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帝，你人设崩了》 第1章 不能被窥见的秘密 “干杯！” 开机仪式后的宴会，正式拍摄定于后天，最后的狂欢一般，所有人都热情高涨。 作为剧组摄影师的游曳沉默地坐在角落，同事们喝嗨后，她不声不响离场。到底不习惯这种场合，她只想早点回家。手上还有些私单要做，她没有时间可以浪费。 习惯性掏出单反，游曳开始检查原片。她下意识挑了最人迹罕至的那条路，打算从酒店后门出去。却在经过一个极为隐蔽的角落时，突然听到一些奇怪的声响。 断断续续，时隐时现，似乎还混杂着一丝粘腻。如同半打开的潘多拉魔盒，引诱着路过的人完全揭起。 游曳脚步一顿，脚尖的方向却是鬼使神差转了九十度，向那片阴暗处走去。 “唔……啊！轻点……不是，不要，你好坏……” 空气在支离玻碎的娇嗔中变得粘稠不堪，似乎有什么粉红色的气体自走道深处铺天盖地泄了出来。 “咔擦”。 这时，静可闻针的空气突兀地响起快门的声音。 游曳少见地有些慌张，她太过震惊于意识到的现实，手一抖竟然对着地面拍了一张。 不远处的窸窣声戛然而止。 哒，哒，哒，脚步声向游曳而来。 一道高大的身影逐渐从黑暗中分离出来，游曳后退一步，难掩尴尬。 “抱歉，我什么都没拍到，会删掉的。你们……你们继续。”转身就想走的游曳听得身后一声轻笑。 “慌张的时候话就变多了啊。” 有些耳熟的声音。 游曳猛地停住，回头。 光影交界的地方，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闪着暗金色的微光。敞开到第二颗纽扣的领口，将修长的脖子衬得越发性感，让人移不开视线。 走出来的人，竟是陆天海，他们的男一号。 那个红遍半边天，每剧必火，出道以来稳居影帝宝座，拿着完美人设闪闪发光的全民偶像。此时，却是一副与人设背道而驰的形象站在游曳面前。 “不好意思，虽然你这么说了，为了避免麻烦，我需要做些确认。”说话间便向游曳靠近，与平时的气息极为不同的陆天海从游曳手中轻松拿走了单反。 一改和善亲切的模样，陆天海眼角闪过一丝冷酷。 他对着游曳扬了扬她的吃饭家伙，目光骤然尖锐起来。 “今晚我还有事要忙，明天到这个地址拿你的东西。” 话音落下，一张印刷有地址的卡片就进了游曳的上衣口袋。 胸口的位置，只进了一半。 一天前。 “咔擦！” “再来一条！” “咔擦咔擦！” “这个表情完美，保持住！” 室内摄影棚，闪光灯打在白色的遮光板上，焦点的轮廓恰如其分地被摄制到底片上。 聚光灯中的人，修长白皙的手指撩起靛黑的柔软发丝，汗水晶莹剔透，顺着极好看的下颚线滋溜一下滑入深潭般的锁骨沟。 多情的双目微微眯起，情感含蓄其中，隐隐薄发，鼻梁高高耸起，更是加深了回眸的余韵。每一帧似乎都是分隔开的独立影像，分秒中变换的pose又是那般流畅自如。 棚内除了摄影简单地往外蹦着词条，阒静无声。仿佛在看着某种神祗，心生憧憬和敬畏。 半小时后。 前来验收定妆照的安导演双手交叠在胸前，坐在监视器后，泛光的正方形镜片闪烁着变换的画面。 他一言不发，旁边的制片人严正以待。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制片人不耐烦地走出去接起。 门刚关上，安导演便换了个舒适的姿势重新坐下。快冲出禁锢的满月脸，柔软的脂肪轻轻抖了一下，他转向身侧的人。 “你觉得如何？” 在室内也戴着黑色帽子的年轻人，长长的刘海随意撇在眼周，黑色的全框眼睛后面，冷淡的眼神极轻地落在屏幕上，唇角翕动。 “死鱼。” 竟是嗓音偏低的女性的声音，年轻人紧盯着屏幕上那双半阖的桃花眼，不假思索。 “啊？”导演浑身一震，以为自己听错了。 “导演，有什么问题吗？” 换回自己衣服的陆天海随意抓了一下头发，自他们身后走近。 与镜头里魅惑众生的那个人不同，此时浑身都散发着阳光的气息。这位当红国民偶像对自己笑容的威力十分清楚，所以他从来不吝啬笑意。 站定，他意味不明地看了戴帽子的年轻人一眼。波光流转中，收回视线。 “啊，我是觉得没什么问题。”导演语罢，又加了一句，“不止是没有问题，简直是完美！” “不愧是我看中的男人，陆大明星就是完美的代名词！” 他说着又看了年轻人一眼，那眼神像是想得到对方的认可。 年轻人突然抬手调整了一下帽檐，才沉声说道：“表达到位，构图ok。” 安导演这会儿才松了口气，却是奇怪地看向年轻人，那刚才那句“死鱼”是什么意思？ 同时有这个疑问的，还有得到赞誉的陆天海。他也听到了，生平第一次，被人用这种不太友好的词语形容。 完美如他，像死鱼？ “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年轻人做完自己的工作，就打算走了。 导演忽然喊住她，十分热情：“游曳，明天开机宴，一定要来啊！” 游曳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极为冷淡地“哦”了一声，转身就走。 导演不禁叹了口气：“还是一点没变，如此冷淡。” 陆天海微挑眉，他倒是听说过这个“不好相处”的摄影师的事情。除了工作几乎不与他人接触，来无影去无踪，生性薄凉，不管什么时候都戴着一顶黑色的帽子，不管是对自己还是他人要求都极严，即便是客观评价也冷酷无情。他却忽然笑了出来。 导演转头看向陆天海，一脸尴尬：“其实她以前不这样的。” 陆天海粲然一笑：“在自己领域造诣极高的人，可能都是这样吧。” “也挺有趣。” 导演瞬间换了一副星星眼，对陆天海的喜爱溢于言表：“要是都像天海你这样好相处就好了。可爱一点不好吗？唉，女孩子就是要可爱啊！” 走出大楼的游曳，漠然掏了掏耳朵。她习惯于成为他人的谈资，对她来说没什么损失，就不需要在意。维持人际关系对她来说，太麻烦了。 和摄影组其他成员如出一辙的着装打扮，游曳甚至更教条一些，套着一件中性的格子衬衫。她的打扮，以及熟练操作斯坦尼康的样子，一度让人以为是体型偏瘦的男人。低调地活着，是她的人生准则。 可克制下的宁静，却是被这一个男人莫名其妙地摧毁掉了。 阴暗的走廊里，游曳僵立良久。直至陆天海重新消失在黑暗里，那个令人脸红心跳的动静再次骚动起来。 她赶紧走了。 到家才反应过来，她当时不应该一走了之。 那个单反里，有绝对不能被别人看到的内容。 第2章 有利的条件 “唐宁花园1号。” 卡片上的地址和石壁上的门牌对上。 游曳抬头望了一眼这栋大宅子，背身靠在门边。 那位看起来和平时很不一样的大明星，显然还在和他的女伴忙他的事情。 游曳没有按照约定明天再来，她需要在陆天海看过底片之前把单反回收，便直接来门口等。 这一等，就是六个小时。 引擎声划破寂静的后半夜，短暂的骚动后，有些趔趄的脚步走出几步后停下。 醉意熏熏的陆天海眯起眼睛，隔着一段距离便看到他家门口蹲坐着一个人影。 送他回来的人在他身后又喊了什么，陆天海一概没听见，他趋步站到人影面前。 “喂，这么敬业，需要我和你合个影吗？” 以为是蹲点的娱乐记者，陆天海索性蹲下，好整以暇地托腮看着对方：“什么啊，喂，你是睡着了吗？这种工作态度怎么行啊。” 浓烈的酒气入鼻，游曳猛地一颤，从迷糊的梦境中惊醒。她被眼前的陆天海吓了一跳，但很快蹙眉捂住自己的鼻子。 这一抬头，陆天海也没看清游曳的样子，因为她还戴着那顶黑色的鸭舌帽。 他似乎觉得游曳的反应很有趣，低沉的嗓音夹杂着酒味，微哑中更添一分磁性。他嗤笑一声，站起来：“还是小鬼，回家去吧。” 陆天海绕过游曳要开门，面前忽然递过来一只过于纤细的手，苍白的颜色即便在夜色中也十分显眼。没几两肉的手掌上，安安静静躺着一颗椭圆形的药丸。 “解酒药。” “吃了，有事跟你谈。” 不知是突然而至的夜风太过冰冷，还是响在耳畔的声音太过冷淡，陆天海浑浑噩噩的脑袋，竟是骤然清醒了半分。 他转头和脱下帽子的人对上视线，微微睁大的桃花眼逐渐恢复清明。 …… “我记得我说了让你明天再来。” 陆天海慵懒地仰面窝进沙发，软绵绵的，有些头疼地捏了捏眉心，开机宴后他又和朋友喝了两场，早就不记得游曳的事情。 游曳则是刻意和陆天海保持着距离，她没有坐，只是冷冷说道：“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了。” 凌晨三点的现在，不像是适合谈事情的时间，但游曳一刻都不想耽搁。 “……”陆天海沉默，片刻后，他突然坐起来，冲着游曳伸手，“刚才的醒酒片，给我。” 咕咚咕咚，晶莹剔透的水溢出一丝，直接滑到领口，洇湿了一角。 陆天海随意擦了一下嘴角，再看向游曳的时候，眼神微微变了。 就像在审视产品是否合格的既视感，独到而锐利。 “猜到我会喝酒，特意准备的解酒药？”陆天海问。 游曳不置可否：“刚好有。” “哈哈。”陆天海不明所以笑了两声，忽然站起来，斜瞥了游曳一眼，“稍等。” 他脚步虚浮地走出去，过了有一会儿，才重新进门，手上多了一件东西。 是游曳的单反。 “坐。”陆天海故意将单反放在桌上，却是转身进到里屋。再出来的时候，他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酒气减淡了不少。 游曳正襟危坐，长长的刘海呈现自然卷曲的弧度，几乎快遮挡住眼睛。极轻的视线径直落在陆天海脸上，她看起来很平静，呼吸一般自然地说道：“我没有拍到你做那种事的照片，这件事我也会保密，所以请你把设备还给我。” 陆天海没有马上回答，他优哉游哉煮了两杯咖啡，将其中一杯放到游曳面前，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后，才慢条斯理地问道：“还有要说的吗？” “……”被陆天海似笑非笑的眼神看得不太自在，游曳只想尽快结束，她摇头，“没了。” 微抬的眼皮瞥了一眼氤氲着热气的咖啡，她下意识敛住呼吸。 “但是，我要如何才能相信你呢？”陆天海却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顿了顿，他忽然咧嘴，人畜无害地说道：“你很缺钱吧？为了钱什么都做得出来的地步，我没办法仅凭你一面之词就无条件信赖你。” 游曳面无表情的脸上，线条刹那僵硬了些，她皱眉：“底片你看过了。” 不是疑问，而是陈述语气。 陆天海理所当然颔首：“回来的路上有点无聊，欣赏了一下你的技术。” 眸光微沉，游曳单刀直入：“你想怎么样？” 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陆天海露出惯常的阳光笑容，甚至看起来十分善良。 “比我想象中镇定啊。” 他继续说道：“我刚好需要一位住家保姆，放心，工资会照开。交换的条件就是我需要知道你的实时动态，直到我确认你没有威胁性。底片我拷贝了一份，到时会销毁。” “如何？条件对你来说，应该十分有利。” 陆天海最后意有所指地加了一句：“总比接一些乱七八糟的活儿强。” 说完，他便气定神闲地托腮看向游曳，那样子似乎丝毫不担心对方会做出他期望外的选择。 室内的温度陡然降了几度，甚至能听到神经抻张的声音。 两秒，游曳就思考了两秒。她站了起来，半垂的眸子看起来更加冷淡了。 “我可以替你做别的。” 陆天海却是饶有兴致地笑了：“我不需要你做别的。” 他的目光缓慢地在游曳身上爬了一遍，突然嗤笑道：“原来你还会在意同居这种事吗？” 游曳微微皱眉，语气依旧冷淡。 “比较麻烦的是你，不是我。” 陆天海认同这个说法，说的却是：“你不用担心，我对你不感兴趣。我对女伴的要求，还是比较高的。” “……”游曳顿时心生厌恶，但她要确定的事已经确认完了。 她直接点了头：“我接受你的条件。” “需要我做的事列清楚。” “签合同。” 陆天海从善如流：“这样自然更妥帖，明天晚上你就过来，我会准备好合同。” “再好不过。” 游曳深深盯了陆天海一眼，拿起她的单反就转身离开。 回去的路上，游曳重新确认了一下原片。除了乌龙拍下的那张模糊的照片，其他都在。她拢起眉心，有些不理解陆天海为什么要这么做。 原片里，有她为***站拍摄的系列照片。但这对她来说只是工作，真正让游曳在意的，是她高利贷的还款记录。 去酒店前，她还了一笔，做记录的照片原本要回家拷到电脑磁盘里再消除，竟是好巧不巧被陆天海赶上。游曳不在乎很多事情，但唯独这件事，她不想让别人知道。 和那个人相关的事，理应永远石沉大海。 第3章 生人止步 “嘟嘟……” “咔哒”，电话接起。 “您好，游小姐，今天请务必来疗养院一趟。” “……”刚睡下不久，游曳默默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转头看了一眼床头摆放着的日历，今天并不是画有红圈的“探望日”。 但她没有耽搁，草草洗漱后，带着浓重的黑眼圈直接去了位于郊外的一家私人疗养院。 人迹罕至的地方，鸟啭清脆，幽静得让进入的人下意识收敛呼吸。 这个地方，游曳很熟悉了。 在去医师办公室之前，她先通过了那条走过无数次的走廊。蓝色的楹花缀在雨檐上，在微风中轻轻徜徉。 房门被轻轻推开，穿堂风迎面袭来，半透明的窗帘缱绻着。纯白的背景色里，几乎完全融入的身影对窗坐着。 雪白色的发丝没有一丝杂质，白皙得近乎透明的皮肤下，青色的血管隐约可见。 听到开门的声音，窗前的人欣喜回头，粉色的虹膜如同宝石一般，可掩藏不住虚弱的病态。 “姐姐！” 男孩小动物一样扎进游曳怀里，仰起头目光灼灼：“姐姐今天怎么来了？不是后天才会来吗？” 游曳眸光一暖，轻轻抚了抚弟弟的脑袋：“今天休息。” “后面会比较忙，可能没办法每次都遵守约定来看你。” 游羽下意识失落，但马上蹭着游曳轻轻摇了摇头：“我没关系的，小羽自己一个人也可以。” 游曳微微笑了一下，眼底的忧虑稍纵即逝。 “这是什么傻话，我会抽出时间来的。” 医师办公室。 游曳预交了下个月的费用，她身上不能留钱。 “游羽的身体出现了一些变化。” 穿着白袍的男医生推了一下眼镜，平静地看向游曳，浅显易懂地说明了游羽的情况。 “考虑到后续可能需要的治疗费用，如果你觉得有困难，我可以帮你联系公立疗养院。在那里游羽同样可以得到相对有效的治疗，费用只需要这里的一半左右。” 游曳迟疑了一下，但婉拒了医师的好意。她当初千辛万苦让弟弟住进这里，就没有考虑过费用的问题。无论需要多少，她都会赚回来。 “前辈，你上次说的你朋友那件事，我决定接下。” 从医师办公室出来，游曳给安导演打去一个电话。他们是高校时期隶属同一社团的前后辈，安导演当时研二，游曳大一。专业能力的互相欣赏，让两人走得很近。安导演在近八年的时间里，一直在给游曳提供帮助，也是目前为止唯一能和游曳走得比较近的人。 安导演此时还在宿醉，找了半天才抓到眼镜，翻坐起的动作重复了三遍才实现。 “你不是觉得这件事挺麻烦的，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游曳沉默，安导大概猜到了点什么，他没再追问原因，而是给游曳发了地点和日程。 “也不是很急的事情，就是对你来说可能有些难熬。为了避免尴尬，交接人我安排了椿，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椿是安导的一位女性好友，游曳对她算是熟识。 “不会，谢了。” “客气啥，咱俩……”安导刚要直抒胸臆，通话就中止了。 他看着跳停的界面，挠了挠头发乱翘的脑袋，腹诽道：“这丫头是不是又碰上什么麻烦事了？” 从疗养院返回，游曳先把手头的私单处理了。最后一个快递寄出，她才疲敝地吐出一口浊气。手机很快发出短信提示音，是报酬入账了。 她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晚上8点，今晚是她和陆天海约定的日子。 稍微收拾了些行李，其实也只有一个小号的旅行包。再次站到唐宁花园1号门前，游曳的心情很是复杂。 “我还以为你不敢来了。” 来开门的陆天海一改凌晨精力不足的頽样，此时浑身上下装满聚光灯一般，闪闪发亮。他确实具有光靠脸，就让人心生亲近欲望的能力。但这种能力，似乎对游曳没起作用。 这个人又架好人设了。 冷漠地看向对方，游曳没回答。事实上，她只是因为很累，懒得说话罢了。 “就这么点行李？” 陆天海看到游曳手里的包时，有些诧异。他极其自然地伸手要去接过，被游曳幅度很小地避开。 她自己提了进去。 陆天海微挑眉，把门关了，向里走。 “合同在桌上，确认没有问题就签了。一式两份，另一份你留着存底。你的房间在走廊左手第一间，我的是尽头那间。私事你可以在你房间里处理，或者不打扰我的情况下在外面也可以。有一点例行禁止，就是绝对不能带男人回来。”絮絮叨叨说明同居规则，陆天海却发现游曳似乎并没有在听他说话。她站在沙发旁，手里拿着他拟制的合同，正在仔仔细细地读。 游曳的目光很轻，以至于给人一种凉薄感。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紧抿的薄唇似乎不会轻易为谁开启。陆天海不说话了，他就靠在玄关精美的雕花隔断上，安静地端详眼前这个有些单薄的侧影。 良久，游曳才从腰包里取出一支旋转签字笔，刷刷两下签了自己的名字，并按了手印。她转身，面对她的新雇主，波澜不惊。 “现在需要我做什么？”她直接问道。 陆天海摊手：“晚上就过个合同，接下来你自己整理下就好。” “哦。” 游曳提上包，径直走到左手第一间。拧开门把的时候，陆天海突然笑了一句。 “原来听到我说什么了。” 他走近，靠得过于近了，几乎挨到游曳的肩膀。 淡淡瞥了他一眼，游曳挪开半步。 陆天海假装没看见，俨然一位热心友善的房东，煞有介事地介绍起屋子的布局。 游曳突然出声，问了踏进这栋房子的第二个问题。 “这个房间，算我的私人空间吗？” 陆天海一顿，自我感觉良好地撩了下额前的碎发，特别大方地说道：“当然，虽说你是住家保姆，但我也会充分尊重你的个人权利。” “哦，那，请止步。” 游曳冷冷挤出几个词，径直走入，反手就关上门。 被挡在门外的陆天海，眨了眨眼睛，好几分钟后才回过神来。他意犹未尽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不由低低笑出声来。回到客厅，扫了一眼游曳签下的字。字体和他想象中的一样，隽秀飘逸。 陆天海的瞳孔微张，竟是有些兴奋了，这个游戏，似乎比他想象中有趣。他忽然萌生了一个强烈的想法，如果撕开游曳脸上挂着的那副冰冷面具，底下会是什么？ 第4章 错觉 剧组正式开机的这天，似乎所有人都很忙。 提前取好的前景和后景，对号入座进入分割好的场景。 拍摄前的设备调试紧张进行着，灯光师催着美术组打板，摄影助理等着确定光圈，安导已经在大监后落座，第一场是外景戏，他戴了一顶棕色的猎鹿帽。 这次开拍的电影是侦探题材的，导演自己首先进入了角色，希望福尔摩斯钟爱的帽子能带来源源不断的灵感和好运。 “游曳，一会儿看小监确定一**位。”安导丢给游曳一瓶水，后者稍抬手就接住。 游曳点头，其实已经站好了位置，就等着调校。 今天的气温有点高，剧本的背景是深秋，某方面来说，对现场的所有人都是一种煎熬。 游曳就穿了一件黑色的速干t恤，工装裤的口袋里放了满满的小道具，黑色的帽子遮住半张脸，还没开始，鬓角就已经开始冒汗了。 帐篷里，化妆师正在做最后的定妆。 “这什么鬼天气啊，真是。” 用手给自己扇了两下风，陆天海的经纪人，有业内大姐大之称的秦惊鸿有些不满。她看了一眼穿得严严实实，还披着大风衣的陆天海，表情一下从愤怒转变为心疼。 “闷不闷？不然让他们等等，凉快一点再拍？” 敢说，就有能力去沟通，秦惊鸿这可不是简单的安抚。 陆天海眼角眉梢染上一丝笑意，似乎是为了控制心率，以防止流出更多的汗，就没有像平时那般展露笑容。他摆了一下手，温和地说道：“也不是第一次，没事。” “真是苦了你了，回去我给你跟大boss要奖励！”秦惊鸿从陆天海出道的时候就一直带着他，当时她手上已经有两个一线艺人，却是毅然决然选择作为新人陆天海的专属经纪人。 事实证明，她的眼光确实毒辣。 定完妆，陆天海向化妆师道谢后站起来，他今天就一个镜，拍完就可以走了。 化妆小妹瞬间脸红，陆天海对工作人员的亲切是出了名的，实际体验一番，让人头晕目眩。 陆天海站在阳光和棚内阴影的交界处，远远就看到游曳正拿着大喇叭和处理中景的其他工作人员汗流浃背地交流。即便是这种场景，她脸上也没多少表情，如同一架精准的工作机器。 似乎短推轨的位置有些问题，游曳在沟通未果后，亲自走到摄影助理身边，手把手告知他应该如何调整，以及如何卡摇摄位的视角。 这是一个要拉人物大特写再转运动远景的分镜，刚才美术组和摄影组以及安导已经确认过了拍摄手法。 陆天海看得有些出神，秦惊鸿突然走到他身边。剪裁得体的紫罗兰色职业套装，将她锐利的气势释放出来，却又不失女人的妩媚。 顺着陆天海的视线看去，秦惊鸿的目光落在摄影组。她语气平平说道：“你之前就对摄影很感兴趣，趁这部戏，可以多接触。” 她冲游曳抬了下巴：“这位安导御用的摄影师，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能从秦惊鸿口中得到这种评价，便是行业翘楚中的头筹。陆天海倒是有些意外，他也直接说了：“这个人有一些传言。” 秦惊鸿不置可否：“她本人如何不是我们需要关心的。” 这才像是秦惊鸿的风格，陆天海微微扬起嘴角：“的确不是我们需要关心的。” 一镜完美通过，场记几乎是抹着感动的泪水把陆天海送出来，其他人接下去拍摄其他镜头。陆天海却并没有离开片场，他换上一身全黑的装束，戴上帽子和口罩，坐在片场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盯在游曳身上的目光一刻都没有移开过。 专注，而意味深长。 当恢弘绚烂的晚霞爬上一望无垠的天空一角，最后一声“卡”后，所有人都仿佛终于从地狱里爬回来，画风都变了，丧尸一般僵直着站立好一会儿，才又重新动起来。 “辛苦了！” “辛苦啦！” “明天见！” “导演今天回去多吃点肉啊！都累瘦了！” “我上你家吃去！” 游曳蹭了下鬓边的汗水，手背直接湿了一大片。速干t恤前后都有明显的汗渍，但因为是深颜色的，不走近看不出来，这也是常态了。 “游曳，四菜一汤收好就可以下班了！” “哦。”游曳低声应了一句，对方也不知道听到了没有。 安导心满意足地走到游曳身边，他竟然还在感叹陆天海的那个镜头，一直在说完美。游曳淡淡瞥了他一眼，说道：“我和椿姐联了，后天大夜后有半天时间。” “你也不要太拼了，要是有什么事一定要和我说……这个你要自己收拾吗？”安导还想展现一下人文关怀，看到游曳轻松拎起看着很重的设备，他一脸惶恐。 游曳看傻子一样扫了安导一眼，平时这些不都是她收拾的吗？最近一次别人动手的时候磕坏了一处，到头来还是她麻烦。 “噗嗤！”响起轻笑的角落，很快只遗留下一把折叠椅。 游曳却是突然转头朝那个方向看去，她微微皱眉。刚才那里，有人吗？ 换了一套衣服，游曳从片场里出来已经月明星稀。她看了一眼时间，即便现在回去，也来不及做饭。但在那份协议里，做饭是最基本的。游曳认为有必要说明一下，就拿出手机。却是突然僵了一下，游曳才发现，她根本没有陆天海的号码。 就在她准备拦车先回唐宁花园的时候，路边一辆很显眼的超跑忽然双闪并鸣笛。 游曳极轻的目光落在车头，但没有动。像是给回应一样，车子又鸣笛了一次。周围没有其他人，游曳皱了眉头，当即径直走过去，打开车门迅速坐了进去。 这是陆天海的车子，但不是经常开的那辆，游曳在院子的地面车库里见到过。她对这些没什么兴趣，但实在是太显眼了。 “下次我不会上车。”游曳直言。 她扫了陆天海一眼，他们之间的“共识”显然不够。陆天海是真的不怕，还是没有常识，在这里被拍到的话，会有不小的麻烦。 车子发动，湛蓝色的车身如同彗星一般划过主干道。陆天海只轻描淡写地说道：“我可不想独自在家饿上两个小时。” 游曳索性就趁这个机会说清楚，她换上的t恤是宽松版的，却显得身形更加瘦削。 “开镜后时间有冲突。” “早餐和午餐的便当我会准备好。” “晚餐希望你自己解决。” 陆天海却马上露出了为难的表情：“这有点不近人情啊，我雇佣你最看重的就是晚餐。劳累一天，想好好吃顿饭的愿望你也要剥夺吗？” 不太习惯陆天海这种口吻，游曳微敛容。她身边这个男人，精于角色扮演。 “你同意延后晚餐时间，我没异议。”她冷淡道。 陆天海倒是很大方地赞同了，他脸上挂着一副防偏光平面镜，身上那丝温文尔雅的气质被烘托得更加雅致柔和。但游曳知道，这只是陆天海的“表象”。 到家后，游曳下车，在原地等了一下。 陆天海甩着车钥匙从车库出来，颇为意外：“特意等我？” 夜风起，发梢轻扬。 运动鞋轻轻摩擦地面，转过一个角度。 游曳站定，正面陆天海，依旧冰冷的眼神中充斥着疏离。 “你的秘密很安全。” “不必对我亲切，不需要。” “飒飒飒”，风似乎刮得更大了些。 游曳条件反射眯眼，被尘屑迷了一只眼睛。 这时，陆天海的声音响起。 被风带过，似有一丝揶揄。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第5章 疯子 陆天海微微偏头，双手交叠抱于胸前，脸上的笑意减退，逐渐染上一股戏谑的意味。 游曳不语，这才是真实的对方。 陆天海嗤笑一声，拨了拨头发，两步走到游曳面前，居高临下地睨着她。 “也是，见过我那种样子，应该会觉得现在的我格外亲切。” “不过你真是一点都不知道变通，我们亲切友好地开始雇佣关系，再亲切友好地结束不好吗？” 游曳不为所动，极轻的眼神甚至看起来有些轻蔑。 “不好。” 陆天海挑眉：“我真怀疑你到底是不是女人。” “必要的话。” “可以查看我的身份证。” 游曳面对这种质疑，也不是第一次。 “……不得不说，你确实比其他人有趣。” 不知道是赞誉还是讽刺，陆天海说完便越过游曳，走出几步后站定，语气却是沉了些：“既然你不需要亲切，就马上去做保姆该做的事情。眼力见这种东西，不需要我手把手教你吧？” “……不必。” 清风中的游曳这才微微松了口气，这样就好，不产生新的交集，只做该做的事，她才有喘息的机会。 做饭对游曳来说，驾轻就熟。她询问了陆天海的禁忌，便进入厨房工作。 靠在沙发上的陆天海，表情却有些凝滞。 他打了一通电话，不久，一个姿容艳丽的女人出现在唐宁花园1号。 “哥哥，你好久都不找我，我还以为你把我给忘了。”娇嗔地抱怨，这位超模甚至是推掉了很紧急的工作赶来的。 她一进门就脱掉外套，只露出里面的吊带紧身打底裙，面对面直接坐上陆天海的大腿。 莹白的双手捧起那张毫无瑕疵的天作之颜，超模眼里漾开了一串花儿般吐气如兰。 “哥哥，想我了没？” 陆天海低低嗤笑一声，大手用力抓住对方的大腿，而后摩挲而上。他邪肆地扬起嘴角：“你说呢？” 客厅很快变得粘腻暧昧，厨房里里的游曳尝了一口味碟，觉得味道有些淡，但很明显这个厨房没怎么被用过，调味品参差不全。她就想去问陆天海是否存有备用的，一拉开门，她即刻又合上。 这是什么动静？ 握在门把上的手收紧，游曳打开一道门缝。破碎的甜腻声音扑面而来，她一下僵住。片刻后，关门，转身。 ……真是个疯子。 游曳虽然猜到陆天海对外形象是凹出来的，但没想到私生活竟如此奔放，厨房还有个人的情况下，居然直接在客厅搞起来了。不过游曳却不会抱怨，因为这就是她想要的，两条平行线，各自在各自的领域里做着各自的事情就好。 转瞬即逝的那些不自在，她深知该如何处理掉。 这顿饭，她煮了两个小时。 当她戴着手套端起热汤出去时，正好碰见刚洗完澡出来的陆天海。 两个人差点撞上。 “还不赖嘛，挺香的。”闭起眼睛倾身嗅了嗅，陆天海抬眸看了游曳一眼。琥珀色的眸子像狮子一般，一旦盯住猎物就不会松开。 他松松垮垮地披着浴袍，上半身几乎袒露着，能清晰地看到结实的腹肌和线条流畅的胸肌，上面还挂着晶莹剔透的水珠。湿湿的头发附在一起，看起来似乎和平时很不一样，多了一分邪魅之气。 游曳冷冷转身，背对着陆天海的时候皱了皱鼻子。洗发水混着沐浴露的香味，似乎还有其他的气味，让她的鼻子不太舒服。 擦头巾还罩在头上，直起身的陆天海看着游曳稍显僵硬的背影扬起嘴角，会不会玩得太过了一点？ “咦，哥哥，你什么时候请保姆了？” 在游曳面前直接脱掉浴袍换上自己的衣服，超模和陆天海一样，丝毫不避讳。 陆天海靠在进厨房的必经之路上，似笑非笑：“刚请的。” “哇，看起来挺不错的样子！可惜，我得减肥。”做了个鬼脸，超模将裙子套上。 “你有胖了吗？感觉不出来。”陆天海道。 超模娇嗔一句：“要是让哥哥你感觉出来，那我就不活了！” 说话间，她踩着餐桌的椅子套上黑色丝袜。 游曳面无表情地越过陆天海回厨房，把剩下的菜端出来。 “要走了？”陆天海的话从外面传进厨房。 超模立刻抱怨：“哥哥你不是从不留人过夜吗？没事，下次call我，照样风雨无阻！” 她眸光一闪，就看到游曳手里端出来的东西。 “哇，这是什么，酱排骨！天啊，我最喜欢的！吃一块应该不是罪过吧？”超模凑到游曳身边，但她没有去碰排骨，却是忽然捏住游曳的下巴，抬起看了看。 她笑出声，却是目光烁烁对着游曳说道：“我们哥哥就拜托你了，仔细看还挺可爱的。” “拜拜啦，小厨娘！” 超模旋风一般离开，房子里很快安静下来。 将最后一道菜端上桌，游曳又盛了一碗饭，一碗汤。做完保姆分内之事，她转头瞥了陆天海一眼，冷淡道：“可以吃了。” 陆天海这才动身，懒洋洋走到餐桌前。游曳脱下手套就打算回房，陆天海忽然拉住她的胳膊。 游曳冷冰冰看向他，挣开：“还有什么事？” “你不饿？”陆天海观察着游曳的表情，她的反应似乎又和他预想的不太一样，难道这种事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 “我可以晚点吃。”说完，游曳头也不回进了她的私人领域。 陆天海有些纳闷了，他扫了一眼桌上丰盛的晚餐，决定还是边吃边想事情比较好。游曳的手艺意外合他的胃口，就是一个人吃饭有点寂寞。 回到房间的游曳，打开自己的包，里面有需要洗的衣服。幸好这个房间是自带卫浴的，可以省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她先洗了个热水澡，一天的疲惫释放出来，趴到床上后就有些懒得动了。 她的肚子并不是不饿，但一想到一个小时前那个客厅里发生过的事情，她就有些倒胃口。恍惚间，有些不太好的记忆涌入她的脑海。 明明已经过去了那么久，明明她已经很久没有记起来，为什么今天会突然涌现？ 怎么办，好恶心，她要吐了。 身体蜷缩起来，游曳痛苦地闭上眼睛。 就这么睡着的话，说不定会做噩梦。 “咚咚”，这时，门口忽然响起敲门声。 浑身猛地一震，游曳刹那回神。她的脸色有点差，但还是下床去开门。 门只开了一道缝，她冷淡道：“什么事？” 陆天海的视线从门缝往里飘了一圈，直接说道：“我需要你陪我吃饭。” “协议上没有这项内容。”游曳说道。 陆天海的思维跳得很快，他转念一想，向游曳竖起一根食指。 “每陪我吃一顿，我就给你一次额外的报酬。” “多少？” 游曳一脸漠然，似乎是在计算她陪吃饭的时间可以接私单挣多少钱。 陆天海眼角抽动了下，这个女人眼里只有钱吗？ “你的最高时薪。” 陆天海话音未落，游曳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正好，她也饿了。 第6章 男人间的情谊 第二日，又是提前结束拍摄任务的陆天海这次没在片场蹲点。 他趁着天光四合乔装去了常去的酒吧。 游曳直言不会再搭他的顺风车，晚餐时间也推迟到晚上9点了。 此时，正好是晚间7点。 “你居然会主动找我，真是稀奇。” 一身赭色休闲西装的男子，随意地往高脚凳上一坐，招手就要了一杯威士忌。 陆天海没有取下墨镜和帽子，但是摘掉了口罩。 即便如此，远远看过去还是十分惹眼。 陆天海手里的酒杯轻轻晃动，却是把对方的酒截胡，顺便跟调酒师说，“给他一杯水。” 闻人远皱了一下山根，委屈吧啦：“好不容易见面，居然酒也不跟我喝。” “我碰到了点麻烦。”陆天海浅酌一口，幽幽说道。 “什么！”闻人远立马忘记酒的问题，转身抓住陆天海的肩膀使劲摇晃，“这个时刻终于来了吗，终于来了吗！什么麻烦，放心，有哥在，一定帮你摆得平平的！” “听见了，小声点。” 陆天海意味不明的目光投过来，闻人远当即按捺住内心的激动，转而一脸八卦地凑近询问：“所以到底是什么麻烦？你那个牛逼冲天的经纪人都解决不了？” 闻人远是陆天海的头号粉丝，在他刚出道的时候就为他个人创办了一家公关公司，希冀着未来为他保驾护航。奈何秦惊鸿的手段实在了得，时至今日，他都没有机会为自己的发小两肋插刀。 陆天海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却是说得相当直白：“有个女人对我一点兴趣也没有。” 眨了眨硕大的猫儿眼，闻人远一脸震惊：“你再说一遍？” 陆天海极有耐心地又重复了一遍，样子看上去比平日里慵懒。 闻人远当即像被雷劈了一样，马上质疑：“你确定对方真的是女人？还有女人对你无感？” 似乎没把握到重点，闻人远却已经愤愤不平起来，连他都心动的男人，怎么可能被女人无视。 陆天海郁闷地看了他一眼，他要是想得明白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不是，你叫我出来是想说这个？陆天海你没事吧，你对别人感兴趣了？”闻人远此时才幡然醒悟，震惊之色更甚。 陆天海懒懒摆了下手，语气平平：“纠正你的说法，只是新玩具。” 闻人远短暂地沉默了两秒，也是，他的发小是谁啊，怎么可能对别人真的感兴趣。 “所以呢，你现在是觉得玩具没有说明书，有点难搞了是吧？”他太了解陆天海了。 陆天海颔首，但又觉得不是，又摇了摇头。 闻人远一脸无语：“你是想怎样？” 陆天海平静说道：“我握有她的把柄，但她似乎不会被把柄以外的事影响。不觉得很奇怪吗，一个只愿意用自己的劳动等价代换报酬的女人，会一点羞耻心都没有？” 顿了顿，陆天海把昨晚的事，以及之前被碰见艳事的经过轻描淡写地说了。 闻人远咂舌，竟是满眼钦佩：“……没想到你竟然做到这种地步，不过你这么一说，倒真是挺特别的。” “还是说，女人的冲击力太小了？”闻人远是深思熟虑后才做出这个假设，他认真地看向陆天海，煞有介事地继续说道，“你想，她碰见过你那个啥，你再来一次，她只会觉得稀松平常。而且她是职业摄影师，男女一起的画面看得足够多了吧？虽说你那么做是和拍摄时不太一样，可会有审美疲劳啊！” “不如，你带个男人回去试试！” 逻辑已经从如何使对方感兴趣拐到如何吸引对方注意，陆天海轻轻摩挲自己好看的下颚线，似乎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甚至听起来十分可行。 他忽然伸手握住闻人远的肩膀，在对方惊恐的眼神中扬起嘴角：“好，我们这就试试。” 游曳回到家，没看到陆天海的影子，她反而松了口气。 不过她还是准备做饭，因为没接到不用做晚饭的指令。 当她在处理食材的时候，就听见开门的声音，主厨刀停了一下，又继续。她是保姆又不是管家，没有必要放下手里的事情去迎接。 但很快，游曳就听出些异样。两个脚步声，今天又带了人回来？ 厨房的门没有关上，为了避免再次听到尴尬的声音，游曳快速冲洗了一下手擦干，转身就要去关门。 刚走到门口，面前刚刚好出现两道身影。 游曳停住，视线上移。 “你好啊。”闻人远虚空生花般冲游曳招手打招呼，他和陆天海并肩走着，正好是走在靠近厨房的这一侧。 闻人远只比陆天海稍微矮上个三四厘米，所以对游曳来说仍旧高大。 游曳和他对视一眼，波澜不惊地礼貌点头。 这时，一只手忽然伸过来，将闻人远的脸掰了过去。 微微倾下脸的陆天海，凑近闻人远，在有些失措的脑袋后面露出一只眼睛。 这只闪烁着暗金色光芒的桃花眼，一瞬不瞬地盯着游曳。 “……”游曳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镜片后面的眼眸，目光淡淡，落在别处。 “你先去洗，我很快就来。” 对借位亲吻再熟悉不过的陆天海终于放开闻人远，顺便亲昵地拍了两下他的胸口。明明是如常的神色，却愣是让暧昧的气氛在这段走廊里疯狂发酵。 闻人远有些扛不住陆天海的这种亲密举动，微微红了脸。他有点后悔脑子一热出了这种馊主意，此时只能捂脸点头配合，径直逃进陆天海的房间。 屋子重归平静。 陆天海看向游曳，像是在验收测试效果。 游曳倒是没想到陆天海会带一个男人回来，不过她也不是很吃惊。像陆天海这种级别的外貌，男女通吃也不足为奇。 但出于对工作的负责，她还是冷淡地问了一句。 “晚餐需要增加一份吗？” 陆天海挑眉，却是越过游曳走进厨房，他拉开冰箱，一样接一样地拿出一堆食材。 “这些是他爱吃的，你看着做。”说完，陆天海就要出去，走到游曳身边的时候顿了顿，俯身到她耳边呢喃道，“对了，今晚你不用陪我吃饭了。” “哦。” 游曳漠然走回案板前，扫了一眼数量有些多的食材，思考要怎么做。顺便在想，不能靠吃饭获得的额外报酬，今晚接私单能填补上吗。 陆天海有些不满游曳的反应，在出去前，他加了一句：“厨房的门不要关，以防有事喊你听不见。” “哦。”游曳头都没回。 房间里，闻人远自然没有去洗澡，又不是真的要做什么。不过为了逼真，他换上了浴袍。此时正开着最新款的游戏机，一个人坐在地毯上玩。 听见动静他回头，刚才陆天海一言不发进了浴室，他正想问效果如何，竟是突然被一股力道拖到床上。 阴影罩下，闻人远对上趴在他身上的陆天海危险的视线时，脑门汗涔涔。 “喂喂喂，不用做到这种地步……啊！” “哐啷”，高亢的一声叫喊，愣是让游曳手中的刀脱手了。 厨房门和房门同时开着的情况下，就仿佛在她耳边炸响的一样。 她回头看了一眼走廊，迟疑了一下，却是突然听到陆天海在喊她。 “游曳，进来。” 第7章 你好陆天牛 “……” 瞥了一眼滑脱的刀，游曳默默擦干手走出去。 陆天海的房门大开着，似乎还能隐约听见些奇怪的响动。 游曳默默走到门口，没有再进去。那道与地面齐平的门槛线，就是一道不可逾越的界线。 她的视线始终钉在地板上，余光里陆天海骑坐在闻人远身上。 “什么事？”游曳低声问。 陆天海微抬下颚，稍稍向后侧头。目光从琥珀色的眼中落到身后，他缓慢地扬起了嘴角。 房间只有四周最外圈的带灯亮着，洒下的光线暧昧不清。陆天海身上的浴袍退至腰间，发达的背肌光影交错中流畅地连接着臀中肌，光是坐在那里，不需要多余的动作，便是最致命的**剂。 “外面洗手间，第二个柜子，vigrxoil。” “帮我拿来。” 与平日不同的低沉嗓音，混杂着些情欲的喑哑，向游曳下达指令。 “……哦。”游曳没有一丝犹豫转身，却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 闻人远摸了摸刚才被狠狠掐了一把的腰，小声抱怨道：“你能不能对我温柔点！还有，你哪儿来的那个润滑剂？” 陆天海收回视线，居高临下的审视看得人发毛：“你认识这个牌子？代言附赠的。” “上次那个沐浴露代言？”闻人远说话间捂住了鼻子。 陆天海挑眉，不置可否，刚要问闻人远这个动作什么意思，游曳拿着那管全新的润滑剂出现在了门口。 她没有直接进门，迟疑了一下。 陆天海眼底闪光，似乎终于看到了点希望，故意说道：“拿过来。” 游曳低头看了一眼那条离脚尖不过几毫米的境界线，没有马上动。闻人远的重要部位虽说被陆天海挡着，但那两条白花花的大长腿是耷拉在外面的。 这个画面，让游曳有强烈的不适感。昨天好不容易按下去的杂乱思绪，此时连同胃部翻涌的灼烧感一起，拼命想要挣脱出来。 游曳三指掩住嘴，脚却像灌了铅一般。 陆天海迟迟没听到动静，回头。两人视线碰上，游曳默默吞了一口唾沫，才艰难地迈开脚步。 她憋着一口气，把东西递给陆天海后，一言不发就迅速退了出去。 陆天海却是久久维持着转身的动作，微微睁大了那双对男人来说太过漂亮的桃花眼。 “……你看到了没有？”片刻后，陆天海才意味不明地问了一句。 闻人远疑惑地抬头瞄向门口：“什么？” 陆天海回神，看了一眼手上的管子，却是意味深长地说道：“没什么。” 刚才的游曳，苍白着脸色，距离近的时候，甚至可以看到额头上的细汗。 陆天海还是第一次从游曳的脸上看到皱眉以外的第二种表情，是厌恶，还是恐惧？ “大哥，可以了吧？你赶紧从我身上下去！”闻人远无语地在陆天海身下挣扎了两下，但还是捂着鼻子。 陆天海这才接上之前的话，难掩兴奋地问道：“你捂鼻子做什么？” 他抓起闻人远的手，两人同时一愣。 一股暖流顺着三角区滑下，闻人远赶紧再捂住：“这不是显而易见嘛！” 陆天海当即嫌弃地下床，不忘调侃一句：“你真是青春啊，啊，让人好生羡慕。” “滚犊子，谁的错啊！你不知道自己长成啥样啊！”闻人远仰着头进浴室，他居然看着陆天海的上半身流鼻血了，这个人一定不知道自己色气满满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样子。 回到厨房的游曳，双手一直颤抖着。她忍不住去厕所吐了一次后，才稍微舒服了一点。用冷水不停地冲脸，游曳才逐渐冷静下来。她不知道陆天海是故意的，还是原本就这样。但如果这种事情还会继续发生，对她来说，就不是简简单单无视就可以解决的程度了。 从洗手间出来，游曳有些无力地望向尽头那扇房门。此时已经关上，良好的隔音效果，只能隐约听见里面极细微的声响。 “……”她立刻进厨房，反手将门关上。没想到时至今日还有如此深的阴影，感觉真是糟透了。 做好饭后，游曳特意等到听不到动静了，才去敲门。 陆天海开门的时候，游曳已经不在走廊。闻人远凑上来，站在房门口就闻到了食物的香味。成功捉弄完游曳后，他和陆天海愣是在房间里打了快两个小时的游戏，自从初中后，还是第一次玩这么久。 “累死了，不玩了，好饿。”闻人远还穿着浴袍，他刚要走出去，却被陆天海拦了一下。 “换好衣服再出来。” 说完，陆天海先走了出去。在经过游曳房门的时候，他停留了一下，敲门。 但这次游曳没有开门，事实上，因为精神上的疲倦，她沾上床就睡着了。 陆天海挑眉，也没再继续。 吃过晚饭，闻人远就被陆天海无情地踢回家。虽然愤慨，他一通叫嚣发泄后，也无计可施。 等回到家，闻人远才记起来。陆天海根本就不是一个会坐在餐桌上好好吃晚饭的人，或者应该说，他不是会在家吃晚饭的人。想到这，闻人远更加郁闷了，他这一趟又是出力又是流血的，却根本连那个小保姆长什么样都没有看清楚！ “……”扫了一眼风卷残云般的餐桌，陆天海挑眉。闻人远是真的不客气，这么多菜，吃得只剩一点点，虽说都是他喜欢吃的。 往游曳房门的方向投去视线，陆天海两指轻轻敲击桌面。 两秒后，他又来到门口，敲门。 和一小时前一样的结果，无人应门。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钟。 陆天海虽然认为游曳一定会锁门，但还是尝试转动门把。 “咔擦”一声，门居然开了。 他自己都愣了一下，但没有预料中的冷淡质问，房间里静悄悄的。 灯却是亮着。 陆天海迟疑了一下，才推开门。 房间整齐得不像有人在住的样子，除了一台黑色笔记本，桌面上没再多出其他东西。 此时的游曳面对着门侧躺着，被子压在身下，很明显已经睡熟了。 虽然没戴眼镜，长长的刘海却是将上半张脸遮得严严实实，所以陆天海没看到游曳紧皱的眉心。 居然若无其事地睡了，陆天海那点莫名其妙的自尊心突然有些受挫。他还以为游曳露出了那种表情，这次应该是他赢了。 看来还不够。 被激起的好胜心让陆天海敛眸，金棕色的眸光自眼中泄出，开始有别的思量。他退了出去，但在关上门之前，随手调高了室内温度，并关了灯。 第二天早上是休息时间，因为晚上有大夜。陆天海的镜头有不少，但真正得通宵的人是游曳。 从睡梦中缓缓醒转，游曳翻了个身，习惯性抓过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立马坐起来。 她居然直接睡到了这个点。 早餐可能来不及做了，她不知道她的雇主起了没有。 简单洗漱后拉开房门，少了一道解锁工序，游曳微微皱了眉头。 可脚还没迈出去，她就听到玄关处传来的关门的声音，脚步声纷沓而至。 “嗨，我们又见面喽！“ 一大早被陆天海一个电话轰起来，闻人远睡眼惺忪地打招呼。他身后还有一个身材娇小一些的漂亮男孩子，陆天海走在最后。 闻人远打着哈欠走过，漂亮男孩子看起来还有些腼腆，极有礼貌地向游曳鞠躬，也走了过去。前两个人径直进了陆天海的房间，本尊才慢悠悠地踱到游曳跟前。 琥珀色的眸子瞥向没有一丝表情的那张脸，陆天海懒懒抛下一句：“早餐免了，午饭前不要打扰我们。” “……”游曳抬眸，冷淡的目光极轻地落在陆天海颈侧。在对方擦身而过的瞬间，她终于微微皱了眉。 “你是天牛吗？” 第8章 做个人吧 和目光一样冷淡的话语，却是立刻止住了陆天海前进的步伐。 他回头，一脸难以名状：“天牛？” “……”游曳没有解释，而是收回视线，冷冰冰说道，“晚上有大夜，希望你适可而止。” 陆天海嘴角不自禁上扬，他转过身来，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这个终于开口向他搭话的女人。他忽然笑出声，调侃道：“你让我止什么？” “说出来，我就不做。” “做个人吧。” 游曳懒得再费口舌，回身进房。 “……” 陆天海郁闷地僵住笑容，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这是自己挖了一个坑，又把自己给埋上了？ “陆天海！你在磨蹭什么呢！要开始了！” 闻人远带了新的手柄来，此时心痒难耐想试试。 陆天海百思莫解地走回自己房间，闻人远看都没看就向他递出手柄，发现没接才抬头看，这一眼愣是被吓了一跳。 “你干嘛，丢魂儿了？” 少见陆天海蹙眉深思的模样，闻人远一脸后怕。 陆天海则是一脸认真地看向闻人远，直接问道：“天牛是什么意思？” “哈？”闻人远一脸“老哥你没事吧”的表情。 倒是旁边的漂亮男孩怯生生问了一句：“请问，是有人将您比喻为天牛吗？” 陆天海略一思索，点头。 漂亮男孩竟是一下忍不住笑出来，闻人远懵了：“是什么很好笑的意思吗？” “与其说好笑，不如说是毁誉参半。”漂亮男孩见两位比他年长的哥哥都很茫然，就好心地开始科普，“咳咳，天牛有个外号叫‘欢喜虫’，因为纵欲过度寿命往往只有短短1年。” 很克制地挑了比较容易说出口的说辞，漂亮男孩尴尬地又轻咳两声，以示结束。 闻人远的反应还算快，他打了个直球，还没开始问，就已经准备笑：“噗嗤！小保姆对你有意见了，说你是天牛？” “……”陆天海一脸阴鸷，弯腰，毫不留情抢走闻人远的手柄，一言不发开始打游戏。 “你别把气撒在我身上啊！虽然是很搞笑……不是，你把手柄还我！天牛，哈哈哈！陆天牛，还挺喜感的，哈哈哈！” 抢不到手柄就笑得满地打滚的闻人远冷不丁接收到一阵彻骨寒意，他猛地打住抬头，就对上陆天海杀人一般的视线。 “闻人远，你要死了。” “别啊，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达成目的了啊！” “……” 回房的游曳打开电脑，把本来计划昨晚修好的原片点出来。她揉了揉太阳穴，心里不太舒服，她不喜欢这种被破坏节奏的感觉。 很显然，她和陆天海根本无法沟通，游曳打开自己的日程表，再往后拉满的话，应该就能避开对方的私生活了吧？ 这位炙手可热的no.1私下如何，她没有兴趣。 做完手头的事情，游曳默不作声去做午饭，陆天海说午饭前不要打扰，她就真的连去敲门的功夫都省了，直接留了字条就背上自己的设备提前去片场。 当陆天海看到字条的时候，又被闻人远笑了半天。 “早晨好。游曳，你没事吧？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副导演也提前到片场整理，看到游曳的样子有些担心。 游曳摆了下手：“我没事。” “要是不舒服一定不要硬扛着，大夜会很辛苦。”副导演认真叮嘱。 游曳颔首，等放好手里的东西，她就走到一个没有人的角落，翻开手机通讯录。一页能看到底的联系人，纤细的拇指最后落在一个备注为“k”的名字上。 目光从没有一丝波澜的眸中投下来，久久未动。 半晌，游曳终究是收起了手机，没有打出这通电话。她去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把脸，刚走出来，就听到不远处一阵骚动。极轻的视线扫了一眼，游曳也没什么兴趣，径直回到片场。 刚走近，她就听到组里其他人一边在搬苹果箱一边聊八卦。 “你们知道吗？据说前天有个模特，我就不指名道姓了，你们懂的。说是大晚上的为了赴一个临时约推掉一个很紧急的拍摄，出品方可不就炸了。