿,踢踢她,“浴缸里睡着很危险。” “可热水一泡,我就累得不行了,小腿好酸的。”沉秋显干脆伸了手趴在浴缸边上散热,柔软的胸部贴着光滑的浴缸壁,有了倚靠确实舒坦很多。 关融挑着她的脚腕,“伸过来我给你揉揉。” 她昏昏沉沉地,耳朵接到了指令,脑子还没有所反应呢,腿就乖乖地伸过去了。 说不上来皮肤和泡泡水哪个更粘,手一旦贴上去就开始掌心发热,他仔细揉捏着她软嫩的小腿肚。 沉秋显又酸又痒,想躲,他的手却牢牢地将她钳住,“痛……” 他放轻了力道,低着头,看起来非常专注。 “痒……” 关融停了动作,沉秋显不安地动了动脚丫子,下一秒两只脚腕就被他握住,水波涌动,沉秋显整个人都被他拖抱过来。 烛火猛地晃了晃。 关融将它拿在手里,他的脸颊上说不清是汗还是水,他借着一点微弱的光,喉结滚动,眼眸深深,“我想看看你。” 呼吸一下子变得很轻,空气仿佛凝滞了,火苗在她眼前闪烁,水珠从他的手腕上滴落,落进绵绵的泡沫之中。 他岔开腿将她包围,沉秋显小心翼翼地抱着双膝,不敢乱动。 下巴被他抬起,他的目光比火更亮,他慢慢地半跪起,拂开身上的泡沫,推开水波,将遮羞的泡沫推开,推开,划出一个干净的小圈。 他牵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胸膛,蜡烛也一并靠近,“这里有块疤,虽然现在看不出什么,但是摸上去是不一样的。” 她掌心之下的心脏强壮有力,肌肉温厚结实,那指甲盖大的疤肉眼似乎看不出什么异样,但摸上去仍有有小小的不平整。 她被吸引了注意,慢慢地仰头,确认了没有危险,不知不觉中蜡烛已被她握在手中,她向他贴近,白皙的双肩露出水面,然后是盈盈漫漫的胸脯。 她用手指甲轻轻地抠了抠,“会疼吗?” 关融闭着眼,眉头轻皱,“会痒。” 她的手指沿着肌肉轮廓轻扫,一路搜寻,轻点着他的腹肌,感受肌肉块的震颤,“你身上痣很少哎。” 她来回抚摸着他的侧腰,抬头望着他,笑嘻嘻地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这里有一粒,比芝麻还小。” 关融托住她的手肘谨防烛蜡滴落,修长的手指与她的重迭,然后烛火被推回到她身前。 她刚才被诱入了陷阱,是她自己放松了警惕,一路追着他后退的身躯,直到自己已经半跪在浴缸中。 她再想缩回到水中却不及他的速度,他已经提住了她的腰,她双手抱着烛杯,火苗在她胸口跳跃。 “你的痣很多吗?我来找找看。” 他的手掌顺着她的腰线游移,他们挨得好近,膝盖顶着膝盖,大腿也若有若无的触碰着, 他掬着一捧水,掠去她胸部上的泡沫,丰盈饱满的乳肉颤颤巍巍地抖,他轻轻托着下缘,似乎怕她疼,手指缓慢地往侧边摸,“这里有一颗。” 右乳的侧面,靠近肋骨,他牵着她手让烛火靠近,“还是红色的。” 她的脸几乎红到滴血,下唇肉被她从里面狠狠咬住。 他们明明像幼童一般好奇对方的身体,互相探索着彼此的秘密。 可是这秘密好烫,好羞,让心脏跳个不停。 他靠得太近,呼吸喷在她裸露的皮肤上激起一小片疙瘩。 他小小地亲了亲,“还有哪里?” “告诉我鲜鲜。”他太犯规了,怎么可以用湿漉漉的眼睛祈求她。 她呵出一口气,烛火熄灭,直到玻璃烛杯和浴缸边相触发出一声轻响。 水波在双腿之间起伏流转,眼睛适应了黑暗,他们依然能感受到彼此。 她稍稍直了直腰,肚脐露出水面,她的手指颤抖,关融的手指也颤抖。 “这里……也有……” 是她的左边胯骨,下面,靠近她的私密处,指尖若再往前一寸,便能触摸到她的毛发。 但她颤得厉害,能对他坦诚至此,已是很不容易。 关融吻她,黑暗之中热吻也能准确地落到她的唇上,他把住她的腰,让她和自己紧紧相贴,不仅仅是赤裸的大腿,还有小腹,旺盛的毛发也纠缠在一起,那不可言说的秘具似乎渐渐苏醒。 即使在他怀里她也打颤,关融一遍遍啄着她的唇,舌尖轻轻勾着她的唇珠,啵、啵、亲亲她,求求她。 他伸开了腿坐着,双手托着她的臀,打开了她的双腿,直到她终于软下腰坐在他腿上,他们用这个姿势激吻过无数次。 只是这一次不太一样,毫无阻隔,赤裸裸地…… 关融太有耐心了,他轻轻含着她的舌尖,慢慢地吮吸,慢慢地抚摸她,来回从她的后背到腰线。 “唔……”她缺氧呻吟,睁开双目便是黑暗,耳边除了他炙热的喘息什么都听不见,身体被他笼罩包围,他好热。 “鲜鲜,吻我。” 她吻技生疏,这一方面即使苦学也赶不上关融的天赋,她学着他的样子吮吸着舌尖,却会磕到他的牙关,不知是何缘故激发了他的血性。 舌头被交缠吮吸,津液来不及下咽,好热,小腹紧绷着打颤。 “哈……”喘不上气了。 她已经滑坐到他的小腹了,挣扎着要后退却被他擒着腰按得退无可退。 “关融,我……” “嘘——没事的,不做,不做。” 那为什么还要掰开她的胯,手掌贴上她的阴唇,沿着小缝抚摸揉搓。 她扭着腰,破碎地哼,“别摸了……” “可是你好湿。”他舔着她的唇瓣,“喜欢接吻吗?” 唔……喜欢啊。 她只是微微张开唇,他就懂了。 唇齿间是她熟悉的气味,身下就陌生得让她心惊。 那东西好粗,好烫,不要磨了呀…… 你怎么不说喜欢我 水声滴滴答答,明明睁眼就是一片漆黑,但他们的呼吸缠绵,鼻尖相触,他们不需要看清对方。 今夜只要对自己坦诚就好。 沉秋显的手指在水里泡得发白起皱,她摸摸关融,手掌贴着他的胸膛游走,“你硬邦邦的……” 他一声轻笑从唇间溢出,亲亲她嘴唇,摸摸她的乳肉,“你软乎乎的。” 胸部现在长得很好,挺翘饱满,两颗小小的乳尖在他的揉搓下嫩生生地翘着。 她喉咙里小声地嘤咛,抓着他手腕,却又制止不了他的动作,“抓疼我了。” “真的疼吗?”关融凑近她,亲吻她的脖子,向下,细腻的吻铺满胸膛,托着她绵软的乳肉,吮着乳尖,“亲亲就不疼了。” 