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钉子花》 [一]下雨无疑是发生在过去的事 林汀是个好老师,清俊、温和、给分慷慨,漫长的两个小时常常被他变得很短很短,手下唯一一门通选课《西方音乐史》,成为不少学生凌晨四点爬起来登上频繁崩溃的选课系统的理由。 所以讲台下没有一个人知道,为什么那个漂亮女生和林汀这么不对付。她迟到了半个小时,堂堂正正地敲门,柔若无骨的小手落在门板上,掷下的声音却是那样冒犯。 林汀正在讲成绩构成,一双眼将台下一百多张脸扫了个遍后,摘了眼镜放在名册上。他觉得累,忍不住揉眉骨,好像有点忘了方才讲到哪里,而这时,无礼的敲门声让本就滞涩的思绪一下子断了。 他转头,看到一个略微模糊的人影,雪白肌肤红裙子,从窗户落跑的夏末日光将她映得明晃晃。 “请进。” 在他说出这两个字之前,她就自顾自进来了,高跟鞋声音清脆,一下下踩在不知道谁的尴尬上。林汀拿了眼镜戴上,抬头就看见一朵攀附在手腕的热烈扶桑。是那个迟到的女孩,她大大方方在第一排坐下,背包甩在桌上的声音有些重,原木色课桌被那娇贵皮质衬出些许惨淡。 教室里浮出星点言语声,但好像并不能使那女孩在意,她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就这么趴在桌上睡了。 林汀显然是生气了,往日时时带笑意的脸冷下来,苍白的皮肤清黑的眼,凝结着细霜像一朵花接近枯萎。 看林老师发火也是很有意思的。几个女生在后排咬耳朵,又心疼又尴尬又兴奋又期待,情绪之复杂勇攀人类文明顶峰。 可林汀只是抿着唇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走到窗边拉开了半盏窗帘。深蓝色丝绒面料兜住所有刺眼日光,向前排投下一片阴凉。 “这样是不是清楚些?”他转身走回讲台,将PPT翻过一页,再抬头时神色已然如常,好像之前发生的都默不作声流入了时间岔路里。 大学的课堂,课讲得再好,也总有人掉进巴掌大的屏幕里游不出来。消息闪来闪去,很快就有人将和自己丁点儿不相干的事理得明明白白。 红裙子的女孩叫倪嫣,数学系,成绩刚好能够到拿奖学金的位置。大叁结束休了一年学,偏偏林汀在那个学期把她挂了。 这就是林汀不对了。一个能拿奖学金的学生,一门论文结课均分九十往上的通选课,怎么组合也很难得出挂科的结果吧?而且还是在别人已经准备休学的时候添堵。怪不得那姑娘火气这么大,后排几个学生在短暂的课间边讨论边代入自己,血压已经开始升高了,看林汀的眼神也变得很复杂:如果这学期注定有人要挂科,那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可第二节课讲了五分钟后,几个人就把这件事放在一旁了。挂高段学生通选课的老师很可恶,又好看又温柔的林老师除外。 单周的课排在上午最后两节,林汀卡着点讲完,利落地结束了第一节课,可收拾提包却耽误了他好久好久,久到教室里所有人都走了,只剩第一排趴在桌上熟睡的女孩。 他走下讲台,轻轻拍了拍倪嫣的肩,没一会儿,那张漂亮的脸就抬了起来,额头被胳膊硌得透红,看着有些可怜。 “下课了。”他说。 倪嫣盯着他看了会儿,冷不丁问:“为什么挂我?” 离得近了,林汀将她手腕那朵刺青看得更清楚,花瓣细腻鲜红,有着好欺负的柔弱感。他把眼镜摘了,手指划过纤弱的金丝镜框,慢条斯理地折好镜腿,这才缓缓开口:“期中期末两篇论文查重都没过。” “多少?” “期中17%,期末11%,”他顿了顿,声音轻缓,“本科标准10%。” 倪嫣禁不住抓紧了背包,勉强遏制住朝这个男人脸上扔东西的冲动。 “其他人都过了?” “抽检。”他微微笑,说得不痛不痒。 “林汀,”倪嫣忽地站起来,上身隔着一张桌子向他倾过去,“为什么挂我你自己心里清楚,你怕再也见不到我了,对吧?” 她挑起的眼尾泛着得意嘲弄的意味,深褐的瞳孔却清净如水,毫厘之间,又冷又甜的女香勾着林汀喉结隐忍地滚动。 “林老师……”涂着艳色口红的唇瓣微微开合,暗昧微甜的气息便柔软地涂抹在他的下颌。下身被捉住了,一只小手握紧又松开,林汀听见她微不可闻地问:“老师,你是不是有点硬了?” 这可是在教室啊。林汀原本这样想着,但下一秒他却想到,在教室,难道不是更刺激吗? 昏了头了,他竟然会低头去吻那两片丰润红唇,在随时会有人经过的、他才讲完课的教室里。 他捧住倪嫣半侧脸颊,无名指上冰凉的金属感灼得倪嫣眼睛都红了。四瓣微凉的唇贴在一起,咫尺间落满忐忑的鼻息。很快地,他便放开她。一个短暂的火辣的像一个耳光的吻,让两个人都清醒。 倪嫣拿手背狠狠擦了擦嘴,口红被蹭花了,晕开的红衬她泪光的眼,显出可怜的残破感,林汀看着,只想背弃所有道德欺负她,让她变成破破烂烂、全世界只有他愿意玩弄的废物。 “擦什么?”林汀打掉她的手,用的力气不小,“之前被我睡的时候不是说舒服么。” 这是以往的林汀绝说不出口的混账话,都怪倪嫣,她总叫他变得是非不分、面目可憎。 但她自己却极快地得体起来,拎起桌上的背包,下颌微微抬起,轻声道:“林老师,你自重。”然后便若无其事地走了。 谁自重?明明是她先来招惹的,是她发着抖流着泪在冷风狂奔的夜晚说要和他做,也是她在含苞待放的夏日里消失得无影无踪,从头到尾他所做的事情也不过是顺着她的恣意妄为,让她把漫无边际的空虚毫无保留地倾泻在自己身上而已。 右臂有点疼,是刚才打掉她手的时候太用力了,手指抚上去,好像能摸到里面钢钉的形状。 林汀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她的手还痛不痛。 [二]弥尔顿曾将它凑近眼前而看不见 可能是上午睡得太多,可能是食堂饭太难吃,也可能是因为见了不想见的人,倪嫣没什么胃口,午餐吃得很潦草。 “已经够瘦了,还减肥呀?”陆琪琪咽下一口米饭问她。 “恶心,吃不下。” 倪嫣划着手机逛论坛,屏幕上的便宜文字侵蚀双眼:被离异父母抛弃的需要用五十块过一星期的未成年女孩、为奖学金决裂的十年好友、丈夫出轨后自杀未遂的产后抑郁的妻子。 操这个荒唐的世界。倪嫣烦躁地将手机反扣在桌子上。 陆琪琪下意识地抠了几下餐盘沿,指甲在不锈钢上擦出刺耳的声响,她却毫无察觉,一直在看对面倪嫣的表情。终于,在倪嫣放下手机的时候,她开口问:“林老师为难你了?” 倪嫣面无表情地:“没,是我自己论文查重没过。” “话是这么说,但那毕竟只是一门通识课嘛,他……” 倪嫣拿起手机看了眼,逃也似地站起身:“先走了,话剧社开会。” 陆琪琪高中大学都和她同班,现在在本校读研一,算她为数不多的朋友,平时上课还有班里的活动倪嫣都会和她一起。但其实两个人相处的时候,倪嫣一直话很少,她常常不知道该聊些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接陆琪琪的话。 譬如当下,她没有说林汀真的为难她了,如果陆琪琪问为什么,她总不能说是因为拥挤在冬日的电邮、那枚冰凉的婚戒和一场不负责任的落跑。 倪嫣不擅长面对自己的错误,而未经修正的错误都会积累为罪恶,在命运这个巨大的赌场中,她早就负债累累。欠了一百块的人会想办法还钱,欠了一百万的人只会想办法逃跑,倪嫣想,她永远也不会还的,就算要还,第一个也轮不到林汀。 结果她马上就在剧场后台见到这个讨债鬼。 剧社说是开会,其实就是开学了碰个头,地点也随随便便定在了闲置一整个暑假乱糟糟的后台。倪嫣因为不想和陆琪琪说林汀的事早早逃过来,却没想到还有人比她更早。 可是那个人本不该出现在这里。 林汀刚用湿巾擦好一张落灰的椅子,见到她并不惊讶,抬手向椅子示意她:“坐。” 他的唇色淡,唇也薄,张口吐字时总是一副温柔的薄情相。倪嫣觉得颊边仿佛又触到戒指的冰凉,双唇却可耻地发烫。她的身体总对他的痕迹记忆犹新,好提醒她这一切是多么荒唐与难堪。 “你怎么在这。”她盯着他看了会儿,才惜字如金地开口。林汀看得出倪嫣垂在身侧的手臂略微绷紧的线条,她像只被看到松果贮藏处的松鼠,连那看不见的尾巴尖儿都挂满了警惕,他若敢再轻举妄动些,她就会瞬间消失在遥远的枝头。 林汀抽出一张湿巾擦手,慢悠悠地回她:“帮忙敲敲配乐。” 倪嫣知道,音乐组的人一直想找林汀来帮忙,其实并不是非他不可,但,“那可是林老师欸!”聚在一起的女孩子们这么说。 林汀手指纤长,湿巾包裹着指节一根一根擦过,让倪嫣想起来一些想忘记的事,譬如在她还溺在高潮的余韵中不能清醒时,他已经穿戴整齐,抽出床头的湿巾将手指上的黏腻擦净,轻轻吻在她额头然后离开;譬如他喜欢用左手进入她,右手的戒指永远清亮干净。 他本拥有同那枚戒指一般清亮无暇的人生,是她把他拉下浑水又不负责任地逃跑。于是倪嫣丢了些上午用过后还留存的嚣张气焰,只轻轻点了点头说“好”,便转身朝外走。 离开会还有一会儿,九月的密津尚有盛夏余温,逼仄的后台不适合存放两个不能坦荡的人,她得出去透透气。 林汀却伸手拦住她。他想问的很多:为什么突然断了联系,这一年都做了些什么,那些让他印象深刻的,不过是她的一时兴起吗?那么,将这些质问悄然摁下的又是什么呢?最后,他也只是问道,最近还好吗? 看,又来了。倪嫣想。林汀总是有那么多不必要的廉价温柔,能将她所有逃脱的企图一网而获,拖入深海挣扎溺毙。 “除了要在大四重修通识课,其他都挺好的。” 嗯,还有心情阴阳怪气,那看起来是挺好的。林汀也不知道方才在紧张些什么,也许他怕听到一个“好”,将他从某种自我感动式的命运幻想中击醒;也许他怕听到一句“不好”,幻化成日后所有夜不能寐的理由。 “忙的话就不用来了,期末论文认真写就好。”他本想回敬一句不讨好的话,但垂下眼时看见倪嫣额前一点毛绒绒的碎发和轻轻晃动的睫羽,舌尖流转的难听词句忽然就碎了。 倪嫣听了忍不住挑眉:“林老师,这算徇私吗?” “算吧,”林汀点点头,“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倪嫣咬了咬唇,尝到一点口红的味道和微灼的痛感,她迫不及待要说些什么来打破自作多情的难堪。 “骗你的,”林汀看见她抬起眼,嘴角溢出些痛快的恶意,“那封信,还有我说过的很多很多话,都是编的,只是为了和你上床而已。你这样担心,我都觉得有些抱歉了。” 她耸耸肩,因为一字肩短裙裸露的肩膀闪着细白的光泽。 林汀有一会儿没搭理她,时间像橡皮糖一样被他拉得很长。倪嫣又忍不住地咬下唇,咬到很痛很痛的时候,他才开口。 “不用抱歉。” 他笑笑,和平时一样,每一种扑面而来的境遇都被他轻轻收下。倪嫣想,真好,那些她花了一年时间也不能处理的过往,那么轻易地就被他打包好了。在她决定浪费最后一分钟痴迷于林汀那令人心碎的得体时,锁骨上忽然坠落一根冰凉的手指。 他在她的领地上逡巡,然后礼貌地问候:“担心你,应该的。我的小飞机杯。” [三]那十秒灵魂大概已卖掉 有些一直悬在脑海的东西“轰”地炸开,温凉的春夜扑面而来,衔着几朵纠缠眼波和潮湿的雨,温柔地含住倪嫣脆弱的脖颈,她感到不能呼吸。 在反应过来之前,她已经给了林汀一耳光,然后像一尾困在水草里终于找到出路的鱼一样,重重地呼吸。 林汀被扇得偏过头去,顿了很久很久才重新转过来。几根发丝勾住眼睫,他透过微微凌乱的发看她,不着痕迹地扯出一个笑。倪嫣忍不住想起他们第一次做完之后,他站在花洒下冲澡,一向淡薄的唇被餍足的色彩填满。她说,我没想到你真的会来。他听了,便露出个一模一样的笑。 那时候倪嫣以为,这笑里含着的是无奈是怜悯。现在倪嫣明白了,只有疯子才这样笑。只有疯子才这样,顶着一张干净的皮做尽下作事说尽下流话。 幸好她也不是什么好人,她就应该和林汀把坏事做尽然后一起下地狱。 倪嫣也不知道他们在对峙什么,空气像一张拉满的弓那样紧绷,谁先轻举妄动,就会被贯穿胸膛。 一个细微的推门声将这张弓轻轻松开。 一个左右手拎满奶茶的男生穿过不那么宽敞的木门歪歪斜斜地进来,他用心照顾着那些脆弱甜蜜的饮品,并没有察觉到房间内微妙的气氛。等他放下奶茶回头打招呼时,倪嫣和林汀之间那张挂满旧账的算盘已经清零,颗颗算珠纤尘无暇,似乎从未被前尘旧事拨动过。 “林老师,”那个男生笑着和林汀打招呼,丝毫没有初见的尴尬感,“我叫江游。” “你好。” 林汀微笑点头,得体无比。 倪嫣低着头,捏了捏自己的指尖,还有点痛。她对江游的到来毫无反应,江游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倪嫣不认识他,但他却认识倪嫣。 大一刚入社的时候倪嫣已经休学,江游只在剧场的照片墙上见过她。听说她最初只是陪朋友面试,朋友没面上,当时的社长却不休不恼地缠了倪嫣大半个月把她邀进来。江游曾好奇倪嫣有什么值得让人放下身段的地方,看了一小段她参演的《狂飙》。在方正的屏幕里,倪嫣扮的莎乐美蛇一般匍匐在地上,顶光在她面上覆了一层糖霜。“如果你那时看见我,也一定会爱上我。”她的台词不算太好,江游的心脏却像得分前夕的篮球那样被狠狠拍了两下,然后是悠长的滞空——砰,进球。 所以此时,他对上倪嫣冷冷的表情依然能眼睛亮晶晶:“是倪嫣学姐吗?你好。” 倪嫣这才抬起头来看他。是一个笑得很好看的男孩,葡萄粒似的黑眼珠,睫毛浓密却短,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在他递过一杯奶茶的时候,倪嫣明白这种奇怪的熟悉感是哪儿来的了——他好像邻居养的那只萨摩耶,一和人对视就张开嘴笑,尾巴也摇了起来。 被倪嫣不加掩饰地直勾勾盯着看,江游耳朵都红了,转身时慌张地踢倒了一只椅子。在他手忙脚乱地去处理那张椅子时,倪嫣的耳垂被捏了捏。 是林汀。他的唇贴上来,温度和眼神一样凉。不合时宜的亲密堪以秒记,他却还有余裕咬她一口,微凉的舌坚硬的齿,像条玩弄猎物的蛇。 江游扶好椅子给林汀递奶茶,转身就看见倪嫣垂着眼睛双颊泛红的模样。他有些晕晕乎乎,完全没有注意林汀接过奶茶时的遮不住敌意的眼神。 幸好他没有注意到。林汀移开双眼,他为一些动物性本能的领地意识道歉。 奶茶是半糖的,倪嫣喝了一口,觉得淡,林汀作恶的味道依旧充斥唇间,无法掩盖。她咬了咬下唇,忍不住转头瞪了林汀一眼。 脸颊红晕未消,配上自以为凶狠的表情,实在算得上娇嗔。不能摆脱动物本能的人类是可悲的,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拥有领地意识更是可耻的,林汀想,他必须为此奉上郑重的道歉,且绝不悔改。 [四]缠绵邂逅完全虚构 约定的时间没到,人已经齐了。后台有些坐不下,有的人站着,有的人索性坐在桌子上。江游在分奶茶,忙忙碌碌。 倪嫣向四周打量。休了一年学,当时在剧社的同期已经毕业,到场的几个大四生她都见过,剩下的便全是生面孔了。 很多人都朝她这儿看,对上目光时就笑着打个招呼。他们当然不是在看她,而是在看她身旁的林汀。 倪嫣想忽略他的存在,但所有感官都不由自主地勾在他身上。盯着手机屏幕看,闻到的是林汀身上的清淡香气;喝一口不够甜的奶茶,听到的是他应别人话时的温柔语调;无数细碎话语声擦过耳膜,她却只看见余光中一截白色袖口。 他们只是分别站着,似乎并不熟识、毫无关联,如果被其他人知道他们上过床会怎样呢? 倪嫣想起有一次她和林汀出去吃饭,在餐厅看到了班上的同学,她只不过和林汀说了一句,他就迈开已经在餐位上站定的脚步去开了单间。她曾这样停摆在林汀深深的海里,空旷冰冷,幽暗无光,全靠他蜉蝣般的爱意苟活。 此刻,林汀梦似的声音香气就环绕在周围,她好想抱住他深深去吻,不为别的,只为他颜面尽失、身败名裂。 裹着黏稠恨意的情绪被江游的声音打断,他寒暄了两句,开始聊这学期剧社的安排。大概是因为初次担任社长,江游显见得不是那么熟练,好在气氛轻松,不至于让话撂在地上。 一切都很好,直到江游说要有个人专门联系林汀的时候。“看群消息太麻烦了,耽误您时间。”他这样说。跃跃欲试的不止有女孩子,还有几个男生,不过大家心里也清楚,应该是江游或者音乐组的人来做这件事。 谁都没想到他会转头对倪嫣说,那你联系我吧,刚好这学期上我的课。 江游有点意外,不过还是接下话头笑着说这样也好。 音乐组组长知道倪嫣挂科的事,此时正用“对不起没能救你”的眼神看着她,倪嫣只好笑笑表示没事,然后扫了林汀递过来的微信码。 林汀看着她装模作样地扫了码,然后当着他的面把那个纯白头像的账号从黑名单里拉出来,在对话框里打了个句号发出去。没有弹出需要好友验证的提示,倪嫣熄了屏,没说话。 但林汀分明有听到她声音的。她说,林汀,你是不是很怕再也见不到我了? 那个若无其事的句号点亮了林汀的手机屏幕,伴着一个名为“Lyra”的备注。林汀告诉自己,他不是怕,而是恨,恨她怎么能将他视为珍宝的当作废品,在得到真心时虚情假意,悉心照料一株濒死的植物又在花叶鼓起勇气舒展后亲手折断。 好啊,那就一起烂在泥里。 “加上了。”林汀朝倪嫣晃了晃手机,声音和笑容都温柔。 [五]人天生根本都不可以爱死身边的一个 周五,倪嫣挑了半小时裙子又化了半小时的妆,准时落座在7301教室第一排睡觉。 下课临走时,有个人突然坐在了倪嫣身边。倪嫣正在整理因为睡觉而凌乱的长发,扭头就看见江游微微眯起眼冲她笑。 “学姐,我也选了这个课。” ……莫名其妙。倪嫣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嘴上却只是应着:“好巧。”她没有多聊的打算,起身就要走。 江游有些慌了,跟着倪嫣站起来,两只手去拦她,然后又觉得不妥似的,尴尬地放了下来,而倪嫣只是抱着手臂看他。 “那个,其实我是想问,今天是我生日,你要不要一起来玩?”他紧张,话说得颠叁倒四,“好多人一起,在映海,学校旁边那个民宿,有几个话剧社的女生也去,你都认识的。” 倪嫣准备拒绝。 离座位不远的讲台上,林汀在关电脑、收幕布,莫名的声音有些大。倪嫣转头去看时,他也正好朝这看了一眼。 九月十六号,今天也是林汀的生日。去年林汀给她过生日时倪嫣问过,你的生日想怎么过呢?他说,我不喜欢过生日的。 看,你大可以将无处安置的温柔到处乱放,用无私的付出自我满足,但绝不接受任何回馈,以保证在抽身时清白无虞,甚至还能赠予一些廉价的愧疚以示慷慨。 “时间地点发我微信。”倪嫣冲江游晃了晃手机,拿起包走了。 倪嫣长了张不好接近且善于拒绝的脸,江游没想到会这么顺利。他忍不住握紧了拳头,小声又雀跃地喊出句“Yes”。拳头还没来得及松开,就听见“哐”地一声,他有些被吓到,往传来声音的讲台看去,刚锁好教室电脑的林汀抬了抬手向他示意:“抱歉,手滑。” 天色暗下来,倪嫣坐在人群角落里,看他们说笑玩闹。有同学也有江游的朋友,大家都是很好的人,只是倪嫣不习惯。话头抛给她时,她总是习惯性地喝水掩饰尴尬,一直喝到胃有些胀,她便借口有事遁了。江游送她出去,在门口没人的地方,不知从哪儿拿出个礼物递给她。 倪嫣收了,没有说“明明是你的生日,为什么要给我送礼物”这种废话。至少他没有当着所有人面送,已经足以将他和一些爱让人下不来台的恐怖男生物区分开。 的士停在小区门口,倪嫣道谢下车,走了没几步,就看见暖黄的路灯光拢住一个颀长的人影。这两天忽地凉了,秋意在夜晚尤其肆无忌惮,回来的路上已经布下了似雾的雨。那人没撑伞,整个浸在冰凉的水雾里,微敛的眸因为她的靠近而张开,望过来时粼粼的水色如破开深黑海水的月光。 “你有病啊。”倪嫣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直到将伞举过他头顶,隔着灯光和秋雨同他对视时才小心地确认,这人是林汀无疑。 “你说过要陪我过生日的。”他提起手上拎的盒子给倪嫣看,是一个蛋糕。 她的确说过,但那时他的回答是,不喜欢过生日。所以林汀也不过是一个不能免俗的雄性生物,会不能自己地投入无聊竞争,像一只逡巡领地时攻击同类的狗,他大概并不在意被同类衔在嘴里的那朵花,他在意的是,怎么能有人触碰他的东西。 鱼目混珠的在乎,总好过她一个人痛苦。 倪嫣把林汀带回了家,如同过去那些散落的春日那样,她的家用来乘载所有不堪的快乐,而在这隐秘空虚的幻境中,他的家是说出口就让幸福失效的魔咒。 “去洗澡。”倪嫣从衣柜角落翻出一套睡衣,把淋了雨的林汀推进浴室。 衣柜里属于林汀的不止这套睡衣。去办休学的时候倪嫣觉得自己已经下定决心,现在看来,这些没有忍心扔掉的衣服正是她会重蹈覆辙的证明。 林汀从浴室出来时,倪嫣把江游送的礼物拆了一半。盒子里装着一只胶片相机,倪嫣拿出来的时候愣了一下。她其实对话剧没什么兴趣,只因为前社长盛情难却参演过几次,后来完全转到宣传组了,剧社的人知道她喜欢摄影很正常,江游因此送她相机也很正常。 只是好巧不巧,去年生日时林汀也送了同一只相机。 “他送的。”林汀擦着头发,一只手拿过那只相机,用陈述的语气扔出一个问句。 “嗯,”倪嫣从他手上抢回相机,“旧的不好用,该换新的了。” [六]冲去春风里(H) 真好,林汀羡慕倪嫣拥有以旧换新的能力。他也想以无用的回忆交换新鲜的快乐,可惜那些时间崭新如将将曝光的相片,抖一抖甚至有那一瞬间的风透过光影的交迭。 林汀想起来了,那一瞬间的风是朗姆酒混着樱桃的酸和巧克力的苦。倪嫣吹了蜡烛,他们接吻,吻到迷迷糊糊时,他问她明年生日想怎么过。她轻轻笑,用鼻尖轻轻蹭他下巴,说我们不说以后的事。见他皱眉了,她又补一句,我们是炮友嘛。 嗯,是炮友。裙裾领带纠缠间,蛋糕不小心砸在地毯上,那一瞬间的风,就是酸的、苦的、酒精般失控的。 林汀拿出盒子里的蛋糕,把蜡烛插在上面点燃,然后他想,以旧换新,日夜徘徊的风,今天就让它吹走吧。 “许愿。”他把蛋糕往倪嫣面前推了推。 “你生日我许愿?”倪嫣撑着下巴看他。 林汀点了点头,没吹干的黑发躺在眉骨上,滑下一粒水珠。 “好啊,”倪嫣笑了笑,双手合十,分外虔诚,“我许愿以后总能找到比林老师更好的炮友。” 林汀似笑非笑看着她,漆黑瞳仁映着烛火幽幽,她心头不由升腾起一种人类尚未驾驭火焰时的遥远的惊悚。她忘了吹蜡烛,那团火被林汀拎起倒转而下,活活闷死在甜腻的奶油中。然后他把蛋糕塞回盒子,连同这个糟糕的夜晚一起扔进垃圾桶。 手指上沾了些奶油,他抽出茶几上的湿巾细细擦拭,熟稔的动作让倪嫣觉得好不危险。在逃脱本能降临的前一秒,林汀已经将她压在沙发上亲吻。 倪嫣带他回家还放他去洗澡的时候就已经彩排过这不知廉耻的重蹈覆辙,她只是觉得有点突然,需要一点缓冲,于是她推开了林汀。结果林汀问她,怎么,带炮友回家不就是为了打炮吗? 倪嫣不清楚自己湿成这样,是因为他攻城略地的手指,还是顶着漂亮疏离的皮囊极尽下流的行径。 他微闭着眼吻她,睫毛像清雅的苏绣,纤细、精致、一针一线耗尽天工。鼻尖是凉的,鼻息却温热,颤抖着落在倪嫣颊上,撩起的火一路烧到她耳垂。平日淡色的唇在亲吻中染上靡丽的颜色,纤薄的唇瓣先是轻轻落下然后吞没了她所有呼吸,像是瓶中濒死的蝴蝶最后一次扇动翅膀那样。 倪嫣被他隔着内裤弄,没有一点插入就已经湿透了布料,微凉黏腻的内裤贴着皮肤,穴口还在不断的吐出汁液浸湿腿根。她被弄得眼角都红了,坏着心眼去捉他的。内裤面料轻薄,热感和凸起的经络都毫无芥蒂地传到她掌心,甚至还有一小片不易察觉的湿滑。 倪嫣扳回一城似的,拇指隔着那块湿了的面料折磨他:“你玩我,怎么自己湿得这么厉害?” 林汀冷笑:“你现在最好别说话。” 他的手指隔着内裤插进去,倪嫣控制不住地抖了下。林汀熟悉她的身体,摸到最柔软多汁的地方如同在常去的餐厅里翻到香草黄油蜗牛那页菜单那么简单。他屈起指节,毫不留情地碾出倪嫣压抑的抽泣,然后把手掌里亮晶晶的汁水抹在她柔软的乳房上。 奶白的乳肉樱红的乳粒,湿黏的水涂在上面像最甜蜜的果酱。林汀俯下身吞咽,饥不择食。半晌,他终于起身,食指掠过一侧被唇舌凌虐后挺立的乳尖,拨弄出倪嫣一声微弱的娇呼,而他只是不在乎似的笑。 “你欠我的蛋糕。” 倪嫣只好边哭边弄他,红着眼睛,特别委屈地。手上的动作不成章法,摸得林汀凌乱的喘息和颤抖的汗珠一起落下。 某个瞬间,她拱起腰身伸出手臂紧紧握住他的肩膀,在潮溺中向他求救:“林汀……” 探进去的手指被死死咬住,抚慰着下体的手掌也骤然收紧,林汀不比她好受,可能是太久没做了,倪嫣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让他神经紧张。他头脑空空,遵从着原始的本性抱她吻她,在手指漫过汹涌热意后,闷哼着射在她手里。 裤子都脏了。林汀皱着眉想。 倪嫣知道林汀怕脏,故意在下面乱揉。湿黏的触感折磨着林汀,他脱了裤子,浓白的液体在黑色面料上分外显眼,下腹也被倪嫣揉得沾了些许,强烈的羞耻感混在混乱的欲望中,让他生出些想把倪嫣弄死在这的念头。 倪嫣小腹在抽,眼角泪挂着,还是不知死活地调笑林汀:“林老师,人到中年就会射得这么快么?” 林汀把裤子扔在地上,无所谓地勾勾嘴角:“是有点儿。” —————— 与时间赛跑!还有十五分钟保持日更频率! 丰富的夜生活让我忘了更新!现在和很多男人女人在一起!大家都精疲力竭却还是无法停止!(指给甲方当M) 可是更的是存稿啊!为什么不设置自动发送呢!真是引人深思! [七]金边罂粟刹那也扑鼻(H) 倪嫣缩起膝盖想去清理,被林汀一把按住。下面还有点酸胀,他却不知怎么又好了,抵在口那儿要进不进地磨她。两个人都脏,阴茎和着汁液磨蹭,挤在肉唇间搅出黏腻的响。 穴口贪吃,控制不住地抽动,倪嫣狠狠抓住沙发皮子,还是没能吞下那口含娇带颤的呜咽。分开不过一年,她不该忘了那时林汀是怎么折磨她,他要玩她根本不费什么力气。 “别这样……”她扭着腰,不知是要更多还是要逃。 林汀扶着阴茎缓缓滑动,马眼抵着她的阴蒂一下一下磨,慢条斯理地,比品尝一道甜品更有耐心。 “再叫两声。”他用食指刮刮倪嫣的脸颊,低哑的声线浸满了餍足。倪嫣瞪他他也不恼,只低低地笑。 打破旖旎气氛是倪嫣放在茶几上的手机。林汀显然不满意被打扰,扭头看见屏幕上“江游”两个字后,眉头皱得更深了。惩罚似的拍了下倪嫣还留着齿印的双乳,然后拿过手机放在她颊边,点开了免提。 手腕被林汀捉着按在头顶,双腿被他顶开压住,倪嫣丁点动不得,只能就着这样不妥帖的姿势接了江游的电话。 “喂。” “学姐,你到家了吗?”电话那头的声音听上去有点着急。 倪嫣突然想起来自己答应过江游,到家了要和他说的。刚下的士时她就想给江游发消息,谁知道后一秒就看见了林汀,再后来她把伞举过他头顶时,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到了,刚接了个电话,时间有点久。” 林汀本没打算在这种时候为难倪嫣,但这番颇费心思的解释着实将他整个毛逆着捋了一遍。 “接电话?”他似笑非笑地向倪嫣递唇语,一双眼水波婉转,分外多情,勾得倪嫣后背酥麻、指尖发凉。 危险。 倪嫣将将这么想着,他就全然进来了,没有任何缓冲地、粗鲁地、下流地。她倒吸口气,把刚冒了个头的惊叫按下去,但电话那头的江游还是听到了动静,声音愈发担忧了:“怎么了学姐,没事吧?” “没事。” 身下进出的力道毫不留情,和不能止住的爱液一同流出的还有无尽的耻意。 “东西掉了而已。” 夜晚很安静,只有窗外透进的月光和下体交连的轻响在空气里流淌。 “有事,先挂了。” 林汀一下下撞她,倪嫣呼吸都是抖的,眼前红色的挂断键乱晃,她点了好几下才点掉。 “到底是有事还是没事?”林汀轻抚她的额头,问得又认真又温柔,身下却越来越强烈。倪嫣没法回答他,小腹随着他的动作不断凸起,像一株恣意的苗要破土而出,她感觉要死在这里。 “林汀,轻点、轻点……”她有些恍惚,用不清楚的词句反反复复哀求他。 可林汀全然听不见,他另有在意的事。 “倪嫣,”他叫她的名字,完完整整,“和他打电话开心还是和我打电话开心。” 倪嫣不明白,她明明没有和林汀打电话。 “算了。” 林汀狠狠入了她一下,不打算再提。倪嫣的表情实在无辜,搭配难以忽略的下身的柔腻触感,他几近失控。 刚开始时,倪嫣还好声好气地求他,哪知道柔弱的姿态让他变本加厉。后来做得狠了,她便什么话都往外说,边喘边叫边说难听话。 “疯了吧林汀,密津所有药店的春药都被你吃光了?” 林汀笑了下,溺在欲色里的漂亮脸蛋戴上这个神经质的表情,确实像疯子。 “没办法,人到中年,力不从心。” 她被林汀从沙发上拎起来,带着齿印的乳肉又被他含入口中,被湿热的舌卷着舔弄。粗糙的舌面擦过乳粒,将原本清浅的粉色涂上过分的红。