你们猜猜最后谁出面解决的？” 故意卖了个关子，花臂哥眼珠子转了转，俯身就抱起一个箱子轻轻松松堆叠到第二层。 另外几个人面面相觑，很配合地摇头。 花臂哥这才心满意足地撑在箱面上，故意拖长了语调：“我们陆大明星的御用经纪人秦惊鸿大姐大！” “真的假的？鸿姐？”其中一个太过震惊，手中的东西不慎脱手。 游曳刚好经过，抬手帮他托了一下。 “哇，差点出大事。”被帮助了的小平头用眼神向游曳道谢，一边不忘八卦，“鸿姐不是除了咱们陆大明星，谁的面子都不会给？难道说，那个模特见的人就是……” “嘘嘘，小声点！”花臂哥赶紧往四周瞄了瞄，才压低声音，“这事儿没几个人知道，因为我妹妹就是出品方的对接人，她又是陆天海的粉丝，才和我说的。” “可是那也不一定啊，想蹭陆天海热度的人只多不少。” “哎呀，说白了，即使是真的，在这行也不奇怪。” “……确实，不过陆天海不是从来没有类似风评吗？” “你这么说倒是……” “不过如果是他想要的话，即使是男人都会去排队的吧？” 不知道谁说了这么一句，气氛忽然变得微妙起来。 “咳咳！总之啊，这件事被人压下来了，外面一点风声都没有，不是更可疑？” 几个大老爷们如火如荼地猜测各种可能性，游曳走到一旁打开一瓶水喝了一口。冷淡的目光瞥了他们一眼，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倒是这个事件的见证者。秦惊鸿确实手段了得，不然凭陆天海那种令人叹为观止的混乱私生活，早该出事遭封杀了。 不过她也没想到这件事秦惊鸿会出面，这么看来陆天海对床伴还挺上心的。 “游曳，你就不好奇吗？”这时，花臂哥忽然转过头来。 游曳抬了一下薄薄的眼皮，没做声。 小平头立马锤了花臂哥一拳：“游曳又不喜欢陆天海。” “啊，我给忘了……” 游曳不置可否，她放下水瓶，转身帮手抬箱子。 “刺啦！” 却在这时，空间里隐隐响起一丝异动。 众人身后一道黑色的影子先是幅度很小地左右摇晃了下，而后拖着刺耳的金属刮擦声直直向人群砸去！ “小心！”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离得有点远。 阴影正正好印在游曳背上，越来越大。 “游曳！” 有那么一瞬间，空气被瞬间抽干了一般，在场的人窒息不能动弹。 下意识转身的游曳，也愣住。 镜片后面棕色的隐形眼镜倒映上一个身影，背光中的轮廓既陌生又熟悉。 第9章 镀金佛像陆影帝 “快，快帮忙！” “你没事吧？” “天啊，叫场务把药箱拿过来！” 现场乱作一团，谁也没想到那架重型三脚架会忽然倒下来，幸好上面还没挂东西。检查过后是三角固定没有完全展开，地面铺的防尘毯不平导致角度倾斜。 这算是一个比较大的事故，副导演也匆匆赶来。 “有人受伤吗？” 人群分开，把中心的两人让了出来。 看到受伤的人是谁时，副导演倒抽一口凉气。 骨节匀称的手指紧紧抓着另一只手的胳膊，刚才就是这只胳膊挡住了三脚架。虽然三脚架没有锐利的棱角，但重量加速度砸下来，冲击力不小。 “先到里面去吧，游曳，你带他过去。”副导演汗涔涔调度现场，仿佛已经能看到地狱的恐怖光景。 游曳微蹙眉，看了一眼一直笑眯眯和围观群众说没事的人，猛地伸手抓住对方没有受伤的另一只胳膊，直接往建筑里拉。 “诶？等，等等！” 根本不理会对方说了什么，路过呆滞的场务身边，游曳甚至极其自然地把药箱也顺走了。 一群人本来要跟上的，却是生生被游曳的低气压逼退，一个个愣在当场，面面相觑。 休息室，静可闻针。 只有细微的窸窣声，而后是瓶盖丢在桌面的声音。 “疼就说。” 双手都沾满了药油，游曳抬了一下眼皮，敛容说道。 陆天海好整以暇地托腮看着对方，另一只手倒是乖乖地给了。 碰到三脚架的地方红了一片，与过于白皙透明的皮肤对比起来触目惊心，不做处理大概率会淤青。 “我说疼，你就会轻点吗？”他笑着问道。 游曳直接上手：“不会。” “啊！嘶……你倒是对你的救命恩人温柔一点啊！”猛地被按压伤处，陆天海可能自己也没想到会这么疼，忍不住抱怨一句。 游曳面无表情地继续揉，但手上的力道稍稍放轻了些。 “刚才，谢谢你。”她冷淡道。 陆天海微微一愣，嗤笑道：“用这种语气道谢，我是接受还是不接受好？” 游曳没理会陆天海的调侃，目光始终落在对方的手臂上。刚才卷起袖子看到没有伤疤，她才微微松了口气。演员的身体，很宝贵。 “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做这种危险的事。” “比起你受伤，远有其他更妥善的方式。” “比如什么，你受伤吗？”陆天海脸上的笑意不减。 游曳直接颔首：“有人可以顶替我的位置。” “……真是。”陆天海忽然扒拉一下头发，看起来有些烦躁。 他转而目光灼灼地盯着游曳，冷不丁问一句：“你就这么不想受我的恩惠？” 闻言，游曳这才抬眸奇怪地看了陆天海一眼：“不是针对你。” “……”难得被噎了一句，陆天海抽回了手。 游曳眉心微拢：“还没……” 陆天海却是突然越过桌子往前一倾，径直凑到游曳面前。 浓密得不像话的睫毛如同一把展开的蒲扇，即便不动也能将清风送进人的心里。琥珀色的眼珠子微光流转，底部跳跃着些许兴味。 他直直看进游曳漠然的眼里，骤然问道：“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刹那的安静，令人窒息。 “或者，我应该问，你为什么讨厌我？” 陆天海又补了一句，摄影组的八卦陆天海没听到几句，但小平头说的那句，他正好听了个全。 身形一滞，游曳抬眸，极轻的目光纵是在这种距离下，都没有半分黏附感。 她直言：“你做过什么，需要我细数吗？” 陆天海眨了下眼睛，有些无法反驳，但他想问的不是这个：“我是问，你之前为什么讨厌我。” “你的同事们不知道我们住一起吧？” “……”游曳沉默，陆天海比她想象中更难应付，但对方这种不可能有人不喜欢他的态度，让她不太舒服。 顿了顿，她冷淡地说道：“你想多了，我对谁都一样。” “是吗？”陆天海这才直起身，他轻轻甩了两下胳膊，竟是夸赞了游曳一句，“你的按摩手法还不错，我可以加进协议里吗？” 游曳站起来，准备出去：“不可以。” “那就额外服务好了，双倍时薪如何？”陆天海很清楚什么条件游曳才会接受，大方得仿佛不是他在掏腰包。 游曳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陆天海当即比了一个“3”的手势：“三倍。” 似曾相识的对话，游曳虽然仍旧不明白陆天海为什么这么热衷于和她订立奇怪的补充条约，但有益无弊的事情，她不会拒绝。 “可以。” 稍后赶到的秦惊鸿把无辜的安导演骂得差点跪在地上切腹谢罪，还是陆天海出来把人拉走才作罢。 副导演心疼又好笑地递给安导演一杯水：“你怎么从来都是一句话都不会反驳她啊？这件事跟你又没有关系。” 安导演吸了吸鼻子，嘟囔道：“我也没办法，天命，唉，天命啊。” “啊，游曳！”看到游曳，安导演把她喊到身边，“你没事吧？听说是陆天海救了你？他的伤势如何？” 游曳回头瞥了一眼陆天海拉走秦惊鸿的方向，淡淡回道：“没有留下伤口，注意擦药很快会好。” 安导演却像听到什么很恐怖的事情，脸色都白了，讪讪道：“那，那就好。” 这时，副导演忽然冒了一句：“不过今天陆天海怎么来得这么早，他去摄影组做什么？” 看向游曳：“来找你的吗？” 游曳轻轻摇头，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哎哟我的小宝贝，让我看看到底伤成什么样了！”秦惊鸿前一秒还在喷火，这一秒就心疼得无以名状。 陆天海淡定地扣好袖扣，笑着说道：“没事，是个意外。” “意外也不允许！你全身上下都是宝，磕一下都掉金粉！”秦惊鸿坚持。 陆天海眼角抽动了下：“我是镀金佛像吗？” 秦惊鸿拢了拢颈边的卷发，这才凉凉说道：“那件事搞定了，不过请你以后不要招惹会为了你丢下工作的人，真是，惹了多少麻烦。” 陆天海没听到一样，闻了一下自己的胳膊，浓重的药味让他微微皱了眉头。 秦惊鸿却是突然问道：“你对那个摄影师就这么感兴趣？是对这个人感兴趣，还是对她的能力感兴趣？” 陆天海转头看她，似笑非笑：“有什么区别吗？” 秦惊鸿突然噤声，玩笑的表情都收敛了起来：“虽然我不介意你玩火，毕竟我是王牌消防员。不过有些人，你还是不要碰的好。” “嗯，说完了。”气氛有一瞬间的紧张，秦惊鸿走近拍了拍陆天海的肩膀却是冲他送了一记秋波，“答应我乖乖的，任何情况都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冒险，ok？” 任何情况吗？陆天海此时想的却是，这几天找游曳按摩的话，算不算工伤？ 第10章 我是不是没有魅力了 大夜总是让人精神紧绷，这一晚上要拍摄两成的夜间追逐镜头，不止对演员有刚性要求，全体剧组成员都进入了一种类似战备的状态。 夜间的气温比白天低了不少，但在片场里却似乎是升温的。 陆天海的装束清一色是全身遮挡得足够严实的“绅士装”，所以即便左手小臂上缠着绷带也没有关系。但闷热是肉眼可见的，每过一镜，化妆师都汗涔涔地跑上来补妆。 陆影帝本人倒是完全不受影响，他很平静。需要爆发的瞬间，却又足够有张力。前一秒还在拍打斗追逐镜头，导演一声“咔”，他就能瞬间冷静下来，继续研读剧本。 大监后面的安导表情严肃，除了陆天海的镜头，其他演员都是四镜起跳。虽然和天气也有一些关系，但这种结果让人不太满意。 “游曳，下一组的戴克托镜头由你负责。”安导把小监前的游曳喊了过来。 游曳颔首：“合斜角主观镜头？” 安导摸了摸自己三层的下巴，沉吟道：“倒是个不错的选择，先编排一下。” 于是，陆天海也过来了。 “天海，下面这段你有没有什么想法？”安导笑眯眯地问。 一般而言，很少会有导演这样询问演员的意见，只因为对象是陆天海。他似乎总是在一些关键的桥段会有惊人的发挥，经常被当作正面教材用来向新人展示何谓影视表演所能给人带来的独一无二的奢侈快乐。 游曳抬了一下眼皮，目光正好落进陆天海狮瞳一般的眼睛里。 陆天海粲然一笑，游曳立刻移开视线。 “斜角主观镜头会是个好选择。”陆天海的看法和游曳一致。 安导默默转头看了一眼游曳，欲言又止。 “我去准备。”游曳直接走开先去安排。 这时，陆天海忽然高深莫测地问了安导一句：“导演，我最近是不是没有魅力了？” 安导一脸惊恐，他不可思议地打量了一遍陆天海：“怎么可能！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说完，安导指了指不远处正用狼一般的眼神盯着陆天海的一众女性工作人员说道：“你现在马上撩个头发，很随意的那种，你就会懂我的意思。” 陆天海还真的照做了，立刻引来一阵尖叫声，似乎里面还混杂着男性的声音。 “信了吧？”安导得意地挑眉，仿佛受欢迎的人是他一样，“你要是没有魅力，让我们这些普通人怎么活？” 陆天海失笑，目光却是很快收敛起部分笑意，他又问道：“凭你的经验，要怎么增加在男性……不，中性人群面前的吸引力？” 这次安导懵了，他用肉乎乎的手指了指自己：“你问我？问我？” 陆天海：“……当我没说过。” 开拍，各就各位。 实际操作的游曳离陆天海很近，两人却似乎只是通过摄影机的镜头相互连接，中间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薄膜。这种把同一空间分割成两个世界的出离感，反倒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两人高超的专业水准。 一近一远，一前一后，摇摆的镜头衔接上顿挫的步调，流畅的光轨扇形反向滑拍再迂回转身，就像两个在隔空对跳华尔兹的默契舞者，看得一众人等瞠目结舌。 组合镜在游曳和陆天海的完美配合下，奇迹般地也是一镜通过。以前拍摄这种镜头，如果能两三条过，就已经是极好的发挥了。结束后，不知谁带了个头，片场掌声雷动。 陆天海在掌声的余韵中去补妆，游曳回到大监前，安导的镜片又在反光了。 “这小子天生就是演员的料啊，真是让人叹为观止。没有任何死角的脸，光影明错，一静一动，每一帧都是定格画，又十分流畅。”安导回看刚才那一段，忍不住夸赞陆天海。 站在一旁的游曳盯住屏幕，破天荒回应：“对机位的感觉也很好，每一次卡位都几乎在黄金分割线上，天赋。” 导演震惊地看向游曳：“真新鲜，你也有夸人的时候。” 游曳冷淡地看了他一眼，语气比眼神更加冷淡：“实话罢了。” 她转身去准备下一个镜头，余光匀开，瞥了一眼棚内的陆天海。虽然游曳认可他的专业能力，但不代表她就认可这个人。 尽管她不得不承认，陆天海是迄今为止和她配合最默契的演员，没有之一。 大夜只能算是刚刚开始，陆天海的戏份排在很前面，午夜前后就基本拍完了。断片休息了半个小时，但其实只有演员可以休息，其他工作人员都在马不停蹄准备下一个场景。 安导让助手去买了咖啡，分给一直连轴转的人。其实一直处在一种高度集中的工作状态，人很难感觉到疲惫。 “游摄影，这杯是你的。”跑来跑去的助手大汗淋漓，手上还拎着一提。 游曳淡淡扫了他一眼：“我不需要。” 助手微愣的功夫，游曳已经走去归置短轨。 副导演走上来拍了一下助手的肩膀，询问：“怎么了？” 助手一脸尴尬：“游摄影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不满啊？” 新来的助手生怕自己做错了什么，脸都红了。 副导演哈哈一笑：“不用在意，游曳就是这个脾气。她如果跟你说了不要，就是真的不需要。去分给别人吧，没事。” “……哦。” 走得远远的游曳皱了皱鼻子，即便这么远，闻到咖啡的气味也有些不舒服。她忽然身形一滞，莫名的一阵心悸。赶紧背对人群，幸好本来就流了很多汗，再多一点也不会被发现。 怎么会这样？ 趁着拍摄前的间隙，游曳去了一趟洗手间。恶心的感觉冲击着她的大脑，让她脑仁生疼。这是症状，可明明已经痊愈了。去储物柜拿出自己的东西，游曳换掉那件湿透的衣服。迟疑了一下，她拨通了那个备注为“k”的电话。 “……是我，约个时间吧。” “游曳，游曳！” 没一会儿，外面就传来呼喊她的声音，游曳没有耽搁，匆匆挂断电话，再把包塞回去，立刻走出去。 脚步声渐远，通道的另一端，谁也没注意到的角落里，缓缓走出一个黑影。狡黠的光芒自狭长的双目中泄出，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小猫咪，逮到你了。” 第11章 我看见白花花的……什么！ 浓重的天幕在边际微微掀起一角，天青白泛着丝丝凉意，当安导喊出马提尼的时候，所有人打了鸡血一样。 二十分钟后，收工。 不少人疲态尽显，场务归置器材的步伐都有些虚浮。安导坐太久，起身的时候还从矮脚椅上摔了一跤，所幸身上的肉足够多，不痛不痒。 游曳在片场又呆了一个小时，才打的回去。进门后发现陆天海并没有回来，但游曳还是做了早餐放着。 今天她要去干私活，如果找陆天海请假，说不定会有别的麻烦。看了一眼时间还早，她可以小睡一觉再起来做午饭，从流程来看，傍晚就可以赶回来。 提前和椿约好时间，游曳要回房的时候，余光撇到陆天海的房门大开着。地板上似乎丢着些衣物。协议上除了做饭，就是基本的家务。 原地站了两秒，游曳走过去。 “……” 站在门口，游曳迟疑了一下才迈开腿。 不知道陆天海和那两个男人是怎么玩的，一屋狼藉。 纯白色的被子卷在一起，似乎有两件，高高隆起。地上散落着翻开的书籍，是关于侦探推理类的软科学。几件衣服在床尾的地板上凌乱地堆着，看起来就像是很心急脱下来再随手丢开的一样。 天光被浅灰色的窗帘所阻挡，室内显得有些昏暗。游曳默默将衣服一件一件捡起来，抖开的瞬间，一股属于陆天海的气息扑鼻而来。 陆天海身上一直很香，让人分不清到底是香水还是沐浴露又或者是他本身的味道。不浓郁，却沁人心脾。只是没想到衣服上也沾染上这种味道，她只觉得明星就是明星，时刻注意自己的形象，就需要做到极致。 弯腰将剩下的几件捡起来，借着走廊的光，游曳这时才看清了衣服的样式。 这不是……陆天海昨天穿去片场的衣服吗？ 游曳愣住的空档，床上那一坨被子突然动了一下，一只白花花的大腿侧着跨上被子，齐根露了出来。被子下的人蹭了蹭，头还是埋在里面，只掉出了头顶几撮毛。 “……”没想到陆天海居然在睡觉，还是一丝不挂地睡，游曳当即背身。这个人能不能考虑一下别人的感受，睡觉关门啊？但游曳似乎也没什么资格抱怨，即便她提出来，陆天海估计也不会改，毕竟这里是他的地盘。 她必须马上离开这个房间，趁陆天海醒来之前。 这时，背后的窸窣声骤然变大。 “咯吱”一声，顶着起床低气压的陆天海缓慢地坐了起来。他似乎还不是很清醒，随意抓了一下头发，就掀开被子站起来。 空间里的气流暧昧地波动了一下，那股香气变得更浓烈了些。 游曳背影僵直，一动不动。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一道静物的剪影。 陆天海打了个哈欠，竟是旁若无人地自游曳身后走过，径直进了洗手间。 “咔哒”一声，门关上，房间里瞬间阒静无声。 游曳还维持着刚才的动作，缓过神的时候，才发现她刚才根本没有在呼吸。这个疯子，可以毫不避讳到这种程度吗？抓着衣服的手猛地攥紧，游曳迈步。 刚踏出半步，洗手间的门突然打开，陆天海的脑袋出现在门缝外。 “原来是你啊。”陆天海的语气听起来似乎有些失望。 游曳没回头，直接冷淡回道：“不好意思，是我。” 是把她认成别人了吗？ “把那些衣服洗了，今天就不用做饭了。”捋了捋头发，陆天海盯向游曳的目光却是逐渐变得犀利起来。 “哦。”游曳还是站着不动。 陆天海挑眉，他突然想到一件有趣的事情，随即拉开门想要快步走到游曳身后。 几乎是同时，游曳抢先一步走了出去。 “噗嗤！”陆天海不由笑出来，他虽然光着上身，但腰间缠着一块浴巾，他是打算洗澡的。 “……”做完自己该做的事情，游曳已经全然没有睡意。既然陆天海主动给她放了个假，她没必要在这里和雇主大眼瞪小眼。哪怕只是同一空间，游曳也觉得不自在。硬要说为什么，只因为陆天海的存在感太强了。 之前陆天海问过她，为什么讨厌他。其实原因很简单，也很粗暴，却让游曳难以启齿。她和陆天海之间隔着一条线，她这端是黑暗，而陆天海那端是光明。处在光明中的人永远不会懂得黑暗中的人是何困境，而处在黑暗中的人也永远不懂为何生存在光下的人不明白。 “游曳，今天到外……” 擦着头发出来，陆天海看到游曳的房门关着，他就走过去敲门。 自然无人回应，他等了一下，再敲一次。 “不会是睡着了吧？” 大夜后的补眠也很正常，陆天海像上次一样拧了一下门把，门就开了。 脑海里在想象这次游曳会以什么睡姿睡觉，像她这种人应该每次睡姿都差不多吧？这么想着轻轻推开了门，陆天海却是微微一愣。 他当即关上门，又到客厅看了看，空空如也。 “……这个人是机器吗？” 陆天海撩起额前的头发露出光洁的额头，随即打出一通电话。 “是我，帮我找一个人。” “游曳，你这么早就来了！” 远远看到人，椿热情地奔向游曳，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她的见面方式一如既往。 游曳已经很习惯，她轻拍了一下椿的胳膊，淡淡说道：“没什么事我就先来了。” 椿一脸探究：“我听安大肥说你们刚结束大夜，你看你眼底都青成什么样子了！不用休息的吗！” “早知道，我就应该绑他来，然后把酬劳算成你的！”椿愤愤不平。 游曳难得脸上浮现一丝笑意，她已经接受了面前这个人诸多好意，但每一次都还是有些不太习惯。 “周围环境你看过了吧？”椿笑嘻嘻地问。 游曳点头：“这里的流浪动物确实很多，多数友好。” “一会儿人更多。”椿眨了眨眼睛，高深莫测地笑了一下，笑得游曳头皮发麻。 很快，摄制组的人就陆续到了，负责人看到游曳就差抱住大腿感动落泪。 游曳有些奇怪，直到负责人把双手的袖子都卷上来，那一道道尖锐的伤痕明显就是流浪猫抓的。 “这些磨人的小妖精也太不好伺候了，我都过来连续喂了两周了！” 听着负责人的控诉，椿一脸“她懂”的表情，拍了拍游曳的肩膀：“曳儿，一会儿给他们看看什么叫专业！” 一声“曳儿”，愣是把游曳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给唤醒了。 第12章 人不如狗 “喵呜！” 随着游客的增多，流浪猫的身影逐渐从草丛中钻了出来。大明星的待遇，几个机位同时对着，还有人负责在旁边打光放诱食。 摄影助理的身躯都低到了地里去，可惜开不出花来。他稍有动静，小猫就跑了个精光，根本不给一点面子。 负责人在后面忍着脾气不发火，憋得满脸通红，摄制组乱作一团，但如果想通过扑到野猫来摆拍，显然是不现实的。 椿看不下去了，重重叹了口气，对游曳抬了抬下巴，那意思就像是在说，去吧，拯救一下这群铁憨憨。 游曳便卸**上的设备递给椿，空手向草丛走了过去。 半小时后，拍摄顺利进行，围观的市民也越来越多。 “哇，你看！好厉害啊这个人，猫狗完全不惧怕她的！” “这画面也太美好了吧？简直是我的有生之年系列！” 焦点中心的游曳，盘腿坐在草地里。各种花色大大小小的流浪猫讨好地围绕在她身边，亲近人一些的不停拿脑袋来回在她身上蹭着。大只的狗狗则是驯服地趴在游曳脚边，时不时将肚皮露出来，有一下没一下甩着尾巴。 好奇的市民们纷纷掏出手机来拍，不时发出惊叹声。这时，有人注意到后方凉亭里猫着一个奇怪的人。 全副武装，浅色渔夫帽，黑色墨镜口罩加身，视线明显盯着前方的骚动，似乎很执着却又克制着冲动。 最先发现的是两个年轻妹纸，其中一个对着凉亭方向咔嚓拍了一张才小声说道：“包裹得这么严实，不是变态就是明星。” “仔细一看，虽然五官遮住了一些，但是看起来感觉好帅啊！是明星吧？你看是不是有点像那个……” “哈，真好。”气笑了的陆天海冷哼一声，口罩下的脸皮笑肉不笑。他让人追踪了游曳，特意跟到这里来，初衷只是想看一看这个大夜过后都不睡的女人这么着急出来是为了什么事。 结果就看到这么一副人与自然的和谐画面，陆天海还是第一次从游曳身上看到放松状态，却是心里极其不爽。 光耀如他，居然还比不上几条狗？ 至于为什么不说猫，陆天海低头看去，正正与一双亮晶晶的猫眼对上。 “……” 不知何时跳出来的一只小白猫，对着他就是奶声奶气地喵喵叫。 “哇！大发了！凑近看好像真的是陆大影帝啊！” 发现了陆天海的两个妹纸激动得不能自已，她们躲在旁边就是一顿猛拍，拍完两个小脑袋就兴奋地凑在一起看成像。 太过专注，根本没注意到身后映上来的影子。 “这张好棒！天啊，侧颜也太完美了吧！” “我喜欢这张，光线刚刚好，要是没戴着墨镜就好了，我最喜欢陆影帝的眼睛了！” “嗯，我也喜欢这张。” 清越温润的声音兀然在空气中响起，如同清风携着阳光而来，拨动少女的心弦。 妹纸们先是一愣，而后差点惊呼出声，陆天海友善地先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 配合地狂点头，妹纸们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其中一个按捺不住向陆天海表明心迹：“我，我们是您的真爱粉！真的真的，非常喜欢您！今天您能遇到我们真的是太荣幸了！” “啊！不是不是，对不起，我太激动了……”语无伦次的小粉丝窘迫得一脸羞红。 陆天海拉下口罩，灿烂地笑着说道：“很感谢你们对我的喜欢，确实也是我的荣幸。” 人设的光辉在此刻何其闪耀，小粉丝眼里除了陆大影帝已经再容不下其他人。 陆天海却是快速瞥了一眼后方，而后抱歉地说道：“不过，能请你们不要把照片发出去吗？我是偷空出来的，被发现的话会被责怪的呢。” 其实唯一不想被知道的，就游曳一人而已。 单眼眨了一下，陆影帝熟练地在帅气与调皮之间自由切换：“这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 被哄得七荤八素的小粉丝自然是一万个答应，陆天海刚松了口气，身后猛地爆发出一阵尖叫。 “嗷呜！”凄厉的猫叫声短暂而急促，随之而来的是暴躁的犬吠。 围观的市民们开始仓皇地四散跑开，本来好好的拍摄地骤然鸡飞狗跳。处于中心点的游曳似乎一开始没想跳开，却是被其他工作人员拉离了。 现场一乱，小动物们更难控制，开始横冲直撞起来。离得近还没来得及起身的打光师被猫爪子踩了一脸，摄影助理最惨了，下意识伸手拦，留给他的只有几道爪印子。 “哎哟，哎唷！祖宗们轻一点！别踩，别踩！那个灯扶住了！” 负责人头大地试图操控住混乱的秩序，刚才拍之前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围过来，清场的距离不够，导致推搡后有人突然跌进草地。这些流浪动物本来胆子就不大，被这么一吓立刻就炸锅了。 低位摄像机上都有好几个梅花印，导演心疼地抚了抚，他欲哭无泪地看向椿：“刚才拍了不少了吧？” 椿叹了口气：“剪辑一下，应该能用。” 导演委屈极了，还是极为负责地大声询问：“有没有人受伤？过来这边集中处理，小心点设备！” 这时椿脸上出现了不安的表情，她左右看了看，赶紧问方才拉了游曳一把的男助理：“游曳呢？” 男助理一脸茫然地指了一个方向：“游摄影自己一个人往那边去了。” 快点，要快点远离人群。 战栗感一波又一波地爬上背脊，越过脖颈冲上头顶，游曳双臂交叠着抱住自己，有些慌不择路地快步向前走去。 虽然她意识到症状又回来了，但没想到会发作得这么快。人群加上皮肤的触碰，哪怕只是短暂的几秒钟，也唤醒了那头沉睡在游曳内心的恐怖巨兽。她现在手上没有药，只能先躲起来，再联系那个人。 蓦地一只手从虚空中伸出，精准地抓住自己的猎物。 “奇怪，人上哪儿去了？”背着游曳的包找过来的椿站在走廊的另一端，疑惑地挠了挠脸。她默默掏出手机，一边打一边朝反方向走去。 “嗡嗡嗡……”手机震动起来，一双大手理所当然地拿过游曳的手机，直接掐断。 “……你怎么回事？”看着眼前大汗淋漓又止不住浑身颤抖的女人，陆天海敛起眉头。他最先注意到游曳的异样，抛下小粉丝就跟了过来。 用力抓着游曳的双臂，好支撑起对方的身体，迟疑了一下，陆天海压低声音，讳莫如深地问道：“吸毒了？” 第13章 我不是你的粉丝 “……”游曳极轻的视线此时也变得明灭不定，她只抬起眼皮看了陆天海一眼，就用尽全身气力试图推开对方。 陆天海被推了个莫名其妙，但游曳的力气没能推开他。 “喂，你到底……” “刚才的场面也太搞笑了哈哈哈！” “就是，哈哈哈，我都看到猫踩人脸上了。” 这时，有人朝这边走了过来。 游曳震颤的幅度忽然变大，整个人都变得不可控起来。拉下口罩的陆天海“啧”了一声，眼角余光瞥到一个凹形小回廊，强硬地将游曳拽了过去，将人塞进墙角，再欺身覆上。 走过拐角的人远远就看到“**”的画面，谈话声戛然而止。这是路人约定成俗的默契，他们很快通过，但也多看了几眼。 借位而拥的两人，吐息交织在一起，狭小一隅的空气渐有升温。萦绕在游曳鼻腔的，都是陆天海自带的那股淡淡的香气。 本应对这种侵犯了舒适范围的距离极为排斥，却不知是否是因为已经处于二次发作期，所以开始有了忍耐的阙值。游曳虽然无法控制身体的强迫反射，却没有心理上想杀了对方的冲动。要知道以前接受治疗的时候，安导有一次差点就被游曳刺中。 确定人已经走远，陆天海才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他突然身形一顿，翻手便撩开游曳过长的刘海，用微凉的手背去碰触她汗津津的额头。 游曳被吓了一跳，本能拍开对方的手，侧头躲闪视线。 陆天海微怔，虽然只有短短一瞬间，如果他没看错的话，游曳是戴了美瞳的。有黑色粗框眼镜的前提下，居然还戴了美瞳，但这不是重点，真正让陆天海吃惊的是，看起来不修边幅的游曳竟还有这种意识的吗？ 还是说，在遮掩着什么？ “喂，你这个样子如果被人看到就完了。”陆天海撤开半步，斜瞥了一眼身后，“我不管你是否接触过，但最好别带进我的房子里。或者说，别让我看见。” “……”游曳双手撑住冰冷的墙面，让自己站稳。她一句话没说，被汗洇湿的刘海粘附在过于苍白的额头上，低着头就与陆天海擦身而过。 被无视了的陆天海，再次被同一个人气笑，却是迈出一步伸手就攥住游曳的胳膊。 “我在和你说话，听见了没有！” 冷不丁打了一个寒战，游曳侧头，冰冷的视线从刘海的间隙中透出来。明明是那么的浅淡，却又如冰刃一般。 她微微皱起眉心，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下甩开陆天海的手。 “……知道了，你担心的事不会发生。” 气若游丝的回答，双脚却是执拗向前，游曳扶墙继续往外走。 “哈，我真是！”陆天海被气得不轻，烦躁地扶了下额头。 “你给我过来！” 下一秒就强硬地直接上前将人拉走，陆天海丝毫不给对方挣扎的机会。但只走了几步，游曳就走不动了，陆天海索性把人丢到肩上扛着走。 像一块破布被乱甩着，游曳开始意识不清，很快昏迷过去。等到她的神智重新回归，发现自己是靠坐着的，在一个小间里。 “醒了？”最先传入游曳耳朵的，是陆天海的声音，慵懒中带着些不耐烦。 游曳转向声源处，就看到躺着的陆天海，她这才发现这里是一个类似休息间的场所，靠墙有一排标着编号的柜子。陆天海用胳膊挡着脸，一动不动。 “……”收回视线，游曳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肩膀和腹部。 陆天海的声音再度响起：“你平时是吃什么的，几两肉都没有，硌得我肩膀疼。” 话音随着一排排飞扬的灰尘一起缓缓落下，室内又恢复了宁静。 片刻后，陆天海突然翻身而起。 “嘶！”他动了动扛伤的肩膀，怨怼地看向游曳，“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平视陆天海一眼，游曳微微垂眸，有意避开视线，却是冷淡地问道：“有被人看见吗？” “什么？”陆天海正等着一句谢谢，没想到游曳居然在意的是这个，他有些不高兴了，“既然怕被人看到，你就不要做越线的事情。” “是你不要做。”游曳低声说着，视线移到门上，“会影响你的人设。” “我的人设？”陆天海一开始还有点生气，此时却是嗤笑出声，他起身活动了下，就走到游曳跟前蹲下，直直看着对方不与他对视的眼睛。 “原来你喜欢角色扮演吗，真是恶趣味。”偏头双肘置在膝盖上，陆天海兴致盎然地询问，“我演过那么多角色，你最喜欢的是哪一个？” “……”游曳这才正正迎上陆天海的目光，前者浅淡得几乎不入光泽，后者却是闪耀着猎人的精芒。 “我不是你的粉丝。” 半晌，游曳才淡淡回答，她撑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有些讶异身体的症状消失了。那种程度的话，没有药物是很难平静下来的。 陆天海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有些扫兴地说道：“你昏迷的时候，我给你注射了镇静剂。” 游曳微微一滞，震惊之余又带有疑虑，眼神就像是在问为什么陆天海有那种东西。 “真是麻烦的女人。”陆天海又不高兴了，他站起来，摘掉自己的帽子就往游曳头上一扣，“这里的门是我撬开的，我们得走了。” “……”游曳十分无语，这个拥有完美人设的大明星到底背地里有多不羁？但她到底蒙了对方的恩惠，在出门前，还是低声道了谢。 这次陆天海却没有回应，不知是没听见，还是故意忽略了。 走到建筑物外面，游曳才发现他们还在那个公园里，怕被人同时看到他们两个，她没有跟着陆天海，止步停在了长廊口。 陆天海也不知道察觉了没有，一次都没有回头看，就这么走了。 游曳微微蹙起眉头，完全不明白陆天海是怎么想的，自顾自跑到这里来，帮她处理了这么大一个麻烦，又自顾自走了。就像一个完成了限时任务的玩家，急着去赶下一条线而无暇看完当前这条线的后续一样。 真是一个任性又奇怪的人，这大概就是游曳对陆天海全部的印象。 天色渐渐暗下来，天边的橘色霞光快速褪去。 游曳这才记起掏出手机查看信息，椿的来电有十二通，她先回电说明情况，而后发现在她昏迷期间，k打来过电话。 淡漠的眼底闪过一瞬间的慌乱，游曳握紧了手机。 一共有两通电话，第一通被摁掉。 而第二通，被接起了。 第14章 手机：有被冒犯到 “这什么天气啊，手凉成这样？” 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端着一杯水靠坐在桌沿，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正襟危坐的女人。 此时已经是下班时间，男人似乎知道女人会来，就特意等着。 “……”游曳默默收了一下指尖，没说话。 “我之前就叮嘱过你，要定期复查，定期复查。”男人轻叹一声，颇为无奈地说道，“当时治疗的过程那么辛苦，再来一次不瘆得慌吗？” 见游曳还是不言语，男人耸了耸肩，走到办公桌后坐下：“虽然你已经停药很长一段时间，不代表不会重新陷入到那种状态。” “我知道你意志力比一般人强，但是何必让自己暴露在危险面前呢？”男子可谓苦口婆心，“这里又不是什么你走得进来就出不去的地方，我也不是洪水猛兽吧？” “k，不吃药，会怎样？”半晌，游曳终于出声。薄薄的眼皮抬起，极轻的目光中闪烁着一丝几不可见的不安，但转瞬即逝。 被称为“k”的心理医师柯怀，是在自己专业领域极负盛名的天才。他接治过不少和游曳相同症状的患者，但只有游曳一人让他十分在意。 在柯怀眼里，游曳是一个很特别的病人。她清楚所有的机制，在治疗的过程中学习得很快，清楚自己的症结所在，并去直面。确切地说，是一个知道“该怎么做”，就会毫不犹豫去做的人。 治疗过程中的耐受程度也让柯怀一度叹为观止，即使是男人，忍耐力方面与游曳比起来也相形见绌。那种感觉就像是，面前这个羸弱的女人已经很习惯经受痛苦了一样。毕竟这种障碍症一旦发作，比起身体上的痛楚，精神上的折磨更甚。 “会怎样，你不是心里比我更清楚？”柯怀知道游曳在想什么，他也清楚她的处境。 从抽屉里抽了一份文件出来，柯怀直接递给游曳，后者没马上接过，他坚持了一下，才将文件成功送到对方手上。 “这是刚开始的一个研究项目，里面刚好有你这类的方向。如果作为志愿者的话，所有的治疗都是免费的，时间我们也可以协商。”柯怀说完，双手松松交握在桌上，看向游曳的视线微敛，“如何？不过我还是需要和你说明情况，因为要使用新的药物治疗，所以一些估计范围内的药物反应是可能存在的……” “我接受。” 游曳却是瞬间接受了，她起身上前在柯怀的注视下抽了只笔，齐刷刷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柯怀倒不是很惊讶，他只是微笑着说道：“那第一次诊疗就安排在下周吧，时间你来定。” “在这里，或者在外面碰面都可以。”他摊手又补了一句。 游曳点头，柯怀这才心满意足地取出一个小盒子推到游曳面前：“这是一周量的药，剂量的话，先每天一粒。如果突然发作需要抑制，酌情可以再加一粒。不过记好了，一天绝对不可以服用超过两粒。” 拿起金属密封盒，游曳清浅的目光只停留了不到一秒就收起，她打算走了。 转身后，她突然记起了什么，回头看了柯怀一眼，却是欲言又止。 柯怀笑容满面：“还有什么问题，尽管问。” 游曳立刻转回头去：“……我走了。” “记得联系我啊，随时等你的电话！”目送游曳出门，柯怀拉着长长的调子喊了一句，收回声势，便好整以暇地托腮看向门口，喃喃道，“你不问，我怎么和盘托出呢？” 最终，游曳还是没问那通电话的内容。看到柯怀笑容的那一刹那，她突然不想问了，k和陆天海之间说了什么，似乎对她也不会有实质影响。 回到唐宁花园1号，已经是晚八点，距离约定的晚餐点还有些时间。 屋内只有客厅的小夜灯亮着，似乎陆天海不在。 没开灯，她默默先回房间，把拿回来的设备归置好。尽头的房门依旧半掩着，但有了上一次的教训，游曳没有直接走过去。 从房间里出来，她考虑着做点简单快手的东西，却在这时，客厅外面忽然发出一阵奇怪的声音。 游曳身形一滞，第一反应是，进贼了？ 她立刻掏出手机随时准备报警，背贴墙面，轻且慢地往外走。 “哗哗哗……”一袭清风骤然灌进屋子，卷起白纱窗帘，一下一下缱绻着。 游曳微微一愣，原来是窗帘发出的怪响，刚才进门时没发现通往后院的玻璃门是开着的。 这时，外面忽的“噗通”一声，紧接着是哗啦的水声，游曳顿了顿，向敞开的通道口走去。 这栋房子她至今的活动范围都十分有限，后院的布局是不清楚的。所以当游曳站在石头拼接的小道上，淡漠的眼底映上那一汪蓄满星光的蓝色池水时，只觉夜风都凉快惬意了许多。 粼粼反射着微光的水面不知是被风吹起了涟漪，还是那底下藏着什么，漾动的波浪就像扯碎的锦缎，明明是深邃的颜色，却又闪闪发光。 游曳迟疑了一下，脚却自己动了。 她走到泳池边上，蹲**去，想从眼花缭乱的光纹里看出点端倪。 “……陆天海？” 似乎还是第一次叫出雇主的名字，游曳轻轻抿唇，仿佛这三个字烫嘴一样。不知道为什么，她直觉陆天海就在水面下。 可回答她的只有愈来愈烈的风声，四周的树木枝叶飒飒，影影幢幢中像是有人在低声说话。完全恢复寂静的庭院仿佛被缓慢流逝的时间遗忘了一样，氛围的感染下，游曳闭上了眼睛。 她喜欢这种宁静，能让她短暂地忘记自己肩上背负的那些东西。头一次，游曳觉得住在这里也不错。 风声过耳，轻抚过单膝跪地之人的脸颊。放松下的神情，映着荡漾的水波，却是没发现顺着池壁徐徐向上没出水面的那只手。 持续刮着的夜风突然停了，游曳落于鬓前的发丝摆动回重力位置，几乎是在同时，巨大的水花声贴着她的耳朵就炸响。 游曳当即睁开眼睛，抓着手机的那只手蓦然一凉，竟是猛地被往前一带。堪堪用另一只手撑在冰冷的地面上才没落水，但被扣住手腕的本能反应，让她松了手。 “噗通”一声，手机直接掉进了水里。 “……”被迫半趴下的游曳在抛起的水花中看清了始作俑者，刚才巨大的浪花洇湿了一大片区域，包括游曳的衣服上都有斑驳的水渍。 弥漫的水汽却是折射着这隅的光怪陆离，背后那个自带光环的人笑得无比灿烂，明明是夜晚，却闪耀得刺目。 “你的手机估计不能用了。”一点不心虚的语气，陆天海单手一撑，就从池子里出来。侧身交错的瞬间，他依旧没有松开手，过近的距离几乎是将游曳圈在怀里。 游曳皱眉，挣开对方的手，她探身出去要捞手机。 “这个池子有四米深，想好再下去。”陆天海蹲在旁边好整以暇。 “……”游曳不会游泳，僵在原地。 陆天海的心情肉眼可见的好，他笑眯眯地看着游曳说道：“你的手机自杀，好像我需要负点责任，行吧。” “庆祝你上工满五日，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 …… 回到室内，当游曳看到陆天海向她递来的最新款智能手机时，薄薄的眼皮微抬，直接问道：“你是故意的吧？” 陆天海挑眉，十分诚实地点头：“不然你会接受吗？” 他又操作了一下界面，将手机屏幕对着游曳，指了指第一栏，笑得人畜无害：“不用谢我，帮你设置了快捷键。” “……”看着通讯录那一栏唯一的记录，游曳冷淡的表情有裂开的危险。陆天海的大名赫然就在上面，还很周到地自己给自己加上了星标。 第15章 影帝的新嗜好 “噔楞！” 信息提示音欢快地响起来，手机主人浅浅扫一眼，没回。 “噔楞噔楞！”屏幕上立刻平滑地再跳出两条。 “……”浅淡的视线往下，仍旧没有点开，游曳默默将手机放到一旁，她正在检查维护镜头。 这时，旁边的平头哥突然凑了过来，惊呼道：“哇，游曳，你发财啦！这是最新发售的5g手机，看配色还是限量版的！” 对摄像机以外的电子产品没有太多概念，游曳看了他一眼：“怎么？” “还怎么！有钱也买不到的意思！你上哪儿搞来的？”平头哥心痒痒地想拿起手机试试，却又害怕游曳会生气，无辜的小眼神可劲儿瞄着她，那意思像是在问能借我玩玩吗。 游曳微蹙眉，这一敛，平头哥立马乖了，他认命地轻叹一口气，犹豫了一下，才坐到游曳身边，帮忙做事，一边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渠道？” 游曳诚实地摇头，只淡淡回道：“别人赔给我的。” “赔给你？”平头哥一脸震惊。 游曳没再说话，专心做着自己的事。片刻后，平头哥不死心地又问了一句：“……要什么条件，那人还赔吗？” “……”游曳眼皮都没抬，手机屏幕却是忽的又亮起来，又是连续好几条信息跳出来，流畅得像泼墨一般。 平头哥羡慕地望过去，忍不住问道：“你不看信息吗？” 检查好手中的镜头，重新更换了uv镜，再放进防潮箱，游曳用后脑勺回答：“干活。” “……哦。” 游曳倒是没想到这部手机这么有名堂，但自从她与陆天海交换号码后，对方似乎就特别热衷于给她发信息。一早上，已经溢出了整个屏幕。 这个人是很闲吗？ 昨晚，陆天海送出手机后，忽然话锋一转。 极好看的桃花眼因为刚游过泳的缘故，眼角微红，长长的睫毛有洇湿的感觉。 脸上的表情却是一改此前的笑容可掬，染上了些戏谑和审视。 “之前我们约定过了吧，我需要随时掌握你的动态。但是最近你表现得并不好，所以接下来，我会采取一些措施。” 得空后翻开信息查看，游曳总算理解了陆天海所说的“措施”是指什么，这算短信骚扰吧？ 基本都是一些没有实质意义的发信，游曳只快速浏览了一遍。反正陆天海那边会显示信息已读，她即使不回也不算是在无视对方。 今天剧组依旧有开镜，不过没有陆天海的戏份。陆天海有别的通告，他也明确对游曳说了，接下来的时间都会很忙。 于是，游曳在繁忙的工作中，又多了一项送饭的任务。 “……”站在高耸入云的星娱大厦前，游曳有些无语。明明这些便当她都是提前准备好的，陆天海只要自己带上就可以了。但这位一定要吃家常菜的影帝大人硬是说自己没有在手边放东西的习惯，丢失可能性百分百。游曳寻思，保姆车难道是摆设吗。 极轻的目光投向入口处的旋转门，游曳迟疑了一下才走过去。这个地方，是孵化大半个娱乐圈产业的基地，非黑即白，却又是一潭浓稠的黑水。她终究是不喜欢，但也只能硬着头皮走进去。 “噔楞噔楞”，游曳刚进电梯，陆天海的信息又来了，他告知了游曳他的位置。摄影棚里的氛围异常严肃，这是一个大系列的广告合作项目，也只有陆天海在休息的空档还一脸轻松地盯着手机看。 秦惊鸿一早上都严阵以待，**一般站在一旁盯着进度。见自家宝贝短暂的休息时间里又窝进沙发玩手机，她默默绕到沙发后面，猛地冒出头来，一脸探究：“看什么呢，这么认真，这是你的新嗜好？” 陆天海很自然地倒扣手机，回头勾起嘴角：“与时俱进。” 秦惊鸿顿时被这闪闪发光的笑容遮了眼，按捺住一把年纪的少女心，只问道：“肚子饿不饿，想吃什么？看进度还要拍一下午。” 陆天海嘴角扬起的幅度更甚，冲着秦惊鸿眨了一只眼：“爱心便当。” “是我眼花了吗，不会吧？就远远看了一眼，好像真的是。” “这个人怎么会来我们公司啊？啧啧，真晦气。” “就是说，手上拿的东西是什么？” “不会是什么诅咒用的物品吧？” “哈哈，你是认真的吗？” “这可不好说。” 窃窃私语的女员工相视一眼，不约而同讥笑出声。嘲讽和挑衅的视线，毫不留情地射向消失在电梯口的那道人影。 下一秒，她们却同时换了表情，就好像那些不友好不曾存在过。眼底闪烁着的桃色完美诠释着何谓憧憬和爱恋，水汪汪的眼睛里只映着一个颀长的身影，自走廊另一端款款而来。 同样是传闻级别的人物，待遇却天差地别。 “呼……” 终于离开人群的视线，游曳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细汗。早上她吃了药的，应该没有问题。 出电梯后就照着陆天海给的地址找录影棚，游曳却突然发现她好像走错地方了。 她得走回去，一转身，视野里蓦然撞进一抹浅灰色。 鼻腔嗅到淡淡的鼠尾草香味的瞬间，游曳本能后退，生生拉开了原本几乎快撞上的距离。 “没事……吧？” 一身浅灰渐变白休闲装的男人手刚伸出想扶游曳一把，竟是扑了个空，他有些诧异游曳的反应如此之快，但马上露出和煦的笑容，如晨光一般，不像陆天海那般耀眼，却更加温暖。 “没事。” 游曳没抬头，甚至都没看到对方的脸，陌生人的这种距离让她不太舒服。 “你不是这里的员工吧？没见过你。”男人的嗓音温润如玉，似乎察觉出游曳的不自在，很自觉地保持着距离。 “只是来送东西。”游曳冷淡道，她没必要在这里陪一个陌生人聊天，就打算走了。 要走回去就得越过面前这个男人，游曳微微蹙眉，敛息迈开脚步。 却在擦身而过的瞬间，男人突然伸手拉住她的手腕：“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猛地打了一个寒战，游曳下意识要甩开对方。 这时，她的正前方响起一个冰冷的声音。 “你们在做什么？” 游曳抬眸，眼底便映入一道熟悉的身影，可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却像掺杂进了杂质，黯淡混沌，极危。 第16章 流言害人之非典型案例 “原来你在这里，怎么跑这来了？” 下一秒，陆天海友善地弯起眉眼，脸上哪里还有半点阴鸷的样子。他径直走到两人面前，垂眸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游曳被扣住的手腕。他没再说什么，而是兀然伸出胳膊向着游曳的方向横亘进两人中间，环抱住肩膀的动作不容置辩，却是往前轻轻一带，简单又直接地把游曳拉离男子的辐射范围。 只是无伤大雅的两小步，待游曳站定，陆天海便回头对男子笑了笑：“我的小助手应该没给你添什么麻烦吧？” 男子却是看着陆天海的脸有些呆滞，回神后不太好意思地回道：“没有，是我唐突了。” “那就好，人我带走了。”陆天海微颔首，温和的气质如盈盈流水，让人下意识想要顺着他的意思去做。 却在陆天海迈出一步的时候，身后的男子忽然喊了他的名字：“陆天海。” 陆天海疑惑回头，男子又确认一般问道：“你是陆天海，对吧？” 有些奇怪对方的表现，来这栋大厦的人，即便不是公司员工，不知道他陆天海的人，恐怕一个都没有吧？ 但他还是耐着性子，微笑着点头：“对，我们……认识？” 刚问出口，陆天海就做出了解释，他恭谦有礼的形象可不是随随便便来的。 “不好意思，接触的人太多，我有时可能会忘了，如果让你不舒服了，还请不要介怀。” 见识过陆天海的真面目，此时还整个人被对方圈在怀里的游曳微微抬了一下眼皮，她开始怀疑陆影帝是不是人格分裂。 本应马上离开对方的怀抱，但游曳的状态不是很好。比起被那个陌生男子触碰，似乎挨近陆天海就没有太大的问题。 “啊，没事，你不用道歉。我只是太久没来，怕认错人。”男子从容说道。 陆天海只觉得更加奇怪，他打量了一眼这名男子，有些眼熟。不过他也没什么兴趣，再客套两句就带着游曳走了。 刚过拐角，陆天海就抽回手，却是以身高的优势居高临下地将游曳逼到墙上。 “……”视线停留在陆天海胸前那颗高级定制的手工纽扣上，游曳纹丝未动。 确定周遭没人，陆天海才倾下脸近距离盯视人，他不太高兴地问道：“那个人你认识？” 游曳摇头，却是将手中的便当往陆天海身上一推，冷淡地说道：“下次你自己带。” 陆天海挑眉，狮子般的眼眸中倒映着游曳满身的抗拒。片刻后，他却是嗤笑一声：“你没有和我讨价还价的立场，下次找准地方，别乱跑。” “……”游曳微微蹙起眉心，倒是没反驳。她不会说她是因为厌恶这里，才不想送饭。 沟通不良，游曳也不想多说，便当送到她的任务就完成了，转身就要走。 这次换陆天海拉住了她，游曳冷冷回眸：“还有什么事？” 陆天海直接冲她伸手：“把你手机给我。” 猜不透陆天海的想法，游曳一点不挣扎，直接递给对方。 陆天海反而有些不满意了，他抱怨了一句：“好歹是我送的礼物，你该更珍惜它一些。” “哦。”游曳不置可否，这个人到底是希望她给还是不希望她给？ 半晌，陆天海的表情可谓相当精彩，从不悦到惊奇再到窃喜最后又回到不满。游曳就默默看着他表演默剧，只瞥了一眼腕表的时间，她得回剧组了。 “以后，我的信息你不可以只读不回。”终于舍得将手机还回去，陆天海正颜厉色道。 这个女人的手机和她这个人一样，看不到太多内容。 游曳接过，仍旧是很冷淡地“哦”了一声：“还有其他事吗？” 陆天海摊手：“如果你希望拿到额外报酬，就陪我吃饭……” 这一次，游曳想都没想转身就走，速度快得陆天海反应过来时，已经离开老远。 “……”陆影帝站在原地，眼角抽动了下，难道报酬需要再涨一倍才行了？ 用餐时间，因为想独自进餐，陆天海就在找到游曳的那一层寻位置。落地窗式的开放走廊，在特定的几个区域设置有可供休息的沙发。 陆天海找了最近的一处，刚要拐进扇形观景台，就听到女人聊八卦的声音。 又是那两个在背后嚼游曳舌根的女员工，她们在上来的时候在电梯里碰到了游曳，此时怨声载道。 “我记得好像是叫游曳吧？跟个鬼一样，晚上回家我得用柚子叶好好洗下澡。” “不过说起来，为什么大家都在传她那种话？” 年轻一些的员工只是人云亦云，但止不住好奇心。 年长一些的冷哼一声：“当然是这个人有问题才会传，从我进这家公司起，哦不，从我入行起，就听说了不少她的烂事。” “总之，离她远远的就对了，和她离得太近会倒大霉！” “这么邪门的吗？” “以前和她合作的，好几个人明明前途似锦却都中途陨落，你说邪不邪？” “呀，这可太吓人了，我们这行还是得稍微注意一下这种。” “反正这种人丧气得很，你没看她都不会笑，真是见了都起鸡皮疙瘩。” “……”琥珀色的眸子微敛，染上一层更深的金棕色，陆天海却是笑面春风地走了出去，“在说什么呢，是谁的趣闻吗？” 一见到来人是陆天海，两个女员工受宠若惊，纷纷站起来，窘迫地支吾道：“就，一些传闻。” “传闻？”陆天海笑得更明媚了些，眯起的眼睛人畜无害。 这样的陆天海甚至是激起了女员工的保护欲，年长些的伺机靠近偶像，煞有介事地对他说道：“就那个很有争议的摄影师啊，叫游曳吧，有个外号叫丧门神，今天我在公司看到她了。陆大影帝，你可得好生避开她，别让她把厄运转嫁到你身上！” “这样啊，那可是有点危险呢。”陆天海从善如流道。 另一个员工也赶紧附和：“就是说啊，我们公司谁都可以碰到，就影帝你不可以，要不得让多少人伤心啊！” “感谢你们的关心，我会注意的。今天你们似乎不太走运，不过以后应该不会再见到她了。” “哈哈，那就承影帝吉言！” 陆天海笑着那样说的时候，却不知道竟是被返回的游曳听了个全。 她已经走出了星娱大厦才发现工作牌落在了那个便当袋子里，想着陆天海应该还没走出太远就原路返回。 “……”极轻的视线落在前方的虚空，仿佛都没有焦距。游曳直接走了，在电梯里又很巧地碰到了之前那名男子。 ……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吃个饭跑月球去了吗？怎么这么久才回来？”摄影棚一切就绪，等陆天海回来开拍等得快集体自闭，秦惊鸿倒不是要责备他，只是有点奇怪，因为陆天海的敬业也是出了名的，从来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当看到进门一瞬间陆天海的表情时，秦惊鸿愣了一下。这是，生气了？ 但陆天海很快就恢复了笑容，仿佛刚才的不快根本不存在。 他懒懒地扬了下手，说道：“去和老板谈了个判。” 秦惊鸿有种不好的预感，陆天海总是会给她“惊喜”：“……谈什么了？” “裁掉两个员工。”陆天海平静地说道。 秦惊鸿嘴角抽搐了下：“他会让你插手这种事？” 陆天海坐到化妆镜前，让化妆师补妆，对着镜子里的经纪人小幅度扬起嘴角：“要她们还是要我，老板精明得很。” 听完，秦惊鸿就哈哈大笑起来，不愧是她看中的人。 “下次我也去试试。” 第17章 赔本买卖 “又见面了。” 主动打招呼，男子微微笑着，声音十分清和。 游曳抬眸，她认得这个声音和装束。视线往上，这才看到对方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游曳脑海里第一个跳出来的形容，就是与陆天海完全相反。并不是说某个五官怎么样，而是组合起来的感觉大相径庭。以她专业的眼光来看，面前这个男人也算是t1级别的外貌。只是她也有些疑惑，怎么好像没见过这个人。 “之前冒犯了，很抱歉。我叫顾景鸣，也算是一种缘分，重新认识一下吧？”说着便向游曳伸出手，顾景鸣笑得一脸和煦。 他身上有比陆天海更加柔软的东西，似有若无的气息像湖边的清风，带来些青草的味道而没有深潭的腥味。 微阖眼皮，游曳冷淡地扫了一眼对方递过来的手。她选了一个微妙的角度绕过，径直走进电梯。 “游曳。”基于礼貌回应，她站在角落里，与对方拉出最大的距离。 顾景鸣眨了眨眼，讪讪收回手，倒是不觉得多尴尬，他继续找游曳搭话：“你是陆天海的助手？” 游曳的目光淡淡落在led屏上，两位数要跳到个位数，还需要一些时间。 “不是。”她冷淡回道。 游曳周身散发的气息就像在自己身上贴了一个生人勿近的标签，顾景鸣感觉到一些阻力了，不过他看向游曳的目光却是饶有兴致。 “你可能觉得我有些奇怪吧？之前问你我们是否在哪里见过，并不是拙劣的搭讪手段。”顾景鸣不缓不急说着，诚恳的目光却始终无法与游曳对上，他又补了一句，“你不用太过紧张，我不会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只是想交个朋友。” “……”游曳微抿嘴，顾景鸣的热情让她很不自在。如果说她能比较坦然面对陆天海是因为契约的关系，那么面前这个男人，她就没有理由与他纠缠。 “你还是放弃的好。”电梯层数下到只剩三分一，游曳才冷冷回了这么一句。 第一次被拒绝的顾景鸣满眼惊诧，就在他还要说什么的时候，电梯停住，门打开了。 “顾先生，已经都准备好了，请随我来。”电梯门外的秘书恭敬地候着。 顾景鸣微微一愣，是他的楼层到了。他看了游曳一眼，未免有些遗憾，却在走出几步后，又返了回去。 “有纸吗？”他问的是秘书。 秘书手里抱着的是合同，试探性问道，“名片可以吗？” 顾景鸣点头，从秘书手里拿了一张某个工作室的名片。他当即从自己上衣口袋抽出一支钢笔，用牙齿轻轻咬住笔盖，刷刷刷在名片背后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 “虽然你现在还不接受，不过可以先留下我的号码。下次见，游曳。”将名片塞到游曳手里，顾景鸣才施施然走出去。 电梯门缓缓关上，游曳看了一眼手里的名片，一脸莫名其妙，但是迟疑了一下，她还是揣进了口袋。 “笃，笃，笃”，纤长的手指一下一下敲击在抛光的木制桌面上。背光中的人阖眼冥思着，清晰的面部轮廓在光影中分割成两部分，藏在阴影中的是狡黠练达。办公室的门打开，示人的却是光明的那面。 “来了？” “来了。” 秘书将合同放下，上道地退出去。 顾景鸣款步走到低调奢华的办公桌前，敲了两下合同页，笑着说道：“这是赔本买卖。” 皮椅上的人也笑了：“你很清楚需要付出的代价，所以是一本万利。” 稍稍敛容，末了，顾景鸣轻叹一声：“好吧，今天遇到了有趣的事情，我不想走了。” 唐宁花园1号。 陆天海的通告说多就真的排满了，游曳回到家刚要履行保姆职责，就收到陆天海发来的信息，说晚饭不需要煮他的份。 读过就把手机丢旁边，过了几秒，游曳默默把手机抓回来，勉为其难回了一个“哦”字。 “噔楞”，陆天海立刻回了一条。游曳打开一看，是一个强行卖萌的表情。 “……”不知道卖这个聊天记录能不能拍出天价，游曳缓缓吐出一口长气，就把手机丢到身后的床上。 她的头有点疼，已经很久没去过星娱，那个地方就像是游曳的修罗场。听到那种背后议论，她早已习以为常。只是从陆天海口中听到那种话，她多少有点不舒服。但也只是瞬间的不适，即便陆天海是她的雇主，又和她的私人生活有什么关系呢？ 打开电脑，游曳开始查收邮件。没有外快，她就必须接活了。筛选了一些符合条件的资讯，游曳结合自己的日程安排，最后接了一个给个人拍写真的活儿。 这一类的外快她接得很多了，也驾轻就熟，愿意聘用独立摄影师的人，一般要求都比较高，自然报酬也更加丰厚。 游曳看了一眼日历上圈起来的日期，离她必须去疗养院的时间点已经越来越近了，她必须抓紧一点。 处理了两个多小时的原片后，游曳肚子有点饿了。陆天海不在家，她懒得花费那么多时间去做饭，所以只泡了杯泡面，还特意端到后院吃，不想在屋子里留下味道。 不远处的游泳池泛着粼粼波光，游曳回想起昨晚的事情，她真的看不懂陆天海。肚子突然咕噜噜叫起来，她端起来就吸溜一大口面，再喝口热汤，这才觉得整个人活过来了。 吃得差不多，游曳想从口袋里摸出纸巾来擦嘴，却是摸出了一张名片。 已经把这茬给忘了，游曳想也没想，就把名片丢到空杯里。这种萍水相逢，她不需要。 第二天，游曳发现陆天海昨夜没有回家，不过她也没问，依旧做好便当用保温盒保存着带到剧组。刚到地方，就听到摄影组其他成员在议论。 “这也太硬核了吧？都已经拍了不少戏份了。” “就是说啊，据说给了三倍违约金！” “可不就是冲着陆影帝来的嘛，不过好像还没谈妥。” “今天不会我们是要罢工了吧？导演已经进去很久了还没出来。不会……打起来吧？” 不知道谁说了这么一句，其他人马上心照不宣地散了。 游曳不明就里，远远看到和秦惊鸿一起进来的陆天海。两人的视线短暂对接上，陆天海却是先移开了。 今天的陆天海，怪怪的。 第18章 老双标了 “鸿姐都来了，看来事情很大条。” 花臂哥提溜一张便携板凳已经坐在了能窥见通道口的位置，那一身抹了油一样精壮的肌肉下，住着的是剧组里最八卦的灵魂。 游曳对骚动不感兴趣，径直穿过片场，把自己的东西放进柜子。门外传来窃窃私语，如蚂蚁在耳膜上爬过，她微微皱起眉头。 陆天海是在回避他吗？就如他昨天和那些中伤她的人说的一样。 “啪嗒”一声关上柜门，游曳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只是所有又回到原来的样子罢了。偏离的轨道掰正，是她值得庆幸的事情。 会客室，对立坐着的两方表情各异，即便没说话也剑拔弩张。 诡异的安静持续发酵着，片刻后，门突然被打开，秦惊鸿带着陆天海走了进来。 “这么安静？你们是打算用眼睛签字吗？”百无聊赖地摘掉手套，秦惊鸿跨步走到双方之间的一个夹角，拉过一张旋转椅气势十足地坐下。陆天海在旁边的单人沙发落座，没说话。 安导看到秦惊鸿的瞬间，就差直接扑上去抱大腿了。他已经坐在这里与对方沟通了一个多小时，但不管是哪一方，都无法接受对方提出的条件，就一直僵持到现在。为了避免更大的争吵，才达成先各自冷静的共识。秦惊鸿开门见到的，就是这一幕。 “今天事情多得很，能不能痛快一点？”秦惊鸿看起来不太高兴，因为陆天海提前结束了“休憩期”，她现在光是活动洽谈都二十四小时连轴转。没办法，她家宝贝实在太受欢迎了。 旁边的陆天海则是好整以暇地靠在沙发上，他任性要求的休憩期其实也没几天，从剧组开机宴那天算起，不过五天尔尔，但邀约却是已经挤爆了秦惊鸿的邮箱。 “说说吧，都想怎么样？”秦惊鸿丢出一个话头。 新来的制片人先开了口，这个梳着油光程亮大背头的男人，落在秦惊鸿身上的目光让人不太舒服。 “投资方的要求不能视而不见吧？既然已经被打包售出，就乖乖接受不是能省事很多？甲方爸爸要剧组做一些调整是很过分的要求吗？”男人说话的时候唾沫横飞，仿佛他已经做出了最大的让步，这些人怎么还如此无理取闹。 秦惊鸿微挑柳眉，冲对方勾起嘴角：“有道理。” “秦经纪人！”安导忍不了了，不止在于秦惊鸿似乎默认的态度，更在于那一抹勾魂摄魄的笑颜，“事到如今才要求更换演员，难道不过分吗！每天的日程都是排满的，一直在加快进度拍摄，孩子们多累啊！现在一上来就要更换，不止需要重新拍摄，还影响组内氛围，这像话吗！” 被安导的大嗓门吵得有点耳廓痒，秦惊鸿优雅地掏了掏耳朵：“现在不是之前那个大方的提款机了，光是有一腔热血可是不行的呢，安导演。” “那也不能让步，难道你希望天海和表演课都没上过的木头人对戏吗！”安导也是敢说。 制片人脸都绿了：“喂！你这么说也太过分了吧！” 安导立刻还以颜色：“过分的是你们吧！脑子里想的就只有效益，当电影艺术是什么啊！” 眼见着两人要打起来，秦惊鸿突然笑出声，安导和制片人同时愣住。她却是转头看向陆天海，耸了下肩。 陆天海怡颜悦色道：“我也没上过表演课。” “……”无语地看着这对合拍得让人想打人的经纪人明星组合，安导不禁腹诽，他们是来拆台的吗，到底帮谁啊？ “你听听，影帝都这么说，你还有什么不好接受的！”制片人当即抓住机会喷回去。 秦惊鸿已经开始在看手表了，制片人乘胜追击，合同都拿出来摆在桌上了。 “没什么其他异议了吧？就做一些小的改动，何必这么死脑筋？”他说的是安导，“还是秦经纪人明事理，我就喜欢和你这样的聪明人打交道。” 制片人说着就往秦惊鸿的方向凑近了些，却是猛地被漆皮高跟鞋那锐利得可以刺死人的尖端遏止。 秦惊鸿倾**，乌黑的大波浪自肩部滑下，将脸上的笑容衬得越发妩媚，可她的眼神却没有温度：“不好意思，我好像更喜欢有情怀的人呢。” 闻言，安导一脸惊异。 秦惊鸿挺起腰杆，立刻又补了一句：“不包括会大呼小叫的傻子。” 安导有些受伤了，他嘟囔道：“工具人在你们眼里就是没有皮囊重要是吧？他们不止想换演员，连我的摄影班底都要换，我能不生气吗？” “……要换摄影？”离得近一些的陆天海全听到了，本只是看戏的他，此时终于有了些反应。 制片人无所谓地插嘴说道：“投资方有一个亲戚是学摄影的，想趁这个机会带朋友进组。这有什么，又不是全换掉，组里不是只有一个女的吗，换成男的不是更好，谁拍不是拍……” 安导立刻就炸了：“你们听听这是人话吗！” 第二次争吵爆发在即，这时，陆天海突然表了态。 他今天穿得一身白，就像闪闪发光的王子，拍摄需要戴了灰色的混血美瞳，不笑的时候整个人的气质与平日里的温文和善不太一样，更添几分骨子里的冷感。 他却是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和风细雨地说道：“很抱歉，我也不同意对剧组做出人员更换。如果执意要这么做的话，我就只能退出了。违约金会照付，届时请联系我的经纪人做相关处理。” 制片人听傻了，他还以为他和秦惊鸿是站在他这边的。话锋忽然一转，打了他一个猝不及防。他求救般扭头看向秦惊鸿，这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了。 秦惊鸿莞尔一笑：“啊，怎么办呢？虽然我觉得更换也没什么问题，但我家崽这么情深意重，我只能硬着头皮准备支付违约金了。” 说着就拿出手机查最近的汇率，秦惊鸿甚至在考虑用美元账户还是欧元账户支付。 一小时过去，新制片人在打了一通长达半小时的电话后，终于妥协，毕竟这部戏没有陆天海就等于打水漂了。 从会客室出来，安导浑身的肥肉都在颤抖，秦惊鸿看得一脸嫌弃：“什么事啊，哭成这样。不是一开始就要料到是这样的结果吗？有我出面还会有什么事？” “呜哇！”安导抹了一把眼泪就扑向秦惊鸿，后者灵巧一躲，风风火火地走了。 陆天海今天是有戏份的，所以留了下来。他需要先把身上的装束换了，昨天的拍摄持续到了后半夜，结束后一帮人还一起吃了夜宵。 闲聊中，负责拍摄的摄影师喝高了提了一句游曳的名字，陆天海倒是从对方口中听说了一些不太一样的故事。 更衣室此时没什么人，陆天海找服化拿了服装就往里走。因为在思考一些事情，没注意到迎面出来一个人。 两人差点撞上的瞬间，对方主动退了一步。陆天海低下头，就与一双清冷的眸子对上。 第19章 撞枪口 只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一顿。 游曳收回视线，当先走了出去，她从陆天海脸上看到了少见的尴尬之色。 “游曳。” 陆天海突然出声，但并没有转身。 游曳也没有回头，两人就这么背对背站着。 “……”极轻的视线往后一瞥，游曳抿唇，没吱声。但她到底是停住了脚步，身后却仿佛有一道无法看见的线。无论是谁，都无法轻易跨越。 陆天海张了张嘴，却又重新阖上。 微凉的空气在空间里缓缓流动，片刻后，他只说道：“你去忙吧。” “哦。”游曳面无表情，心中却是确定了一些事情。 片场，正在繁忙地准备着。 安导大汗淋漓地招呼游曳过去：“一会儿要拍咱们影帝的镜面反射镜头，核心特写部分你来吧。” 游曳点头，转身要去拿长焦镜头时，安导忽然叫住她。 回头，游曳平静地看着对方。 安导抓了抓耳朵，有些不好意思：“今天的骚动，如果不是天海还不知道该怎么收场。晚上聚个餐吧，等会拍摄结束，你去邀请他看看？” 眼睫微动，游曳有些不解：“我？” 正因为安导了解她，所以游曳心里更加疑惑，为什么要她去邀请陆天海。 安导不想说得太明白，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游曳的自尊心有多强，只讪讪说道：“我看他好像很想亲近你，给个机会吧。” “……”游曳很想问是从哪里看出来的，但没多问，“知道了。” 见游曳答应，安导才微微松了口气。他这算是送了个人情给陆天海，其实是从秦惊鸿口中听说的。刚才送秦惊鸿上车，安导千恩万谢，秦经纪人只说如果真的要谢，就让陆天海与游曳多接触。这位对自家艺人了如指掌的经纪人，充其量只是想满足崽子的业余爱好。翻译到安导的脑子里，就是想培养革命友谊。 一切准备就绪，这次陆天海破天荒要求清场，明明也不是什么需要清场的镜头，安导当然百依百顺，很快场地里就只剩下游曳陆天海以及不远处坐在大监前的安导。 这是一幕侦探在血淋淋的现实前怀疑自我的桥段，类似于“凝视深渊，深渊回以凝视”的感觉，巧妙地采用镜面反射，增加灵魂与现实的剥离感。 陆天海很快进入状态，身上那件沾满血污的白衬衣领口半开，露出线条感十足的锁骨，肃穆而凄楚的美感，完美诠释了人格崩溃边缘的抻张魅力。 游曳架好机位，此时的陆天海是背对着她的。镜头里只能看到一个背影，以及映在镜子里的面容，蒙着一层纱，影影绰绰。 随着平行横推，光影变换中，镜像的陆天海才清晰地出现在镜头里。 “……”游曳少见地在拍摄过程中抬头，微微蹙眉。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完全融入到剧情中的陆天海，既像是在窥探自己的内心，也像是在看着她。明明那双狩猎者的眼睛，盯着的是镜像中的自己。 她不得不承认，陆天海对演绎的理解真的超群绝伦。这种程度，大概就是镜面反射所能表现的最佳效果吧。 看着不过两三米远的那道背影，游曳莫名喉头发紧，仿佛出现在镜子里被窥视的人是她一样，本能想要回避。 “咔！”不知过了多久，游曳出神的时候，安导满意地宣告结束。 陆天海第一时间回头，正正与游曳的视线撞上。后者一顿，这才回了神马上去查看镜头。这还是游曳头一次在工作的时候走神，她有些懊恼。 所幸这次也是一镜通过，陆天海特意走到安导身边看了回放。轻轻摩挲着极好看的下巴，他的视线却是飘向旁边更换下一镜设备的游曳。 沉吟片刻，陆天海才低声问安导：“原来游曳以前是星娱的摄影师吗？” 安导正高兴着，听到这个问题笑容骤然一僵：“……你是听说了什么吗？” 陆天海不置可否：“各种各样的传闻，一直都有吧？” 这是事实，安导不由叹了口气，偷瞄了一眼游曳，才小声地对陆天海说道：“在她面前，最好不要提星娱两个字，不然老死不相往来！” “……”陆天海身形一滞。 安导怜悯地看了他一眼：“不会已经提了吧？” 陆天海很想说，何止是提，难怪游曳给他送便当送得那么抗拒。他甚至可以直接得出游曳讨厌他的原因，毕竟他拥有星娱目前最大的流量。 “不是我说，如果真那啥，晚上来参加摄影组的聚餐就好好和解一下吧。你俩拍摄这么有默契，闹僵了可不值当。”安导很嘴快地变相邀请了陆天海。 走过来的游曳刚好听到，她看到陆天海点了头，倒是省去了她邀请的功夫。 陆天海参加聚餐，也就意味着游曳不需要做晚饭。而这个聚餐，她并没有去。私单的客户临时改了时间，游曳答应了。 扑了个空的陆天海在安导抱歉的敬酒中攒着怒气，这个女人难道不会提前给他发个信息吗？上次他已经说得很清楚，私下活动时需要让他知道动态。 “噔楞！” 站在指定会所前，游曳还没看手机就知道是陆天海发来的信息。但是她没看，打算先工作。与客户见面后，正在商量一些细节，短信提示音疯了一样跳出来。 “……”游曳默默调了静音模式。 客户是一位三十出头的儒雅男性，浑身上下都打着成功人士的标签。他突然轻笑一声，问道：“是男朋友吗？催得这么紧。” 游曳否认：“只是另外的雇主。” “是吗？”客户暧昧地笑了笑，进而说道，“是比较不一样的拍摄，能接受吧？” 游曳淡淡：“我是专业的。” 酒席间，陆天海很郁闷。他发现游曳根本听不懂人话，他之前叮嘱的，她是一件都没做到。 酒过三巡，安导醉醺醺地朝他身上靠过来，乐呵呵地要劝酒：“天海，来，不醉不归！” “……”陆天海没怎么喝，他看了安导一眼，心眼一动，“导演，手机借我一下。” “嗯？”安导不知道陆天海要做什么，身体已经乖乖地递出去。 陆天海当即拨打了游曳的手机，但连续几通都无人接听。 昏暗的光线中，闪烁着屏幕的限量版手机与摄像机静静摆在黑色桌面上，工作期间绝不让设备离手的游曳此时却不见踪影。 第20章 请了个祖宗回来 “游摄影，还没好吗？” 站在洗手间门外，客户拍了两下门，他紧接着道歉：“真是不好意思啊，没想到会弄脏你的衣服。” 转移到带有淋浴室的私人包间，拍摄才刚开了头就出了突发状况。这位客户有比较独特的嗜好，拍写真的时候往自己身上涂抹有颜色的不明液体。在近距离特写的时候，对方一个甩身，就把身上还没干的水迹甩到了游曳身上。不止是衣服，也弄到了脸。 客户赶紧让游曳去洗掉，其实游曳已经表示没关系，更糟糕的情况她都碰到过。但没过一会儿，游曳脸上就开始发痒，她似乎对液体中的某种物质过敏，没办法，只能洗掉。 淋浴室里只有浴袍，游曳全身冲洗干净后，对着镜子看到脸上有发红的痕迹。不知怎么的，竟是有些头晕。 “……”她敏锐地察觉到，这不正常。 已经换好浴袍一段时间，游曳却一直没关掉淋浴头，自然也没有开门。 她转头看向沾染了液体的衣服，在接触了水之后，肉眼可见释放出了什么气体。 “啧。”立刻打湿毛巾捂住口鼻，游曳没想到今晚会翻车。 虽然安导一直在警告她，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但游曳一次都没听。 偶尔也会有意图不轨的人，但游曳通常都能很好地解决，对于她来说，挣不到外快才是更恐怖的事情。 “游摄影？”客户开始去动门把手，整个门都哐啷响。 游曳向后瞥了一眼，应声道：“抱歉，请再等等。” 只是身体有异样，游曳其实还无法完全确定是遭遇了不轨之人，毕竟有些人可能对所使用物品的成分不太了解。但对方一旦开始想强行进来，她就确定了。 手上开始翻找柜子里的东西，她庆幸这里是vvip包厢，所以想得到想不到的东西都有。 她拿了一把一次性刮胡刀，斜眸一瞥，看到了收纳柜里分开放置的漂白水和洁厕液，应该是只有清洁阿姨才会用，所以藏在了很角落的地方。 淋浴间的空间不大，如果要用这个方法，游曳自己也会有危险性，但她心知武力值比不上对方，不如玉石俱焚。 依旧捂着湿毛巾，游曳先将洁厕灵整瓶倒进马桶，而后将漂白水松开盖子藏在身后，另一只手里的刮胡刀藏在湿毛巾里。做好准备后，游曳才走到门后。 “我好了。” 特意喊一声，游曳打开门。但松开把手的瞬间，她就退到马桶附近，弯腰屏息捡起自己的衣服。 “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没想到会出这种事。”客户直接走到游曳身后，靠得很近。 俯身的游曳不着痕迹地瞟了一眼身后的人，假意做出双腿无力的模样，单手撑在水箱上。 客户眼睛骤然发出绿光，假意关切地从背后意图环抱住游曳。 说时迟那时快，游曳先将一整瓶满量的漂白水丢进马桶，刺鼻的液体咕咚咚往外溢的瞬间，一矮身就从对方的臂弯处猛地向后一退，抬起就是一脚踹向对方的屁股。因为地板是湿的，对方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头往下一栽差点陷进马桶里。但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急剧生成的氯气呛晕了。 游曳立刻用湿毛巾捂住口鼻，伸手抓住对方的皮带后侧用力往旁边一拉，同时盖上马桶盖，再打开淋浴头和抽气扇。她是以防万一才拿上刮胡刀，现在也不需要用了就丢到一旁。 淋浴间里的氯气有些浓，游曳冷冷扫了一眼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人，还是费力将对方拉出了淋浴室，而后立刻叫了救护车。 游曳是藏在会所外面看着那个人被救护车拉走才离开的，虽然对方是个坏蛋，但她不想为了这种人惹上人命官司。夜风习习，她此时身上就穿着一件白色的浴袍，没办法，衣服已经不能穿了。 她看了一眼手机，都是陆天海发来的信息，也打了好几通电话，安导也打了几通。游曳能猜到这些电话的原因，是因为她没去聚餐。 精神有些疲惫，游曳没有回，她现在只想先回去。摇摇晃晃从小巷子里走到马路边上，游曳还是受到了一些影响，但只是轻微的身体反应，她没放在心上。 就在她要拦计程车的时候，一辆黑色的车子缓缓停到了她面前。车窗降下，传出了熟悉的声音。 “这是什么鬼样子，上车！” “……”游曳微微一愣，她没想到陆天海会出现在这里，他不是应该还在聚餐？ 语气中明显带着不耐和怒气，车内看不清表情的陆天海催促了一句：“愣着干嘛？还想进去？” “……”又是一阵夜风袭来，游曳的脑筋清醒了些，才开门上车。 陆天海的表情始终匿在阴影里，但他不说话的时候，却是释放出了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游曳没有解释这是什么情况，在她看来，也不需要解释，她只是疑惑陆天海如果有意躲避她，为什么能恰巧碰到她？就好像，他知道全部的过程一样。 一路无话，游曳竟是在到家之前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陆天海打开副驾门的时候，不知道是应该生气还是应该露出其他的表情。松松穿着浴袍的游曳，看起来就像别人扔在垃圾堆里的小狗。 有点脏兮兮又有点可怜。 本来，陆天海是带着满腔怒气去找游曳的。他庆幸在手机上安装了定位装置，否则还真不知道这个女人会出现在什么奇怪的地方。 几乎不用问也知道游曳是接私单去了，即便是睡着的状态，也紧紧抓着自己的相机，只是为什么接私单会接得以这副狼狈的模样出来？ 陆天海也懒得问，俯身就把轻得像纸片人的游曳从车里抱出来。凑近距离的时候，他的鼻尖嗅到了一些不寻常的气味。 陆天海皱眉，转而用自己的额头去试游曳的额温。 “……真是，不要命了吗？” 这才发现游曳发烧了，或者，是更糟的情况，陆天海一把将人塞回车里。 有那么一瞬间，陆天海怀疑他才是游曳的保姆吧？他怕不是请了个祖宗回来。 第21章 找到你了 “游曳，游曳……” 是谁？ 模糊的视野里影影幢幢，有光，看不清脸，忽远忽近的声音辨不出男女，像是从水面上方传来的。水？她在哪里？ “嘿嘿，找到你了。” 猛地瞪大眼睛，光线投射进视网膜的一刹那，游曳只看到了一片白色。无意识的屏息，直至三十秒后大脑缺氧，她才开始大口喘气。 “啊，你醒啦。” 甜美温柔的嗓音自身侧响起，眼珠缓慢地由右及左，游曳没转头，只是用余光瞥了一眼。她认出了对方的装束：“这里是医院？” 护士正在给游曳更换输液，昨晚陆天海送她到医院的时候，她并不是熟睡而是昏迷的状态。吸入了部分氯气，再加上此前那种不明气体，游曳有中等的酸中毒现象。所幸陆天海送医很及时，所以没什么太大的影响。 游曳的记忆停留在上车后，但也猜得到是陆天海送她来的医院。不过看护士的反应平平，难道不是？一般来说，如果陆天海真的在这里出现过，必定引起骚动。 “输完这一袋你就可以出院了，费用已经结清。”护士提醒道。 游曳淡淡，但什么都没问。 护士离开后，游曳就撑着床面坐了起来。 除了脑袋有点沉之外，她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转头一看，手机就放置在病床边的柜子上，她抓起一看，已经是下午一点。 今天的日程是全天满的，游曳立刻拔掉手上的针头，鲜红的血液如红豆般掉出。她身上的浴袍已经换掉了，偏大的衣服淡淡散发着某种她熟悉的香气，这是陆天海的汗衫。游曳是有听说过陆天海有个习惯，拍摄结束后都会换上舒适的汗衫，与他夺目华丽的外表不同，他的汗衫都是纯色系，同一个款式同一个颜色可以同时准备有十几件全新的。 再低头看一眼自己下半身穿的黑色平角裤，游曳不想去问这是哪里来的，所幸是抽绳的裤头，勉强能系紧。 怕耽误拍摄，游曳离开医院后直接去了片场。 “你怎么来了？不是生病请假了吗？”当安导看到游曳就那么站到他面前时，无比震惊，本来破天荒收到游曳的请假短信就已经足够让他吃惊，“身体还好吗？你脸白得跟纸一样。休息一天也没事，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 像老妈子一样絮絮叨叨地关心，安导却是眼尖地发现游曳身上的衣服不合身，材质看起来更是十分眼熟。他突然凑近游曳嗅了嗅，而后陷入深思。 “……”游曳微微皱眉，没说话。虽然她穿的是陆天海的衣服，但这身装束在她身上就显得很普通，甚至因为宽大而略显邋遢，倒是与游曳平时的形象不会有太大的违和。 沉吟半天，安导神神秘秘地吊起眼皮看向游曳，小声问道：“你身上的是最近很流行的香水吗？还是沐浴露，或者是香水型沐浴露？天海代言的？” “如果连你也喜欢，那就真的会是究极热销的产品！不知道秦经纪人会不会喜欢……是什么产品快和我说说，以我三十几年淬炼出来的鼻子担保，你身上的味道绝对和陆大影帝的一模一样！”说到这里，安导自己愣了下，又开始自我怀疑，纠结地碎碎念起来，“不对不对，如果这么火，现在肯定整个片场都会飘荡着这个‘影帝之香’吧？这群狂热粉丝的行动力可是吓死人，难道是我被潮流抛弃了？” “……”游曳无语地看了安导一眼，她的担心是多余的。 扫视了一眼片场，现在紧锣密鼓拍摄的是午餐前的对手戏，看起来一切顺利，但游曳没看到陆天海。当然，陆天海的行程肯定比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要满，没有拍摄计划的时候肯定不会在这。 “游曳，找天海吗？”安导看到游曳有点心不在焉，也就是半开玩笑地随口一问。陆天海的戏份在早上就全拍完了，高效率的一镜通过前后只用了不到两个小时。 游曳收回视线，极轻的目光从冷淡的双眼中投下，她的不置可否，看起来像极了默认。 安导眨眼：“真在找他？我跟你说，昨晚啊……” 游曳却是直接转身走了，丢下安导一个人风中凌乱。 “……我话还没说完。”安导很是委屈，却是对游曳的性格无可奈何。他刚才是想说昨晚陆天海用他的手机给游曳打电话后的事情，那几通等待时间特别长的拨号最后一次自动挂断后，陆天海的脸色就微微变了。他脸色虽然挂着营业微笑，却是看着自己的手机一言不发。不久便借口离开，走之前，他问了安导一个问题。 ——她是什么时候开始这种生活的？ 当时安导已经醉醺醺，不太清楚陆天海到底问的是哪个方面。早上酒醒后才觉得这句话有点问题，就好像陆天海知道游曳很多事一样。 不过安导也没有细想，游曳在别人眼里一直都是一个谜，人总是对神秘的东西有探究的欲望。只是安导自认识游曳开始，还没见过她对谁真正开放过内心。即便是他，有时候也能感觉到与游曳之间有一道看不见的墙阻隔着。 “……要是真有谁能把你从那个深渊里带出来就好了。” 游曳留在了片场，她今天的任务比较轻松，主要是在小监后候着。休息的空档，她继续接私单。昨晚只是一个意外，并不会影响到她。浏览着论坛的信息，她的指尖骤然一顿，竟是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这是一个匿名用户发的帖子，指名道姓想和她合作。游曳蹙眉，这不符合这个论坛的规矩，但她看到附上的报酬数目时，迟疑了一下，还是将联系方式保存下来。只是刷新了一下网页，这个帖子就不见了，应该是被管理员发现直接删掉了。 刚才她没看错的话，发布时间是半个小时前。短暂思忖后，游曳给对方的号码发去一条信息。 ——你是谁？ 不抱期望对方会回答，游曳却是马上收到了回信。 ——一个欣赏你才能的人。r.p. 看到落款，游曳身形一滞，本就苍白的脸上完全褪去了血色。 第22章 异常 “有看到游曳吗？”临近收工，平头哥要问游曳器材归置的问题，问了一圈都说没看到。 “游摄影吗？刚才我看到她匆匆往门口去了。”一个工作人员指了指外面说道。 平头哥有点摸不着头脑：“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游曳居然早退……” 这时，陆天海和秦惊鸿一起进来了。 秦惊鸿气势汹汹地把安导叫走，似乎又有什么头疼的问题。副导演一脸送壮士上断头台的表情送别老大，转身就高高兴兴走了。 陆天海亲切地和大家打招呼：“各位辛苦了，今天很热，我买了一些冰镇饮品放在入口处。数量很多，也带一些回去给家人吧。” “哇塞！陆影帝大气！” “哦买噶！小天使！哦不，大天使！” 淋漓着臭汗的大老爷们在陆天海面前都瞬间成了小姑娘，一个个感动得想要以身相许，更别提嘤嘤唧唧凑上前的女孩子们。 陆天海微笑着保持距离，向摄影组移动，左右看了看，没看到想见的人。 平头哥从斜侧里冒出来，大概是相同的寻觅眼神引起了他的共鸣，他不假思索说道：“游曳已经走了。” 陆天海微愕，他知道游曳出院后就自己来了片场。在他出发来这里前，游曳头一次主动给他发信，是询问需不需要做晚饭的问题。他刚好拍完了今天的广告，秦惊鸿也有事要找安导，就一同过来。陆天海是打算当面和游曳说的，今晚一起在外面吃。 “哦，没事，你们忙完记得去拿饮料。”陆天海脸上笑意不减，摆了摆手就离开了。 背后花臂哥走到平头哥旁边，单手搭上他的肩膀崇拜地感叹了一句：“陆影帝性格也太好了吧，连游曳也照顾到，真是雨露均沾。” 平头哥当即应和道：“可不是，除了我们几个，大家好像都挺怕游曳的。怎么可以听信谣言呢，我们游曳可是甜心小宝贝呢！”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恶心地说话话？” “……你更恶心。” 陆天海直接回家，却发现游曳并没有回来。他当即给游曳打了一个电话，但这通电话没有接通。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找不到人的情况，陆天海都懒得生气了，抬手就打开手机上的追踪软件，开始定位游曳的位置。 灵敏度很高的装置，很快就确定了游曳的方位，停留的地方是一个在建工地。陆天海有些疑惑了，这个女人去这种地方做什么？ 迅速换了一身衣服，陆天海戴上假发和眼镜，乔装好就准备去一探究竟。却在这时，秦惊鸿的名字在手机屏幕上跳了出来。 “天海baby！给你十分钟收拾好自己，姐带你去个好地方！”电话刚接通，秦惊鸿高亢的情绪隔着电波就传了过来。 陆天海冷漠脸：“我拒绝。” 秦惊鸿料到了一般，笑吟吟地继续说道：“你上次不是问了游摄影的事情，今天刚好有个当事人在场。当然了，我知道你不喜欢这种应酬。要是实在勉强就算了，这有什么，天大的事，姐都给你扛！” “……我很快出来。” “哐哐哐……”在建的工程在夜幕中仍然繁忙着，游曳根据对方给的地址找到了这里。但她只是久久站在工地边缘，并没有进去。 本能感觉到危险，游曳眉心不展。她没想到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还能再看到那个标识。明明她已经和这个隐晦的名字没有一丁点关系，为什么还有人以此为借口找上门来？ 游曳不是不清楚这么单独见面有多危险，但有些事情她需要亲自确认。 歇息去吃晚饭的工人们三三两两自不远处路过，他们大概是觉得独自一人的游曳有点奇怪，探头看了几眼。 游曳淡淡用余光瞥了他们一眼，就迈步往里走。 昏暗的楼梯到处都散发着化学物料的气味，游曳抬手轻捂口鼻，眉间的皱褶更甚。 走到指定位置，没看到有别人，游曳就给对方发信。 几乎是在同时，楼体里发出了一些奇怪的声响，沉闷却又连续。 突然间，声音变大了，就在头顶的位置。游曳只来得及抬头，大量接近的沙子瞬间淹没了她的视野。 “嘿嘿，r.p.真好骗，这样你就不能再厚着脸皮缠着哥哥了吧？”黑暗的角落里，血腥的嘴角扬起，“再等等，再给哥哥惊喜吧！” 渗人的笑声忽近忽远，底层堆起来的沙石已经如小山一般。 “真是稀客，陆影帝最近转性了吗？”酒局的发起者也是老熟人了，以前屡次邀约都请不来陆天海，这一次颇为受宠若惊。 秦惊鸿媚然一笑：“这是哪儿的话，只是我们天海平时太忙了，我可不忍心再让他出来看你们的脸色。” “这是哪儿的话，来来来，先落座！” 酒桌上的觥筹交错，陆天海没什么兴趣。秦惊鸿忽然用肘部碰了一下他的胳膊，指了指坐在他另一边那个戴着眼镜的男人：“就是他了。” 陆天海会意，他扭头就向对方绽放无敌的笑容：“你好，有件事我想请教一下。” 男人有些吃惊，但立刻放下手里的筷子，甚至看起来有些紧张：“请，请说。” 陆天海笑得低眉顺目，一脸人畜无害：“我听说你以前在星娱负责了很重要的项目，我看过一些资料，确实很厉害。怎么突然就选择隐退了呢？” “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很可惜。”陆天海倒是十分实诚，“这也是我破例来参加这个酒局的原因，我是来见你的。” 弯起的桃花眼闪着微光，明明是那般清澈的眸色，却能反射出盯视者的全部情绪般，摄人心魄。 男人一开始愣住，而后面色变得复杂。 半晌，他憋出一句：“你知道r.p.吗？” “咦，上头的沙袋怎么漏了？真是麻烦了，快点帮把手处理一下！” 吃饭回来的工人发现异样，着手用铲子清理散沙。 扒拉到一半，被沙土砸运的游曳从底下露了出来，场面一时混乱不堪。 有人拿了游曳的手机要联系熟人，看到通讯录里唯一的星标，想都没想便打了过去。 第23章 如你所愿 游曳再次醒来时，视野里并不是白茫茫的一片。 意识到不是医院的时候，她耳边同时响起一个没好气的声音。 “醒了？什么单啊，命都不要。” 陆天海臭着一张脸靠在墙上，他接到工人电话的时候，才刚开了个话头。因为情况紧急，他只能和对方另外约个时间，就匆忙赶到现场。 这个才刚出院的女人，又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狈。这给了陆天海一种错觉，仿佛只要他稍不注意，游曳就可能发生意外，难道他是看着熊孩子的老妈子吗？ “……”游曳没回答，如果说昨晚是化学攻击，那么今天就是物理攻击，所以她身上的疼痛感是实实在在的。“嘶”，动了一下肩膀，游曳倒抽一口凉气，还没查看她就猜到应该是淤青了，不过骨头似乎没事。 “知道疼了？”陆天海吊着眼睛睨向从床上挣扎着坐起来的人，不知道为什么，一碰上游曳的事情，他就特别容易烦躁。 游曳仍旧没说话，她在回想。她只记得自己到了工地外面，后来发生了什么，脑海里竟是一片空白。这种情况让游曳有点不安，她需要知道发生了什么。 抿唇，游曳下定了决心般抬头，与陆天海对上的视线却轻淡得仿若没有焦距。她沙哑着嗓子，低声问道：“我怎么了？” 本来还想再大义凛然地训斥几句，陆天海却是一下怔住，他嗤之以鼻地说道：“别告诉我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游曳沉默，收回视线，这才看到自己手臂上有轻微的砸伤痕迹。但她闻到了药酒的气味，陆天海给她上过药了？ 这时，陆天海突然大步走到床前，倾**就居高临下盯着身下的人。 游曳抬头，轻描淡写的脸上波澜不惊。 “我说过，你去哪里都需要让我知道。你知道这是第几次了吗？游曳，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骤然拉下脸，冷硬的轮廓有一半隐没在阴影里，陆天海琥珀色的瞳仁像是某种具现性的东西，能穿透人的躯壳，震慑灵魂。 陆天海头一次如此不爽，不听话的玩具也许短时间内会很有趣，但次数一多，就会过分消耗主人的精力。当变得不可控的时候，可能还会伤到主人，这不是陆天海可以接受的结果。他从来不玩赢不了的游戏，自然也不会留着没意义的玩具。 “我的私事，没有必要向你一一汇报。”游曳当即冷淡地回道。 “没有必要？”陆天海敛眸，眼角闪出一丝危险的光芒，“你去做什么，我不过问，我只需要知道你在哪里。看来是我最近对你太松懈了，你可能忘记我们签过的是什么合同。” 面对陆天海的咄咄逼人，游曳的反应却是太过平静。她正正迎向对方尖锐的目光，只是淡淡说道：“我没忘，忘记的人是你吧？” 眼底微动，陆天海突然不说话了。 游曳低下头，认为有必要再重申一次，便开口说道：“你绝对禁止的事项我不会做，至于其他，希望你不要干涉我的生活。” “这几次麻烦到你我很抱歉。”顿了顿，游曳有些无力地闭上眼，“以后不会了，也请你不管什么情况都不要理会。” 游曳此言一出，房间陷入了可怕的寂静。 半晌，陆天海听不出情绪地问了一句：“你想说的只有这些？” 游曳点头，她不可以把陆天海牵涉进来。她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但陆天海不同。况且，他们本就因为意外联结在一起，这种纽带随时都可以消失。 “……随你便吧。”丢下这么一句，陆天海转身就走。 游曳在床上静静坐了许久，她突然弯下腰，头几乎低到被单上，双臂将自己圈起来抱着才能获得少得可怜的安全感。 必须推开靠近的所有人，这就是她的命运。 房间里，没有开灯，陆天海半靠在床上，正在快速地发信息。 蓝色的荧光映在他浅色的眼睛里，缠绕地平息着，冰火两重天。 闻人远：让我查的东西有点眉目了，话说，什么时候再邀请我去你家啊，我想你家小保姆了！ “……”陆天海眸光一暗，连着发出两条信息。 ——发来。 以及。 ——滚蛋。 闻人远委屈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嘟囔道：“怎么今天这么大火气，又被小保姆气到了？” 对发小很是了解，闻人远其实是有些吃惊的，因为陆天海对游曳的兴趣维持得挺久，而且上心程度前人根本没法比。这么费心费力来驯化的玩具，到时候陆天海真的会舍得丢开吗？带着这种恶趣味的好奇，闻人远选择不遗余力帮他。 毕竟像他们这种人，生活中没有刺激是万万不可的。 第二天，陆天海称了游曳的意，开始变得冷淡。即便坐在同一张餐桌上吃饭，交流的话语也不超过两句。各自返回片场，陆天海对外依旧是那个春风满面的影帝，只是视线偶尔与游曳对上时，他笑容里的温度就会消失。可那种意味不明的眼神，却也是让人看不明白。 游曳兢兢业业做着自己的事，生活只是又回到了正轨，她不该有任何动摇。但刻意的回避，却是让她的目光比以往更多次地落到了陆天海身上。 就像陷进黑色泥沼的人，远远望着安全地带内谈笑风生的人。 过镜的时候，安导注意到游曳手上有擦伤，以为她是接私单的时候遇到了坏人，赶紧把她拉到角落里。 “怎么回事？手给我看看。”安导板着脸要求。 游曳却是将袖子往下拉了拉，淡淡道：“没事。” “这怎么没事，淤青了这么多地方，你是不是……”安导一句话还没问完，游曳就又重复了一遍没事。 她抬起薄薄的眼皮，一瞬不瞬地看着安导，转瞬又移开视线：“真的没事。” 像是说给自己听的，游曳转身走了。 留在原地的安导却是皱了眉头：“……这孩子咋回事，怎么跟我也不说啊。” 想透透气，游曳独自走到片场外面，此时已经天光四合。 远处，在她没注意到的角落里，镜头“咔擦”开合了一下。 “这样就可以了。”化妆师补完妆，开始欣赏起自己的手艺。 陆天海笑着道谢，这时，他的手机跳出一条信息。 点开一看，加密的发信人，内容只有一张照片，赫然就是夜色中静立的游曳。 第24章 新的游戏 休息棚内打着大灯，燥热的天气，来来往往的人身上似乎都沾染了些燥气。 陆天海脸上的表情没有多少波动，眸色却是逐渐转冷。 他直接删掉了照片，并把发信方拉黑。 但只过了两秒，信息提示音就又跳了出来。一样是加密的号码，但末尾的编号不同了，这是另外的号码。 ——拉黑？哥哥你就是换了号码，我也能找到你。 ——喜欢吗，这是我送你的礼物。 指尖微顿，陆天海没有回信，再次删除。 也会有这种人，打着喜欢的旗号肆意入侵公众人物的私生活，这类人有个专有名词，叫私生饭。陆天海身边其实已经被清理得很干净，星娱花了大价钱来买他的安全。再加上秦惊鸿以及背后金主的手段，做陆天海的私生饭通常下场很惨。 但偶尔也会有高喊着陆天海是一生之爱完全不要命的家伙，不过敢这么挑衅的，还是第一个。 “陆，陆影帝，是妆容有什么问题吗？” 返回来拿工具的化妆师被陆天海阴沉的气氛吓到，以为是自己做得不够好。 陆天海不着痕迹收起手机，抬头一瞬，便快速完成从阴鸷到明媚的切换，他对化妆师友善地笑了笑：“没什么问题，天气有点闷罢了。” “……哦，是，是这样啊，今天确实太闷热了。”与陆天海对上视线，化妆师有些手足无措。 “注意消暑，可别中暑了。”陆天海温和地提醒了一句，就站起身走出棚子。游曳站的那个位置就在门口不远的地方，她一个人呆在那里太危险了。却在走出两步后，他就看到了人群中的游曳。 她毫发未损地和摄影组的同事们围在设备旁边，似乎是其中一架机器出了什么问题。 停住脚步，陆天海没有继续前进，而是给闻人远打了一通电话：“你的机会来了。” 拍摄一直持续到了午夜，不过陆天海的戏份依旧排得比较靠前，所以他早早就走了。收工后，摄影组的几个哥提议去吃烧烤顺便带上了安导。游曳本来要拒绝的，这两天发生的变故，已经让她连续两个晚上没有一分钱的额外收入。至少，她今晚回去把精修的活给干完，好歹能勉强补偿一点。但安导撒娇加威逼利诱把游曳给带走了，事实上，是因为他说手上有个活，才成功让游曳在小摊子的椅子上坐下。 “什么活？”刚坐下，游曳就问。安导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他几乎能断定肯定出了什么事，否则游曳不会主动开口。 其他人在大声小叫地点餐，安导拉近了一下凳子，倾身向前，却是冷不丁问了一句：“你能先告诉我这两天你去做什么了吗？我真的很担心，你现在就和之前那次的状态差不多，去看医生了吗？” “……”薄薄的眼皮微抬，游曳知道安导是真的关心她，但这件事她不想谈，“没什么。” “是不是最近太累了？我知道，拍摄进程很紧，你私下又接单在做，是不是太辛苦了？”安导犹豫了一下，就劝游曳休假，“接下来的一周有新的日程要调整，制片那边说需要时间商讨，所以有两天的休息时间。本来你主要负责的就是天海那部分，他下一周一整周都有别的安排，所以你也跟着休息吧。” 拍了拍游曳的肩膀，安导像一个操碎了心的老大哥：“调整到最佳状态再回来，钱的事你不用担心，就趁这几天，也去陪陪弟弟吧。” 本来游曳是要拒绝的，但安导最后一句话打动了她。每次一进组，她就可能长达一两个月都没办法去疗养院。可她明明心里清楚的，游羽留给她的时间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多。 “好，我休假。”游曳接受了安导的建议，但她不忘来这里的初衷，“现在可以说那个私活了吗？” 安导微微一愣，又好笑又心疼：“这个单子我本来不想和你说的，也可以委托别人。但对方似乎对你很满意，先来接触了我。” “……”敏锐地觉察到一些东西，游曳微敛容，冷淡地问道，“星娱？” 安导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脸，有些为难地点头：“说是重点要培养的对象，也不是新人，似乎是之前因为什么事突然从演艺圈消失的前流量明星。” “具体细节对方想找你详谈，但是我没当场答应。”安导说到这，点餐的哥几个就闹闹哄哄地回来了，他没继续往下说，“如果你考虑清楚了，就给我电话，我陪你去。” “……”游曳沉默，虽然她现在很需要报酬丰厚的私活，但唯独这个地方，她不想再产生任何交集。 夜色酒吧，陆天海坐在惯常的那个位置，这次他没戴帽子也没戴口罩，只在脸上挂着一副平光镜。似乎已经有人注意到了他，在角落里窃窃私语。 “你这么就来了？今天发的什么疯？”匆匆赶到的闻人远看到陆天海的瞬间，简直想拿自己的外套罩住他的脑袋，“你是想明天娱乐头条写着陆影帝深夜买醉私会某男子是吧？” 陆天海慵懒地看了他一眼，杯中的双倍加冰龙舌兰还有一半：“最想看到这种新闻的是你吧？” 被一语中的，闻人远贼兮兮地笑起来，上手揽住陆天海的肩膀：“你也太看不起我了，我会留着原刊做收藏，然后把外面清理得干干净净。” 陆天海不置可否，而是直接掏出手机摆桌上，往闻人远面前一推，但一言不发。 闻人远好奇地看了陆天海一眼，真是新鲜事，居然给他看手机。 “……”等看完内容，闻人远却是一点都不好奇了，他总算明白为什么陆天海约他见面。 “这局也给我？”闻人远看着那条暗示意味十足的信息，啧啧称奇。私生饭后来又给陆天海发了照片，这一次是两张，第一张是陆天海进入夜色酒吧前的回眸，另一张则是在烧烤摊聚餐的游曳沉思的样子。 陆天海兴趣缺缺，喝了一口酒幽幽说道：“已经很久没这么有趣，别搞砸了。” 闻人远咧嘴一笑，伸手就收下陆天海的手机：“那小保姆打算怎么处理？” 