火热的舌尖不停地拨弄着,牙齿轻咬着,又大口大口地含着嫩肉,追着去吻那颗痣,一路舔吻,舌尖挑动着,牙齿压到肋骨,将那粒小痣反复品尝。 沉秋显抖着腰往后退,她喘得厉害,推着他的肩,却又变成了将他环抱。 关融步步紧逼死死贴着她,勃发的性器卡在她腿间,他现在还不动她,只是快感上头的时候蹭蹭她。 两瓣紧致的阴唇被他撑开,一吸一吸地包裹着他的柱身,她又热又湿。 关融向上顶一顶,她就跟着颤啊颤,随即那小嘴就会吸得更紧一点。 她是喜欢的,他们都孤单了太久,实在是拒绝不了肌肤相贴的亲密。 浴缸的水冷了,时间也晚了。 关融几乎是抱着她走进淋浴间,灯光有些刺眼。 淋浴洒下来,四四方方的水幕下哪里挤得下两个人,沉秋显圈住他脖子,踮着脚尖贴紧严丝合缝地贴着他。 关融笑她傻,“你这样我可把持不住。” “不行不行,你克制一下。”沉秋显拒不松手,“可我又不想被你看光……” 那就不看,水流冲刷着身体,关融微微扯着她头发让她仰着头承受热吻。 他握着她的大腿根,硬得不行的肉棒挤进她腿间,手指掰开紧闭的阴唇,蹭着嫩肉,轻轻耸着腰,“鲜鲜、我的鲜鲜,别低头,把脚踮起来。” 沉秋显呜呜咽咽地,她夹紧了腿试图将他挤走,他却舒服得直吸气,她的脚尖好酸,下面也好酸,好热。 “舌头伸出来,让我吃吃。” “唔……融融我站不住了……” 关融抬起她一条腿架在臂弯中,她惊呼一声整个人都只能支撑在他身上,双腿大开她带着哭腔,“不要不要,我害怕!” 关融提腰,在她濡湿的肉缝里挺弄,“不怕,我轻一点。” “不可以的,要带套……”水流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淌,她闭着眼睛,嘴唇鲜红,“很危险的。” 很好,还有理智,他嘶嘶喘息,太危险了,她说得对,他们还没结婚呢,现在不能怀孕,不能有意外。 关融舔舔她的唇,他撑开固定着她的阴唇,巨大的肉棒在其中穿行,阴蒂被他磨到充血红肿! “唔!不弄了,但你疼疼我……沉秋显。”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块海绵,被他一捏就出了汁,她的下面为什么会这么湿黏,为什么这淋浴盖不住这咕啾咕啾的水声。 “你怎么还没好……快点,快点,求求你了。” 关融挺腰,把她抵在墙上,她被冰得一哆嗦,狠狠地夹了夹。 龟头顶着阴蒂来来回回地磨,转着圈地顶她,她踮着脚尖被他弄得直晃。 “我射不出,鲜鲜,我给你口好吗?” 她的耳垂被含在嘴里咂,呼吸全都喷洒在她耳道,她抖得不像话。 哪里轮得到她拒绝,关融已经单膝跪下。 那条被抬起的腿现在架在了他的肩上,他的舌头好凶,像饿了好几天,凶狠地钻进她的蜜道,吸食着薄蜜。 “好脏……唔!呀啊——” 阴蒂被含着嘬吸,牙齿还要附上去咬,两侧小尖牙叼着,他呼吸好重,喘得毫无节奏。 腿肉被掐得失去知觉,猛然松手血液回流她麻得脚尖绷紧。 他的手在抚慰自己,甚至是粗暴地解决欲望,“妈的!” “操……好痛,我射不出啊鲜鲜。” 沉秋显摸着他湿漉漉的头发,端着他的脸颊,他怎么就可以把自己放得这么低姿态? 他偏过头咬她的腿肉,软乎乎地留下一个牙印。 他撸得手酸,龟头涎出一点前精,水汪汪的小逼就在他眼前,想操得不行。 他们目光弥散,关融更像是她虔诚的教徒。 “融融……” 沉秋显闭上眼,她放下矜持和羞涩,她知道关融在渴望什么,他们都在不断地退让。 于是她纤长的手指抚摸上自己的大腿,往下,轻轻向两边剥开阴唇,露出里面隐秘的红色嫩肉。 她牙关颤抖,声音哆嗦得不像话,但她毫无保留地敞开了自己,献祭似地将自己呈上,“你还想要吗……” 关融双目充血,只觉得几乎短暂地失明了一瞬,下一秒几乎是在咬食她,舌头搅得她尖叫失声,被她夹得抽不出来。 手指尖残忍地碾她阴蒂,她揪着他头发,身体抖得不像话。 “噫!唔啊啊——关融……救——救命……” “是你救救我!” 她喷了一次,阴蒂被舔到潮吹。 关融心里狂颤,鲜鲜,我的鲜鲜! 跟着她一起高潮了,痛痛快快地射了十几股精。 关融跪得膝盖发红,沉秋显正想低头呢,却被他一把蒙住眼,“转过去,不准看我。” 她被他扳着肩膀转身,一睁眼就是墙壁,疑惑道,“为什么呀?” “就你会害羞,我就不行呗?” 她撇嘴,哼唧,“你都那样了……” 还会害羞? 关融气鼓鼓地咬她,怕咬疼了又贴着嘴唇亲亲、呼呼。 他揪着她指尖,往后弯的弧度让她知道大概会触碰到什么,噫——沉秋显紧张了,心跳加速,屏住了呼吸,眼前就是是墙壁她也闭上了眼,刚才那阵意乱情迷之中她也只是匆匆一瞥,那也足够吓人了。 毕竟这种隐私的器官她能上哪儿见识呢? 跟生理图片可不一样,它又壮又热,布着鼓囊囊的筋,光是那勃发的头部就那么大…… 但是又没那么可怕,毕竟他是关融。 “你瞧,让你碰碰你都害怕。”关融松了手,不吓唬她,“得,身上冲干净了就出去吧。” 屁股给他拍了两巴掌,她走的时候还故意踩他的脚,“哼!” “哟,还记仇了呢。” 关融从浴室出来,沉秋显已经下楼了,卧室里的出风口呼呼送着凉风,肯定是她走的时候开的。 他好笑,这就爽完不认人了? 都这样了还不一起睡?这和耍流氓有什么区别。 他关空调,噔噔噔下楼。 “我进来喽。”他敲敲门。 沉秋显刚打算关灯,她拥着被子,长长的头发披散在肩上,“我还没说请进呢。” “我想跟你一块儿睡。” “我不想,你一个人睡。” 关融委屈,“咱们刚亲热完你就打发我一个人睡?” 根本不是这么个理! 人家沉秋显不需要时间整理心情吗? 这两次发生亲密举动一次比一次激烈,一次比一次失控。 她想自己静静,调整调整心态。 “我想冷静一下。”沉秋显双手抱膝,下巴埋在被子里。 关融走近她,浴袍下摆中若隐若现那只红肿的膝盖。 