阴茎捣在深处搅弄了几下,凸起和经络的摩擦让倪嫣从内里化掉,软烂到流出一大滩清液。 怀里的人狠狠抽动,埋在他颈窝处小声地哭,终于再也说不出那些让人兴奋的难听话。 林汀捉住她的手腕,细细吻那朵浓丽的花,湿热的吐息扫在她皮肤上。等怀里的人稍稍平静些了,他扶住她的臀,将人一把抱起。好容易缓了会儿的小穴又被狠狠贯入,倪嫣恨得直咬他肩膀。悬空的姿势让她不由自主夹得很紧,林汀“嘶”地吸气,根本没空计较肩膀上的疼痛。 一路走到卧室,不断涌出的液体流得两人腿间湿腻腻,林汀稍稍退出些,牵拉出些许挽留着他的红软的穴肉。 “很舒服?”林汀把她放在床上,俯身问道。 倪嫣的答案是又在他肩上咬了一口。 “啧,”他的手指沿着阴茎在她穴口勾了一圈,然后把水光牵丝的手指伸给她看,“不舒服还流这么多水?” 倪嫣被他烦得快哭了,这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下流啊?像是听到她的想法般,林汀突然笑了下,把两根裹着她的爱液的手指含进自己口中,吮出暧昧的响。 倪嫣被勾得浑身发热,颊上泛出漂亮的粉色。这当然不是第一次和林汀做,只是从前做时他总是规规矩矩,没有过火的姿势,也不爱说撩人的话,除了时间长点,一切都还算在倪嫣能掌控的范围内。 但现在,掌控一切的变成林汀了,痛苦、快乐、爱与恨超载的时刻,他为她重新定义。 [八]奇洛李维斯回信 林汀先洗完澡,回到卧室时,他和倪嫣的手机刚好都弹出消息提醒。倪嫣的消息是江游发来的,他问她,周天有空吗?他盯着那条消息看了会儿,直到屏幕暗下去才拿起自己的手机。 邮箱弹出一封新邮件。为了看倪嫣主页注册的账号,林汀不知道怎么退订订阅,总是会定时收到推送邮件。也可能是他不想弄清楚怎么退订,因为新邮件的提示音会让他心悸。 推送有延迟,倪嫣的动态是今晚八点发的,那时她估计还和江游在一起。林汀皱着眉将那些照片一张张点开,倒不全是今天拍的,有前两天下雨时色彩新鲜的落叶,一个小熊形状的汽车轮胎,堆在垃圾桶旁边的鲜花和拐杖,琐碎鲜活的她所拥有的时间。最后一张是合照,有蛋糕、蜡烛、男孩子纯粹的笑脸。倪嫣不在这张照片里,她喜欢拍照却讨厌被拍,所以林汀不能看到她那刻的表情,但他能感受到她是开心的。光影里藏着捕捉者的心,倪嫣曾这样告诉他。他感受到了,她在这些他缺席的时刻中依然毫不动摇地快乐、汲取着幸福的心。 林汀退回邮箱,将推送邮件删了。收件箱界面很干净,里面的邮件都来自同一个地址,最新的日期停留在去年一月一号。 那封信很短,只问他:林老师,死之前我能和你做爱吗? 林汀伸出手,细腻的指腹擦过那串电子地址,一串无意义的数字和一个单词,Lyra。 他有一把坏掉的大提琴也叫Lyra。用古希腊时期的弦乐器给自己的琴命名或许有些奇怪,但他看到琴的第一眼脑海里就冒出了这个单词,就像他后来见到倪嫣时也想着这个名字很适合她。 她适合被抱在怀里,拨弄出好听的声音。 人类拨动世界上第一件弦乐器时是怎样的?林汀第一次抱住倪嫣时,有了些许了悟。是狄奥尼索斯庆典,是狼狈颤抖的春日,他在琴音中溺水,漂流成一枚狂乱的音符,被恶魔的血染成纯黑,不能控制地将爱与恨在琴弦上涂抹。 莱雅,他的小小莱雅。手指抚在她纤细的肋骨上时,林汀这样想到。 收件箱里躺着九十封信,从前年九月到去年一月。最早的一封拘谨又规矩,说她很喜欢今天上课的内容,也很喜欢勃拉姆斯。林汀当时想问她,是要保研还是留学?其实他向来给分大方,她大可不必如此。但出于礼貌,他还是回她,谢谢。 后来她又发了两叁封信,林汀才觉出不对劲。要分不是这么个要法,他甚至还不知道她是谁,上的哪堂课,而她已经从勃拉姆斯聊到昨晚的月亮了。他回信问她是谁,她便许久再未来信。 有一天林汀习惯性地清邮箱,不需要的工作邮件已经全部删了,最后只剩下那几封没有署上名字也没有表明来意的信,地址是一串数字和一个单词。 Lyra,很巧,是他最爱但不小心弄坏的那把琴的名字。他回想着那天追问她身份时合乎礼节的词句下暗含的不满与不耐,转了转无名指上的戒指。 趁着那晚失眠,林汀给她回信。他不再追问她是谁,自作主张地称她为“Lyra”。“Hi Lyra”,他起了个头,然后停了很久。想起她一贯自说自话的作风,便自顾自地写道,秋天很好。 信发出去没多久就收到了回复,她没和他讨论天气,而是说,林汀,生日快乐。 林汀盯着短短六个字,愣住。他想问她如何得知他的生日,又怕她再次被这种逼问吓跑。他踌躇了一会儿,突然又收到另一封信。 “生日是之前在网上搜到的,希望没有吓到你: P 还以为会搜到讲课的视频,没想到却看见很多演奏记录。很想在现场听lt;The Swangt;,但今天听课时又觉得,那些漂亮的音符只是换了种演奏的方式,也不算遗憾。 平日也快乐。” 林汀摘了眼镜,半张脸埋在手掌中。时针转过零点,他叁十岁了,庸常的人生不值得任何嘉奖,却还能感谢命运赐予的这勉强的快乐。 ———— 世界上最痛苦的四个字,“周日晚上”,希望你永远不懂。 时针快转过零点,要周一了,无趣的周末不值得任何嘉奖,却还能感谢命运赐予的这勉强的快乐。 [九]生日不快乐 倪嫣洗完澡时,他正翻到她十一月八号发来的信,上面说她那天看了《火宅之人》,问他喜欢看这种类型的片子吗。 倪嫣晃了晃吹了但没完全吹干的头发,一头倒在枕头上。 “我前几天看了《好梦一日游》。”林汀说。 倪嫣有些奇怪地转过身看他:“聊天?”林汀点头后,她翻了个身,蒙上被子。 “这都几点了,睡了。” 林汀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之前能聊勃拉姆斯是枝裕和,但后来只剩下了做爱。有时候他也会想,她处心积虑地了解他,写那些似是而非的文字,是不是也只是为了和他做爱。 而现在她似乎对做爱也感到厌倦。或许也不能这么说,她只是厌倦了和他做,但并不反感其他人想同她结成亲密关系的行为。林汀想起她说的“人到中年”,她之前从没说过这样的话,他不愿承认,这或许是在对比中得出的结论。 倪嫣背对他睡着,行星状的脊椎骨排列在单薄的颈背上。 “周天有空吗。”他问。 倪嫣很久没出声,在他以为她睡着了的时候才说:“有事。” “哦。”林汀也背过身去,合上了眼。 他不会问倪嫣,为什么连“生日快乐”都忘了说。 周天,江游和倪嫣约在了水族馆。 倪嫣本没有任何打算,直到林汀问她,周天有空吗。她不能确定林汀是否看见了江游的信息,但她得表明一下自己的立场。 或许她头脑不清重蹈覆辙,可至少这次,她坏得恰如其分,在自私与卑鄙的程度上同他旗鼓相当。他有不能背叛的漂亮戒指,她也有叁心二意的秘密约会。如果非得有一个人狼狈落跑,这次也不会再是她。 她甚至不会对江游感到抱歉。这也是林汀教会她的:如果一个人甘愿为你消耗,你当然可以不负责任地享受一切且毫不愧疚。 水族馆里有些冷,江游把自己的外套给了倪嫣。她穿了条黑色短裙,哪怕是走在有太阳的户外,也不足以应付九月中旬的天气。 “你穿太少了,会着凉。”江游笑着提醒她。 倪嫣望着他的眼睛发了会儿呆,然后忽地低了头。那天她给林汀发了最无理的电邮,他要了地址和电话跑来,倪嫣本以为会得到带着呵斥的规劝,然而打开房门他看到她后说的第一句话却是,你穿得太少了,会着凉。然后脱了自己的外套,轻轻披在她穿着吊带的裸露的肩上。 透明玻璃后划过几朵浅白的鱼尾,倪嫣看着丝丝缕缕绽开的水波,有些心不在焉。水是很温柔的,水没有任何想法。 有细微的来电声响起,江游说了句“抱歉”,跑到人少的角落接电话去了。等他回来时,倪嫣正盯着相机屏幕出神,他凑上去看了眼,上面只有纯粹的蓝。 “什么也没拍到吗?”江游觉得奇怪,对面的玻璃墙里明明很热闹,这会儿正有只白鲸把脑门抵在玻璃上挤得扁平。 倪嫣比他更觉得奇怪,她明明拍了水。但她懒得解释,边调参数边岔开话题:“谁给你打电话啦?” “哦,我妈,让我晚上早点回家吃饭,今天中秋嘛。” 啊,原来今天是中秋。倪嫣开始考虑,晚上该去哪里拍月亮。 “你呢?今天回家吗?” “不回。” 江游有些意外。倪嫣家是本地的,离得这么近却不回,再加上方才回答时冷淡的语气,他猜测她和家人闹了些矛盾。 “我和我妈昨天吵架来着,她刚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还在生气呢。我本来想赌气说‘不回’,但又觉得怎么能不回。她就算现在还生气,等晚上一见到我准消气儿了,对吧?”他眼睛亮亮地看着倪嫣,像一只期待她扔出球的小狗。 倪嫣微微转过脸,来掩饰自己控制不住皱眉厌恶的表情。讨厌极了,这些家庭美满、顺风顺水、连上十万块私教课都能标注为人生苦难的幸福怪物,以为这世上所有烦恼都能用叁言两语开解,将不够到位的暗示性的规劝裹上善良的糖衣,这样在被指控冒犯时就可以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早点回去,她肯定就不生气了。”倪嫣勾起嘴角,点点亮起的手机屏幕,“就现在吧,刚好我等会儿也有事。” 好像有哪里错了,但江游张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只好任倪嫣一路将他带到了出口,然后挥了挥手说再见。 [十]上帝用手把你捧着此生轻轻地摇晃 倪嫣拎着相机走在街上,肩上还披着江游执意留给她的外套。他离开时带着满身迷茫,所以肯定不知道,她不过是在嫉妒他,嫉妒一段拥有亲密关系、连争吵都变成幸福的佐证的人生。 和家人吵架的话道歉重新和好就可以了,可惜她从没和倪薇吵过架,连和好都找不到理由。 街边有家店排了好长的队,倪嫣循着香气望过去,是在卖鲜肉月饼。 她一个人,几乎不会去过什么节日,所以也没怎么吃过月饼。以前还和倪薇住在一起的时候,她们好像吃过一两次月饼,那时穷,硬梆梆裹着红绿钢丝的五仁月饼她也觉得好吃。 六岁中秋她第一次吃到鲜肉月饼,可惜那天嘴破了,并没有尝出那半只月饼的好滋味,现在再闻到同样的香气,总能勾出不能填平的饿意与无法安抚的委屈。 那时候她们还租一室一厅的小房间,卫生间是公用的,倪薇会带她去公共浴室洗澡。她爱美,洗得勤,但又心疼计时费,所以每次都洗得很急。 中秋节那天她忘记给倪嫣带拖鞋,只好让倪嫣别乱动,扶着旁边的墙。倪嫣没听话,趁倪薇着急地闭着眼冲身上的泡沫时四处乱走,隔间里太闷了,她想掀开帘子去外面透气。 浴室地很滑,加上冲下来的水流和白色泡沫,倪嫣光着脚根本站不稳,走了没两步就狠狠摔在地上。疼是后来才有的,先来的是嘴里的苦味,倪嫣皱着眉吐出来,发黄的瓷砖瞬间浸上血红,没一会儿又被流下来的热水冲散。嘴里的血流不完似的,不断往外冒,像是被人使劲拧了血管,她变成一只湿嗒嗒滴血的旧毛巾。 倪薇来扶她的时候,她才想起来哭,撕心裂肺地哭。水流裹着倪薇假牛皮钱包里的硬币一刻也不歇息地滑落,倪薇甚至来不及怪她不听话,只是催着她把嘴里的血吐干净,然后手忙脚乱地帮她清洗。 和大多数时间一样,倪薇晚上总是有约会。她匆匆将倪嫣送回家,又匆匆化妆整理。涂口红的时候,倪嫣坐在凳子上看她,声音很小很小:“我嘴里疼。” “拿冰块敷敷,啊。”口红沿着唇线滑了一圈,倪薇拧着眉,抿起双唇又张开,发出轻微的“啵”的一声。 倪嫣看着她出门,深色的带着裂纹的木门“砰”一声合上。 她爬到倪嫣刚坐过的凳子上,对着镜子掰开了下唇。镜子很脏,蒙着一层怎么也擦不干净的灰雾,可即便如此,下唇的伤口也显得可怖极了,里面软嫩的肉生生绽开,渗着深色浓郁的血,边缘处还有些泛白。她不敢多看也不敢再动,一直在镜子前干坐到饭点,拿起倪薇留给她的零钱出了门。 倪嫣来到巷子口一家小店吃馄饨。她常来,老板人好,会给她做小份的,只收一半钱。天色黑了,头顶的小灯泡瓦数不够,店里昏昏暗暗,有只个头好大的苍蝇落在腻子墙上。 老板边给她煮馄饨,边使唤在写作业的女儿给倪嫣倒水。女孩给倪嫣倒了水,又把自己要吃的鲜肉月饼切给她一半。店里空荡荡的,食客只倪嫣一人。你妈妈呢?女孩把装了月饼的碟子推给她,问道。 “写你作业去。” 端着馄饨的老板听到她这样问,狠狠地啧了声,带着厚茧的手在她脖后拍了下,然后把馄饨搁在倪嫣面前,笑着说烫啊,慢点吃。 倪嫣小声说好。馄饨确实有些烫,她先拿起月饼咬了一小口,鲜甜,随肉汁爆开的香味浓郁到让她惶恐。她放下手里的月饼,决定不再吃了,不然明年和倪薇一起吃临期的便宜月饼时总会想起它。 店门口偶尔有人来往,也会听见稍远些的地方传来酒瓶碰撞的声音。倪嫣拿起勺子吃馄饨,一颗馄饨半勺汤水喂下去,热而微辣的汤汁便渗进嘴里的伤口,像一把刀决绝地割下去。嘴里好痛,但比眼泪更快涌出的,是“再不吃月饼等会就尝不出它的味道了”的念头。 她拿起剩下的月饼塞进嘴里,一口接一口,可身体只能感受到皮肉破开的地方深重的痛,再也吃不出那股浓郁的鲜甜。她终于疼得涌出眼泪。 “倪嫣。” 一只手扶着她的脸颊,拇指擦掉了滚落的泪水。倪嫣回过神来,她没在逼仄昏暗的小店里吃馄饨,而是溺在街边闷热的人流中,打捞她的手有一抹熟悉的凉,让她在潮水与空气于鼻腔交接的瞬间狠狠呛了一口。 林汀。他皱着眉,像一个真正的救生员浑身湿透跪在岸边那样严肃,然后有点小心地将她抱住。 那碗烫且辣的馄饨还就着心口涛涛地煮,一个这样细微的拥抱,也灼得她好痛。倪嫣狠狠推开他,林汀始料未及,手里的购物袋顺着张开的指节掉落在地,一瓶果酱被砸出一个小口,甜腻地去裹住青色地砖。 “别走。”林汀拉住已经转身的倪嫣,又蹲下身用空着的左手去处理那只厄运缠身的购物袋。 倪嫣不知道他是否曾经历过如此刻尴尬的时刻,以这样狼狈的姿势半跪在街头收拾一份破碎的果酱。左手捡了四处散开的物品收入购物袋,又拿湿巾去擦那块污了的青色地砖,姿势别扭又低效。 而她并不比他体面,还有什么比不被爱熬出的泪水更难堪?两个不体面的人最好暂且别过,所以,“放开。”倪嫣甩了甩手腕,但林汀没理她。 她不管不顾地要掰开那只禁锢她的手,直到林汀没忍住似的痛哼一声,收紧的手指终于松开。倪嫣突然想起来什么,盯着他手腕看。细白的皮肤,青色的血管,凸起的筋络,似乎也没什么不同。 她收了眼,悻悻地,低着头将脚边一颗石子踢到他漂亮的皮鞋边。 “我想吃馄饨。” ———— 我想吃水煎肉 [十一]吃最补的唐僧吃最毒的烂人 狭小街道里落满这样简陋的房间,或是小店或是人家,蒙着灰的腻子墙面面相觑,窄小得日光也难以挤入。林汀坐在这逼仄的空间中手脚难安,遍体鳞伤的瓷砖和油污厚重的桌椅挟持着他,让他恨不得变成破旧风扇上那根飘摇的拉线悬在空中。 倪嫣支着下巴看他,似乎百无聊赖。林汀认真地想了想,终于将两只手臂郑重地放在桌子上,完成了一个不再局促的姿势。 倪嫣笑出来,像看见一只高贵的猫被人类手掌侵犯那样愉悦。 她笑起来好看,眼瞳如钻,发肤似缎,于是这破败小房间变成一方牛奶甜瓜冰块,林汀坐在里面一点点融化。 江游也会觉得漂亮吧?她今天一定对他笑了很多次。弧度巧妙的发丝、锁骨恰到好处的配饰和手腕上勾人的香水足以证明,她愿意给江游最漂亮的笑容。 可被他遇见的时候倪嫣偏偏在哭,披着一件不属于她的外套茫然无措地走在路上,忍得眼角鼻尖都泛红才肯放走一颗泪水。蹲下来擦那滩果酱时他想,那天晚上为什么不肯去问倪嫣要一句“生日快乐”,顺便缠着她空出周天的时间,这样,她就不会因为一个不识好歹的人落下眼泪。 “还疼吗?”倪嫣碰碰他的右手。 林汀愣了下,下意识地收回右手放在桌下,不动声色地观察倪嫣。 她的表情很寻常。 于是他默默松了口气,说没事。被掰一下手腕会有什么事,他又不是玻璃人。 老板端上来两碗馄饨,汤底浑浊,馅肉粗糙,林汀没胃口,握着瓷勺在汤水中打旋。 倪嫣拿过一旁的调料瓶,往碗里放了好多裹着油花的辣椒,低头吃得认真。腾腾热气蒸着她细白的颊,睫羽长长垂下,辣味倒进去又窜出来,她吃到面上泛出可怜的粉色,红润唇珠像颗熟透的樱桃一点就破。 看着也觉得饿了。林汀舀起一颗馄饨放入口中,味道不敢细品,只好囫囵吞下。 他不常有饥饿感,一日叁餐规律又无趣。白米面、绿叶蔬、红石肉,不同地区不同时节不同部位的,百种原料千种烹调万种口味的,吞咽消化后变成营养和废料,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同。他挑剔,又在某种程度上善于妥协。 认识倪嫣后,他却总觉得饿。他们第一次做完,倪嫣窝在他怀里,长长的睫毛在胸口扫了两下,突然坐起来说:“我饿了。”然后她下床,光着脚叮叮咣咣跑出去,再回来时手上端着一盒泡芙。 “你吃吗?”她拿起一颗泡芙放在他嘴边。林汀摇摇头,她似乎怪他不识好歹,撇了撇嘴一口咬下半颗。不知道是泡芙太大还是她的嘴太小,没咽下的奶油潦草地赖在唇边。倪嫣并不介意,只盯着剩下半颗泡芙,大概在想该用什么姿势把它吃下去好,舌头无意识地舔了下唇边的奶油。 没舔干净。 是她的嘴太小了。林汀下了定论。她的嘴太小,吞什么都……很困难。 看着她的双颊微微鼓起又恢复原状,林汀能想象奶油被她的舌裹住舔舐,化在温热柔软的口腔中然后被吞咽下去的模样。 饥饿像一株疯狂的植物从胃里破土而出,他咽着倪嫣唇边奶油时扶着她脸颊的手都饿得颤抖。不够,还不够。他伏在倪嫣身上毫无节制地享用,以最原始的丑陋侵蚀她的美丽。 他不常有饥饿感,在遇见倪嫣之前。 “你饿吗?”他尝了口味道浊重的汤水,问倪嫣。 倪嫣抬起埋在热气里被蒸得透粉的脸,一双细细的眉轻轻拧起,然后小小地翻了个白眼,没有回答他。 废话。她低下头喝了一大口汤,声音尤其响亮。 饿就好。林汀放下心来,又舀起一颗馄饨囫囵吞下。他没有告诉倪嫣今天在街上撞见她时他很害怕,那一刻她抬起眼来,眼里竟盛着她发给他最后一封信那晚一样的眼泪。 但一个人还会饿,就还对世界抱有微小的期待。 ———— 看很多文都在文名后加“H”、“高H”,我也要加一个。 《钉子花》(不怎么H) 好像还没有说过文名,是伍佰的歌,大部分章节名也是歌词。钉子花的单纯字面意思也和故事内容有关(啊那不然咧 [十二]爱人爱到红了眼睛再狠不过如此而已 吃完馄饨天已经黑了,路灯暖暖地开起来。倪嫣踩着青砖格子慢悠悠地走,在林汀把自己的外套系在她腰上时,突然说:“我不想回家。” 我想吃馄饨。我不想回家。天上的月亮那么圆,圆得像林汀的戒指,倪嫣觉得自己坏透了。 林汀也不赖,他竟然说好。 “我们去开房。”她凑近林汀,笑嘻嘻地。 林汀点点头,却皱眉看着她,一副欲言又止颇为不认同的模样。 “怎么?做得说不得。”她翻白眼,拿手包打了下林汀的屁股,自顾自地快步走了。 林汀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看她腰上系着他的外套身上披着江游的外套依然走得摇曳生姿,突然觉得那背影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有借有还,他早就知道江游是个会打算的。 盯着那件碍眼的外套走神了一路,到酒店的时候才发现没带身份证。原本他只是去便利店买些东西而已,没料到会碰见倪嫣还来和她开房。 倪嫣倒是带了。林汀看她用纤长手指抽出那张印着漂亮脸蛋的证件,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她准备得挺充分。 还有更充分的——拉上厚重窗帘灯光昏暗的房间里,林汀将她的裙子剥开来,竟露出一套轻薄的黑色蕾丝内衣,半透面料裹着柔软的肉体,实在是十分下流。 林汀没继续动作,而是十分不赞同地看着她。 “你怎么能穿成这样,”他只是微微皱着眉,却将厌恶传达得那么贴切,“怎么能第一次约会就带身份证,还穿成这样。” 倪嫣只穿着一套内衣低头靠着墙,长发垂下来不说话。片刻后她抬起头,紧盯着林汀笑容讽刺:“为什么不可以?你不是第一次见面就和我上床了吗?” 林汀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任何辩解的话。 “你这种结过婚的人都急着跑出来让别人睡,我就不能睡别人吗?”倪嫣点点他的胸口,“你知道你有多贱吗?第一次做完就不想再见你了,结果你自己隔叁岔五要跑到我床上,每次做起来都饥渴得像一只发情的公狗。想管我穿什么和谁睡,先管好自己下面吧。” 她的手隔着裤子揉在上面,摸着肿胀的一团凑在他下巴边软软地吐气:“嫌我骚,自己又要硬。” 回应她的是瞬间抽离的温度和愤怒的关门声。 倪嫣捡起地上的裙子穿上,整个人重重摔进床里,面朝下,褐色的发铺在背上肆意流淌。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费了一番力气去让林汀以为自己水性杨花滥情薄幸,但林汀真的这么以为的时候,她又像咽下一口湿棉花那样难受。 或许她不该口不择言地说一些胡话,还好林汀与她本就没有什么长久与未来可言,所以这些难堪自然会被更为深重的破裂消解。 如果从来不曾拥有,就不会因为失去难过。小时候,倪嫣在小卖部一个买不起的本子封皮上看见过这句用繁体和奇怪符号拼凑的话。好像过了这么多年她还是买不起这个本子,因为她根本无法控制自己为了不曾拥有的林汀流泪,为那句不够尊重的伤人话,为离经叛道的开始和不告而别的结束。 ———— 这都没有黄起来,谁的问题,阳痿竟是我自己。 [十三]是你不会错赶来可怜我 “江游,我发烧了,可不可以送药来我家。” 中秋不欢而散后,倪嫣再没联系过林汀,直到周五的课她没来,林汀在课间收到了这条发错的消息。他朝台下望了一眼,江游正在后排和同座的人聊天,一如往常没有负担的笑颜。 他点开话剧社的大群找到江游,他在列表前几个,头像是纯黑底色一张星空图。列表最末尾是林汀自己,纯白的头像,挤在一堆花色中看上去很突兀。返回消息界面,林汀盯着最上方那个“Lyra”的备注想了很久,直到上课铃敲响。 林汀不确定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后悔的,或许是某天他再次走在去那家便利店的路上时,想起了倪嫣孤零零一个人茫然走在路边忍住眼泪的模样,大概那天他无礼地摔上门后,她又要委屈地哭。如果他没有说那些过分的话就好了,如果他离开后立马回去找她就好了,没有收到倪嫣消息的每一天,他都这样想。 他不敢给倪嫣发消息,害怕又看到被拉黑的系统提示,害怕她再次轻而易举地切断所有连接留他一个人。 还好倪嫣没有,是无心也好,是故意也罢,她竟然愿意先放下那些伤人的话来找他,林汀只觉得好感谢。哪怕她叁心二意沾风惹草,在心酸之余,他依然觉得好感谢。 所以下课后没一会儿,他提着药和午餐站在倪嫣家门外,按响了门铃。 门打开,露出倪嫣没气色一张脸,长发拢着一小朵脆弱的苍白,走动时带起的风都能让她更憔悴。心甘情愿走入圈套已经足够狼狈,林汀为此写好了嘲讽与声讨兼备的腹稿,来武装摇摇欲坠的尊严,却在此刻被幽幽生起的爱怜的火烧个干净。他依然表情冰冷,却不自禁将声音放得很低:“你把要发给江游的消息发给我了。”他提起手上的药给她看,塑料袋磨蹭出细微的响。 倪嫣显出些许迷茫,片刻后才反应过来似的,咬住了下唇。她去拿林汀手里的药,却被躲开了。 “说谢谢。” 林汀居高临下面无表情做出指令的样子让倪嫣觉得眼熟,直到薄唇吐出最后一个字合上时她想起来,这同他说“含深点”时如出一辙。 可是她合该说“谢谢”。在她皱着眉转过头别扭又黏黏糊糊地说出那两个字后,林汀揉了揉她的头顶。 “乖。” 他把药递给倪嫣,旁若无人地进了她家。倪嫣生着病,发起脾气来没什么威慑力,只不过是用软绵绵的鼻音小声质问他,谁许你进来的? 林汀并未理,把手上的餐盒一个个拆开摆好,拉开椅子毫不客气地坐下,又用指节敲敲旁边的位置。 “坐。吃了饭才好吃药。” 他太理所当然,倪嫣想拒绝都无从下手,只好坐下来,把怀里抱着的他买的药往桌上一摔,开始吃饭。 粥和小菜清淡适口,是在附近一家她常去的餐厅买的。从昨晚到现在都没有进食,一口粥咽下去倪嫣才觉得饿了,她吃得大口,恨不得连勺子都吞下去。 “慢点吃。”林汀轻抚她的后脑,像在教导一只礼仪不佳的小猫。 吃完饭又吃了药,倪嫣被林汀赶到床上睡觉。肚子空了太久,刚才吃得又太快,加上两颗消炎药吞下去,倪嫣的胃隐隐地痛。她睡不着,隔着一室昏暗看旁边坐着的林汀,揪着他的袖扣拿软黏的鼻音问,你和江游说一声就好了,干吗要自己来。 “因为你没有发错。” 厚重的窗帘几乎隔绝了所有光线,即使这样,倪嫣也能看见他清粼粼的眼,望下来时像一个永昼照见了所有没说出口的心思和不具名的试探。缠着林汀袖扣的手瞬间停下来,受惊的鱼一般想要游回被子里,却被他反手扣住。 “你没发错。” 林汀按着她的手俯身看下来,逼她承认在这场角力中的失败。可倪嫣只是沉默半晌,扬起睫毛又勾了勾嘴角:“当然没发错呀……玩儿你呢。” 她看向林汀,眼中有装载好的嘲讽,不多不少,足够他再一次摔门而去。 林汀却没有。将她按到痛的那股力量俶尔撤走,头顶被轻柔地摸了摸,他将一切不合时宜全盘接收然后悄然按下,好似他们是世上最甜蜜一对恋人那样哄她:“睡吧。” 林汀知道她在扯谎还愿意来,那总归还是有些在意;但他又不为那些难听话气恼,对待她得体而客气,好像她和他生命里无关紧要的其他人没有区别一样——这廉价的怜悯像劣质香水飘散在空气里,呛得她眼睛发酸。倪嫣翻身躲过他温柔的手掌,眼泪深深流进枕头中,在病意和疲惫催发的睡眠中酿出酸涩的梦。 ———— 首-发:po18.vip「po1⒏υip」 [十四]你应该烧掉你的花衬衫因为她的最爱是 倪嫣睡醒时已近日暮,窗帘拉开,天尽头的粉色日光像少女腮红,在初秋微冷的空气中静默开放。房间里没有其他人,安安静静的,林汀大约已经走了。 烧退了,倪嫣起身去洗澡,躲在温热水流下发了个很长的呆。像醉酒后的清醒那样,她开始后悔故意发错了那条消息,既幼稚又不体面,作为一个句点实在过于尴尬。 最难堪的当然是林汀完全纵容了她的失宜,用他十二万分的得体和不遮掩的不在乎。 洗完澡有些饿,倪嫣拿起手机点外卖,却发现信息栏里躺着一条很久未被理会的消息。 “醒了帮我开下门。” 来自备注“林汀”。消息是两点四十发的,现在已经五点了。倪嫣心口紧了下,匆匆跑到门口,要开门时却顿了两秒,缓了呼吸才去碰把手。 林汀靠在墙上快要睡着,听见开门声侧了下头,正对上倪嫣望出来一双眼,怀疑,防备,又隐含期待,他忍不住摸了一把她的耳朵,微凉的耳垂混着柔软的发丝落在掌中,是一只不驯又渴爱的小动物。 倪嫣难得柔顺,不反抗也不躲避,脸微微侧过贴在他手掌上,乌黑睫羽勾着林汀的心轻轻颤。他低下头去看,看到一点微小的泪光,倪嫣忽地就恼了,拍开他的手狠狠瞪他。 像一只因为你没有提前通知的远行而闹别扭的小狗。 “你说梦话,说要吃月饼,”林汀拍拍她的脸颊,侧身进门,“做什么梦了?” 不记得了。有月饼鲜甜的味道从他手上的纸袋中跑出来,倪嫣一闻到,想起的不是唇舌间热辣的痛意,就是房门被摔上的巨响,哪一样都算不上美梦素材。所以倪嫣不应他,出神似的盯着那几枚月饼。 她穿着宽大的睡衣,又没化妆,看起来特别小。林汀撩开倪嫣耳侧垂下的长发,看见她眼角凝结的泪意还没完全化开,整个人湿淋淋的和中秋那天被他捡到时一样。 他不明白,这样好的倪嫣,他奉若珍宝的倪嫣,为什么会被江游看轻。 林汀本打算等倪嫣睡沉了就走的,但她睡得一点儿不安稳,不知道做了什么噩梦,一直在小声地哭。他怕吵醒倪嫣,只能拥着轻轻拍她的背,费了好大功夫才把她哄好。 她哭的时候说了些奇怪梦话,林汀没听懂几句,只有“想吃月饼”听得分外清楚,大概是因为倪嫣总缠着他说想吃这个想吃那个。 林汀本打算等倪嫣睡沉了就走的,但倪嫣要吃月饼,他就想,那买了月饼再走吧。 买完月饼估摸着倪嫣还没醒,他又想到她热衷于垃圾食品的坏习惯,就去了趟超市。东西选得很快,他只买了肉、青菜和水果,往收银台走时打了个喷嚏,疑心是倪嫣在梦里骂他,便又返身挑了些巧克力和薯片。 好巧不巧被他碰到江游。隔着一个货架江游并没有看见他,林汀也只是凭借声音认出他而已,那个时不时跟在倪嫣身后喊“学姐、学姐”的声音。 他正和身旁的人抱怨倪嫣性格古怪,应他邀约应得爽快,可每次都心不在焉、无礼早退。 “而且,”包装袋重重砸进购物车里的响声,“她中秋不回家,好像和家里人闹矛盾了,我好心劝她回去,她就早早把我赶走。” “你干吗管别人家事,”另一个林汀认不得的声音开口,“她妈好像是被别人包养的,你说什么家不家的她肯定会不开心啊。” 江游发出一个被惊到的单音节。 “什么,你不知道啊,”另一个男生嘟囔了一句,又劝他,“那你现在知道了,以后就对她少上点心,和这样的女生交往你父母会不高兴欸。” 