陆天海没回答，从椅子上下来，顺手拍了闻人远一下，“走了。” 回到唐尼花园1号，陆天海前脚进门，后脚就听到大门打开的声音。他回头，正好与进来的游曳对上视线。 第25章 我的私单，你接吗 “咔擦”，门重新关上。很轻的声响，在深夜静寂的空气里，竟是微微起了回音。 游曳垂眸，视野的末端映着陆天海那双笔直的大长腿。谁都没有率先打破这种安静，心照不宣的沉默，却是让思维深处的某种东西疯狂滋长。 陆天海就停留在那儿，一动不动，一瞬不瞬地盯着门内的女人。 游曳先动了，她的目光淡淡落在前方，路过陆天海身边时，微颔首就算是打过了招呼。 琥珀色的眸子在月辉下闪着偏深的金棕色，随着对方的移动而转动，直至将人目送进屋里。陆天海薄唇微张，却是又阖上。 有那么一瞬间，他看到眼前这个女人身上那牢不可破的枷锁。果然，没有说明书的玩具比任何东西都要吸引人。 回到室内，陆天海扫了一眼偌大的客厅，明明这栋房子多了一个人，却似乎比以前更加冷清的样子。他不由轻笑一声，却是抬脚上了二楼。 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进入到这个空间，陆天海的住处奇怪的地方，大概就是别墅的二层是不住人的。如果说游曳的房间是她自己的私人空间，那么二层就是陆天海的私人空间。只不过在合同上，他并没有列出不允许游曳上二楼的条款。 推开最靠里的那扇门，“啪”一声，灯亮起来的瞬间，迎面而来的是全屋墙壁上密密麻麻展列着的照片。特意放大的型号，分系列归置着，竟也没有一丝杂乱的感觉。窗前的长条桌子上，更是摆放着各种型号各种品牌的摄像机，从主体到元件，仿佛这里是一个组装车间。 骨节匀称的手指在桌上一步一敲，陆天海走到靠角落里的一台老式卡片机前，停下脚步。夜风从打开的窗户瞬间涌入，席卷着站立之人的思绪，飘飘荡荡地游向远方。 “哈嚏！”游曳冷不丁打了一个喷嚏，她不太能吃辣，一吃辣就打喷嚏。虽说已经凌晨，游曳进房就打开笔记本。安导给她放了一周的假，从明天开始就不用去片场，可游曳根本适应不了这种闲适。 “噔楞”，右下角跳出邮箱的收件提示，是安导发来的，游曳点开。里面是一张邀约函，页眉就是星娱的标志。这是一个走私的活，即是一对一的清场拍摄。让游曳意外的是，对方提供的拍摄场所并不在星娱的摄影棚，仿佛知道她一定不会去那里一样，给了另外一个工作室的地址。不得不说，报酬真的很丰厚，远超她这一水平摄影师所能拿到的。即便是业界那些数一数二的名家大师也不一定能拿到这个价格。 可是，为什么要给她？ “咚咚”，这时，门被敲响。 游曳关掉了界面，才起身去开门。和以往一样，只拉开了一道门缝，陆天海就站在门外。 “明天剧组休息，你应该有时间吧？”他开门见山就问，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游曳的目光淡淡落在陆天海清爽的家居服上，与乖戾的性格不同，陆天海似乎很多东西都是单一的颜色。她冷淡回道：“什么事？” 陆天海挑眉，眉眼中的笑意更甚：“我的私单，你接吗？” 第二天，游曳一早起来，就发现厨房有动静。推门一看，竟是看到陆天海站在炉子前不知道在鼓捣着什么。但下一秒她就知道了，因为她闻到了烧焦的味道。 “……”抢救性地铲了两下，陆天海眼角抽了抽，这个食谱不合格，火开几格，用什么角度铲，频率是多少都没说清楚。 默默打开抽气扇，游曳走到冰箱前，一声不吭地把需要的食材取出来。陆天海的背影略显僵硬，他已经放弃了挣扎，看着一锅不明物体，思考是不是连锅丢了。 “拿到旁边，稍等我清理。”游曳似乎看出了陆天海的意图，提了一句，她就不问为什么陆天海会突然想不开自己做早点，以及他这么糟糕的生存技能是怎么独自活到现在的。 陆天海这次倒是挺听话，把烧糊的锅端走。但他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在旁边看着游曳清洗食材。 “哗啦啦”，厨房里只剩下水花的声音。游曳轻轻瞥了一眼身后，顾自做着自己的事情。但不到一会儿，她就如芒在背。陆天海的视线就和他这个人一样，有太强的存在感。 全程观摩的陆天海甚至从冰箱里拿了一瓶苏打水，半靠在冰箱门上喝了起来。 片刻后，他忽然意味不明地问了一句：“会做舒芙蕾吗？” 游曳这才回头瞥了他一眼，明星不需要维持体态的吗？不过陆天海好像什么都吃的样子，看身材应该平时有健身，会吃甜品也不奇怪。她用余光扫了一眼糊得分辨不出原物是什么的煎锅，点头，问道：“做多少？” 陆天海沉吟了两秒：“二十个吧。” “……”游曳一副你确定的表情，但什么都没问，默默拿出需要的食材。 这时，陆天海突然又补了一句：“二十一，再加一个。” “哦。”这个数字有什么意义，游曳不想知道。 舒芙蕾做好的时候，早餐也差不多同时好了。陆天海却没动那碟舒芙蕾，而是吃完饭后翻箱倒柜地找了一些小蛋糕包装盒出来。 包装的工作自然也落在游曳身上，她同样没问为什么陆天海家里会有这种东西。始作俑者倒是坐在她对面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陆天海忽然嗤笑一声，说道：“你还真的一点都不好奇。” 游曳微抬眸，冷淡道：“我不必对雇主事无巨细。” 陆天海微颔首，同意这个说法：“如果我说，和今天的活儿有关呢？” “该知道的时候，必然知道。”游曳也不惊讶，昨晚她答应接陆天海的私单。比起无法预估危险性的那些单子，陆天海给的报酬也更多。 “游曳，我很好奇一个问题。”陆天海忽然话锋一转，将椅子转了个一百八十度，胳膊松松交叉挂在椅背上，似笑非笑。 游曳正好打包完最后一个，抬起薄薄的眼皮看向对方。 陆天海人畜无害地弯起眉眼：“如果你被迫卷入别人的事情，会不会还像现在这般不为所动呢？” 第26章 可爱的姑娘 有些不明白陆天海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游曳也不细问。 吃完早餐，陆天海就上了二楼，没一会儿带下来一台单反，直接从楼梯上丢给游曳。 条件反射地堪堪接住，游曳拿起来一看，不禁出了一身的冷汗，甚至因为手上的东西太过贵重而有些发抖。 陆天海这么随手一抛的，是镀金版哈苏503w中画幅单反相机，全球就限量生产61台，是已经无法用金钱来衡量价值的一款收藏级别的相机。 “……”抬眸看了对方一眼，游曳有些无语。 陆天海倾身倚靠在扶手上，笑眯眯地说道：“识货呀，认出来了？” “……用它拍？”游曳冷淡地问道。 陆天海欣然点头：“不觉得它和我很配吗？”指了指相机，再指了指自己，陆天海一脸理所当然。 游曳却是有些犯难了，虽说经由她手的相机一般都会毫发无损，但难保不会有一些小的磕碰。普通相机的磕碰维修起来不是什么大问题，但这种珍藏级相机，哪怕是磕一下，都要掉好几层金粉。游曳直言：“没必要，我的设备就可以拍出你想要的效果。” “所以说了，不是成像的问题。”陆天海一边说一边单手插兜走下楼，他信步走到游曳面前，突然俯身凑近她，“你就当作是客户的要求，即便磕坏也不会让你赔的。” “……”游曳无语，赔不赔是一回事，难道陆天海不觉得浪费吗？ 像是读出了游曳心里所想，陆天海直起身，不无所谓地偏了一下脑袋：“一直让它蒙尘，才是真的浪费吧？你要是这么宝贝它，就找个套子装起来。” 说到这，陆天海一脸无辜地耸了耸肩：“随机配送那个，我给弄丢了。” “……”游曳一句话都懒得搭理陆天海，转身就回去自己房间，还好她有一个特制加大版的保护套。 等游曳收拾好东西回到客厅，陆天海已经乔装完成。他今天戴了一顶浅金色的假发，深邃的五官加上过于白皙的皮肤，就像是天然发色一样，倒是把他身上那点贵族气息衬托得淋漓尽致。米白色的渔夫帽再加上纯白的口罩，十分简单的纯白色t恤和米色系休闲裤，穿得是比平时要随意一些，但这种随意里面，却又有一种随性的帅气成分在里面。 游曳冷冷瞥了他一眼，腹诽这不是更显眼了吗？ 陆天海却是笑着从背后拿出一顶黑色同款渔夫帽，一下罩到游曳头上，打量过后还评价了一下：“嗯……你这样就行吧，挺好。” “我有自己的帽子。”游曳不太情愿戴陆天海的帽子，这帽子上也沾染有陆天海的气息，让她很不自在。她伸手去摘，陆天海却是很强横地拉住渔夫帽的两端往下扣，差点把游曳的黑框眼镜打掉。 “这也是客户的要求，你能不能敬业一点？”陆天海不满地质疑。 “……”心知无法和陆天海在这方面取得良好共识，游曳一点都不挣扎地放弃了，“哦。” 陆天海开了一辆比较低调的车子出门，驶出很长一段距离后，车厢内的两人只字未发。 良久，陆天海先挑起了话头：“拍摄前一般会互相聊几句，增加熟悉感对后续拍摄会有帮助，你接私活的时候也会吗？” 游曳微微敛眸，今天的阳光太大，可能会对色成像有影响。听到陆天海的问题，她目不斜视地答道：“不会。” “也有那种一言不合，把什么责任都推到摄影师身上的人吧？”余光瞥了游曳一眼，陆天海意味不明地又问了一句。 游曳转头看向窗外，临海公路的视野十分开阔，阳光投射到海面上，闪着粼粼波光。这个问题，她不想回答。 陆天海挑眉，答案其实他是知道的。又开出几十米，他冷不丁问道：“前天是因为接了私活所以不接我的电话？” 游曳身形一滞，这才转头看向陆天海。她不知道陆天海想干嘛，但这种问答环节在他们之间并不适用。 嘴角动了动，游曳依旧没回答。 陆天海却是了然地说道：“看来不是。” 说完这句，陆天海就没有再问。车子在路上跑了三个多小时，最后缓缓驶入一家建在山里的福利院。 游曳更加疑惑，陆天海不像是那种会主动做公益的人，虽然他的人设需要他经常在镜头前做起榜样。 “帮下忙，把这些提进去。”陆天海左右手各拎了四大袋的东西，留了那些包装好的舒芙蕾给游曳。 游曳默默照做，跟在陆天海后面跨进即使是大晴天都显得有些阴森的古老建筑。很快，就有人出来热情地迎接他们。 “天海你又来啦！愿主保佑你。”修女装束的中年女性行了一礼，看到游曳，她一脸惊奇，“噢，可爱的姑娘，欢迎你今天加入我们！” 游曳不太习惯别人的这种热情，但对方是修女，她排斥的情绪倒是也不会太强烈。陆天海笑着向修女介绍游曳：“这位可爱的姑娘就是我们今天的摄影师。” “噢！是吗！孩子们一定会很开心的！”修女高兴极了，伸手就接过游曳手上的东西，“摄影师的手怎么可以拎这些东西，天海你也真是的！” 修女一边开玩笑地训斥陆天海一边带他们往里走，游曳不着痕迹瞟了一眼陆天海，他看上去心情很好。和平时不太一样，全身心都放松下来，仿佛此刻只要轻轻一靠就能离得很近。 主建筑后面连着一座哥特式教堂，教堂的双扇门打开的瞬间，里面的欢声笑语立刻传了出来。修女进门就拍了两下手，本来还在嬉闹的小孩子们就齐刷刷地站成三排开始唱歌，清脆的歌声当即悠扬地在穹顶盘旋。 游曳微微睁大眼睛，不知道为什么，一瞬间，她全身都爬满了鸡皮疙瘩，战栗感从后背直接爬上后脖颈。 这时，她脖颈间突然感觉到轻微的吐息，微微的灼热感中响起一声轻笑。 “可爱的姑娘，该开始工作了。” 第27章 陆影帝的私生子？ 一刹那的喉头发紧，游曳竟是僵直在原地，却并没有躲开。 陆天海低低笑着，将礼物提了进去。 一曲唱罢，孩子们像浪潮一般涌向陆天海，一口一句脆生生的哥哥叫着。被围在中心的人，开始拎着袋子分发礼物，如果他换上一阵红色百边的装束，今天怕不是过的是圣诞节。 游曳默默将相机从保护套里取出来，调焦后按下快门。混在孩子堆里的陆天海，看上去也毫无违和感，甚至因为今天的发色而看起来像守护天使一样。 “……”透过镜头极致临摹对方，光圈反射在游曳的棕色隐形镜片上，隐藏在背后的瞳孔先是骤缩，而后缓缓扩张。 教堂整齐排着两列深红色的长椅，高大的彩色玻璃释放出了阳光原本的颜色，五彩斑斓地投射进室内。肉眼可见的光路下，沐浴其中的人纯洁无瑕。 走到光影交界处，游曳本能停住，仿佛再多一步便是逾越。 她举起相机，按照自己的想法拍摄这一组相片。陆天海在奇怪的地方要求颇多，但对于工作的主体并没有做出任何干预。自由主题下，游曳遵循着自己此刻的心境，这也是她的一种习惯，甚至可以说是一种名为“感知”的天赋，她总是能利用人与环境微妙的连接感来完美展现出相片的灵魂张力。 顺着光影的外缘，游曳走出一个扇形，间断按下快门，最后停留在陆天海身后不到两米的位置。修女乐呵呵地捂嘴笑着，不忘叮嘱孩子们不要互相挤兑，注意脚下安全。 总共有二十个小孩，这对于这个规模的福利院来说，并不多。但看得出来，这些孩子虽然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来到这里，却看起来过得很快乐。 “姐姐，这个也给你！” 旁边，一个可爱的小男孩在拿到陆天海给的礼物后，左右权衡了下，坚定地将其中一个礼物盒递给了年纪稍长的一个女孩。 女孩亲昵地摸了摸小男孩的小脑袋，温柔地说道：“姐姐也有，这是天海哥哥给你的，你自己留着。” “我有一个就够了，姐姐这么辛苦，我想多给姐姐一份！”小男孩执拗地坚持。 女孩眼角兀然泛起一丝泪光，缓缓将小男孩抱入怀中，略微哀伤的面容中却是扬起了幸福的笑容。 游曳定定看着他们，看得出神了，似曾相识的一幕让她回忆起了过去。“咔擦”，身体本能地记录下这一刻。 几乎是同时，陆天海喊了她的名字。 “游曳，过来。” 领取到礼物的孩子们心满意足地四散开，有一部分已经迫不及待地在拆封。游曳走过去，刚站定，一个小盒子就递到她脸上。 蹲坐的陆天海回头，粲然一笑：“第二十一个小朋友，这份是你的。” “……”游曳看清了是她亲手包装的舒芙蕾，极轻的目光从波澜未起的眼中投下，落在陆天海半边浸没在光中的脸上，微微皱了眉头，“我不是小朋友。” “那就是大朋友。” “不是。” “那是可爱的姑娘。” “……” 在被逗笑的修女的注视下，游曳表情僵硬地接过，她为什么要收自己亲手做的礼物。 拍了两下手，陆天海站起来，凑到游曳边上很自然地问道：“刚才拍了吗？” 游曳点头，拿着盒子的手却有点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稍微比划了下，她身上的便携包塞不下。陆天海注意到了，一俯身就越过游曳，顺走她的盒子，三两下拆开：“lucky，刚好有一对叉子。” 他取下盒子内侧附带的叉子，戳了一块就递到游曳嘴边，像哄孩子一样笑着说道：“啊，张嘴。” “……”游曳冷淡地扫了一眼近在咫尺的舒芙蕾，却是抿紧了嘴唇。她本就不好甜食，也抗拒这种违和的喂食。 陆天海挑眉，他倒是一点不尴尬：“不喜欢吃？”说着的同时，他手腕一转，就把舒芙蕾送入自己口中，尝了尝味道，眼底震动一脸惊喜：“很美味！” 他还不忘转头问一句修女：“要尝尝吗？”修女笑着摆手，看向游曳的视线笑意更甚。 游曳却是微微皱了眉，陆天海今天拿的是什么人设？不止让她不适应，还掉鸡皮疙瘩。这个男人一如既往地想一出是一出，但不知是不是游曳的错觉，“刻意的成分”在增加。 又拍了些照片，陆天海要走相机，自己带着孩子们去外面的大草坪玩耍，宛如一个孩子王。游曳则是应了修女的请求，一起准备午餐。 “孩子，看起来你有很多疑虑。”切着蔬菜，修女突然说了这么一句。游曳在清洗肉类，手上一顿，但没有说话。 修女像是看出了什么，又或者她本来就是健谈的类型，就自顾自说起来：“你是不是很奇怪天海会来这么个与世隔绝的地方？要知道，这已经是第七个年头了。” 第七年？游曳微抬眼皮，即是说这是陆天海出道前就保持的习惯。 修女慈眉善目地将切好的食材装盘，继续说道：“那孩子也是个心思重的，这么多年了依旧介怀。因为他难得带个人来，我真的太高兴了，所以想和你说说这件事。” 语气忽然变得严肃了些，修女转头看向游曳，目光却异常祥和。游曳默默将清洗好的肉捞到篮子里，递给修女。目光对上的一瞬，她拒绝的话竟是没有说出口。 她不应该听陆天海的过去，就好像是她先越出雷池的那一步。 修女却是已经开始讲述，这是关于陆天海很喜欢的一个朋友的故事，未婚生子后被家里赶出来，辗转来到这里就安顿下来，度过一段比较平静的时光后突发恶疾离世，孩子留了下来。陆天海见了对方最后一面，想带走孩子抚养但那位朋友不允许，弥留之际与陆天海做了一个约定，要他登上荧幕。陆天海做到了，每年也都会来，今天是那孩子的生日。 听完，游曳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她突然想见一见那个孩子。从逻辑上推断，有很大的可能性是陆天海的孩子。 陆天海的私生子？ 这个陌生的词汇在游曳脑海里回旋了几遍，她惊觉自己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刚想出声转移话题，陆天海的声音就从厨房门口传来。 “米蛋糕不要忘记了。” 他左手边牵着一个半大的小男孩。浅棕色的大眼睛，五官很漂亮，看上去莫名与陆天海有几分相似。 第28章 对我起反应 生日会开始，准备二十几个人的食物是一个大工程。福利院只有三名员工，两个给孩子们布餐，一个负责推餐车。但因为今天孩子们的情绪较为高涨，场面一度混乱。 陆天海帮忙照看着，但基本在小男孩身边。游曳则是帮手修女做米蛋糕，所谓米蛋糕是用新鲜磨制的米浆代替精面粉所做的改良戚风，因为小男孩对奶油过敏，吃不了正常意义上的蛋糕。 烤制的时候，修女拜托游曳看着，就先到外面去。厨房剩下游曳一个人，她往窗外看了看，绿草蓝天，轻风拂面，这个地方给人的感觉远比初印象好得多。她所在的这个厨房是全砖石的那种中世纪古早厨房，面积挺大，足有八十平左右。墙壁上挂满了各种干货，靠墙的长桌上堆着大量果蔬，看起来像是自己种的。 下意识往腹部一伸，游曳才记起来相机还在陆天海那里，她本想拍一拍这个地方。 “在找这个？”陆天海不知道什么时候寻了过来，他扬了扬手里的相机，走到游曳身后。 游曳侧身回头，极轻的目光里似乎又夹杂了些其他的东西。抬手默默接过，游曳不着痕迹翻转了一下，是在检查这款限量版哈苏有没有受损。 被游曳的小动作逗笑，陆天海越过她，稍稍俯身看了一眼烤炉中的米蛋糕，忽然说了一句：“你如果是娱记，刚才那个眼神是要写出什么惊天大爆料了吧？” 游曳蹙眉，疑惑地看向陆天海的侧影，没说话。 陆天海直起身，转头就冲游曳单边眨了下眼睛：“你的想法都在脸上，现在肯定心里在想，天啊，陆天海居然有个孩子，私生子！这是多大的新闻，要是爆出去，该闹翻天了。线索费肯定是个天文数字，要不要趁机捞一把。” “……”游曳虽然有那么一瞬间这么想过，但她还不至于这么无聊，“我不会说。” “就是说想过咯？”挑眉，陆天海嘴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意，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 “……”游曳无法反驳，但她也不认为有需要道歉的地方。 空间短暂地安静了一会儿，片晌，陆天海冒了一句：“我不是那孩子的父亲。” 黑框眼镜的镜面反射出正前方光火的烤炉，以及烤炉前立着的陆天海，扭曲的空间线条竟是放大了这个背影。 唇角翕合，游曳到最后也没有回应。这个话题本就不适合提，她只是意外知道了，她会当作是故事马上忘掉，所以陆天海也没有必要解释。 “你今天的工作不是帮厨，还是说打算在这里陪我等蛋糕？”见游曳不言语，陆天海调侃了一句。 游曳立刻拿着相机走出去，但走出一段距离她就有些后悔了，她刚才应该先问一下餐厅在哪里。中世纪建筑交错的走廊四通八达，房子又足够大，游曳愣是给走丢了。 “……没过来？”将蛋糕送到餐厅，陆天海就被修女问游曳怎么还没来。 修女一脸担心，摸着脸说道：“好像没和那孩子说过怎么来餐厅，不会是……迷路了吧？” “我去找她，你们继续。” “哒，哒，哒”，幽深绵长的走廊，两旁的石壁雕刻有高耸的骑士石像，看得出来这座教堂的建造者花了很大的功夫，精美的程度堪称艺术品。 游曳倒不觉得迷路有什么不好，正好拍一组静象。拍着拍着，她就走到了尽头，中途拐了几个弯，已经不知道自己的位置在哪里了。再往前走几步，视野豁然开朗。 清风穿堂而过，撩起了她半遮挡住眼睛的刘海。游曳微微睁大眼睛，面前开阔的原野，就如同在她心中打开了一扇门。 眼里映着绿茫茫的一片，游曳本能地迈出脚去，却没注意到地板与草地有一个小落差。猛地下坠让游曳吓了一跳，慌忙中她竟是一脚踩歪，一股脑往前跌去。 这一瞬间，破空之声骤然袭来，一只大手紧贴上游曳的腰部，另一只抱住她的后脑勺，将她紧紧摁入一个怀抱。 空中短暂的停留后，视野开始倾覆，快速旋转起来。还未修剪的草地自廊口滚出一道压迹，硬生生在小斜坡上辟了一条道出来。 怦怦，怦怦，心脏剧烈跳动着，余惊未定，游曳瞪大了双眼，视野被眼前的胸膛占据得满满的，让她看不清现况。但鼻腔间熟悉的香气，在明确地告诉她是谁救了她。 “没事吧？”止住继续往下滚的趋势后，陆天海才松开了些怀抱。他才刚用定位软件找到游曳，还没来得及出口揶揄就看到对方踩空。当下也没有时间思考，几乎是本能的反应就扑过去，这个小身板摔出去还得了。 但事实是，因为草地的厚底足够，几天前下过雨的缘故，土壤也比较软，所以跟摔在厚地毯上的感觉差不多。两人都没有受伤，虚惊一场。 “……没。”虽然没受伤，但惊吓过后的人往往全身发软，游曳一时爬不起来。 陆天海却似乎也没有要起来的意思，甚至没有要放开游曳的意思。飒飒清风而过，两旁二十公分高的丹麦草随风摇曳，浅浅的影子轻轻落在背对着的人身上。 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放弃思考，放弃行动。 “……”很快，游曳身上就恢复了力气，想要爬起来。 这时，陆天海的声音自她头顶传来：“和我挨着这么久，你没有反应。” 游曳脸上少见地爬上些许热度，她当即推开陆天海，翻出去一圈才坐起来。 陆天海微微一愣，却是就着侧躺的姿势单手撑着脑袋，愉悦地说道：“我是说你那个需要用镇静剂才能平静下来的症状。” 心下咯噔一声，游曳浅淡的目光逐渐变得复杂，k到底和这个人说过什么？ “不过，我这么一具美好的肉体摆在这里，起的是别的反应也情有可原。”陆天海对自己的美色相当自信，不忘冲游曳送一记飞眼。 “……”游曳冷淡地扫了对方一眼，低声道谢，就起身打算回主建筑。 却在这时，她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背影当即僵直住。 她刚才，是带着哈苏一起滚下来的。 第29章 独一无二 鬓边的冷汗下来了，游曳不记得刚才是否有压到，视线缓缓往下，她只觉喉头一阵发紧。 默默转回身去，游曳好不容易稍显红润的脸色顷刻煞白，她脖子上已然空无一物，也不知道带子是什么时候断的。但此时，相机就在陆天海的手里把玩着。 陆天海已经坐了起来，见游曳回头，明知故问：“找它吗？” “……” 游曳走回去，单膝蹲下，她话还没开始说，陆天海却是一瞬收起了眼中所有的笑意：“游曳，你摊上大事了。” “……”光看相机的表面，大概能猜到刚才发生了什么，应该是在翻滚途中被甩出去了。游曳只是淡淡一扫，就看到镜头附近有一处很明显的磕痕。被刺痛了一般瑟缩了一下瞳孔，游曳很心疼，这相机在她眼里就跟稀世珍宝差不多。 是她不小心踩空才会导致这种结果，即便之前陆天海说无论相机如何都不需要她负责任，游曳也认为她的过错无法辩解。但这明显是她赔偿不起的宝贝，游曳有些犯难了。 陆天海倒是饶有兴致地看着一脸深沉的游曳，不会真在考虑要怎么赔偿吧？眸底精光微闪，他立刻痛心疾首地捧起有点快散架的哈苏说道：“今天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才会想要带你来见见世面，没想到，竟是一代名机陨落。我对不起你，我负了你啊！” “……”游曳沉默，她根本拿不出同等价值的东西来代换，只能说，“这是我的失误，但我负担不起维修金，如果你允许我分期，我会慢慢还上。或者，你有其他的赔偿方案，我不会逃避责任。” 深思熟虑后，游曳才说出这一番话。但她心知没有多少说服力，陆天海知道她的经济状况，要填满天文数字遥遥无期。 “你这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让我怎么办？”陆天海一点不客气。 游曳垂眸，即便是蹲坐的姿势，腰杆也挺得笔直。她微扬的脖颈一如她极轻的视线，给人一种睥睨世界的错觉。 陆天海仰天叹了口气，阳光洒进他琥珀色的眼睛里，像碎金一般闪闪发光。眼珠子向下一动，他睨着游曳说道：“今天的薪酬我就不扣了，其他薪水也照付。只是，你欠我一次。” 这么说的时候，陆天海脸上是没有任何温度的，下一秒，他收回下颚，冲游曳伸手：“保护套给我。”他粗略地检查过，只是框架有点摔松了，镜头大概率需要更换，陆天海自己就有能力修好。 其实游曳也有能力修理，但她认为陆天海不会交给她来处理，就连问都不问了。可她不喜欢欠人情，微微蹙眉，保护套递出的同时，游曳艰涩地再问一句：“就这样？” 陆天海站起来，将哈苏收好，反倒奇怪地看着游曳，反问道：“不然你有更好的建议？” “如果修不好呢？”游曳有点后悔，刚才她应该提出自己修理的。 陆天海却是不无所谓地笑了笑说道：“修不好也没事，这相机是我父亲的遗物。” “……”游曳只觉头皮发麻，陆天海如此轻描淡写，却是给了她莫大的压力。 率先往主建筑走去，几步后，陆天海回头。 风刚好吹过，带着青草特有的清香。阳光在他的眼波中流转，那是缀满了星辰的极昼。 他说道：“本来，它是世界唯有的六十一分之一，而现在，它独一无二。” “就是可惜了，没有带备用机，只能用手机拍点合照。”陆天海郁闷地抓了抓脖子，叫游曳赶紧跟上，那边快结束了。 两人回到餐厅，孩子们正在表演节目，气氛高涨。修女也下场扭了几下，见游曳来了，拉着她要共舞。游曳很尴尬，她僵硬的动作宛如一个机器人。 “噗嗤！”陆天海在旁边看笑了，小寿星仰起可爱的小脑袋看向以叔叔身份陪伴着他的人，眨了眨灵动的大眼睛：“叔叔，你是不是喜欢那边那个机器人姐姐？” 陆天海歪过脑袋，斜眸看向小家伙：“叔叔更喜欢你。” 小寿星眼里瞬间亮晶晶的，大声喊了一句：“我也更喜欢叔叔！” 陆天海微滞，转而俯**揉乱小家伙柔软蓬松的发丝，却是眼底一暗，他喃喃道：“你真是和你妈妈一模一样。” 游曳刚好躲到旁边休息，下意识看向陆天海那边，窥见了他落寞的神情。这个人原来也会露出这种表情吗？ 生日会结束后，陆天海和游曳就走了。孩子们似乎也很喜欢游曳，纠缠着要她下次也来，还是修女挡了一下，他们才得以离开。 陆天海有些纳闷，难道游曳天生吸引小动物吗？要知道他当年第一次到福利院的时候，有小孩看到他就哇哇大哭。 回到城内，游曳让陆天海在中途把她放下。 陆天海不满了：“我不让你赔偿，不代表我心情很好。今天还想再挑战一次我的耐性？” “……”游曳有些不理解她想下车和挑战陆天海耐性有什么必然联系，她只是想去一趟疗养院。今天看到那些孩子，她就想弟弟了。 “……去哪？我送你过去。”见游曳沉默，陆天海一点立场都没有地马上改口。 游曳这次断然拒绝：“不用，我自己可以去。” 眼角抽动了下，陆天海被气笑了：“我说过，你接私单我不管，但需要让我知道你的行踪。” 游曳蹙眉，冷淡地说道：“不是私单。” “那你给我一个避开我的理由。”陆天海快速说道。 “……”游曳无语，陆天海是想把她绑在他身上吗？ 不想起争执，游曳最后放弃了去疗养院，她可以隔天早早出发。 回到唐宁花园1号，游曳径直回房。陆天海则是去二楼的暗房，把今天的照片都冲洗出来。 泡药水期间，他才记起查看备用手机。 屏幕上的信息快要爆了，光是秦惊鸿的夺命连环call就几十条。陆天海今天是有通告的，他早上出发前给秦惊鸿发了要休息的信息后就走了，可以预见今日大姐大发飙的样子有多可怕，所以陆天海选择先不回复。 他想看的是闻人远发来的消息，也有好几条，逐条浏览后，他不由勾起嘴角。 与他预料的一样，他与游曳的互动值越高，那个在暗处窥探的人就越躁动。 不妨，再刺激一点吧。 第30章 明天和意外，哪一个先来 翌日，游曳起了个大早。 但让她讶异的是，陆天海起得比她更早。她刚把准备好的早餐端出来，就看到陆天海汗流浃背地回来了。他用毛巾擦了擦脸，径直越过游曳从斗柜旁边的箱子里抽出一瓶1.5l的矿泉水，咕咚咕咚喝掉了大半瓶。 豪放的饮水方式难以避免有一部分从嘴角溢出来，和脸上的汗液混在一起，晶莹剔透地滑进领口。陆天海斜瞥向后方，问道：“你不是休假，起这么早？” 游曳低头码放餐具，冷淡道：“除此之外，我还是保姆。” 陆天海挑眉，这句话没什么毛病：“今天我有一整天的行程，午餐和晚餐需要送达的地点会提前告知你。”他一边说一边往里走，需要先去洗个澡。 “哦。”把热粥盛出来，游曳想的是先做点可以提前保存的食物。 这时，不知何时又返回来的陆天海突然从她背后出现，越过她的肩膀低头看向丰盛的海鲜粥，沉吟道：“嗯……这几天给我做减脂餐，如何搭配是你的事，但如果不好吃，我会扣你工资。” “……哦。”游曳眼皮都没抬，不过这倒是私下里她第一次觉得陆天海真的是一个明星，平时那么肆无忌惮地吃，完全不控制饮食，虽然看起来有锻炼，但要维持体型也不可避免要走这一步。 人设光环骤然减弱的既视感，于游曳而言反而更自在一些。陆天海进房后，她回头望了一眼门口的方向，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陆天海这两天似乎很热衷于侵入她的个人距离。 陆天海出门后，游曳就进厨房准备一些半成品，以缩短做午饭的时间。因为陆天海要求减脂餐，所以更简单一些，只需要先把补充高蛋白的肉类腌制好等回来后煎熟，而蔬菜沙拉只是几分钟的问题。 准备妥当后，她还很敬业地简单打扫了一下卫生。事实上，陆天海除了偶尔乱扔东西，房间基本会保持整洁，陈设也比她想象中少。客厅有扫地机器人，倒是不需要游曳自己动手。但她却是在楼梯下犹豫了一下，在思考是否需要上二楼打扫。 陆天海没有明令禁止她上二楼，但游曳也不是没常识，上面一整层都是对方的私人空间，宛如一个半打开的潘多拉魔盒。停留片刻，游曳最终没踏过那道界线。 就像她不希望有人窥视她的人生一样，她也不会去窥视别人的人生。 疗养院，晨起的例行检查，忽然起了一阵骚动。 “快，快！速度跟上！” “怎么会突然出这种事？” “谁知道啊，一开门就那样了！” “可怜的孩子，已经那样了还……” “真正可怜的是我们吧，大清早就要处理这种事情！” “嘘，主任来了。” 冷峻着一张脸，主治医师一改平日的温文尔雅，锐利地扫了一眼窃窃私语的小护士，他抢先一步进入病房，立刻进入工作状态。 “马上准备手术。” …… 游曳到疗养院的时候，敏锐地觉察出氛围有些异样。打开弟弟的病房，里面空空如也。她慌了，赶紧去找主治医师，被告知还在手术室里。 “您的弟弟自己用硬物刺伤了眼睛，目前正在做紧急处理。正想给您打电话，没想到您就来了。”科室负责接待的小护士余惊未定的样子，她也看到了那幅骇人的画面。 纯白的床单上，喷溅出血色的花，宛如注重意境的水墨画，肆意在空间里延伸。孩子却不哭不闹，直挺挺地躺在上面，甚至让人联想到“安详”这个词语。发现的第一个人请假回家了，这个疗养院里，也有因为痛苦而寻死的病人，但那种由幼小生命缔结的扑面而来的死亡恐惧，却是普通人所无法承受的。 在手术室外等着，游曳紧紧交握的双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她太害怕了，也很自责，如果她昨天强硬地甩开陆天海过来，也许就不会出现这种事情。 “……游羽，姐姐来了。” 一小时后，手术室的灯才熄灭，主治医生疲惫地从里面走出来。看到游曳来了，他的表情有些不对劲。当看到游羽被推出来，孩子的眼睛上缠着厚厚的纱布时，游曳的脑海一片空白。医生没说什么，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两人前后跟着移动病床送游羽去监护室，而后才在监护窗对侧的长椅上并排坐下。 “眼球的受损程度很深，已经无法恢复。”医生摘掉防护帽，叹了口气，紧接着说道，“但在眼球受伤前，就因为病变导致视神经萎缩。即是说，游羽在一夜之间就看不见了。” 说到这里，医生停顿了下，他看向游曳，有些不忍地说道：“衰弱的进程比原本预计的快，你需要做一些心理准备。” “……”苍白着脸色，游曳抬眸，望向窗内病床上安静躺着的弟弟，那么羸弱的生命，仿佛下一秒就会变得透明。 是在怎样的绝望下，才会做出如此严重伤害自己的行为？游曳痛苦地俯身抱住脑袋，她还能做什么？她还能为她的弟弟做些什么？ 医生感同身受，他很喜欢游羽，即便身患重病也像天使一样温暖可爱，有颗金子般的心。可在死亡面前，谁也逃脱不了崩溃的命运。 沉寂的哀伤在走廊里发酵，不知道过了多久，游曳略显无力地问了一句：“还有没有我们可以做的？” “……”医生恻然，“如果你想尽可能留住他的时间，就需要花费大量的金钱。但你要清楚，游曳，这么做也只是延缓那个时刻的到来，具体能延迟多久，谁也无法给你确切的答案。” “……”艰涩地闭上眼睛，游曳猛地用双手上下洗脸，深呼吸了好几次后，才勉强重归平静。她再看向医生的时候，目光浅淡，却足够坚定：“给他最好的生命支持，醒了的话，第一时间通知我。” 医生欲言又止，在游曳走后，于走廊里留下深深的叹息。他不忍心和游曳说，在游羽昏迷前，对他说的是——让我死，不想再成为姐姐的负担。 匆匆赶回唐宁花园1号，游曳到家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打开笔记本回应那封邀约。不管是星娱还是天娱还是其他什么娱，她都会通通接下。 对方的回应很快发来，几乎在同时，陆天海的短信也来了。 游曳扫视一眼相同坐标的地址，缓缓攥紧拳头。 出发前，她一次性吞下了两颗药。 第31章 四大天王 “宝贝，昨天去干嘛了？不要害怕，和姐姐说实话，姐姐爱你哦。” 陆天海刚出现在星娱，秦惊鸿就如背后灵一般出现。 周边的人很识趣地赶紧四散逃开，生怕踩到地雷区被炸得粉身碎骨。 陆天海回头，携带着一身煦阳，春风满面：“去做了很重要的事，所以今天的心情格外好。” 秦惊鸿也笑容满面，只是笑眯眯的眼睛背后藏着的是什么情绪看不见：“这样啊，那今天的效率应该就会极高吧？把两天的日程合一起应该也不成问题咯？ 陆天海笑容一滞：“工作室的大家会不会太累了？” 秦惊鸿依旧是眯眯眼，他马上话锋一转：“新出的巴x莉当季系列，我觉得和姐你特别搭，因此预订了一整套。” “真的吗？”秦惊鸿的笑容此时才微微起了一些变化，突然两步上前勾住陆天海的脖子就往下拉，恶狠狠地说道，“臭小子，下次要逃票麻烦你前一天晚上告诉我，ok？” 陆天海从善如流，满口答应，但下一次依旧不改。 “呼……”没好气地吐出一口浊气，秦惊鸿揉了揉太阳穴，却是冷不丁睨了一眼自家的麻烦精问道，“又去见那孩子了？” 陆天海挑眉，很实诚地颔首。 秦惊鸿无奈地扶了扶额头，她也不是不知道，毕竟每年的这个日子陆天海总是会消失一天。但她还是孜孜不倦地提醒：“自己机灵点，我可不想给你处理有关私生子的绯闻。” “……你看起来很想。”陆天海看着秦惊鸿放绿光的眼神，后背一阵发寒。 秦惊鸿哈哈笑起来，潇洒地一甩头发，表情瞬间认真：“那我就说孩子是老板的。” “老板今天不来公司了？”陆天海打趣道。 “反正他听不到，放心。” 秦惊鸿话音刚落，一道阴影就从她背后罩了上来。 “说谁听不到？”低沉冷感的嗓音自带极尽的压迫感，那个统治着大半个娱乐圈的男人此时就站在他们身后。 秦惊鸿倒是也不怵，娇媚地送出一个秋波后，视线却是被老板身后的人吸引了。 “你好。”温润如玉的男人礼貌地打招呼，目光移到陆天海身上，笑了一下，“我们又见面了。” 陆天海也笑了笑，像极了一个特别好相处的前辈：“我们真是缘分不浅。” 顾景鸣往陆天海身后望了一眼，很自然地问道：“今天怎么没见到那位助理？” “对我的助理感兴趣？”半开玩笑半认真，陆天海弯起的眉眼藏住了真正的情绪。 顾景鸣赶紧摆手解释：“啊，不是，上次我有些唐突，也没能好好道歉……” 陆天海突然朝他身后抬了下巴：“喏，这次就去好好道歉吧。” 几个人同时望去，游曳刚好走到门口。 “……”被几双各怀心思的眼睛盯着，游曳脚步一顿，本能感觉到危险，甚至在考虑要不要装作是路过的。 顾景鸣先朝游曳热情地打了招呼：“游小姐，正说到你。” 游曳淡淡瞥他一眼，微微点头就当作是打招呼，转而径直走到陆天海跟前，把便当包裹递到他面前。 陆天海瞬间心情就好极了，但没有接过，而是转身揽过游曳的肩膀，冲身后人挥了挥手：“我们还有事，就先上去了。” 几分钟后，电梯里，还是原班人马。 其实等电梯的还有其他人，但鉴于这边四大天王的气场太强，那些人都挤到另一台去了。 “……”游曳站在角落里，身旁的人像几堵墙把她围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这几个人虽然脸上挂着笑意，却是暗潮汹涌。 “叮”一声，电梯门打开，顾景鸣和老板到了。他在走出去前，回头看了一眼游曳，笑着说道：“一会儿见。” 秦惊鸿不动声色，倒是什么都没问。陆天海斜瞟了游曳一眼，等秦惊鸿先走出去后，才顺手拿过便当，低声说道：“看来已经混熟了？” 游曳抬起薄薄的眼皮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她今天的心情很差，懒得开口。陆天海往前走，游曳在走出几步后停下。刚才她已经配合了对方，现在她有正经事要做，便冷淡地说道：“饭已经送到，我走了。” 陆天海没回头，只是慵懒地摆了摆手，逐渐走远。 游曳走回电梯，刚摁下楼层键，陆天海的信息就跳了出来，上面附有一个地址，让游曳回去的时候顺便帮他取样东西。 长长呼出一口气，游曳抬头看向往下跳的数字，提醒自己打起精神来。这时她才注意到，她要去的楼层与刚才顾景鸣出去的相同。再想起对方的话，游曳有种不好的预感。 “……”进入约定的会客室，游曳第一眼就看到冲她招手的顾景鸣，旁边坐着的，是之前与顾景鸣一起的男人，游曳并不知道就是星娱的老板。 “游曳，是吧？”老板手上拿着游曳的资料，只是浅浅扫了一眼，鹰隼般的视线审视着，却是兴趣缺缺。 游曳点头，坐到离对方最远的单人沙发上：“请问什么时候开始？”今天的约见就是决定一些细节，具体拍摄依旧如邀约里所言，在其他工作室。 “一周之内，我都可以接受。”游曳冷淡地补了一句，这种场合让她很不舒服，她只想赶紧谈完了事。 “一周，你是要我们配合你的时间吗？”老板微微沉下脸，有些不悦。 顾景鸣不着痕迹伸手，示意对方别这样，他起身走到离游曳面前，提议道：“我们会尽快准备好，需要讨论的细节有不少，不如找个咖啡厅坐下来慢慢谈？” 游曳微微皱眉，直接拒绝：“不用，在这里说完。” “别人的好意，不懂得如何接受吗？”这时，老板冷气森森地插了一句。 顾景鸣回头看了他一眼，眸中的笑意瞬间转冷，警告他闭嘴。 游曳倒不觉得有什么，她和这个地方本就八字不合，她只冷冷说道：“比起接受好意，速战速决更好。” “……”老板不再说话，冰山撞上冰山，不管哪一方的体验都不是很好。 顾景鸣只能讪笑着缓和气氛，走回去拿来资料开始协商。 没过一会儿，门被敲响，秘书端着三杯手冲咖啡走了进来。因为老板喜欢喝四倍浓缩的，所以咖啡的香气更加浓郁。 游曳僵了一下，默默将送到眼前的咖啡推离了些，额头却是已经开始渗出细汗。 第32章 欲速则不达 “咔哒”一声，便当盒的盖子开启，排列精致的摆盘，似乎和做的人有些对不上。陆天海的目光扫过煎得恰到好处并切成合适大小的鸡胸肉，再到种类丰富的生菜沙拉，游曳甚至做了一杯小的玉米杯。 比预期值高很多的便当，让他心情极佳。以前他吃的是营养专家给他专门拼配的，虽然是差不多的食材，却光是看到表面就觉得失去灵气。 “哟，伙食整挺好啊最近。”秦惊鸿打点好午后的工作，返回来瞅一眼陆天海，就看到他对着便当盒露出诡异的笑容。 陆天海吃了一口，才回应道：“美食让人心情愉悦。” 秦惊鸿一脸不相信，语气凉凉：“我看，是做饭的人让你心情愉悦吧？”她说着就从便当盒里顺走一块鸡胸肉丢入口中，嚼了几口定住，伸手又要去拿，陆天海立刻端开。 秦惊鸿白了一眼：“啧，小气。不过说起来，我和你说可以靠近游曳，但你是怎么做到的，才多久，就这么亲密了？” 她一脸八卦，又十分不解：“不是出了名的生人勿进吗？” 陆天海老神在在，边吃边说道：“生人勿进难道对我适用？”陆天海的自信与生俱来，反而是秦惊鸿怔愣了一下。 她服气地笑了一声：“也是。”但还是提醒道：“别玩得过火，还是那句话，把握好距离。” 陆天海不置可否，他越发适应游曳的手艺，外面的饭闻着都不香了。 “这次的宣传走的是初恋路线，受众年龄会比较年轻，要为后面的电视剧造势。”会客室里，顾景鸣向游曳简单地介绍主题，“会拍成一个系列，所以需要一定的周期。当然，我们会尽量配合你的时间。” 游曳快速浏览了一遍手上的资料，很快就给出一个准确的定位：“以浅色调为主调，配上今年的流行色，棚内青春，户外活力。” “阳光，风感，笑容。”她刷刷写出三个要素，最后又补了两个，羞赧与勇气。 顾景鸣眼含笑意注视着游曳，脸上露出钦佩之意，冷不丁说道：“只做陆天海前辈的助手或者剧组外聘摄影，都太埋没你的才华了，有做工作室的想法吗？” 游曳笔尖一滞，将笔放下，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淡淡说道：“先做该做的。” 顾景鸣扬眉，但是不再提其他的。 他搬来笔记本，将确定下来的东西整理好，而后交给游曳做最后的补充。两人的沟通在没有被人打断的情况下，进行得很顺利，初步方案很快生成。 文档突然出了一点小问题，游曳搞不定，顾景鸣就站起来走到她身边。他俯**，单手撑在游曳的椅背，另一只手在触摸屏上操作。 这个姿势，距离有些过近了。又是上次那个鼠尾草的淡淡香味，游曳开始不安定起来，汗珠从鬓边滑下，一路顺着尖削的下巴滴落。 “好了，这样就没问题。”顾景鸣弄好后，转头看向游曳。 “吱溜”，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兀然响起，游曳本能地避开站了起来。 但她的反应有点大，脸色也不对劲，只谎称要上洗手间，就快步走了出去。 老板坐在会客室的另一头，一边喝咖啡，一边沉默着盯着这一切。游曳前脚刚走，他就幽幽开腔：“就是她吗？” 顾景鸣回头看了老板一眼，不可置否：“很不一样吧？” “啧。”老板冷哼一声，“过于傲慢。” 顾景鸣摊手：“以傲慢著称的人没资格这么说别人。” “哒，哒，哒”，有些不稳的步伐，游曳迅速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药，她需要再吃点药。将k的忠告抛之脑后，急于促成合作，游曳不想在这会儿再有什么意外。干咽了一颗，游曳试图平复自己的呼吸，身体却是止不住颤抖。会客室里咖啡因的味道太浓了，再混合鼠尾草，如果不是她事先服用了两颗，根本撑不了这么久。 游曳拿起手机，指示条在星标号码上停留了片刻，却是没有拨出去，最后默默收起了手机。她稍微休息了会儿，感觉好了不少，就准备返回。 却在这时，她的心脏唐突地猛跳了两下，心悸与眩晕感霎时伴随而来。这是心动过速的症状，是所谓的副作用吗？难受地抓紧胸口的衣服，游曳支撑着身体，摇摇晃晃走出两步，竟是双膝一软跪到地上。 “咳咳！”强烈的晕眩，整个视野快速打转起来，喉头发紧的窒息感让游曳完全失去平衡。眼睛闭上前，她似乎隐约看到了一双红色高跟鞋，只是光影一闪，便失去了意识。 1号摄影棚，因为推了一天的日程，今天的拍摄尤为紧张。所幸陆天海拥有一镜通过的被动技能，紧凑的系列拍摄下来，竟也勉强跟上了进度。本来每组之间都有二十分钟的换装和休息时间，但陆天海无缝衔接，同时用了三组人，三个摄影师轮番上阵，最后摄影师和妆造们都累得不行，陆天海这个连续摆拍了两个多小时的人反倒一点事没有。 拍完第一部分，陆天海才走到旁边暂歇，让工作人员更换下一部分，也就是今天的主题。 他边喝水边查看信息，闻人远弹了好几条来，说没有等到游曳。陆天海微挑眉，那个女人走了之后去哪儿了？他和秦惊鸿打了一声招呼，给其他人更长的休息时间，就走到外面拨了游曳的电话。 等待的时间有点长，陆天海有些不满。在即将自动挂断之前，这通电话才被接通。 “你到底……”陆天海埋怨的话还没说出口，对面却响起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你好，请问是机主的朋友吗？”略微冷硬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 陆天海一滞，沉声道：“我是，你怎么有她的手机？” 西装革履的人回头看了一眼躺在沙发上，半盖着毯子的游曳，平静地说道：“如果方便，请来接你的朋友。她看起来状态不太好，但我们很快要离开，没办法继续照看她。” “……”陆天海此时已经快步往外走，“麻烦了，请告诉我地址。” “星娱大厦17f005室。” 对方话音刚落，陆天海猛地刹车，他看向右边，眼前的门牌上赫然写着“005”。 第33章 罅隙渐生 “咚咚”，门叩响两声。 过了几秒，就有人从里面拉开了门。 对立的两人打了个照面，一个表面微笑，一个面无表情。 “请进。”穿着正装的人领带都打得一丝不苟，将陆天海迎了进去，他面向沙发说道，“来的路上看到你的朋友倒在地上，看着像药物反应，就带过来休息。保险起见，没有马上采取措施。” 陆天海走上前，目光从微暗的眸子里投下，落在游曳略显苍白的脸上。她的额头上全是汗，濡湿的刘海粘附在上面，对比更加明显，整个人透明如纸。 “十分感谢，不过并不是你所猜测的那样，还请保密。”陆天海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他立刻给柯怀打了一个电话，他的通讯录里，是有这位心理医生的联系方式的。 “知道了，我看着办。”面色逐渐变得严峻，陆天海有点头疼了，他该如何把游曳在不被人发现的情况下带出去？他太显眼了。 这时，男子合理建议：“我把人带下去，你开车到后门等着。” 陆天海有些讶异，他看了男子一眼，审慎问道：“你主子呢？” 男子稀松平常答道：“正在接受访谈。”他看了一眼手表，补了一句：“还有半个小时。” “那么，先谢了。”并不想与对方的主子碰面，陆天海将游曳连帽衫的帽子拉起来罩住她半个脑袋，并留下自己的薄外披才转身离开。 在走出去之前，他回头扫了男子一眼，意味不明。偏偏，是被他们碰见了。 男子如约将游曳背到后门，他的身材高大挺拔，比陆天海还要高出些许，也壮实得多。纸片人的游曳挂在他背上，就跟半大的孩童差不多。 车子发动，在午后刺目的阳光中缓缓离开星娱大厦。陆天海从后视镜里瞥眼男子，对方就站在那里，目送着他们离开。 半路上，游曳突然醒了。 她从车后座上爬起来，残存的眩晕感，分离了她的神识和肉体。缓了好一会儿，她才意识到自己在车上，身上盖着的外披滑落，游曳先是嗅到了陆天海特有的那股气息，才发现司机是陆天海。 短短几秒，回溯的记忆如潮水向她涌来，游曳很快理出了头绪。但她不清楚为什么会在陆天海车上，只知道必须回星娱。 注意到动静，陆天海没回头，只语气平平问了一句：“醒了？” 游曳蹙眉，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没问前因后果，只沉声说道：“让我下车。” “什么？”刚好停红绿灯，陆天海回头看向游曳，目光微凛，“拖着这种身体，你还想做什么？” “……”游曳咬牙，重复了一遍，“让我下车。” “啧，真是麻烦！”陆天海烦躁地抓了下头发，定型好的发型落下几缕发丝，看上去却在微微凌乱中更加不羁。 “去哪儿，我带你过去，再拒绝就送你回去。”不容置辩的语气，陆天海的怒气用耳朵就可以听出来。 “……”抿紧唇，游曳却是很清楚此刻什么对她才是最重要的，她立刻说道，“星娱。” 陆天海一滞，回头奇怪地看着游曳：“你去星娱做什么？” 游曳倒是觉得没什么需要隐瞒的，用喑哑虚弱的嗓音坦言道：“接了合作项目。” 闻言，陆天海更加不解，他甚至认为游曳因为药物反应把脑子搞坏了。为了确认，他又问了一句：“你为什么接星娱的活儿？” “……”游曳沉默，却是没再回答。她的理由对她自身来说，比天还大，但在别人眼里，也只是一个用来解释的缘由罢了，她疲于应付。 一心只想顺利进行，游曳愣是没听出来陆天海话里隐晦的提示，他是知道了什么，才会这么问。 车厢内恢复诡异的安静，陆天海没再说话。骨节匀称的手指轻轻一下一下敲击在方向盘上，黄灯闪了两下，即刻跳转为绿灯。他通过十字路口后，便调转了车头。 游曳坐正，将外披叠好放在旁边。车子行进的方向改变，阳光照射的通路也变化了，半撒在陆天海身上，莹莹发光。