沉秋显声音闷闷地,“我觉得发生得太快了。” 关融眼神立刻暗淡了下去。 沉秋显又说,“但是好像也在我能接受的范围之内……” 他眼神立刻又亮了。 她现在就像一朵小蘑菇,歪歪地,还有点扭捏。 “怎么了,鲜鲜,我让你有压力了吗?”关融凑过去,慢慢坐在她床边。 她自己捧着脸颊,眼睛眨呀眨,“我觉得对你不公平,总是你让我……舒服。” 她的手指慢慢从被子里走出来,竖着两根手指走近他。 “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不敢看你的……也不敢给你口……” 你的肉棒、阴茎、口交……这种事情她怎么说得出口? “哎呦!这都不算事!”关融急急忙忙打断她,“不用说不用说,我都知道的。” 暑假之前,她的生活除了埋头苦读,就是那一家子的糟心事,谈了恋爱,她既坦诚又直率,从单纯的接吻到他过激的边缘行为,沉秋显每一次都将内心坦诚给他,关融还能要求什么?他又不是不知足,他又怎么舍得逼她呢。 哪能让她一夜之间就直面情欲长大成人呢?再说了,长成大人难道就不能害羞了? “这种事情不需要讲究公平,你情我愿才是最重要的。”关融也竖着手指走路,走向她,然后勾住她的手指,牵到嘴边亲亲,“我给了你快乐,但我的快乐也是你给的呀。” “是我太黏人,总想和你黏在一起,我好像有点缺乏安全感。”关融亲着她的指尖,“我真的不能和你一起睡吗?” 沉秋显其实已经没什么好犹豫的了,她怎么招架得住。 “开两个空调很费电哎……求求你了沉秋显!” 关融已经掀被子钻进来了,还把她往里面挤,“我来都来了,别再赶我啊。” 沉秋显无语。 无语至极! 他长手一伸关了灯,在被子里拱来拱去往她身边挤,“抱抱我。” “热死了,别过来。”沉秋显手脚并用把他往外推。 “抱抱我嘛。” 沉秋显闭眼装睡,岿然不动。 “抱抱我又不少块肉,来嘛鲜鲜。” “行吧,不抱就不抱。” “大不了我抱你嘛。” 沉秋显屈服了,伸手摸摸他头发,又拍拍他背,“好了融融,快睡吧,我眼睛都睁不开了。” 她展开了手臂,关融直往她怀里钻,抱着她的细腰贴紧,“喜欢你,鲜鲜,超喜欢你。” “你怎么不说喜欢我?”他小声嘀咕。 沉秋显长长地呼气,“关融,你再说一个字,我就出去睡沙发。” 1%的希望 早上,沉秋显没给关融腻歪的机会,她一醒就起床了,关融还呼呼大睡,往他怀里塞个枕头,他也照样美滋滋。 “早呀,鲜鲜。”嗯?怎么是个枕头? 关融一下子清醒了,他急急掀开被子下床,沉秋显站在客厅窗边,外面小花园有人,穿着花木养护公司的制服,手里拿着大剪刀在修整低矮的灌木。 她手机上还开着背单词的app,但显然现在被外头吸引了注意。 “你起这么早?” 沉秋显目不斜视,故意踮着脚往外望。心思好像全在那个花匠身上,“八点了还早?” 关融果然酸得不行,跑到她面前挡住她的视线,张着手拦她,幼稚鬼行为! 沉秋显招招手他就知道低头,扒拉了一下他的头发,“打结了哎,而且这里好翘,压不平了。” “别管它,我反正要洗头的。”关融下巴冒出一茬儿胡渣,蹭蹭她,“他每个季度都来给我弄花园,你要是有兴趣,吃完早饭可以去跟他学学。” 沉秋显被他蹭得直摇头,“哎呦!” 关融干脆夹着她的腰把她抱起来,沉秋显恼羞成怒了,锤他! “外面有人呢,你放我下来。” “哎哎哎,明明是你自己腿盘上来的。” “这怎么可以怪我……”条件反射嘛,谁叫你老是这样抱…… 湘姨上楼收拾卫生,嗯?这卫生间,看起来像是手忙脚乱地被收拾过了。 但是小关先生就是小关先生,他能收拾得干净就有鬼了。 她把香薰蜡烛收好,毛巾一条条收起来放进洗衣篮里,地上重新拖一遍,应该是浴缸里溢出来过,浴缸里也全是水渍,没冲干净的泡沫也还挂在边上……哎,难得有这么大工程的。 沉秋显见她下楼梯,连忙过来搭把手,“湘姨我来吧,这个篮子怪重的。” 本来还算镇定的,手真的搭在了篮子上,一想到昨晚的情形,毛巾啊浴巾啊都在这里了,她哪里还能淡定。 “湘姨你歇一会儿,我拿去洗衣房。”她夺篮而逃,力气倒是不小呢。 一股脑把这些塞进洗衣机,扔了一颗凝珠,湘姨会看出来什么吗?看不出来的,那可是关融的卫生间。 哎呀!那我这么主动岂不是露馅了? 沉秋显懊恼,她终究还是冲动了。 陆羽星也旅游回来了,约沉秋显出来玩,她去敦煌玩了,今天出门带了一个书包,背了好重一本飞天画册,“送你的,中华文明的瑰宝,你一定喜欢。” 那画册装订精美,纸张华丽,每一张图片都是精挑细选的,沉秋显把它平铺在腿上看,宝贝得不得了,架桌上还怕把书脊压坏了,“哇——真好看,还用去别的地方玩吗?咱们下午光看这本就够了。” 沉秋显舍不得把它装包里,怕被包里零零碎碎的东西刮坏,抱在手里吧胳膊上又闷出汗来,把书皮渗湿了怎么办? “要不然你先跟我回家,我把它放起来。” “你太小题大做了吧!”陆羽星哭笑不得,“再买个小包不就行了吗?” “帆布包又配不上它。”沉秋显抿嘴,这可是在敦煌博物馆里买的呢,背面定价都要叁百多。 陆羽星无奈道,“我还真是送了个麻烦给你。” 沉秋显也不嫌重,一路都小心翼翼地捧着,“这怎么算麻烦呢,这画多好啊,就是太贵了,你下次还是别买这么贵的了。” “我想着也是难得去一次,干脆就买点贵的、买点有意义的,也算不枉此行了,毕竟下次再去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她们路过一家网红书店,里面在搞一个印象展,遂决定进去凑热闹。 于是沉秋显花了两百大洋买了一个唐风彩绘的手提袋,“这个挺好,配得上。” 陆羽星感慨万千,自己的心意被如此珍视确实令人感动,但是一个帆布包要两百块是不是被宰了! 她们俩一路轮流抱着这本画册,也会一人拎一边手提袋,这画册确实非常非常重。 