林汀把眼前货架上的巧克力拿空了去结账,收银一再和他确认:先生,你真的要这么多哦。 那带着怀疑的眼神和此刻的倪嫣一样。 “你还说要吃巧克力,”林汀撒谎,面不改色,“要吃十斤。” ———— 写这章的时候对话都是用台湾腔在心里读出来的,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真的很合适……来,试试看。 [十五]虽然我们一起装的很得体 倪嫣面上枯萎的表情终于精彩了一些。在梦里胡来也是常有的事,而林汀又不像是会毫无理由过于离谱的人,那很有可能是她真的提出了这么无理的要求。 倪嫣一时语塞,剥开一颗巧克力咬了口,白巧克力夹流心,甜得发腻。她忍不住皱眉,怪林汀:“哪有巧克力论斤买的,梦话你也信,我要什么你就买什么呀?” 手指传来些湿润触感,是林汀就着她的手含住了那半颗剩下的巧克力,然后又没吃够似的,吮吸她残留着甜味的指尖。他的舌柔软滑腻,蛇一般在她手上浸了毒,倪嫣半边身子都麻了。 “你要什么我都给。” 冰块似的声音擦过倪嫣耳膜,他的唇覆上来浅啄她的眼皮,像蝴蝶。 “你要我吗。” 他弯下天鹅般的颈,眼睛自下而上地望,清幽幽是草原上乘载了八万颗星星的夜,他问倪嫣,那你要我吗。倪嫣受了蛊惑,微抬下巴碰上那张爱说坏话的薄唇,浅尝辄止,于是风吹得星星也晃。 今天上课,林汀穿得整齐,领结袖口皆平整,这会儿却被慢条斯理地弄乱。他手指修长,扯开领带时有揉开琴弦的优雅与暴力。倪嫣看他一路向下,指节挪动间拆开一颗颗严防死守的衬衣扣,露出牛奶样的皮肤,肌肉线条流畅漂亮,只是紧实的胸口上横着一道不美的深色疤痕。 起初倪嫣以为这是伤口,后来林汀告诉她,是琴吻,是曲度优美的提琴与他日夜依偎留下的痕迹。倪嫣嫉妒极了——她从来不敢在林汀身上留下痕迹。 林汀的手指还在向下。他坐上桌子,一双长腿屈起来,让倪嫣能居高临下地看他。金属声响清脆,皮带解开,露出稍显拥挤的黑色内裤,上沿已经被撑开,倪嫣能看见那脆弱的小口流出水来。 林汀捉住她手腕,带领她的手指从他额角抚到下颌,然后在唇上久久流连。指腹细腻唇瓣柔软,他一瞬也不眨地盯住她的眼,幽暗厮磨间仿佛已将她拆解入腹八万次。再往下,是他冰雕玉砌的颈,喉结冰凉,正因为她指尖的温暖微微滚动。胸口,与旧爱缠绵的痕迹令人不满,倪嫣故意转了手腕,去揉弄那朵清浅粉色,换来他克制的喘和身上一层薄汗。 一路到最下,他停住,张开腿仰着头无所谓地笑:“玩儿我。” 把所有空虚都倒在他身上,将别处受的委屈在他这挥霍一空,她最喜欢这样,不是吗?他也欲罢不能。 ———— 首-发:po18.vip「po1⒏υip」 [十六]不确定、水和昏暗的快乐(H) 林汀低头,能透过倪嫣垂下的领口看见隐约暧昧的光景,面料轻薄,雪白乳肉兜不住,正随着她俯身的动作晃动。倪嫣身子贴过来,有刚沐浴完的暖和香,直熏得林汀头脑发昏,竟任由她用领带绑住了他的手,又在他身上胡作非为。 脖颈被细密地吻上,吮咬舔吸,快感几乎颤栗。手被绑在身后动不得,更添几分难忍的痒和耻意。林汀抖着呼吸低下头来,唇擦在倪嫣耳侧落下灼热的摇尾乞怜的轻吻。倪嫣侧过脸,对上他带着祈求的目光,手指仍在他胸口流连,手腕上一朵血红扶桑刺青映入林汀眼里,他便像被邪物蛊住了心神。 “你让我玩儿的。” 她翘起唇,是一个正摆弄新玩具的漫不经心的小孩,只要好玩,昂贵的玩具被拆坏也没关系,她最擅长找新玩具了。她的手覆在他凸起的乳粒上捻揉,然后矮下身去舔弄。 不如被她拆坏好了。被柔软的唇舌覆上时,林汀这样想。 不能平息的酥麻横亘在胸口,潮水般深深翻涌。林汀控制不能地呻吟出声,又飞快咬了下唇止住。抬起眼时正对上倪嫣玩味的目光,他面上丝毫未显,其实快要被深重的耻辱感击溃了。 他怜爱倪嫣受了委屈,才任由她胡作非为的,可一切似乎开始过头了。 “林老师,”她黏黏糊糊地吻他,手下也不安分,“早晨的课落下了,你要好好帮我补哦。” 隔着内裤,她重重抚弄他挺立着的阴茎,每一次动作都换来他小腹不规律的抽动。 “用手……” 林汀颤着呼吸吐出两个字,也不知是祈求还是命令。而倪嫣只是摇摇头,面对他的为难一脸天真:“我怕脏呀。” 怕脏的倪嫣就这样隔着一层面料折磨他,手掌里一根又热又重,狰狞交错的经络和顶端粉色的小口一点也不配,就像往日总挂着温和笑意的漂亮脸蛋此刻却红着眼要哭了一样。 马眼溢出的水流到她张开的虎口,黏腻腻的,她用拇指揩了一下那个作恶的小孔,细腻的指腹蹭上去,带出林汀近乎低泣的呻吟。他放不开,这勾人的声音便中道崩殂戛然而止。 倪嫣歪了歪头,忽地停了动作:“林老师,我有礼物送你。” 她转身离开,又很快回来,手里拿着个精致的小盒子。拆开来,是一条银制的手作项链,长方形的挂坠上刻着林汀的生日。 被在乎的感觉比生理上的刺激更令人昏聩。倪嫣替他戴上链子,他贪婪嗅着她依偎过来的脖颈的香气,喉结滚动的声音被她听到,她笑他:“老师,你好像条狗。” 嘴里被她塞了什么,冰凉凉的。 “别叫了,咬住。” 原来是刚才她送他的项链。 原来是狗链。 ———— 小说+影视在线:『po1⒏mobi』 [十七]这么说来人生根本不长只想一头扎进她 林汀低头咬住项链,看不清面上表情,动作倒是乖顺的。倪嫣很满意,吻在他脸颊作为奖励。她褪了衣服,不着寸缕地骑坐在他右腿上,隔着西装裤一层面料,柔润的下体缓缓磨动。 热,后背有汗水发出来浸湿了衬衣。倪嫣糯白的身体甜香诱人,林汀却不能随心意品尝,只能等她施舍般扔下那一点点甜蜜,犹如望梅止渴,欲壑难填。 她太软了,偎在他胸口的两团娇乳、磨着他腿根的丰腴臀肉,每一处都软得不像话,像蜂蜜像奶油,要把他溺死在她身上。 倪嫣晃着蛇样的腰肢蹭他的腿根,他的肌肉紧又热,贴在脆弱的穴口上承接她隔靴搔痒的挑逗。林汀觉得不够,她却已经不行了,下面湿得一塌糊涂,蜜样的水全漏在他熨帖得一丝不苟的西装裤上,浸着大腿的皮肤沼泽般令他陷落。 他听话,倪嫣要他咬住链子,他就真的咬住不放,祈求的话说不出来,只能发出动物般低劣的粗喘。 “很难受?” 两根手指扳过林汀下颌,要他直视骑在身上作恶的小姑娘。没化妆的倪嫣看起来没什么攻击感,眉眼如春日溪流干净又好欺负。林汀想起从前在学校里碰见她的样子,路过讲台的时候她会乖乖地说“老师好”,讲课时她端端正正坐在第一排,眼睛亮晶晶地看他,他说什么她都点头接受。 可现在,她却敢迎着他已经泛红的眼狠狠抚弄他,不断折磨他最敏感的褶皱,还要问他,这样有舒服些吗? 性器不能自抑地肿胀到她握不下,不能纾解的痛苦和隐秘的欢愉蜂拥而至,倪嫣还要煽风点火:“老师,你的裤子被弄脏了。” 她怎么能在做这种下流事的时候还恭敬地叫他“老师”?林汀只能用喉间含糊的低吟和可怜流水的阴茎来回应她。 “这条裤子以后还穿吗?”倪嫣动得越来越快,吐息碎掉胡乱地散落在林汀颈窝,“穿着它上课的时候,走在人群里的时候,和其他女人在一起的时候,会想到它被我弄湿过吗?” 他没法回答,因为嘴里还咬着项链,但他想,会的,穿着它上课的时候,走在人群里的时候,他会想起她是怎么坐在他的腿上折磨他,他会和现在一样硬得发疼。 “知道我上课的时候为什么喜欢坐在第一排吗。” 倪嫣踉跄着从林汀腿上起身,半个身子偎着他,用细嫩的腿间夹住他身上最丑陋的物什。 “坐在第一排,看你看得很清楚,听你的声音也很清楚,”她抬起他的脸,直视他眼里晦暗不明的欲色,“好容易湿。” 林汀脑袋里那根弦“啪”地断了。情欲四起灼人口鼻,谁还管她真心假意,只一头扎进火海。 她爱他就够了,爱多情的灵魂还是浪荡的肉体又有什么所谓?一诺千金的爱与蜉蝣命短的爱区别很大吗?她爱他就够了,爱猫爱狗的爱,批量生产的爱,他只要念着,不用她碰都能高潮。 于是倪嫣颤着并起腿的时候,他也低喘着射出来。 因为咬着项链,有津液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流下,倪嫣腰酸腿软,却还在不知死活地逗他:“你是狗吗。”说着,两根手指插进他嘴里搅弄,拉扯他软热的舌头,直到林汀轻轻咬住了她。 乱七八糟的,他的精液她的淫水,全部黏腻地糊在他黑色的内裤和原本妥帖的西装裤上。 “玩儿够了吗。” 林汀放开她的手指,轻抚她额角汗湿的碎发,全情投入的温柔如一个易碎的梦。倪嫣这才发现,原本将他双手绑得好好的领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解开了。 ———— 首-发:po18.vip「po1⒏υip」 [十八]可以(H) 倪嫣当即就想逃。她觉得不太好,非常不好。林汀说“玩够了吗”的意思,大概是“该我玩了”,她实在很了解他。 刚高潮过还肿胀着的阴蒂被轻轻捏了下,倪嫣没忍住叫出声来,引得林汀得逞地笑。 “你玩我,怎么自己湿得这么厉害?” 倪嫣有些恍惚,好像他生日那次她曾对他说过相似的话。 林汀热衷睚眦必报。 “你知道狗最喜欢做什么吗?” 声音像入夜的第一个瞬间那样暧昧,林汀贴着她单薄的耳垂吐息,手掌蹭过她光裸的大腿、腹部和好欺负的乳头。倪嫣答不上来,却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林汀将她抱上桌子,两手撑开她不设防的双腿,双膝着地跪在她腿间。 “狗最喜欢这样。” 他直勾勾盯着她,唇覆上她最柔软的地方。 她那儿粉白相接,唇间一线水迹狼藉,拨开两片肥润,便能看见艳粉的花瓣和几乎隐没的穴口。舌贴上来的时候,倪嫣不受控制地抖了抖,脚趾也蜷起来。林汀有与她不同的温度,更暖,更热,她像一只冰淇淋,化在他挑动的舌下,甜腻的汁水流得桌子上都是。 林汀舔着舔着忽然停了,倪嫣从迷蒙中缓过些劲儿,有些不满地用黏腻的鼻音催他。他拿手指碰了碰她湿润的下体,动作羽毛样轻,片刻后淡淡叹了口气:“你怎么这么小。” 毛发稀疏的粉白下体,看起来无辜又可怜。往里探,米粒大的阴蒂脆弱无依,狭窄的穴口不堪一试,他凑在那儿,仿佛气息稍重些都会伤到她。林汀不敢想,往日里这柔软的地方是怎么吞纳他的丑东西,单是看一眼,他都要被深重的怜惜与愧疚压垮了。 再覆上的时候,动作愈温柔。幽深的角落也被他细细照顾到,舌尖勾过软嫩内壁,卷走溢出的汁水,将最隐秘的她尽数吞下。 林汀清楚她哪儿最敏感,那娇弱一小粒被他含住慢慢玩弄,抬起舌面轻柔地顶撞。倪嫣落下的脚尖逐渐绷出不安的弧度,林汀察觉到她的退缩,一把捉住纤弱的脚踝不让她动,那绷起的脚尖被他握了缱绻地揉,粉色脚趾一粒粒舒展开,无声颤抖。 快感潮涌,他像是察觉到,含得越发深了。舌往里探,搅动她泥泞的穴肉,酸痒到倪嫣终于咬着唇流了眼泪。呜咽的声音博得了林汀欢心,他愈发放肆,小半张脸都埋在她下面,鼻梁恰好抵住阴蒂,随着舔舐的动作重重摩擦。 倪嫣腿根都在抖,下体被弄得一塌糊涂,可低头看去,始作俑者却比她齐整得多。他还穿着干净的衬衫,只是扣子已经扯开,透过稍显凌乱的面料,隐约可见肌肉沟壑。贴着大腿的西裤面料依旧熨帖,不过裆部沾染了黏腻的淫渍。 即便如此,他依旧风度可人,那卑微跪下的姿势、唇舌间难言的秘辛,浑然不败他纯美的姿态。在倪嫣快到顶点的时候,他忽地抽离,鼻尖下颌都挂着透明滑腻的水,神色却如刚上完一堂课那样自若。 “别哭了。” 他蹭蹭她的脸颊,声音低哑。 倪嫣被吊着不上不下,吸了吸鼻子,扭着身子软绵绵地求他:“我难受。” 林汀听了,只是“嗯”一声,然后动也不动地静静看她,摆明了要她来求的意思。 倪嫣扯扯他的衣袖,叫得又甜又娇:“老师……” 林汀没理她,她委屈地哽了一声,然后再试探着叫他:“林汀?” 林汀不动如山。 倪嫣委屈地撇嘴,在眼泪落下来之前想了好一会儿,末了,红着脸凑在他耳边不确定地轻声呢喃:“哥哥……?” 林汀愣了下,片刻后摸摸她的耳朵,将梨花带雨的小姑娘抱进怀里。 “可以。” ———— 不知道为什么被列入了禁止入京名单。是的北京,我就是你得不到的危险女人:p 这两年的每一天都在问,疫情到底什么时候结束TT [十九]不敢太坏不爱太乖(H) 林汀看着纤瘦,却毫不费力地将倪嫣整个抱起抵在墙上。他靠过来时,倪嫣蜷在他肩膀下,像只孱弱的雏鸟。他托住她屁股往上抬了抬,啄了口凸起的如玉的锁骨。 “别哭了,省着点儿。” 微凉的黑发蹭在她颈窝,林汀低哑的声音含着笑意。倪嫣止了眼泪,却没忍住发出更委屈的呜咽。省着点儿,也不知道是省给上面还是下面,这样想着的时候,林汀就插进来了。 “嗯……”他发出满足的喟叹,揉了揉她软掉的腰肢,“下面流的水比眼泪还多。” 倪嫣两条腿勾在他腰上,整个人悬着无处可依,只有与林汀相交并被他用手掌扶着的下体能勉强支撑。身体的重量全压在那儿,她怕摔下去,腿和夹着他的穴都情不自禁地收紧,换来林汀落在她乳上的抚弄变成了清脆的一巴掌。 “几天没做就这么骚。” 小穴被填得很满,内壁每一处肉褶都撑开被青筋盘结的阴茎熨帖着。倪嫣爽得水都顺着腿根流在地上,嘴上还是不肯吃亏:“哪有你骚,还没插进来就射了。” 林汀嗤笑,两根手指捏住她软乎乎的脸颊,小声警告:“少说点话吧。” 置入体内的性器整根抽出再凶狠没入,两具肉体相撞的声音如雨般纷乱地砸在地上,小穴像被掐住了脖子毫无喘息余地,得不到缓解的酸胀和冲向四肢百骸的酥麻不知哪个更猛烈。倪嫣嘴里明明没咬什么东西,津液却失控地从嘴角流出。林汀身下动作不停,揩去了她嘴角的水渍,又将手指放进嘴里吮了一口。 “小狗,”他喘着粗气吻在她微凉的鼻尖,薄情的唇一边播下爱怜一边吐出句混账话,“叫两声。” 倪嫣被欺负得眼睛红红,就那样张着一双水光淋漓的眼望他:“我不会啊……哥哥教我。” 身下速度终于慢下来。林汀开始慢条斯理地品尝她,坚硬的性器碾过滑嫩软肉,榨出腥甜的汁来。他边喂倪嫣吃鸡巴,边掐着她下巴叮嘱:“那你可得好好学。” 倪嫣眨着水雾迷蒙的眼,似懂非懂。 不似方才的大开大合,这次抽插的动作小了许多,林汀几乎把一整根都溺在她暖热的穴里,小幅度地快速抽动着,因为有太多水润滑,穴口淌出些咕唧声,黏黏腻腻的。 每一下都蹭过穴里最敏感的地方,他又入得极深,小腹被顶出一个淫荡的凸起。倪嫣的腿根又开始抖,穴肉紧紧绞住那根又硬又热的东西。 林汀将她托得再高些,捧起一团白奶油似的乳肉。倪嫣的胸不算大,他一手将将握住,白嫩的软滑缀着一颗浅粉的乳头,只要轻轻揉捏就会又红又硬,十足的好欺负。 他含上那粒艳粉的奶尖儿时,倪嫣小声的嘤咛变成带哭腔的呻吟。 “别吃那里……” 倪嫣想推开他,蔓延的快感却让她的腰不自觉地扭动,自发地将林汀的性器越吞越深。 “不舒服么?”林汀拿舌尖勾了下乳头,手掌摸了把两人相交的地方,一手的黏糊汁水,他给她看指间牵连出的透亮银丝:“不是爽得都要把鸡巴吞到子宫里了么。” 倪嫣咬着唇掉眼泪,吸了吸鼻子后自己捧着乳肉送到林汀嘴边。有湿暖的呼吸打在乳粒上,她将滑落的长发甩到一旁,双颊烟粉言语嚅嚅:“舒服的……还想被吃。” 粉色奶尖被一口吞下。滑韧的舌绕着顶端打转,因为敏感能感受到他舌面的粗糙,倪嫣仰起头,像刺鸟落在最心仪的荆棘上那样吐出颤抖而美的啼叫。 “学会了么。” 林汀捉住她后脑的发,按着她低头看向他。倪嫣眼神迷离,头脑空白,绷着粉白的脚趾咬住他,被捣得软烂的穴肉在他又一次撞上那处时狠狠地缩紧抽动,涌出温热的水泡着他已经张开的马眼。 下体颤抖着痉挛,她的气息也断断续续:“学会什么……” 唇落在倪嫣发抖的睫毛上,插在她穴里的阴茎还很硬,但林汀只是抱着她抚着后背帮她舒缓,在她溺在高潮余韵里下体又一次不自主地收缩时微不可闻地笑了下。 学会了么,我的小狗。 ———— 首-发:po18.vip「po1⒏υip」 [二十]你就随便吻下来(H) 顾念着倪嫣小病初愈,林汀没打算太为难她。方才弄泄她两回,他已经不敢再多要,抱了倪嫣到卧室床上,想让她用腿帮自己早早结束。 之前卧室合着窗帘昏暗看不清,现在开了灯,林汀很难不注意到床头柜上那个仔细包装过的礼盒。不是给他装项链的那个,这个明显大很多,还附了字迹娟秀的卡片,开头写着“To江游”。 于是本来放在她腿间的性器咕唧一声滑进了穴里。 被按着插了两下倪嫣才缓过来,手臂横在胸前一个劲儿推他。 “不要了——” 她摇着头,腿在他腰间乱蹭。 “我想要。” 捣乱的腿被他压住,林汀冷着脸,半点不怜惜地往她最深处顶。倪嫣是真的委屈,她病刚好,还没来得及吃晚餐就被他捏在手里弄了这么久,又饿又累,根本没力气管他有没有尽兴。 “我饿了,想吃月饼。” 她拉过一旁的枕头遮住脸,声音闷闷的。 林汀想起来什么似的,抽插的动作停了下来,半根阴茎被她含着半根露在外面。鼻息凌乱,他看了眼被鸡巴撑大穴肉被摩擦到艳粉的小穴,咬着后牙从她身体里退了出来。软韧的内壁一口口含他,额角后背浸出层薄汗。 “用腿,好么?” 手掌贴在大腿内侧那片软滑上蹭蹭,林汀垂下眼和她商量,带着讨好的意味。 倪嫣眨眨眼。林汀最好说话了,在自身难保的时候,也还是愿意把最后一点好给你。不要总是这么好,可不可以呢? 她起身将林汀压在身下,摸上他沟壑深邃的小腹,坚硬细腻,手感很好。再往下一点,是他一直没得到纾解的肿胀性器,马眼正可怜地吐着水,她拿拇指蹭了蹭那儿,问林汀,快点行吗?然后低头含上。 快点,当然可以快点,和她做的每一秒,他都在高潮。 林汀拿手臂遮住眼,喘息粗重。她的嘴太小,吞下一个龟头就很吃力,但对他来说已经够了。他甚至不敢低头去看她乖乖垂着黑色长睫的模样,那带水光的唇和鼓起的双颊是最烈的春药,他毫不怀疑会因此丢了性命。 滑软的舌在褶皱处和马眼上反复勾勒,倪嫣含着吮了好一会儿,下颌都有些酸了,也不过尝到些流出的水,而林汀丝毫没有要射的迹象。 “不是说了快点嘛。” 倪嫣恨透了林汀总在这事儿上不守信用,拳头不轻不重落在他小腹上,结果肌肉坚实,她反而更痛。 “马上。忍着点儿。” 林汀不得不坐起来,抓着她后脑的长发将她按向自己。倒也不痛,只是吞得深了许多,倪嫣甚至觉得马眼触了到喉咙,有点想吐。 但林汀是爽的。他捉着她吞吐几十次,终于草草射在她嘴里。 倪嫣乖乖地全部吞下,只有嘴角还溢出些浓白的液体。林汀抽过床头柜的纸帮她擦了,拇指抚着她柔软的颊边问,还饿么? ……倒是没那么饿了。倪嫣红着脸瞪他。 他觉得可爱,拉过她细细地吻,倪嫣怕极了他亲着亲着又要再来,还好这时门铃响了,她得救般推开林汀穿好衣服去开门。 不知谁将楼道的窗户打开了,秋夜的风一刀一刀往身上割,倪嫣在门打开的瞬间变了脸色。 ———— 贤者时间了……真的不愿再肉…… [二十一]偷来的才是宝贝(上) 门外立着个端正俊逸的男人,姿态挺拔似玉竹,却在见到倪嫣后吹出轻佻的口哨声。 “宿舍关门了,借我住一晚。” 周矜兀自进来,丝毫不理倪嫣游弋在愤怒边缘的眼神。前几天中秋家宴,有不懂事的小孩子提了嘴倪嫣,周矜手里搂着女朋友柔若无骨的腰,莫名想念起自己那个便宜前女友来。甩了她之后再入手的那些女孩儿,没一个比她漂亮,更重要的是,都没她骚没她贱。 他望着坐在主位上身姿优雅的倪薇,忽地很想再看一次倪嫣像狗一样趴在身下抬起屁股的样子。 周矜根本不住宿舍,倪嫣知道,他也知道倪嫣知道。这毫不用心的借口,不妨就充作今夜心照不宣的前菜。 倒是没想到一进门就差点被双鞋绊倒。周矜站稳身子低头看去,是双漂亮的手作皮鞋,竟还挺符合他的审美。 哟。他还以为倪嫣非他不可没了他活不了呢,没想到这就和别人睡上了。 漫不经心地踢了脚那双鞋,周矜问,谁啊?倪嫣冷笑:“不关你事。滚。” 周矜“啧”了声,脸上还笑着,心里已经十分不爽。从前在一起时,倪嫣从来唯他是从的,就算后来分开了,她也不会拒绝自己。那个知道他和别的女人睡了还哭着求他别走的小姑娘去哪儿了呢? 妈的。他抬起脚碾在那双娇贵的皮鞋上。 “嘶。” 小腿上一痛,周矜皱眉轻呼,抬眼一看,是倪嫣拿了旁边的鞋拔毫不留情地抽在他胫骨上。 “周矜,你还没去医院拍片吗,”她挑了挑眉,“这下半身不受脑子控制啊,总犯贱。” 周矜火大得要死,突然看见衣帽架上挂着个男士手提包。 啧,他今天非要知道这野男人是谁不可。这样想着,他拽过那个手提包拉开拉链,丝毫不理倪嫣拔高的音量和阻止的动作。 手往包里探,最先摸到的是个书样的东西。取出来一看,竟是本教案,署名的位置落着清秀两个字:林汀。 周矜愣了两秒,没忍住骂出了声。 “操。” 倒不是倪嫣和老师搞上这事让他吃惊,毕竟凭倪嫣的姿色,她能搭上什么男人都不奇怪。他会生气,是想起之前他选了林汀的课却懒得去,都是倪嫣去帮他上的。 结果她就和那个老男人睡了。 “可以啊倪嫣,”他将那本教案放回提包,面上浮出轻蔑的笑,“我就说你够贱。” 如果他没记错,林汀是结了婚的。他偶尔去上课的时候,有听到旁边女生讨论他无名指的戒指。更何况他都叁十了,没结婚才比较奇怪。 尽管面色惨白,倪嫣仍强撑出一个讥讽表情:“彼此彼此。” 周矜突然好奇起来:“他年纪这么大了,还能把你操爽吗?” 林汀刚将门打开一点,就听到这句轻佻下流的问话,那猥琐的语气让他狠狠皱了眉。 隔得有些远,倪嫣嗓子糯,答了些什么他没听清,倒是那男人的回话听来很清楚:“你也不用为了忘记我去找这种人吧。” ———— 免费精彩在线:「po1⒏υip」 [二十二]偷来的才是宝贝(中) 林汀明白,以他和倪嫣的关系,无论敲门的是谁他都没有露面的资格。所以他只是收拾了脏掉的衣服,从衣柜里拿出新的一套换上,然后坐在卧室安安静静地等倪嫣。 倪嫣去得有点久,隔着门,林汀能听出来是个男人。没关系的,他安慰自己,倪嫣这样好,被其他人喜欢很正常,江游那样不靠谱的小男孩见多了,她会懂什么才是更好的。 她会懂……吗?林汀望向床头柜上那个被精心爱护的礼盒,心中强行护着的火苗到底熄了,烧出的灰烬被风一吹扬在空气里,呛得他喉酸眼热。 他才不是更好的。更好的是少年的张扬、热烈的青春和无限可能的人生,而他只是一块锈掉的铁皮,甚至不能为她折出玫瑰的形状。 门外,倪嫣的声音突然大了些。她对世界总怀着些冷冰冰的不在乎,林汀鲜少见她与人争执,所以这动静弄得他挺紧张,掉了些该有的顾忌,开了门就想去看看她还好不好。 然后他就听见了那句,你也不用为了忘记我去找这种人吧。 那他也知道来的是谁了。 秋风如刀,旧爱杀人。 林汀觉得自己不好再去了。如果他是她的新欢,那还可堪一试,但他不过是被她丢掉后又跑回来纠缠的狗罢了。狗不该说人话,狗只能摇尾巴。 门合上后,不知他们又说了些什么,那人走了。倪嫣回到卧房时,脸上倒是很平静,她问林汀,听见什么了? “只听见一句。” 林汀撒了谎,不想让她想起那个冒犯的问题。 “哪句。” 大概是心情不好,倪嫣有些咄咄逼人。他小心确认了她脸上的表情,然后如实答道:“你不该为了忘记他来找我这样的人。” 倪嫣当然不信。林汀只是不想重复那些低俗难听的话,她都知道的。他从不爱将场面弄得太难看,哪怕是被自己的学生威胁着上了床,都还记得要在她身下垫一块柔软的毛巾。 她恨他总是这么好。 “是我前任。” 林汀没问,她主动提起。在林汀面前,她惯于保持一种得体的冷静,学习他的礼貌和斯文,在身体上粘一层劣质糖纸来遮掩气味。若不是周矜今晚来提醒,她装得都快忘了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她是知道周矜和别人睡了还帮他订酒店的人,是把水果刀放在脖子上哭着求倪薇不要和周矜爸爸结婚的人,是恨倪薇拆散周矜父母也拆散她和周矜,恨到自己也要这样去伤害别人的人。 林汀有一双时常沉静的眼,没有尖锐的情绪汹涌的自我,能够接住所有扑面而来的不妥帖与伤害。 你从不好奇,也从不生气吗?倪嫣凝视那双如夜的眼,心里这样想着,便问了出来。 其实林汀很好奇也很生气。他好奇说得出口那种话的烂人是怎么得到倪嫣的青睐,一想到他还没遇见她的日子里,倪嫣竟是呆在这种人身边受伤,他恨不得要那人用血来还她的眼泪。 可这样问的是倪嫣,他愿意若无其事、毫不委屈地摇摇头。他愿意告诉她,这不是那么严重的事情。 “你知道他这么晚来干什么吗?” 林汀换了新睡衣坐在床边,纯白面料裹着他冰塑玉砌的身体,黑发柔软地贴在耳边,看上去好乖。倪嫣站在他腿间,一手揉着他脆弱的耳垂,撂下不计后果的自虐般的问话。 “吃饭吧,你不是饿了么。” 像没听到她在说什么,林汀自顾自地站起来。 “他是来睡我的。” 收音机着火了,就把它扔进太平洋里,海洋可以回收一切。林汀低着头,想在花纹冷清的地砖上找出这样一片海。 “我是他可以一直睡的人,不管时间地点,他正在和我交往还是有了新的女朋友,只要他找过来,我就能脱了衣服给他肏。” 倪嫣双臂环着他的脖颈,露出个昳丽笑颜。 “你在小商店买过东西吗?找不开零钱的时候,老板会给你几个泡泡糖。” “我就是那个泡泡糖。” 香精劣质,包装廉价,是满目琳琅中的最不值一提,如果没有及时慷慨赠送,就会在货架上潦草过期。剥开那层糖纸,她要他闻见所有笑眼腐坏的酸、浪漫一吻的苦和辛辣如刺的声嘶力竭。 ———— 免费精彩在线:「po1⒏υip」 [二十三]偷来的才是宝贝(下) 人类能成长为地球上无出其右的碳基生物,并不是因为驾驭了火焰、扛起了利斧、在黑暗丛林里一路披荆斩棘,而是因为人类最擅长逃避。逃避滔天的风雨,恶劣的本性,和会冒犯这混乱低等文明的一切真理。 “我们去吃饭吧。” 林汀用两根手指缠住倪嫣的袖口,声音像渺远的雨,沙沙。 那么他逃避的那个剥去糖衣的自己,是呼啸的狂风、对镜自照般的恶劣、还是一个惊悚的真理?倪嫣充满疑惑。 疑惑与逃避不同,逃避是人类文明的庇佑神,疑惑则是一只蝴蝶,她会扇动翅膀,毁灭一切。 蝴蝶停在倪嫣的舌尖:“怕什么?睡了一个婊子,让你觉得恶心吗?” 林汀眼皮颤了颤,一双眼终于抬起来,雾蒙蒙是伤心的秋湖。别这样,他说。冰凉的手掌覆上来,蹭了蹭绵软的碎发和耳朵。 “还有更恶心的呢。知道他为什么和我分手吗?” 她贴上他的手,将半边脸颊落在掌心里,与冷刀舔血的言语相背,摆出一个温顺的姿态。 “虽然交往的时候他就经常和别的女孩子过夜,但那次不一样……他说他爱她。” 倪嫣面庞恬静,唇角有柔软弧度,像海风拂过一片粉色羽毛。 “她是他现在的继母……我的妈妈。” 贴着面颊的手指触电似的抖了一下,微潮的指腹挠得她有些痒。倪嫣仰起头,颊上带着每一个小孩念起母亲时都会有的娇憨感。 “你没见过,但我妈妈真的很漂亮——她每次天快黑时去菜市场捡便宜,都能拎回来水灵灵的青菜和虾子。” 夜晚的涨潮时间,海水涌上来,他赤脚踩在湿润的沙地里,海沫漫过脚背、舔湿裤腿。月亮悬在夜里,为人类所有咬在心脏的恐惧打上追光。倪嫣。林汀只徒劳吐出她的名字,便被如纱的月光勒紧了脖子。 “他总说我不如妈妈,我想告诉他,我和妈妈一样,漂亮、能干,也值得有人背弃道德和自尊来爱。” 对吗?倪嫣歪着头,一派天真,眼泪默然停驻在微红的眼眶里。 不对。林汀声音浅淡,像一把冷静的短刀。 “你不许要那样的爱,也不许那样去爱任何一个人,”他将她的肩捏得有些痛了,“你值得的是诚实的爱、自由的爱、彩色玻璃一样明朗的爱,想起那个人的时候不会低下头也不会鼻酸,心里只有温柔或勇气。” 眼泪冲出眼眶,倪嫣随手拿起旁边一个抱枕砸在林汀身上,头一次在他面前发出这样任性而失控的声音:“你只会说好听话!” 抱枕软软的,打在身上一点儿也不疼,像倪嫣的脾气,声势浩大,却伤不着谁。 林汀受着她的脾气,没反驳。倪嫣说得对,他只是在说好听话,他从未给过她诚实的自由的明朗的爱,他的爱只有诡异扭曲的姿势,自卑酸涩的味道,是小偷,是卧底,是所有丢弃自尊背离道德的总和。 如果有一天她学会了拒绝这样的爱,他可以接受。 他甚至会欣喜,和铺天席地的伤心妒忌一起。 把落在地上的抱枕捡起来放好,林汀抱住因为情绪激动而深重呼吸的倪嫣,在她背上轻轻拍。不知道还要再说些什么好,那就不说,他好想抱着她沉进海里,躲开邪恶的月亮。 “不许你抱我!” 倪嫣在他怀里张牙舞爪,潮热的泪水沾上他的下颌。 “别以为你年纪大就能教育我,”倪嫣握着他的右手举在两人眼前,无名指上的冷色戒指正勒紧他们的过往,“背着妻子和自己的学生上床,也好意思说什么狗屁诚实!” 像是上课时眯了下眼,再睁开时黑板已经被写满的那种感觉。林汀看着自己的右手,这只手有二十年用来拉琴,十秒钟用来被玻璃贯穿,余下的人生都用来闲置。后来他又觉得它有用了,是在那个旧岁飞奔的冬夜,这只手落在倪嫣后背,止住了她让人心颤的哭泣。 他反手扣住倪嫣,苍白的指节与她交错,偷窃般汲取温暖。 “之前问你,你都还没回答我,”从眉宇到眼底,他仔仔细细地看她,“最近还好吗。” 倪嫣想起在话剧社的后台他曾这样问过,她也想起她答了“挺好”。 不懂他在问什么。 