游曳抬起薄薄的眼皮，看向陆天海的侧影，嘴角翕动，却是没将道谢的话说出口。 回到星娱，陆天海下车就径直返回摄影棚，两人一句话都没再交流。游曳则是去洗了把脸，才准备去会客室。却在这个时候，突然接到一串陌生的号码。 她马上接起，顾景鸣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游小姐，不好意思，看你去了那么久，我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所以打电话问问。”顾景鸣的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游曳淡淡道：“抱歉等久了，马上回去。” 顾景鸣却是有些尴尬地说道：“因为还有别的安排，所以今天的约见就到此为止吧。已经制定好的方案很出色，具体细节我们可以下次约个时间再谈。或者方便的话，你晚上有空吗？” 微微蹙眉，游曳却没什么立场有怨言，她极为短暂地思忖后回道：“有。” 顾景鸣的语调立刻变得高兴了些：“那一起吃个晚餐？” “……”游曳却是想到了陆天海，她只纯粹计算了一下送餐或者可能在家吃饭所需要花费的大概时间，就拒绝了，“不了，时间有冲突。” “那真是遗憾，不过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机会。我这边解释后会提前联系你，晚上见，游摄影。” “……”放下手机，游曳只觉得身体被掏空，感觉都开始变得有点迟钝。眼见着离晚上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她转而打了k的电话，终于打算做第一次回访。 到了约定的地点，k见面就递给游曳一个小小的瓶子，里面只躺着一颗蓝色的小药丸。 游曳不解，k突然嗤笑一声：“虽然这个颜色看起来就有毒，不过放心，是缓解副作用的特效药，只是还在临床试验阶段，效果不太稳定。” 游曳更加困惑，她没说过她今天起了副作用。但她马上想到，还有一个人可以说。 见游曳状态有点奇怪，k倒是对陆天海只字不提，而是说道：“我不知道你今天碰到了什么情况，但是下次一定不要再过量服用了。” “即便是改良后的药，也有成瘾的可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游曳垂眸看向手心里的玻璃瓶，眼底明灭不定，“k，联系过你的那个人知道多少？” 第34章 K的建议 没有指名道姓，游曳只道陆天海与k的联系仅仅两次电波而已，所以没必要暴露陆天海的身份。虽然陆天海不在意这种事情，游曳却是有常识的。 k微微一愣，突然笑了起来。他没有正面回答游曳的问题，而是欣慰地说道：“该怎么说呢，你身边忽然多了一个在艰难时刻能给予你帮助的人，我稍微放心了些。” 游曳却不这么想，她的目光浅浅落在面前的杯子上，纤细的碧螺春零星地浮在水面，点了减量的茶叶，茶色都没有冲泡开，只是一杯看起来像是茶的白开水。 她一沉默，k就知道她在顾虑什么。他抿了一口锡兰红茶，兀然伸手敲了敲游曳面前的桌面，将她的注意力唤回。 薄薄的眼皮抬起，游曳的眼神看起来比平时要重一些。 k这才悠悠然说道：“我是你的主治医生，好歹相信相信我的医德。为患者保密，是医生的基本职业素养。你认为我会把你的情况随便说给第三人听？” k一脸受伤，游曳微微拢起眉心，淡淡说道：“……他，好像很了解。” 闻言，k目光往左一溜，思忖后说道：“只是猜到了。” 游曳无言以对，但普通人会有这种常识？ 看出游曳的疑问，k倒是觉得没什么，他抽出面单想点甜品，一边翻一边说道：“如果平时涉猎的领域比较广，也不一定不了解这种机制。” “言归正传，今天是什么条件触发的症状？”k没挑到看中的甜品，也知道游曳不吃甜食，将面单放了回去，转而疑惑道，“改良后的药，针对性很强，按理说没那么容易发作。” 游曳直言：“咖啡因，鼠尾草。” “原来是这样，你多服用了几粒？”k沉吟，拿出一个小小的记事本开始做记录。 游曳回答：“1粒。” k笔尖一顿，抬头看了游曳一眼：“1粒的叠加副作用就这么强吗，这就有点问题了。” 游曳想了想，补充道：“按量吃，没出现过问题。” k颔首，刷刷刷写了好几行，埋首问道：“这样的话，就是还剩两天半的药量。” 游曳忽然记起些东西，她迟疑了一下才缓声说道：“有一个人，超过安全个人距离也不容易起反应。” 游曳之所以如此确定，是因为她第一次与陆天海单独面对面的时候，对方也端出了咖啡。虽然那时她的症状只在潜伏期，但也没有明显诱发的趋势。说起来，她会重新发作也和陆天海有脱不开的干系。可就是这样一个始作俑者，她居然可以无限接近他，仿佛是上天开的一个莫大的玩笑。 因谁而起，也因谁而灭，但游曳并没有这种迷信，她之所以提出来，是想知道会不会对她的治疗有帮助。 k又是一愣，端起来的茶杯又默默放了回去，他不太确定地复述了一遍：“你是说，这个人即便你和他有亲密接触，斥反心理的波动也在正常阙值内？” 游曳停顿了一秒，觉得这个表述也没有什么问题，点头。 k则是大吃一惊，要知道以前给游曳中期治疗的时候，他都是离着三米远的。这是一个很有价值的个例，k沉吟半天，转而说道：“方便的话，和我叙述一下你们的关系，以及亲密接触的程度，或者你认为可能影响到的任何形成因素。” “……”游曳其实不太想说，但这关系到她的治疗进程。她必须保持良好的状态，才能更好地为游羽争取时间。 “是我的雇主，拥抱过。”顿了顿，游曳陷入思考，k很耐心地一边写着分析一边等。 片刻后，游曳不太确定地说道：“他身上有种很独特的香味。” “香味？”k在笔记本上写下这个关键字，圈了起来。 游曳点头，冷感的脸上没有多少表情，她似乎每次都会很在意陆天海身上的那种气息，完全没来由。 “能具体形容一下吗，打个比方，像什么？”k很善于引导。 游曳再次陷入思考，又是半晌：“森林，大树，阳光和清风。” 听到游曳的形容，k没忍住笑出来，游曳并不觉得自己的形容有什么问题，虽然不像是在形容气味，但给她的感觉就是这些。 k摆了摆手道歉：“抱，抱歉，我没有嘲笑的意思，只是第一次听到你对别人的气息有这么丰富的描述，为你高兴罢了。” 突然认真起来，k仁爱地看着游曳，声音都轻缓了许多：“游曳，你最需要的，就是敞开你的内心，去接纳新的事物，不管是人，还是未来。你的恐惧障碍，症结的根源是什么，你比我还要清楚。” “是那个打电话给我的人吧？也许这是个机会，不妨与对方多亲近，加上药物的辅助治疗，慢慢就可以克服心理障碍。但只有你完全走出那个囹圄，才有可能真正康复。无论如何，考虑一下我的建议吧。” 下一周的药，k考虑调整药的成分，所以会推迟给她。知道游曳在休假，就让她尽可能呆在“那个人”身边，直到新药送达。 游曳回到唐宁花园1号的时候，已是傍晚。天空大片的粉紫晚霞，给大地镀上一层瑰丽的颜色。半小时前，虽然有点迟了，她还是记起陆天海叫她顺路取东西的事情，到了指定地点，才发现交接的人是闻人远。 蓝色药丸服下后，游曳整个人的状态已经稳定，所以当闻人远拉住她要闲话家常的时候，游曳没有马上走人。也许是k的话对她有所触动，又或者是此时的夕阳太过耀目，求生的本能让她忍不住也想伸出手去抓住那温度的尾巴。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闻人远对游曳的兴趣一直很高涨，他笑嘻嘻地把一只手机递给游曳，“这是陆天海的手机，我把密码锁撤了，你想看的话随便翻，不用客气！” “……”没想到叫她拿的物件是手机，游曳默默收下，她当然不会看。 “上次都怪天海那个家伙，我们都没好好认识。我是和你同居那家伙的发小，我叫闻人远。”大方地冲游曳递出手，闻人远其实心心念念的是什么时候还能再去蹭饭吃。 “……”对闻人远的表述有点意见，游曳却只是浅握了一下对方的手，“游曳。” 回程的途中，陆天海的手机收到了一条信息，不过游曳没看。如果她当时看了，也许之后的选择就会不一样。 刚打开黑色的铁门，游曳就听到背后有车子刹车的动静。一回头，是陆天海回来了。 披着满身霞光，背光的表情让人看不清。 他越过游曳向里走去，走出几步后，侧身回头，游曳这时才看清了他的侧脸。 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第35章 一刻不能松懈 琥珀色的眼睛在夕阳的投射下，如琉璃般透明。波光流转间，映下的是面前清浅单薄得仿佛随时能消失的人。 陆天海的脸上没有平日的笑意，也没有平日的戏谑。如同翻滚着波涛的海面突然全部被吸到海底，阒静无声。 “过来。”片刻后，他冷声道。 游曳本就打算递还手机，反手关上门后，走到陆天海面前。在她递出手机前，陆天海忽然向她倾**来。不到一米的距离骤然拉近到咫尺。与游曳平视，陆天海紧紧盯住她淡漠的双眼。 “……”虽然不知道陆天海这是什么意思，游曳没有躲开，以极轻的目光回应。 半晌，陆天海直起身，却是什么都没说，转身进了屋。 游曳在原地杵了会儿，才记起陆天海的手机还在她手里。进门后，没在一层找到陆天海，游曳将目光投向二楼。 迟疑了下，她踏上了台阶。 却在走到一半的时候，她忽然接到疗养院打来的电话，游羽醒了。游曳当即下楼，她把陆天海的手机放到一个显眼的位置，倒是也尽职尽责地在十几分钟内为雇主做出减脂餐，而后匆匆出门。 她看了一眼时间，离游羽进监护病房已经过去了快十个小时，她迫不及待想要见到自己的弟弟。 主治医生在疗养院门口等到游曳，在快步往监护室赶的间隙，向她说明最新情况。 “游羽的情绪不太稳定，你的话现在至关重要，既然决定要尽可能留住他的时间，就需要让他自身也有活下去的信念。”两人走到病房门口，医生刷开电子门，他看向游曳，“进去吧，好好聊聊。” 游曳颔首，缓步进入。她走路的声音很轻，但游羽似乎是听见了，原本还在试图挣扎，突然安静了下来。 皮肤莹白得透明如蝉翼的少年，微微仰起脖子，轻如蚊蝇呼唤一声：“姐姐？” “游曳！” 陆天海从二楼下来后，看到餐桌上的晚饭以及手机，就觉得不对劲，敲了房门也无人应答，他都忘了这是第几次闯空门。 “……真是一刻都不能松懈，哈。”冷哼一声，陆天海再次打开定位软件确定游曳的位置，这次显示的坐标却是让他有些意外。 不过秦惊鸿的电话立刻轰炸了过来，事实上，陆天海只是回来拿东西而已。他扫了一眼餐桌上的减脂餐，进厨房找了个便携饭盒出来盛上才离开。 游曳走到病床旁，伸手握住游羽的，但久久都没有说话。这种沉默，很快就击溃了少年的内心，鼻额角附近的纱布逐渐洇湿。 这时，游曳才开口，她心里的难受程度不比病床上的人轻松多少：“还想不想丢下我？你怎么可以想丢下我？姐姐已经……除了你再没有别人了啊！” 强忍着不让眼泪往下掉，游曳的尾音却是在微微颤抖。她想紧紧握住弟弟的手，让他也感觉到疼痛，最终还是不忍。 游羽到底还只是一个孩子，在游曳的质问下，泣不成声：“呜呜呜……姐，我不想离开你，可，可是……我害怕！呜呜呜，眼睛什么都看不见，我看不见姐姐，也看不见窗外的小鸟……” 心疼地轻抚弟弟的头，游曳无法感同身受，但恨不得为对方承受这一切。她红了眼眶，却只能哽咽着安抚：“但是你还能听到姐姐的声音，也能听到小鸟鸣叫的声音。” 俯身贴近弟弟的耳畔，眼泪立刻因为重力而落下，游曳硬生生稳住了语调：“小羽，相信姐姐，再坚持一下，姐姐和医生都会想办法。但是你要答应姐姐，不可以再伤害自己，好吗？” 盲视中，游羽在虚空里举起手，游曳当即倾身迎上，好让弟弟能好好拥抱她。痛哭一番后，游羽终于暂时打消了寻死的念头。待弟弟情绪稳定一些，游曳无声回头，向探视窗外的医生招手。在更换了纱布后，身体和精神的双重疲惫下，游羽再次沉沉睡去。 从病房里出来，游曳惨白着一张脸。医生轻轻拍了两下她的肩膀，以示安慰，此时所有的话语都是多余的。不知游羽需要平复心情，游曳也同样需要。医生本打算借此机会邀请游曳一起吃晚餐，顺便再说一下游羽的情况，顾景鸣的来电打断了他。 亲眼见过崩溃的弟弟，游曳此时满脑子都是如何弄到更多的钱。所以在顾景鸣再次邀约共进晚餐的时候，这次她没有拒绝。边吃边讨论方案，也许对她更有利。 餐厅是顾景鸣挑选的，他要来接游曳，但游曳不可能让他知道她在哪里。在约定的时间之前到达约定的地点，游曳才发现是一个高档餐厅。进入的人无不衣着光鲜，高视阔步，似乎只有她一个人与这个环境格格不入。 门童打量了一眼游曳，并没有把她视为客人，不太客气地说道：“这里是私人场地，如果等人请到旁边去等。” 游曳冷淡地扫了对方一眼，她听得出话里嘲讽的意味，但并不在意。门童就来气了，他认为游曳在蔑视他。特别是此时的游曳只穿着日常去片场的简装，看起来有些不修边幅，门童气绿了的脸，明显是觉得被侮辱了。 “你怎么这样啊，是哑巴吗？这是什么眼神，难道你在轻视我吗！”门童嗔怒着就伸手要推游曳，却被她当先灵巧地躲过。扑了个空，门童恼羞成怒。 游曳瞥向他的目光依旧清冷，她什么人没见过，只是懒得惹不必要的麻烦。 陆续有其他顾客进入餐厅，都转头看一眼他们。门童面子上挂不住，就想发狠。手刚扬起，就猛地被另一只大手扣住手腕。 “对我的贵客做这种事，是不是太过分了？” 游曳身形一顿，没看到转身将她护在身后的顾景鸣做了什么，只见那位无礼的门童先是大吃一惊，而后被吓得面无血色。 游曳却是默默往后退了一小步，她揉了揉鼻子，鼠尾草的味道她是真的不喜欢。 第36章 抓包现场 “很抱歉，让你有不好的体验，我应该早点过来。”相携进入餐厅，顾景鸣道歉。 那位门童已经从门口消失，餐厅的经理在他们落座后，赶紧过来道歉。 “实在是不好意思，门童是新来的，各方面都不太成熟，这是我们培训一环的过失。今天您的餐费全免，本餐厅再附赠一瓶典藏级红酒，还请原谅我们的冒失。”经理的姿态快低到尘埃里。 顾景鸣却是少见地敛容，不太高兴地说道：“你需要的是我面前这位女士的原谅，那么失礼的事情，我希望本人能来道歉。” “是是，这是我的疏忽。尊敬的女士，我们会再附赠您一碗顶级血燕美容汤，请稍等，我立刻让冒犯您的人来亲自道歉！” 顾景鸣一松口，经理抓到救命稻草般，赶紧就要去喊人。 这时，游曳极为冷淡地说了一句：“不必。”她的目光极轻，甚至根本没有在看人。只是简单的两个字，却是噎得经理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公关。 顾景鸣看了游曳一眼，她的脸上没多少表情，但看得出来并没有生气，只是懒得将这件事的战线延长。他就摆手让经理下去，这件事不追究了。 “稍微等一下，头盘菜应该要上来了。这家餐厅不需要点餐，每天的菜谱都是主厨精选，说不定会有惊喜。”顾景鸣简单介绍了一下。 游曳兴趣缺缺，她本就对吃的东西不执着。但她不喜欢酒，餐厅工作人员过来替他们斟酒后，她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推出去一点。 上次顾景鸣就发现了游曳似乎不喜欢咖啡，这次又见到如出一辙的小动作，不由失笑：“游小姐，不怎么喝酒吗？” 游曳眼皮微抬，视野里只瞥到顾景鸣宽阔的肩膀：“更喜欢水而已。” 顾景鸣笑了，从善如流道：“说实话，游小姐答应和我共进晚餐，我受宠若惊。还以为你只对陆天海前辈一人友好，看来是我狭隘了。” 听到顾景鸣这么说，游曳微微皱眉，他是从哪里看出来她只对陆天海一人友好了？这种话题让她不怎么自在，她直接开口谈工作：“方案大方向没异议的话，请发一份到我邮箱。” “拍摄细节我会标注，最终方案确定前，有补充吗，或者要求。” 游曳刚说完，头盘菜就上了。顾景鸣含笑：“先吃点东西再说吧。” “……”游曳的急于确定与顾景鸣的从容形成一个鲜明的对比，她淡淡扫了一眼盘中的汤汤水水，默默舀了几口。这么就算吃过了，她另外还有需要确定的事情，就提了一句：“角色定位，入镜状态，拍摄前最好做充分练习。” 闻言，顾景鸣微微一笑，倒是十分坦然。他轻轻擦了擦嘴角说道：“资料上的‘复出’二字看到了吧？虽然久疏镜头，但这方面你不必担心，既然决定回归，我就会调整到最好的状态。” “再好不过。”游曳淡淡。 顾景鸣忽然有些好奇，他也直接问道：“你不问我过去为什么退圈，以及现在为什么突然复出吗？” 主菜上齐，游曳抬起薄薄的眼皮，浅浅看了顾景鸣一眼，目光中反而不解：“拍摄不需要知道这些。” 顾景鸣愣了一下，转而笑开：“也是，是我唐突了。游小姐，我之前一直说感觉我们在哪里见过对不对？后来我仔细地回忆了，原来你和我过去的一个朋友很像。” 手中的调羹一顿，仅仅短暂的一秒，游曳就继续进食，没有回答。 顾景鸣顾自往下说，似乎已经很适应游曳的冷淡：“清清冷冷的性子，兢兢业业的态度，就连对我刻意保持距离都很像。” “……”游曳怀疑顾景鸣其实是在影射她的冷漠，其实并不存在“过去的朋友”。 期间，顾景鸣又擦边球问了些个人问题，但游曳只选择性回答了工作上的问题，对自己只字不提。事实上，她今晚见顾景鸣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确定拍摄时间，她等不了太久。 最后一道甜品，是火烤的蔬菜冰激凌，这家餐厅最受欢迎的必配甜点，选用当季水分适中的蔬菜，取汁又把残渣打成泥，混合做降脂处理的动物奶油搅打而成，入口有颗粒感却又分外清新。 游曳没动，但她看到这道甜品的风格后，就对方案产生了些新的想法。正想提出来，后方骤然靠近一道人影。 “着急消失，原来是为了约会。” 熟悉的清越嗓音，游曳身形一滞，顺着顾景鸣的视线回头，就看到嘴上说着要减脂，却来这种餐厅的陆天海。 居高临下的俯视与冷淡的目光对上，后者默不作声。 “陆前辈，在这里也碰到了，好巧。”顾景鸣笑着主动打招呼，不温不火。 陆天海扫了他一眼，当即粲然一笑：“可不是，我是不是出现得不是时候，打扰到你们了？”半开玩笑地说着，陆天海的视线落回游曳身上，笑眯眯的面具背后，目光阴冷。 “没有，我和游小姐也只是随意聊聊。”顾景鸣不缓不急地强调了最后几个字。 陆天海则是看向游曳，春风满面地问她：“随意聊聊？都聊了些什么？不会是在说我这个雇主的坏话吧？” “……”游曳刚要开口说是工作，却被顾景鸣抢了话头。 “陆前辈的口碑那么好，在你手底下工作一定很幸福。”他很聪明地没有表露出游曳的态度，只笼统地用了“大众的评价”。 “天海，怎么还不过来？”这时，有人从后面招呼了陆天海一声，是一个姿容俏丽的陌生女人。 陆天海温柔地说着就来，却是对顾景鸣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单眨眼间，约定俗成的默契便已达成，顾景鸣破颜微笑。 “……”游曳用余光瞥了那个女人一眼，这种场面她见怪不怪，便转过身去。 陆天海却没有马上走，离开前，他特别顺手地握住游曳的肩膀，使坏地略一用力。 游曳当即皱了眉头，但没吭声。 “走了，祝你们用餐愉快。”收手摆了摆，陆天海才欣然转身。 但才走出去几天，他又突然回头，像是记起来什么一样，俯身贴近游曳的耳侧，看的却是顾景鸣。 陆天海人畜无害地弯起眉眼：“不介意我先把人借走吧？” 第37章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我介意。” 顾景鸣讶异的档口，游曳干脆利落地拒绝了陆天海。 她背对着自己的雇主，余光微匀，瞥见陆天海的笑容僵在脸上。 “看来我是真的打扰到你们了。”陆天海倒是不恼，他直起身，兴味索然地摆了摆手，“工作的事就等后面再找你谈，这次我真的走了。” “……”游曳不为所动，只是有些疑惑陆天海要找她谈什么工作。 “游小姐，这样没事吗？如果是重要的事情，你可以先去和陆前辈谈谈。”顾景鸣面露担忧之色。 游曳冷淡道：“无妨。” 顾景鸣忽然笑着说道：“你和陆前辈的感情看起来很好，我还真有点羡慕。” 游曳不解：“羡慕？” 陆天海虽然已经走了，但他残留在游曳身边的气息还隐隐飘荡着，她抬手摸了一下鼻尖。这个小动作同样落到顾景鸣眼里，他对游曳一些无意识的动作兴致盎然。 点头，顾景鸣笑得更温和了些，宛如一江春水，粼粼铺陈而来：“我也希望和陆前辈能走得近一些，他是我很尊敬的一位同行。” “哦。”游曳其实想说，陆天海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但她没义务提醒眼前的男人。或者应该说，鉴于她与陆天海有雇佣关系，虽然没有白纸黑字的要求，但她需要维护陆天海的人设。 之后，两人针对时间做了商议，顾景鸣表示会完全配合游曳，后者也不扭捏，直接给了对方两天的准备时长，事实上，这段时间是完完全全给服化道的。 “游小姐，现在时间还早，要看电影吗？” 从餐厅里出来，顾景鸣颇有些不舍就这么结束今晚的会面。 游曳想也没想，直接拒绝：“不了。”她走到路边，已经在看迎面有没有空着的出租车。 顾景鸣无声叹息，但他也没有一蹴而就的打算，走到游曳身边，他转而说道：“让我送你回去吧，希望你在这件事上不要拒绝我。” “……”游曳微蹙眉，此前顾景鸣所提的事情，并不具备百分百不可能性，但唯独送她回去这件，绝对禁止，“不用，你先走吧。” 顾景鸣稍显无奈，他发现游曳拒绝起人来，完全不拖泥带水，所以他也没有缓和的余地。他只能再退让一步：“好吧，不过，先让我送你上车。” 这个路段在这个时间点十分繁忙，但出租车却没有多少空车，等了十几分钟，只过去了几辆满的。 就在顾景鸣要再次提出送游曳的想法时，他们后方响起两声急促的喇叭。前后回头，顾景鸣只是下意识的行为。游曳却是皱了眉头，她认出是陆天海的车，这个人此时不是应该陪着他的女伴吗？ 见游曳没有近一步的举动，扎眼的豪车又鸣了两声笛。而后，车子从缓冲带里掉了个头，开到他们面前，陆天海的脸出现在降下的车窗后面。 “上车，我送你。”慈眉善目的笑容，任谁见了都要感叹一句陆天海真是年度好雇主。 这次游曳倒是没有拒绝，直接上了车。只是她上的不是副驾驶，而是后座。却在这时，明明自己开车来的顾景鸣突然扒拉住车门，有点抱歉地向陆天海问道：“前辈，能不能也捎带我一程？” 陆天海挑眉，瞥了一眼游曳后，没拒绝。 上车后，顾景鸣没有马上报地址，按照常理，被送回家这种事女士有绝对的优先权。但游曳完全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她的目光淡淡投在窗外，一点没有要开口的意思。这只有两种可能，就是陆天海知道游曳的住处。或者，他们住在一起。 顾景鸣查过星娱的助理招聘信息，里面没有游曳的。按照规定，艺人自己是不可以私自雇佣助理的。不过有秦惊鸿在，陆天海想做什么都不是问题。只是，陆天海此前漫长的七年从影生涯里，一次都没有招过助理。 “前辈，游小姐是你的生活助理吗？”顾景鸣试探地问了一句，生活助理的话，住在一起也不奇怪。 陆天海没正面回答，而是笑着反问：“游曳看起来像生活助理？” 顾景鸣从对方话里嗅出点异样的气息，却是微微一笑：“有关前辈你的资讯我都会看，一次都没见过游小姐，所以有点好奇。” 陆天海却是笑了起来，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游曳后，说道：“这个问题留给本人来回答你，你们应该不会只约这一次吧？”就像一个心照不宣的老道媒人，不管陆天海是不是开玩笑，对顾景鸣来说，这就是一种许可。 “你住哪儿？前面的十字路口，需要做出选择了。”这时，陆天海意有所指地提了一句。 顾景鸣没再多问，报上了一个公寓的地址。但在下车后，顾景鸣并没有进去。他立在原地目送陆天海的车子离开，转身就打出一个电话。 “可以把车开过来了。” …… 回去唐宁花园1号的路上，车厢内安静得仿佛除了开车的人就没有其他乘客。突然一阵手机铃声打破了这种寂静，陆天海随手就按了免提。 “天海！你去哪里了？你是不是已经走了！” 刚接通，女人的声音就穿云破石爆出来。是刚才与陆天海一起进餐厅的女人，在服务生多次询问是否可以开始上菜后，她终于忍不住打了这通电话。 陆天海淡定地回道：“有点事，这顿饭我请，你慢慢吃。” “我是为了吃饭才出来的吗！明明是你……” “之后再联系你，挂了。” 没等对方说完，陆天海就结束了通话。他再次从后视镜里瞟了一眼沉静得完全融入夜色的游曳，冷不丁问道：“为什么和他见面？” 游曳这才将视线从光怪陆离的夜景中收回，她浅浅看了一眼后视镜，有些疲惫地回道：“工作。” “你真的要和星娱合作？”陆天海脸上的笑意已然完全退去。 游曳却不言语了，她可以逼迫自己去做，但如果还要谈论，属实难受。 诡异的安静又再次降临，当车子缓缓开进地上车库，陆天海忽然发现后面没动静了。转头一看，游曳竟是歪歪斜斜靠在车门上睡着了。 “……”他下车后打开后车门，游曳的身子就掉了出来。 单手托住，陆天海一脸无语，怎么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第38章 童叟无欺 游曳醒来的时候，空间和时间概念是混淆的。眼睛睁开了许久，目光依旧呆呆的没有焦距。 “窸窣”，她头顶后方突然传来翻页的动静，声音很轻，但在宽敞得有些夸张的客厅里。却像被无限放大了一样，直钻耳孔。 “什么身体啊，可以那么拼命。”熟悉的嗓音带着些慵懒的意味，半是调侃，半是诘问。 游曳一下清醒，立刻从沙发上爬起来，抬眸一看，陆天海就在她的正前方。她所睡的位置，与陆天海所坐的地方，隔着不到半米。 “……”游曳分明还闻到了淡淡的咖啡香气，只不过因为在陆天海身边，所以暂时没什么反应。 陆天海此时手里拿着一份订合在一起的文件在看，片刻后，摘下脸上的半框眼镜，平静地看向游曳，单刀直入地问道：“突然需要一大笔钱？” “……”游曳缄默，她缺钱，这个男人不是一直都知道吗？ 陆天海却是哂笑一声，幽幽说道：“我给你的报酬，足以让你应付你不想被人知道的那笔债务。不排除你还有额外的大笔支出，不过之前只从剧组和私活中获得酬劳时，也尚且平衡。怎么多了一个来源，反而变得不够了？” 将手里的一摞文件丢到桌上，陆天海端起咖啡浅抿了一口，在回味中闭上眼睛，却是继续说道：“过去几年星娱给你发出过多次邀约，你都拒绝了。突然答应只有一个原因，因为这次邀约的薪酬金额远超正常水平，而你很需要这笔钱。” “……”游曳抿唇，微微蹙眉。陆天海的猜测和推理就像他知道所有原委一般，但那又如何？不影响合同所列事项的前提下，她完全有足够的自主权来选择接谁的活。 “入戏太深的话，建议你研读剧本。”游曳冷冷回了一句，言下之意是让陆天海不要随意揣测她的事情。 “游曳，正式做我的生活助理怎么样？”陆天海冷不丁问了这么一句。游曳还酝酿着的情绪一下噎住，奇怪地看向面前的男人。 极轻的视线因为刚睡醒的缘故，显得更加飘忽，但是她还没注意到，她的黑框眼镜此时就安安静静地躺在左手边的小托盘上。 陆天海漫不经心往沙发背上一靠，目光流转间，落到游曳身上。猎人的视线，冰冷而血腥：“答，是，或者否。” 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耐性，陆天海的语气变了。游曳心下一沉，她差点忘了，这才是眼前这个男人的真面目，任何时候的和颜悦色，她都不能当真。 不过游曳也不是可以被威压的人，她只冷淡问道：“有什么区别？” “你能薅星娱两份羊毛，这个提议听着就赏心悦目吧？”一秒前还僵着脸，下一秒就喜笑颜开，陆天海的表情管理能力恐怖到像一个疯子。 游曳敛眸，却是陷入沉思。接下来她可能需要经常出入星娱，给陆天海送便当也只是顺便的事情。严格划分起来，确实符合生活助理的标准。但生活助理和保姆在功能性上有很多重叠的部分，游曳并不想白白拿钱。 陆天海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又补了一句：“开诚布公你是我的助理，背后使绊子的人多少会掂量一下。要是觉得这份工资来得太过容易，我很乐意你花在我身上。” 游曳微微一滞，她没想到陆天海原来是这么考虑的。就好像，他真的设身处地为她着想一样。 可游曳还是拒绝了，她从沙发上站起来，注意到时间已经临近午夜：“我只做分内之事，所以没必要。” 陆天海却是嗤笑道：“你就这么不愿意把钱花在我身上？” “……不是这个问题。”游曳冷淡道。 陆天海没再揪着这个话题，而是在游曳走出几步后，忽然说道：“对了，有人叫我代他向你发出派对邀请，看不出来，你还是挺受欢迎的类型。” 省略掉陆天海的话中有话，游曳回头，冷冷问道：“谁？” 陆天海摊手：“闻人远，他似乎对你的厨艺特别满意。明天晚上，如果你能提前去指点一二，他很大方。” 听着像是很委婉的私单，只是和摄影没什么关系，游曳却是警惕地问了一句：“你会去吗？” 闻言，陆天海听到极为有趣的笑话一般抱着肚子笑了好一会儿，半晌擦掉眼角笑出来的眼泪，忍俊不禁道：“怎么，想和我一起去？” 游曳直接回道：“你不去，我就去。” 笑容一下僵在脸上，陆天海不高兴了，啧了一声：“你们爱怎么玩怎么玩，我看起来像是那种很闲的人吗？” “哦。” 游曳转身继续朝自己的房间走，她手机上是有闻人远的号码的，在拿陆天海手机时，对方强行交换的结果。 “……”被留在客厅的陆天海抖了抖腿，以防止被自己的怒气灼伤，哦是什么意思？他看起来很闲？ 给闻人远发出一条简讯，陆天海起身就开始脱身上的衣服，拉开客厅的落地窗门，往后院的游泳池走去。身上只剩下一条品牌方特意为他量身定制的**，其他衣物沿途乱丢在客厅地板上。 第二天早上，游曳看到这壮观的画面，庆幸她昨晚进房间后再没出来过。陆天海又是起得比她早，今天更特殊一些，没等到游曳做早餐就走了。 游曳就趁着这个时间做全屋大扫除，她昨晚已经标注好了顾景鸣发来的修改版方案，可以说今天的时间相当充裕。她甚至把游泳池都刷了，在重新放水的时候，闻人远忽然给她打来一通电话。 “小游曳！早啊！” 肉麻兮兮的称呼，差点让游曳手中的水管脱手，她淡淡回道：“闻先生，什么事？” 相比陆天海，游曳对闻人远客气很多，大概是因为以她的角度看来，闻人远是受陆天海欺压的那一方。 “我已经和天海说过今天借你一天，现在就过来我这边吧！” “现在？”游曳低头看了一眼水位线还不到一半的泳池，说道，“地址给我，等等再去。” “等什么呀，我已经在大门口了！不用给他收拾屋子，快来快来！” 闻人远确实在唐宁花园1号外面，但表情却不如语气那么活泼，他摸了摸自己干瘪掉的钱包，一脸心痛。 陆天海这个天杀的，居然还赚中间价！ 第39章 头号粉丝 “等下我们先去我家拿点东西，再到派对别墅去。时间还早，先做点半成品或者特调饮品之类的。” 接上游曳，闻人远简单说了安排。他贼兮兮的目光往旁边一瞟，扫视了一眼对方的装束。和平时无异的着装，甚至更洒脱一些，游曳一身黑就出来了，黑色t恤，黑色工装长裤。 闻人远忽然笑出声，游曳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淡淡。 “我突然发现你和你那个坑人雇主在某种方面上还挺像的。”意味不明地叨一句，闻人远没有做更进一步的解释。 游曳也没有问，她不认为她和陆天海有什么共**，他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游曳，在陆天海手底下做事，不太好干吧？”闻人远冷不丁问一句。 游曳冷淡道：“还好。”她的“还好”，就真的只是还好。毕竟和她日常工作强度比起来，保姆的工作轻松多了。充其量只是需要照顾雇主的情绪，硬要说有什么不方便，大概只有陆天海那令人捉摸不透的性子以及匪夷所思的行为。 闻人远却不依了，他认为游曳就是在强颜欢笑，虽然她也并没有笑：“怎么可以是‘还好’！你一定受了不少委屈，我太了解陆天海了。不然就趁今天这个机会，你好好考虑一下来我家吧？不是保姆，而是美食顾问！” “……”游曳默默转头又看了闻人远一眼，拒绝，“感谢好意，我没有这个打算。” “诶？不要这么快就拒绝，你好好想想，任何时候都有效！”闻人远有些气馁，等待红绿灯的时候，忽然凑近了些问道，“是不是他让你签了什么奇怪的卖身合同？” “……”游曳似乎忽然明白了为什么闻人远会是陆天海的好朋友，脑回路果然都不是正常水平，但猜的能力倒是不错。 她继续否认：“没有。” “唉，没事，我会等你的，一定让你看见我的赤诚之心！”闻人远叹了口气，转而说道，“这个派对天海不会来，你可以放开点玩。因为是开放式的，也是假面派对，到时候每个人都有一张面具，换言之，谁也不知道谁是谁。” 说到这里，闻人远顿了顿，满脸兴奋：“是不是挺刺激的？” “……”游曳其实没有玩的打算，她只想做完自己该做的事情就走。陌生人人太多的场合，对她来说会比较吃力。出门前，她吃了一颗药，这次只带了一颗备用药出来。k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可以再过量服用，游曳心里自然也清楚副作用的可怕。 车子在阳光大道上行进着，来来往往的车流，各有各的目的地，离得不太远，但也靠得不太近。最近的距离，也只是等着短暂停留后的分离。 游曳多少有些陷入自己的思绪，这个派对，理应陆天海参加她才参加，才是最安全的。但那种话，她不会说。 到了闻人远家，说是只拿些东西，游曳一开始不想进门，在闻人远的坚持下，才勉强动了动。她一走进大门，脚步就顿住。因为在她的正前方，客厅正对着大门口的位置，y型阶梯的正上方，赫然挂着一幅巨幅照片，不是别人，竟是陆天海！ 有点恶俗的白西装红玫瑰套餐，看着是几年前的风格，不过套在陆天海身上也没有违和感，反而衬出了他与生俱来独有的贵气。 “……”路上闻人远说他是陆天海的头号粉丝，眼见为实，游曳此刻是信服了。 “很像亲爱的王子殿下吧？”闻人远回头看了游曳一眼，脸上全是骄傲与自豪，“本来这张特摄是电影宣传要用的，我看到后就截胡自己欣赏，外面可是没有的。” “……”游曳不是很懂追星族的狂热，只是从她专业的角度看，这照片没流传出去对陆天海算是一种幸运。 在等待闻人远整理要带走的东西时，游曳发现这个客厅里有更多关于陆天海的物件。用粉丝圈里的话说，就是周边。大到夸张的巨幅照片，小到抱枕杯子，几乎能做成周边的东西，都打上了陆天海的标签。 游曳倒是有些意外，她虽然知道陆天海很受欢迎，但周边的种类多到这种程度也太夸张了吧？她默默拿出手机，在某网购平台上输入“陆天海”这个关键词，立刻跳出众多周边产品，其中最近卖得最火的，是用新电影宣传照做的等身抱枕。 “……”眼睫微动，游曳翻开评论区，才发现正反是不一样的，有一面是赤身。她不由默默看了一眼闻人远的方向，这个人一定也收录了吧？说不定他的床上还不止一个陆天海。 “有什么看中的吗？喜欢就拿走。”提着一袋子东西回来的闻人远看到游曳在看他得意的收藏，随口说道。 游曳随手拿起眼前的一个小香薰灯，小巧精致的设计很有灵动性，重点是上面没有陆天海的形象，而是单单一个蓝色的“海”字。但她只是看看而已，又放了回去。 “你喜欢这个？”闻人远凑上前看了一眼，没等游曳回答，就替她拿走，“一会儿给你简单包装一下，晚上拿回去啊。” “不用，我不……”游曳一句话没说完，就被闻人远有些过头的热情打断。他一边翻箱倒柜找包装盒，一边说道：“别跟我客气，这个香薰灯我一共订了一千个，不是限量版，所以你就安心拿着！我也想送你一点礼物，但不知道要送什么，就这个吧！” 一千个……游曳眼角抽动了下，她算是明白为什么陆天海的经济效益那么好了。 一小时后，两人到达派对别墅。已经有其他人在做准备，布置和打扫，如火如荼。游曳浅略扫了一眼，大概有三十个左右的工作人员，这个派对的规模应该不小。 两人直接进了后厨，大得有点夸张的厨房，是独立于主建筑的。闻人远解释说因为他喜欢料理，所以特别做了这种设计。 把可以提前加工的食材都拿出来，闻人远忽然问了游曳一句：“会做费南雪吗？” 游曳点头，因为游羽平常需要吃很苦的药，有段时间她苦学了烘焙，就为了哄弟弟乖乖接受治疗。一想到游羽现在的情况，“甜点”这个词，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子，扎进她的心脏，鲜血从伤口缓缓淌出，却似乎痛感已经麻木。 闻人远却是扬起一个大笑脸，笑嘻嘻地说道：“听说陆天海最近在减脂，他可是最喜欢费南雪的呢。” 第40章 真香定律 费南雪，也就是杏仁长蛋糕，是一种很甜糯的金砖蛋糕，口感湿润而有弹性，混合着浓郁的杏仁香味。 做起来也不难，游曳接过闻人远递过来的打蛋盆，就问：“要夹层吗？” 闻人远摇头：“天海不喜欢花里胡哨。” 顿了顿，他又笑着补了一句：“很难想象吧，这样的陆天牛，哦不，陆天海居然更喜欢纯粹的东西。” 游曳眼皮微抬，没做回应。 “啊，对了！”闻人远突然记起来什么，很急地从某个抽屉里拿出一个遥控器，打开了料理台正前方的大屏挂壁电视，很兴奋地对游曳说道，“今天天海会参加他代言的一个牌子的新品发布会，差不多就是现在这个时间吧！” 电视屏幕从中线闪了一下，慢慢亮起来，闻人远快速操作后，选择了一个直播频道。画面里闪光灯映在深蓝色的背景部上，一看就是发布会快开始了。 “危险危险，差点忘记录起来！”闻人远后知后觉，立刻使用了录屏功能。 游曳用余光瞥了一眼他放到旁边的黑色遥控器，这个人不会把陆天海的每次公开出场都录起来了吧？ “出来了出来了！诶？怎么还进一段广告的？”屏幕上网友的实时弹幕也很激烈，一大片一大片的问号，等看到广告是陆天海拍的，立刻转向。 ——天，不愧是我粉上的男人，不管哪种风格都驾驭得如此完美！ ——今天又是被影帝圈粉的一天，阿伟死了。 ——围裙陆影帝也太可爱了吧，我也想吃影帝亲手做的糕点，呜呜呜，太犯规了啦！ ——新的烘焙一条龙是吗？安排！ 广告中，粉色的背景飘荡着一丝甜甜的味道。画面中心的陆天海穿着一条浅橘色的大网格围裙，手上拿着一把浅绿色的硅胶铲，象征性地往打蛋盆里搅拌了几下。画面一转，就是料理机的特写镜头，时不时再穿插陆天海俯身查看的近距离特写。“叮”一声，预热好的烤箱出场，同时运作的还有电饼铛还有电烤炉。华丽的一通衔接镜头，最后桌上摆上了各种精致的甜品。陆天海半撑在桌面上，对着镜头勾起嘴角，说了唯一一句台词。 “我的味道，妙不可言，你想试试吗？” 评论区立刻山呼海啸般的“想”，已经可以预见接下来的网红爆款会是什么 游曳：“……” 闻人远：“……” 只有两个了解陆天海真实厨艺的人，在看完这段广告后神色复杂。 “这不算欺骗消费者吗？”游曳破天荒评价了一句。 闻人远尴尬地笑了笑：“这个系列主打新手友好主题，不会真有人是冲着最后一句话去购买的吧？” 闻言，游曳面无表情地看了闻人远一眼，闻人远立刻撇开视线，摸了摸后颈。 “不过，你是见过他下厨了吗？不然怎么会这么问？”闻人远马上转移话题，他也很会抓重点。 游曳开始分蛋，一边分一边冷淡地说道：“见过他烧糊锅。” “做的什么？” “舒芙蕾。” “……”闻人远一脸见鬼的表情，突然重重叹了口气，“我要是真把你挖走，他可能就活不了了。” “……”游曳腹诽，没她做保姆之前，陆天海不是也活得好好的。 宽敞的厨房里，除了新闻发布会的声音，就只有料理机的动静。各做各的，闻人远吩咐游曳做了些小份的，自己揽了体力活。比起游曳的心无旁骛，闻人远的目光却是大部分时间都在电视上。新闻发布会开了一个多小时，他就看了一个多小时，也不知道那些蛋糕胚是怎么做出来的。 发布会一结束，闻人远就拍了拍手走到游曳身边，问她做得怎么样了。游曳往台面上一抬下巴，一目了然，轻食和他指定的甜品都做好了，还是热乎的。 闻人远看了一眼，满意的点头，转身就找来一个便当盒，神秘兮兮地冲游曳眨了眨眼：“走，我们去犒劳一下美食家！” 游曳本来不想跟着去的，她可以留下处理其他的食材，但闻人远坚持，并叫了几个人进厨房做后续的工作。 不过幸好，去的不是星娱，而是另外一个地方。闻人远的消息很灵通，似乎实时知道陆天海的位置，游曳都怀疑他是不是狂热到在陆天海身上插了定位芯片。 富丽堂皇的七星酒店，品牌方在这里为陆天海设了宴。闻人远提溜上表面还印着陆天海卡通形象的便当盒，堂而皇之地带着游曳往里走。 “早上的发布会效果很好，真的辛苦了！中午我们请客，请随意！”品牌方代表千恩万谢，短短两个小时，他们的产品在各大销售平台几乎被洗劫一空，后方补货补得手忙脚乱。最大的功臣自然非陆天海莫属，他微微笑着，公关都是由秦惊鸿顶上。 事实上，从会场里出来，陆天海的注意力就一直在自己的手机上。屏幕一亮起来，他就站起身向品牌方代表示意，走到贵宾接待室的外阳台接起。 “我来给你送饭了！” 闻人远聒噪的声音一出来，陆天海就微微皱了眉头。他兴趣缺缺：“拿走，别让我说第二遍。” “真的？你确定不要？”闻人远倒是不疾不徐，甚至还带着一丝诡异的笑意。 “来酒店给我送饭？闻人远，你能耐了啊。”对自己的发小从来不客气，陆天海走到栏杆边缘，往下扫了一眼。 似乎看到一个眼熟的人影，但一晃，就进了楼。 “你怎么可以这么不近人情，不管吃不吃，下来把限量版餐盒拿走。”闻人远说完就挂断电话，回头冲离着有些距离的游曳笑了笑，向她招手。 “……”游曳这才走上前，她还以为今天不用送餐，结果只是换了种形式送。 十几分钟后，陆天海从电梯里走了出来。他一眼就看到闻人远身后的游曳，直至视野被一个餐盒占据。 “……干嘛？”陆天海有些嫌弃地推开闻人远递到他脸上的餐盒，“这是限量版？真丑。” 闻人远撇了撇嘴：“这可是你的周边，你说谁丑呢？” 眼角抽动了下，陆天海这才正视了一眼面前这个乳白色的限量版餐盒，怎么看都是塑料的：“花了多少钱？” “这可是我竞拍下来的，底价一千，血拼了一路，涨了十倍！”闻人远似乎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甚至还有点沾沾自喜。 游曳：“……” 陆天海：“……” 他于心不忍地接过餐盒，欲言又止：“下次你竞拍个脑子可能更有用一点。” “喂，陆天海，你什么意思！” 闻人远吵吵的时候，游曳冷淡地说去外面等，大厅的冷气开得很大，让她有点头疼。 两个男人谁都没有阻拦，游曳一离开，陆天海就把餐盒往旁边摆提示牌的小桌上一放，一副不打算打开的架势。 闻人远表情立马变了，他指了指餐盒，贼兮兮地说道：“里面可是满满的爱，有你的费南雪。” 陆天海挑眉：“故意的是吧？”他双手交叠于胸前，那意思是让闻人远带了什么来就把什么带走。 闻人远却少见地不慌不忙，他只轻轻叹了口气，做出无奈的表情，单手攀上餐盒的一侧后，遗憾地说道：“这些费南雪可是小保姆一个一个做出来的，你真是暴殄天物。算了，我就拿回去留着晚上招待有口福的客人吧。” 手上一用力，没拉动餐盒，闻人远转头看去，却见陆天海抓住了餐盒的另一侧。 “谁说我不吃的？” …… 酒店门口，游曳站了一会儿又有点后悔了。外面热得跟蒸笼一样，和里面简直是冰火两重天。但她也不会再走回去，就在阴影处等着。 这时，她看到不远处停着的一辆黑色轿车内好像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这辆车，她早上也见过。 第41章 计划通 在游曳的注目下，那辆车子警觉了一般，双闪灯打起之后，就缓缓开走了。 “看什么呢，这么出神？”终于憋笑出来的闻人远好奇地顺着游曳的视线望去，只看到空荡荡的路口。 游曳回神，摇头：“没什么。” 是她的错觉吗？ 晚上，入夜前忽然下了一阵对流雨，气温下降到一个人体舒适的水平。游曳和闻人远回到派对别墅后，和其他人一起在厨房里鼓捣了一下午。从轻食到熟食到甜品，种类繁多的美食在天方四合的时候，一点一点码放到指定地点。重点布置区域是泳池到后花园，甚至草坪上还放置着一架纯白的斯坦威钢琴，一下提升了派对的档次。 光是前期准备就已经脱了半层皮，游曳完全没有到外面去玩的念头，应该说，她本来就不打算玩。厨房里还留下一些备用的皮料，等派对开始，就得观察什么东西减少得最快，前两小时是需要追加的。 对于这种派对，游曳没什么概念，只觉得应该是有钱人之间消磨时光的手段，这对于一个每天晚上恨不得榨出所有时间来接私单的人来说，根本无法想象。 时间刚过七点，就陆续有人从大敞的门口摇曳生姿地走了进来。穿着大胆的比基尼女郎，一进门就对门童上下其手，直弄得对方面红耳赤才肯罢休。 “……”游曳透过室内的落地窗看到了，突然很想直接走人。 闻人远显然在人际方面很吃得开，他分寸拿捏得当地与每一位来宾打招呼。之前游曳听他说，这个派对不止对受邀者开放，也会适当地放进来一些临时路过的客人，来增加刺激性。安保人员自然已经早早就位，看着危险，其实也挺安全。 宾客逐渐变得多起来，虽然大部分集中在泳池附近，但也有进入到室内的。别墅一层主要放置了变冷后口感会变得不好的肉类食物，恰饭的人自是不会放过。 游曳本来还能在偏厅呆着，人一开始变多，就马上离开了主建筑。此时所有工作人员都在外面忙碌着，厨房里一个人都没有。 只是游曳刚松口气，闻人远找她的声音就从外面传了进来。 “你果然跑来这里了，怎么不到外面去？”闻人远手里拿着两个果趣盒，递了其中一个给游曳。 她默默接过，垂眸扫了一眼才冷淡地说道，“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闻人远眨了眨眼，随即指了指后花园的方向，“那你可以去那边乘凉，风景还是不错的，总比在这里面对着不锈钢板强。” 游曳似乎觉得有到来，就跟着走了出去。闻人远很快就被朋友喊走了，泳池的方向时不时飘来成串的笑声，好不热闹。但这种喧嚣，是不属于游曳的。 独自一人挑了一个最隐蔽的长椅坐着，如闻人远所言，风景确实不错。这栋别墅的地理位置比较高，所以院墙外的视野十分开阔，远处的星空与繁华的夜景连接在一起，闪烁着的那些光点，甚至有些分不出哪些是天上恒星，哪些是人间霓虹。 她静静地看着，偶有到后花园缠绵的人，但都没有注意到游曳，她也不去看他们。只是这种专心致志，却也同时让游曳忽略了一些致命的东西。 “陆影帝，这就要走了吗？”作陪的品牌方代表使劲浑身解数要牢牢抓住陆天海这棵摇钱树，已经是第二轮，但陆天海打算走了。 对方已经喝得有些上头，上手就抓住陆天海的胳膊。陆天海皱眉，冷冷瞥了对方一眼。只一眼，代表就不敢动了，似乎酒也醒了半分，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以亲和友善著称的陆天海，怎么可能露出吃人一般的表情。 “我们天海估计是累了，来来来，我和你们战二轮！”秦惊鸿适时过来，把陆天海挤掉，一边应付品牌方的人，一边单手背后朝自家孩子打手势，快走快走。 陆天海不做停留，刚走出会所，他手机就收到一条信息。 打开一看，是一张夜景图，只一眼，陆天海就认出是闻人远名下的一栋别墅。照片的光线很暗，影影幢幢看不清楚。远处城市灯光的映照下，竟还颇具艺术感。 陆天海立刻上车，给闻人远打去一通电话。 “喂，啊，喂！你说什么？”环境音太过嘈杂，闻人远从泳池边退到室内，再上到二楼的书房才听得清陆天海在说什么。 “游曳在你身边吗？”陆天海隐忍着怒气，沉声问道。 闻人远喝了酒，情绪有些亢奋，嘿嘿笑道：“她自己呆着呢，来的人太多了，她看起来压力很大，我就让她去后花园看风景了。你知道的吧，就是那个角度，可以俯瞰整个城市夜景！多好的私会地点，唉，小游曳怎么放不开呢，来了多少帅哥啊……” 陆天海眸底一沉，夜色中透着噬人的金棕色。他立刻命令道：“马上把她带回室内。” 闻人远有些不满了，撇嘴道：“怎么这样啊，我总不能绑着她？” “那个人找到她了。”陆天海冰冷的语气如数九寒天，闻人远竟是一下被冻清醒。 “你，你说已经来了？”闻人远差点忘记这个派对真正的目的，瞬间面如菜色，狠拍自己大腿，“糟糕，刚才急着接你的电话忘了！理查那家伙不知道勾搭了哪个有妇之夫往那边去了，为了乱搞他一定会让安保人员都撤出来！” “……”陆天海只觉一阵头疼，“我很快到，通知门口守卫盯紧了，一个都别放出去。” 事实上，在从闻人远那里取回手机后，陆天海就一直收到那个私生饭的信息。有时一条，有时连着好几条。内容都是照片，有时是他的，有时却是游曳的。虽然没有以唐宁花园1号为背景的照片，但会牵扯上游曳，足以说明这个疯狂的人已经跟踪了陆天海有一段时间，基于某种原因忽然忍受不了蛰伏，放任不管就是一个不定时炸弹。 于是，陆天海刻意激怒了“它”。 第42章 他先动手的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不无聊吗？” 夜风中，一个不冷不热的声音送到游曳耳里。 游曳回头，隐匿的夜色里站着一个黑影，刚好被墙角的阴影藏住了上半身，看不清楚样子。 对方声音太轻，竟是一时之间分辨不出男女。游曳本不想理会，但她也算这个派对的半个工作人员，基于礼貌冷淡地应了一声：“有需要请去一楼休息室。” “哈！”对方忍不住笑出声，却是直接从阴影里走出去，和游曳同坐在一把长椅上，一个在左，一个在右。 