后来逛不动了,就近找了家咖啡馆坐着,点了咖啡和果汁,还有提拉米苏和黑森林,沉秋显说,“我请你吃,你上去等我,我买单。” “OK,谢谢老板。”陆羽星嘻嘻一笑,爽快地上楼找位置了。 她们坐在同一边,沙发软垫坐着舒服,店里很安静,很适合聊天,空调也凉快,但又不会冷。 “苦的……”陆羽星吐舌,“喝不惯这种咖啡,四十五块钱就这么一小杯,我好舍不得,我还以为是星巴克那种杯子呢。” 她递给沉秋显,“你也尝尝。” 有了这个前车之鉴她就小小地抿了一口,说是沾沾嘴唇也不为过,“确实苦苦的,你喝我这杯吧。” 所谓的粉红色日落不过就是水蜜桃味的气泡水,陆羽星又去拿了根吸管,一口甜汁儿,一口咖啡,两人确实也是同甘共苦了。 聊完大学,讲完未来的畅想之后,再讲讲男人。 “我倒是看出来他挺喜欢你的,但我也没想到高考一结束你们就在一起了啊,你真牛啊沉秋显,效率女强人吾辈楷模。”陆羽星抱拳,佩服。 沉秋显一巴掌拍她手,嗔道,“干嘛啦,你笑话我?” 陆羽星哪里敢呀,“完全没有,但是我有时候还是会被固有思维困住。” 沉秋显看看她,挺好奇,“什么类型的困扰?” 陆羽星偏头,趴在桌子上,“经典爱情困局,比如女生该不该主动,该不该受出身、家境等因素限制……哎,我不懂爱情,不懂男人,我只是一个弱小可怜的单身狗罢了。” “你所说的困局,都是我经历过的。”她伸手抹去了玻璃杯上涎下的水珠,在桌面上画了个圈,“但是谁能控制自己的出身和家境呢,重新投次胎我也不一定比别人差呀,说句自大的话,世界上不幸的人有千千万,有人早已躺平,有人依然挣扎,而我已经洗净一身烂泥了。” 她拆开了爱因斯坦的那句话,“关融是我1%的希望,我为了能摆脱这样的生活,付出了实打实的99%的努力,如果这个世界上连我都不能获得幸福,那究竟什么人才能幸福?我始终坚信一点,努力生活不会被辜负。” 如果没有那1%的希望,又哪来她后续的努力呢,他是一切的开始,也是她的尽头。 “星星,你在那么远的地方一个人生活,以后或许你会感到寂寞孤单,或许你也会迷茫失落,但你一定要坚守目标,不要迷失方向,一想到很久都会见不到你,我就很舍不得。” 陆羽星听得热血沸腾,又被煽情得眼眶发红,“秋显,你真好,你是西庭给我最好的礼物,等我们毕业之后,你要当物理学家,我要好好报效祖国。” 沉秋显噗嗤一声笑了,“你怎么也说物理学家,那是这么容易就能当上的吗?” “这是人生目标嘛,你说的不要迷失方向呀。” 关融下了班来接她,“你好啊陆羽星。” “你也好啊,关融。”陆羽星和沉秋显手拉手蹦蹦跳跳地下台阶。 “怎么不叫关融哥?你跟着沉秋显学坏了。” 一个个地都直呼其名还得了?传出去他关总还怎么混呐! 陆羽星有理有据,“你是秋显的男朋友,我叫你哥多奇怪啊!” 关融头疼,他今天非得挣两分面子回来,“沉秋显,叫哥。” “关融哥。” 陆羽星窒息,“你们不按常理出牌!沉秋显你是笨蛋吗,你怎么能让你闺蜜管你男朋友叫哥。” 沉秋显覆在她耳边说悄、悄、话,“他们年纪大的人都喜欢讲究这些。” “沉秋显你就故意气我吧!” “哈哈哈哈哈!”她们俩笑成一团。 我现在愿意了 陆羽星开学比她早了几天,沉秋显去机场送她的时候,两人抱着哭唧唧。 一直等到她们过完安检了,两人才回到车里,沉秋显看着飞机一架架起飞,“我觉得陆羽星好厉害,她的家庭很好,父母也很好,但是她为了理想还是毅然决然的去了北方……” 关融大力地抽两张纸,吸引她注意让她回神,“你不会是想跟随她的脚步吧,我特别理解大家想干出一番事业的心,现在的年轻小女孩也都特别不服输。” 他望着她的眼神还怪可怜的,“但是你看看我呀,别走远,我离不开你。” 沉秋显接过纸,擤擤鼻涕,“我只是突然感慨而已。 她转过头去看他,凑过去摸摸他的脸颊,她甚至带了一丝愧疚,“关融,我是不是有时候让你没有安全感了?” 嗯? 这走向令人摸不着头脑了,关融疑惑,但关融不说。 “你看,你最近也很粘人,天天都要跟我一起睡,在家里我走到哪儿你就跟到哪儿,上班也越来越磨蹭……这些都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现,我是不是对你不够好?” 沉秋显认认真真地反思,“我有的时候嫌弃你只是嘴上说说的嘛,我也很喜欢你呀,你抱抱我亲亲我我都很开心,但是我很怕耽误你正事,而且最近我也在调整状态,我也要开学了……融融,你不开心吗?” “呃……你有没有想过……”关融试图打破这种严肃的气氛。 沉秋显睁大眼睛,你说呀你快说呀。 “我只是沉浸在热恋期,太上头了而已。”关融挠挠手背,他说的是实话,真令人羞耻啊,二十六岁的大男人能讲出这种话? 沉秋显满脸都是“我不信”,“都快叁个月了吧……天天呆在一起,还不腻吗?” “你说什么?腻?不会是你腻了吧?沉秋显你躲什么你把话说清楚。” “哎呦!我口误了嘛,我的意思是,你也太爱我了吧,我也要好好爱你。” “听你狡辩呢!”他又气成河豚了。 “融融融融我爱你。”她揉揉他脸颊,捧着他亲亲,“就像老鼠爱大米。” 沉秋显自己都受不了了,掉了一身鸡皮疙瘩,“太土了,哄过你了呦,不可以生气了。” 关融语塞,沉秋显真是越来越会拿捏他了。 家里的客厅里摆着两口箱子,一口装她的衣服,一口装零零碎碎的生活用品。 关融心里空落落的,她要开学了,他们不能天天呆在一起。 “怎么了融融。”沉秋显整理好生活用品那口箱子,拉链拉好,竖到了墙角。 “没什么,一想到你要开学,我们就只能一周见一次了。”关融从背后抱抱她,“我已经开始舍不得你了。” 沉秋显在他怀抱里转身,圈着他脖子,踮着脚尖将他抱紧,压住,“我也舍不得你,但是我要去上大学了,等以后工作了我们又能天天在一起了。” 他们缠缠绵绵地吻在一起。 