林汀也不在意她理不理他,旁若无人地自说自话,将倪嫣最初寄送那几封信的孤勇原路奉还。 “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林汀将无名指上的戒指摘下来放进她掌心。 “这是一部分回礼。” ———— 免费精彩在线:「po1⒏υip」 [二十四]十分钟年华老去 手心里的戒指还带着林汀的温度,干净的素色,不带装饰的款式。平时看不出,摘下来了倪嫣才注意到内圈列着不规则的木色。凑近些看,似乎是琐碎的原木嵌在戒圈里。 “是我的琴。” 眉目泛起如海沫的温柔,林汀看着那枚戒指轻声解释,怕吵醒它。 竟然是他的琴……倪嫣知道的,那把他鲜血淋漓时仍心心念念的提琴,那把在七年前就死掉的提琴。 十四岁那年,倪嫣的胸像喝饱雨露的桃子一样胀大,还有花枝似的腰、挺翘的臀和又白又细的长腿,每一样都能要青春期发情男动物的命,不安分的眼神和不干净的调笑让人害怕,她开始喜欢穿宽大的黑色T恤和拖沓的长裤,即使在最闷热的夏天也是如此。 在被那辆突然失控的自行车撞倒时,倪嫣发现这种装束的实用性远比她想象的高,至少她只是崴了脚,挽起裤腿看看,也不过是擦破点皮,血都没流。 肇事者慌慌张张跑上来扶她,是个戴眼镜的斯文女孩子,好像表白时会写叁千字情书却不懂得给信纸喷香水的那种样子。 她的声音染了点哭腔:“对不起啊,我被吓到了……”说着往旁边马路上看了看,仍心有余悸。 不被吓到才奇怪。倪嫣摆手说“没事”,也往马路上看。 隔了一条绿化带,几辆车东倒西歪地躺在柏油路上。烈日当空,车辆和路面上淌着触目惊心的血迹,不远的地方还横着扭曲的人体和断肢。 可能是被刚才突如其来的巨大碰撞声伤了耳朵,倪嫣觉得耳膜钝钝的,哭喊尖叫声都隔得好远。 不算拥堵也不算冷清的十字路口,几辆车井然有序地前行,却被突如其来一辆油门踩到底的货车彻底撞碎了人生。 离倪嫣最近的那辆黑色轿车上是个年轻男人,一片血污中那清秀的棱角与眉目仍然抢眼。他的手腕和手都被玻璃刺穿,其他的伤不知在哪里,但有血不住地流,被救援时意识已经很模糊,却一直在叨念他的琴。 倪嫣看了一眼,琴盒已经变形,他念着的琴恐怕凶多吉少。 “你也得去医院。”撞她的女孩指指她捂着的脚腕,说。 医院离得近,见到那样的情景后,两人也不敢打车了,那女孩扶起她的自行车,又对倪嫣拍了拍后座。 倪嫣当然会犹豫。 女孩看她不敢上,说,我要把你摔了我以后十年都不谈恋爱。 ……好吧。 车子又快又稳地到了医院,傅欣也得以在日后拥有了一月一男友的权利。 医院里的热闹最是吓人,两个女孩分开湍急的人流艰难挪动。还好倪嫣伤得并不严重,医生只开了些药,要她尽量少活动。傅欣陪她看完医生又留下车钱和联系方式就急匆匆走了。 “我得去上补习班了,”她撇撇嘴,和倪嫣撒娇,“这次月考语文还是没及格,今天又迟到,肯定要被老师说了。” 哦,原来她表白时并不会给对方写叁千字情书。 倪嫣和傅欣告别后没有马上离开,想找找看那些车祸里的人被带去了哪里。她有点在意那个年轻男人,上帝好不公平,没有错的人却要承担别人的错误,他的琴已经坏了,如果他能好好的那就好了。 漫无目的寻找的时候,她听见医院广播说需要Rh阴性血,便一瘸一拐地去了。 好巧,需要输血的竟然就是那个男人。 他合上眼安安静静躺着,肤色苍白似冰凉的大理石。他的名字也冷冰冰的,“林汀”,像一种成分简单疗效显着的药物。 后来倪嫣再想起林汀的时候,就总能闻到当时医院里的那种味道。 倪嫣合起掌心,将那枚戒指握住。 “你没结婚。” 她低着头,看不清脸上表情。 没结婚又怎样呢?他只有渐长的年岁和碌碌无为的半生,已不足以与她相配,更何况—— “我结过婚。” 林汀将自己扔入泥泞,只等她践踏。 可倪嫣却说,我知道。 倪嫣知道的,林汀的妻子是个白天鹅样的女人,她不如倪薇漂亮,却有着奇妙的优雅姿态,看上去是那样高不可攀。抽完血后她送来厚厚的红包和水果,那妥帖和林汀相似却有着微妙的差异,大概是因为她安慰林汀父母时竟用了感谢倪嫣时的神态和语气,一切都撒着体面的金粉和不真诚的调味。 倪嫣跟在她身后去了洗手间,听她语调轻快地说,幸好还没办婚礼,她可不想和一个残废交换戒指。 后来上课时看见林汀手上的戒指,倪嫣想他还挺厉害,能把那种女人哄好。 原来并没有哄好。 “我给你输过血。” 倪嫣偏过头去,是只别扭的小猫。 林汀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过了好半天才消化这个消息。在话剧社后台逮住她那次,他觉得她像只警惕的小松鼠,现在想想,是真的很像。一样亮晶晶的眼,让人心痒的敏感与警惕,还有能藏很久的秘密松果。 林汀的右手,二十年用来拉琴,十秒钟用来被玻璃贯穿,余下的人生都用来闲置。 后来它又有用了,是在扣上倪嫣腰线的时候。她的腰凹进去一个弧度,有比提琴更温润的手感,两根手指捏住玉脂似的软肉揉一揉,她便会可怜地埋怨他,玫瑰色的舌尖转出“林汀”两个字,是他之前从未演奏出的颤音。 “林汀。” 她又在念他的名字了,念得他心脏乱跳。 “你晚了七年才认识我。” ———— 免费精彩在线:「po1⒏υip」 [二十五]艳火 宇宙不说话,人类创造历法,吟唱诗歌,锻造精密的器械和百折不回的意志去了解她。他也想做倪嫣的仓颉、麦哲伦和汉谟拉比,观察大陆破碎后的沉默漂流,一只风如何流淌出灯仔花的颜色,海洋沸腾着奔向天空。 而在穿越漫长的历史后,他却仿佛从未了解她。 他指责她不该第一次约会就做好和别人开房的准备,侮辱那套只是为了漂亮而穿的无辜内衣,在嫉妒的教唆下将伤人的话无情泼在她脸上。他甚至没有勇气承认错误,还要受了伤的小姑娘先来给他台阶下。 手无寸铁的小姑娘,在遇见坏人时只会翻出自己的伤口来吓跑对方。 他哑着嗓子道歉,倪嫣却完全不在乎,心思已经飘去了其他问题上:“你要是七年前就认识我,会和我上床吗?” 林汀被问得狠狠皱了眉:“你那时候还没成年呢。” 她脸上表情可天真:“没成年不是更刺激吗?” …… 是挺刺激,叁年以上十年以下,310路直达。 林汀不许倪嫣再乱想,赶紧拉着她去吃饭。 饭菜在微波炉里叮着,倪嫣饿得受不住,先拿了一只月饼吃。饼皮酥香肉馅鲜甜,凉掉的汁水有些美中不足,却与记忆中某处微妙地重合起来。 她与周矜交往的某一天,突然想要过中秋节。周矜惯常在中秋回家,于是倪嫣特意延后一天同他过。她买了月饼和蛋糕,照着菜谱努力做了些不离谱的菜在家等他。 周矜比约定的时间晚来很多,身上挟着不明显的女香。吃饭时,他如往常一般对她挑挑拣拣,说正在追自己的学妹手艺比她好得多。那几盘菜确实都不好吃,她自己也难以下咽。倪嫣不敢说话,拿起月饼沉默地咀嚼。 “你他妈能不能小口点儿吃啊,像猪。” 周矜不是第一次挑剔她的吃相。倪嫣尝试过像他一样优雅地处理食物,但常常忘记,大概是小时候总饿着,所以做不到那种被爱过的游刃有余。 她小声说对不起。 周矜冷笑,说我可不想在床上肏一头母猪。 倪嫣终于落下眼泪。眼泪是咸的,流进嘴角和月饼鲜甜的汁水混在一起,她觉得六岁时那个洗澡摔出的伤口又开始痛了。 看她哭了,周矜才说,没关系啊,你只要好好对我,我就不会不要你的。 那时的倪嫣觉得,周矜愿意呆在那么差劲的她身边,实在是仁至义尽。为了得到他的认可,她拼了命地对他好,就像是劣质app上那个始终差一分努力的神秘大奖,你明知道希望渺茫,却控制不了手上机械的动作。 她的吃相到现在也没有改掉,好脾气如林汀,也忍不住摸着她的后颈谆谆教诲:“慢点吃。” “我吃得很丑?” 倪嫣眼睛睁得圆圆地问他,嘴角还沾着碎屑。 “对胃不好。” 抽过桌上的湿巾,林汀拿食指一点点擦净她的嘴角。 挑衅似的,倪嫣将手上剩下的月饼一口吃进嘴里,鼓着两腮咀嚼。林汀叹口气,摸摸她的耳朵说,你的青春期会不会来得太晚了点。 嘴里东西咽完,倪嫣说,我再这样吃下去会长得很胖,像猪。 “这里,这里,”她捏捏腿又捏捏腰,“都会长好多肉。” 她穿着很短的酒红色睡裙,薄薄的皮肤捏一下就泛粉。林汀看她手腕蹭过蜜桃似的胸落在软乎乎的腰线上,后脑像爬过一只蜜蜂又麻又痒。 于是倪嫣毫无准备地被林汀亲了一口。本来只是极轻的一下,看见她发懵的样子,林汀没忍住又吻得深了点。 胸和半个屁股都被捏住之后,倪嫣才反应过来,她推开林汀问,你不饿吗? “饿啊。” 额角贴上她的,林汀低低笑着。 “你有完没完啊……”倪嫣往后退了点,鼻音糯糯的,“我真的累了。” 那你帮我。他凑在她耳边,鼻息潮热。 “不,我哪里都不想动。” 倪嫣扭过头,耳朵红红。 “不用你动。” 言而有信的林汀真的没让她动,他拥着她,神态自若地开始自渎,苍白的面庞像大理石那样安静冰冷,又像水仙花枝那样懵懂脆弱。 胸被他捏在手里,乳粒一阵一阵地麻,倪嫣细细喘着气道,林汀,你真是条狗。 他靠上倪嫣肩头,微凉的鼻尖蹭在颈侧收集她的味道,扯了扯嘴角说,是啊。 干做无趣,林汀湿湿地吻在倪嫣脖颈,用黏黏糊糊的声音和她聊天。 他问倪嫣,为什么那时以为他结婚了还要找他。 “我就喜欢偷东西。” 倪嫣闷闷地答道。 林汀笑了声,说她:“坏。” 的确是很坏的。倪嫣想起周矜走之前骂她:“和你妈一样喜欢当叁儿。” 最开始,她只是想告诉周矜,倪薇能做到的事她也可以,她企图用一个已婚男人的沦陷来证明自己的价值。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对劲的,或许是因为林汀的信越来越长,总是像柔软的书本一样在夜风里对她翻开自己,于是白天看着他用左手熟练地在黑板上落下清秀字迹时,倪嫣时常会想,那个白天鹅样的女人,到底有没有对他好啊? “有时候看你讲课,会觉得你不开心。” 倪嫣听着他加重的喘息,手指轻轻在他胸口那点打圈。 “所以想和你说说话。” 林汀回以她逐渐失控的呼吸和骤然收紧的拥抱。 手掌抚在他汗湿的发鬓,柔软像一片云。倪嫣问他,你前妻是个什么样的人? 大脑缓慢地运作起来。林汀几乎没有想起过沉芙,上一次想起是因为倪嫣说他“你这种结过婚的人”。他看着倪嫣满是厌弃的眼,不知怎的就想起几年前提琴丢了的事情。那是他出院后没几天,沉芙拿着一沓白纸黑字的文件说要离婚,他便去拿户口本,走进书房时却发现提琴不见了。 他问沉芙,沉芙说,那琴烂成那样当然是丢了,而且,你又拉不了。他和沉芙去办了离婚,然后自己一个人去垃圾站捡回了那把琴。出了事故后他没再开过车,叫了的士却因为身上奇怪的味道被拒载,他抱着Lyra一路走回家,站在门口的时候想,好累啊。 这是他对沉芙为数不多的记忆。 但他对倪嫣说:“她是个好人。” 倪嫣眨着眼,问他,是我对别人提起周矜时说“他是个好人”的那种“好人”吗? 林汀愣了下,然后笑出来,合着眼靠在倪嫣肩头,眼底温热。 他们靠在一起不说话,像两本破碎的书。 ———— 今天去参加漂亮朋友的婚礼,她非要把捧花给我,一时间十分惶恐,还好她只是祝我平安发财。 回家路上带着捧花去刮了彩票,真的刮出来五百块。室友说我们把钱供给小猫神,小猫神会保佑我们下次中五百万。于是四百块供给了小猫小狗,一百块买了糖葫芦和小蛋糕,突然有一点喜欢冬天了。 祝大家冬日快乐! [二十六]想和你跳飞机(H) 从电梯走到809是四十五步。 房卡“滴”的一声刷开房门,林汀收回发颤的手,额角有汗流下。叁两步进了房间,他拉扯下身上的呢子大衣,动作称得上蛮横。 大衣褪下,才能看见他下身有多么糟糕。西裤裁剪得体,搭配雅致的咖色皮带,让那团鼓胀显得尤为狼狈。如果仔细些看,还能看见墨蓝西装面料上不显眼的深色水迹,和令人疑惑的、乳白的污渍。 “我回房间了。” 他脱力般坐在床边,被西裤裹着的长腿屈起,摆出一个任人凌辱的姿势。挂在右耳的蓝牙耳机传来轻柔的女声,像夜色里绿幽幽一团冰凉甜蜜的奇异精怪:“再射一次吧,不要碰。” 被下身酥麻的快感折磨着,林汀微仰起下颌,苍白的皮肤染上了情欲的粉,是悬崖边一朵被风逗弄地轻颤的危险的花。 “想抱你……” 汹涌的快感和情感的缺失不匹配,他被那种愈演愈烈的渴爱折磨到崩溃,骨节分明的手指紧紧嵌入被子,眼角的红委屈地开出来。 在大脑空白的瞬间,念出她的名字是一种本能:“倪嫣——” 劲瘦的腰身无意识挺动,熨帖的衬衫料子因此泛出浪荡的水波。那条定做的娇贵裤子彻底不能穿了,裆部被精液浸润,深色水迹慢慢舒展,像尿床。 倪嫣听着耳机里混乱的呼吸声,手指勾着单薄的白色蕾丝筒袜拉到小腿,然后将面前的pad立了起来。 “老师,我想看你。” 电脑打开时,倪嫣那边是黑的,看不见她表情,只能听见她命令他:“这么湿不难受么?脱了吧。” 他像她手里的人偶,双眼洞黑地被任意操纵。 林汀有双好看极了的手,比最杰出的大理石雕塑更懂得比例的分割。从前它总像把温吞的刀在倪嫣下体进出,不见鲜血,却衔着致命的危险;此刻却脆弱无匹,脱力到皮带都要解不开。 档口拉链滑过最敏感的地方时,他浅浅吸气,溢出微不可闻的呻吟。里面已经乱七八糟了,湿透的黑色内裤被剥开时,裹着的浓稠精液流了一大滩下来,落在裤管、地板和干净的皮鞋上。浓郁的味道散开,林汀坐在床边呆了两秒,方才觉得太过了。 太过了。 半软阴茎上套着个糊满精液的震动器,林汀伸手取下,指尖不经意擦过被操弄到极端敏感的龟头,他不受控地抖了下身子,脑内被迟来的耻意占领。 耳机里传来倪嫣的轻笑:“做都做了,别害羞。” 他脸上是一如既往的自若神情,只是眼角耳梢的红太好欺负。 “今天开会讲什么了?” 倪嫣问得很是寻常。而林汀只是闭了闭眼,不答。她明明知道他没听。 在外省参加研讨会第二天,林汀收到倪嫣的快递。看完说明书,他下了很大决心,答应倪嫣下午开会回来会试一试。 电话那头的声音软软的,很无辜:“可是我想要你开会的时候就试。” 林汀脑子里打了个结:“开会的时候怎么……” 话说到一半停了。开会的时候,还能怎么试。离谱得他差点摔了电话。 怒火上头的时刻,倪嫣还在那头温温软软地念,说她从来没玩过这个,好想玩。 窜上来的火气就变成一口湿湿的叹息。小孩子爱玩,有什么好责怪的。 “我都一、二、叁……”她掰着指头数,“五天没见你了。” “明天就回去了。” 他想摸摸倪嫣的耳朵。 “那还有好久好久呢。” 她吸吸鼻子,说,林汀,我好想你。 然后,然后林汀不知怎么就把那玩意儿戴到身上,又不管不顾地去开会了。 还好今天他只用在台下听。倪嫣当真十分专心地在玩她的新玩具,身下的频率毫无章法,林汀被折磨得小腹僵酸,汗将衬衣黏在了皮肤上,好难受。 一些字眼在耳膜角膜上游动,勃拉姆斯、室内乐、和声转调和第四交响曲,在《F小调钢琴五重奏》流到第叁乐章时,他将手中钢笔紧紧握住。 结束时,有熟悉的教授来打招呼,问他是不是不太舒服。他说降温太突然,可能有些发烧,边说着边拢了拢身上的大衣。 “注意身体啊。” 教授满是关心。 林汀不动声色地把闪出消息的手机屏幕摁熄。 “是得注意。” ———— 嘿嘿,大家也要注意身体。 [二十七]小妖卡缪(H) 湿腻的内裤贴着腿根,林汀看着下体浓白的精渍,莫名想起他第一次梦遗那天。 昼短夜长的冬日,天没有亮透,他如常于六点醒来。没有赖床的习惯,睁眼便坐起身来,身体的机械反应比脑子更快,所以他穿上拖鞋后才觉出下身的不对。 湿滑、黏腻、微凉,让他想到猩红的蛇信子。手指勾上裤腰时,他已经大概猜到是什么,所以真的看到被糊得乱七八糟的腿根也没有太惊讶。 不如说没有时间惊讶。六点钟起床,叁分钟洗漱,七分钟早餐,然后去练琴。时间像一份高维度披萨被精准切块,他只能用力吞咽。 洗好裤子再去吃早餐时自然迟了,他直接去了琴房。于是午餐时得到一份花椰菜水豆腐泡饭,作为早晨浪费了两分钟的惩罚。 家里新换的阿姨做菜很好吃,林佑都吃胖了一些,但那天午餐他却难得没像往常一样吃相难看,而是尽量小口安静地吃着,因为对面坐着的林汀正食用一碗冰凉的没有任何调味的水泡饭。 碗里的食材倒是营养均衡的,碳水维生素蛋白质一样不少,林汀沉默地咀嚼着,心里没什么想法。 他用力地吞咽着一切,水泡饭、粒子披萨、六点开始十二点结束的昼夜,绝无异议、绝不浪费、绝对冰冷。 可倪嫣说“你累了吗我先挂了”时,他却让她别挂。 失去所有精准,他想浪费给她手里每一寸人生。 “那你要看我吗?” 林汀能想象她在视讯那头眨了眨眼,很天真的样子。 “要。” 他触上笔电微凉的边框,像抚摸她的耳朵那样。 屏幕上断开图像连接的黑被柔和的色彩取代,摄像头正对着倪嫣卧室里那张铺着粉色四件套的床。林汀晃了晃睫毛,呼吸滞了下。 倪嫣穿了套蓝白校服裙跪在床上,戴着领结系得一丝不苟的衬衫太薄,裹出乳房圆润的形状,透过白色面料甚至能看见乳尖勾人的红。裙子有些短,堪堪贴着腿根,露出细嫩皮肤和粉色膝盖。带蕾丝的白色筒袜勾勒出小腿的纤幼线条,脚踝处凸起的骨头可怜又脆弱。她没有化妆,温顺得像一只洁白的小动物。 “林老师,你没有认识的十四岁的我,是这样。” 她歪了歪头,褐色长发如瀑。 “啊,当然,”她将衬衣撩起来,擦过挺立的乳头,一路撩到胸上,“这里已经长得比那时候大多啦。” 她捏了捏软糯的那两团,指缝间溢出温软的肉。 林汀半软的阴茎又硬了起来,可怕的形状凌厉的经络,狰狞地贴在小腹上。 “我好看吗?” 倪嫣盯着屏幕里漂亮又狼狈的男人看了会儿,问道。 “好看。” 原来自己的声音已经这么哑了。喉结滚动,林汀扯了扯领带,因为没有出口的欲望而焦躁。 “那你要和我一起做吗?” 倪嫣问得很无辜,好像是在问他,放学后要一起写作业吗?她边问边掀开了裙子,乖巧百褶下是没有内裤遮挡的粉白小穴,正完整地吞下了一根什么,只露出一截深色末端,不断淌下的晶亮水渍被抹在被套上。 手掌覆上粗热的茎身,林汀吐出浊重的喘息。 “还用玩具吗?” 她指的是那个折磨了他一下午的震动器。林汀重重套弄着阴茎,摇头。 “好,”她没再强求,清灵灵一双眼透过屏幕看着他,“看见我就不用那个了对不对?林老师,我做你的自慰器。” ———— 免费精彩在线:「po1⒏υip」 [二十八]野花(H) 林汀一直以为,手淫就像打喷嚏伸懒腰,是一种必要却也仅此而已的事情。他不理解,为什么仅仅是将这个动作置入名为“倪嫣”的场景,就能勾魂索命。 倪嫣晃着海藻样的长发,是最清纯最残忍的艳鬼。 除了他的性器和手指,林汀第一次看见倪嫣的下体吞进别的东西。那是根深黑的仿真器具,形状大小与他相仿,上面甚至还有经络凸起。如夜的黑涌进绵软的白,翻出艳色水波。 倪嫣的腰软又薄,边颤边上下摇动,坐得狠些时,小腹会被顶出一个凸起。林汀盯着屏幕,一手狠狠抓住身下被单,一手握着阴茎自我惩罚般粗鲁地抚弄,嫉妒的海水将他吞没,他在水下叁千米没有出口的欲望里几近窒息。 如潮的快感中,他将所有呻吟磨碎在粗重的喘息里。屏幕那头,倪嫣不知深重地坐了一下,被自己弄出声猫样的娇吟,然后她问他,林老师,为什么你从来都不出声的?是不够爽吗? 喉结沉沉滚了滚,他将拇指抵在欲射的马眼上,低声否认。 倪嫣软着腰起身,那根粗大的自慰棒缓缓从体内撤出,直到肉穴发出“啵”的闭合声,一滩晶亮的淫液淹在床单上。 她拿过床头放着的手机点了几下,然后又慢慢坐回那根黑色巨物上,小口吃着。 手机里传来男人的呻吟。林汀手上动作停下来,双眼也蒙上了一种警惕。 身体里向百万年前追溯的领地意识被唤醒。 倪嫣轻笑了声,说别紧张,是AV。 “我喜欢叫得骚的。” 她撂下这么一句后,不再看他,转而开始盯着手机,下身动作不停,带出湿黏的水声。 “倪嫣!” 他有些气急,声调失了往日的平缓,而倪嫣听了,也不过微微歪一歪头,像是在问,怎么了? 一时无言,他低下头,眼角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轻轻红了。 想要她不去想别人,不去听别的,从眼睛到心,都只看着他就好了。如果她真的喜欢,他也可以……做她口中的骚货。 林汀说不出口。 屏幕里的人像只垂头丧气的小狗,从头至尾地耷拉着,只有下身一根狰狞的性器直直挺立。 然后他开始脱衣服,从已经乱掉的领带到严丝合缝的衬衫扣,手指从喉结处划开露出雪白坚硬的领地,紧实的胸肌劲瘦的腰肢,像极地冷峭的山脉。 他从下体借了些腥涩的水揉在敏感的乳尖上,让已经坚硬的两粒更加红艳。 这样会好一些吗。他不太确定地问道,手掌再度覆上性器,力道和喘息都比之前重了些。 “我不会叫太大声。” 他抿了抿唇,像在和她汇报。 倪嫣盯着看了会儿,一直看到他紧张地想射了,才轻轻柔柔地说,就这样吧。 拉了二十多年琴,哪怕再荒废,手上还是留下了痕迹,磨在龟头上不适的触感,比不上被倪嫣肉穴含着的那一口温软,也比不上她细嫩的掌心、温热的唇舌。林汀看着倪嫣吞着黑色的自慰棒腰身起伏,只能望梅止渴地幻想抵进她身体深处的感觉。 她的穴滑软多汁,随便捣弄都能带出一手的汁水,黏腻腻的,闻起来腥甜。只放进一个龟头的时候,她会很抗拒,马眼会被吸得很紧,吸出要尿要射的快感来。再往前插的话,骚穴就会乖点儿了,吐着爱液一口一口地含,像是讨好。 她喜欢被拽着头发后入,撩开百褶裙插进去,很容易就找到敏感点,不怎么费劲就能将她弄到眼泪汪汪口齿不清。然后他要用他钟意的能抱着她的姿势,这时可以借点下面的水抹在乳头上,一下一下插的时候她的胸会颤,圆鼓鼓软乎乎白嫩嫩,很漂亮很可爱很无辜。扯掉那个碍事的稚气领结,混着她的水吃她的奶,又骚又甜。被吃爽了,她还会捧着那两团往他嘴里送,软软的乳肉压着口鼻,她爽得颤着腿根翘起脚尖叫哥哥。 掰着腿狠狠肏弄,捏着她穿白丝袜的小脚边揉边深入她不能承受的地方,让她高潮一次然后就着痉挛的穴肉更狠地抽插。手指揉弄已经红肿的阴蒂,鸡巴一路冲进会让她尖叫的最深处,按着平坦肚皮上被顶起的凸起让两个人都想尿,在肉体拍打声和淌在股缝流在腿间糊着耻毛的淫靡汁水中一起高潮,射在她皱掉的校服裙和撕坏破洞的白丝袜上。 结束之后,上面那张很好亲的嘴会质问他,说好了一次怎么又这么久;下面那张已经被肏到艳红的嘴则会不听话地含住他半软的鸡巴吮吸,让他想不管不顾地按着她再来一次。 手上动作越来越快,快感堆迭成山就要决堤,林汀看着屏幕里玩自己玩到快坏掉的小姑娘,心上好像被掏了个洞填不满。 “我不行了……” 倪嫣释出甜腻的哭腔,腰腿酸软几乎快支撑不住。她不再挺动腰身,给身下的玩具开了震动,小腹因为淋漓的酥爽不住抽动,最后喷出一股透明的水柱淋在摄像头上。 屏幕被糊住看不清,林汀却听到她微弱的呜咽声近乎呓语:“好想你。” 他溃不成军,心上的洞被她侧过脸吻了下,飞出一万只蝴蝶。 ———— 免费精彩在线:「po1⒏υip」 [二十九]奇妙,和你 离话剧周还有一个月,剧社最近很忙。挑在周末订了间空教室开会,江游本以为林汀不会来,所以看见他出现时愣了好几秒。 林汀穿一件白色高领毛衣,眼镜纤雅地架在鼻梁上,一如往常地同大家打招呼,温柔得体。 江游回过神后,拉开前排的椅子请他坐,被林汀微笑着拒绝了。 “我坐后面就好。” 他朝后排没人坐的位置走去。 于是倪嫣身旁空着的椅子又被推了进去。从始至终,林汀的眼神都没在她身上落一下。 倪嫣点开消息页面,最上面一个就是林汀,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昨天:明天下午叁点话剧社在7103开会,你来吗? 林汀什么也没回。 会开了两个小时,倪嫣发了两小时呆。江游几乎是小心翼翼地问她能不能演繁漪,倪嫣看着没亮起过的手机屏幕说,好啊。 结束的时候林汀先走了,倪嫣被几个女孩子留下来聊了会儿,晚了许多。不过也没关系,反正林汀并不打算理她。 之前问过林汀,他是周四的飞机回来。倪嫣没想到视频完的晚上就收到了他的消息,说提前了一天回来。当时正在傅欣家吃饭,她犹豫了会儿,看着傅欣喝酒如喝水的动作,还是回他:早点休息。 第二天林汀约她吃晚餐,她回没空,连带着周五的西音史她也没去。是真的没空,邮箱里两套图要在周末修出来交给客户,而手头进展几乎为零。林汀一点没有为难她,她便以为他不需要解释也可以很好地安顿自己,因为他是那样得体而温柔的大人。 直到昨天林汀没有回消息,她才知道原来不是一点事也没有。 今天开会,倪嫣特意来得很早选在了第一排坐,想要他一进来就看见自己,结果他还真的能当她不存在一样。 小气鬼。 倪嫣拿上包,有些愤怒地锁上教室门。 周末的教学区没什么人,夕阳横穿宽大的窗户流在空荡荡的走廊,像洒满一地橘子糖。 被明亮的光线晃得头晕,倪嫣只不过微微闭了下眼,就被不知道哪儿来的力道拉到一旁,伴着踉跄脚步的,还有“咔哒”一声关门的轻响。 她被一个男人抱着亲。 手掌抵在胸口要推开,却摸到了他柔软的毛衣和埋在毛衣下一枚坚硬的项链。被强光晃晕的视线慢慢清晰,倪嫣认出近在咫尺这个皱着眉吻她的男人正是刚才暗骂的小气鬼。 倪嫣张开嘴就咬了他一口。 林汀鼻息忽重,环住她的手臂力道大起来,将她狠狠揉在他身上,倪嫣胸前两团都被挤得痛。 他很好闻,若有似无的香气勾得倪嫣头晕,双眸闭上时,两排秀美如苏绣的长睫很显眼。似乎感觉到倪嫣在看他,林汀阖上的眼半睁开来,幽幽两粒黑宝珠,像夜里不怀好意食人魂魄的妖精。 倪嫣自投罗网。 他的唇有些凉,吮着吮着才暖起来。四瓣唇偎在一起厮磨时,他发出小兽似的喘息像猫满足时会打呼噜。舌头试探纠缠,他抓着倪嫣纤薄的腰肢,不住地倾身想要更多,最后被吻到呼吸和理智全部碎掉。 窗户开着,能听到风吹过,吹落簌簌的枫叶。他也像一片枫叶,燃烧,然后颤抖着落在倪嫣舌尖。 “你好会亲。” 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会亲了。林汀抱着她,微弓着身子埋在她脖颈,语气听不明白是夸奖还是抱怨。 “干吗不回消息。” 倪嫣溺在他怀里,兴师问罪。 “你没空,看不到。” 声音闷闷的。 好吧。倪嫣确定了,这是在埋怨她。 今天有空么?他眼角微红,再次邀请她。 “真的没空……”倪嫣耷拉着小脸看他,“有两套图要修,周末就要交给别人,这两天一直熬夜呢。” 拒绝的话当面听起来没那么伤人,大概是因为那张漂亮脸蛋实在太生动。林汀忽地想起看过的一部反诈纪录片,他想,幸好倪嫣只是个乖乖学生不是什么诈骗团伙成员,她要真是,他铁定被骗得倾家荡产。 叹了口气,他低头亲在她耳朵。 “那抱久会儿。” 静静贴在一处,就只是拥抱。 手机煞风景地震了下,倪嫣点亮看了一眼,是傅欣发来的:我刚才开车去店里,等红灯的时候看见他坐在310上。 末尾加了个惊恐的emoji。倪嫣升起种看见叁流恐怖片里造型劣质却满手鲜血的杀手那样的惊悚。 ———— 救大命,怎么没一个人告诉我我把二十八章也标成二十七章了……建新文档自动给署名“[二十九]”,呆了半天,在想我的二十八被谁吃掉了…… [三十]她是只剩一口的烟蒂 秋意渐浓,天上的云却淡。气温像只被按进冷水里终于瘪掉的气球,再没有回暖的想法。 还好倪嫣穿得够多,不冷。版型肥厚的黑色运动服,将娇娆的身体线条遮得干干净净。很久没穿过这样难看的衣服了,她盯着手里薄薄一张取款单据,发呆。 手机在口袋里震了下,拿出来看,是林汀,问她照片都修完了吗?她想了想,回道:林老师,我们还是保持正常师生关系吧。 林汀很快来了通电话,被她挂掉了,然后便再无动静。 去年跨年时她向林汀许愿,希望死之前可以和他做爱,林汀替她实现了。她本该在那时候就死掉的,贪图本不该有的日子,会遭到上天的报应。 袖口似乎染上些烟气和臭味,倪嫣想起中年男人露着黄牙说,没钱和你妈一样去卖啊,喉咙一噎,想吐。 幸好,幸好他只是要钱。 倪嫣蹲下来抱着膝盖,牙齿磕在一起颤。 不知怎么回到家的,看见门口立着的人影,倪嫣有些恍惚。她好像忘记了,林汀的耐性一向好得可怕,他可以冒着教学事故的风险挂她科,然后将整整一年都抛入未必有结果的等待,就像现在,他当然不会因为一条莫名的消息和一通被挂掉的电话就和她断了往来。他是那种,会把旧衣服洗得干干净净再扔掉的人。 倪嫣想起偶尔从他嘴里吐露的辛苦练琴生活,也许这样伏埋如蝉的性子是在那时养成的。 林汀看见她,没说话,似乎在等她先开口。倪嫣上前开门,嘴里吐出刻薄的话来:“你来家访吗?林老师。” 他不急躁,也不气恼,只是如往常那样平静地教导她:“分手的话要当面说才好。” “是呀,”倪嫣眨着眼看他,很无辜,“可我们又不是恋人,为什么要说分手?” 林汀的睫毛晃了晃,说,你把我当什么都好,给我一个理由。倪嫣歪了歪头答道,能有什么理由?喜欢上别人了呗。 他低着头,面上是安安静静的白,片刻后轻轻笑了下:“很合理。” 然后他就着已经打开的门,将倪嫣拽进去按在墙上。 房门借力合上,发出沉沉的响。 倪嫣警惕地瞪着他,问,做什么?