游曳这时才看清了，是一个体型偏瘦弱的男子，因为个头也不是很高，所以乍一看还以为是一名女性，似乎声音也偏柔，听起来让人有点不太舒服。 游曳当即就要起身，既然有人侵入这个地方，那她就让出来也无妨。 却在这时，对方忽然小声惊呼，而后拿起手机对着游曳晃了晃亮起的屏幕，笑着说道：“陆影帝真的很迷人不是吗？我一般想和别人开启话题，就会先聊他，基本都挺顺利的。” 游曳微微蹙眉，这个人给她的感觉怪怪的：“抱歉，我不是他的粉丝。”她站了起来，转身要走。 男子再次喊住她：“小姐，能帮我个忙吗？”对方指了指通往厨房的小道，那里更加僻静，“我一个朋友刚才往那边去了，但那边不是房子主人所允许活动的范围，你是工作人员吧？由你带我过去找，应该就没有问题。” “我朋友喝醉了，不要惹出什么麻烦才好。”男子又补了一句，看起来却并不是很着急。 游曳刚才确实听到身后有人过去的动静，原来闻人远不让人到后面去的吗？某种程度上认为自己有点责任，游曳就答应了。 两人往房子后头走，中间会穿过一条缠满藤蔓的长廊。 这时，男子又试图与游曳交流：“你刚才说，你不是陆影帝的粉丝，真是少见。” 游曳缄默，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男子却过分好奇：“不会有人不喜欢他，偶尔也有那种刻意假装不喜欢他而想引起注意的人。不好意思，我只是随口一说，并不是说你。” 游曳的注意力不在男子身上，她左右看了看，冷冷问道：“确定你朋友来的是这边？没人。” “这样啊，可能他们从后门进去了吧。”男子倒是一点没坚持。 游曳斜眸瞥了他一眼：“出去吧。” 男子在游曳转身后，突然拉了一下她的手臂。 游曳条件反射甩开，有些不悦地看向对方，昏暗的光线里，只瞥见对方眼底幽幽闪烁的光。 男子立刻举双手投降，却是说道：“我能最后问个问题吗？” 游曳一动不动，极轻的目光扫了对方一眼，依旧基于礼貌没有马上走人。 对方见游曳没走，就大胆了起来，他一边说一边缓缓向她靠近：“难道你对陆天海真的不感兴趣吗？” “什么意思？”游曳很纳闷，这个人怎么上来就一直提陆天海，是狂热粉吗？ “我的意思当然是……想叫你别那么碍眼地在他跟前乱晃！”猛地从腰间抽出利器，不温不火的男子一言不和就朝游曳扑了上去。 “游曳，游曳！” 闻人远召集人到后花园，却没在预料的地方找到人。 “可恶！难道来晚了？”闻人远脑门上的汗立马就下来了，虽然他是故意放任游曳一个人，好让她看起来没有防备，想以此将关键人物引出来。只是晚上来的朋友太会玩了，闻人远一时之间被酒精昏了头，忘记安排人暗地在后花园蹲点。 尽管他了解陆天海，只要没让人跑了，就不会抓他的小辫子。但闻人远不能不顾游曳的死活，在这件事里，游曳本就是受害者。 “哇喔！天啊！是真的吗！” 这时，前院传来一阵骚动，风尘仆仆的陆天海很快出现在拐角的灯光里。即便戴着墨镜，还是被认了出来。 看到闻人远，陆天海快步走到他面前：“人呢？” 闻人远一脸惭愧：“还没找到。” “啧。”陆天海摘掉墨镜丢给旁边的人，一把抓过闻人远的领子往里拖，“其他人都在这里守着！” 几个安保面面相觑，陆天海并不是他们的老板，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无法违抗他的命令。 “我自己会走！你撒开，陆天海！”闻人远虽然心虚，但不至于能忍下这种屈辱。 陆天海即刻松开，闻人远因为惯性直接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你一定是故意的，嘶！”捂着自己可怜的鼻子，闻人远还想再抱怨，却见陆天海的身影已经隐入前方的夜色，他微微一愣。这个人到底是着急抓住那个人，还是着急找到自家的小保姆？ 闻人远赶紧追上去，跑到最暗的那段路，赫然看到陆天海的脚步停住了。黑夜中的背影看起来肃杀冰冷，他心里咯噔一声，不会是…… “呲呲！”高压电流在两极之间流窜，于空气中爆出刺耳的声响。 闻人远走到陆天海身后，探头往前看的时候，首先看到的就是电击器，蓝白的电流在夜色中尤为刺眼。 让他惊讶的是，拿着电击器的人，竟是游曳。地面上躺着一道黑影，半米开外丢着一只明晃晃的匕首。游曳回头看了一眼姗姗来迟的两个男人，脸上波澜不惊：“他先动手的。” 陆天海：“……” 闻人远：“……” 闻人远对游曳简直刮目相看，忍不住问道：“你随身带着这个？” 游曳看了一眼手上的电击器，将电源关掉收进工装裤最大的那个口袋里，语气淡淡：“刚好在这件裤子上。” 陆天海走上前，越过游曳的时候，近距离看了她一眼。金棕色的瞳辉意味深长，却是一言不发。 他蹲到昏迷的人旁边，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功能照了一下，俯趴着的姿势看不到正面，他起身用脚将对方翻了个面。 陆天海即刻皱眉：“不是这个人。” “什么？”闻人远大惊失色，“怎么可能，不是袭击小游曳了吗？” 陆天海敛容，抬头正正与游曳对上视线。后者一脸难以名状，瞬间会意了这是什么情况。 “先把人带进屋，弄醒他。”陆天海沉声吩咐，做苦力的自然是闻人远，他骂骂咧咧地扛起人拖走。 陆天海却是脚步一顿，忽然靠近游曳。游曳毕竟刚遭遇了袭击，即便熟悉陆天海的气息，也后退了半步。 见状，陆天海勾起嘴角：“你真是让我惊喜，好好保持，游曳。” “这个游戏，还没结束。” 第43章 审讯 “哗啦”，整桶水猛地浇到头上，男子浑身颤了颤，缓缓醒转。“滴答滴答”，顺着衣角往下滴落的水很快洇湿开一圈的地毯。 男子似乎还没搞清楚情况，直到他抬头看到正前方的人，一下激动起来，却发现自己被绑在椅子上。他剧烈挣扎，直至筋疲力尽才发现于事无补。 闻人远一脸嫌弃，靠在旁边的斗柜上。陆天海拉了一张椅子反向跨坐着，下巴懒懒地搁在高高的木制椅背上。游曳就坐在他斜后侧，她靠着窗口，窗户稍稍打开了一点，夜风有一阵没一阵地往里灌。 两个男人盯着那名男子，唯一的受害女性对此却没什么太大的兴趣。 “谁让你来的？”先看完对方的表演，陆天海才慵懒地开口。 男子此时狼狈极了，唯一有杀伤力的，就只剩下眼神。他阴狠地瞪着陆天海，咬牙切齿：“我以自己的意志行动，没有谁指使我。”他忽而冷哼一声，嘲讽道：“大明星也有被害妄想症吗？” 陆天海微微挑眉，与闻人远对视了一眼，后者其实眼里也满是疑惑，他不明白为什么陆天海那么确定另有其人。 游曳却是微微皱了眉头，她淡淡瞥了一眼那个差点用匕首刺中她的人，这个人表现得像是陆天海的狂热粉，但他此刻投向陆天海的眼神，怨怼得像是要撕碎对方。可为什么攻击对象是她，即便被发现了她是陆天海的保姆，如果怨恨的主体是陆天海，似乎有点说不通。 游曳不由将目光移到陆天海的背影上，他究竟隐瞒着什么？ “哈，你该在我还有心情和你好好说话的时候认真仔细地回答我的问题。”陆天海却是扯开一抹人畜无害的笑容，笑眯眯的样子仿佛只是进行稀松平常的日常访谈。他又问了一句：“那个人允诺你什么好处？给你一大笔钱，还是更戳中你要害的东西，比如顶级的医疗支持。” 男子一开始没什么反应，最后一句话时，身体很明显动了一下。 陆天海笑吟吟吩咐闻人远：“给他一块大毛巾，把身上的水擦擦。”闻人远虽然不理解陆天海的行为，但还是照做。只是对方明明双手都背向绑着，罩上的毛巾只是增加不适感罢了。 “你喜欢那个人超过喜欢我，愿意为其顶罪倒是可以理解。不过你这么做，那个人也不会珍惜你。你进入这里行凶，就意味着绝对逃不了，更不用说还碰上一个硬茬。”陆天海向后一指，“硬茬”冷淡地扫了他一眼，倒是开始注意这边。 男子铁色铁青，却依旧闷声不语。陆天海耸了耸肩，站起来将椅子摆正，重新坐下后，看向对方的眼神就变了。男子冷不丁打了一个寒战，像是突然不认识眼前这个大明星一样。 没有人再说话，低气压在房间里持续发酵着。陆天海只是冰冷地看着面前的“犯人”，面无表情，不动的时候宛如一尊雕像。 半晌，男子的心理却崩溃了。他忽然哭了，剧烈发抖起来。陆天海站起来，两步走到他侧边，一抬脚，就连人带椅子踢翻。 男子一下滞住，陆天海这才重新开口，他踩在椅子上，居高临下地睨着对方：“冷静下来了？” 男子面露难色，好一会儿才勉为其难点头。陆天海当即收回脚，拍了拍，叫闻人远将人拉起来。 重新坐正后，闻人远在陆天海的授意下给对方松开了绳子，这时男子身上已经看不到之前的那种戾气，看起来就像一只刚被驯服的野生动物。 接下来，他就讲述了自己的情况。虽然开了口，却没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他和对方是长期的笔友，因为对陆天海同等的热爱而日渐交好。最近收到的信，里面附有一封专家介绍信和需要他做的事情，即是混入派对，取游曳性命。至于为什么一开始对陆天海显现出攻击性，也是对方要求的。 最后，陆天海允诺了对方雇主允诺的事情，并不打算追究这件事。闻人远送人走，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盘烤和牛，招呼游曳也过来吃。 “你怎么知道不是这个人？他脸上又没写着。”闻人远精神紧张过后简直饿坏了，口齿不清地问着。 陆天海却是站到窗前，不知道从哪找了一盒女士香烟出来，抽出一根点燃，浅浅吸了一口，再缓缓吐出。 游曳看了他一眼，没想到大明星会抽烟。但一想到陆天海的人设只是装出来的，她就不难理解为什么这个人总是有惊人之举。 “逃过重重清扫还能盯着我的人，你认为会通过这么弱智的方式来直接除掉不喜欢的人？”陆天海确实没想到游曳这么勇，但对方找了一个不合适的人，看起来更像是警告，而不是真的要杀了游曳。 最后那条警告的短信，是一张塔罗牌，宝剑1，预示着不幸，坏消息，死亡信息，并充满嫉妒的感情。陆天海有自信对方不会对他下手，所以目标只可能有一个。 他掐灭只燃了一小段的烟头，走回去，一屁股坐到游曳旁边，继续说道：“那个人脖子边缘有疙瘩，皮肤颜色也呈现一种不自然的灰黑，多半是淋巴类的严重疾病。找这样的人来，真不知道是小看你，还是高看了自己。”陆天海转头看向游曳，意味不明。 闻人远还在往嘴里塞肉，咕噜咕噜地说道：“小游曳就跟纸片人差不多，看着就像是随便来一个就能解决掉的样子啊。” 陆天海往沙发上一靠：“她可是轻轻松松驾驭斯坦尼康的人。” 闻人远一下噎住，猛捶胸口，游曳默默给他倒了杯水。 “所以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一口气喝下一大杯，闻人远缓过劲儿后直接问道，他认为已经到这一步，就不需要回避游曳。 陆天海却是笑了一下：“我不知道。” “什么？”闻人远吃了苍蝇的表情。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游曳冷不丁出了声。 她的语气依旧冷淡，极轻的眼神却是比平日里更加冷漠：“所以，你拿我做靶。” 这句话自然问的是陆天海，闻人远敏锐地感觉到气氛不对，默默放下叉子，默默退了出去。 陆天海颔首承认，单肘撑在椅背上，侧身看向游曳，一脸兴味：“所以呢，生气了？还是觉得干不了了？” 他总是热衷于看到游曳的吃瘪或者示弱，毕竟这是一件不太容易的事情。 游曳却是目光淡淡，她抬起薄薄的眼皮，直视自己的雇主：“我要和你做笔交易。” 第44章 双重合同 “交易？你说来听听。”陆天海眼底闪了闪，洗耳恭听。 游曳坐得更正了些，她冷冷说道：“你以我为饵，是想钓谁出来，不是我关心的事。但鉴于这件事有相当的危险性，我不能白白为你做。” “哦？你是想要报酬的话，好说，毕竟这也不是第一笔。”陆天海以为游曳是要额外薪酬，这对他来说就和不要报酬是一个意思。但他多少觉得有些无趣，每次都能用钱驱使的人，很快会让他失去兴趣。 这时，游曳否定了。她直言：“我不要钱。” 陆天海身形一顿，脸上揶揄的笑意僵住，难以置信：“我没听错吧，你说不要钱？” 游曳点头，她清楚陆天海怎么想的她，她也确实需要钱。但现在，她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去做。 陆天海却是突然拉紧自己的领口，为难地说道：“践踏我人格尊严的事，我是不会做的！” “……”游曳不想知道突然娇羞扭捏起来的陆天海在想什么，她冷冷说道，“我对你的身体不感兴趣。” 陆天海转过身，只扭回头，眼带泪光，甚至声音中都带着一股哭腔：“真的？” “……”游曳直接都懒得回答，即便知道陆天海精于演戏，但这么娇滴滴的影帝，直让她掉鸡皮疙瘩，仿佛她在欺负一个品行驯良的柔弱美男子。 “是吗，你这么直接，让我挺遗憾。”下一秒，陆天海就好了，他重新摆正姿势，老神在在地翘起二郎腿，这才问道，“那你到底想和我交易什么？” 游曳抿嘴，但不需要多少挣扎就淡淡说道：“你的个人安全距离。”薄薄的眼皮抬起，淡漠的视线很轻，却又不容忽视。 陆天海愣了一下，有些郁闷：“你能说人话吗？” 游曳从善如流：“尽可能带我在身边，在我方便的时候。” 此话一出，整个房间都安静了下来。 许久，陆天海突然嗤笑一声，而后大笑起来，他看起来很愉悦。游曳默默看着他笑，等他平复，再等他的答复。 半晌，陆天海才捂着肚子勉强止住笑意，他伸出右手，在虚空中抓了两下，忽然一个倾身，搭在了游曳肩膀上。 游曳即刻皱了眉头，但这次没有躲。陆天海挑眉，对游曳的反应十分满意。如同一个必要的检测手段，眼前这个女人通过了。 “既然想做这种交易，上次为什么要拒绝做我的生活助理？”他饶有兴致地问道，有些猜不准游曳的想法，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能一直保有对新玩具的兴趣。 抬手轻轻将陆天海的手扫落，游曳冷淡道：“当时不知道你在设计我。” 一句话，陆天海耸了耸肩，将手收回：“好，我答应。但你不能总是和我一起，这样我的目的就无法达成。”尖锐的目光微转，他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笑眯眯地继续说道：“不过这阶段，我不介意你和我亲密无间。” “……”游曳默认，事实上，她是在为自己的治疗争取缓冲时间。虽然今晚的遭遇没有让她发作，但难保她不会因为陆天海的缘故再碰上什么更倒霉的事情。盯着陆天海的人很多，也就意味着她身边潜在的危险很多。唯一的解决方法是终止合同，但陆天海显然完全没有这种打算。 游曳有点头疼，麻烦的事越来越多了。 交易达成后，陆天海就离开了房间。派对还在继续，没有人知道中间发生过什么小插曲。之前闻人远带上来的冷盘还有一半，酒水也都在。游曳虽然已经半天没吃东西，但没什么胃口。 这时，打开的阳台门忽而吹进一阵清风，将透明的纱帘高高扬起。与此同时，一阵悠扬的旋律携风而来，充斥满整个房间，在天花板上回旋。 是草坪上的那架白色钢琴，游曳断言，她只是好奇是谁弹奏的。流畅而优美的音符，应该也是一个内心优雅的人。 前院的骚动很明显消失了，大概其他人也和她一样在侧耳倾听。顿了顿，游曳站起来往阳台走去。这真是一个神奇的夜晚，一个小时前她还遭遇了一场刺杀，现在却能安静地沐浴在夜风中欣赏琴声。 游曳右手臂的袖子其实被匕首划开了一道，只是因为她一直将这只手臂朝里挡着，所以没被发现。风通过破口吹拂着已经自行愈合的伤口，并不疼，却有些痒。 她走到栏杆边上，双手触碰上微凉的石面，入目便是一动不动的围观人群。她也顺着那些凝滞的目光望去，在视野尽头，一架白色钢琴麤立在那里。坐在后面弹奏的人仿佛是在另外一个空间，静好安谧得令人不忍打扰，也没有人会去打扰。 过了几分钟，或者十几分钟，又像是只过去了几秒，或者几个小时。最后一个音符落下，余音在空间里回荡着，坐在钢琴后的人并没有起身，而是知道那个方向一定有人在看着一样，抬头望向二楼阳台，正正与游曳的视线对上。 陆天海微微一笑，指尖在短暂的停顿后继续动起来，这次他弹奏的不是古典乐，而是一首老情歌。耳熟能详的开头刚响起，人群里就忍不住爆发出几声尖叫。这是陆天海以前出演的一部电影里，他在剧中唱过的歌。当时被无数唱片公司cue，但陆天海只说唱歌是兴趣，并没有出唱片的打算，所以公众所能单曲循环的，就只有这首曲子。 微微抻大双眼，这一瞬间游曳有种错觉，这首歌是唱给她的吗？但她马上自我否定，这只会是陆天海的一时兴起。一曲结束，那雷动的掌声和山呼海啸般的叫好，似乎就印证了她的想法。陆天海从来不吝啬在公共场合展现自己，他也确实在这方面独具一格。 “陆影帝的现场版，啊啊啊，太幸福了吧！” 几个比基尼女郎按捺不住围过去，陆天海笑着起身，下意识再瞥一眼阳台，那里已然空空如也。 第二天，一个点击破亿的短视频在网络上爆火，就是陆天海夜色中弹唱的那段，粉丝们几乎疯了，全民请愿陆天海出唱片 秦惊鸿把平板丢给陆天海看，语气幽幽：“自己挖的坑，别想我替你跳啊。” 陆天海点开听了一遍，却是回头问后面的游曳：“我真的唱的有那么好？”他履行承诺把她带在身边，对外宣称临时助理。 游曳眼皮都没抬：“一般。” “一般啊……”陆天海将视线弧线收回，立刻对秦惊鸿说了一句，“姐，我要卖唱。” 第45章 游氏管理学 “怎么样，对拍摄有什么建议吗？” 陆天海已经在聚光灯中呆了一上午，秦惊鸿盯了会儿，就走回去坐到沙发上，游曳坐在另一侧，正端着电脑做自己的事情。 闻言，她抬起眼皮瞥了一眼，只淡淡说道：“不予置评。” 秦惊鸿笑了一下，她似乎终于明白为什么陆天海会对面前这位其貌不扬的摄影师这么感兴趣，略带欣赏地说道：“不在非工作场合随意评判同行，倒是个好习惯。” 游曳没应声，她只是一个假助理，自然不需要对陆天海的事多上心。秦惊鸿的目光缓缓在她身上扫过一遍，突然问道：“有很大压力吗？” 眼睫微动，游曳操作笔记本的手顿了一下，转头看向秦惊鸿，微微蹙眉。后者笑吟吟地补了一句：“我是说，做助理的事。” 换了个更舒适的姿势，秦惊鸿几乎是半躺着，但一半的视线仍旧落在拍摄棚内。她闲话家常般说道：“天海从不招助理，原因也很简单，他不太喜欢别人插手他的事情。” “……”游曳眼里的陆天海可完全不是这么独立的形象，在这一点上，闻人远的看法估计和她是一致的。 秦惊鸿脸上挂着营业笑容，却是一直不着痕迹地在观察游曳脸上的细微变化，但这副面具太厚，纵使是她也有些看不穿。短暂的沉默后，秦惊鸿意有所指地提了一句：“天海对人的兴趣通常都不会在‘人’身上，他对你的专业领域有所涉猎，你要是方便的话，偶尔给他指点一二，不过也别让他太沉迷。” 说完，秦惊鸿冲游曳调皮地单眼眨了下：“就当帮我一个忙。” “哦。”游曳继续修她的图，秦惊鸿的意思她明白，是让她摆正位置，不要被陆天海的演技迷惑而有不合实际的幻想。 多看了一眼心无旁骛的游曳，秦惊鸿才起身继续去监督。游曳手上一顿，这时才抬眸望了一眼陆天海的方向。风格多变的拍摄主题，这个人似乎无论是什么都可以驾驭。 游曳脸上没什么表情，她并不是脸上的面具太厚，而是感情太过寡淡。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即便在同一个空间里，她和陆天海之间也竖起了一层坚不可破的透明隔膜。秦惊鸿需要担心的不是她怎么样，而是陆天海在失去兴趣前会不会自己捅什么篓子。 拍摄结束后，陆天海径直回到游曳身边，站住脚就冲她伸手。 游曳依旧眼皮都没抬，随手从旁边抽了瓶水给他。 “帮我打开。”陆天海突然说。 游曳一滞，抬头看了他一眼，默默上手，就着陆天海握着姿势，一手两指固定住瓶口，另一手轻松旋开盖子。 陆天海当即心满意足地一屁股坐到游曳身边，一边喝水一边往她的电脑屏幕探。他离游曳很近，几乎是紧挨着。游曳一开始想往旁边挪，但她旁边就是把手，犹豫之后就放弃了。 秦惊鸿在不远处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一脸高深莫测。 “下午有个活动，你可能会很无聊，可以先回。” 转瞬间就喝掉一瓶水，陆天海用手背随意擦了一下嘴角，不远处在整理器具的拍摄小组成员见了，都快走不动道。虽然他们经常与陆天海见面，但镜头外的影帝对他们来说却是更有杀伤力。随意中散发出来的迷人，势不可挡。 但游曳对此似乎是免疫的，她只冷淡地回了一句：“我可以做自己的事情。” 陆天海更加好奇，这个女人这么想呆在他身边，却又不是真的在靠近他。他旋即咧开嘴，竖起一根食指说道：“一定要跟着的话，你得做点准备。” 一小时后，陆天海逃过秦惊鸿的追击，全副武装地拉着游曳去了最近的一家商场。 游曳无语：“……干嘛？” 陆天海却开心得很，一本正经地将她推进其中一家品牌店：“我的助理，个人形象不能太寒酸。” “……”游曳想拒绝，但她一时之间找不出合适的借口。 陆天海又轻轻推了一下她的背，往里抬下巴：“自己去挑，喜欢什么就拿什么。” 突然被置于这种情形中，游曳有些不知所措，不夸张地说，这是她第一次进商场买衣服，居然是跟陆天海一起来的。 她默默回头看了陆天海一眼，对方那鼓励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一个刚学步的孩子。游曳就往里走，站在一排独立的衣服前面。她伸手撇了一下，试图从这些裙装中找出适合自己的裤装。 导购员看见她了就走过来，对方没看见在外面等的陆天海。上下打量了一下游曳，导购员有些不耐烦地扫了一下刚被游曳拿过的衣服：“这些都是真丝做成的，不买就不要摸了。” 游曳淡淡瞥了她一眼，冷淡地说道：“这是真丝混纺。” 一下被拆穿，导购员脸上有点绷不住，更加不耐烦地说道：“真丝混纺也是真丝，你摸坏了下一个客人怎么买？” “你怎么知道我不买？”游曳虽然懒得和人计较，但不代表她就好欺负。导购员语气这么冲是什么原因，她心知肚明。 被噎了一句，导购员脖子都憋红了：“那你买啊，最好这一排的全买了！” “挑好了吗？”这时，陆天海突然从后面冒了出来。 游曳和导购员同时看了他一眼，前者目光淡淡，后者双眼迷离。虽然陆天海戴着帽子，也有墨镜和口罩，但仍挡不住他的帅气。 “先，先生，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导购员的态度立刻变了，软糯得宛如不谙世事的少女。 陆天海笑着指了指游曳跟前的衣架，对导购员亲切地说道：“除了你摸过的，全部按照她的尺寸包起来。我们会拿一身走，其他的麻烦你亲自送到这个地址。”拿出便签本，陆天海刷刷刷写下一串地址递给对方。 导购员有些尴尬，但这样出手大方的客人也并不是每天都有，还这么帅气，她忍不住多瞄了几眼游曳，在想到底这个不男不女的女人哪里比她强。陆天海从里面拿了一套比较适合游曳的半休闲职业装，直到他们离开，导购员眼里还冒着小红心。 另一个导购员羡慕地探过来看了一眼留下的地址，惊呼：“这不是那个有名的花园别墅区吗？据说外来车辆一律不得入内，面积大得很，上次谁去那边送套衣服，一来一回人都快没了。” 被陆天海指名的导购员瞬间白了脸色，这个地址的门牌，显然在腹地。 从商场里出来，游曳直接问了陆天海一句：“为什么送那个地址？”虽然陆天海有别的房产很正常，但那个地址离这个商场实在太远了。 陆天海一脸理所当然：“不会说话的人，就多跑跑腿。那房子是闻人远的，到时叫他去取就行了。” “……”游曳突然有点同情闻人远，不过她还是感谢了陆天海的解围。 “谢我什么？谢我给你买衣服，还是谢我帮你出气？”陆天海直言不讳，一脸期待。 游曳微抿唇，她停顿的这一秒，陆天海却是冷不丁问了一句，“刚才你难道打算就那么算了？” 脚步一顿，游曳停下，望向走出两步回过身来的陆天海。她虽然怼了导购员两句，但确实不会意气用事，一点都不犹豫就点头：“没必要逞能。” 陆天海不说话了，游曳突然问道：“我做助理，有工资吗？” 大明星点头，一脸不悦。 游曳倒是不怎么所谓，她看了一眼手中的袋子，说道：“衣服的钱从工资里扣。” 陆天海却是一下被逗笑了，他扶了一下帽子，咯咯咯地笑道：“你知道这得给我打多久工才能扣完吗？” 游曳立刻说道：“其他衣服我会退掉。” 陆天海立刻否决：“不行！我买东西从来不退。” 游曳不想和他理论，抬脚就往前走：“送给我就是我的，不是我的我就不需要付钱。” “……”陆天海忽然想向秦惊鸿的公关团队推荐游曳，这么泾渭分明的理财理念，老板肯定很喜欢。 第46章 眼镜才是本体 下午的日程是一个联合商业活动，按秦惊鸿的说法，陆天海就是去和主办方握手合个影，而后等着参加晚上的酒会就行了。 被陆天海强迫换上得体套装，游曳照常扎着低马尾，她的头发本来就不长，自然卷的刘海往上稍稍，没有半遮住眼睛，似乎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变得不太一样了。 秦惊鸿调侃一句：“哎呀，我们这是请了一位执事，而不是助理。” 闻言，陆天海回头煞有介事地打量起游曳。亚麻色英伦风休闲装套在对方过于清瘦的身体上，就像是穿在还未发育完全的少年身上一样。他沉吟一声：“应该把眼镜换成金丝边的，就完美了。” “……”游曳扶了一下黑框眼镜，陆天海却突然两步从阶梯下来，上手就拿走了她的眼镜，一下戴在自己脸上，还上下左右看了看。 “反正没有度数，在结束前，我替你保管。”他笑眯眯地脱下眼镜放进口袋，没有要还的意思。 游曳没了眼镜似乎有些不安，她微微蹙眉，视线偏移后才向陆天海伸出手：“还我。” “不还。” “你俩是小孩吗，赶紧进去，后面多少记者要杀过来了！”秦惊鸿催促了一句，游曳只得作罢。她却是抬手抓了几下刘海，试图把眼睛遮挡住。 陆天海在前面走着，往后斜瞥一眼，本来插在裤兜里的手突然伸出，若无其事地扣住游曳的其中一只手腕，拉着她就往上走。 趔趄了两步，游曳勉强跟上速度。踏上平台，已经有主办方的人在等着，陆天海即刻松开。 “我们的贵客来了！陆大明星，来，专门为你准备了接风酒！”话音刚落，就有礼仪小姐端着精致的酒杯出来，其中一个走到陆天海跟前，眼底是按捺不住的激动。 一身白的陆天海，闪闪发光得像个王子，他粲然一笑，在场的人都有些睁不开眼睛。 “费心了。”他优雅地端起其中一杯，在礼仪小姐要转向游曳的时候，抬手阻了一下，低声道，“我的助理喝不了酒，请给她一杯果汁。” 游曳的手指微动，她是打算接的。秦惊鸿从后面走上来，十分自然地端起另一杯，场面话她是最在行的了。 简单的寒暄后，众人进入主会场。游曳瞬间就后悔了，她不该跟来。特别陆天海还是这里面最吸睛的，身边围着的人就没有少于十个过。游曳被挤在人群外围，不过呆在陆天海身边，确实对她有点影响。这么多人的场合，她除了心理上的不自在，并没有生理上的不适。 但游曳不想和这些不认识的人挤来挤去，就自己走到旁边，反正也不需要她做什么。没有眼镜，她下意识低着头，尽可能让自己不被人注意。 这时，不远处一个男人将目光向游曳投了过来，在确定什么一般盯着看了好几秒。他与正交谈着的人打了招呼就往游曳的方向走。只余几步时，被游曳发觉。 游曳立刻转身朝另外一边走去，刚走出去几步，男人就着急地喊了她的名字：“游曳？” 她脚步一顿，男人立刻确定自己没认错人，赶紧几步上前拦住她：“真的是你，还以为看错了。” “……”游曳沉默，下意识瞟了一眼陆天海的方向，那边依旧人山人海。 “我还以为自那之后你会销声匿迹，看来混得不错？”男人神色复杂地看着面前的女人，游曳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此路不通她就选择另一条，却是忽然被对方抓住手臂。 猛地甩开对方的手，游曳皱了眉头。接收到旁边宾客的视线，游曳没有马上走开，她不想在这里惹麻烦。 “这么久没见，一见面就这？”男人嗤之以鼻，一开始还想维持的友好面具一下撕开，“听说你又进星娱工作了，这次又想毁了谁啊？” “这与你无关。”极轻的目光落在对方身上，这次却是实打实有轻蔑的意味。 男人恼羞成怒，想发飙却又忍住了，他抖了一下自己价格昂贵的礼服，嗔道：“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目中无人，但你也看到了，即便被你陷害，我现在也风生水起，你是不是特别不甘心？” “……”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是想炫耀什么，游曳也不想和他理论过去的事情，淡淡“哦”了一声。 “你到底有没有廉耻心？做了那样的事情居然还有脸回星娱！”男子的嗓音大了点，俨然就是一个道德卫道士。 “我不认为一个抢了实习生作品的人有资格这么说。”游曳冷冷回道。 男人勃然大怒，这时正好有一个工作人员端着几杯香槟路过。男人似乎想拿酒泼游曳，却不曾想被游曳抢了先。 “啪啦”一声，周遭的人纷纷退开窃窃私语。 游曳眸光渐冷，头一次加重了语气：“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干的那点破事，大可以继续找我麻烦。” 说完，她就撇下上身湿透的男子，问了工作人员卫生间在哪儿，扬长而去。 “不好意思，失陪一下。” 被人围住的陆天海余光瞥见游曳快步往某个方向走去，他从包围圈中脱身，也向那边走去。被泼了一杯酒的男子铁青着一张脸在找工作人员麻烦，主办方的人过去处理，他们认得游曳是和陆天海一起来的人，自然不敢得罪，就将男子请了出去。 “哗啦啦……”洗了把脸，游曳关上水龙头，她觉得不太舒服，从里衣口袋里拿出备用的药吞了。想着出去就和陆天海说先回家，游曳不想继续在这里呆了。 埋首走得太急，结果差点在卫生间外面撞到人，游曳低声道歉，头顶上方却是传来一阵轻笑。 “游小姐，想不到提前一天就见面了。” 游曳抬头，与对方视线对上。她忽然记起没有眼镜，刘海濡湿后也是揭到鬓边的，立刻别过脸。 算是第一次看清游曳真实的容貌，顾景鸣微微一怔。眼底的笑意却是掩藏不住，他笑着说道：“本来我不打算来参加这个活动，老实说，我不太喜欢这种氛围。不过现在见到你，就觉得来对了。” “是和陆前辈一起来的吗？”顾景鸣问。 游曳点头，顾景鸣却是突然神秘兮兮地冲她眨了下眼睛：“这里有个人少的地方，等结束了再过来不迟。” 游曳想拒绝，但闻有一波人往这边靠了过来，她有点头皮发麻。 两人前脚消失在拐角，后脚陆天海就找过来了。 第47章 什么关系 游曳安静地跟在顾景鸣身后，拐过一个角落，顺着边上的阶梯往上，就到了旁边附属建筑的天台。 落后一个身位走着，游曳淡淡看了一眼顾景鸣的背影，她跟过来也并不全是因为不想扎堆，她只要稍微忍一下找到陆天海打个招呼就可以走了。她跟着来，更多的是想问工作的准备情况，毕竟明天就要正式开始了。 “到了。”先上了天台的顾景鸣转身看向游曳，眼中含笑。 她默默跨上最后一级阶梯，刚踏上与顾景鸣相同的水平面，一阵劲风袭来。她被刮得后退了一步，顾景鸣眼疾手快捞住她。 “没事吧？”确认安全后，顾景鸣绅士地松开抱着游曳腰部的手，往后退了一步。 “……没事，谢谢。”游曳倒是面不改色，因为刚吃了药，所以即便突然靠得这么近，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顾景鸣笑了笑，轻声说了句：“你太瘦了，这么小的身体看着很难想象能应付那么高强度的工作。” 他说完马上又补了一句：“我不是说你无法胜任，只是有些心疼。” 游曳却是往前走了几步，转身面向栏杆外面，从这里可以俯瞰到这一区的大部分街景。因为是阴天，也不会有刺目的阳光。已经很久没有脱下眼镜生活，游曳抬手稍微挡了一下吹向眼睛的风，她是什么开始戴上平光镜生活的？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吧。 “每个人都有自己需要做的事。”她淡淡回道。 顾景鸣看着她，走到她身边，并肩站着，因为风向，他身上的香水味减轻了。他问道：“你跟我上来，是想问准备工作做得怎么样了吧？” 游曳转头看了身边的人一眼，没说话，但眼神回答了这个问题。 顾景鸣如释重负说道：“放心吧，一切都很顺利。” 话音落下，天台迎来短暂的安静。 片刻后，又是顾景鸣开启了话题，他反身靠在栏杆上，这样就可以与游曳面对面对话。但他发现游曳似乎有些躲闪，或者说，是不希望别人看清她的脸。怕游曳因为不安提前离开，顾景鸣又翻身背对着她。 “其实明天的拍摄我还挺紧张的，复出战远比想象中要更可怕一点。”他有意无意地倾诉，即便游曳没有回应，他也继续说道，“不过摄影师是你，我并不担心成品。” 这么说着，顾景鸣转头看向游曳，柔和的轮廓线没有一丝侵略感。他却是落寞地笑了笑，说道：“不止因为我相信你的才华，也因为你和陆天海的关系。” 闻言，游曳才浅淡地看了顾景鸣一眼，她有些不解，这和陆天海有什么关系？ “我和陆天海，其实可以算是同期，只不过现在，我得喊他一声前辈了。”如此说着，顾景鸣将视线投向远方，敛起的笑意在片刻后回归，他问了游曳一句，“你不问我为什么复出吗？” 游曳微垂眸，这句话就像是别人问她为什么要接星娱的活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只是一旦选择了就必须承担相应的后果罢了，没有什么为什么。 见游曳又不言语，顾景鸣有些无奈：“你真的对八卦都不怎么感冒，不过这样也挺好的。在这个圈子里，太好奇可不好。” “不过，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顾景鸣显然是想与游曳谈心。 游曳没拒绝，点了头。 顾景鸣也很直接，他的视线没有离开对方半分，脱口而出：“你和陆天海……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让游曳更是不解，她也很实诚，回道：“雇佣关系。”充其量，只是有点奇怪的雇佣关系罢了。 顾景鸣脸上反而露出奇怪的表情，大概是游曳回答得太过自然。他沉吟一声，说道：“但看起来好像比想象中亲密很多。” “有吗？”游曳自己并不觉得，即便他们看起来亲密，也只是交易的结果。 顾景鸣忽然意味不明地笑出声，直起身说道：“或者应该说，是陆前辈似乎对你很有控制欲。” “游小姐，如果你有什么麻烦的话，可以告诉我。”这句话，意有所指。 游曳微微皱了眉头，没应。 就在顾景鸣还要说什么的时候，有脚步声从铁制阶梯上传来，很快，陆天海出现在了楼梯口。 “工作时间跑来私会，可是会扣工资的。”看到顾景鸣也在，陆天海半开玩笑一边说着一边向他们走来。 “陆前辈，是我邀请游小姐上来放风的，应该没造成什么不便吧？”顾景鸣解释了一句。 陆天海对他笑眯眯的：“这倒不会，我听说了，明天你要拍宣传照？”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陆天海走到了游曳与顾景鸣之间，很巧妙地将两人隔开。 顾景鸣眼睫一动，却是温和地回道：“是的，能得到前辈你的关心，我很荣幸。” “是光洛那个工作室？”陆天海很自然地对后辈表达关切之情。 两个男人聊了会儿，游曳在旁边就像不存在一样。 她也懒得搭话，突然记起来药量所剩无几，接下来几天如果需要离开陆天海连续工作，会不会是个问题？ “时间差不多，我们该下去了。”提出这句话的，是顾景鸣。被陆天海打断的对话，他可以另外找个机会继续。 陆天海却是叹了口气：“你先下去吧，替我挡一会儿。”这句倒是真心话，大明星走到哪儿都有一帮人追着，他能逃一会儿是一会儿。 顾景鸣一顿，看向游曳。这种情况，他没有立场叫游曳跟他一起走，只能摆手先离开。 天台又恢复了宁静，陆天海仿佛只是上来欣赏风景的，俯身支在栏杆上，没有说话。反而是他身后的游曳，有点不自在。 顾景鸣那句，陆天海对她有控制欲的话，不知道为什么，让游曳有点在意。 错过了和顾景鸣一起下去的时机，游曳也坦然了。 良久，她难得先开口，冷淡地问了一句：“不下去？” 陆天海没回头，只是嗤笑一声：“你越来越有助理的样子了。” “……”就像陆天海有时看不透游曳一样，游曳也看不明白面前这个男人。 “我们溜吧？”这时，陆天海忽然这么说道。 游曳怔愣的档口，他转过身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就走。 “带你去个地方。” 第48章 女装大佬 “……你这么显眼，走不出去。” 被拉着走，游曳倒是很淡定地在后面说出大实话。 陆天海回头嘿嘿一笑，眼底因为突然愉悦的心情而闪闪发光：“我自有办法。” 从人最少的通道里快速穿过，陆天海一路将游曳拉进一个房间才松手。 刚关上门，他就理直气壮道：“把衣服脱了。” “……”游曳站着没动，不明白陆天海的意思。 说这话的人却已经若无其事地解开外套的扣子开始脱，他是背对着游曳的，看到对方灯光下投射的影子没动，还催了一句：“别墨迹，快点，等会儿被发现就真的走不了了。” “……”手动了一下，游曳默默从袖扣开始解。她听到背后窸窣的声音，顺便抬眼观察了一下这个不算大的房间，与外面的富丽堂皇比起来稍有逊色，似乎是员工更衣室。 片刻后，陆天海的声音再度传来：“动作这么慢，是想让我亲自为你更衣？”话音未落，游曳眼前忽然一暗，什么东西从后面罩在了她头上。 “……”她默默扒拉下来，在看清楚是一套黑色的便服，但看起来像是男款，当然她平视穿的就很中性，倒是没什么。 “我不看你，快点换！”陆天海有些不耐地又催促了一次。 游曳的动作这才快起来，结果不到一分钟就换好了。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回头的时候，陆天海的气息忽然从她背后靠了上来。头上一紧，是陆天海给她扣了一顶黑色的绅士帽。游曳偏头，就看到她的眼镜递到了肩上。 这时，游曳才抬眼斜瞥了陆天海一眼，这一瞥，她愣住。 陆天海倒是很有自知之明，他又把眼镜往前递了一下，游曳接过后就立刻往后退了两步，步履轻盈地转了个圈，宛如一个不世出的小公主。转完，他不忘冲游曳抛个媚眼：“怎么样，美吧？” “……”游曳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此时她眼前的陆天海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一套尺寸刚好的白色长裙，还不忘搭一件乳白色的外披，正好完美地修饰掉男性身材的精壮。穿衣显瘦，指的就是这种身材吧，明明那么高的个子，竟是看着毫无违和感。不过游曳最想问的是，这一瀑黑得发亮的假发又是从哪里翻出来的。 “美不美？”陆天海很坚持。 游曳面无表情：“美。” 陆天海当即娇羞地笑了一下，小碎步走到游曳身边，轻轻捶了一下她的肩膀：“那你可得好好保护我，毕竟，等会儿出去，看见你的人应该都会觉得你家里有矿。” “……”当两人顶着路人惊诧的目光堂而皇之地穿过大堂往外走的时候，游曳都觉得值吃一颗药不够了。这么多的视线同时投射在她身上，就像公开处刑。 “自信点，你现在可是全场男来宾羡慕的对象。”假装身体不舒服，一整张脸都窝在游曳颈窝里的陆天海小声说了一句，带笑的声音仿佛下一秒就会忍不住笑出声。 “……”游曳抬起没被环抱住的那只手，压了一下帽檐。她的身高在女生中已经算中等，一米七出头，加上身上这套，看着像是一个体型偏瘦弱的中等个头男人。 游曳不明白为什么陆天海要选择这种万众瞩目的离场方式，是生怕不被人发现吗？此时秦惊鸿正和金主爸爸商量下一个代言的事情，在会场里面的vip间，如果她看到了，这两个人绝对一个都跑不了。 陆天海无所顾忌，他了解秦惊鸿的工作流程，搞这一出明显是一时兴起。他已经很久没这么高兴过，游曳的身体反应越僵硬，他的嘴角就越不自禁要上扬。 终于走出会场，两人停在门口。游曳面无表情地抬手推陆天海的脑袋：“别演了。” 陆天海却耍赖一样又蹭了蹭，娇嗔道：“演什么呀，人家本来就身体不舒服。” 冷不丁掉了满地的鸡皮疙瘩，游曳忍住打人的冲动，冷淡说道：“不松开，我喊了。” “啧。”陆天海立刻就乖了，但还意犹未尽，直起身后随手往裙摆上扫了扫，说道，“不懂得怜香惜玉，算了，今天老娘心情好，不跟你一般计较。” 游曳默默瞟了一眼身边女装得很形神具备的影帝，深度怀疑陆天海有女装癖。 后者完全不在意，扭着那女人见了都会嫉妒的腰身，就走下长长的阶梯，已经有门童亲切友好地为“她”拦了一辆车。陆天海就那么站在车前冲着还在阶梯上磨蹭的游曳招手，那画面就像在拍偶像剧，青春靓丽的女主角在等着自己心爱的男人。 脑海里一冒出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游曳就加快了脚步，她一定是被这个奇怪的男人影响了。 一小时后，两人出现在本市最繁华的路段。 “……”游曳转头看向已经戴起口罩的陆天海，结果竟是比男装的时候更加引人注目。她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到底去哪儿？” 陆天海神秘地笑了一下，再次挽了一下游曳的胳膊，后者这次拒绝了。他也不恼，但是也没回答，踩着轻快的脚步，就在路人惊叹的目光中往最偏的巷子走去。游曳虽然不知道对方究竟要做什么，但只能跟上。 她来到这座城市也已经很久，但从来没好好逛过，所有的时间都用在挣钱或者去挣钱的路上。对这一片，她是完全陌生的，只知道是什么地方，但没仔细看过沿途的风景。平时的私单也基本靠导航解决，就像游曳不亲近人的性子一样，她似乎也不打算亲近这座城市。 但好笑的是，她居然在亲近一个最不能亲近的人。 陆天海走得很快，游曳几乎是小跑着才跟上。拐过几个直角弯，视野忽然豁然开朗。游曳还没看清眼前的情况，就被一声喵叫吸引了注意。她低头一看，一只不知道从哪里跑来的白色小猫在蹭她的裤管。 紧接着，是好几声猫叫。循着声音看去，游曳看到了蹲在地上的陆天海，他身边围着好几只流浪猫，看起来十分熟悉彼此了。大明星手里多了一把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猫粮，正笑意盈然地喂着小家伙，长长的假发垂到地上，游曳竟是默默将踏出去的那一脚收了回去。这种画面，要是她身上带着相机就好了。 却在这时，几个吊儿郎当的声音从对面的巷口传来，走进来的混混们看到陆天海，对视中的眼神逐渐变得下流。 “漂亮小姐姐，这么有爱心啊？不如，也爱一爱我们啊！”为首的一个轻浮地用言语**，另外两个哈哈笑起来，一脸不怀好意。 陆天海没有马上起身，他只是平静地看了一眼他们，继续喂他的猫。 眼见着被无视，混混们恼羞成怒，却在要冒犯陆天海的时候，被横陈的一只手臂挡住。 极轻的视线如同最薄的锋刃，冷眼相对的游曳站了出来。 如果陆天海在这里被认出来，那还得了。 第49章 爱的重击 “哟嚯，还带着个不男不女的保镖。识相点就让开，不然就让你真的变太监！”对方显然是把游曳当成是陪同的男伴，也不把身形瘦削的她放在眼里。 “……”游曳没有恶语相向，但也没有退让，面若冰霜。 陆天海抬头望向游曳的背影，微微一愣，他确定她身上没有携带电击器，这种情况下还挡在他面前，让他有些吃惊。 虽然平时有大堆的人主动挡在他前面，但顾忌他的安全，是因为这些人拿着高额报酬。这种没有掺杂太多个人感情的关系，陆天海才会觉得舒服。他的世界里只有他自己一个人，所有的关系都建立在契约网上。 注意到视线，游曳微微偏过头向后瞥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千万别动。站定的那一脚“啪擦”一声，将某种界线踏碎了。 “还挺刚，我倒要看看是有多大能耐！” 混混们三人散开，将游曳围了起来，其中一个为了增加气势还从旁边的地面上捡了只一端尖锐的木棒。 “滚开。”游曳抬手摘掉眼镜，冷冷说了一句。 为首的混混看笑话一样嘻嘻哈哈上前：“怎么，你这小胳膊小腿还想打我不成？”近了些，他目光骤然一恨扬手就要打人，下一秒，身体却突然僵住。 巨大的阴影自游曳背后向他投下来，混混双目圆瞪，一脸见了鬼的惊恐。站起来的陆天海比小混混高得多，谁看到想**的小姐姐其实是个比自己更高还更壮的大个头，都会情绪崩溃的吧。 游曳先反应过来，她瞟了身后的人一眼，皱眉，不能让陆天海动手。趁着混混愣神的短暂几秒，游曳一咬牙，绝对先发制人。 她反身就是一个肘击，狠狠砸向身高和她差不多的人，只是微微抬起，很轻松击中对方的太阳穴。剧烈的撞击让混混瞬间倒地，竟是直接昏了过去。 另外两个混混一下毛了，哇哇叫着朝游曳冲过来。游曳浑身绷紧，垂眸快速扫了一眼那根危险的木刺，正思考着要如何避开第一波攻击，忽然一阵劲风自她脸侧扫出，一击将迎面而来的那人打倒，速度快到看不清是拳头还是别的什么。 “蹲下！”陆天海的声音传来，游曳条件反射照做。蹲下的瞬间看到另一个人拔腿袭来，她下意识扫出一脚，正正好将对方绊倒，陆天海流畅地衔接上控制链，抬脚踩住对方的胸口。另一个人在游曳使出扫堂腿之前，已经被陆天海又一拳撂倒。 电光火石间，地上就躺了三人。除了昏迷不醒那个，另外两个疼得哼哼唧唧。 陆天海勾起嘴角，俯身看向脚下的人，鞋底一用力，对方脸色都青了。他笑眯眯地问道：“这份爱的重击够不够？不够我们再来点？” “够，够了！”对方面如菜色，陆天海一松脚就赶紧爬起来，和自己的另一个同伴慌慌张张地把地上躺着的那个拖走。 “你会不会打得太重了？太阳穴可不是随随便便能打的地方，那人不会死了吧？”拍了拍手，陆天海不忘用手顺了顺飘飘长发，他现在可是迷人的小姐姐，要时刻注意形象。 游曳缓了口气，才撑着膝盖站起来，她擦掉额头上的汗，把眼镜戴回去，才冷淡地说道：“只是晕了，用拳头的人没资格说我，被认出来怎么办。” 陆天海耸了耸肩：“这是正当防卫，怕什么？不过你刚才那个架势，练过？”从游曳自己摘掉眼镜那一刻起，陆天海就忽然觉得他其实对跟前这个女人一点不了解。正常人见这阵势会一下就摆出要干架的姿态吗，更何况还是个女人。 游曳一度想阻止他出手，就是已经做好了以一敌三的准备，其中一个手上还拿着家伙。陆天海的眼睛亮了亮，琥珀色的瞳仁一半浸在阳光里，一瞬间，像找到自己的生命一样镀上了一层暖色。 游曳别过头，只冷淡地说道：“防身技罢了。”她常年孤身一人打拼，遇险的可能性不是一点两点，学些有用的防身术傍身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陆天海却是很好奇：“你这胳膊腿都没几两肉，花架子真的有用？” 游曳回过头来，眼皮微抬，瞥了对方一眼：“试试？” 想起刚才倒地那人口吐白沫的腌臜样，陆天海默默咽了口唾沫，连连摆手：“算了，万一你打我把自己弄伤，我还得赔你医药费。” “……”游曳前后看了看，此时俨然就是一个保镖，而不是助理，她问道，“想带我来的，就是这里？” 陆天海眨了眨眼，转而意味不明地笑着说道：“是，也不是。” 游曳不动声色，她似乎已经习惯了陆天海的天马行空。她不需要有疑问，只需要静静等着就可以。 “啧！”大明星却是有些不高兴了，他就烦游曳这种一点不好奇的样子。“跟过来。”仗着身高优势，陆天海一把抓过女人的帽子戴在自己头上。 “……”游曳也不计较，这帽子本就不是她的。 他们穿过狭长的巷子，就进入到另一个街区，陆天海带路，带着带着竟是爬上了一个小山坡。游曳中途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繁华街道，谁曾想一道青石板路之隔，就是完全两个世界。 走到半山腰的一个巨石群，陆天海才停下，巨石堆旁边有一栋废弃的房子，破败的墙壁上长满了苔藓植物。陆天海很随性地跳上其中一块石头，面对着城市的方向坐下。 游曳正要看向他，一阵风便从山里而来，裹挟着傍晚橘色的霞光，迷了她的眼睛。再睁开，她就看见陆天海冲她伸出手。 “快点，来这边坐下，独一无二的角度。” “……” 她默默走过去，没坐上去，而是轻轻倚靠着。 陆天海目光灼灼，活像一个等不及要炫耀的孩子。 “好好看着，眼睛不要眨，错过就白来了。” 游曳目光淡淡，顺着陆天海视线的方向看去，夕照下的城市灰影幢幢，她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倒是两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但即便是如此近的距离，也没有交叉在一起。 又是一阵山风，比方才更凉了些。风云变幻间，天幕忽然比刚才更亮了些，大片粉紫色的晚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他们头顶延伸至城市上空。一刹那，所有的一切都变得不同了。海市蜃楼一般，那些楼群上升着，翻涌着彩色的波光。 游曳看得入神，下意识抬手，才记起没有带相机。但就低头的这一瞬，梦幻般的美景就消失了。 