沉秋显勾勾他的舌尖,一点就着,很快她就感觉到有东西顶着她了,关融的双手来回在她腰间游荡,小腹紧紧地贴着她,一顶一顶地撞她。 “不可以,大白天的!”她擦擦嘴飞快地跑了。 关融被她推在墙上凌乱,“我又没想怎么样,正常反应而已嘛!” 晚上九点多了关融洗完澡了,也还没下来找她,沉秋显背完最后几个单词,一看时间,十点了。 她站楼梯口听了一会,没什么动静呀,关融怎么还不来?不会生气了吧。 算了算了,沉秋显关了空调,关了灯,把自己枕头带上去。 叩叩叩,敲敲门,“关融你睡了吗?” “睡着了。”他声音闷闷地。 沉秋显好笑,她开门进去,“我来和你一起睡。” 关融还没关灯,他刚洗完澡,头发也没好好吹干,床上都没坐热乎呢。 “我才不要呢。”他撇撇嘴,“我现在也要调整状态,天天和你一起睡,那你上学去了我不习惯失眠了怎么办。” 沉秋显腹诽:就算猪会失眠,你也绝对不会! “那我想和你一起睡嘛,我们要好好珍惜这段时间呀。”沉秋显把枕头放他床上,进去拿吹风机,“转过去,我给你吹一吹。” 关融喉间轻咽,她柔软的身躯贴着他的后背,热风和她的手指在发丛之中穿行。 关了灯,沉秋显转过去和他面对面,她在被子中摸索着他的手指,慢慢向他靠近,直到感受到他的呼吸扑来。 “我舍不得你,关融,你每周五都可以来接我吗?坐地铁回来好远啊……” “可以的,鲜鲜。” 呼吸交缠,嘴唇还是触碰到了一起,然后是舌尖,齿列,关融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睡裙被他剥掉扔下床,手指沿着内裤边边往里摸,“你好喜欢舌吻,一亲就很湿。” “你不喜欢吗?”她还会反制他,屈膝正好抵住他鼓胀的肉棒。 他喜欢用拇指抵住她的下颚,这样她就不得不仰着头承受他更深更凶的吻了,躲无可躲,避无可避了。 沉秋显勾着他的脖子,双手摸着他的耳朵,穿行在他的发间,她时时刻刻都想抱着他,喜欢被他压着,承担着他的分量,好重好有安全感。 手指挑开她的蜜唇,探入着揉弄,阴蒂被他搓得又痛又痒,她也不想出声,可是她忍不住,“关融……” “想要什么?”关融吸着她挺起的乳尖,硬得像颗水果糖,但怎么吃都吃不化,他喘得厉害,“舔舔和蹭蹭喜欢哪个?” “唔……”沉秋显咬着唇,灯光洒下来她睁不开眼。 待她颤着眼睫,终于适应了光线,她伸手捧着他的面颊,目光坚定,眼神清亮,“关融——我现在愿意了。” 关融喉结滚动,第一次没说出话来,舌头闪了似的,然后他开口,“你确定?” 沉秋显再次点头,“我想好了。” 他亲了一口她的额头,“等着,我去拿套。” 好好享受 安全套和润滑剂买了两天了,一直都放在洗手间抽屉里,关融拆了塑封包装,他望向镜子,自己一副急色迫不及待的样子,这样不好。 他含了一口漱口水,仔细漱口冷静了一点。 等他回房,沉秋显果然又躲进被子,撩开她的头发,“怎么又害羞了?” “光溜溜的嘛。”她把下巴也埋进去。 关融掀开一角钻进去,跪在她腿间,弓着腰亲吻她的小腹,啃咬着她肚子上的软肉。 “哈——好痒呀。”沉秋显想把自己缩起来,但又努力克制住了,她下定决心把被子拉高,看着关融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在自己身上拱。 “热。”他却一把掀开了被子,拉住一个枕头就拖了下来,“腰抬起来,垫着。” 枕头正好贴合了腰部的曲线,她的腰居然可以放松下来了。 “关融,唔、你别弄了……” 大腿被他打开了不算,还要用膝盖压住,两片薄薄的阴唇也身不由己地微微张开,手掌沿着大腿往上摸。 一遍遍揉搓着她滑嫩的腿肉,腿根都发红了,皮肤被揉得好烫好敏感。 “你自己把它掰开。”关融声音暗哑。 唔,好奇怪,她的手指贴在腿根,大腿内侧柔软的肉往她手心里钻,指尖好湿润,是她自己的蜜汁。 “不要舔,今晚不想要……”沉秋显哀求。 “我漱口都漱了,而且,不舔舔怎么进去,这么小一点点,你自己摸摸。” 又是那紧致的触感,两人的手指在她最私密的密道里交缠,她像是一管乐器,被合奏出一曲靡靡之音。 舌尖怎么会这么烫,这么湿热呢,为什么有那么强的攻击性,像条不近人情的蛇,一直往她身体里乱窜,她的皮肤洇出一层薄汗,潮红从内里泛出来。 “关融……” 关融停下来,下巴上已经冒出一点胡茬了,扎得她好痒,痒到身体里面在咕噜噜冒泡,“你里面爽不到,次次都是用这里高潮。” 他残忍地碾压着那颗颤颤的蜜豆,她惊厥地挺起腰,“唔——不可以!” 他观察着她的神情,眼若游丝,两颊潮红,“放松鲜鲜,好好享受,爱你。” 关融俯身,含着那里小豆子,舌尖打着圈地逗它,用尖齿磨一磨,沉秋显绷直了脚尖,脚趾死死地抱住,“关融!哈啊……关融关融……” “鲜鲜,我最喜欢你每次高潮都叫我名字。” 他脱了内裤,跪在她腿间,嘴角叼了片安全套,手指沾了润滑剂先往她身体里探。 足够湿了才可以,要温柔,要小心,这是他们俩美好珍贵的第一次。 “可、可以了……吗?”沉秋显眼眶发红,牙关打着哆嗦,双腿夹着他的腰,已经感觉到枕头被自己的汗水和汁液浸湿,贴着皮肤很不舒服。 关融撕开套,小心地给自己带上,“先试试疼不疼。” 他把着她的腰,慢慢伏下身,撑着她身体上方,“别强忍,疼就下一次,不急于这一时。” 沉秋显将软绵绵的腿圈住他的腰,“你亲亲我就不疼了。” 他心窝滚烫,亲亲她的嘴唇,亲亲她的眼睛,肉棒在慢慢地试探,她很配合,深深地呼气,满眼都是他。 好紧,好小。 只探进去一个头,她身体一僵,关融连忙停下,看她,“疼吗?” “有一点点。”沉秋显仰起头,眼睛湿漉漉,睫毛过了水似的,“亲亲我吧。” 关融钻进她嘴里,勾着她的舌头含住,从她舌根开始舔,她乖乖地勇敢地回应着他。 肉棒慢慢地往里,她稍稍扭腰,想要抱他,想要贴着他的皮肤。 