林汀能看到她身后有根蓬松的尾巴直直立起来,毛茸茸的尾巴尖儿直发抖也不肯放下。 “打个分手炮?” 他取下眼镜折了镜腿,插进风衣口袋里。 [三十一]你的美丽和我的死期(H) 林汀凑上来亲她,手从宽大的运动服下摆溜进去抓上了她的胸,被秋风吹得冰凉的指尖隔着胸衣揉了揉乳头,十足一个下流种。 “还以为你穿得多乖。” 他把运动服撩上去,食指勾起蕾丝胸衣下沿,轻轻弹了下。 “流氓!” 倪嫣咬着唇,手掌捂在刚才被他摸过的胸上。 林汀觉得她很可爱。能骗得他带着震动环开会,骂人却又只会骂“流氓”。 于是他回敬她:“骚货。” 骚又骚得要死,乖又乖得要命。 手指插进穴里时,倪嫣已经在流水了。就着滑软的内壁捅了几下,她忽地腿一软,几乎坐在林汀进入她体内的手上。 林汀扶着她的腰,手指退了出来。 “要我肏么。” 沾淫水的指尖点了点她下巴。 “才不要。” 她偏过头,被欺负得眼角红红的。 “倪嫣,我是不是没给你讲过,”他按着她纤薄的腰,一挺身直直进入,“别用这种语气说话,听得我硬得疼。” 他肏她,生生破开最里面软肉一下下顶到她酸疼的那种肏。边肏边问,不喜欢我了,那还喜欢我的鸡巴吗? 倪嫣呜咽着说不出话,抓在林汀肩膀的手给他留下哀艳的红痕,痛却爽。 下面被肏开了,软着流水,一下一下抽。林汀被吸得后脑发麻,一巴掌扇在她颤颤的乳上,清脆一声响。 “喜欢别人,还张开小逼吸我的鸡巴?” 阴茎动得凶,插到最深处,抽出半根,又硬狠狠塞进去,囊袋撞上她的臀,发出啪啪的响。龟头狠厉地擦过内壁,穴里嫩红的肉被翻出来,两人交合的地方因为粗暴的撞击堆起稠白的沫。 倪嫣连哭的力气都没了:“好爽……轻一点……” “轻一点还怎么爽?”林汀嗤笑,手带着倪嫣去摸她身后水淋淋的墙纸,“摸到了么,就是要这样肏,你才会爽得把墙纸都泡坏了。” 林汀掐着她的脖子,身下动作越来越快。倪嫣发不出声音,氧气被抽走,林汀却在不停地填满她。 于是她呼吸着林汀。 林汀肏着她的穴,揉着她的阴蒂,热而硬的鸡巴一次次抵过敏感点,弄得她好想尿。她和林汀说,林汀喘着粗气,漂亮的脸蛋又戴上那种神经质的笑,他说,那就尿啊,骚货。 她被他捅着颤抖地喷出来,搞得两个人下半身都是。穴肉失控地痉挛,林汀闷哼着射给她,一向得体的双眼终于染上点愤恨的意味。 “倪嫣,是不是真的把你肏死你才会乖?” 倪嫣什么都没听进去,双眼迷蒙腰腿酸软地坐在地上,穴里流出浓白的精液弄脏了地板。 林汀下意识就要去扶她,然后下一步的动作是抱起来,放在腿上帮她清理乱七八糟的下体。 手伸出去又缩了回来。他抽出纸巾清理了自己,披上长长的风衣挡住身上的狼藉。 倪嫣终于缓过来些,仰起一张小脸看他。两人对上目光,他薄薄的唇张开,吐出句很适合这副薄情相的话:“自己擦。” ———— 就是说可喜可贺,在写了十几万字后,终于学会写细纲了,再也不会一个情节规划了两章最后写出来十几章……也知道肉该怎么控制了,今天的林老师真快,嘿嘿! [三十二]夜色有好几种 倪嫣推开酒吧门,熟稔地走到最角落在傅欣对面坐下来。 天没黑透,酒吧里人还少,音乐放着,将所有人浸入一种赖床似的慵懒。倪嫣愈发乏得不想动,可惜酒吧里太热,她只好勉强抬起胳膊卸下大衣。 里面穿了件丝绒短裙,方领边缘处,隐约可见斑驳痕迹。傅欣皱起了眉,问道,还好吧? 倪嫣摇摇头说没事,又见她一直盯着领口那儿看,才突然反应过来似的,不自然地拨了下头发。 “这个……是林汀。” 傅欣恍然,松了口气,想了想又探身将她领口勾下点儿,里面狼狈的场景便尽收眼底。 倪嫣瞪了她一眼,捂好领口骂道:“流氓。” 傅欣浑不在意,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来:“原来林老师是这种风格。” 看倪嫣不自在地喝了好几口酒,便继续揶揄道,分手炮?准备打几次再分啊? 倪嫣咬了咬玻璃杯沿,小声说,傅欣,你好烦。糯糯的鼻音,像软糖。 从认识倪嫣开始,她就是这副好欺负的样子。长大后学了些色厉内荏,化浓妆,面上少有表情,但用点劲一口咬开,里面仍是柔软的夹心。 傅欣收了嘴角的笑,严肃起来。 “得想个办法,不能这样没完没了。” 她指的是李成文。倪嫣点点头,说我知道。 “但我现在想休息。” 她低着头,闷闷地吃着托盘里的蛋糕。蛋糕甜得合适,不小心让她想到林汀。他总说自己没什么爱吃的,但倪嫣知道他喜欢吃甜,口味有点像小孩子。比如上次和他去开房,他没有拿在便利店买的东西就走了,倪嫣将购物袋打开,里面全是曲奇巧克力芋泥小方咸奶油蛋卷这样腻的东西。 他像是一个覆手成风的巨人,旁人眼中沉重如山的,在他看来也不过稀松平常,譬如嗜甜、数十年如一日的练习和不计较委屈地对一个人好。 酒喝完了,倪嫣伸手拿过傅欣那杯抿了一口。 “对了,”手里酒被偷了,傅欣终于想起自己早晨约倪嫣的目的,“前几天不是给你说,辞了一个唱得难听的驻唱,然后他来店里闹事?” 倪嫣应她的“嗯”留下半个音节吞进嗓子里,另外半个被拍在桌子上的一巴掌震碎了。 “傅欣,”是个突然冒出来的男人,“你的名字真配你。” 倪嫣抬头,看见张挺漂亮的脸蛋,和很有创造力的造型。寸头,耳钉,眉钉,纹身填满半个脖子,衣服和鞋上都嵌着亮晶晶的铆钉。他只喊傅欣的名字,却不报自己的名字,倪嫣只好暂且将他称为五金店学徒。 此情此景,倪嫣早就见怪不怪,熟练地连招呼都没和傅欣打就乖乖地找其他地方坐着了。 傅欣总有一些男人需要处理。有时候倪嫣会想,也许她七年前坐上傅欣自行车后座的时候摔了也不错,这样世上伤心的人就会少一些。傅欣听见这种胡话当然是冷笑:小圣母,男人没有心,只有屌。 没有心只有屌的五金店学徒在与傅欣对峙几句后愤愤道:“我的歌和我的人一样,不是你想扔就扔的垃圾!” 哦,这大抵就是傅欣要和她说的难听驻唱吧。倪嫣回味了一下他方才的怒音,下了定论,并把五金店学徒的牌子摘下来换上闪亮亮的“怒音天王”。 倪嫣用手指蘸了酒,心里默默地问,你知道“怒音天王”的“王”有几种写法吗?桌面上落下一个带酒味儿的“王”,笔触圆钝。她看了会儿,又在左右各添叁根胡须,中间一个圆点。 后脑被不轻不重地拍了下。 “小学生不许进酒吧。” 是傅欣。她已经把那男人处理好了,倪嫣甚至没看到他红着眼睛飞奔而去的身影。真好,倪嫣想,如果傅欣做皇帝,《甄嬛传》应该只能拍十二集。 “刚和你说的酒吧驻唱,就他。” 傅欣坐下来,点点门口。 倪嫣应了声,不知道傅欣为什么会从那么多个男人中单单将他拎出来。有可能是他在某种程度上确实很天王?她盯着桌子上那个老虎头,默默想道。 “倪嫣,”傅欣双手交叉端正坐好,清了下嗓子表情有些严肃,“我好像把林老师的弟弟给睡了。” 倪嫣手指一颤,在那个圆圆的“王”字后添了歪歪扭扭的一撇。 ———— 是谁一边准备pre一边写黄文,最后产出的pre和黄文一定别有一番风味吧(? [三十三]人与蝉蝉与狗狗与深夜 前段时间店里换了个新驻唱,客流量因此发生了一些波动。经理的话让傅欣半信半疑,从外省回来后呆在店里听了几天,然后通知经理:立马辞了,找不到人接你上去唱也行。 被辞掉的林佑来找傅欣理论,莫名其妙被她拐到了家里,发现虽然两人在音乐理念上有很大分歧,却在床上意外得合拍。 谁知道傅欣很快甩了他,并且告诉他:这不是合拍,是我的向下兼容。 男人如裙子,勤买勤换,对于傅欣来说,倒不算什么大事。傅欣在意的是,春风一度后的某日早晨,她迷蒙着眼将林佑响起的手机拿来看了眼,上面赫然显示着来自备注“林汀”的一条短信:钱转过去了。然后手机又响了一声,蹦出一条转账消息。 身后睡意未消的男人看了眼屏幕,说,是我哥,然后抱住她,便又准备睡去。 “林汀”这名字实在很难撞车,傅欣一肘捣醒他:“你哥?亲哥?密大那个老师?” “是啊,”他一脸莫名,片刻后反应过来什么,“哦……你之前也在密大上学是吧。” 是倒没错,但林老师是不是她的老师却并不重要。傅欣叹了口气,问倪嫣:“林老师之前和你说过这个弟弟吗?作为亲兄弟他俩风格会不会差太大。” 倪嫣回想了一下,发现林汀真的有提过,不过—— “他只说他弟弟音乐品味很差。” …… 是的,林老师就是宇宙真理。 音乐品味很差的林佑对傅欣纠缠不休,作为驻唱,他可以被辞退;作为客人,傅欣却不能将他赶走。 虽然傅欣冷若冰霜,傅欣的朋友却很热情。林佑忘了她是叫什么燕,但觉得这名字还挺适合她——她像只燕子样叽叽歪歪。 什么燕对他非常感兴趣,已经到了要了解他家庭的地步。林佑怀疑傅欣的冷脸和什么燕对自己的热情有关,所以他像唐僧躲避妖精般躲避什么燕。 什么燕并不生气。或许DNA上的礼貌是有限的,林佑把它们全部让给了林汀,牺牲了自己。什么燕戳了戳很久没再有小红点的头像,心里想,快说,谢谢林佑。 林佑为酒吧提升业绩的第八天出事了。喝醉酒的陌生男人摸了把傅欣的脸,林佑晃了晃身上亮闪闪的铆钉,一拳揍在那男人脸上。 事情很快发展为斗殴,不知谁报了警。林佑抽烟、喝酒、纹大龙,但他是个好男孩,从没进过局子,心慌之下,他给林汀发了个短信。 发完之后有些后悔,想起傅欣说他幼稚,又想起初中被请家长时,林汀刚结束巡演下了飞机便去老师办公室挨训。 被一个短信call来的林汀推开门看到林佑时,不由叹了口气。一切好像都没变过,不论他是在国际大赛拿金奖的提琴手,还是普通大学的普通老师,他最后的归宿就是进到某个办公室听某个人数落林佑。 此时倪嫣正拽着傅欣的衣角,紧张地直咬手指。傅欣一把拍掉她的手,小声教训:“别像个小学生。” 没有手指咬了,她只好咬嘴唇。倪嫣也不明白,这事和她没什么关系,怎么她就那么紧张呢? 发紧的心跳中,她隐约闻到熟悉的香气。循着气味回头抬眼,便看见林汀信步而来。 她一个没留神,尖尖的虎牙戳得下唇浸出血。 ———— 免费精彩在线:「po1⒏υip」 [三十四]别说话从唇边开始栽花 林汀一双眼有一瞬间和倪嫣对上,末了又浅浅错开,好像从来不认识她一样。 倒不是什么大问题,也没有人受很严重的伤,事情就这么了了。只不过结束时,傅欣嘱咐倪嫣一个人回家注意安全,然后拎着林佑一块儿走了。 倪嫣撇撇嘴,看着林佑快要摇起尾巴的背影给傅欣发消息:祝你夜宵愉快。 傅欣很快回她:你也是。 也是个头。 从头到尾,林汀的眼神都没在她身上落一下,现在人已经不见了。而且,而且她决心不再同他联络了的。李成文、照片、车祸……所有事情在脑子里不停地转,她像个被龙卷风掏空的高危建筑,一丁点碎裂都会将旁人伤到体无完肤。 倪嫣伸手轻轻碰了碰下唇的伤口,痛得倒吸口气。 夜风涌起像不怀好意的鬼,她拢了拢大衣,脚下步子快了些。 停车场里有些空荡,高跟鞋落在地上点出清脆回响。她的车在角落,拐了两个口才找到,拉开门要上车时,身后突然伸出只手挡了下。 倪嫣几乎要尖叫。 做了些心理准备,倪嫣捏紧手机转过头,才发现原来是林汀。她蓦地松了口气,一拳打在林汀胸口,猫似的。 “跟着我干吗!” 变态。 生气时,倪嫣将眼睛睁得很圆,亮晶晶,林汀还能看到她身上的软毛和尾巴全部警惕地立起来。 他摸摸她被夜风泡得冰凉的耳朵,说,想你了。 倪嫣冷笑:“想我还是想睡我?” 似乎是就着这个问题回味了什么,林汀勾起个意味不明的笑,答她:都想。 “那就来睡呀,”倪嫣将一缕发丝别到耳后,红唇翘起像枚多汁的樱果,“只要你不介意我刚和别人睡过。” 林汀的眼变成两朵被吹灭的烛火。 “谁。” 他想着刚才在警局里的那些男人,好像没人认识她。总不能是林佑……总不能是林佑吧。 倒不会是林佑。倪嫣这谎扯得毫无准备,她只睡过两个男人,此时便只好说出林汀以外的另一个名字。 “周矜。” 林汀听完愣了下,然后轻轻念她名字:倪嫣。拇指在她下颌摩挲,微微痒。 “你又欠管教了,是不是?” 语气稀松而温柔,似乎在问她,今天下雨了,把伞带上好不好?后脑涌上股颤栗,倪嫣转身就想逃,却被强硬的力道一把扯进了后座。 车门关上,林汀长腿屈折,俯身轻抚她脸颊,好似在逗弄捕兽夹中一只愚蠢的兔子。 倪嫣又要去咬下唇,被林汀制止。 “别总咬。” 他将已经受伤的下唇从虎牙底下救出来。倪嫣特别不满,拼命扭头,没多大劲儿的手努力地要推开他手臂。 林汀小时候在下雨天救过一只猫,你想摸她,她就会露出尖尖的牙齿凶人,爪子也“唰”地亮出来。但真摸上去了,她又不敢张口咬,指甲收在软乎乎的肉垫里,只会小声哼哼唧唧地叫,也不知道是不高兴还是撒娇。 就像现在他吻下去,那两只手不知是要推开他还是抱住他,四瓣唇软软贴在一起,她本能地含住他,反应过来后又张开小猫牙咬了他一口。 不疼,更像是撒娇。 林汀稍微退开些,摸了下被咬的地方,低声笑了下。 “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他摸上倪嫣发红的眼角,轻轻点了点。 “像只发情的小母猫。” 林汀凑在她耳边沉声笑道,末了轻咬口她耳垂,在倪嫣要伸手打他的时候反手包住,含住她带伤的下唇细细吮。 酥酥麻麻,倪嫣化在他怀里。 “湿了,小猫。” 手伸进她裙底摸,内裤已经潮潮的。她身下是她的大衣,林汀抬起她的腰抽出来扔在前座,将自己的脱了垫在下面。 “别等会儿湿得穿不了。” 他揉了把她的胸,像是调试琴弦那样优雅又温柔。 ———— 首-发:po18.vip「po1⒏υip」 [三十五]把我用坏吧(H) 又硬又热的东西隔着内裤贴上来,逗得穴口软软地缩。林汀怕倪嫣叫得太大声引来人,便喂了两根手指给她含着。 倪嫣将微凉的手指含住,脑海里突然跳出这只手被玻璃贯穿,在烈日下颤抖的模样。 一盆冰水浇下来。 扭着腰想往后逃,可是哪还有地方可以逃。吐出口中的手指,她的声音带哭腔:“不要和你做——” “闭嘴。” 粗长的阴茎直直插进去,被惊慌失措的穴肉死死咬住。林汀冷笑,打了下她的屁股:“让你闭嘴,不是把下面闭上。放松。” 倪嫣根本就放松不了。四面都是车玻璃,随便路过一个人朝里面望望,都能看见她被按着狠肏的样子。 “会被看见的……” 林汀将她的裙子掀到胸上,隔着胸衣咬了口立起来的乳头,问,被谁看见,周矜吗? “他不喜欢,把他换掉就好了。你最会找新玩具了,是不是?” 他刮刮她的脸颊,像纵容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只是身下发泄般的凶猛动作,却完全不是该对小孩子做的。 倪嫣被他撞得哼哼唧唧,裹着长靴的腿慢慢环在他腰侧,越来越紧。 “啧”了声,林汀分开她的腿箍住两只脚踝向下压。你这样,我动不了,他说。 倪嫣身子软,双腿张开被他按到两侧,屁股因此翘起来,小穴含着根鸡巴就这么完全暴露在眼前。穴肉软嫩,水汪汪的,愈发显得他那根丑陋——充血时发紫泛红,缠着狰狞的经络,还没她之前用过的按摩棒好看。 所以倪嫣不要他了。 林汀红着眼角,由上至下地贯穿她。她被摆出淫荡的失去尊严的姿势,一下下被捅到最深处,像口甜蜜的泉眼,流淌溅出的液体将两人淋得潮湿。 “轻点好不好……” 她哭着求。 林汀竟没像从前那样变本加厉,而是真的慢了些轻了些,压住腿的手环到她腰间,将她一整个抱住,唇贴在乳肉上湿湿地吮。 恍惚间,她听到林汀问,倪嫣,我是你的按摩棒么? 吻在胸口,她却浑身都软,只能从鼻腔里发出一个上扬的音调,表示搞不明白这个奇怪的比喻。林汀退开些距离,倪嫣看见他微张着唇舒缓急促的气息,潮湿的嘴角还沾着她褐色的发。 “把我用坏吧。” 他嘴角浅淡地勾了下,埋在体内缓缓进出的肉棒力道又狠厉起来。 ———— 没有手感,很烦,先这样吧。 [三十六]垃圾(H) 真没懂他什么意思,倪嫣只觉得再这样下去,被用坏的不会是林汀而是她。 她被肏得双腿发抖,手想放在身侧撑一下,却不小心摸到垫在身下的大衣,俶地缩了回来。 一手水。 林汀握住倪嫣手腕,低头舔了口她微湿的指尖。 “不是说不要做吗,怎么下面这么湿。” 他边揉她的胸边问她,是不是随便和谁做都这么会流水?骚货。 “才没有。” 倪嫣一口咬在他肩膀。林汀吃痛地吸气,忽地俯下身抱住她,温热的肉体紧紧贴上来。 “小点声,有人。” 真的有人。倪嫣看不到,但能听见隐约脚步声和谈话声,在空旷的停车场里泛起稀疏的回响。 “怎么办……” 倪嫣紧张得吸了林汀好几口,马眼被穴肉舔得舒服,他差点不争气地射在里面。 被看着是不是很兴奋?林汀凑在她耳边,呼出令人酥麻的气音,很坏。 他动作丝毫未减,冲得又快又深,抽插的动作带着她硬起来的乳粒擦在他胸膛上,一下一下,瘙痒难耐。 “你太讨厌了。” 倪嫣窝在他胸口,小口地抽噎。 狭窄的空间里,肉体拍打声、杂乱的喘息和低泣散落一地。交合的腥气充盈鼻腔,他们像一对野蛮的正在交尾的兽,下体饥饿;比起拥抱,更多的是拉扯和撕咬。 为了不叫出声,她吞咽林汀的唇,尖尖的虎牙磨过口腔,留下星点的疼痒。 林汀回咬她,连同那细小的舌一起,贪婪地咀嚼她的甜蜜。如果真的是野兽就好了,林汀想。他可以在她的身上标记领地,没有法律,也不用计较人类复杂的感情,只需要将所有对她不怀好意的和她叁心二意的全部猎杀。他有多在乎,她看到满地的血肉白骨一定知道。 鸡巴不停地埋进她深处,他挺动腰,总想深一点,再深一点。 想完全成为她的。 他边肏边念她的名字,像梦呓:“倪嫣。” 倪嫣,能做你的玩具就好了。 不是需要保持距离的老师,也不是见不得光的炮友,只是一根不麻烦的震动棒,哪怕她睡再多人,也会放进柜子好好保存的、最合她心意的震动棒。 [三十七]破相(H) 手指穿过她丰茂的发轻轻摩挲,鼻尖贴在一处,微凉肌肤混着湿热的气息在唇间流窜,他望着她,要吻不吻。 倪嫣像条溺水的鱼,微张着唇呼吸急促,被他不断捅进来的鸡巴抽干了水分。 忽地,她呼吸窒了下,小腹一抽,然后喘息和呜咽狂乱地洒下来,手揪住他的领带向下拉,抬着下颌要吻他的唇,像瘾犯了急切地去吸一支要命的毒。 林汀低下头,又凶又急地吻住她。倪嫣被肏得晕晕乎乎,就着这个吻哗地泄了出来。她夹得很紧,一口一口吃着敏感到不行的阴茎,穴肉软软地贴上来舔,吮得林汀青筋乱跳,手上力道没收住,掐着她的脖子一个挺身射在最里面。 大衣没法穿了,倪嫣一整个屁股都被浸得潮湿。林汀拔出阴茎,被肏得发红的小穴可怜地吐水,浓白的精液顺着股间流下来,和晶亮的爱液混在一处。 吻在倪嫣薄薄的眼皮上,直到她平复下来,林汀才抽了纸巾帮她清理。 阴蒂还有些红肿,敏感得很,他不过用手指隔着纸巾碰了碰,倪嫣便猛地缩了下腿。 “再来一次?” 他逗她,轻轻抚摸那方丰沛的软地,像在给一只小猫擦嘴。 “烦人。” 倪嫣拍了他一下,想说绝没有下一次了,又怕他真的会按着自己再来一次,只好把他不爱听的那些咽下去。 “怎么认识林佑的?” 他边擦边问,盯着她下体的神情很认真,仿佛在修复什么珍贵的文物。 倪嫣被盯得耳朵尖红红,乖乖地回他的话:“他追我朋友。” 顿了两秒,她似乎想起来什么,微恼道:“不对,他骚扰我朋友。” 林汀笑了下,拍了拍她的头说,知道了,我会说他的。然后帮她把内裤穿上,裙子拉好,又拿过自己的大衣细细擦。 可惜擦不干净。还好是在里层,外面只能看到些不明显的深色水渍。 “走了。” 林汀将大衣搭在手臂上,和她道别。 “你怎么回啊。” 倪嫣抱着膝盖蜷在后座上,声音黏黏糊糊。她知道的,林汀不开车。 果然,他回她,地铁。 “穿那个怎么坐地铁,”她指指被弄脏的大衣,又指指副驾,“我送你。” “不顺路。我坐地铁,很快的。” 他摸摸她的发,不等她再说什么就走了。倪嫣想,这是逃跑。 车门合上时发出闷响,外面的冷风钻了几缕进来。倪嫣坐了会儿,回到驾驶位上,启动车子。 停车场灯光惨白,恍惚间,似乎召回了那个烈日当空的夏天。 对面直直冲过来的,是一辆巨大的砖红色四轮怪兽,发出的颠簸巨响似乎能吞噬一切,它张开大嘴,吞进这辆脆弱的小车,漆黑的挡风玻璃上蓦然映出李成文嘲讽的笑脸。 “嫣嫣,你真上相。” 挡风玻璃分崩离析,碎掉的玻璃如海浪将她吞没。潮退了,她在岸边苟延残喘,玻璃碎片在手腕落下一朵血色灯仔花。 ———— 好冷。要是株植物就好了,冷的时候埋在土里,春天再发芽。这么冷的冬天,应该像听不懂的高数课一样睡过去。 [三十八]SmellyCat “她会爱你如一只饿了叁天的狗咬着它最喜欢的骨头,她恨起你来也会像只恶狗狺狺地,不,多不声不响地恨恨地吃了你的。” 手里的剧本这样写繁漪。倪嫣盯着白纸黑字发呆,也不知道看没看进去。 最近很忙,毕业论文、兼职和社团,再除开正常的课程,时间像手掌里的橙子被榨得只剩干苦的皮儿。忙到没空去上什么混学分的西音史,倪嫣决定只最后一堂课去一次,把结课论文交上就可以了。 绝不是因为不想见林汀。 只是她忘了,她可以不去上西音史,林汀也可以来话剧社帮忙。 本来好好地在后台顺台词,这会儿却心不在焉起来,读不出眼前方块字的意义,反而将背后几个人聊天的无聊话听得明明白白。他们从巴赫的《b小调弥撒》聊到中提琴笑话,倪嫣不懂,这和他们的排练有什么关系么,林汀是在帮忙还是在浪费他们的时间? 话语冗杂中,一个女生突然问道:“林老师,你的手怎么了?” 林汀看见正前方那根黑亮的马尾微微晃了下。他合起手掌,藏住中指和食指上两个齿痕,笑意清淡。 “家里小猫发情,乱咬人。” 稀里哗啦,倪嫣手一滑,剧本和铅笔橡皮全部洒在地上。身后的女孩子听到动静,忙帮她去捡,边捡边和林汀搭话:“林老师,你还养猫啊?什么样的?” 他看着倪嫣蹲下来将剧本一页页捡起夹好,因为扎着马尾,露出光洁的颈项和泛粉的耳朵,周围一圈碎发,毛绒绒。 “白色的,还小,耳朵摸起来很软。” 他回答那个女孩子,然后拿起纸杯喝了小半杯水,目光落在前方,喉结缓缓地滚。 “小猫应该很黏人吧?” 江游啃着苹果凑过来问林汀。小时候他也养过,后来因为太花时间,他又要中考,就被家里送人了。 但林汀却摇摇头:“她不太喜欢我。” 顿了两秒又像在自语似的加了句,养不熟。 江游安慰他:“猫的性格就这样,不黏人不代表它不喜欢你,它只是不像狗表达得那么明显。” 林汀笑笑,不置可否。 铅笔沙沙落在剧本空白处,描出一个大眼睛小猫头。倪嫣放下铅笔咬咬下唇,拿出手机发了条消息。 小猫的照片很可爱,小猫不会毁了一个人的一生,没有人看不起小猫,也没有人恨小猫。所以她不会是一只小猫,不值得林汀冒着被咬伤的风险来摸她。 消息发出去没多久,有人来敲后台的门,在听到“请进”后门被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形被框在狭窄的门框中。他一眼就看到倪嫣,冲她挥了挥手。 “我来接你。” 周矜笑道。 ———— 小说+影视在线:『po1⒏mobi』 [三十九]星期三或礼拜三 江游不小心咬到苹果又酸又硬的核,一口下去呛得直咳嗽,声音快把头顶小小的白炽灯震碎。 周矜习以为常,他循着声音随意扫一眼过去,就知道江游不是正在追倪嫣就是被倪嫣拒绝过。 倪嫣身边的男人总是像夏末的蚊子一样多。 只不过……周矜扫过去的眼神顿了下才收回来。他本以为让倪嫣给他发消息的是江游,现在看来,并不是。 江游旁边那个穿白色毛衣的男人才是始作俑者。林汀——那本教案上清秀的字迹,那个让乖乖的倪嫣抽了他一记闷棍的人。周矜在心里轻念他的名字,面上扯出个漫不经心的笑来,身子往门框边懒懒一靠。 “林老师也在啊,林老师好。” 林汀眼皮微动,长睫如一只刚睡醒的蝴蝶。 “你好。” 他是从声音认出来的,眼前这位就是那天傍晚敲开门后对倪嫣说垃圾话的人。但比声音更先认出的,是周矜的脸。这张矜贵的少年的脸,和记忆里那个满脸是泪的漂亮男孩重合起来。 林汀将他和“于佳意”叁个字联系在一起。 七年前那场可怖的车祸中,于佳意也是受害者之一。她坐在十字路口前第一辆白色轿车上,被失控的卡车直直撞上,当场殒命。林汀只见过她的照片,温柔眉眼被框在消沉的黑白色中,一个面带善意的中年女人。 他在市民自发悼念的场地遗下一朵鲜花,然后摸了摸抱着黑白照片、坐在台阶上流泪的男孩的头。 男孩躲开他的手,抬起眼来,看着他还裹着绷带的右手一脸冷漠:“你真幸运。” 林汀摸摸右手的绷带,在他身边坐下来。 “之前幻想过手废了是什么样,因为讨厌练琴。讨厌了二十年,现在终于有点喜欢了,没想到手真的坏了,”他将眼镜摘下,语调平淡,“也不知道以后还能做什么。” 男孩子怔了会儿,突然弯下腰,抱着照片整个人埋在膝盖上。林汀看见他剧烈地颤抖,压抑的哭泣声在空气里散开来。他再次摸了摸男孩的头,这次他没有躲。 “虽然不能拉琴了,但偶尔听到别处的琴音,还是感到慰藉。” 不知道这七年来,周矜有没有找到能够慰藉心灵的东西。林汀觉得没有,因为他真的蛮混蛋的。 他生不动倪嫣的气,只好气周矜,手掌将空掉的纸杯攥紧,不动声色吸了口气,好容易才遏制住想追上去揪住周矜脖子往地上摔的冲动。 摁亮手机点开倪嫣的头像,本想给她发消息,脑海里却突然跳出周矜抱着照片哭的样子。林汀攥着手机桩桩件件地回想——从认识到现在,他对倪嫣是不是太强势了? 她喜欢周矜那样的吧,不管说过多难听的话,都会在她面前露出软弱的一面,会哭会不坚强,会可怜兮兮地求一个拥抱。 倪嫣喜欢这样的。他攥紧手机。 一只嫉妒的红蚁顺着脊背爬上来,在脆弱的脑叶上轻咬一口。林汀听见理智崩溃决堤的响。 ———— 免费精彩在线:「po1⒏υip」 [四十]不可以 出了话剧社,倪嫣快步走在前面,周矜懒洋洋在后边跟着。 “演戏也演得像点儿吧。” 他踢了脚地上的石子,那灰扑扑的东西滚了几下撞到倪嫣靴子,讪讪地停下。 倪嫣根本没理他。 哼。周矜从鼻腔里发出个不屑的音节。 他本来好好地在和公司里新来的漂亮实习生约会,这便宜前女友突然发了条莫名其妙的消息:来话剧社接我。他以为出了什么事儿呢,一脚油门踩到底赶过来。 原来只是为了摆脱那个老男人。 妈的。 “好玩儿是吧,倪嫣,”他拽住倪嫣头发将她往后扯,“把我耍来耍去的。” 倪嫣被拽到周矜身边,顶着他愤怒的眼神对视了一会儿,突然低下头,在包里翻着什么。 她抽出把小巧的水果刀来,摘了刀鞘,刀刃冰凉。她的脸和刀一样冷:“松开。” 周矜松了手,额头青筋攒动。 他不是怕那把刀,大不了倪嫣真给他来一下,把他变成个和林汀一样的残废。他不能接受的是,倪嫣把刀朝向他。 倪嫣朝向他的,不是永远只有丝绒蛋糕一样的甜蜜,有点烦人的温柔和百折不回的真心吗? “你他妈的……” 周矜气得笑了出来。 忽地,他扯着倪嫣的衣领将她拉了过来,毫不在意那把尖刀已经冰冷地抵在他脖子上。 “故意的是吧,想让我吃醋?” 两人贴得近了,周矜潮热的呼吸都拂在倪嫣脸上,他启唇,像在念一个诡谲的咒语:“你忘不了我。” 倪嫣眨眨眼,纤细的眉微挑起,好像在问,是吗? “是你忘不了我。” 她比午夜梦回的鬼魂还要惊悚,吐出让他颤栗的话语。 周矜表情出现片刻空白。僵持了一会儿后,他贴上来的身体忽地抽离,恢复成平常那种散漫的样子,冷笑着问她:“说什么呢。” 可倪嫣明明看到,他垂在身侧的指尖在抖,还有努力隐忍着起伏的胸口。 收了刀,从包里摸出车钥匙,倪嫣转身走向停在路边的车。 “上车。” 她抛出简短的命令,被周矜没有犹豫地接住。他甚至忘记告诉她,他也是开车过来的。 周矜拉开副驾的门,被倪嫣皱眉喊停:“坐后面去。” 车门被甩出沉闷的响,昭示着周矜的不满,但他本人还是乖乖坐到后排去了。车是倪嫣自己买的,很便宜也很小,他在后排有些伸展不开,蜷着腿低着头,表情恹恹。 倪嫣记得,他小时候就总是这么副样子,像病了,又像没睡醒,对什么都不关心,不太有存在感。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大概是十五岁喝下人生第一杯酒的夜晚。倪嫣无从得知,那晚具体发生了什么。可第二天早晨周矜来找她时,那欲言又止和语无伦次,还有提到倪薇时的反应,倪嫣都太熟悉了。 她第一次和傅欣说起李成文时也是这样。 有些冷的秋天,周矜却出了很多汗。他拿手胡乱抹着,牙齿战颤颤磕出轻响,喃喃地问倪嫣,怎么办啊?倪嫣抓了抓头发,咬咬牙对周矜说,要不你报警。 她头次看到周矜那么失态。他揪着自己的头发胡乱踱步,声音已然失控:“我不能报警!不能报警你懂吗!” 倪嫣沉默。 她当然懂。不够亲的亲人,幸灾乐祸的外人,千篇一律的正义,茶余饭后的谈资,剖肚自证,你只吃了一碗粉。 周矜就是从那时开始变的,像条被打过的狗,看见人伸手就上去咬一口,不管那只手拿的是棍子还是食物。 而现在他就那样安静地蜷在后座,好像又变回小时候的样子。倪嫣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启动车子。 不是不心软的。从前也是因为愧疚和心软才忍他那么久,可是呢,又没有人对她心软。 车上先是漫过死水般的静,然后周矜说,你从前不是对我很好么。 为什么现在不了呢?为什么有了其他在乎的人呢?他这样想着,却不愿意问。 