陆天海这才转头看她，自信地问道：“很不错吧？有次来这边取景偶然发现的，我记得好像是杀人犯指认抛尸地点的情节。” “……”游曳默默转身，往旁边走出两步，这发现的起因和风景一点都不搭。 陆天海却是突然说道：“下次再来吧，带着设备来。”说完就从石头上跳下来，风刮起他的裙摆，游曳这时才发现原来这个人里面还穿了一套。 三两下把裙子扒掉，露出里面的背心和沙滩裤，陆天海还有点不舍得假发。他拿在手上掂量了下，兴味盎然地问道：“你要不要戴戴看？” 游曳立刻拒绝，并转身往山下走去。 “就这么走了啊？”陆天海喊了一句。 游曳突然止步，又快速走了回去。 正当陆天海洋洋得意的时候，游曳默默将手机屏幕举到他面前，正在跳跃着的，赫然是秦惊鸿的名字。 第50章 适应 “挺能耐啊，助理上班第一天就被你带偏了。”脸上挂着渗人笑容的秦惊鸿冷笑一声，站在并排乖乖坐着，被抓回来的两人面前。 “很闷啊，这种生活让人喘不过气来。”陆天海突然平静地说了这么一句，他的脸上没有多少表情，甚至看起来和游曳有几分相似，就像一个突然被抽走灵魂的人，只余无用的躯壳在人间。 游曳薄薄的眼皮抬起，瞥了陆天海一眼，却是异常淡定。 秦惊鸿挑眉，陆天海转而一脸落寞地继续说道：“需要新鲜的空气，需要新鲜的血液，注入我这干涸的灵魂。躯体终将腐朽，至少灵魂也要得到自由。” “否则，还不如死去。”这么说的时候，陆天海缓缓勾起了嘴角，眼底的光芒一闪便遁入永夜。 他此言一出，秦惊鸿没有继续数落，偌大一个贵宾室，静可闻针。 片刻后，她沉吟道：“昨天才给你的剧本这么快就看熟了啊。” 陆天海微微一笑，一秒就恢复了日常的笑容：“这很难吗？” 秦惊鸿叹了口气，日常被陆天海折服：“算了，现在还有时间，你俩都去换套衣服，这穿的什么。”她看了眼手表，催促道：“只有十五分钟，别再磨蹭了！” “……”游曳很想问，为什么这种酒会她也要参加。自从发生下午的事，她就不想在陆天海有外出安排时跟着他了。 “刚才那一段，是下一季吗？”游曳先换好出来，隔着帘子问陆天海，她其实对正在拍的这个系列电影还挺感兴趣的。虽说是侦探题材，但每个案件的主人公都有血有肉，足够黑暗，也足够深刻。因为是季播剧，所以结束这一季的拍摄后，很快就要筹备下一季，现在剧本送到陆天海手上也差不多，也有让他更好地理解主角行为模式的意思。 “噗嗤！”陆天海却是忽然笑出声，他心情愉悦地说道，“你现在主动找我说话的次数，在慢慢增加。是因为做了这个交易，觉得不变得亲近一些很可惜？” “……”游曳突然想结束对话，她就不该问。 房间又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陆天海的声音再次传出来：“是下一季的剧本，只不过好像只有我拿到了，有点头疼，没有可以练习的人。” “你也需要对戏？”游曳冷淡地问道，她印象里，陆天海是一个光看剧本不需要任何人解读就能轻松把握到精髓的演员。至少目前这部电影的拍摄过程中，给了游曳很强的这种感觉。 “刷拉”，帘子拉开，换好礼服的陆天海走了出来。他两步凑到游曳跟前，近距离盯视着她，蒲扇一般的长睫毛轻颤，眼睛里仿佛有一轮太阳。 “你帮我吧，当然，有报酬。” “……”游曳敛眉，这个人怎么总喜欢对话的时候离人这么近，她微微撇过脸，冷声说道，“想和你对戏的人很多，大可以找专业人士。” “你这是拒绝我？”陆天海眯起眼睛。 游曳点头：“是。” “你们两个好了吗！”这时，秦惊鸿在门外喊了一句。 陆天海耸了耸肩，扫兴地说道：“那我下次再问。”他越过游曳先走出去，与下午的全白礼服不同，晚上这套是深邃的湛蓝色，却似乎更好地衬托出了他与身俱来的贵族气质。就像耍赖一样，造物主在制造陆天海的时候，不顾他人感受过多倾注了爱。 酒会上，陆天海又是被围追堵截的一个，不管是未婚少女还是已婚妇女，都想尽可能地接近他。似乎与陆天海碰杯，也逐渐变成上流社交圈里的一种攀比。游曳对这种怪异的现象见怪不怪，默默远离斗争圈才是她需要做的事。 游曳手上端着一杯香槟，在这里，她谁也不认识，所以也不用担心有谁会来敬酒。和下午不同，她戴着她的黑框眼镜，及肩的头发也没有扎起来。藏在角落里，存在感很低。 这种场合和她格格不入，游曳在室内呆了会儿，就到外面的阳台透气。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很想游羽，就给主治医生打了一个电话。 “游曳？啊，游羽还在昏睡，你要过来？”主治医生的语气听着有些激动。 游曳俯身靠在栏杆上，视线落在浸染了夜色的酒杯中。即便是如此澄澈的酒液，在黑暗中果然也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我在外面，小羽情况怎么样？” “嗯……还是那样，我已经申请了新的设备，以研究项目的名义，这样可以相对减少一些你的负担。大概大后天会运送到，到时你过来一趟吧。”褪去兴奋，医生就有些疲惫了。 游曳知道医生为游羽做了很多，轻声道：“谢谢你。” “我也只能做到这些了，游曳，别把自己逼太紧了，总有办法的。”医生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游曳没有回答，她直起身，将酒杯轻轻置在栏杆上。 电话那头，有护士在喊医生的名字，通话就这么结束了。 “游曳，你在外面吗？”这时，秦惊鸿找了出来。 游曳一转身，不小心把酒杯碰掉了。她眼疾手快要去捞，但已经来不及，重力下坠后，就是清脆的破碎声。却在这时，游曳分明看到底下黢黑的环境里，玻璃碎片上有什么影子晃了过去。 她试图去分辨出什么，但徒劳无获。 “怎么了？”秦惊鸿见游曳一直扒拉着栏杆，只觉得真不愧是陆天海挑中的助理，行为模式也一样让人无法理解。 游曳回头看了秦惊鸿一眼，直起身，摇头。 秦惊鸿饶有兴致地笑了笑：“如果不喜欢这种场合，你可以回去了。”她往身后的灯火辉煌瞥了眼，继续说道：“看这情况，不到午夜不会结束，对你来说，有点为难吧？” 游曳没反驳，向秦惊鸿微颔首后，便打算退场。 刚走进会场，却见正中心那块起了一些骚动。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吸引了过去，似乎还能听到两个女人的争吵声。 后面赶上来的秦惊鸿暗暗啧了一声，立刻快步走过去。 第51章 平平无奇工具人 “喂！你知道这件礼服多少钱吗！叫你别挤别挤，胆敢把酒洒到这上面来！” “是你挤过来的吧？别恶人先告状！说得好像别人很廉价一样。” “你这我还真看不出哪里贵气了，一点审美都没有……” 漩涡中心的两人唇枪舌剑，各不相让，丝毫不顾及是公众场合。被泼到酒的女人怒不可遏，似乎是觉得对方让她在陆天海面前丢大脸了，气得失去了理智。 表明不是自己过错的女人也不甘示弱，以同样的理由与对方据理力争，场面一度有些混乱。 陆天海头大地试图出面解决这件事情，离他这么近，不能置之不理。他将手上的酒杯放到旁边工作人员的托盘上，转身要穿过人群，秦惊鸿却忽然出现在他正前方。 “我来处理，你去带我们醉酒的小助理到旁边休息一下。” 陆天海转头，视线越过人群落到游曳身上。 这位“醉酒的小助理”岁月静好地站在那里，目光清明。 秦惊鸿浸入主战场的同时，陆天海拨开人群向游曳走去，走到近前，他扫了一眼游曳双手，调侃道：“我们小助理无酒自醉，这功夫真是了得。” “……”秦惊鸿在杀过去前简短地和游曳交代了一句，她虽然是个假助理，但到底和陆天海是同一条船上的蚱蜢。 薄薄的眼皮微抬，游曳迅速进入状态，突然趔趄了一下，眼看着就要平地摔，陆天海很配合地给了一胳膊。他的声音低低的，带有若有似无的笑意：“哇喔，真是让人惊叹的演技。” “……”游曳选择闭上眼睛，倚靠在陆天海的胳膊上。大明星身上的关注度远比不远处那场小丑一般的表演要更吸引眼球，陆天海的靠近，将诸多视线也带到了她身上，迅速找借口离开才是上策。 “知道了知道了，这就带你去休息，这是在撒娇吗？”陆天海低眉顺目地笑了笑，但见游曳睁开眼睛，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大明星就笑得更开心了，一边熟练地用带醉鬼的方式搀扶游曳走出会场。 其实秦惊鸿不让陆天海掺和是有她的理由的，虽然这种情况完美解决是很加分，但不排除以后在这种场合，就会有人为了接近陆天海而故意制造麻烦。以前发生过很匪夷所思的事情，所以秦惊鸿对这种有风险的情况都很敏感。 “……放开。”到了走廊，游曳就站直了，陆天海还是抓着她的胳膊，难道是今天女装的时候抓上瘾了吗？ “万一有人出来看到呢，演戏要演全套。”说着手就往下一滑，陆天海转而抓住游曳的手腕。37c的体温，足够温暖又不至于过分火热。 但这种温度，让游曳很不自在，她挣了一下，没挣开。 这时，陆天海的声音轻轻飘飘地响了起来。 “手腕的皮肤，是人体中最薄的。触碰得到的脉搏，就好像能直接触摸到你的心脏。”他笑着闭上眼睛，似乎是在感受，“即便是你这样冷冰冰的人，也一样有一颗火热跳动的心脏，但是要让别人认识到这点，似乎还挺难的。”说完，陆天海轻声笑了笑，就松开了手。 意味不明的一段话，让游曳在原地愣了一下。她想着估计又是哪个片段的练习，但陆天海的那种表情，让她无法简单地就当作是排练，但她也没有多说什么。 “一会儿我会找个合适的理由退场，在那之前你先呆在这里。”把游曳带到贵宾室，陆天海换了条领带，就重新出去了。 游曳其实想说，她可以自己先走，但陆天海走得太快，她没来及说。扫视室内，游曳想着小憩一会儿，门外忽然传来些动静。 她即刻起身，一下想起香槟杯掉下一层时看到的那个黑影。游曳有点在意，就开门走了出去。 “呼，终于和解了，所以说女人为什么什么事都能吵起来。”秦惊鸿小声抱怨的时候，陆天海从她后面出现，完美地避开了争端时间。 “姐，这么说自己可不好。”人畜无害地笑着，陆天海向周遭的人举杯示意，很快人又围了过来。 秦惊鸿笑眯眯的，却是皮笑肉不笑地怼了一句：“也不看看拜谁所赐。”她往陆天海身后探了一眼，问道：“游曳呢？回去了吗？” 陆天海一边和前来敬酒的人轻轻碰杯，一边低声回道：“没，在贵宾室休息。” 秦惊鸿奇怪地看了陆天海一眼，这个时间没必要再强留着她。 陆天海老神在在，仰脖就饮下一整杯香槟，还引得旁边的女人们一小阵惊呼。 酒会进行得很顺利，除了中间的小插曲，没再出什么问题。秦惊鸿在闲聊中又给陆天海承下了一个代言，不过只是口头应允，具体要不要做还要等团队对产品进行评估后再给最终答复。陆天海所代言的产品，几乎每出必火。有他的人气效应在，也有背后团队精明运营的成分在。那些没有华点的产品，一般都不会让陆天海接。 不过偶尔也有陆天海自己特别喜欢的，那就跳出了所有的规则。曾经有几次拯救了即将倒闭的企业，所以身价也水涨船高。可即便是天价代言费，那些企业家们也趋之若鹜。仿佛陆天海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长盛不衰的标签。 结束后，秦惊鸿和陆天海一起去贵宾室接游曳，路上，她忍不住调侃了一句：“你今天心情好得出奇，多喝了不少酒。”以往在这种场合，陆天海喝得很少。 陆天海挑眉，身上的酒气已经有点熏眼睛了，只不过混合了他固有的香气，并不难闻。勾起嘴角，他说道：“偶尔也给点回馈。” 秦惊鸿白了他一眼，嗔道：“你要是平时也这么乐于反馈，我肯定要向老板讨双份工资。否则过劳死了，赔偿都少一倍。” “现在也可以申请。”陆天海一本正经地接了一句。 秦惊鸿目光幽幽，瞥了自家崽一眼：“上次的事情老板还记着仇，最近还是离他远点好。” 陆天海笑了起来，一边推开贵宾室的门。 “游曳，我们走……人呢？” 空荡荡的室内，仿佛从来没人来过。 第52章 猪队友 “喂，我看到你了。” 哒哒哒，远离人群的地方，追击的脚步声在昏暗的楼道里循环回响。 游曳打开贵宾室的门时，走廊里一个人都没有。但在要关门前，她眼尖发现深红色金色花纹的地毯上，扔着一个纸团。 这么高档的会所不可能出现这样的垃圾，况且之前她和陆天海来的时候并没有发现。游曳把那纸团捡了起来，打开一看，却很困惑。每个字都认识，但组合在一起却又看不出是什么意思。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就是对方是有意而来。也许就是香槟杯掉下一层时晃过的那个人影，对方一直在黑暗中，说不定已经盯着她很久了。 在很短的时间里，游曳思考了一些可能性。不太确定这是什么性质的事件，但鉴于前不久刚发生了派对别墅那件事，游曳更愿意相信与陆天海有关。否则，对方也不需要跟到这个地方。再加上，找的是她，而不是陆天海。从某种方面来说，与袭击事件异曲同工。 但这也意味着，她如果跟过去，有一定的危险性。可游曳还是走出去了，跟上去前，她从门内的冰桶里拿了一把小号冰铲。 今天整个会所都被包下来，只有二层在用，其他楼层都是暂歇状态，宾客基本不会用到的地方就只留了应急灯。 游曳穿过最后一段有完全照明的路段时，不禁腹诽资本家的精打细算，能省的绝对不会浪费。她把眼镜脱了，好让视野更清晰一些。 刚到楼梯口，就看到楼梯转角一个黑影往下去了，游曳倒是没马上追，而是先侧耳听了一下。对方就跑了几步，没跑远。这意思很明显，是想引她去什么地方。 游曳却不打算继续走了，她就站在二层的楼梯口，冷淡地对下面的人说道：“找我有事吗？” 回答她的，是空荡荡的阒静。 游曳耐心地等了足足有二十秒，才平静地问出第二句：“还是，你想找陆天海？” 此言一出，空气里的氛围似乎就变得不一样了。游曳垂眸瞥着下方的昏暗，片刻后，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动了动，走了出来。对方只走到了勉强可以看到一抹剪影的地方，就不再上前，但也没说话，如同夜间的鬼魅，静立在那里。 游曳也不说话了，只握紧背后那只冰铲，她暂时还判断不出对方的意图。 双方都没有说话，楼道里安静得很，仿佛只是立着两个人形板。最后，对方先苟不住了。那道黑影又往上了一点，这下游曳看到了点东西，似乎是个女人。 黑暗中忽然亮起一块，是手机屏幕，那人用语音助手说了一句话，电子音僵硬冰冷的语调，令人汗毛直立。 “识相的话，离陆天海远一点。” 游曳没回答，对方又键入一句：“你不配离他那么近，你会害了他。” “……”游曳微微皱了眉，这个人难道还调查了她？ 又没得到游曳的答复，对方似乎就有些魔怔了，往上紧走几步，已经到了转台。宽大的帽檐将脸挡着，这种光线和距离，游曳也看不清。 “别太自以为是了，不回答就是默认要赖在哥哥身边吗！” 虽然电子音的语调十分平缓，但内容确实逐渐变得激进。游曳心下一念，就冷淡地说道：“我和你家哥哥如何，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黑暗中的女人忽然低吟起来，用的是自己的声音，阴森而尖锐，“我明明警告过你了，为什么就是不听？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女人突然朝游曳冲上来，手上似乎还拿着什么利器，但速度太快看不真切。 游曳条件反射往后面一跳，女人却是疯了一般朝她身上扑，两个人立刻在地上扭打在一起。 纵使游曳学有傍身术，先被疯魔的女人骑在身上，也有些乏力，光是躲避疯狂的攻击，就很吃力了。所幸她手上还有一只冰铲可以稍微挡一下，不至于需要空手接白刃。 女人在毫无章法的连续进攻后，体力有些不济，游曳抓住这个机会，一把将对方掀翻，准确地踢掉对方手上的刀子。女人一下就慌了，立刻要去捡，却是被游曳抓住小臂拉回来欲擒住。 但这女人力气奇大，竟是一下就挣开了游曳的手，让她再捡起刀子还得了，游曳想都没想就朝对方飞扑过去。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与此同时，她背后也扑上来一道阴影。 “嘶！”被扑了个正着，重重摔在地上，游曳条件反射抽身就是一脚。 “哎呀！”挨打的人毫无形象地嚎了一声，游曳微怔。 “你们都没事吧？怎么惨叫了一声？”后脚赶到的秦惊鸿让工作人员打开了这一区域的灯。整个空间骤然亮起来，游曳下意识挡了下眼睛。 等她的眼睛适应了光线，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脸委屈的陆天海，欲哭无泪地揉着自己的肩膀。她再转头看向另一边，早已空空如也，半点人影都没有。 秦惊鸿看着从地上坐起来的两人，突然什么都不想问了。她看了一眼陆天海，只要伤的不是脸，这点程度她完全可以接受。 “你怎么上来就打人，还踹得那么狠。”陆天海眼中怀疑肩膀是不是脱臼了，刚才还**酸胀，现在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游曳很想问这个人到底为什么扑上来，明明差一点点就可以抓到那个人。 会意了游曳眼神里的意思，陆天海却是嘿嘿一笑：“我看你好像有麻烦，就冲上来帮忙，很仗义吧？” “……”游曳站起来，拍掉衣服上的灰尘。秦惊鸿也在场，她就没有直接说刚才的事情。 直至回到唐宁花园1号，进门后游曳立即说道：“是个女人。” 陆天海还在咿咿呀呀地揉他的肩膀，回头奇怪地看向游曳：“什么女人？” “盯着你的那个人，是个女人。”游曳重复了一遍。 陆天海一点不惊讶，却是突然指了指游曳的脖子问道：“你是被吸了吗？” 游曳不是很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只是随手往脖子摸了一下，再拿到眼前，血淋淋的一片。 第53章 狗都比你听话 “别动！” “……” “再深一点，就连止血都免了，直接拖走给你立个牌子。”用棉花沾上碘伏给游曳脖子上的伤口消毒，陆天海的表情有些严肃。 游曳当时注意力太集中，竟是没注意到被划开了口子。事实上鲜血也没有登时就溢出来，大概是回来后不小心动了伤口，才一下子流出来。 “你真是完全不怕，被袭击过还跟上去，有脑子吗？”陆天海又气又想笑，“要不是我……” “要不是你，那个人已经抓住了。”游曳冷淡地接了一句，抬眸扫了陆天海一眼。 “……”陆天海表情一滞，拒不承认自己强行拖了后腿，“那么暗，我当然扑最凶的那个。” “……”游曳推开陆天海上药的手，就想站起来，却被大明星重新摁了回去。 他转身找了一块大的再生创可贴，剪出适合的大小，手法娴熟地贴上游曳的伤口。但他还是不怎么放心，又朝游曳的另一侧脖子端详起来，不知是否有意为之，他凑得很近，鼻息几乎快打在皮肤上。 游曳瑟缩了一下，这次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冷冷问道：“近视吗？” 陆天海偏头，给了游曳一个无敌灿烂的笑容：“你要是想的话，我随时可以近视。” “……”游曳就不该问，陆天海倒是也没再开玩笑，他转身就开始收拾药箱。抬胳膊的时候，牵扯到肩膀的肌肉，突然倒抽一口凉气。 游曳在旁边看着，片刻后，向陆天海指了一下沙发，淡淡道：“坐下。” 陆天海挑眉，停下手里的动作，竟是乖乖照做了。等坐下后，他才觉得哪里怪怪的，郁闷地说道：“我是狗吗？” 游曳面不改色：“狗比你听话。”翻了两下找出一瓶药油，她冲着陆天海的肩膀一指：“脱衣服。” 猜到对方极有可能顺势激情演出一波，游曳把药油往桌上一放，很随意地活动了一下指关节。 陆天海听得一阵阵敲击神经的咔咔响，三两下把自己扒光，眼睛一闭，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异常悲壮。 游曳这才拧开药油的盖子，极轻的视线在陆天海的肩膀上微微一扫，被她踹到的那一片，果不其然淤青了。虽然当时她没有用全力，但也踢得不轻。 “忍着。”话音落下，游曳就上手开始揉。陆天海一开始还矫揉造作地怪叫了两声，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游曳的力道适中，其实除了酸胀感之外，并不会太疼。 空气中飘荡着药油的味道，深夜的宁静蛰伏在这一隅。 片刻后，陆天海语气平平地问道：“你看清了吗？” 游曳摇头：“太暗了，只能判断出是女性。” “能和你扭打在一起还把你打伤，很厉害啊？”陆天海几乎是把游曳当作一个战斗力单位来看待，如果对方超出他的预计，就需要防范得更严格。 游曳冷淡说道：“普通女性，但精神不太对劲。” 陆天海沉吟：“原来如此。” 他好像突然想通了什么，但没再说什么。 第二天就要开始去工作室，游曳向陆天海简单知会。 她回到房间打开电脑，就看到星娱发来的邮件，是关于第一天拍摄的一些细节。 确认后，游曳才去洗漱。 就在游曳进浴室后，陆天海过来敲门。没得到应门，他拧了一下门把，推门往里看了一眼。看到电脑屏幕还亮着，陆天海迟疑了一下，轻轻推门而入。 走到笔记本跟前，他快速浏览了一遍打开的那封邮件的内容。 等游曳从浴室里出来，她的第一反应是去开门往外张望。客厅的大灯已经熄灭，陆天海回房了。她总觉得刚才好像有人来敲门，难道是错觉？ 翌日，游曳照常给陆天海做了早餐，并准备好午餐的便当。减脂餐的话，也不需要追求温度，用保鲜效果好的盒子盛装就可以了。 游曳前往指定的地点，到的时候顾景鸣已经在等了。 “这天是我们的初次合作，游摄影，以后请多指教。” 顾景鸣很有仪式感地向游曳伸手，半身都浸没在晨光里，闪耀夺目。 游曳倒是没想到他会这么早就来，对敬业的工作伙伴，她也会多添几分青睐。 回握对方的手，游曳点头，但很快就抽回了手。 她身上一点存药都没有了，今天只能靠忍，所以不必要的接触要尽量避免。 工作室一共有两个摄影棚，场地的问题，中间只用悬挂的两张巨幅遮光板隔开，实际还是同一个空间。不过就一个摄影团队来说，单个棚的空间已经足够大。 顾景鸣接受化妆期间，游曳就调试自己的设备。其他组的工作人员有条不紊地进行拍前测试，游曳听到有人窃窃私语说星娱的老总一会儿可能会来探班。 这对游曳没什么影响，她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打印出来的方案人手一份，主题鲜明的前提下，要出错反而是件很难的事情。 换了两个镜头，直至装上第三个组合镜，游曳才满意成像效果。这时，她听到身后起了一阵骚动。对其他事情没什么兴趣，游曳就走到旁边闭上眼睛坐着等。 直至，一串脚步声到达她跟前停住。 即便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的压迫感，让游曳睁开了眼睛。薄薄的眼皮上抬，她淡淡看了眼立在她面前的人。居高临下睥睨着的冷眸，和那天在会议室里见到的一样。 “……” 谁都没有说话，老板就这么盯视了游曳几秒，就走了。直到顾景鸣换完装准备开始拍摄，老板都没再出现过。 游曳倒是见怪不怪，看她不顺眼的人多了，比起背地里的阴阳怪气，还不如表面上的冷漠直接的好。只是她没注意到刚才那个人出现的时候，其他工作人员头皮都是绷紧的，游曳一度以为这个没给她好脸色的人是顾景鸣的经纪人。 通常，星娱的老板是不探班的，但凡探班就是大事。 这间工作室似乎就是有着神奇的魔力，能吸引来各种各样的大佬。开拍在即，门外忽然响起一些动静。 工作人员一打开门，本应在星娱1号摄影棚的陆天海出现在了门后。 第54章 相亲相爱一家人 “陆前辈！”顾景鸣先游曳一步迎了上去，他脸上挂着恰到好处惊喜的笑意，半点不违和。 陆天海温润谦和地冲里面的人笑着招手，而后将门口让了出来，立刻有一队人马簌簌往里进。这个阵仗让原本就位的工作组有些讶异，因为他们接到的通知是，只有他们一组使用这个工作室。 “从今天开始，我们就要经常见面了。临时做的调整，不知是否给各位带来不便，所以买了些吃喝的小零食，就放在这里，请大家不要跟我客气。”陆天海一贯的大方贴心，人群里立刻爆发出一阵受宠若惊的呼声，一拥而上。 游曳则是站在原地，静静望着这位突如其来的大明星。大明星抬眸对视一眼，琥珀色的瞳仁顷刻在晨光中化开，顺手拎了瓶水，笑着拍了拍顾景鸣的肩膀，而后就越过他，走到游曳跟前。 携着一身朝阳的清新气息，陆天海的笑容显得异常灿烂。他把水往自家小保姆面前一递，意味深长地说道：“太害羞容易吃不饱，你该主动一些。” 游曳垂眸瞥了一眼水瓶，没接，不为所动。陆天海笑得更欢了，俯身将水放在旁边的矮凳上，却是就着这个拉近的距离，低声说了一句：“今天可是大戏呢，游摄影，注意力更集中一点吧。” 说完，陆天海便若无其事地进入旁边的棚子，游曳看着他的背影，微微敛容。她能想到的陆天海出现在这里的唯一可能性，就是他要钓鱼执法。既然昨天疑似真身出来了，就不能停止刺激。毕竟昨晚差点就抓到，如果对方是正常思维，应该会选择蛰伏一段时间。但这种时候如果有那个人受不了的情况出现，就可以狠狠打乱对方的节奏，由他们这边掌握主动权。 只是游曳有一点不明白，这种情况理应告诉秦惊鸿，她相信秦惊鸿一点处理过不少这种事情。可陆天海又好像乐在其中，他真的不怕这个藏在暗处的人对他做出什么无法逆转的行为？ “游摄影。”返回的顾景鸣唤了一声，他有些尴尬地问道，“这样会不会给你造成困扰？” 游曳反而是奇怪地看了对方一眼：“不会，只是工作。” 闻言，顾景鸣的眼底闪了闪，他笑着又问道：“那今天就是游摄影而不是游助理，对吧？” 不明白顾景鸣做这种区分有什么意义，游曳点头。 顾景鸣就笑得更明朗了：“那游摄影今天就是属于我的，我们开始吧。” “哦。”没有去纠结对方奇怪的措辞，游曳往前走的时候，不知为何回头了一次。这一回头，刚好看到陆天海在摆弄他们组摄影师的相机，正正好对着她这边，似乎是按下了快门。游曳当即收回视线，即便是在室内，也戴着她那顶象征性的黑帽子，她抬手往下拉了拉帽檐。 放下单反的陆天海看了一眼显示屏，不太满意光圈的效果，转身就和自己的摄影师讨论起来。棚内的搭建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今天秦惊鸿没有跟过来，组内成员的状态放松不少。 这时，给陆天海递上更小光圈的摄影师忍不住问了一句：“陆总，为什么突然要选这里作为拍摄地？室内拍摄的话，你的御用影棚条件好得多。”陆天海组的成员都是秦惊鸿精挑细选万里挑一的，领域拔尖的人才多多少少都有些傲气，不过有与人为善著称的影帝在，组内氛围其实一直很好，组员之间起着各种各样的外号，其中陆天海就是霸道总裁般的“陆总”。不过理由也很简单直接，因为陆天海经常请他们吃东西。 “这个嘛……”陆天海沉吟，却是神秘兮兮地眨了下眼睛，“偶尔与别人共用也不错，要相亲相爱啊。” 摄影师也眨了眨眼，似懂非懂。不过陆天海的选择，他们全组都会无条件支持。 一个上午，隔着透明的隔断，两个摄影棚互不干扰地完美结束了各自的拍摄计划。游曳倒是有些没想到，顾景鸣的状态好得一点不像是离开过镜头相当一段时间的人。不止这种程度，那种天生的镜头感比之陆天海都毫不逊色。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在以前默默无闻呢？ “辛苦了！” 顾景鸣和陆天海的拍摄习惯一样，中途休息时间很短。虽然这种模式摄影师会很累，但以游曳这种级别来说，反而是提高了上限。 他走到检查原片的游曳身边，凑过去看，一边轻声问道：“会很累吗？说好我会配合你，反而是你在配合我。” 游曳专注于原片，眼皮都没抬，只冷淡地回道：“不会，就这么拍。” 顾景鸣的目光从屏幕上收起，不着痕迹地落到游曳脸上。他见过游曳眼镜下的样子，与当前的不修边幅雌雄难辨不同，明明底子很好。但他也不会冒失地去问失礼的问题，现在还不是时候。 游曳注意到顾景鸣过近的距离，余光匀开，就想起身。顾景鸣却是突然说道：“附近有一家不错的餐厅，早上这么顺利时间很充裕，我们去吃吧？” 手上动作一顿，游曳淡淡看了顾景鸣一眼。通常这种拍摄，都是一组人一起吃盒饭，她刚才看到负责的人已经点好餐了。上次答应邀约是为了工作，这次她没有理由再应允。 可就在游曳要拒绝的时候，一阵熟悉的气息蹿到她的鼻尖。 “嗯？哪一家？我能加入你们吗？”不知何时过来的陆天海，突然从背后靠上来。自然熟的他一手搭在顾景鸣肩上，一手揽着游曳。这种左拥右抱的姿态，注目的人羡慕的却是被翻牌的两人。 游曳默默抬手，轻轻一扫，就把陆天海的手扫下去：“你们去吃吧。”她说完就想站起来，她要把早上的原片先拷出来。 这时，门口又是一阵骚动，两个气场全开的人前后走了进来。 “正好都拍完了，那就一起去吃饭吧！”姗姗来迟的秦惊鸿笑得有些僵硬。 大老板就在她前方，一分钟前，秦惊鸿谈完事情赶来，车子刚停下，后面就有一辆车风驰电掣而至。等她看到下来的是老板时，瞬间就想转身上车离开。 大老板却没给这个机会，看到她，就点了她的名。秦惊鸿出现在这里，说明陆天海就在里面，老板今天特别慷慨，要请吃饭。 秦惊鸿上前一步，顺便点了游曳的名：“游助理，你也来。” 第55章 老板很头疼 “……” 站在装修豪华的某会员制高级餐厅前，游曳很想问她现在想回去吃盒饭还来得及吗？ 身边的四个人，聚在一起就是一个高能发电组，天光都为之失色。 老板扥了一下西服外套的襟线，跨步第一个走进去。顾景鸣微笑着落后一个身位跟上，陆天海即便是来这种地方，也戴了墨镜口罩，和秦惊鸿走在后面。游曳落在最后，她没有跟得很紧。 陆天海注意到，刻意放慢了脚步。秦惊鸿瞥了他们一眼，未置可否。一行五个人穿过一个大堂，队列拉得很长。 进vvip专用电梯时，最先进入的老板反而等了一会儿。游曳和陆天海前后步入的光景，抬眸与老板冰冷的视线对了一眼。虽说是蹭饭，但这个场合怎么看，都不是游曳该来的。可在这个宽敞的透明升降电梯里，认为游曳不该出现的，就只有她自己而已。 秦惊鸿纯粹是不想单独应付老板，所以能拉一个是一个。陆天海倒是达到了目的，只是比他预想的多出了两个人。顾景鸣有些遗憾，他本来是想单独与游曳一起吃饭的。最郁闷的当属游曳，她只想自己一个人静静呆着。 “大佬请客，你们都不要客气，反正他也会从我们身上薅羊毛，反向薅点回来，一点不过分。”秦惊鸿先打开菜单，什么贵她就点什么，也很敢。 陆天海和顾景鸣都处于控制饮食的阶段，两人点的都是轻食，看起来差不多。游曳没点，因为秦惊鸿点的已经远超单人份，就是五个人也吃不完。 游曳表情淡淡，她听秦惊鸿的口吻，多多少少猜到这个一开始就对她有点不对付的人是什么身份。当然她也不需要因为对方是老板就怎么样，这只是她接的其中一单罢了。不过她倒是有点诧异，顾景鸣的事情竟是由老板亲自对接，看来他会是星娱下一个重点培养的对象。 相当于说，这张桌子上坐着的，就是星娱的大半壁江山。 这时，一直缄默的老板突然出声，对话的对象却是和他关系最远的游曳。他的视线像在审视犯人，令人不太舒服：“你既是助理，又是特邀摄影师，嗬，忙得过来吗？” 他此言一出，其他几人脸色各异。秦惊鸿笑容僵住，顾景鸣微微皱了眉头，只有陆天海笑得人畜无害。 游曳冷淡回道：“不冲突。” 老板转头看向陆天海：“你的日程我亲自确认过，排得很满。公司支付报酬的助理，要求是全程陪同。” 这几句话的意思很明了，即是这笔助理费用的支出是多余的，游曳还兼职拍摄的情况下，违反了公司章程。 陆天海却是笑着点头，说道：“对啊，是全程陪同，现在不是连吃饭也陪着呢。” “……”老板面露不悦之色，秦惊鸿凉凉接了一句：“老板，你该庆幸人家只要你一份助理工资，事实上，你还得再付一份保镖的薪酬。” 昨晚的事情，秦惊鸿表面上什么都不说，其实已经让人着手去调查。 老板又盯了游曳一眼，意味不明。 一直没说话的顾景鸣插进一句：“游摄影很专业，效率这么高的话，身兼两职也不会有什么问题。”顿了顿，他却补了一句：“只是如果太累的话，我还是希望游摄影能只专注一件事情。” 说着，他看向老板，很自然地问道：“不是有培养计划？” 老板扫了顾景鸣一眼，眸色渐深，没回答。 陆天海挑眉，转而好整以暇地托腮说道：“如果是以摄影师的身份，我们家游曳可不会进星娱。” 游曳眼皮微抬，没吭声。 顾景鸣倒是愣了一下，他谦逊地问道：“陆前辈，这是为什么？” 陆天海勾起嘴角，看着游曳波澜不惊的脸微微压低了一些声音：“理由嘛，可以有很多，硬要说最重要的那个的话……”故意拖长了语调，陆天海往游曳的方向倾过身去，瞥见对方抿起的薄唇，才笑了笑继续说道：“她完全可以开自己的工作室，何必被合同绑着。” “……那倒是。”顾景鸣也认同这个说法。 游曳面不改色，但放在桌面下的手，却是紧紧攥着拳头。她确信陆天海知道一些她的事情，但他的模棱两可，让她也没有办法质问，或者应该说，没有这个必要。游曳却是瞥了顾景鸣一眼，这个人没在星娱听到那些关于她的传闻吗？ 本就注意着游曳，顾景鸣一下与游曳对上视线，便是一笑：“游摄影，如果你有这方面的想法，还请务必告知我。” “哎呀，你们这是做什么？游曳想做的话，还轮得到你们来关心，真是的！一个两个先做好自己的事再关心别人行不行？不要再给经纪人增添压力了。”秦惊鸿忍不住抱怨一句，转头笑眯眯对着老板提了一句，“老板，我这么辛苦了，薪水还不涨吗？” 秦惊鸿如此直接，老板正了一下领带，也很直接：“等各种赔偿金扣完，我会考虑。” “切，小气！我们天海一个广告就挣回来了，不想给就直说。”秦惊鸿白了空气一眼。她在为陆天海保驾护航时，难免要啃一些硬茬，这就难以避免会起冲突。火爆的脾气也不是浪得虚名，律师函都收到不少，只是对方最后都会撤销起诉罢了。 很快菜肴就端上来，几个人开始进餐。秦惊鸿是真的不客气，点了七人份的，然而他们五个人里还有两个在吃减脂餐。老板对食物似乎没什么太大的兴趣，秦惊鸿就只能照顾游曳，用公筷在她碗里夹出一座小山。 “……”游曳的食量在女生里面算大的，但她的食欲和心情直接挂钩，坐在这里，她味同嚼蜡。 “失陪。”吃到一半，游曳起身去洗手间。 包间外的走廊，明明是大白天，高高的吊顶也点着水晶灯，璀璨的灯光令人炫目。游曳往外走，她记得从外面进来的时候看到墙壁上有消防地图。比起问人，她更倾向于自己找厕所。 地图上的标识很清楚，游曳抬脚要走，忽然有人从身后叫住她。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这里有尊贵的客人，请不要乱跑好吗！” 游曳回头，就看到一个员工烦躁地上前要拉她，大概是把她认作了别人。敏捷地躲开，她微微皱了眉头。 对方一下抓空，有点恼火了：“还杵着做什么？快点跟我过去修理！” “我不是修理工。”游曳后退一步，冷淡回道。 服务生愣了一下：“那你是怎么进来的？这里对来宾的服装有要求，正装才可以进！搞什么啊，门口都不拦一下吗！被经理发现又要被骂了！”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服务生就要驱赶游曳。 这时，他们身后笼罩上来一个阴影。 “我的人，有什么问题吗？” 第56章 乌龙茶真好喝 冰冷的声音里透着一丝令人窒息的不悦，服务生抖了一下，看清来人后当即道歉。 “不，不好意思，我以为是偷偷溜进来的……” “还有什么事吗？”老板冷冷瞥了一眼服务生，后者腿都软了，赶紧一边说着没事一边退下。他是出来接电话的，刚接完，就听到这边的动静。本来不想理会，但是突然看到走廊尽头出现后退一步的游曳，猜到是怎么回事，勉为其难出面解决。 解除危机，老板转身就回去，看都没看游曳一眼。 “……”游曳默默看着对方重新进入包厢，就也转身继续去洗手间。 等游曳回到包厢的时候，里面只有三个人。三个人里，只有秦惊鸿一个人在吃。她看到游曳赶紧招呼她：“刺儿头走了，不用拘束，快来多吃点！” “……”游曳对秦惊鸿心生佩服，敢这么对老板的，她也是第一人。 秦惊鸿乐呵呵地一边给游曳夹菜，一边叫来服务生把没碰过的菜提前打包起来，这是要带回去分给员工们的。 吃得差不多了，眼看离下午开工还有点时间，顾景鸣提议去工作室附近的茶厅坐坐，顺便可以带点喝的东西回去。 因为是顺路，没人反对。 不是咖啡屋，又有陆天海在身边，游曳也没什么异常。不过她一直跟在陆天海左右，这让顾景鸣心里不太舒坦。就连现在，也是他和秦惊鸿各坐桌子一长一短两边，而游曳和陆天海并排坐在另一侧的长边。 “陆前辈和游摄影感情真的很好呢。”顾景鸣冷不丁说了一句。 秦惊鸿摸着自己吃撑了的肚子，百无聊赖：“嗐，他俩啊，连体婴。”她这么说，也只是开玩笑。 顾景鸣却是幽幽来了一句：“今天明明是游摄影，而不是游助理。” “噗嗤！”陆天海突然笑出声，他好整以暇地托腮望向顾景鸣，琥珀色的眸光微闪，“我之前就说过了，如果你对我的助理感兴趣，可以找我要。” 顾景鸣与陆天海对视，僵住的表情看着有些怪异，但下一秒就不好意思地别开视线，却是问道：“我要，您就给我吗？” 陆天海人畜无害地眨了眨眼睛，转头冲游曳咧嘴笑：“这可不是我做得了主的，你得亲自问她本人。” 差点被当做东西交易的事主，此时正端着一杯加了冰块的白开水，眯着眼睛看向窗外浅金色的大地，压根没听他们在说什么。 陆天海突然觉得很有趣，故意问了游曳一句：“游曳，后天你是更想做特邀摄影师还是做助理？”他跳开了明天，因为知道第一期的拍摄日程就这两天。 这时，游曳从窗外收回视线，冷淡地瞥了陆天海一眼，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傻子。她说道：“后天回剧组了。” 秦惊鸿一口气吸干杯底的柠檬红茶，豪气干云地大喊再来一杯，一边接上游曳的话，踢了一下陆天海的椅腿：“你别忘了看看剧本，真是的，后天进组都忘了吗？” “……”陆天海默默端起他的乌龙茶，喝了几口透心凉，下次这种问题他还是别问了。 下午的拍摄依旧很顺利，游曳这边结束得比陆天海早。顾景鸣又想约晚饭，被游曳拒绝了，要送她，也被拒绝。游曳只是觉得工作之外不需要有那么多的交集，而她等陆天海，纯粹是因为顺路。 知道游曳在等陆天海，顾景鸣也不走了，和游曳一起等。 “……”默默往旁边挪了一步，游曳擦了擦鼻尖。今天顾景鸣身上的香水换了，淡淡的麝香味，有点像宠物香波的味道。虽然比鼠尾草好一点，游曳仍旧不喜欢。 “游摄影，我可以直接喊你的名字吗？”沉默一阵子后，顾景鸣突然抛出这个问题。 游曳斜瞥他一眼，冷淡道：“随意。” “那我以后也叫你游曳。”单纯想在称呼上取得平等权，顾景鸣的执着是以陆天海为基准。 “哦。”游曳淡淡。 “游曳。”立刻开始喊名字，顾景鸣像是迫切想多喊几次一样，却是话锋一转，“你为什么会做陆前辈的助理？” “我的意思是，助理需要花费大量时间在艺人身上吧？但是同等的时间，你完全可以在自己的领域大有作为。” “……”顾景鸣说的太有道理，游曳一时语塞，她要不是因为这样那样奇怪的契约，和陆天海根本不会有交集。 眼见着有门道，顾景鸣趁热打铁：“我上次说了，如果你有什么困难，不管是什么我都会帮你。但你得让我知道你的情况，不然我没法帮你。” “你为什么要帮我？”游曳反而有点困惑，她甚至看着顾景鸣的眼神都开始带着些警惕。 顾景鸣马上举起双手，示意游曳放松：“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你这样很可惜。” “我也是曾经跌落到谷底的人，所以我觉得我能理解你一些吧。也许你的情况没有我那么糟，或者比我更糟，但你和我不一样，你有愿意帮助你的人。” “……”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种形式的劝说，上赶着要帮别人这种事，游曳一直认为是居心叵测。她此时无法对顾景鸣做出判断，但这些话即便是假的，听起来也能让人感觉到温暖。 可游曳还是拒绝了：“感谢你的好意，这是我自己的事。” “……好吧，不过我不准备把话收回，任何时候都有效。”顾景鸣还是给自己留了点希望。 陆天海结束的时候，已经月明星稀。他向游曳走来，看到顾景鸣也在，没问什么。还是和上次一样的配置，他同样让顾景鸣上了车，再送到上次的公寓前。 “怎么好像我要照顾的人又多了一个。”把车停在门口，没开进去，陆天海郁闷地嘟囔一句。一会儿他朋友要来借车，明天他会开另一辆。 游曳先进去，在进屋后，感觉到有一丝不寻常。她立刻往走廊走去，尽头陆天海的房间，门是半开着的，里面似乎有人影在晃动。 游曳第一反应就是那个精神不正常的私生饭，小心靠近的时候，顺手从角落里拿了一支高尔夫球杆。 “加满油再给我开回来啊。”门外，陆天海刚要把钥匙递给朋友，“啊啊啊”，屋内骤然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惨叫，他手一抖，朋友堪堪接住。 两人面面相觑，朋友还算仗义，想进去帮忙看看。陆天海则是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抬手阻了他一下：“没事，你先走吧。” 不出意外，他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 第57章 中意的玩具 “哎呀！嘶……轻点，轻点！” 被打了一闷棍的人，此时哼哼唧唧地俯躺在沙发上，始作俑者默默站在旁边，上手检查打伤的部位。 陆天海进屋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在游曳掀开对方衣服的瞬间，他突然抢到跟前，极其顺手地拿过她手上的药油，低声说了一句：“我来。” 游曳自动后退一步，把位置让出来，垂眸就看到本来还哇哇大叫的人转头对她扬起嘴角，并竖起大拇指：“游曳，再打我一下吧。” 陆天海手上猛一用力，闻人远这次完全不是做戏，穿云击石般哀嚎起来。惨无人道的按摩持续了十几分钟，直至受害者全身无力地瘫软在沙发上。 有些嫌弃满手的药味，陆天海抬脚踢了一下闻人远的屁股：“你偷偷摸摸进别人家干嘛？” 闻人远转过头来，泫然欲泣：“现在就说人家偷偷摸摸了，你把钥匙给我的时候，还叫人家小甜甜呢！” “……”眼角抽动，陆天海转身就对游曳伸出手：“刚才你用什么打的他，给我。” “诶诶诶！再敲出人命了！”闻人远赶紧一股脑爬起来，拉扯到背上的筋肉，疼得龇牙咧嘴，“你们俩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怎么一言不合就要打人！” “……”游曳面无表情地去倒来一杯水，她在认出是闻人远后收了力道的，否则打的就不是背部而是脑袋了。 “嘿嘿，还是游曳会心疼人。”接过水，闻人远甜丝丝地喝了一口。 陆天海这才瞥了他一眼，忽然掐住他的下颚近距离端详。 片刻后，他微愕：“你也被袭击了？” 陆天海这个“也”字，问得十分巧妙，闻人远立刻看向游曳，意识到受伤的只有他一个人，顿时有些意难平。 他对陆天海指了指自己：“喂，兄弟，我其实才是最无辜的那个吧？” 陆天海挑眉，似笑非笑：“你设计了对方，被寻仇也不冤。” 闻人远不满地抱怨了一句：“我这是为了谁啊？” 游曳从两人的对话中听出些端倪，她看向闻人远，语气淡淡：“你被那个女人袭击了？” 此言一出，正在给自己倒水的陆天海意味不明地看了对方一眼，眼中的笑意骤然消失。 闻人远却是挠了挠头，他似乎也不是很确定：“是个女的啊？果然最毒妇人心，天啊，差一点我就死了，要不是命大，现在你们都看不到我。只是报废了一辆爱车，还是挺心疼。” “陆天海，你得赔我知道吗？”闻人远说着就看向陆天海，他晚上就是来讨债的。但看到陆天海一瞬的神情时，闻人远蓦然噤声。 “啧，小气鬼，喝凉水！”他低声嘟囔，转而问游曳，“你这边是什么情况？” 游曳抬起薄薄的眼皮，看了一眼神色如常的陆天海，才简要地说了昨晚的事情。 闻人远听到一半，就抱起枕头，一脸菜色：“喂，陆天海，你得为我负责，我不管，从今天开始我要住在这里，和你同吃同睡！” “我拒绝。”陆天海眼皮都没抬。 “那我也要住在这儿！”闻人远开始撒泼。 半晌，陆天海看了手机的信息后，忽然改变主意：“你可以住，睡沙发。” “真的？”闻人远眼睛都一下亮了起来，看着陆天海优哉游哉地回房。 他再看向游曳，就在想说庆祝同居的时候，游曳不忍心地告诉他：“后天的拍摄要去外地，顺利的话，一周后回来。” “……”闻人远就知道陆天海答应得那么轻松一定有问题，但他还是死乞白赖地进了陆天海的房间。 大明星正靠在床上看剧本，他抬眸瞥了闻人远一眼，没说话。 闻人远倒是突然想通了什么，笑嘻嘻地凑上前去：“你特意到里面来，不想让游曳知道这些事情？” 陆天海不置可否，只慵懒地问道：“找到了吗？” “嗯……说找到并不确切，只是有了一个比较合理的反向。果然混进你的大型粉丝群很有帮助，不过你的粉丝都好可怕啊，啧啧，疯狂。”闻人远这么说的时候，陆天海默默看了他一眼。 闻人远继续说道：“激进的人里，有特别激进的几个，简直就是把你当个人所有物，容不得别人碰一下，太病态了。不过我和他们交流起来倒是没什么障碍，套了点话，几个人都同时提到一个不怎么露面的人。” 陆天海又默默从剧本里抬头看了闻人远一眼，这个和激进粉丝没有交流障碍的人，本身也是个激进粉丝吧？ “然后？” “然后，基本可以确定就是这个人。我找她的服务器费了老大劲儿了，发现她在自己的小众圈子里发布了一些关于游曳的负面传闻，那些文章我已经处理掉。不过，难保这个人不会在更大的范围里发出来。” 陆天海沉吟：“那就提前结束这个游戏。” 闻人远反而有些诧异，嘴巴张开半天，才嘟囔一句：“我发现你变了，就这么中意游曳？” 闻言，陆天海挑眉，把剧本收起来伸了个懒腰。 “她可比任何人有趣。” 一天后，游曳回剧组报到。陆天海没有跟组，而是在结束上午的通告后自行前往。结果最先到达外景片场的人是闻人远，同时在拍摄的还有其他剧组，所以人员很杂。他给自己随便诌了一个名头，不怎么费工夫就混进了剧务组里。 虽然陆天海并不同意他跟过来，三个人聚在一起，简直是在叫板对方快点来一锅端。失去主动权，就会有额外的麻烦。但闻人远哪里呆得住，相比空荡荡的唐宁花园1号，他认为陆天海身边才是最安全的。万一对方发起狠来连偶像也伤害，好歹他这个头号粉丝能帮忙挡一下。 陆天海到的时候，一直在外围等候的记者们蜂拥而上，场面一度极其混乱。虽然有保镖开道，却有些寸步难行。安导远远看到，就叫游曳去帮忙把人带过来。 游曳手里拿着一块反光板，一走近，末端的记者们就自动被隔开。靠着这块反光板，她轻松把陆天海从人群中带出来。方方正正的反光板反向一动，人群就被分成左右两簇，不让开就可能被刮到。 “别想走！” 这时，人群后方爆出一个尖锐的声音。 陆天海和游曳同时回头，面前铺天盖地的白色侵袭而来，显然是向着游曳去的。 前者下意识将后者拉进怀里，做出背向保护的姿态。 记者群里惊呼过后，一片哗然。 第58章 受伤的总是最菜的（1） “噗！” 白色的粉末自口中喷出，电光火石间从人群中挤出来，结结实实地为游曳挡了一击的，正是闻人远。他此时整个上半身都被细腻的白色粉末覆盖，仿佛是一尊未完成的雪人。 “没事吧！”看到袭击的剧组成员纷纷跑过来。 “抓住她，别让她跑了！”发动突袭的人在撒完不明粉末后拔腿就跑，记者们光顾着拍这滑稽的一幕，等记起要去追，人已经跑没影了。 “……”游曳推开陆天海，放下反光板，立刻到闻人远面前，刚才那一瞬间，她是可以用反光板挡掉一部分粉末的，只是陆天海的速度比她快。 “呼吸放缓，不要睁眼睛，也不要说话，马上给你叫救护车。”游曳冷静地判断形势，在不知道这些白色粉末是什么的情况下，还是谨慎一点好。 却见闻人远若无其事地抹了一把脸，簌簌下落的白色粉末有一部分和汗凝结在一起，看上去狼狈极了。他郁闷又抹了一下：“没事，就是普通的面粉。” “呸”了好几下，闻人远吐了吐舌头，但是这个味道真的又干又涩，为什么每次受伤的都是他？他本来是想混在人群里，看能不能找到可疑人物。结果突然被后面的人猛推了一把，直接撞在抛出的面粉上。 “先到里面去清洗吧。”陆天海忍笑。 闻人远白了他好几眼：“还能不能有点良心？” 游曳拉上他的胳膊，有点担心：“闭眼，我带你过去。”闻人远眼周都是面粉，要是掉进眼睛里，清理起来很麻烦。 陆天海突然就不笑了，他很低地“啧”了一声，走回来一把拉开游曳的手，转而将闻人远整个人抱起来。旁边的人都看傻了，陆天海在闻人远开口前，命令般低声说道：“闭嘴。” 游曳在后头静静看着陆天海将闻人远抱进去，那沿路洒下的飞粉，一如围观者凌乱的心情。记者们反应过来后赶紧尽可能地拍更多的照片，妥妥就是明天的头条。 “幸好我跟过来了，不过这战斗力也太弱了吧？我还以为至少泼个硫酸什么的。”闻人远闭着眼睛让陆天海清洗眼周的时候，恨铁不成钢地说了这么一句。 陆天海老神在在：“我给她回条信息，下次拿硫酸泼你？” “……开个玩笑嘛。”闻人远瞬间就怂了，这种事陆天海绝对做得出来。 清理完眼周，陆天海就不管了，一把将闻人远的头摁进水里：“自己洗。”