触到一层阻碍,是阴道瓣,科普说如果前戏、润滑做到位,也可能不出血,这层所谓的处女膜是有弹性的。 关融又挤了一点润滑剂,湿淋淋的毛发纠缠在一起,他浅浅地抽插了两下,“沉秋显,看着我。” “我怕你出血了会更疼,你怕不怕?” 沉秋显听懂了,她点点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是我喜欢你,我自己也想要的。” 关融调整了一下跪姿,双手把住她的腰,他额头的汗已经滑下来了,“亲亲你秋显,抱紧我。” 舌尖交缠,神明回应着她的献礼。 “呀啊——” 沉秋显牙关直哆嗦,关融打开她的身体贴着她汗湿的皮肤,“我不动了,对不起鲜鲜,疼不疼,很疼吗?是我不好,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她喘气,那是一瞬间的事,心理上的恐惧远大于身体的疼痛,即使那是出于她百分之百地自愿,即使那个男人是她绝对信任的关融。 可是那一刻,她只感受到了雌性刻在骨子里的恐惧。 关融不断地吻着她,一个个吻落在她的脸颊,吻去她的眼角的泪花,吻她汗涔涔的额头,“对不起鲜鲜……” “呼……没我想象中的疼,我只是太害了。”沉秋显抱抱他,“是我没控制住情绪……其实没有很疼,融融你别掉眼泪啊,我哄不来的。” “我没哭,我就是眼睛好酸。”关融索性松了力气,压在她身上,“我重不重?” 沉秋显依恋地蹭着他的头发,亲亲他的耳朵,“不重,其实我喜欢你这样压着我,我觉得很有安全感。” “别说这种话,我还硬着呢。”关融的肉棒鼓囊囊地颤了颤,“还可以继续吗?” “那你可以别起来吗?”胸肉都被压扁,肋骨卡着肋骨,小腹紧贴小腹…… 可以是可以,关融舔着她脸颊,一口一口地啄着细细地亲,“但是这样会操得很深。” 沉秋显小小地向上挺了挺腰,两人都没控制住,那细碎的呻吟就溢了出来。 “融融,我想要一个终生难忘的夜晚。” 他像个婴儿一样迷恋她的胸部,乳肉被他拢在手里揉搓,向里向外地划圈,乳尖被含到破皮,有点蛰疼。 “另一边也想要……”为什么她还会说出这样的话呢?脑子里只剩一片浆糊了,快感冲击着蜜道,小腹,汇聚到脊柱让它不断地颤抖、颤抖。 他的腰好结实,怎么都不会累,劲瘦的腰身不断地往里欺压,她情不自禁地哼吟,“慢一点,慢一点……” 她捧着他的脸颊,“求求你了,对我温柔一点。” 关融却抓着她的手腕将它们锁死,“今晚温柔不了,我都硬得快炸了。” 他恶狠狠道,“把腿夹紧别掉下去,真会吸。” 他一阵猛烈的操弄,小穴湿得不行,她又被他抱起来,托着屁股让她坐得好深,她眼泪都出来了,“唔唔唔——太深了!” “乖宝宝,我的鲜鲜宝贝……”关融什么话都说得出口,“抱紧我,用奶子蹭蹭我。” 这不要脸的荤话激得她一阵狂颤,穴肉狂绞,“不准说这些……” “我偏要。”关融今晚下定主意不当人了,“快点,自己抓好奶子,贴着我,唔——夹得真紧,爽!” 巴掌落在她屁股上,她终于哭出来,“我不想要了……你走开!” 关融亲着她的眼睛,“鲜鲜,鲜鲜,我说着玩,不逼你。” 嘴上在哄她,鸡巴在操她。 他擒着她的腰,将她颠上颠下,狠狠操了十来分钟,才射了。 呼—— 呼—— 爽了。 沉秋显全身都瘫软了,关融退出去的时候她小腹还在抽搐。 他仔细检查了一遍套子,射得好满。 外面沾了一点点血,湿漉漉地混着她的汁水和润滑剂。 重点是没破,安全了。 关融将她抱起来,“冲个澡好吗,待会儿睡到你房里去。” 沉秋显连手指都抬不起来了,她软绵绵地缩在他怀里,“还有床单……” “洗完了我换,不会让湘姨发现的。” 开了淋浴,沉秋显双脚踩着他的脚背,酸软得不行。 关融从背后搂住她,摘了花洒,仔仔细细地剥开她的阴唇,引水进去冲洗。 黏液里夹着零星的血迹,关融贴着她的脸颊,“对不起,鲜鲜受苦了,最爱你。” 受苦吗?沉秋显脑子恢复一丝清明,“我也有享受到,没有受苦,但是现在有点疼。” “忍一忍,总得洗干净。”关融从科普视频里看来的,“都说女生的阴道很脆弱,每次做完都要好好清洗,做爱本身是一件乐事,但我可不想让你有什么后顾之忧。” 沉秋显累了,没听他细说,他引着水帮她里里外外都洗得很干净,拿浴巾把她裹起来,先抱她坐在洗手池台上,“我冲一下,很快。” 她晃着脚丫子,背后倚着镜子,睁着惺忪的眼看他动作粗暴、飞快地抹了一遍沐浴露,然后哗哗哗冲完就完事。 “怎么了,定定地看着我。”关融擦头发也很粗暴,拿着毛巾反复搓两遍就不管了。 “你洗澡真快。” “嗨,男人么,都这样。” 沉秋显笑笑,但是你对我真好呀。 关融你混蛋 一直到后半夜,沉秋显喘不上气又迷迷瞪瞪地醒了。 关融的手脚都捆着她呢,大腿压得她动弹不得。 “醒醒,关融你挪开点儿,我快被你压死了。”沉秋显挣扎,鲤鱼打挺没挺起来。 关融咂咂嘴,像在说梦话,“你喊我?” 沉秋显上手了,推他大腿,推他肚子,“快过去点,你老贴着我,我都捂出汗了。” “那我空调开低一点。”关融抖抖被子,扇进来一点凉风,又扒着她,“别挤我了,我明天还上班呢。” 沉秋显哭笑不得,“明明是你贴着我,我翻身都翻不了了,气都喘不上了。” “那你压着我,我喘得上。” 不是说热么,睡裙让他给掀开了,他搂着她的腰把她抱上来给她当人肉床垫。 沉秋显生气,这哪能睡觉啊!裙子都让他掀到脖子了,前胸后背都赤条条的,他拎着她两条胳膊干脆把衣服全脱了,还故意远远地扔下去。 “年纪轻就是火气旺啊,这回不热了吧。”关融笑得清醒了。 “关融你混蛋!”沉秋显现在一动不动了,不敢动了,身上就剩条小裤头了。 他嘻嘻嗦嗦也脱了T恤,好了,现在又是肉贴着肉了,“别乱动,我们挨着就不会着凉了。” “那你让我下去嘛,我这样怎么睡!” 