像在应付无理取闹的小孩子,倪嫣没什么情绪地回答他:“我可怜你。” 对……是这样。可怜他失去了母亲,可怜他被偷了母亲人生的女人强奸。她可怜他,还很愧疚,所以才一直那么忍让,周矜当然明白。 他想,他确实是个可怜虫。 那么,“你可以再可怜我一次吗?” 他眼角红透,目色却凛然,望着倪嫣比风更冷的背影,不知是求救还是威胁。 ———— 好多人啊(周迅脸 [四十一]心脏淹水 lt;The Swangt;缓缓收音,又重新起弓,一直到车子停下来,倪嫣也没再回他一句。 倪嫣把车停在傅欣酒吧旁的停车场。周矜家就在附近,她也刚好来找傅欣。 车熄火了,周矜却迟迟不下车,他就那样直勾勾看着她不回头的背影,一定要等到一个答案。倪嫣自行下了车,又打开后座的门,要拽他出来。 “快点,我还有事。” 而周矜只是死死扯住倪嫣袖口盯着她,像一条被她抢走肉的狗。 倪嫣终于生气了,但又怕停车场有其他人,连发火也不敢太大声,眼眶发红,忍到被周矜抓住的手都在抖。 “那你能可怜我一次吗?我求你可怜我一次。” 可怜她被别人的错误消耗的人生,可怜她不被珍惜的真心。她咬住发抖的下唇,只允许自己落下一颗眼泪。 周矜愣了下。 从前在一起时,倪嫣就经常哭,他习惯了的,有时候也调侃她,都说女人是水做的,所以你上面下面都爱流水,是吧?倪嫣总会哭得更凶。 大概是分开太久,有段时间没看她哭了,周矜觉得自己有点儿应激,像被一头按进她微咸的泪水中,呛得鼻喉发酸,说不出话。 他努力扯出点笑意,想将这滴眼泪稀释:“哭什么吗。”说着,他站起来,张开手臂要去抱她。 倪嫣挡开他,抬手就落在他脸上一耳光,清脆的响在一片空旷中回荡。她抱着双臂全身挂满防备地看着他,眼睛里只写了叁个字:别碰我。 半边脸颊火辣,周矜却没感觉似的,舔了舔下唇,无所谓地笑了下。 “那我先走了。” 他走得很急,像逃跑,出了停车场,一头栽进初冬明亮又寒冷的阳光里,将半高的毛衣领拉下重重喘息。冲进眼里的日光裂成许多六角形碎片,每一片都映着倪嫣的脸。 第一次见到倪嫣是在家宴上。二婚不好办婚礼,周业华和倪薇一切从简,只邀请了很少的亲友。敬酒时,他和周业华大吵一通,夺门而出。没人管他,只有倪嫣偷偷拿了小药箱出来寻,蹲在他脚下一边给他手臂包扎一边说,我就看见那个酒杯砸下去划到你了嘛。 “还疼吗?” 她把伤口处理好,蹲在地上抬起头望他,眼睛很温柔。 他心虚,不知道为什么心虚,总之就是很快地别开了眼睛口不择言:“你妈就是这么勾引我爸的?” 倪嫣也没生气,只是笑着说,你一个小孩子怎么说这么奇怪的话。 等她走了周矜才反应过来,什么小孩子,明明他还比她大一岁好吧? 再后来他站在秋风凌冽的顶楼天台上,倪嫣跪下来求他,问他可不可以别这样?她替倪薇道歉。 “道歉有什么用。” 他冷笑。 倪嫣红着眼睛拽住他的裤脚,哭腔浓重:“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别这样。” 做什么都可以。他将这几个字在舌尖揉碎吐出,然后蹲下身,揪着倪嫣的领口吻了她。 还有许多许多次宿醉,她把他送到别的女孩身边,又将他接回来,总是会说,没事的,你别离开我就行。 只有周矜自己知道,到底是谁离不开谁。 倪嫣是他的安眠药,他不喜欢,但没有,他又睡不着。 林佑从他的破烂二手车上下来时刚好看见倪嫣扯着一个男人的袖口,有些亲密的姿态让他狠狠皱了眉,差点直接冲上去质问她,你是不是背叛我哥了,坏女人。 冲动的脚步刚踏出去一半,脑子里突然浮现那晚公安局里林汀恨铁不成钢又不舍得生他气的脸。 不要冲动,要稳重。他闭了闭眼,微微吸一口气平复情绪,然后在那男的走出停车场后飞快地蹿到倪嫣身边。 “说!你和那男的……” 他恶声恶气只半句话,就看见了倪嫣转过来的带泪的脸。 靠,他心里咯噔了一下。倪嫣不止和这男的有亲密关系,还为他哭了。林佑特想问一句,那你把我哥当成什么了啊,可看她难过的样子,又不好立马说出这么冲人的话。 他按了按太阳穴,感到头痛。 “呃,我是说,要不要喝一杯?” 他点了点外面。 倪嫣抹掉下颌的泪,露出疑惑的表情:“我和你,喝一杯?” 林佑这才反应过来,有些尴尬地摸了把花里胡哨的脖子。 “哎呀,咖啡嘛……咖啡。” ———— “避雷”这种事在我看来很奇怪,不是疑惑韩国人念英语为什么不念F音那种奇怪,而是不理解“结了婚才完整”这种概念的奇怪。 还有就是不建议在对性和爱没有足够了解的基础上来看不严肃的性爱文学作品。 Whatever,避雷是不会避的,炸死一个是一个(锅姨上身 [四十二]让水倒流 林佑那晚在公安局就发现不对劲了。 按理说出事的是他,把林汀叫来的是他,怎么林汀就总去看傅欣那个朋友呢?盯着别人看就算了,别人女孩子转头看他的时候,他又把眼神挪开是怎么回事? “那个……你那朋友叫什么来着?” 他碰了碰傅欣胳膊,悄悄问她。 傅欣给他了个“你的大脑太简陋”的眼神,回道:“倪嫣啊。” 哦,原来不是什么燕,是倪嫣。他觉得莫名熟悉,一时半会儿又没完全想起。直到傅欣把他拎回家两人做完后,他惦记着这事想给林汀发消息,手滑将寥寥无几的聊天记录向上划了下,蓦地发现几个月前林汀回的一条消息:没空,今天要去倪嫣家看看她回来没有。 他像见了鬼一样把手机丢出去,结果隔着被子砸在傅欣小腿上。 “再发神经滚出去。” 傅欣将眼罩勾下半只,眼睛凉凉地扫过来,却看见林佑惊恐的表情。 “怪不得你之前会问我是不是认识林汀,你早就知道倪嫣和我哥在交往是不是!” 傅欣听了没什么反应,只是点点头,拉上眼罩。过了会儿又补充道:“不是交往,倪嫣说他们只是炮友。” 怪不得那阵倪嫣老拉着他打听他家里的事。 林佑捏着手机,盯着林汀纯白的头像在心里默默流泪:哥,我们都落入了坏女人的圈套。 而现在,他正和坏女人之一喝咖啡。 林佑搅着咖啡,眼神复杂地看着坐在对面的倪嫣,纠结了一会儿终于开口:“你之前怎么不告诉我你在和我哥交往。” 倪嫣唇色嫣红,声音却冷淡:“因为不是交往,是炮友;不是正在,是曾经。” 林佑拍着桌子“啪”地站起来,咖啡厅里为数不多的客人纷纷侧目。他有些尴尬,摆摆手说:“没事,没事。”然后讪讪坐下了。 不敢有太大动静,他只好用气声吼倪嫣:“他是认真和你交往的,你怎么能这样!” 倪嫣挑了挑眉,问,真的?得到林佑重重一个点头。 “好,那我现在让他把你带走,他应该不会不答应吧。” 说着她拿出手机,划着屏幕在找什么。林佑的态度一下软下来,摇着她手臂求她:“别别别,我错了,别找我哥。” 倪嫣放下手机,抿了口咖啡,声音仍是淡淡的:“有事说事,别浪费时间。” 林佑也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咖啡,小声说,其实我也没什么想说的。 他就是想让倪嫣对林汀好。可是傅欣对他不好,他也巴巴地跟着她了,这种事,是能强求的么? “去年跨年,你和我哥在一起是吗。” 他想了很久,才问出口。 谁知道倪嫣直接被一口咖啡呛住,浅薄的绯色从颊边一直开到耳朵尖。 林佑慌得忙给她递纸,倪嫣接过,咳着缓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你怎么知道的?她瞪着他,似怒还羞地问。 林佑不答,顾左右而言他。 “我哥一直是个说到就做到的人,他给流浪猫说第二天还继续去喂它,哪怕是雨从天上泼下来也要去,他都不想想那猫根本就听不懂。” “所以去年跨年收到他定时发送的消息时我腿都软了,还以为推开他家门就要看到一具尸体呢。” 他低着头笑了下。 “谁知道他根本就不在家,我手都快抖断了才敢把电话拨出去,结果他接了和我说,没事。” “我就想知道,你是怎么让他没事的啊。你不想玩儿了一走了之,可以,那你教教我,我要怎么做才不会让他出事。” 倪嫣有些消化不及。 “什么……尸体?” 她捏着咖啡杯,指节都发白。 林佑将剩下的咖啡一饮而尽,向来莽撞又不正经的脸上凝出个严肃的表情。 “遗书。跨年那天,林汀给我留了遗书,让我帮他收尸。” 思绪像浸在冰水里的毛线团一样乱,倪嫣脑子里,满是那晚林汀披霜戴雪匆匆而来,温柔地为她裹上大衣的模样。 哪里像悲绝到要赴死的人? 林佑看她发呆,微微哽咽:“倪嫣,人爱玩儿没有错。但是你为什么非要找我哥玩儿啊?二十多年,他的生活只有练琴练琴练琴,他不知道什么是玩儿,他不会。你为什么非找上他?” 他眼睛很红,身上已经没了平时那种无所谓又直横的气势,问完倪嫣,也不等她回答,便起身离开了。 ———— 感觉好久没见到林老师本人了,下章速速拉他出来搞黄。 上编推了,随手翻了翻其他文,发现大家的文案都很充实,还有精心设计的格式和花花绿绿的字体,很好看。 而我的文案一半废话一半乞讨,夹杂其中be like我本人春熙路出街,刚从美特斯邦威店里出来的楚雨荨见了我会大喊“家人”。 [四十三]坠入爱河 对面的座位已经变凉,倪嫣回想着方才种种,端起冷掉的咖啡抿了一口。 咖啡苦味刚好,有醇厚的香,味道和林汀曾给她煮过的很像。 那是他们第一次做完的早上,她醒来时林汀已经买好早餐,将一杯咖啡送到她手上。 当时她想,何必呢,将偷情做得如此妥帖。 昨晚,她不过是抱着“都要死了,不如做些出格的事”的念头,叁分真心七分讥讽地给林汀发了邮件。 “林老师,死之前我能和你做爱吗?” 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已发送”叁个字,倪嫣心头涌上一种诡异的作恶的愉悦。 林汀会回什么呢?“请不要这样恶作剧”、“请你自重”或者将她看作一个心机重重的荡妇从此再也不理。 她点燃铁桶里的黑炭,躺在床上盯着用银色胶带密封好的窗户发呆。 枕头还没睡暖,手机突然震了一声,屏幕亮起来,在没开灯的房间里有些刺眼。 倪嫣愣了下。或许是骚扰短信,她想。 犹豫着要不要去看时,手机又震了一声。倪嫣咬咬唇,从床上起来去拿手机。 里面有两封新邮件。 第一封:可以告诉我你的地址和电话吗? 第二封:13475239904,绿岛29号901。我的电话和地址。 倪嫣心脏狂跳,不知道是因为这两封信还是一氧化碳。 她接来一盆冷水浇熄了炭火,然后给林汀发短信。指尖在抖,短短一行字重新输入好几次,终于在林汀第叁封邮件进来之前发了出去。 等手机屏幕自动熄灭,倪嫣才缓过劲来。她看了眼躺在铁桶里被冷水泡着的黑炭,又看了眼手腕上猩红的灯仔花刺青,牙齿冷冷打战,掐着手臂抱着头蹲在地上无声地哭。 她恨自己,对这样廉价又劣质的生命仍有留恋。 短信发出去没多久,门就被敲响了。倪嫣站在门前犹豫了很久才去开。 林汀大约会着急地劝她不要轻贱自己,一边小心翼翼地安慰她让她别轻易放弃生命,一边在心里鄙视她是个轻浮又懦弱的婊子。 犹豫的时间太久,礼貌又规律的敲门声已经变得急躁,门打开时,倪嫣难得地在林汀一向温和的脸上见到几分戾气。 看到她后,他又很快地敛去眼底情绪,清浅的笑意一如往常。 “你穿得太少了,会着凉。” 他脱了自己的大衣,披在她只穿了吊带裙的裸露的肩上。 倪嫣揪着沾满寒意的大衣边沿,沉默地放他进门。 她等着他教训她,告诉她生命是可贵的,明天一定会更好,像每一个善良又恶毒的、令人嫉妒的、好好长大了的幸福怪物一样。 可林汀只是摘下眼镜放进口袋,问她,我先去洗澡么? 倪嫣闻言抬头,不可置信地。 他似乎觉得尴尬,又把眼镜拿出来戴上,道:“你要是觉得……” 倪嫣侧身,手往前面一指,匆匆打断他:“浴室在那儿。” ———— 小说+影视在线:『po1⒏mobi』 [四十四]黑煤,薄冰『po1⒏mobi』 倪嫣坐在床边,心神不宁。她没想到收到那种信件后,林汀竟没向她抛出任何疑问和规劝,反而不动声色地应下了她失礼的请求。 他是觉得方便吗?和许多管不住下半身的中年男人一样,厌倦了日复一日的无聊婚姻,想要一些道德之外的刺激,一点能够把握的危险。 而她就快去死了,和她偷情像在深夜里吃一盒不能抗拒的垃圾快餐,吃完塑料盒就自燃,快捷,方便,不会毁了他美满的生活和干净的前程。 胡思乱想时,林汀洗完澡出来了。倪嫣没有其他衣服可以拿给他,所以他身上还齐整地穿着来时的叁件套,肩线袖口,每一处都足够熨帖足够精致。 大概因为今晚是跨年夜,来之前他正参加什么尾牙,或是刚与妻子在海边的落地窗前用完餐。倪嫣这样想着,神色一时晦暗不明。 林汀见她一直盯着自己衣服看,解释道,这是晚上刚换的,很干净,然后在她身边坐下。 倪嫣闻到他身上沐浴露的味道。 “你洗了好久。” 觉得有些尴尬,她拨弄着睡裙边,没话找话。 林汀沉默了很久才回话:“我怕太快,先在浴室里做了一次。” 倪嫣看着林汀自若的神情眨眨眼,好半天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脸瞬间烧起来。她不懂林汀为什么非要把这种让人无措的话说出来。 后来她才知道,因为林汀就是这样句句有回音还不会说谎的人。 林汀将扣子一粒粒解开,外套马甲放在一旁,上身只剩白色的衬衫。他坐得更近了些,揽过她的肩膀,唇在她唇角轻轻碰了下。 倪嫣下意识侧头躲了,然后想起来,信是她发的,人是她放去洗澡的,在这儿装什么纯情呢? 于是她拉过林汀的领带,低头在他喉结上吮了一口。 舌尖下的喉结在滚,缓慢地,克制地。因为刚洗完澡,倪嫣能感受到他身上腾腾的热气,还有衬衫下猝然绷紧的肌肉。 林汀揽在她肩上的手下移去腰,将她紧紧箍向自己,潮热的唇吻上她脖颈,舌尖勾着舔。 睡裙很薄,他抚在身上的手很热。倪嫣后背沁出细汗,微微推开在锁骨处吮吻的林汀,将睡裙脱了。 睡裙下没有文胸也没有内裤,莹白的身子一丝不挂。林汀好像突然就忘了该怎么抱她,手放在膝上把熨帖的西裤都抓皱,眼神也落在她软软的耳垂上不敢动。 也许林汀是第一次偷情,还不太熟练。他总不会在这时候后悔吧?倪嫣咬咬唇,决定将发信时水性杨花狐狸精的人设完全立住。 “林老师,抱抱我。” 她将自己送入林汀怀里。他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然后才张开手臂轻轻环住她。 别这样叫我,他说。 “为什么呀,”她的手摸去他下身,发现他已经很硬了,“我觉得你这里很喜欢呀。” 林汀将她的手移开,小声说,别闹。 她被林汀放在床上,他居高临下地半跪着,领带已经扯到半开,却忽然问她,可以关灯么? 倪嫣的眉纠起来又松开。她想通得很快:偷情归偷情,他这个年龄的人,性观念可能比较保守,而且,他又是那样的性格。 但是倪嫣说:不行。 她故意的,想让他难堪。 林汀像是很为难,最后仍说,好。他没再继续解领带,衬衫也只是松开扣子,松松地穿在身上。 大理石般苍白坚硬的肌肉若隐若现,倪嫣手指覆上去,勾画他的轮廓。他小腹缩了下,俯下身来,细细尝她的身子。 胸被林汀的唇和手覆上,他没有太用力,手虚虚握在上面,唇也不过蜻蜓点水地吻,倪嫣没觉出什么快感,只是淡淡的痒。她握住他的手往下一按,带茧的手掌与乳房终于结结实实碰上。 林汀重重喘了下,身下抵在倪嫣大腿上的东西隔着紧绷的西裤动了动。 “为什么不敢摸?你明明很喜欢。” 手指穿过他柔软的黑发,倪嫣挺着胸,将自己喂给他。 她听到他喉咙滑动的声音,像狗一样。他含住她发硬的乳头吸,粗糙的舌面擦过去,留下津液。仿佛饿极了,那粒小得可怜的乳尖不够他吃,他又去咬旁边胖软的乳肉,把她夹在坚硬的齿间折磨,在白腻皮肤上留下深重红痕。 倪嫣想被他整个吞进肚里。 他吃了很久才停下。吃得时候不管不顾,吃完又后悔了,他拿手指点在深红的痕迹上,眉头轻轻锁起来,仿佛刚才那凶猛的动作是被夺舍了。 装什么。倪嫣哼了声,骂他。 “我没……”林汀吐出来两个字,又把后半句话咽了,揉揉她的腰,“我轻点。” 细碎的吻落在脖颈和胸口,这次没那么凶了,林汀边吻边往她下身探,还没找对地方就摸了一手水。 他皱眉去看手上的水,又看看她被肆虐的双乳,眉头忽地顿悟般松开。 “这样舒服,是么。” 捡起几分胸上的软肉捏捏,林汀很诚心地发问。 倪嫣没答话,抬起脚狠狠踢了他小腿。 林汀捉住她脚踝轻轻放下,唇角微勾:“知道了。” 他起身从床边拿过他方才迭好的浴巾,一只手臂滑过她的腰,将她稳稳捞起来,然后把浴巾展开些铺在身下。 “别把床垫弄坏了。” 耳边热热的,是林汀呼出来的气流。倪嫣侧过脸,看见他略带笑意的眼,想着我是狐狸精,我水性杨花,不能输,一手便伸下去要摸他硌在她腿间的东西。 伸了一半就被林汀捉住。他手指长,包住她两只手腕也毫不勉强。倪嫣手被他按在头顶,他自己却伸手去摸她下体了。 倪嫣气得想哭。 他手指带茧,试探着逡巡,从最上面开始一路下滑,摸到一粒柔软的凸起。倪嫣忽地抓住他手臂,弄皱了白色的衬衫料子。 于是林汀将指下小小一粒轻轻拨弄。他太粗糙,蹭得她又疼又痒,阴蒂充血立起来。林汀似乎也感觉到了,动作愈发放肆,两指捏着那儿搓揉,唇舌覆在锁骨处勾出淫靡的响。 倪嫣没多久就高潮了,缩在林汀怀里剧烈地抖,小腹一抽一抽的,下体颤着轻轻含他不知所措的手指。 林汀原地僵了会儿,才拿起浴巾帮她草草擦了,然后将浴巾又折了一次,重新垫在她身下。 他凑上来用衬衫袖口蹭干她汗湿的鬓角,在她额角落下爱怜的吻,可惜说出的话是有些讨人厌的:“还没开始做呢,浴巾都快湿透了。” 倪嫣抬眼看他,没什么表情,只一口狠狠咬上他肩膀。有些猝不及防,估计是疼的,但林汀只是摸摸她的耳朵,哄小猫似的:“乖,松开。” 松开时肩膀已然留下一排牙印,林汀管也不管,安抚似的吻了吻她额角,手又伸下去了。这次他没在阴蒂那儿停留太久,弄了一下感觉她又湿漉漉了,手指便往下移,像在找什么。 有块地方很软,还在出水。林汀犹豫了一下,手指往里进了些,倪嫣挂在他腰上的腿瞬间就夹紧了。手指继续向里,不够满足的填进来的感觉,让她不自觉溢出娇柔的嘤咛。 林汀的后背浸出些汗,她摸到了,潮潮的。进入体内那根手指不太敢动,乖乖被她含着,轻轻地打转,似乎在摸索周围黏腻吸附的肉壁。 倪嫣恶作剧般地狠狠夹了他一口,夹得林汀手指一缩,原先呼在她肩头的呼吸都滞住。 “林老师,为什么只用手指,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她说的话可不好听,林汀却也不计较。他面上浮出难以察觉的浅淡绯色,微微闭了闭眼,手指从她体内抽出来,一手水地去解自己皮带。 皮带解开,是一条黑色内裤。硬起来的性器已经顶开边沿,露出晶亮带水的龟头。 见倪嫣盯着看,林汀耳朵彻底红了,他放在内裤上的手不动声色盖住裸露的部分,问她,可不可以不看? “你先看我的,你不光看了,还玩儿了。” 倪嫣冲他翻白眼。出轨偷情的坏男人,在这儿装什么贞洁烈男啊? 林汀被她呛得一句话也说不出,遮住龟头的手缓慢移开,然后将内裤往下一拉,清黑的眼带点儿水光看着倪嫣,好像在说,好吧,你看吧。 怪委屈的。 等觉得她看清楚了看好了,林汀才伏下身子,扶着龟头在穴口磨了两下,然后挺腰进入。 穴口瞬间被撑满,倪嫣爽得头皮发麻。他的阴茎很大,有与本人外表不符的狰狞感,插进去的时候,那粗长到骇人的形状在她体内清晰可感,鼓起来缠绕其上的经络也贴着肉壁,有凶猛蛰伏的热意。 被缠得太紧,林汀试探着动了一下,后背细密的汗便聚成水珠流了下来。 他半跪起身,看到原先藏在肉缝里的小穴已经被自己的性器撑大,吃力地含着他,边缘处泛出可怜的嫣红。他皱着眉,不敢用力地摸了摸,问倪嫣,疼吗? 倪嫣强忍下呻吟冷笑,说,不疼,很爽,你再动一动会更爽。 林汀很听话,扶着她的腰浅浅动起来,边动边观察她的反应。倪嫣也不知道自己在和他较量些什么,总之她爽得半个后脑都麻了也不愿叫出声。但身体是不会骗人的,在她咬牙咽下呻吟时,小穴正流出腥甜的水,被林汀按着腰一插便溅得到处都是,把他没完全脱掉的西裤都弄得脏脏的。 “林老师,你的鸡巴这么大,怎么一点用也没有,”她被肏得呼吸都颤了,仍不要命地去挑衅林汀,“男人到了这个年纪都会这样吗?” 她用小穴狠狠吮了他一口。 浅浅的插弄忽地激烈起来,阴茎几乎整根抽出又整根没入,动作太大,林汀两只囊袋都甩过来,啪啪撞着她抬起的臀。 敏感点被顶到时,她终于再也忍不住地叫出声。林汀顿了一下,将阴茎抽出大半再缓缓进入,一下就磨到那块软肉,爽到她抬起屁股边流水边痉挛。 “在这儿呢。” 林汀俯下身,食指蹭了蹭她脸颊,很温柔。 然后他的臀抬起,重重地落下,性器精准地肏过她的敏感点。这之后的每一下,都像猎豹那样凶猛无误,倪嫣蜷在他怀里委屈地呜咽,再也说不出让他头疼的难听话。 高潮时,林汀摸了摸她唇角,一双眼盛着半盏狂乱半盏祈求,哑着声音问她,可以么? 倪嫣这才想起,最开始时她躲了一下,他便再也没有来碰她的唇了。 可以,她小声说。 于是海水汹涌时,林汀颤抖地吻住她。 ———— 突然想起来这本还没说过,就是除非情节需要,我的文设定都是不戴套且内射不会怀孕,黄文嘛,爽爽就完了。 所以不用纠结男主女主是不是不负责不自爱这种问题,我给文里每一个会做爱的人都托过梦了,说你们这辈子做爱不戴套也不会怀孕的。如果实在不能理解,你就当他们生活在一个内射不会怀孕的其他星球吧,但你是地球人,做爱一定要戴套。 小说+影视在线:『po1⒏mobi』 [四十五]鲜红是爱的颜色 第二天醒来时身边已经空了。倪嫣想起昨晚刚做完时林汀接了个电话,只说临时有事让那边别担心,语焉不详。 她起身将铁桶里的水倒了,把半桶炭放在阳台上晒着,然后去洗漱。洗了一半听见敲门声,便随意擦干脸去开门,却没想到门外站着林汀。他说他去买了早餐,然后很自然地走进来,熟稔得仿佛他们已经共居多年。 “吵醒你了吗?” 他将早餐放在桌子上,去厨房拿了杯煮好的咖啡递给她。 倪嫣摇头,坐下了抿了口咖啡,一时无言。嘴角沾上奶沫,她正准备拿纸巾擦,一直盯着她看的林汀却忽地吻上来。 浅尝辄止,比咫尺间纠缠的呼吸还要轻。他似乎觉得不好意思,唇贴上来又离开,小声地说抱歉。 倪嫣先是怔了下,然后主动凑过去,吻了他垂下的睫毛,在林汀抬起眼来看她的时候,跨坐在他腿上,撩起睡裙贴着他劲瘦的身体蹭。 做爱。她缠着林汀,做了一场又一场,汗水滚在一起,体液融在一处,身体几近麻木的愉悦,让她短暂地脱离了噩梦。 当时她以为,林汀之所以那样任她胡来,不过是自己也在享受偷情的欢愉和危险。 临走时,林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迟疑了很久,才小心地问她:下次……你什么时候有空? 她低下头,说周六吧。心里却想着,没有下次了。 林汀说好,但仍是不走。她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他,林汀才咬咬牙问道,我能把那只桶和那卷胶带带走吗? 他心细如发,却也不止因为这个。倪嫣今天才明白为什么林汀当初一定要带走那些东西:既不出于悲悯,也与愧疚无关,那是一种,你曾走入海里,才懂得在沙滩上围一把篝火的明了。 倪嫣垂下头,双手抓紧披下的长发扯到头皮也痛, 眼泪一颗颗落进眼前的咖啡里。 那时候的林汀,到底在想些什么呢?是和她一样,带着赴死的决心沉溺在蚀骨的高潮里,或者即使知道活着是没有尽头的黑色深海,也还是勉强咽下辛苦的日子,为甚至可以算是陌生人的她努力地留下了一天又一天呢? 她从钱夹里层拿出林汀送她的那枚戒指,素色戒圈,晕着柔和的光,冰凉。 周五上课,林汀以为再也不会来了的那个人正坐在第一排,深褐的发雪白的颈,像幅油画染出多情的色块。 他笔直向讲台走去,什么也没看到似的。 将包放在讲台上时,林汀才发现角落躺着一枚纯白烫金的信封。他拿起来,摸到里面纤细的圆环状,熟悉的大小与份量。他朝讲台下看了眼,倪嫣正打开笔电写着什么,似乎这枚戒指和她没有关系。 还没上课,教室里人很少。林汀走下讲台,在倪嫣身旁站定,轻声说,下课和我来办公室。 “学分的事。” 他推了下眼镜,公事公办的语气,温柔无害的笑颜。 倪嫣不明白,为什么林汀非要和自己纠缠呢?她会像七年前贯穿他右手的那枚玻璃碎片一样伤害他。 如同曾经他为她带走那桶黑炭一样,她也只是想为林汀带走人生中最致命的噩梦而已。 他大概还不知道李成文已经出狱了吧。 倪嫣闭上眼,二〇一七年十二月叁十一日早晨收到的那封挂号信犹在眼前—— “新年快乐,嫣嫣,我明年就能出去了。 爸爸想你。” ———— 看见评论里有说,所以在qq音乐上建了歌单,q音版权全一些。包含所有章节标题用到的歌,搜“甜的牙”往下划划就能看到,封面就是这篇文的封面。 [四十六]但是在浪漫热吻之前(上) 倪嫣当然知道林汀叫她去办公室不是因为什么学分,但她依然去了,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像只敢与他通信的那段时间一样。 周五下午通常没什么课,所以办公室里也没其他人。林汀将那枚信封放在桌子上,向倪嫣那边推了推,也不说话,就那样看着她。 倪嫣抱着手臂不动,低头道:“还给你。” 还给他什么呢,一厢情愿无疾而终的吻,还是仓惶给出的真心?林汀摇摇头,说,我不会把送人的东西再拿回来,你要是不喜欢,就扔了。 可倪嫣不是不喜欢,而是要不起。世上千千万人中,她是最不该收下这枚戒指的。 “太贵重了,我不能要,而且,”她盯着他垂在身侧的右手,神色模糊,“你还救过我一次,要这么多东西,我会还不清。” 林汀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回她:“没有救你,我们各取所需。” 你看,林汀就是这种哪怕被差劲地对待了,也不会让别人为难的人。倪嫣怀疑,就算他知道了李成文和她的关系也不会来责怪她,而只会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折磨自己。 倪嫣抬起头,定定望着他。 “原本准备去死的人跑来救另一个要去死的人,这也算各取所需吗?” 林汀没控制好力度,放在桌上的手将手下一张表单揉得皱了起来,纸张发出骨骼屈节的轻响。他愣了会儿,才问倪嫣,谁和你说的,林佑吗? 也只有林佑了,再没其他人知道这件事。 倪嫣点点头。 手掌松开放过那张可怜的纸,林汀微偏过头笑了下。倪嫣看得出,他是被气笑的。 “多管闲事。” 似乎嫌碍事,他屈起指节扯开领带,一把甩在桌子上,拍出沉闷的响。 林汀鲜少这样失态,倪嫣有些被吓到,不由往后退了半步。 看见她无措的样子,林汀边解着衬衫头两颗扣子,边不疾不徐地逼近她,然后两只手臂一伸,将她圈在办公桌和自己之间。 “怕什么,别怕。” 他歪过头,声音挟气流吐在她耳窝,激得倪嫣轻轻抖了一下。他低头看她,额角毛绒绒的碎发和荔枝一样白嫩饱满的脸颊,很容易让人心软。 所以他计划了整整一年,将所有事情安排妥当终于要摆脱一切的那个晚上,看见她忍着眼泪仰起头来时,心如磐石也化作春夜泥沙。 人们总是会问想要自杀的人,你为什么不开心,为什么难过?这世上有那么多美好,总有你喜欢的,别这么悲观,留下来吧。 林汀将黑炭放入铁桶时才明白,原来想死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或者说,他其实不是想死,只是对活着的一切有太多“不想”。他很冷静地确认了一整年,从寒冷漫长的冬日到春天、夏天、秋天,然后又下雪了,一口气呼出去,浓稠的白扯开融化,没有任何痕迹地消失,他终于确认,他也要这样融化。 没有其他人需要联络,林汀设置好定时的邮件,然后输入林佑的地址。 退出邮箱时,他稍微犹豫了一下。 收件箱里整齐地列着很多来自“Lyra”的信,从九月到现在,将一片空白塞得满满当当。 可最后,他只是退了信箱关闭电脑,什么也没做。 倪嫣有男朋友,而且她是替那个男生来上课的,上了整整一学期,林汀都知道。 他们感情一定很好。虽然倪嫣和他通了这么多封信,但也只是通信而已。倪嫣对他大概只是孺慕之情,是他擅自将空虚倒在了她身上,如果这时再告知她什么,那也太逾矩了。 将窗户和门缝又用胶带封了一遍,林汀将身上衣服脱下,换上一个月前定做的叁件套,然后将炭点燃。 刚躺在床上,手机震了一下。他心头一跳,怀疑刚才给林佑写的信没设置好定时,而是即时发送出去了。他忙下床,拿过手机来看。 然而不是林佑的消息。 发信人是“Lyra”,点开后只有一句话:林老师,死之前我能和你做爱吗? 林汀头脑空白,不知道是因为一氧化碳还是这封邮件。 他接来冷水浇熄炭火,手指颤抖着,却飞快地点在屏幕上。信发出去迟迟没得到回复,像一只落地便熄灭的箭矢,他一会儿以为是倪嫣在耍他,一会儿又担心她真的会出事。 