怎么可能睡得着呢,都赤裸裸地迭在一起了,关融这下可精神了。 “别、你别硬,我不要做了。”沉秋显害怕,弓着身子躲还来不及。 关融把手伸进她内裤里,抓着两瓣肉乎乎的臀瓣,“那你别乱动啊,你这么扭我怎么顶得住?” “那你别硬呀。”沉秋显着急。 关融故意顶顶她,“谁让你动来动去,你趴好别动,什么事儿都没有。” 沉秋显听话,立刻搂着他的脖子双腿并好,乖乖趴着。 关融捏捏她屁股,又摸她后背,皮肤光滑怎么都摸不够。 “你什么时候才好呀……”她深深埋着头,怯怯地问他,“怎么越来越明显了。” “射出来就好了。”关融掰开她腿,直直地贴着她的蜜处,“还疼吗?还能再操操吗?” “疼疼疼,不想做了,求求你。”沉秋显摇头摇得不行,“难忘的夜晚已经结束了,现在是第二天了。” 关融把她的内裤褪下去,挤着她的腿缝摸摸,“疼的还能湿,是有点肿,娇死了。” “你别摸我了,求求你了。”沉秋显不得不直起身子,去捞自己的内裤。 她一动被子就往下滑,关融屈腿把她挡住,起身开了床头灯,沉秋显连忙抓住被角把自己裹住,她就虚虚地跪在他大腿间,内裤绷着腿,往下就是他鼓鼓的内裤。 关融伸进被子里沿着她的腰往上,摸到她挺翘的胸,喉头微颤,他慢慢地将她拥到怀里来,脱了她的内裤。 让她光溜溜地跪坐在他的腿根,他把手伸进自己内裤里揉,眼睛却死死地盯着她,“我没把套带下来,一开始也没想再做。” 但是现在嘛,不射出来怎么软得下去?吃过肉了还能憋得住? “我可以自己来,光看看你的脸我就能射。” 还有你的奶子,你的逼。 “你要是帮帮我的话,我能更快点,手伸过来。” 沉秋显全身都是麻的,她现在就是跟木头,早知道这样她就不该叫醒他,他睡相差就睡相差呗,现在这个局面,也叫人喘不上气啊。 “握住,别抖。” 好大,好烫,像是活的一样,有经脉一跳一跳地,“我、我……” “鲜鲜……” 可是他好像很舒服,沉秋显虚虚地圈拢着手掌,不知所措,偷偷看他的表情,他只是闭着眼,靠在床头像一只被揉肚皮的小狗。 “关融,你要教教我……我不会的……”她的声音也抖,手也抖。 关融睁眼,还是一副被顺毛的样子,他握住沉秋显的手,“握紧一点,这里也摸一摸,哪里都可以,我也不会什么技巧,我只是喜欢被你摸摸而已。” 沉秋显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关融揉着自己的龟头,颜色很嫩,但很红,涎着透明的津液,他手法粗暴,只想射出来了事。 可那个地方却敏感得很,时不时地激颤一下,沉秋显只是无心,她发誓她动作很轻很轻,她的手指只不过点着那圈嫩肉转着摸了摸,关融就皱着眉,狠狠地顶她的手,“再摸摸,别停,多摸摸上面这里,两只手捧住,用大拇指搓搓。” 沉秋显体会不到他的意思,被他握着手一路拉到顶端,十指交叉地圈住那根狰狞的肉柱,大拇指架在龟头上前后揉搓。 “呃……呼——” 只是这个小小的动作,他就爽得绷紧了脖子,颈间血管爆起,屁股下压着的大腿也在颤抖,沉秋显本能地觉得危险,她想躲躲,但关融却扳着她的肩膀吻上来,吸咬着她的舌,将它卷出来,暴露在空气之中交缠,脑袋发热,血液上涌,“沉秋显,你折磨死我算了。” 舌头又甜又软,小逼又湿又热,水都沾他腿上了还不能操。 “好好摸,我射出来就放过你。”他狂热地吻她,色情得要死,简直是在用舌头操她的嘴。 胸也被他摸得好疼,下面湿乎乎的好难受,为什么不受控制地发痒呢。 “哈——那里痒痒……”舌头从他嘴里逃出来,她眼睛红红,鼻尖红红,嘴唇又湿又红。 “那怎么办呢?还肿着呢,又不能操进去。” “呀!可是好痒,真的好痒……” 沉秋显浑身都湿哒哒的,背后也覆了一层薄汗,她抠抠龟头上的小眼儿,声音超级小,“那你可以轻一点……” 他的手指狠狠地钻进她身下,“轻一点?你才是小混蛋,就知道欺负我,肿成这样我又怎么操得爽?” “揉揉小豆豆让你爽一爽,你也动动手别偷懒了。” “可是、你怎么还不射呀……”她都要哭了,摸了这么久了怎么就没有射精的迹象呢。 还好意思说,这儿撩一下,那儿碰一碰的,他射得出就有鬼了! 他干脆把她压倒,让她自己抱着腿,“把小逼掰开给我看看,我自己来。” “唔唔——你别说这种话!”沉秋显浑身红得都快熟了,她自己抱着膝窝,关融就跪在她腿根处,她要放下来劲儿来,腿就正好架到他肩膀。 手指剥开湿淋淋的阴唇,其实灯光昏暗他也看不见里面多红多嫩,但眼前的景象足以让他血液奔涌,他最爱的女孩子、最矜持最傲气的沉秋显,对他毫无保留。 他一只手掐着她的阴蒂,一只手粗暴地撸着自己的肉棒,他的春梦女主角,他的下流幻想,他的淫乱密辛…… 他们一起高潮,每一次震颤之中都紧紧相拥。 关融下床去收拾,洗了条热毛巾给沉秋显擦擦,她这回没要强,她是真的累了,关融一碰她,她就跟着颤。 “睡吧睡吧。”关融亲亲她脸颊,“我洗洗就来。” 他进浴室简单的擦洗了一下,路过客厅看到地上还摊着一口行李箱,他又检查了一遍,她的内衣内裤都迭好了,袜子也带了好几双,T恤,牛仔裤,运动鞋…… 她马上就要开学了,这个家里又剩下他一个人了。 他心里惆怅,把箱子两侧绑带绑好,在手机备忘录里记着还要带拖鞋,带凉鞋,裙子应该也带两条的,总有要打扮的时候……但是家里这么近,她每周都回来,其实也不用带这么多的。 沉秋显听到他开门声又翻了个身,她还没睡着,累极了也在等他,她困得几乎是梦呓了,“你洗了好久。” 关融轻手轻脚地上了床,听她呼吸均匀绵长。 “沉秋显,我能不能来陪读呀?” 恋爱使人变胖 月底这两天就可以陆陆续续报道了,关融先和她去办了入学手续,东西全都在宿舍安置好,九月一号正式开学,之后就要封闭军训半个月。 这两天家长都可以陪同入内,沉秋显是第一个到宿舍的,宿舍就是普通的四人间,下铺是书桌上铺是床位,有小阳台和独卫。 “还行,大学都差不多,听说丰大的研究生宿舍比较好。”关融四面看了一圈,伸手摸摸桌面,按按上面的木板床,阳台上的每扇窗户都推合一遍看看结不结实。 她看了每张床铺的床位卡,轻声念着每个人的名字,心里默默地都记住了,她拿着手机拍了张自己的床位卡,语气轻快地向他展示,“关融,我现在是大学生啦,物理系2020届新生。” “沉秋显,你的大好人生才刚刚开始,以后的日子里也要好好努力,不要辜负大学时光。”关融拍拍她脑袋,“马上就要开始异地恋了,不开心。” “城东城西而已嘛,只是跨两个区哪算是异地呀。”沉秋显安慰他,但也没有安慰到点上,这时候只要跟他腻歪一会儿他就没话讲了,但她偏不,“正好你可以专心工作,恢复健身了。” “什么意思?我昨天不还去游泳了么?”关融揪她脸颊,捏捏这软乎乎的肉肉,“我都没说你吃胖了,你居然还嫌弃我了。” 沉秋显躲呀躲呀,躲不掉,她也去揪他,“你腹肌都不硬啦!” 关融如遭雷击,“沉秋显你有本事别跑!” 恋爱使人变胖,此乃真理。 他们悠哉悠哉地在校园里溜达一圈,关融伸着懒腰,躺在湖边的草地上,“可惜我早生了那么几年,不然还能跟你一起上大学。” 沉秋显抖开他的外套,盖着遮阳,“你要真的当了我同学的话,我就肯定不跟你谈恋爱了。” “为什么呀?” “兔子不吃窝边草,万一分手了多尴尬呀。” 关融笑她,“你倒是想得挺远,考虑得真周到。” 他又惊坐起,“我不也是你的窝边草?你周围的帅哥不就我一个?你不也追我了吗?” 他满脸怀疑,都让她给整不自信了,“你不会也想过万一跟我分了、之类的吧?” 沉秋显剜了他一眼,冷漠道,“我只想过要怎么排除万难把你追到手。” 哎呦喂排除万难这种掏心窝的话都说出来了,关融又羞答答的,“秋显你真好,你就是太爱我了,女孩子在感情上还是得有所保留,我多付出一点倒是没什么。” 沉秋显伸着手指比划了一下,“那我今天就爱你这么一点点儿,还有的爱我得保留起来。” “那不行,太少了,我不同意的!” “那我要爱你多少才合适,你给我个度,我好心里有数。”沉秋显俨然一副在讨论学术的样子。 关融娇声娇气道,“至少也应该比天高,比海深吧。” “哎呦今天真热啊。”沉秋显扔了衣服一把罩在他头上。 “热你还跑!你有本事别跑啊!” 沉秋显今天属兔子了,气完他就跑,关融追到她,一把抱住她的腰,“你今天精力挺好啊,我看你开学了就去参加个田径社吧。” 她躲他,被他挠得痒痒,眼泪都要笑出来了,“我错了我错了,我以后不气你了、哈哈哈哈别挠我了……” 结果到了晚上关融还在疑心,洗完澡了就在沉秋显面前晃,“我真胖了吗,我刚才照镜子也没觉得有什么变化呀。” 沉秋显为了图个清净,一直摇头,“你没胖,是我胖了,我现在都快一百二了呢。” “才一百二也不算胖呀,你个子都一六八呢,要是这点分量都没有也太不健康了。”关融蓄力,腹肌力量感也有,形状也很好啊,“我真没胖?我都被你搞得身材焦虑了,你知道我多刻苦才能保持这个身材吗?” “我要是真胖了,你还喜欢我吗?男人上了年纪减肥就更难了。” 沉秋显坐在床边背单词,被他这么一搅和,有几个单词老是过不去,他又气鼓鼓地爬上来,趴在她腿上,弓着身子藏起肚子不让她看。 沉秋显掀开被子把他罩上,摸摸他后背,肌肉线条明显,每一条都非常流畅饱满,“你眼睛长得真好呀,像只小狗一样等着我哄你。” 她亲亲他的眉毛,头发丝倾泻下来丝丝滑滑。 他又肯翻身了,牵着她的手给她摸摸肚皮,“我现在就是小狗,你喜欢我吗,最爱我吗?有多爱?” “像你爱我这么爱。” “那就是比天高,比海深。” 沉秋显笑,这都被你发现了,就是这么爱你呀。 关融绕着她头发,“再亲一下,今天还没亲嘴呢。” 真准备睡觉了吧,两个人都有点失眠。 沉秋显凑过去,黑暗之中描绘着他的眉毛,他的鼻梁,“融融,我舍不得你了。” “哼,明天天一亮你又不会这样说了。”关融还咬她手指,“舍不得又能怎么办呢,又不让我陪读。” 她哭笑不得,“这么大的房子你不住,非得跑到那边租一套,这不是浪费钱吗?” “行行行,你叫沉有理,你说的都对,我全都听你的。”咬她指关节,磨牙,“少男心事你不懂是吧?想粘着你怎么了?谁不想天天和对象呆在一起?” 沉秋显被他咬得抽不出来,索性趁他不注意再伸进去一节,挑了挑他的舌尖,“那你可得天天六点就起床,离你公司可远了。” “我虽然说不能给你摘星星摘月亮,但我愿意为了你天天六点起。” “我很感动,但我不同意。”沉秋显弹了弹他的舌尖,翻身把他压倒,“那是我向往已久的大学,如果没有和你谈恋爱的话,在我的预想中,那里才是我新人生的起点,我会有朋友,有自己的社交圈,每天快乐的学习,奔走在教学楼和图书馆之间,或许也会去参加什么社团,扩展一下别的技能……” 她终于把手指抽出来了,被他舔得湿哒哒,偷偷摸着他衣角擦了擦,“如果我还天天和你呆在一起,那我就又会只想着你了,我的圈子就只剩下你一个人啦,这样可不好,这也不是一个健康的生活模式,你也不可以天天围着我,你要工作,你要做你想要的游戏,你还要健身保持身材呢,男人上了年纪很难减肥的!” 关融没说话,沉秋显伸手去开灯,“怎么了,这么沉默?” “你说的很有道理,我都懂,但是我硬了。”关融咽了咽口水,然后抬跨蹭蹭她,“想做吗?我去拿套。” 这回是沉秋显沉默了,“你那一盒还剩几个?” “两个。” 她又沉默,很为难,“——呃,那行吧。” “嘻嘻,但我还有一箱新的没拆呢,这盒只是赠品。” “我撤回了!我反悔了!” “全部驳回!你今天怎么就想着跑呢!”关融一把抓住她的脚腕,将她扛起,拍拍她屁股,大笑,“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