第叁封信刚写好,倪嫣的回信进来了,是她的电话和地址。林汀想也没想就下到停车场,等坐在驾驶位启动车子时,他才意识到,这是那年事故后他第一次开车。 不是不怕的,启动时微小的震感让他恍惚,甚至以为面前的挡风玻璃会突然碎裂。他一边怕,一边将车子驶入夜风里。 ———— 新年快乐! 生死时速写(下)中,希望今天能写完,写不完我就回来把这条作话删了: ) [四十七]但是在浪漫热吻之前(下) 林汀自己也不敢信,竟然能这么快开到倪嫣家。叁两步上到四楼敲门时,几道烟火正划过楼道玻璃窜上夜空,发出惨叫。 敲了很久门才被打开,看见倪嫣小小一个立在门内时,林汀悬着揪紧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他还是头一次这么近地看倪嫣,以往最近的时候,也不过她坐在第一排,他站在讲台上。 倪嫣穿了件绿色吊带裙,肌肤莹白映雪,锁骨上有颗巧克力色的痣,抬起头时,一双眼衔了泪,像八万颗星星要被风吹落。 他忙将大衣披在她身上。 倪嫣放他进门,却什么也不说。他慢条斯理地摘了眼镜放进口袋,一直到两只镜腿都折好,倪嫣还是没开口。 于是他只好问,我先去洗澡么? 倪嫣蓦地睁大眼睛,看着小姑娘错愕的表情,他才知道自己吓着别人了。 最后他还是去洗澡了。其实不用洗,在点燃炭火前他就洗得很干净,现在不过是在浴室里思考人生而已。他不明白倪嫣是什么意思,自杀是真的还是想和他做是真的,又或者两个都是真的。 他也不明白自己想什么呢,到底是怕她出事还是想和她做,又或者两者都是。 水流哗哗地响。 林汀想了想,还是用手握住了性器。听说第一次不会太久,他不想要倪嫣不尽兴。 而且她还有个小男友呢,他也不想……让倪嫣觉得他不如他。 做了很久才射出来,他冲干净,然后一件件穿上衣服出去。倪嫣坐在床边等他,但他一进卧室,最先看到的是贴着银色胶带的窗户和角落里半桶泡在水里的炭。 林汀点燃自己那桶炭时什么也没想,可倪嫣点燃眼前这桶炭前却给他发了邮件。他不能很好地捕捉这其中的因由。 做的时候,倪嫣不是很乖,而且也不许他吻她。大概是因为她男朋友?林汀正这么想着,她还偏偏来问他:林老师,男人到了这个年纪都会这样吗?林汀气得想笑,身下动作忍不住就狠起来。 方才在浴室自己做,手动到发酸才勉强出来,可真碰到倪嫣了,进去的瞬间就想全部给她。 做到理智崩盘时,林汀真想问一问倪嫣,我这样全部射进去,你男朋友会不开心吗? 当时他没问,现在他问了。 “倪嫣,我这样摸你,你男朋友会不开心吗?” 他的手像条蛇,游在倪嫣胸前身下,对每一寸裹在面料下的皮肉嘶嘶作响。 忽地,他的手探入她裙底,隔着内裤往上狠狠一顶,倪嫣丰软的穴肉一缩便渗出水来。 “我这样肏进去过,你男朋友知道吗,他会生气吗?” 他一点点贴上来,倪嫣便一点点往后退,最后几乎要坐在办公桌上。 “干吗突然这样。” 她偏过头,耳朵尖红红。 林汀轻轻勾了下嘴角:“为了让你别信林佑的鬼话。” 他一粒粒解开衬衫纽扣,脱掉后露出劲瘦的上身,腰上两条清晰的人鱼线陷入黑色皮带下。 他拉过倪嫣的手摸上自己的身体,抚过那道淡色琴吻、紧实胸口和肌块嶙峋的腹部,一路摸到最下面,引着她的手指挤进裤子往燥热的下体蹭。 别想那么多,我们各取所需,不好么? 林汀牵着她的手问,苍白面皮上一双清黑的眼,苏绣般的长睫轻颤,犹如一只不怀好意的妖精。 ———— 绿茶狗勾be like:老婆,我这样摸你,你男朋友不会不开心吧?我亲你一下,你男朋友不会生气吧?我们一起睡了欸,你男朋友会不会怪你呀?我就不会怪老婆,我只会心疼老婆(大眼睛黄豆脸 [四十八]BADSADANDMAD(H2900字) 衬衫脱了倪嫣才看见,原来他还戴着她送的项链。 她手艺不精,这条项链其实很粗糙,一点也不衬他定制的套装。她来还的那枚属于他的戒指也是十足精致的,不知是在哪里定做。林汀的一切都无暇完美,罩着疏离的雅致,他却想不通,非要将这条乱来的项链挂在脖子上。 项链坠在他锁骨那儿晃啊晃,晃得倪嫣失神。趁她发呆的空当,林汀欺身吻了上来。 他很白,裸着的上身像冰冷的大理石塑像,但真的贴上来却是热的,紧实的肌肉硌在她身体上,抱太紧时会压到她发痛。唇被他含着舔着尝,如没轻没重的小孩在嚼食软糖。 倪嫣费好大劲才从他怀里挣出两分间隙,她被吻得双唇嫣红,失氧般喘。 “林汀——” 她轻声喊他,语带责怪。 林汀摸摸她的耳朵,低头在她唇上亲一口,见她躲,便追上去又补了一口。 “别想了。” 唇贴着唇,他低声道,片刻后微闭眼,用更轻的声音说,我不想再去想了。 倪嫣终于乖了,缩在他怀里一动不动,只有兔子一样细小的吐息挠在他下巴上。 他循着她的气息吻过来,舌探进她口腔里粗鲁地索求,带着隐忍的发泄与不满。倪嫣被亲到眼泪和口水一起溢出,林汀才愿意放过她,抬起她的下巴拿拇指细细描摹饱满的唇形,一双眼上下游移,细细欣赏自己作恶的痕迹。 想把她装进琴盒里。林汀这样想着,忍不住说了出来。 还好倪嫣没听清,迷迷糊糊地将眼泪蹭在他肩膀,问,什么? “没事。” 林汀拽住她脑后的发向下轻扯,她便不得已地仰起下巴,露出脆生生的脖颈,任他啃咬。 如果倪嫣是一把能装进琴盒里的琴就好了,他会喂她最昂贵的松香,在月光流泻的夜晚精心调试。 但她不是。她不能被关进琴盒里私人占有随身携带,也不会只为他颤动琴弦。他大她十岁,还结过婚,远比不上她身边任何一个男人,绝没有要她一心一意的资格,只好不动声色把自尊踩进泥里,对这不堪的境遇甘之如饴。 林汀含住倪嫣锁骨处一块儿皮肉,狠狠吮了一口,不客气地弄痛她。 “疼!” 她气急,歪过头,一口咬在他耳朵尖上。 林汀能忍,从不喊痛,不过是“啧”了一声,一手从毛衣下摆伸进去摸她的胸。 “疼了你才记得我。” 倪嫣没穿文胸,手一伸进去就能碰到丰软的乳肉。林汀捏着粒小小的乳头摆弄,边弄边在她耳边说垃圾话。 她咬着唇,瞪了林汀一眼。 林汀好像很喜欢被她瞪,每次被瞪都要笑,和看见只不自量力的小猫一样。 他将毛衣掀到她胸口,低头去吃两只乳,舌头滑过沟壑和乳头狗一样去舔,吃了没几口却忽地停了。 “办公室有点冷。” 林汀皱眉,手揽在她腰上,揪着衣摆将毛衣放了下来,似乎全然忘记自己还裸着上身。 “那你呢。” 不冷吗。倪嫣摸摸他鼓起的肌肉,心想再壮也是肉啊,是肉就会冷的。 可林汀摇摇头,引了她的手覆在自己露出的肌肤上。他凑上来,与她呼吸相闻:“我要勾引你吗。” 什么乱七八糟的……掌下是他坚硬温热的肉体,倪嫣直勾勾望着他的眼,两颊在烧。 手掌被林汀牵着在身上游走,先是擦过腹部沟壑,指尖陷在人鱼线里滑动。他有些敏感,每次划过去小腹都要缩一下,脆弱极了,看得倪嫣心生恶意,边摸边吻他喉结,勾出他急又湿的喘息。 “也摸摸这儿。” 手被他带去胸口,停在已经硬起来的乳尖上。他的乳头颜色很淡,嵌在硬奶油块似的胸肌上像颗不熟的樱桃,倪嫣揪在两指间摩擦,感觉到它又硬了些,慢慢泛出情欲的红。 “爽吗?” 倪嫣红着眼角问,好像被玩儿的是她自己。 林汀也没好到哪儿去,下身涌出的液体已经把西裤晕出一块水渍,还要吞下呻吟问她,被勾引到了吗? 谁也不答对方的话。 但最先没忍住的是林汀,在倪嫣低头含上那颗被玩到熟透的乳粒时,他将她一把捞起。倪嫣下身穿着短裙,林汀手指一探进去就摸到湿透的内裤。他微叹口气,替她把内裤脱了。 “等会儿穿这个怎么回家。” 倪嫣翻了个白眼,手掌揉在他被撑起的西裤上。 “总比你这样尿裤子似的强。” 她的指尖在那块水渍上蹭,恰好隔着西裤蹭在马眼上,林汀呼出口浑浊的气,抬起她屁股将人放在办公桌上。穴口淌水,立马将办公桌打湿一小块,他犹豫了一下,又往倪嫣屁股下垫了个抱枕。 “到时候别人一进门,就闻见桌上都是你的骚味儿。” 他不怀好意地调笑,按住她的腰就着黏滑的爱液一插到底。倪嫣被插得抖了一下,嘴上还是不饶人:“闻不见你的吗?你流了这么多,等会儿还得射。” 林汀笑了下,凑在她耳边哑声道:“那你都帮我吃了,一会儿装进小逼里带走。” ……不要脸。 倪嫣偏过头,再也不想和他说话了。 小穴被喂进粗大的性器,她一口口吃力地吞着,穴肉不受控地吸林汀。 “夹这么紧,我动不了。” 林汀吻着眼角哄她,扶着她的腰慢慢地动。 “我没有夹,是你太大了,”倪嫣委屈得要死,拳头没什么力道地落在他肩头,“都怪你!” 林汀失笑。 “紧张么?” 他拿食指蹭蹭倪嫣的脸颊。 倪嫣坐在办公桌上,视线越过林汀落在墙上挂着的校训上,扁着嘴点了点头。在教室里吃东西都会紧张,在老师办公室做爱怎么会不紧张? “周五下午没有人的,门我也反锁了。” 林汀抚着她的长发安抚她,像安抚一只应激的小猫。过了会儿,她背上竖着的毛终于柔软起来。 “那你今天要快点做。” 她缩在他怀里,泫然欲泣,可怜得要命。 林汀没说不好,也没说好。 性器抽插的幅度大了些,也不管穴肉是不是逼仄,只一个劲往里顶,倪嫣被弄得又爽又想哭,身下的枕头没多久就湿了一半。 林汀将倪嫣抱下来转了半圈,让她扶着桌子,从后面肏了进去。 后入更深,插起来的时候,两颗囊袋拍在屁股上,阴蒂也被阴茎磨到。倪嫣流的水更多,顺着大腿淌进靴子里、蹭在林汀笔直的西裤上。 她被肏到腰软,半个身子躺在办公桌上,刚才垫在屁股下面的靠枕正抵在身前,湿乎乎的,有股腥味。 腰软了,屁股却知道抬起来迎合林汀。她踮着脚,屁股一下下往他阴茎上撞,林汀被弄得后脑发麻,偏偏这时候她还忽地绞了他一下。 “有人。” 倪嫣含着阴茎直起身来,慌慌张张往他怀里靠。林汀搂着她听了会儿,果然听见高跟鞋和皮鞋的声音,只不过朝另一个方向走去了。 “耳朵真尖,”林汀吻在她头顶的发上,“被肏着还能注意这么多?” “我害怕。” 倪嫣吸了吸鼻子,声音黏糯。 下身缓缓动起来,林汀边肏边安抚她:“乖,很快就好了。” 林汀信守承诺,这回真的没折磨她很久,只是力度太狠,做到最后,倪嫣已经分不清靠枕上是之前流的淫水还是这会儿落下的口水。 她整个人软在办公桌上,翘起的屁股里还含着林汀刚射进去的白浊。 林汀摁着她的腰,替她将穴里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掏出来。高潮过的小穴很敏感,两根手指刚放在穴口,穴肉就狠狠缩了一下,一些液体被挤出来牵着银丝滴在地上,另一些则被更深地吃进去。 “你还真要装着带走?”林汀拍了下她屁股,“别吃了,吐出来。” 倪嫣趴在桌子上,颤着腿将穴张开了些。林汀的手指又进去了,她实在没忍住,含着那两根手指又喷了一次。 林汀是半蹲着帮她清理的,所以这次喷到他脸上了。倪嫣将整颗脑袋埋进手臂里,假装不知道。 他倒没怪她,清理完之后在她埋着的毛绒绒的后脑上揉了揉。 “起来了。” 倪嫣抬起头,看见林汀脸上眼镜上都沾了她刚才喷的水。耳朵尖烧起来,她抽出几张湿巾,不太熟练地帮林汀擦着,他靠着办公桌懒懒站着,任由她动作。 “舒服么。” 在她把湿巾扔进垃圾桶的时候,林汀突然问。 都做完了还喷了别人一脸水,倪嫣可不好意思再故意气他。她低着头咬咬下唇,说舒服。 “那以后想做了也来找我,好么。” 无论是有男朋友还是结婚,一直把他这根见不得光的按摩棒放在柜子角落,好么? [四十九]吃鲸鱼的人(上) 哪还有什么以后?倪嫣如梦初醒。 原本只是来还戒指的,结果招架不住林汀脆弱失态的样子,又由着他乱来了。 她匆忙理好衣服要走,又忽地想起来什么。林汀刚穿上衬衫正在系扣子,那条项链还悬在锁骨处晃。她倾身上前,将那条项链摘了放进自己包里,全然不顾林汀讶异的眼神。 “你说你不会把送人的东西拿回来,可是我会,”倪嫣指了指那枚装戒指的信封,“两清了,你可以收着了。” 她说完就走,利落地合上门,留林汀一个人站在原地,鼻尖还能闻到她发间的香。 戒指他戴了很久,刚摘下来时有些不习惯,可倪嫣送的项链戴在脖子上,小小一颗,压下心里所有空荡荡。现在戒指被还回来了,他拆开信封,重新戴在无名指上。 心还是空荡荡。 狗链被没收,他是一条丧家之犬。 倪嫣快步朝家走。风有些冷,她向来穿得单薄,被这么一吹还真有些受不住。 最受不住的是,那条几乎湿透的内裤正含着风冷冷贴在身下。 林汀就是条乱发情又心机重的狗。她在心里暗骂,咬了咬唇,脚下步子又快了些。 楼道里要暖和些,倪嫣慢慢往上走着,因为想着事儿,快到四楼才注意到空气里那股臭味。 一股腐烂的食品、发霉的棉花和死掉的老鼠聚集在一起的味道。 想逃已经来不及了,李成文从四楼她家门前冲下来,一把钳住了她的肩膀。 “跑?往哪儿跑?” 倪嫣被李成文一把摔在墙上,后脑重重磕了下。头脑有一瞬间发白,却顾不上疼,她立刻扶墙站好,从包里摸出随身携带的水果刀,手指颤着摘掉刀鞘。 “别碰我。” 她连唇都在抖。 李成文咂了下舌,食指抵着刀尖偏到一旁,笑着问她:“哪有对爸爸这样的,啊?” 又气又怕,倪嫣拼了命才忍住要落下的眼泪。她看得出李成文穿了一身新衣服,大概是上次问她要完钱后买的,但衣服已经有了不少脏兮兮的痕迹;他的头发也一缕一缕,油腻腻的沾着头屑,也不知道他每天都在干些什么。 他这次准又是来要钱的。 果然,他用那只沾着泥巴的鞋踢了踢倪嫣的腿,说,再给我五万块钱。 倪嫣躲了下没躲掉,她一手举着刀一手抱着包,声音哽咽:“我没那么多钱。” “没钱?”李成文根本没把那刀当回事儿,懒懒踏着步子逼近她,“难道你妈在周家当免费的鸡?” 倪嫣能听到脑子里那根弦“啪”地崩断的声音。她伸手,将水果刀抵在李成文皮肉松弛的脖子上,悻悻道:“别乱说我妈。” “我乱说?”李成文毫不在意,手指点在她脑门上,“你妈不就是做鸡把你养大的吗,要不是你,她一个人过得好好的,至于狗一样到处讨生活?” 倪嫣终于掉下一颗眼泪,刀在他脖子上抵得更狠了些,说出口的话却是哀求的:“别说了。” 看她掉眼泪,李成文越说越兴奋:“你看你,穿这么漂亮,每天干干净净地去上那么好的大学,不就是因为你妈卖逼养你吗?怎么了说不得?你妈对你好,你还看不起她?” “我让你别说了!” 倪嫣崩溃到浑身发抖,刀在李成文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 ———— 这两章越写越气,虽然剧情还没推到那儿,但已经忍不住奋笔疾书李成文的死法…… [五十]吃鲸鱼的人(下) 李成文抹了把脖子,看着手掌上带腥的红笑道:“真孝顺,一边瞧不起做鸡的妈,一边把刀架你爸脖子上。” 那抹刺眼的红让倪嫣清醒了些。胸口起伏粗粗喘了几口气,她略微平静下来,收起了刀。方才流泪的眼已经干涸,她定定看着李成文。 “你才不是我爸爸,你个废物天阉。” “操!” 李成文骂了声,一把掐住她脖子,而倪嫣只是倚在墙上轻笑:“掐死我,问倪薇要钱去吧,她肯定给你。” 倪嫣知道他不会去,他怕在自己喜欢的女人面前丢人,所以才来拿她这个便宜“女儿”开刀。 方才那副满不在乎的余裕丢了,李成文气得脖子发红,懒得再和她废话,恶声恶气道:“赶紧拿钱,不然把照片都发给你认识的人,你同学你老师,让他们看看你什么德性!” 说着,他从怀里抽出两张照片塞进倪嫣衣领。 听到“老师”两个字,倪嫣抖了下。她捂住胸口两张照片,偏过头声音冰冷:“手拿开。没钱,我问朋友借。” 箍在脖子上的手终于松开,脆白的脖颈已经勒出一圈红痕。倪嫣无暇在意,她将照片塞进包里装好,又拿出手机给傅欣打电话。 借我两万块钱。她背对李成文,小声向电话那头说。 那边没声音,过了会儿,她手机先弹出收到转账的短信,然后傅欣才在那头问,没事吧,现在在哪儿? “没事,等会儿再联系你。” 她挂了电话,转过身。 “借好了,我现在下楼取。” 李成文没再为难她,跟在她身后一路去了银行。 取了钱,李成文从怀里掏出个黑色塑料袋装上就要走,被倪嫣叫住。 心里装着这件事很久了,特别是在又见到林汀之后,但她不好问倪薇,只好问李成文。 倪嫣问得很直接:“当年怎么出得车祸?” “哟,关心我?”李成文咧开一口黄牙笑了,“疲劳驾驶嘛。” 也不知道提起这种事,他怎么还能笑得出来。脑海里闪过林汀那只被玻璃刺穿露着骨肉流着血颤抖的右手,倪嫣微闭下了眼,咬住后牙咽下喉咙里的酸意。 “真巧啊,”倪嫣红着眼睛盯住他,“累得方向盘都把不住了,还能一下就找到周业华妻子把她撞死。” “你他妈……” 李成文一下激动起来,但他俩现在站在银行门口,人来人往的,不好动手。于是他生生按下那股火,凑在倪嫣脸边,声音低哑。 “你他妈少管闲事啊。” 因为离得近,他嘴里的臭气全呼在倪嫣脸上,她被呛得直想呕,泪都快涌出来。 看着倪嫣愤怒又畏惧的样子,李成文终于畅快地笑出来。 “倪嫣,几张儿童艺术照算什么啊,别惹我不高兴,你也有开车的时候,是不是?” 他两只眼精光灼灼,犹如深海鬼火。 ———— 免费精彩在线:「po1⒏υip」 [五十一]苦茶 快要走到冬日最深处,天气预报说,再过几天密津就会下雪。 落地窗将冷空气隔开,书房里很暖,一株青翠小植在书桌角落俏俏立着。 岂止是暖,林佑热得都出汗了。他低着头,偷偷拿眼角瞟正在看书的林汀,一口接一口喝着手里的茶。茶水很快见底,他也被闷出了满背的汗。 林佑清清嗓子,再次尝试着和林汀搭话:“哥,我错了。” 林汀翻着本砖样的书,左手握着铅笔时不时写下批注,并未搭理他。 他最受不了林汀这种样子,对或错,原谅还是记恨,倒是说话啊?林佑觉得自己像只闷在蒸笼里的死面团,快被憋死了。他又倒了一杯茶,一口全部喝完,然后一拍书桌站起来。 “哥对不起,我真的错了,我不该和倪嫣说那件事的。但是她真的太过分了!一边吊着你一边和别的男人那样……你可以记恨我可以骂我,但真的不能再和她来往了,你说你守着把破琴都能守七年,要再和她纠缠个十几年,到时候再想找新的都得去公园跳广场舞了,你……” 那本厚书猛地合上,发出声闷响。 林佑吓得身子一抖,忙斩断话头,两腿一合正正站好,垂下头等训。 可林汀没发火,只是给他沏一杯茶,说:“坐。” 你还在和那个女生交往么?林汀问他。林佑听了这话更加垂头丧气,坐下来将清苦的茶水送入口中。 “不是交往,是炮友。” 他攥着茶杯嘟囔。 林汀倒不在意,拿过手机点了两下。没一会儿,林佑手机便响了,他点开一看,是来自林汀的转账。 “呃,不是,哥,你口头原谅就行了,不用转这么多……” 他看着那几个零结结巴巴。 那本书被重新翻开,林汀拿着铅笔,语气淡淡:“下周你生日,生日快乐,自己买点东西。” 林佑嘴上应着,心里却觉得哪里怪怪的。他们刚才在说些什么来着? 还没想明白,林汀又说:“顺便办个生日趴,周六,别太晚。” 林佑愣了半天,说,我周四生日,哥。 书翻过去一页,林汀转了下铅笔,应道:“倪嫣周四有课,去不了。” 书又翻了两页过去,林佑才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不是,傅欣和倪嫣熟我和倪嫣又不熟,我办生日趴把傅欣叫来了不得了,倪嫣会愿意来吗?我连她电话都没有。” “那就想想办法。” 铅笔沙沙,在书页边角落下几个字,林汀语气悠闲,倒没有逼迫他的意思。可林佑一想,他本就是来给林汀道歉的,这会儿又收了这么大笔钱,可不是没有办法也要想办法吗? 酒店里,傅欣倚在床头抽一支细长的香烟,看林佑将耳钉项链戒指手链一个个摘下来放在柜子上。 “林佑,”傅欣摸摸他的脑袋,懒懒地问,“你不是玩儿音乐的吗,就不能写首要死要活的歌然后把我忘了吗?” 终于摘完最后一只戒指,林佑将她的手从自己脑袋上移开,皱着眉义正言辞:“哪有这种道理。” 傅欣挑了挑眉,笑道,怪不得你写的歌都那么难听。她把烟拧熄在烟灰缸里,仰起头边吻林佑边将口中含着的烟雾吐出。 两人衣服都脱了,傅欣又拿出前几次想尝试但林佑没同意的道具,本以为这次也要游说很久,但他竟然先开口了:“我可以用,但你要帮我件事儿。” 傅欣眯了眯眼,抬抬下巴,示意他说。 “我周六生日,你来,帮我把倪嫣也叫来。” 看着林佑摸着半边花脖子不自在的样子,傅欣了悟的“哦”了一声。 “看不出来,林老师真是蔫儿坏。” 她将手里道具转着看了看,在找开关。林佑问她,这是同意了吗?傅欣冷笑着拍了下他屁股。 “转过去吧你。” 这次做了很久。不,是傅欣玩他玩了很久。 听着浴室传来的哗哗水流声,林佑趴在床上拿起手机给林汀发了条消息。 “哥,搞定了。” 哥,你不知道我为你付出了什么。 ———— 大家记得继续关注徐州的事情…… 我八岁多的时候差点在路上被抱走,当时把他耳朵咬流血了他不得已放下我我才跑掉,可能差一点点,就是另一种命运。又是过年又是冬奥,很值得开心,但越热闹越高兴我想起她就越难过。有时候会想命运是守恒的,我在这一端领到的好运,在另一端就是砸在别人头上的厄运。 [五十二]日落燃烧浪漫刑场(剧情+H3300字) 倪嫣站在屋外透过那几扇落地窗就窥见了屋内的吵闹。傅欣开门拉她进去,一室人声鼎沸将她刚从论文里捞出来的脑子一阵阵刺痛。 “你这朋友干吗的,怎么能找来一屋子这么吵的人……” 倪嫣放下包,揉着太阳穴在沙发角落坐下。傅欣没回答,一双眼从她头顶看到脚,又揪了把她腿上那条厚厚的运动裤。 “怎么穿成这样,高考誓师一百天啊?” 从卫衣口袋里拿出pad,倪嫣懒懒往后一靠开始看文献,声音有气无力:“要交论文初稿了,没穿睡衣来都不错了。” 倪嫣看得专注,根本没注意周围,直到觉得有些渴起身去拿水时,才朝人群瞟了一眼。 正好对上一道毫不遮掩直直盯着她的目光。 是林汀。他穿一件糯白毛衣,戴着金边眼镜直直坐在那里,像冰凉雪花球里一个精致人偶,和旁边夸张的笑脸沸腾的声量格格不入。 倪嫣手一抖,一杯饮料洒了大半。旁边一个长头发单眼皮的男孩忙过来帮她收拾,她也垂下眼去擦那一滩水渍,不再看林汀。 收拾完她坐在沙发上想了会儿,关了pad起身要走,被不知什么时候又坐回来的傅欣摁住。 倪嫣瞪了她一眼:“我还以为你把我卖了就走了呢。” 傅欣搂着她的肩拍了拍,脸上毫无歉色:“我承认,我是收了林佑一些好处。” 倪嫣扫了一圈,很快找到林佑。不知道他和林汀什么时候进来的,他还是那样夸张的打扮,晶亮的铆钉在灯光下使劲闪。 “但是嘛,”傅欣弹了下她额头,“李成文时不时来骚扰你,多个人陪着我放心些。你要不满意林汀,在这里面找个保镖也行。” 傅欣微抬下巴,点点周围那些人。 倪嫣攥着饮料杯子不说话。傅欣叹了口气,说那随便你吧。 “但是不准跑啊,我收了林佑好处的。” 她摸了摸倪嫣头顶,走了。 什么好处,是很多钱吗?倪嫣咬咬笔,在pad上画了一个粉色的长方形,过了会儿,又在上面添了个哭脸。 方才帮她收拾饮料的长头发单眼皮男孩坐了过来,问她,看什么呢? “论文。” 倪嫣声音一如既往的冷,但她今天没化妆,眼波水润唇形温柔,看上去很好亲近,那男孩便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聊,她只好全部接着,慢慢地看不下手上文献了。 她有点烦,从桌子上拿酒喝。那男孩好心提醒她,那杯是混的,容易醉,倪嫣没当回事,很快喝下去一杯。 她知道林汀在往这边看,但她不敢回看他,一看见他那些锋利带血的记忆就在脑子里乱窜,她受不住。 不知道喝了几杯下去,酒劲上来了头开始晕,倪嫣这时候才想起那个单眼皮男孩子的话,觉得自己不该不听劝。也不知道这酒是怎么混的,她平时明明没这么容易醉…… 迷迷糊糊中,那男孩拍拍她的肩:“欸,是不是醉了啊?你是和那个红裙子女孩儿一起的吗,我去叫她啊,先别睡先别睡。” 男孩刚起身,一个穿白毛衣的男人就坐到了倪嫣身边,他记得好像是林佑的哥哥来着。他忙去拽那男人,声色俱厉:“干吗啊?别乱来啊你。” 身后有人拉他袖子,他转头一看,是林佑。林佑指指那男人又指指倪嫣说,我哥,我哥女朋友。 “女朋友?你俩都没坐一起过。” 男孩不信,还是想去找傅欣,却看见傅欣隔着人群给他比了个OK的手势。他稍微放下心来,晃了晃半闭着眼的倪嫣,指着林汀问她,这是你男朋友吗? 倪嫣顺着他的手看了林汀一眼,摇摇头说,不是。 “是哥哥。” 她笑了下,往旁边一歪,软软靠近林汀怀里。林汀张开手臂接住她,抱得很顺手。 单眼皮男孩尴尬得将长发揉成个鸡窝。 “你们聊,我去旁边。” 他端了杯酒,飞快地跑去另一个房间。林佑跟他一起,胳膊肘捣了下他:“你有病啊,干吗和我哥女朋友搭讪。” “你哥才有病!和女朋友吵架非得等别人醉了才来和好啊?” 他抓着头发,龇牙咧嘴,突然看到了什么,拍拍林佑肩膀,偷偷往人堆里一指。 “她朋友也漂亮,红裙子那个,我要去找她。” 林佑一把拍掉他的手。 “你有病啊?那是我……” 林佑“我”了半天,什么也说不出来,只好又拍了男孩一下。 “反正你不许找她!” 男孩狠狠薅了一把头发:“那我走好吧!” 倪嫣很醉,靠在林汀怀里说胡话:“要用层次分析和模糊评估建立递阶层次模型……” 林汀拿起她扔在一边的pad,看见她开了好几篇论文,还在正看着的这篇上画了张粉色的哭脸。他笑了下,给那张长方形的哭脸左右各加叁根胡须,头顶一对尖耳朵,然后熄了屏。 “去睡觉,好么?” 他摸摸倪嫣的耳朵,问她。 倪嫣从他怀里起来,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歪头笑道,好呀。 林汀带她到二楼最里面一间房。倪嫣一进门就开始脱衣服,脱到只剩一件卫衣一条内裤。林汀跟在她身后捡起扔在地上的衣服一件件迭好放在床头,然后掀开被子拍了拍。 “别着凉了。” 倪嫣站着看了会儿那张床,突然说,不想在这睡。 林汀耐心十足,拿起放在床头的衣服,哄她:“那再穿上,我们……” 去其他房间看看。 后半句话没说完,就被倪嫣拉着往外走去。 “别乱跑,衣服都没穿好……” 林汀拿着裤子想给她穿上,又不敢弄出太大动静,就这么被她一路拽到对面的卫生间里。 “我想在这睡。” 冬日下午,落日透过窗户洒落一地冷冷燃烧,映得倪嫣一双眼也亮亮的。 林汀皱着眉头,一时没想好该怎么哄:“在这睡?” “对呀,在这睡。” 倪嫣的手臂绕到他腰后,“咔哒”一声将门反锁,然后踮起脚,勾着他脖子吻上来。 一支吻熄了,林汀的唇仍贴着她唇角,喘息湿湿地撩在脸颊。 “这样睡?” 他的手伸进卫衣,捏了把她的胸,低低地笑出来。 倪嫣点点头,趴在他怀里“嗯”了声,一只手伸下去,隔着裤子摸他。 “伸进去摸,”他勾开倪嫣的内裤,手指在柔软的沟壑里游动,低声教唆她,“像这样。” 他指上带茧,摸在其他地方很舒服,摸在阴蒂上又有点刺激,倪嫣满足地喟叹,小穴一缩一缩地溢出淫水。 她解开林汀皮带,手伸进被撑得紧紧的内裤里,先摸到了翘起来的龟头,触感光滑,顶端一个小眼流着黏腻的水,怎么揩也揩不干净。 喉结滚了几下,林汀咬着她耳垂教她:“别总弄那儿,往下摸。” 往下摸,是又粗又硬的一根,热热地抵在手心,凸起的经络一跳一跳。两颗囊袋倒是柔软的,沉沉坠着。倪嫣一手抚着囊袋,一手握着茎身套弄,慢慢地,有水流下来落在她虎口,然后染在手掌上,随撸动的动作带出湿腻腻的声响。 “很舒服。” 林汀吻了下她鼻尖,声线被餍足浸湿。 他的手指一直在下体逡巡却不进去,倪嫣夹了下他偶尔路过穴口的指尖,湿嗒嗒地求他:“想要插进来。” 两根手指捻起阴蒂揉弄,林汀看着她又爽又不满足的模样,哑着声音逗她:“把刚才在楼下叫我的再叫一遍。” 倪嫣埋在他肩头笑了声,好像在害羞,然后带着浓浓的酒气吻在他唇上。 “哥哥,进来好不好。” 落日流光愈烧愈烈。 林汀一把揪住她头发,将她按在落地镜上。 “不去床上睡,非要来这做,是不是想看着自己是怎么挨肏的?” 他挺身,深深埋进倪嫣身体里。 “舒服……” 穴口翕动,倪嫣闭着眼,满足地呻吟。 “什么舒服?” 林汀扶着倪嫣的腰缓缓抽动,低头看她翘起屁股用撑到极限的红艳小穴吞吐他的阴茎。性器被她的淫水染得晶亮,就连耻毛也也被她弄得湿乎乎。 “被哥哥的鸡巴插得舒服……” 倪嫣咬着手指,口齿不清地回他。 林汀把她从镜子上揪起来,拿掉她放在口中的手指,动作有些狠。 “睁开眼看着。” 他扳正倪嫣的脸,一手放进她嘴巴里搅动,一手撩开卫衣揉她的胸。 镜子里,自己正张开腿翘起屁股被林汀肏着,乳肉从他指间溢出,嘴里还含了他两根手指,吃得津液都溢出嘴角。 倪嫣湿得水不断顺腿根流下,腿间抽插的声音也混着水声越来越大。 “真骚。” 口气和夸她“真乖”时一样。林汀将手指从她口中抽出,低下头和她接吻,手指则沾着津液去揉弄她充血的阴蒂。 卫生间的门忽然被狠狠拉了一下,很大一声响。 一边被插着穴一边被揉着阴蒂,又被这拉门声吓到,倪嫣一时没忍住,竟然就这样泄在林汀手里,水喷在地上和镜子上,发出淅沥轻响,还好唇被林汀封住,没有叫出声来。 门外的人大约也听到了动静,嘟囔着,怎么这间也有人,便走远了。 林汀这才敢放过倪嫣的唇。她偎在他怀里眼睛红红的,快哭了。他坏心地逗她,做坏事被听到了,是不是?倪嫣听了嘴一扁,眼泪簌簌落下来。 “嘶。” 林汀倒吸口气。她不光上面哭,下边那张小嘴也一抽一抽的,吸得他快射了。 “乖,等会儿再哄你。” 他将倪嫣转过来,吻上她被泪沾湿的脸颊,然后抱起她抵在墙上,急急地抽送起来。 倪嫣边哭边看着对面镜子里林汀在怎么肏她。他动得又快又狠,腰背和股间肌肉起伏,弄得她脚趾紧绷,勾在他腰上的腿一颤一颤。 林汀闷哼着射出来时,她也哭着又泄了一次。粗热的性器抽出去,被肏到软烂的小穴还翕动着挽留,直到龟头拔出发出轻响,她才脱力地滑坐在地上,双腿还张着,泥泞穴肉颤动,吐出一口又一口白浊。 ———— 今天有小孩来家里玩,对柜子里的hp手办很好奇,给他解释了一会儿,他很认真地对我说:可是姐姐,世界上是没有魔法的。 我一生气,就对他的红包施了压岁钱缩水咒。怎么办,魔法部不会找我麻烦吧? [五十三]事情本来就是这样 给倪嫣清洗时,她一直在哭,声音小却很伤心,像只怕被发现伤口的小猫。 林汀小心地检查她的下体,并没有发现伤口,只是穴口被擦得有些红。他急得背上沁出冷汗,抱倪嫣回了房间,抓着她的手问哪里不舒服。 倪嫣摇头,很小声地回了句,他没听清。 “怎么了?” 他忙凑上前,将耳朵贴在她唇边。 半天,倪嫣才闷闷地重复了一遍:“你会讨厌我。” 林汀怔了下,闻到她唇边淡淡的酒气。他将被子拉起来,扶着她睡下,哄小孩似的哄她:“不讨厌你。睡吧。” 他在她头顶摸了摸。倪嫣有片刻的安静,然后忽地抓起被子蒙在头上,哭得更凶了。 “你会讨厌我,你就是会讨厌我……” 她像被没收玩具后蛮不讲理无理取闹的小孩。 小时候,或者不止小时候,林佑也常常不讲理地哭闹,林汀通常会选择晾他一会儿,等他哭累了闹累了再和他讲道理。所以对于当下情景,林汀并不能从记忆中匹配出合适的经验来解决——倪嫣可比林佑娇气得多。 被子鼓起一团微微抽动着,林汀小小掀开一角,听见倪嫣还像被下了降头样在重复那几句话。他听得叹气,伸手进去,摸摸她耳朵说,不讨厌你,喜欢你。 倪嫣不说话了,拉过被子重新盖在头上。林汀等了会儿,再拉开被子看时,她已经睡着了,眼角还挂着泪。 小醉鬼。他屈起食指,揩去她眼角的泪。 夜里下了雪,第二天醒来时,已是晴光大好。 倪嫣从床上坐起来,觉得头有些痛。她敲敲后脑,准备下床,目光移到身旁时却被吓了一跳。 林汀正躺在一旁,不知醒了多久。 “早。” 他十分自然地同她打招呼。倪嫣望着他沉静的眼,被酒精埋起来的记忆一股一股全冒出来了。 什么她当着其他人的面叫林汀“哥哥”,还把林汀拐到奇怪的地方说要一起“睡”……之类的。倪嫣羞愤地揪紧了身下的床单,然后假装没看到林汀,快速地穿衣起床。 要出门的时候还是被林汀逮住了。 “别总这样吃完不认人,”他拍拍她脸颊,“送你回去,别的没了。” 倪嫣不想的,可是昨天的坏事都是她做的。她低下头,蔫蔫地说好。 顾及到林汀不喜欢坐车,她带他去搭地铁。雪过之后阳光很好,出了地铁站,倪嫣走在前面,林汀跟在后面踩她的脚印。 倪嫣住的小区老旧,地势不好,回家的路上要上一个漫长的台阶。她拾级而上,一步一步,听林汀和她两个人的踩雪声合在一起,在冬日珍惜的日光下奢侈地发呆。 直到踩上最后一阶,一个熟悉的声音像一盆凉水将她筑在冰冷的空气里。 “嫣嫣,我正想去找你呢。” 李成文歪歪斜斜靠在路灯杆上,捏着酒瓶子打了个嗝,呼出股酒臭气。 ———— 美美鸽了一天,发现做鸽子真的很快乐,我是一只自由的和平鸽,牙 is free!(不是 [五十四]瞬息间是夜晚 倪嫣第一反应是想回身挡住林汀,可是已经来不及,他踏上最后一级台阶,看见李成文后怔在原地。 林汀当然记得李成文,纵然七年的牢狱生活让他苍老了许多,林汀也一眼认出了那张常在噩梦中出现的脸。梦里,法官在十字路口宣判刑期,地上铺满白花和哭声,他坐在车里拉琴。一辆砖红卡车迎面冲来,李成文的脸映在撞碎的挡风玻璃上,手腕突然传来剧烈痛意,他低头,忽地发现自己并不是在拉琴,而是起弓割断了右手。 玻璃碎片海浪般翻涌袭来,在潮溺的窒息中,一个声音轻轻将他打捞。 “林老师?” 是倪嫣。她怯怯望着他,小声说,你先走吧,我还有事。 林汀居高临下地看着倪嫣,眼里的笑意比地上的雪还要凉:“什么事,和他汇报你是怎么玩儿我的吗?” 不论是之前莫名其妙断联,还是后来又叁心二意地回到他身边,林汀从没有真的怪过倪嫣,但此刻,心头涌上的被背叛的恨意却怎么都压不下去。 那么亲密地叫她,李成文是她什么人?一开始就知道他遭遇了那场车祸,又为什么一直装作不知道? 他的小猫,是一只别有用心图谋不轨的小怪物。 小怪物一双眼通红,几度呼吸起伏,说出口的话却还是沾了哭腔:“快走吧,求你了。” 林汀站着没动,李成文倒是靠了过来。他醉了,走路歪歪斜斜的,一只手搭上了倪嫣肩膀。 “嫣嫣长大了,交男朋友了。” 他咧开一嘴黄牙笑,凑得太近,呼出的臭气熏得倪嫣发晕。她攥紧书包带子,想摸出口袋里的水果刀又怕吓到林汀,只好绷紧神经瞪着李成文,额上发出细密的冷汗。 “你好。” 反倒是林汀,面对李成文还不忘打招呼,温和有礼与往常别无二致。 李成文也因此正眼打量了他一番,然后捏着倪嫣的肩膀揶揄地笑了。 “你男朋友这么好,你配得上吗。” 酒意和冷气让他口齿不清,他叁两步歪斜着走到林汀面前,粗厚的手掌拍在林汀胸口。 “她配不上你!配不上你……” 他打了个酒嗝,疯疯癫癫地笑着退后,手掌离开林汀胸口,几张照片飘落在地上,像死掉的蝴蝶。 林汀皱着眉想去捡,倪嫣却已经先他一步,跪在地上将那几张照片和着雪与泥抓在一起塞进口袋里。她手指冻得通红,死死攥紧口袋。 林汀看见她裹在羽绒服下瘦削的肩在细细发抖。 林汀还看见照片上是个涂着艳色口红穿粉色洋裙的小女孩。 他的小猫,因为怕被伤害而一直努力做小怪物的小猫。 他无限纵容却不理解的她的一切都得到了解释。 四周很安静,不远处有只黑白红嘴的鸟在雪上跳来跳去,并不怕人。 方才还吵吵闹闹的李成文酒劲儿烧了起来,正倚在路灯上喃喃有词,眼皮耷拉着一副快睡着的模样。 林汀强压下心中骇然,扶起跪在地上的倪嫣,替她拍了拍膝上的雪,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身后突然传来酒瓶子砸碎的声音,他下意识拽过倪嫣挡在前面,抬头看见的却不止李成文。 周矜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手上拎半截酒瓶子盯着李成文,额角青筋攒动。林汀皱了眉,不明白他为什么也在这儿。 而周矜则趁李成文还没清醒捂着头在地上哀嚎,提起烂酒瓶一指倪嫣。 “要不是我跟他到这儿我还不知道,你竟然和他这么熟!婊子,他是你什么人,倪薇也认识他吧?你们看上周家的钱所以合谋杀了我妈,是不是?!” 他又转了转酒瓶,指着护在倪嫣身前的林汀:“你还护着她!就是她害得你手废了,你知不知道?!” 林汀手伸向后,握住倪嫣抓过雪后通红的指尖,在周矜愤怒的音量下,他如常沉静:“不是她。” 握在手里的指尖抖了下,猫一样轻挠他掌心。 另一边,李成文哀叫着从地上爬起来,摸了把冒血的后脑,一下就恼了,猛地踹了周矜一脚。 “你他妈有病?” 周矜冷笑,揪起他衣领。 “你认不认得我是谁?” 李成文眯眼看了会儿,脸色冷下来,语气很随意:“不认识。” 操,周家的贱种怎么会在这儿?他暗骂一声。认识倪薇后他一直躲躲藏藏地活着,没在她生活里留下任何可查证的痕迹,要是被周家知道他和倪薇的关系,当年的事故就不是车祸而是蓄意谋杀了。他贱命一条,怎么样都无所谓,倪薇却不一样。 酒劲没过,他脑子里乱得很,想不出什么办法,只是觉得绝不能在周矜面前认了这事,也绝不能和他起冲突——不是心虚也不是怕,而是单纯不想让倪薇不好过。要不是倪薇还在周家,他现在就杀了这个冒失的贱种也不是不可能。 可周矜却不打算放过他,一拳打在他脸上。 “说!车祸不是意外,是你和倪薇计划好的是不是?!” 他目眦欲裂,大有和李成文拼命的架势。李成文不想惹他,只是躲避,越躲周矜越生气,手上力道没轻没重起来。 又是一拳砸下去,没砸到李成文身上,他躲开了,脚下却因为醉意踉跄不稳,几步退到了台阶边缘,然后身子一倾,向后仰倒。 一直在一旁护着倪嫣的林汀忙伸出右手去抓,却没有抓住,眼见得李成文像只坏了的沙包滚下那漫长台阶,在新雪上擦出一道肮脏血痕。 ———— 每条大街小巷,每个人的嘴里,见面第一句话,就是恭喜恭喜,恭喜恭喜恭喜你呀,恭喜恭喜恭喜你! 小说+影视在线:『po1⒏mоbi』 [五十五]跳舞在黑夜中 雪后初晴,阳光大好。李成文躺在地上,若不是后脑流出的猩红化开了雪,他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 倪嫣站在林汀身后,紧紧揪住他的袖子,惊骇漫过之后,心里竟涌上欣喜。 他要是死了就好了。 她盯着那滩暗红,丝毫不为这阴暗的想法羞愧。 一旁的周矜看着那具一动不动的身体怔了会儿,转头就想跑,但刚迈出去半步就被林汀拉住了。 “有监控,”林汀指指不远处的摄像头,拿出手机,“我先叫救护车,你自己想想。” 周矜望了眼摄像头,咬咬牙留了下来。刚才和李成文争执时他自己也受了伤,脸上手上都有血痕,倪嫣犹豫了一下,还是从书包里拿出纸巾给他。 手伸出去一半被林汀拦住,他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难辨。那包纸最终被林汀接过递给周矜,周矜表情复杂地接过,简单处理了身上的伤口。 林汀看他处理得差不多了,搂着倪嫣往身前一放。 “给她道歉。” 周矜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林汀是在怪他刚才骂倪嫣婊子。他和倪嫣认识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轮到这个不知道怎么冒出来的老男人来插手他们的事儿了?周矜勾出个无所谓的笑:“你以为你是她爸啊,她都没要我道歉,你管得着吗?” 林汀也不恼,两片薄唇攒起微凉弧度,声音浅淡:“等会儿做笔录,你是因为于佳意还是因为倪嫣和李成文起冲突,性质可不一样。” 因为倪嫣,那是李成文有错在先,他在等倪嫣回家时无意撞见,一时冲动过失伤人;但若是因为于佳意,他根本没有李成文当年是蓄意谋杀的证据,而李成文又已经承担了过失肇事的刑罚刑满释放,他跟踪到这儿出手伤他,李成文半点错没有,他的拳头却很难不沾上主观故意的性质。 周矜看着眼前沉静如山的男人,恨得咬牙。 李成文被送到医院,叁个人被带到警局做笔录。周矜进了审讯室一直没出,另外两个人只是询问,倪嫣先结束,林汀在她之后出来。 因为几个人关系比较特殊,所以询问久了些。临近结束时警察问林汀,从监控上看他已经抓到李成文了,怎么人还是摔下去了。 林汀有些僵硬地转了下右手手腕,面色为难:“那次车祸后,手腕里打了颗钉子,不好用了,使不上力。” 警察低头翻了下当年事故的档案,又想起方才林汀签字时用的是左手,点点头。 林汀出去时问了工作人员,得知倪嫣半小时前就走了。 他边向警局门口走,边给倪嫣打电话,电子音响了两下那边便接了,轻轻“喂”了一声,听起来闷闷的。 林汀一颗心放下来,重重呼出口白气,问她在哪儿。 倪嫣报出个咖啡厅的名字,林汀搜了下,离这儿不远。 “我马上过去。” 咖啡厅不大,林汀一进门就看到了倪嫣。她脱了羽绒服抱着书包坐在座位上,小小一个蜷着。 他挟着一身冷气坐在倪嫣身边,她抬起眼来,惊慌无措、惴惴不安地。将她抱着的书包放在一旁,林汀俯下身抱住倪嫣,目光落在她脱下的羽绒服上。 口袋那儿有雪水和着泥化开的痕迹。 “饿了吗?去吃饭好不好。” 他不着痕迹地移开目光,手掌在埋进胸口的小脑袋上摸了摸。 倪嫣沉默了一会儿,声音闷闷地从胸口传来:“我想吃馄饨。” 那就去吃馄饨。 林汀给倪嫣穿好羽绒服,起身牵着她往外走。店面小,过道太窄,服务生端着咖啡和两人碰上没刹住脚,眼见得托盘上那杯咖啡就要倾下来洒在倪嫣身上。 一片慌乱里,闪过金属和陶瓷碰撞的轻响,林汀稳稳握住那只厚重的马克杯,无名指上一枚素色戒指泛着清冷的光。 服务生连声道谢。 “没事。” 林汀笑笑,将杯子放回托盘中央,牵着倪嫣推开门。 ———— 今天吃得太多了,没飞起来,只好来更新一下。 [五十六]苏珊有双神给的舞鞋 李成文不是倪嫣的父亲,也不是倪薇的前夫,他是一只伏在倪薇脚下、面容模糊的幽灵。 倪嫣不知道他从哪儿来,只在七年前那起事故的报道上看过,说他出身于一个小村落,于很多年前孤身离开,来到密津后做些上不得道的黑活儿。 他对倪薇很好,哪怕背了万把块债没还,也会用身上仅剩的一百块钱给倪薇买条项链。 一百块,可以买好多好多太妃糖。倪嫣扒着手指数,看见倪薇将那项链扔进抽屉深处,换上一条不知哪儿来的、有更多亮石头的链子。大约是看到她不解的眼神,倪薇拿口红在唇上划了一圈,双唇抿起又松开,发出“啵”的一声。 “不珍惜别人的付出,才会得到更多付出。” 倪薇抚了下鬓角,对着镜子里杏仁酥酪样的女人勾起唇角,声音渺渺不知是说给倪嫣还是说给自己。 李成文在倪嫣生命中时隐时现。他行踪不定,有时几个月没事做,有时又好几年没消息。他对倪薇很好,却很会折磨倪嫣,大抵是嫉妒她和别的男人生了孩子,又嫌倪嫣拖累了她的生活。 倪嫣不是没想过报警,但这念头总是一次次被她塞回夜晚盛满眼泪的枕头里。小时候,她怕倪薇因此不要她;好不容易长大了长出些勇气来,她又发现自己没有留存足够的证据,事情过去太久,就算真的认定猥亵,也不乏十天拘役这样可笑的惩罚。 法律总有它的道理,却不是她的道理。就像一天等于八万六千四百秒,地球自转一圈,太阳东升西落,可她梦见李成文的每一夜,都无限趋近于惊悚的永恒。 休学那一年是倪嫣上大学后第一次问倪薇要钱。一是确实需要休息,二是怕李成文找上门来,她去了外省,边实习边看很贵的心理医生。没想到李成文在牢里最后一年还要和别人起争执,让刑期延后了半年,恰好等她休学回来才被释放,她倒霉,不设防地被逮个正着。 “看医生真的好贵,按小时收费的。我当时以为你结婚了,还聊了好久你的事情。” 倪嫣拿汤匙去戳肚子圆滚滚的馄饨,两边脸颊鼓起来,也像吸饱汁水的小馄饨。她摊开手掌放在林汀眼前,很是沮丧:“骗子,还我钱。” 林汀笑了下,一手握住她的手,一手拿出手机,当真给她转账。倪嫣看着转账消息上几个零眨了眨眼,讷讷道:“林老师,你老了之后会被卖保健品的骗到倾家荡产吧。” 林汀也将手掌摊开放在她眼前。 “小骗子,还我项链。” 倪嫣咽了两颗馄饨下去,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那条她送了又抢回来的项链。 她晃着睫毛,眉眼间衔着雾气,想了一会儿才开口:“七年前我目睹了那场车祸,看见很多人流血受伤,赶来的家属坐在地上大哭,当时觉得好难过。” “可是,后来我在新闻里看到肇事者是李成文,他被判了刑,又可耻地高兴起来,因为有好几年,我都可以安心地过我的生活了。在你失去人生中最重要的事物、最痛苦的那段时间里,我却在为他人的噩运暗自庆幸。” “所以那不是一枚值得你重新取回的项链。” 她放下汤匙,安静地低着头。 林汀沉默了很久,在倪嫣想起身逃跑时,才缓缓开口:“从前我总是想,如果重来一次,我一定不要在那天开车去到那个路口。可是现在,如果时间倒转,我愿意被那辆卡车再撞一次。” “如果这能让你有七年的时间好好长大。” ———— 每次过了暧昧期真的开始谈恋爱的时候就会很疲倦,写文也是,圆满了之后整个人就贤者状态……不管文里还是现实我都唯爱推拉,正式在一起后就感觉好累不知道为什么…… 免费精彩在线:「po1⒏υip」 [五十七]浪漫派(po1⒏υip) 倪嫣还是第一次来林汀家。 冷冰冰的纯白色系,完全意料之内的模样,倪嫣将林汀按在沙发上,摸了把奶白色的软皮,面上表情淡淡的:“这个弄脏了也看不出来。” 林汀坐在沙发上抱着半跪的她,喉结上下滑动,说是啊,然后任由她胡来。 被按在身下的人是他,但在发抖的却是倪嫣。她脱了自己的衣服,裸着身子贴近他,吻他,像只饥不择食的蛇,冰冷又疯狂。 林汀大口吞咽她发泄般的占有,看她双眼微阖,眼皮颤动似崖边孑立的花朵,没一会儿,就被冷风杀出晶莹的露水。 “说你永远爱我。” 她厮磨到嫣红的唇微张合,吐出极骄傲一句话,可两只湿润的眼睛却暗衔祈求。 “我永远爱你。” 他目光坦荡,神情自若,和讲述“1857年勃拉姆斯完成了具有典型交响风格的《D小调第一钢琴协奏曲》”时并无二致。 末了,似乎又想起什么,他摸了摸她的耳朵补充道,你可以一遍遍确认。 倪嫣不做声,抬起臀低着头将他缓缓纳入,感受到粗长的性器一点点填满小穴,在内壁褶皱被满满撑开的瞬间发出娇软呻吟,如一只刺鸟终于寻得最美丽的荆棘。 林汀揪紧身下软皮,脖颈后仰靠在沙发上,喉结不知所措地重重滚动。不久之前,有人在他面前死去,他还被带到警局问话,可现在,他却在这若无其事地和倪嫣做爱,被她稍微碰一下就硬得不行,脑子里全是爱她肏她,半点正事儿没有。 哪怕他真的杀人了也会沾着满手血和她做爱,哪怕刀子捅进心脏了也会抱着她和她做爱。他只想不顾明天地和她做爱,然后去死。 林汀揪住倪嫣后脑的发,按住她的腰,阴茎狠狠向里顶了下,里面更软更暖,汁水丰沛,吸得马眼好难受,酸麻到几乎要泄出。 不甘示弱般,倪嫣更急地晃动腰肢,深深地吃进他,像摇着一双破船上的桨,在不可挽回的沉沦中无望地挣扎。 倪嫣将手掐在林汀脖颈上,没一会儿,他因为窒息红着眼角微张着唇,唇角溢出不能自控的津液。纯洁的白天鹅在她手里奄奄一息,没了坚贞的理想,只流出糜烂的欲望。 她松开手,在他涨到泛粉的面颊上拍了拍,说真乖。 林汀偏过头咳了两声,咳得睫毛上都染了泪。他靠在沙发上勾了下嘴角问,乖吗?可以把狗链还我了吗。 “看你等会儿射得多不多。” 倪嫣撩了把垂在胸前的长发,下颌仰起个娇柔的弧度。 恃宠而骄的小猫。林汀轻笑,拉过方才掐他的手亲了亲,拇指在那朵血色的灯仔花刺青上缓缓摩挲。 倪嫣有些累了,趴在他胸口小幅度动着,性器厮磨间湿滑的水淌下来染脏他的裤子。 “我妈带我去文的,”她偏头,看他对那朵花爱不释手,懒懒地解释,“割腕留了疤,她说,不能被别人看见你的软弱,会被欺负。” 可惜倪薇没有早一些告诉她,那时她已经被欺负过了。 “好看么?我自己选的图案,有首歌唱过这种花,伍佰的。” 林汀抚着那朵花,半天不说话,末了,只是亲亲它。 他知道的,热情又温柔的灯仔花,大瓣又浪漫的灯仔花,被当成废铁的灯仔花,想起她,眼泪会流个不停的钉子花。 林汀吻她,感觉到一种小美人鱼第一次用双脚踏上陆地的疼痛。他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那个淡色的琴吻上,贴近心脏的位置。好想被她杀掉,让她践踏猩红玻璃般脆弱的心,将他剥去自尊踩进泥里,这混蛋世界亏欠她的所有的一切,他都想不自量力地补偿。 他抱起倪嫣将她放在身下,挺动腰身不断进入她。她的身体温软如花瓣,驯服地打开接纳,含着湿润的汁水。 射在里面的时候,倪嫣又哭了。空气里有汗水爱液和浊精的味道,林汀抽出性器,她像尿了一样从小穴涌出一大摊液体,黏糊糊地淌在奶白色的沙发皮上。 ———— 免费精彩在线:「po1⒏υip」 [五十八]积木 出事一周后,倪薇来找倪嫣。 离话剧周开始还有叁天,倪嫣几乎一整个周末都在翻剧本。倪薇电话打过来时她不知在顺第几遍台词,正念到那句“我就算有病,也不是医生治得了的”。 她和倪薇约在她家旁边一间餐厅。倪薇穿一身名牌,戴着口罩和墨镜,坐在座位上很显眼。她走过去坐下,看见倪薇墨镜边缘略微露出的青紫。 小时候还住在一起时,倪薇身上也偶有伤痕,不是眼角嘴角青了,便是身上哪里红了破了。有时她会给倪嫣塞些零钱让她去买药,告诉她剩下的钱可以买糖吃。 倪嫣买过一次。她先去药店买了药,然后在旁边的小商店买了叁颗太妃糖。回到家,倪薇用棉签蘸着药处理伤口,她在旁边剥太妃糖。 倪薇那天穿着吊带裙出去的,回来时雪白的肩上便多了几道猩红痕迹,像是被什么划破了,皮肉翻开,很是可怖。 棉签蘸着药水杀上划痕,应当是很疼的,但倪薇却没什么表情。倪嫣看着她先用清水将伤口洗到边缘泛白,然后涂上颜色浓重的药水,额角有青筋凸起,随着棉签落下的动作一涨一涨。 嘴里的太妃糖夹心破开,全变成了药水的苦和血的腥,倪嫣好像六岁时那样狠狠摔了一跤,嘴里辣辣地痛。 她再也没在给倪薇买药的时候买过糖了。 就像现在,倪薇戴着墨镜点了一桌子菜,她看着也毫无胃口。 倪薇却没事儿人似的,大口朵颐。倪嫣见过她在周家家宴上的样子,一勺米分叁口吃,矜持而优雅,和现在完全不同,也不知道她在周家这些年吃过几顿安心饱餐。 吃得有些饱了她才放下筷子,拿纸巾擦了擦嘴。她嘴角也有伤,刚才吃饭完全没影响,这会儿被纸巾蹭到才微不可闻地倒吸口气。 擦完嘴倪薇问她:“李成文找你做什么?” 单刀直入,没一句废话。 倪嫣抿了口茶,说要钱。 倪薇皱起了眉。 “你有钱?” 倪嫣点头,倪薇又问要多少。 “十万。” 倪嫣抓着右手手腕,神情惴惴。 她怕倪薇说她软弱,才会被别人欺负。 可倪薇什么也没说,只是透过黑洞洞的墨镜看着她。眼前的女孩子已经不是记忆中的样子,长开的眉目配上明艳的妆容,带刺红花一般,同她一样有股灼人的劲儿。 她还记得倪嫣小时候爱被欺负,有几次回家刚好碰见她放学,身后总有小畜生朝她扔石子、揪她头发。倪薇当然知道,没一点威胁性的美丽会成长为一株厄运,所以她试图教倪嫣学会愤怒、学会冷漠、学会歇斯底里和张牙舞爪,可倪嫣一直那副蔫样儿,她没教几次就累了,重新把心思放在陌生男人递来的酒杯上,没再管过她。 也不知她怎么就自己偷偷长大了。 倪嫣上大学后没再管她要过钱,她也听说过成绩好能拿很多奖学金,便没怎么在意。 只是她没想到倪嫣能拿出十万块钱来。这笔钱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只是小数字,可在此之前,她不知睡过多少男人,挨了多少毒打和白眼,甚至手上还沾了血,这才走到现在。 她和倪嫣一般大的时候,是二十一岁吧?二十一岁时,她交不起房租,房东找上门来,她给了倪嫣五块钱让她吃碗馄饨再回来。倪嫣出去了,她将身上裙子一脱,晃着胸走过去,缠着那个满肚肥肠的秃顶男人要和他上床。在狭小房间弥漫的汗臭与腥气里,他答应再缓一周。 她记不清那一周是怎么过得了,只记得最后攒齐钱时,心里冒出种制胜一击的畅快。 407元,她还记得最后攒到的是407元。 原来这一切什么都不是,倪嫣站着就能赚到十万,十万干干净净、清清白白、没有一点臭味的钱,坐在宽敞明亮的教室里、穿着齐整漂亮的衣服就赚到的钱。 那么,她算一个好妈妈吗?她的妈妈是妓女,所以她也做妓女,可倪嫣不是了,倪嫣是坦坦荡荡、纯净无暇的好孩子,那她也算好妈妈了,对吧? 倪薇想到这忍不住笑了下。做好妈妈又有什么用呢?她还是个妓女啊,整个世界都是她的玫瑰街。 ———— 免费精彩在线:「po1⒏υip」 [五十九]如果你也爱我就好了 倪薇没有怪她为什么要软弱地任人欺负,只是微微点头,说我等会儿把钱转你。 倪嫣不明白倪薇这十万块钱是出于什么目的转给她,是作为一位母亲将小孩丢掉的零花钱补给她,还是作为一个女人来弥补一个男人犯下的错误。 倪薇大约看不上李成文那样的男人,她从没和他真的有过什么,但倪嫣却不知道她为什么能一直容忍他在她身边时隐时现。 倪嫣不会问倪薇为什么,就像倪薇从不问她为什么流眼泪,为什么在手腕上割出伤口,为什么要给李成文钱。许多苦味的日子堆成一座巴别塔将她和倪薇困住,她们先是在奄奄一息的风中词不达意,随后静默如谜。 临走前,倪嫣问倪薇周矜怎么样了。倪薇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像是在问“他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哦,对,你们一个学校。” 倪薇似乎想起来什么似的低语了一句,然后告诉他,周业华已经把周矜保出来了。 “反正没人会为李成文讨公道。” 她也不会。 倪薇补上口红,重新戴好口罩,拿起手包出门。 出了包间是道回廊,倪嫣心事重重地跟在倪薇身旁闷头走着,不防在转角处撞上一人。 那人脾气好,浑不在意地挪开被踩花的皮鞋,一双手握在肩头扶稳她踉跄的身子。 “小心。” 声线听着熟悉,倪嫣睁大眼睛抬起头来,果然看见林汀苍白又漂亮的脸。眼见得他一只手就要熟稔地落在她耳朵上,倪嫣慌忙揪了他袖口往下一扯。 “林老师好。” 她垂下眼皮往倪薇身边一站,小声和倪薇说,我老师。 林汀面上毫无波澜,自然地和倪薇打招呼,仿佛倪嫣方才那些小动作全没发生。 可倪薇是在多少风月场里打过滚的人,她上下打量一番林汀,随即朝倪嫣摆了摆手:“有事就聊,我先走了。” 说着,一双细腿将高跟鞋踩得摇曳生姿,头也不回地走了。 倪嫣站在原地垂着头,脸红得像刚吃完的茄汁虾子。林汀轻笑出声,低下头来看她,眼里带着不常见的戏谑意味。 “家长?” 他问得不怀好意,倪嫣瞪了他一眼,随后又偏过头,声音软软地答:“我妈妈。” 林汀似乎想到什么,笑容慢慢敛了,眼神淡淡的。倪嫣没注意到,眼睛乱晃却就是不看他,煞有其事地说废话:“你也来吃饭啊。” “还有我还有我!” 林佑从林汀身后冒出来,手勾在林汀脖子上雨刷器一样对倪嫣挥手。 林汀微笑着将他的胳膊拿下来,说:“你自己吃,我结账。” 然后林佑一脸问号地看他拉着倪嫣的手走了,边走边问倪嫣,你去哪儿,我送你。 他在原地愣了会儿,直到服务生问他,先生,请问您还需要用餐吗?林佑这才回过神来,他呵呵笑了声,回服务生:用,怎么不用,帮我点最贵的,谢谢。 [六十]Clumsylittleme 林汀问倪嫣去哪儿,她问他,我能去你家吃饭么? “刚才没吃饱。” 身边没其他人了,她才放下防备和他好好撒娇。 林汀笑笑,说可以,你去干什么都行。 她攥起拳狠狠捶了他肩膀一下。 林汀家还是那样,清冷冷的没什么人气,冰箱里食材也寡淡。倪嫣看林汀边捡弄那些食材边思考,想着以他的口味该不会要拌沙拉给她吃,忙指着冷冻室那盒尚且有点人味的馄饨。 “我吃馄饨。” 馄饨是在一家小餐厅买的,老板自己调的馅料滚的皮,包出来有浓重的粗糙感,好在皮薄馅大,就着滚滚热水一煮,鲜香翻涌晶莹剔透,那自由的形状倒也不足为意了。 煮了馄饨调碗汁,放香菜紫菜和淡红海米,再放生抽食盐胡椒粉,舀半勺糯白猪油,浇半勺滚烫葱油,最后淋入高汤,瓷勺搅匀至浓香四溢,将馄饨滚入碗中。 倪嫣吃得鼻尖透粉,溢出细密薄汗,像一只洒了糖浆的草莓尖,林汀拿纸巾在上面轻轻点点。 馄饨是上次倪嫣把戒指还给他后买的,他不记得之前她带他去的是哪家店,只好沿着街走走停停,像只流浪狗辨认回家的气味。最后实在没找到,便去了这家,他不清楚味道和他们一起去的那家像不像,因为想起那天,他只记得倪嫣眼瞳如钻,发肤似缎,破败小房间是一方牛奶甜瓜冰块,他坐在里面慢慢融化。 倪嫣吃得两颊鼓鼓,睫毛也染上雾气,馄饨吃完了端起碗喝汤,最后放下时,只剩碗底半口清浅汤水和一撮胡椒粉。 “还吃么?” 林汀将自己那碗推给她。 倪嫣拿餐巾纸捂着嘴,一双眼忽闪忽闪地说:“你不饿么。” 林汀勾勾唇角道:“我吃别的。” 她没控制住力道,将手里那张餐巾纸撕出一个大洞。 没有刚才那么饿了,倪嫣一颗一颗咀嚼,吃得还算斯文。她边吃边问林汀,你知道么,周矜他爸把他保出来了。 “别想他了。” 林汀垂着眼,方才还温柔的脸色冷下来。 “才没有想他……”倪嫣不满地反驳,“我只是一直觉得对不起他。” 林汀冷笑:“哦,那你是准备再替他上一学期课写一学期论文,还是再做一次他的女朋友来补偿?” 倪嫣睁大眼睛。 林汀惊觉失言,自责地闭了闭眼,片刻后,低声道歉。可倪嫣没有怪他的意思,只是问:“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有替他上课的?” 她可从没和林汀说过这事儿。 林汀没想到她会把注意力放在这种问题上。他犹豫了一下,觉得没有撒谎的必要,于是十指交握如实说道:“大概是发过十几封信之后。” 末了,他又补充道:“是你朋友告诉我的,她大概是……不小心?” 倪嫣有些迷茫地看着他。她一直以为林汀第一次见到她,应该是跨年那个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