他有些嫌弃地拍掉身上沾染的飞粉，很想把衣服换掉。 闻人远差点呛水，脸上的面粉遇水后都变成糊糊了，粘腻的感觉很恶心，他也不贫了，先洗干净再说。 游曳已经拿来了干净的换洗衣服，放下后，她淡淡问道：“抓她吗？” 她此言一出，“哗啦”一声，闻人远和陆天海同时看向她。 “逮是要逮的，但不是现在。”陆天海耸了耸肩，就先走出去，他需要去做开拍前的准备了。 游曳微蹙眉，再看了一眼浑身乱七八糟的闻人远，也走了出去。 被独自留下的闻人远十分郁卒，这两个人好歹走个形式陪他换完衣服也好啊。 下午的事情一下就上了热搜，粉丝们以为对方要攻击的对象是陆天海，都怒不可遏，纷纷放言要组建护卫小队，来片场保护他们的影帝。但也有不少眼尖的提到了游曳，媒体们放出的几组照片，都可以清晰地看到游曳的正脸。 这时，各种妖魔鬼怪都跳了出来。光是得到陆天海保护这一条，就足以让诸多人阴阳怪气。尽管赞扬陆天海的人更多，但是小众要扒游曳身份的人却是有着迷一般的毅力。 在拍戏的游曳和陆天海都还不知道，只有很闲的闻人远看到了。他没有马上做出处理，而是试图从记者拍的照片里，找出一些蛛丝马迹。可这些记者们只懂得抓热点，这么好的机会竟是没拍到那个行凶的女人。只有他那大白熊一样的头，拍得特别清楚。所幸面粉也糊得够厚，亲娘都认不出来是谁。 很快剧组里的人也看到了新闻，但第一个站出来为游曳发声的，却是秦惊鸿。她没说游曳是陆天海的助理，只说是剧组的工作人员，并强烈谴责了这种攻击行为，顺带捎上媒体，要求他们把照片删了，不删就打马赛克至少也要保护个人隐私。 如果是别人发声，媒体可能就置之不理，但把活得像僵尸号的秦惊鸿炸出来，他们就要稍微掂量一下能否接住大姐大的问责。粉丝们在下面刷屏，留的清一色是活捉野生秦总的评论。秦惊鸿在粉丝中的人气也很高，毕竟霸道专宠他们影帝的形象十分鲜明。 结果今天的拍摄全部完成后，陆天海和游曳只看到了闻人远好心截下来的图。游曳倒是对露脸没觉得有什么，那些照片虽然拍到她的正脸，但在刘海和眼镜的双重遮掩下，真实样貌看不出来。陆天海则是觉得有点可惜，如果在热搜上多挂一会儿，那位在暗处看着他们的人，肯定气炸了。 不过，秦惊鸿会出面帮游曳，陆天海有点没想到。他的经纪人可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友好，只要是多余的事，半点都不会去做。 不由看了游曳一眼，片刻后，陆天海提议：“晚上休息，我们溜出去玩？” 闻人远一百个同意，游曳直接拒绝了。 在来这里之前，游曳与k通过电话，药还需要再延迟两天，这种情况下，游曳本能减少与人接触的机会。即便陆天海就在身边，她也不想冒险。 仿佛看出了游曳的顾虑，陆天海笑眯眯地说道：“不去人多的地方，就去附近的海滩。不是想抓住那个人吗，关在旅馆里可抓不到。” “……”游曳默默看向陆天海，到底是谁最想抓到那个人？ 闻人远也帮腔：“走嘛，游曳，别一个人闷在旅馆里。我们三个人诶，难道还怕她一个人不成？” 游曳迟疑，却在这时，安导兴冲冲跑进来，招呼他们一会儿到山顶去，剧组搞了个登高望远夜谈大会，大家一起乐一乐。 里面三人：“……” “都不要缺席！诶？多了一个人，这是朋友吗？那也一起来吧！等你们哦！”热情地通知完安导那球状身形以不可思议地速度离开。 闻人远：“……我想去海边。” 陆天海：“你不是一个人。” 游曳转身，思考爬山应该带什么。 第59章 受伤的总是最菜的（2） 剧组包下了山脚下的一整座旅馆，事实上，还不够住，部分人去了远一点的另外一家。 游曳他们出来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在山脚集合，没必要所有人都同时出发，已经到了的人就开始三三两两先上山。 游曳和陆天海一起，走过安导身边时，安导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们一眼。他只觉得松了口气，看来这两人在一段时间没见面后，终于缓和了关系。 安导对闻人远也很友好，因为看得出来游曳对这个人没有多少戒备心。就像一个老父亲看着终于交到朋友的女儿一样，他甚至感动得想掉眼泪。 “……”游曳瞥了他一眼，默默跟上前面的陆天海，闻人远走在她后面。 “这山应该不高吧，看着不高。”闻人远自我安慰地叨叨一句。 陆天海头都没回，懒懒地说道：“但凡你平时多走点路，也不至于等会儿丢脸。” “什么等会儿丢脸啊，喂，陆天海，你说清楚！你别越走越快，以为我追不上你吗！”闻人远很不服气，卯足了劲儿就开始冲。 游曳一下落在最后，她有点头疼，这两个人是小情侣打情骂俏吗？闻人远这么冲，本来没什么，等会儿怕不是真的会爬不动。 蜿蜒而上的石阶，一直延伸到山林的的另一头。这座山并不高，山腰处有一个比较大的观景台。和所有适合夜间登攀的山一样，石阶两侧都有照明灯，虽然整体光线依旧昏暗，但不至于看不清脚下。 爬山的人，除了剧组人员，还有不少游客。这座可以看到大海的小山，本就是一个景点。游曳按照自己的步调走着，陆天海和闻人远已经追逐出老远。 山风习习，游曳看到平头哥和花臂哥在更前面一些的位置。今天她的回归，受到了组里热烈的欢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安导的影响下，她在这里好像找到了一个可以让她舒适呆着的地方。至少她的工作伙伴不喜欢八卦她的事情，但平时他们又有很多活跃气氛的八卦可以讲。 “不好意思借过一下。”身后一个轻柔的声音骤然响起，游曳下意识往旁边靠。 这时，已经半脚踩上观景台的闻人远在上面冲她疯狂招手：“游曳，怎么这么慢，你是老人家吗！” “……”游曳就不吐槽他快断气的喘息，就加快了脚步，一下超过了她刚让道的女孩。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女孩似乎也加快了速度，两人几乎是前后脚到的平台。 离山顶还有一半的路，闻人远此时坐在石板凳上还在喘。游曳呼吸平稳地看了他一眼，陆天海就在不远处，身边围着剧组的女工作人员。这种光线下他不需要戴口罩，但也扣了一顶帽子。 陆天海侧头的时候，看到了游曳，但没有过来，而是和围着他的女性们继续友好交谈。夜色中的低声絮语，夹杂着女子银铃般的笑声，是令人赏心悦目的画面。 游曳走到闻人远身边，没有坐下。片刻后，她垂眸瞥了他一眼，淡淡说道：“我先上去。” 闻人远立刻站起来，旋上水瓶的盖子说道：“等等我！” 再往上的路段，因为植被的密集程度，会显得更暗一些。游曳上了几个台阶，就停下等闻人远。那个几乎与她同步的女孩在短暂的休息后也动身，出现在闻人远后方。 游曳多看了她一眼，极轻的视线跟随着对方直到擦身而过。她突然伸手抓住女孩的胳膊，侧头瞥向她，冷淡地问道：“是你吗？” 女孩脚步一顿，温柔地笑了笑：“姐姐，你在说什么？” 游曳微微蹙眉，闻人远上来了。她正要松手，女孩却是突然一把甩开她，迅速往山上跑。 不明所以的闻人远刚想问这是在做什么，没想到游曳也转身飞快地追了上去。“游曳！”见状，他也只能豁出老命跟上。 在夜晚的山道上如此奔跑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但前后三人谁都没有减速。游曳咬得很紧，闻人远却是慢慢被甩在了后面。原本需要常速攀登半小时的路程，十几分钟就跑完。 踏上山顶的地面，即使是游曳也开始气喘。先一步蹿上来的女孩却不见踪影，游曳站在唯一的下山通道口，环视四周。影影幢幢的深处，仿佛每一处都藏匿着她想要找的人。 往边上的石头上一靠，游曳随手擦了一下脸上的汗。现在只要等闻人远上来，让他到里面慢慢找，就一定能把人找出来。 游曳之所以怀疑这个女孩，不止因为巧合的同步，也因为对方身上的气息，挨得近了，她才辨识出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症状的副作用，游曳对气味似乎越来越敏感，所以才那么依赖陆天海，没想到却是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哈，哈，哈……”几乎是手脚并用爬上来的闻人远，一摊烂泥一样趴到游曳身边，话都说不出来。 游曳也不指望他了，只让他守着路口，她自己进去找。 “等，等等！”闻人远却是一下抓住游曳的手，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怎，怎么可以让你去犯险？”他强撑起身体，深呼吸了好几次，就拍拍自己的胸脯：“让我来！” “……”默默挣开手，游曳没说话。平台上还有其他人，凌乱的山风呼啸而来裹挟着盛夏的淡淡汗酸味。游曳瞬间如掉冰窖，莫名的寒意猛地爬上她的背脊，直冲脑门，她往后退了一步，小腿肚打在冰冷的石面上，浑身开始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 察觉出游曳的异样，闻人远有些傻了：“游曳，你没事吧？”他上前一步，想要查看对方的情况，立刻被游曳制止，即便如此，两人的距离也不过二十公分。 “游曳，你别吓我！”闻人远没见识过这种场面，以为游曳是跑太快，心脏出了问题。 游曳摆了摆手，又是一阵风，仿佛将她的体温直接带走了一样，她必须离开这里。 却在这时，一串脚步在喧嚣的风声中走到了他们背后。 “喂！”阒静中的一声惊喝，与那晚阴森的语调相同，“永别了。” 闻人远转身，猝不及防被突如其来的一股力道往后推倒，两只手，另一只手找上的是此刻没有反抗力的游曳。两人直接被猛地推了下去，后面是黑黢黢的断崖与无边的黑夜。 第60章 受伤的总是最菜的（3） “啊啊啊！”鬼哭神嚎的凄厉惨叫瞬间划破山谷的沉寂，如同一声惊雷蓦然在人们的头顶炸响。 平台上的其他人纷纷向路口张望，可是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见路口处不知何时多出一个人，伸手够着护栏外，单手撑住石栏杆，缓缓捞起一个身影。 差点跌出谷底的人面如纸色，被抱进护栏内时，动荡的视野里只余眼前宽阔的胸膛。堪堪赶到的人沉着脸色，半蹲下来将人半放到地上，紧紧拥住。 “啊啊啊！”护栏外的尖叫声还在持续，挣扎着的人紧闭着眼睛不敢睁，害怕一睁开就去见阎罗王。 “吵死了。”冷冽的嗓音极低，带有实质可感的愠怒。惨嚎戛然而止，闻人远的心脏停跳了一拍，才发现护栏外面有一个倾斜延伸出的地方，也算是他命大，刚好滑到末端没有掉下去。 至于游曳，一开始就没有掉落的危险，陆天海一出现，就单手捞住了她。 感觉到怀中人不对劲的状态，陆天海金棕色的眸光在夜色中一点一点暗了下去。 “没死就自己上来。”他又冷声说了一句，抬手轻触游曳的侧颈，脉搏以不正常的频率跳动着，皮肤表面已经渗出一层细汗。 “……”游曳勉强维持住自己的意识，颤抖着伸出一指，她要告诉陆天海，那个人找到了，就在这里。 陆天海却是轻轻拨回她的手，大手转而覆上她的眼睛，低声说道：“知道了，交给我。” 这么说着，陆天海却没有起身，他还是维持着同一个姿势。虽然她不知道游曳那句把她带在身边的真实意义，但游曳的变化陆天海是能感觉出来的。态度上依旧有疏离感，但却逐渐不排斥他物理层面的靠近。再联系最初“个人安全距离”的描述，陆天海再蠢都能猜出一点。 多半，是和这个女人的恐惧症有关。 “哎哟！”终于翻进护栏的闻人远，吓得有点腿软，一屁股坐到地上，他很怨怼，“即使两个只能先捞一个，也不用这么差别对待吧？” 陆天海微侧头，闻人远却是冷不丁打了一个寒战，他当即爬起来，边拍掉身上的叶子，边去疏散围观人群。 “只是个小意外，不好意思吓到大家了，没事了没事了，都散了吧！”这种时候，绝对不能被人发现是陆天海。 唯一不动的，只有那个罪魁祸首。 如同融于黑夜的鬼魅，僵直的身体微微佝偻，散着的长发将脸严严实实地遮挡起来，山风一起，便更加阴森可怖。 女孩站在三米开外，一动不动，藏在发丝后面的眼睛撑圆着，缓缓咧开嘴。终于面对面见到偶像的真身，她喜不自胜，开始咯咯咯地发出奇怪的声音。 陆天海瞥了她一眼，突然轻声叹息，他遗憾地说道：“原来你不想和我单独约会。” 女孩身体猛地一震，一改前态，慌慌张张地解释起来：“不是，不是的！我怎么会不想呢！偶像，我做梦都想，真的！这是个意外，我也不想的。他们突然追我，我太害怕了，我也不想的……” 着魔似的重复着几个句子，女孩上前两步，又退了回去，始终没有把脸从头发后面露出来。 “太害怕，所以要杀了让你害怕的人？” 陆天海此话一出，女孩猛地顿住，她似乎很痛苦，开始抱着自己的头，魔怔地抖动起来，“不是，不是的……是他们先动手，我，我是自我防卫，您要相信我！” “好，我相信你。”陆天海的语调没有一丝起伏。 女孩这才抬头，露出了一只眼睛，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尤其猩红。她却忽然用力甩了手，声嘶力竭地喊道：“不，您根本不相信我！您不爱我了，我是那么喜欢……喜欢您！” 这急刹车一般的话题，闻人远都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这是唱的哪出，不会是陆天海以前抛弃的人吧？ “从，从以前开始就是，现在也是，未来也是，我都会默默爱着您……”女孩说着说着竟是哭了起来，泪水把发丝粘在脸上，一片狼藉，“您一直都是一个人，我也能好好爱您。即便您有发泄欲望的时候，但从来不会和那些下贱的女人有过多交集，一直都挺好的，挺好的……” “可是，您变了。”突然平静的一句话，女孩身上的震颤也随之停止。她指向游曳，盯着陆天海：“偶像，您不可以是任何人的。” 闻言，陆天海嗤笑一声：“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只属于自己。” 余音未落，他的目光即刻转冷，语气依旧平平，“我很感谢你这么喜欢我，不过我不喜欢你这么做，你要是想看，只看着我一个人就好。” 女孩似乎很诧异，停顿片刻，她微微指了一下自己，难以置信地问道：“您，您不责怪我吗？” 陆天海偏头，反而问道：“疯狂地喜欢一个人，我为什么要责怪你？只是啊，你要分清楚。” “我可以不责怪你，不代表被你伤害的人不可以。这是我们之间的事，还是你觉得带上第三人更好？” 偷偷置换了概念，陆天海的逻辑忽悠能力出类拔萃。女孩似乎被绕进去了，她立刻摇头摆手，“当然不是！我想只有我们两个人！” “那就和我下山，单独谈谈。” 陆天海这么说的时候，游曳突然用力抓住他的胳膊。她已经恢复了一些力气，勉强可以站起来。四目相对，后者欲言又止。 结果，女孩一下就炸了。她跳脚着怒指，“您在骗我！您就是不想我伤害这个贱人！” “……”莫名变成了“贱人”，游曳冷淡地扫了对方一眼，撑住地面缓缓站起来。陆天海试图扶她，被她拒绝了。 游曳明白陆天海想做什么，也不想添麻烦，她现在只想下山，便转身就走。 这时，女孩不知道发的什么神经，兀然抽出一把短刃，就是上次那把划伤游曳的匕首。陆天海第一时间就迈一步，把转身的游曳挡在身后。 女孩却是忽然将刀尖一转，对准自己的喉咙。 “在我和她之间选一个，不把她推下去，我就死在你面前！” 冰冷的刀刃微微刺进光洁的皮肤，山风反向袭来，吹开了散于颈侧的头发，将那抹暗红揭了出来。 第61章 被迫营业的本性 “喂喂喂，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啊……” 闻人远很头疼，他好不容易把人疏散，这动静，好家伙，又聚集了起来。他光是制止这些围观群众拍照录像，就已经心力交瘁。幸好人数不是很多，上山的人大部分都还在路上。 游曳站在路口，脚下就是天梯般的石阶。她自然也看到了正往上面来的人，这件事不能拖。 “你这状态别自己走。”陆天海低声对游曳轻语，微举双手就向女孩靠近，一边安抚，“你流血了，疼不疼？别伤害自己，我会心疼。” “你站住，别过来！你还没做出选择，要我怎么相信你！”女孩的情绪更加激动了，握着匕首的刀子眼见着要更深地刺进皮肤，癫狂的状态下也不再使用敬语。 陆天海没再前进，一声叹息后，他说道：“我现在走向的是你，还是你希望我转身？” “别走！别走……”与陆天海对视，那道深邃而尖锐的目光，让女孩承受着莫大的视线压力，却是逐渐平静下来。慢慢地，她又回到一声不吭的状态，但手中的匕首，并没有拿开。 陆天海顿了顿，继续靠近，他走得很慢，尽量不给对方造成额外的精神压力，一边继续安抚：“我不走，我会来到你身边，放轻松，没事。”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所有人都冻住，只剩下掌控着这一切的陆天海有行动能力。女孩还在吧嗒吧嗒落泪，但已经足够安静。近了看，似乎年纪并不大。 “来，把手给我。”陆天海向女孩伸出手，示意的是她拿刀的那只，“你喜欢吃什么？肚子饿不饿？海边有一家不错的餐厅，现在去应该还来得及。” 很熟练地转移对方的注意力，陆天海细致地补了一句：“就我们两个去，你愿意吗？” 女孩明显动摇了，但没有马上回答。游曳看着陆天海的背影，头一次觉得人生如戏也无可厚非，即便示人的不是真面目，至少拥有无限可能性。 “啊！”却在这时，从另一侧游玩回来的人冷不丁撞上这场景，吓得大叫了一声。 这一声，在场所有人都震了一下。 “糟糕！”陆天海低喃，想趁女孩回神之前打掉匕首，却已经晚了。 “不行！不行不行！别过来！”女孩变本加厉，刀刃的尖端没入，血路立刻打开了一条通道。 “啧。”游曳有些看不下去了，更让她不悦的是，女孩对生命的态度。有人拼了命也无法活下去，她却轻而易举地用自己的性命做要挟。 径直越过陆天海，游曳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到女孩面前。女孩大概是没想到游曳会走回来，竟是愣住。 “……死都不怕，没勇气和我正面了断？”她的眼神比语气更加冷淡，浑身几乎已经被虚汗浸透，薄薄一张纸，随时可以被风吹走。 “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敢死？” “游曳！” 陆天海喊的这一声，游曳不想知道是为了谁，她继续说道，“知道死亡是什么感觉吗？只是一瞬间，你就和这个世界没有任何关系。在你之后还会有别人站在你这个位置说着这些话，即便如此，还要这么做吗？” “你乱说！不会有人比我更爱哥哥！偶像哥哥是我的全部，没有人比我更爱他！”女孩气得浑身发抖，却是将刀尖转向了游曳，脖子上的伤口触目惊心。 游曳不为所动，冷冷说道：“你自诩最爱他，你的爱不是很伟大吗？默默爱着，却见不得他身边有别人？你只是想孤立他，满足你的一己私欲。” 毫不留情地直戳对方的痛处，游曳艰涩地闭了闭眼，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让她的心脏狂跳，稍不注意就会呕出来。 女孩滞住，下一秒，勃然大怒，“你的错，都是你的错！”她不管不顾挥刀就向游曳砍去，两人的距离很近，可供反应的时间非常短。 但游曳是有考虑到这种情况的，如果是平时的她，轻而易举可以躲过，并打掉对方的匕首。可现在，她的身体完全跟不上大脑做出的判断。 她后退一步，做好了被划伤的准备，剩下的体力做反制应该没问题。 却在这时，一道影子闪到了她身边，抓住她的胳膊，猛地往旁边一拉。残影过后，匕首已经被踢出几米远。女孩的手腕扭到，嘤咛一声，抓着手疼得蜷缩起来。 “真是，能好好说话的时候为什么就是不听呢？”冰冷又略带慵懒的声音响起，陆天海有些不耐烦地扶了扶额头，再看向女孩的目光已然没有一丝温度。 他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微倾身，却是倏然掐住对方的脖子。游曳看得一惊，这里可还有其他人，这个人不可以把本性暴露出来。 但也就一瞬间，收紧的力道就松开了。陆天海轻轻用拇指抚过女孩脖子上的伤口，对方恐惧地瑟缩了一下。 他收回手，翻起看了一眼，整个手掌都染上了一层血色。 女孩哪里见识过这般的陆天海，一下就被吓得腿软跌坐在地。 陆天海不忘俯身对她扯开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一字一句说道：“任何人都没有立场随意处置生命，包括自己的。” “不想后半生毁在铁窗里，就好好想想。想通了，来找我。” 说完，陆天海就拉着游曳走了，闻人留在原地做后续处理，后面赶来的景区管理员把女孩送到诊所。这晚发生的事情，如同稍纵即逝的夜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游曳回到旅馆就睡，陆天海被挡在门外，两人没有就这件事有任何交流。不过陆天海还是去前台胡诌了一个理由拿到了备用钥匙，只是没有马上使用，而是先联系了闻人远。 因为擦伤也做了点处理的闻人远，此时也在诊所。本来他气得不行，但看到被陆天海吓唬后的女孩那可怜兮兮的模样，火却发不起来。谁能想到做出这一系列恶劣事件的始作俑者，竟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 “你真的打算就这么放过她？看起来不谙世事，你别忘了她做过的事。”闻人远提醒了一句，要不是他和游曳命大，死几次都够了。 陆天海懒懒回道：“那就交给你发落，你怎么处理，我不关心。” “……”闻人远翻了个大白眼，“你就在这儿等着我呢？” 陆天海好整以暇：“记得带她去做个精神评估，顺便你也做一个。” 这时，闻人远身后起了一些骚动。 片刻后，他回来对陆天海说道：“她想见你。” 第62章 向我示弱 “游曳没事吧？” “在睡觉。” “她在里面，伤口处理过了，没什么大问题。” “好。” 门打开，陆天海独自进入，闻人远看了一眼乖乖坐着的女孩，才缓缓关上门。 接诊室很简单，就只有一张桌子，一排柜子。 陆天海走到女孩对面坐下，琥珀色的瞳仁在惨白的日光灯下维持着独有的温度，女孩则是坐得很拘谨，像是突然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胆怯着不敢轻易说话。 “哒，哒，哒”，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有韵律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竟是逐渐与墙上时钟的秒针同步。 片刻后，陆天海平静地问道：“想好了？” 女孩瑟缩了一下，似乎还有点害怕，但抬眸瞄向陆天海的眼神里，却又多出几分崇拜。她抿了抿嘴唇，竟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迅速又低下头，女孩吃吃笑道：“哥哥比我想象中更棒，发火的时候和平时很不一样。” “……”陆天海微敛眉，这个私生饭的问题不是一般的大。 “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 女孩点头，倒是很乖巧：“哥哥不喜欢，那我以后就不做了。” 对方保证得如此轻松，陆天海反而有出离感。女孩又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哥哥，我不会说出去的，关于你和那个阿姨的事情。” “噗嗤！”听到这个复仇式的称谓，陆天海一下笑出声，“我也不担心，不过，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陆天海自己也没想到，搞出这些大动作的人，是个这么年轻的女孩。他原本破天荒回信将对方约出来，就是想结束这个无聊的游戏。如果对方是男人，处理方式粗暴一点也无所谓。但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您问！”女孩又恢复了敬语。 “你怎么监视我的？” 秦惊鸿不定时就会派人排查陆天海的周遭，要潜伏很有难度。 女孩一五一十回道：“群里有姐妹制作了您每天的日程表，我提前踩点，只在远处拍摄。我是摄影系的实习学生，有时也可以拿到工作牌。” “学摄影的？”陆天海这么问，却是一点不惊讶。 女孩点头，一脸骄傲：“粉丝团的宣传照很多都是我拍的。” “你知道你想袭击的人是谁吗？”陆天海好整以暇地半撑着头，兴致盎然。 女孩疑惑：“不是哥哥的助理吗？” 陆天海颔首，这么说也没毛病，他忽然问了一句：“想不想帮我做事？” 女孩怔住，眼里的光彩肉眼可见地聚集了起来，“想，当然想！” “那么，接下来你就好好听着。” …… “说了什么，说这么久？”门一打开，闻人远就往前凑。他的视线与里面的女孩对上时，对方还友好地冲他挥了挥手。闻人远当即抖了一个激灵，到底陆天海进去干了什么？ “她不会再对你做什么了，你安排她回去。”陆天海一身轻松，闻人远还想再追问的时候，他已经走出一段距离，向后摆了摆手，扬长而去。 “……”闻人远十分郁闷，他居然要和两个小时前才差点杀了他的人和睦共处。 回到旅馆，陆天海想了想，去打开了游曳的房门。 之前游曳靠着镇静剂才冷静下来，这次的情况和那一次差不了多少。他不清楚游曳身上是否有药，如果没有，光靠睡觉是好不了了的。应该说，也不可能睡着。 果然，门刚推开，床的方向就“嘎吱”响了两声。 “……谁？”虚弱无力的声音，却又带着浓烈的警告意味。 “啪”一声，灯亮起。 陆天海慵懒地说了一句：“还能是谁？” 他走到游曳床前，垂眸扫了一眼跟前看起来状态不太妙的人。 “没带药？” 游曳的脸色很不好，她此时唯一的药就是眼前这个人，但她不会说。 “没有。” “这么重要的东西都没带，你在搞什么啊？”陆天海说着却是直接拉过一张椅子，坐到游曳正前方。 游曳皱眉，极轻的视线在虚弱中变得明灭不定，疑惑地投到对方身上，“……你干什么？” 陆天海摊手，一脸理所当然：“我在等你开口求我。” “什么？”有些撑不住自己的身体，游曳的视野早已一圈一圈在打转。但陆天海没理由知道他的气息对她有安抚作用，游曳不动声色，“开玩笑就算了，请你回自己的房间去。” “啧。”陆天海不悦地起身，却是单腿跨上床，逼近游曳，“你就是稍微示个弱，我也不会觉得你哪里不行了，偶尔也要给别人善待你的机会。” 迎上陆天海锐利的视线，游曳淡淡：“不需要。” “……”陆天海眼角抽动了下，他发现他就是一个自虐狂，非得热脸去贴冷屁股。 他不说话了，立刻起身向外走去。 游曳脸上都是细汗，显得肤色更加苍白。她斜瞥了大明星一眼，缓缓闭上眼睛，倒是微微松了口气。 却在这时，她又听到折返的脚步声。刚睁开眼睛，游曳就感觉到手臂内弯传来轻微的刺痛感。 低头看去，是一根针管。 游曳诧异地看向拿针扎她的陆天海，本能挣扎。 “别动，是镇静剂。”低沉的声音听得出来还是很不高兴。 这是陆天海从诊所柜子里翻出来的，在这种小地方是限制级药品，如果按照常规途径基本拿不到。但如果需要登记，剧组里的人就会知道游曳需要注射镇静剂，到时候肯定各种流言满天飞。 不过陆天海也不是偷，所以他留了闻人远在那里。此时的闻人远欲哭无泪，他只想回家。 注射完镇静剂，游曳很快睡去，具体速度有多快，几乎在陆天海拔针的瞬间，她就往后倒了。陆天海眼疾手快捞住她，才不至于直接砸下去。 生理和心理上的双重疲惫，让游曳睡得很沉。 大明星盯着她沉睡的脸，片刻后鬼使神差撩开刘海，紧皱的眉心便暴露出来。 “……”上手揉开，陆天海才长出一口气，只是看着被汗浸湿的人，却是有些嫌弃。 迟疑了下，他把手伸向游曳的衣摆。 第63章 我会对你负责 “咔哒，咔哒”，秒针快速行走的声音，在静谧的空间放大，似乎连同时间也加速了。 深渊底部传来窃窃私语，嗡嗡响在耳畔，嘈杂而令人厌烦。 ——就是她，就是她，多可怜的孩子。 ——小小年纪就这样了，以后可怎么办啊？ ——听说有人收留了，可那个弟弟……唉！ ——过来了，过来了，视线对上了，要打个招呼吧？嘶，好可怕。 ——鬼，那是鬼眼，这孩子的邪恶害了全家！ …… 缓缓睁开双眼，焦距在短暂的几秒内尚处于沉睡的状态，视野一片模糊。游曳面无表情地望着虚空，直至水光流转过透明的结膜，才恢复了视力。她下意识收紧五指，却突然感觉到一个陌生的温度。 弹簧般一坐而起，游曳收回手的瞬间条件反射往后一翻，单手支撑住身体，整个人重心压低做出戒备的姿态。 “哈……呜哇！”被动静惊醒的人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懒懒伸过腰后，才一脸疑惑地看向游曳，一大早活像一只被吓到的猛兽是几个意思？ 单薄的身影一滞，认出对方后，游曳半坐起来，有些讶异，她冷冷问道：“你怎么在这？” “我怎么在这？”陆天海简直被气笑了，一大早就肝火旺盛，真好，“你昨晚那种状态，我怕你死在这。” “……”游曳的记忆此时才缓慢回溯，镇静剂的影响让她的思维变得有些迟钝。她开始观察周遭，不远处的桌上有一些杂物，是陆天海带进来的，此时闯门的本尊正好整以暇靠坐在一张木椅上，这个人守了她一晚上？ 游曳做了一个很长，又很糟糕的梦，她不清楚自己有没有梦呓，而这个人又听到了多少。 陆天海也很会，他换了个姿势与游曳正面对着，勾起笑唇就问道：“做噩梦了？” “……”游曳微微蹙眉，并不言语。 陆天海倒是展露出少有的耐心，继续微笑着说道：“以后睡前记得把美瞳摘了，昨晚本来想帮你的，但是你似乎对此很敏感。”说着指了指眼睛，陆天海一脸人畜无害。 游曳垂眸，此时才发现她身上的衣服换了。默默抬起薄薄的眼皮看向这个房间里唯一的另一个人，嘴角翕动，她突然闭嘴。可过于苍白的肤色却太容易暴露情绪上的波动，即便她脸上波澜不惊，毛细血管的偾张也逐渐给她染上一层属于活人的淡粉色。 室内忽然安静得很，陆天海也不说话了，只是饶有兴致地托腮看着眼前的女人。眼底映着对方欲言又止的模样，闪烁的琥珀色似乎更明亮了些。 半晌，游曳先动了，她绕开陆天海，从床尾下床，赤脚踩上木质地板。 “我的衣服，你换的？”她淡淡问道。 陆天海挑眉，笑得极其开心，摊手回道：“这里还有其他人吗？” “……” “就那么睡，你会生病，但是你一定不会休息，状态不佳而耽误拍摄日程就不好了。” 陆天海的理由十分正当，游曳沉默两秒，憋出一句：“请你忘掉这件事，我也不会记得。” “我不愿意呢？” “……”游曳轻咬牙槽，语气更加冷淡，“那是你的事，我会忘掉。” “对你的救命恩人就是这么说话的？”陆天海脸上纨绔的笑容逐渐消失，但还没生气，“还记得我们之前的交易吧，现在已经达成解除条件。我的个人安全距离，可是很贵的。” “……”严格意义上来说，确实已经没有可以维持效力的对等条件，游曳想着很快会有新药，那么就趁这个机会让这种奇怪的关系到此为止。 她直接说道：“撤销吧。” “嗯？”陆天海反而愣了一下，当时游曳提出交易是那么坚定不移，现在却像是可有可无，这让陆天海有些自尊心受挫，他是那种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 “你是不是对自己的权利有什么误解？撤销的权利，在我这里。”说着就站起来，陆天海快步向游曳靠近。 下意识后退，气息扑面而来，后者瞬间起了一层浅浅的鸡皮疙瘩。 被卡在墙角，游曳避开了对方的视线，低垂的目光落在陆天海的左手上。大明星的手是极好看的，比女人还要白皙光滑，却又有强烈的男性特质，骨节分明而匀称，既优雅又充满欲念。就是这么一双手，给她换的衣服，游曳猛地紧闭双眼，她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不用紧张，我不会对你做什么。”陆天海的声音自游曳脑袋上方响起，略带一丝慵懒和揶揄，“我也不欺负你，既然我们已经有了如此亲密的关系，我会对你负责，默认你可以进入我的个人距离。” “不过如果需要出卖色相，得给我一点时间做心理准备。”他又补了一句。 “……”游曳收回视线抬眸迎上对方戏谑的目光，这个男人出卖色相还需要心理准备时间？不过这么一想，她忽然发觉，从那次客厅play后，至少在她可以发现的场合里，陆天海好像就没再有过女伴。 又或者只是因为忙碌起来，暂时没心思，又或者在她看不到的那些时间里，已经有过，但这不是她该关心的。 “你放心，以后可能也不需要了。” 游曳只淡淡回了这句，就推开陆天海往外走。后者没有阻拦的意思，侧过身就让出身位。 他挑眉，不需要？不会有这种可能性。 某会客室，在秦惊鸿打了第十三个哈欠后，旁边的小秘书有些看不下去了。 “鸿姐，昨晚没睡好吗？” 秦惊鸿接过递上来的纸巾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水，狰狞地笑道：“谁让我们家大少爷是个精力充沛过头的主呢。” 昨晚，一天来回坐了四趟飞机的秦惊鸿是在睡梦中被陆天海的电话吵醒的。她专门让人对手机做了设置，睡眠时间里，只有陆天海的号码打得进来。 结果，她就做了一回老妈子，给游曳擦了身子换上干爽的衣服。陆天海还让她保密，是实实在在的深藏功与名。 她没问游曳是怎么回事，也没问陆天海是怎么回事。但一想到陆天海为了游曳开口求她，秦惊鸿的心情就异常好。 说不定，这次会不一样。她突然记起来什么，中断了讨论，走到会客室外面。 顿了顿，她拨通了通讯录角落里的那个号码。 第64章 别人碗里的饭永远更香 片场，剧组正紧张有序地做着开拍前的准备。 游曳不知道陆天海到底给她注射了多少镇静剂，虽然头脑完全恢复清醒，四肢却还有些不协调，仿佛一台电线老化的机器。 今天拍的是重点场面，男主角和死敌同时乔装出现在小酒馆，像无数个在这里过路兜留的客人们一样，三言两语就热络地聊起来。惺惺相惜之情溢于言表，相谈甚欢。而后走出小酒馆，揭掉各自的伪装，早就认出彼此的两人同时回身隔街对望。 这一段浓缩了整部电影的精华，不止考验演员的演技，也考验整个剧组的综合实力。在开拍前，安导一样把游曳和陆天海都叫了过去。同时参与讨论的还有各个组的负责人，声势浩大。 “灯光就打在这两个位置，影子刚好可以叠在一起，再放个酒瓶或者类似的东西在交叉点，营造出一种类而不同的暗示效果。”灯光师也是一个很有想法的人。 其他人纷纷点头，称赞这个想法绝妙。 “乔装的话，就突出两人的相性吧，再加点反差萌。”服化沉吟两秒，就有主意，“胡子啤酒肚大叔和白发苍苍老爹？” “如果不是小酒馆就女装了，风尘女子其实也行啊。”却是有不同的意见，游曳默默看了一眼明显比其他人兴奋的花臂哥，到底他们摄影组是有多想看陆天海的女装。虽然她不得不承认，真的雌雄难辨。 最后确定了男一屠夫，男二耄耋。让游曳有些意外的是，屠夫是陆天海自己选的。 之后又针对一些细节做了安排，安导的想法其实已经在脑袋里，只是根据具体情况需要再做点修改。 镜头的最后一条是最重要的，要把对视的两人以街道作为一个折叠平面，拍出镜像效果。其他人着手去做最后的调整，游曳和陆天海没动。安导正拿着剧本深入分析剧情和人物性格，他需要统筹这些天才们的灵光一现，不是每个提议都会被采纳，他要做的是最充分的考虑和最恰当的选择。 游曳也有些想法，思忖后说道：“双重推拉镜头复合镜面反射定场。” “揭掉伪装这段吗？这倒是可以制造出时间和空间上的双重置换感。”安导点头，但似乎觉得还不够。 “超广角转仰拍推进，再配合光影效果，应该可以拍出来。”陆天海做了补充。 游曳抬眸看了他一眼，后者耸了耸肩。安导简直要掬一把老泪，这种左右**的安全感，就是他的人生巅峰了。 拍摄进行得很顺利，巧妙的设计也让众人兴致高涨。不过游曳没有碰摄影机，她和安导一起坐在大监后面。需要精准角度的拍摄，她今天恐怕完成不了，就交给了组里其他人。 还是第一次以这种视角看陆天海拍戏，和看小监的时候不一样，大监的整体感更强，游曳的目光却似乎忽略掉了场景，只看得到正在演绎的人。陆天海确实是天生的演员，无论是什么角色，都入木三分。 “哇，我们影帝真是了不得，这个屠夫的感觉，就像杀过人一样。”安导忍不住啧啧称道。 屏幕里的陆天海，旺盛的毛发下，那双透着猩光的眼睛将市井的懒散和屠戮的狠厉完美结合在一起，一转一动间，既渲染了张弛有度的话术，又不失紧迫的追逐感。 但看在游曳眼里，似乎只是陆天海泄露出来的一丝本性。如果这个人不是演员，那就太可怕了。 上午的拍摄提前结束，安导让人提前买了些水果，这天气实在是太热了，需要消消暑。 游曳不怎么吃水果，应该说，她蔬菜都不怎么吃。平时只吃碳水化合物和肉类，至于怎么这么瘦弱，大概是因为不好好吃饭。 “游曳，接着！”她刚想去检查器材，转身就接住安导给她扔过来的水果，低头一看，是红蛇果。 举了一下就当是道谢，游曳在人流中逆行，看到摄影助理蹲在角落里不知道在干什么。她走近一看，才发现对方正焦头烂额地搞一个镜头。 游曳只扫了一眼，就猜出是怎么回事，她上前直接单手拎过摄影机，头都没抬，“给我，去吃饭吧。” 摄影助理愣了一下，定定地看着游曳，好几秒才回过神来，赶紧道谢。他离开的时候，有些疑惑地摸了摸脑袋，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游摄影最近好像比以前好相处了一点。 坐在石墩上，游曳看了一眼另一只手里的蛇果，迟疑了一下，丢嘴上咬住。这个镜头是滤镜卡住了，所幸并不难处理，她开始弹镜头的四周。 试了几次，纹丝不动，游曳倒是很有耐性。但她弹得太过专注，丝毫没注意到斜后侧靠近的人。 “不去吃饭蹲这里做什么？”原本去用餐的陆天海余光瞥到片场里还猫着一个，就半路折返。他一屁股坐到游曳身边，十分自然而顺手地在对方转过头来时，摘走了那颗仿佛长在人脸上的蛇果。 “咔呲”，游曳下意识咬下一块，口腔里瞬间充斥满浓郁的果香。 陆天海若无其事地也咬了一口，不忘评价了一句：“还挺甜。” “……”游曳默默嚼了两口，咽下。眼看着陆天海把她的蛇果三两口吃掉一半，包括她刚才咬下一块的那面。 “嗯？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别这么小气。”陆天海吃得有点开心，却是突然面如菜色，猛地掐住自己的脖子，“什么，原来是毒苹果，你咬了一口，为什么没事！” “……”游曳默默收回看傻子的视线，继续弹她的镜头。 “啧。”陆天海立刻就消停了，忽然就没了兴致，他往游曳那边探头，“卡住了？” 游曳又弹了一下，卡口就松了，滤镜成功取了出来。 这时，摄影组的其他人拿着盒饭回来了，一如既往是个八卦组。 “工作统计表里本来不是写着有女一的戏份吗？怎么今天人都没见着，也没见导演说什么。” “一般来说，即便要调整，场务也会更改的吧？”花臂哥走过来，将手中的另一份盒饭递给了游曳，猜到她还没拿。 陆天海帮忙接住，和善地搭了一句：“可能日程临时有冲突吧。” 说完，他就转头笑眯眯看向游曳，后者被看得背脊发凉，不会盒饭也要和她分着吃吧？ 第65章 为你而来 投资方总经理办公室，本应有绝对选角权的人，此时满脑门都是汗。 坐在正对面的女人，优雅地半靠在沙发把手上，红色漆皮高跟鞋在交叠的另一只脚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勾着，如同一种独特的计数方式。 女人面前的桌上，平置着一个银色的二十四寸箱子，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旁边，一丝不苟的领带，衬着滴水不漏的表情。 “这里有五百万现金。”男人的声音中规中矩，却是掷地有声，“要用在何处，张总说了算。” “这，这怎么好意思呢。”中年男子嘴上这么说，瞄着发光箱面的眼神，却是有些心痒痒。商人总是不介意钱多，不管他是不是有钱。 “张总，那我拜托你的事呢？”红唇微张，女人的声音娇俏悦耳，却又不失一分威仪。 “这个……”面露难色，张总摸了摸鼻子说道，“这件事也不是我说了算，而且已经开拍有一段日子，突然间换角，也不太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合适的人才是真的合适。”女人说绕口令一样，自信的笑意挂在嘴角，让人移不开视线。 “是是是，阮小姐说的是。”张总眼里发着光，突然噤声，似乎在做最后的心理挣扎。已经开拍半个多月的电影要换角，而且换的还是主角，不管从谁的立场，都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但带资进组，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唯一比较特殊的，就只有面前这个女人的等级。即便不蹭陆大影帝的流量，也完全没问题的超一线女星，实在没什么必要大费周章夺下女主角这个位置。 “那个，阮小姐，你为什么一定要参演这部戏呢？”张总觉得还是问清原因再做判断的好，哪边他都不想得罪。 “为什么？”女人轻笑一声，就在她要回答的时候，办公室的门忽然被“嘭”的一声推开。 “阮卿，你什么意思！让公司停了我的通告，想抢戏也不要用这么肮脏的手段啊！”怒发冲冠的女子一下从门口冲到女人面前，狰狞的表情完全失去平日努力维持的甜美。 候在旁边的男人立刻挡在阮卿面前，目光转冷：“想做什么？” 女子却是猛地抖了一下，一瞬间失去气焰，似乎很怕眼前这个男人。 “我什么意思？问得好。”这时，阮卿站了起来。 模特身高再加上一双十二公分的细高跟，如同一个巨人，俯视着找上门来的女人。她微微一笑，眼里却是没有半分温度，一字一句道：“听好了，能和我阮卿抢人的女人，还没出生。” “你！”女子被刺激得快失去理智，不管不顾就要扑上去。门外又跑进一个人，是女子的经纪人，赶紧慌慌张张把人拉住，不停地道歉。 “道什么歉！明明就是她不对，有这么做人的吗？我要曝光你的恶行！” 就在女子不住挣扎的档口，阮卿百无聊赖地说了一句：“也就这点能耐，算了，我也不是白白占你的便宜。我和你换戏，那部古言更适合你，如何？” 她此言一出，整间办公室骤然安静下来。 女子有些难以置信，不确定地问道：“你要把你那部新戏给我？” 阮卿有些不耐烦了：“要不要？” “要，要！”回答的是女子的经纪人，几乎是感激涕零，“阮小姐真是明事理，这件事我们冲动了，还请你原谅。” “张总，听清了吗？”阮卿整理了一下衣摆，看都没看对方一眼。 被这场闹剧整得有些懵，张总愣了一下，才连声回答听清了。 “明天我就要进组。” 撩了一下耳后的头发，说完这句话，阮卿就迈步走出。 车上，男人在发动前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后座的人，问道：“新戏是很好的ip，拿来换值得吗？” 阮卿正在刷手机，指尖停顿处，加载出来的是一张陆天海的剧场照。她平静地说道：“反正接了这部，那部古言肯定就没档期了，拿来安抚人一点不可惜。” “最重要的是，马上就能见到我思念的人了。” …… “你们听说了没有？惊天大新闻！” 一大早，剧组里的氛围就有异动，一个个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当然听说了，难怪昨天的戏都撤了，原来是要换人了呀！” “但是都拍了三分一了才换角，累死的还不是我们这些牛马？又要重新来一次！” “……”游曳也听说了要换角的事，这种中途换人的事情，以前也碰到过，一般会让编剧改剧本过渡，但安导似乎没有这个打算。 “陆大影帝，你的新搭档是谁啊？”由于陆天海这两天休息就混在摄影组，已经和组员很熟稔了，花臂哥几乎一有八卦就问他。 陆天海歪了下头，秦惊鸿好像有和他提前说过，但是他当时没注意听，所以也不知道是谁。 “不管是谁，能好好合作就行了。”他笑着说道。 “……”游曳转身，垂眸瞥了眼陆天海所站的位置，冷淡道，“让一下。” 陆天海立刻后退一步，但依旧在舞厅地板的组合范围内。薄薄的眼皮抬起，游曳默默看了他一眼，这个人是故意的吧，已经像狗皮膏药一样粘着她两天了。如果只是乖乖粘着就算了，问题是陆天海每次都知道她想做什么，也能恰到好处地制造麻烦。 他到底想干嘛？ 愉悦地笑着，陆天海对捉弄游曳这件事，乐此不疲。 就在他想调侃几句的时候，突然有人从斜侧里喊了他的名字。 “天海！” 也就转头的瞬间，一道红色的影子旋风般朝他扑了过来。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陆天海被抱了个结实。冲力让他后退了两步，终于走出舞厅地板的范畴。 看过来的人不禁发出一阵惊呼，捂住嘴的几个女性员工竟是生生看红了脸。 “天，天啊！这不是阮卿吗！” “这是什么梦幻场景？双厨狂喜！” “我们拍的不是悬疑片吗，怎么变成偶像剧了？” 红色的荷叶裙摆在惯性中弹动了几下，而后顺遂地垂下。紧紧抱住陆天海的女人高兴地扬起脸，完全不在意他人的视线，大大方方亲了一下男人的脸。 “亲爱的，我来了！” 第66章 空降女一号 “那个传闻该不会是真的吧？” “什么传闻？” “不是都在传影帝影后在交往，你看这架势，啧啧，实锤！” “阮卿不愧是现在的一姐，这也太飒了吧？” “轰轰烈烈的爱恋啊这是，完全不在意曝光。” …… 惊讶过后，吃瓜群众们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陆天海被扑得有点懵，回神后，把身上的阮卿放下来，琥珀色的瞳仁往游曳的方向扫了一眼，笑着问道：“我的新搭档原来是你吗？” 身姿优美地立着，阮卿有些不满地嗔道：“已经提前通知秦经纪人了，我还以为你会迎接我。” “她是有和我说过。”陆天海依旧友善，只是相比缠着游曳的时候，眼中那种闪动的波光消失了。 此刻站在众人视线里的，是通俗意义上的完美影帝陆天海。 “算了，本就是我自己找来的。”极有魅力地撩了一下蓬松的头发，阮卿也是行走的荷尔蒙，这一个动作，在场男性工作人员纷纷看直了眼。 她转而与陆天海并肩，伸手就挽上对方的臂弯，亲昵地问道：“你怎么在摄影组这边？带我去你的休息棚，我有好多话要和你说。” 陆天海有点半推半就的意思，真就带着阮卿走了。 他们离开后，先炸锅的是摄影组的几个肌肉大哥。 花臂哥捶胸顿足：“我的女神！我的青春结束了！是我不好，我配不上她呜呜呜……” 其他人：“……” 平头哥倒是更喜欢陆天海一点，他有些纳闷地说道：“我不相信我们影帝在和阮卿交往，他对谁都很绅士，看着更像是为了照顾对方的面子而没有直接甩脸。” “你又知道了？我女神难道配不上影帝吗！” “影帝宇宙第一，你说配不配？” “走，我们出去练练，你就知道到底配不配了！” 眼看着两人要掐起来，其他人赶紧劝住。游曳往陆天海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陆天海对这个女人的感觉与其他人不一样。 空降女一号的到来，整个剧组的氛围都不同了。陆天海派和阮卿派各执一方，佛系的中间派则是时不时需要调停粉丝间的战争。但比起剧组里的暗潮汹涌，网路上已经全炸了。 有人早就看准这一对，有人拒不接受，也有人说只是为了电影造势，众说纷纭，唯一确定的是，关于两人在交往的这条热搜占据着榜首位置一整天都没下来过。 让人惊奇的是，不管是哪一方，都没有就此公开表态，就像是在默认这种关系。而舆论中心的两人，倒是在剧场里相安无事。 阮卿需要补上之前的戏份，其中有一部分是与陆天海同场次。过镜速度第一的陆影帝，总是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只要与他演对手戏，其他演员的状态就会比平常好。更何况，阮卿本身也功底扎实。 虽然在交往的问题上粉丝们会打架，但其实都很期待影帝影后的正面交锋，几乎所有人都在外围屏息注目。早已恢复体力的游曳负责主角镜，镜头就像是她的眼睛，投射到环境下的二人身上。 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微表情的控制，就是说话的速度，语气，空间调度上的自如，影帝影后加入了自由发挥的飙戏对决，看得全场阒静无声，就只有游曳操纵的摄影车细微的摩擦响动。 高效率的过镜速度，几个小时就拍了之前几天的戏份，安导也不由称赞了一句：“质量比之前高，不愧是拿过奖的。”他之前还因为要换角的事情差点与制片人打起来，上次说要更换人员就已经让他怒火中烧。但即便是原则性极强的安导，也逃不过真香定律。 “辛苦了。”最后一镜结束，陆天海把工作人员给他的水递给阮卿。 后者甘之如饴，拧开喝了一口，却是又递回给陆天海，“你也是。” 垂眸瞥了一眼打开着的瓶口，陆天海微微一笑，没有接过，说道：“你接下来还需要再补不少场次，抓紧休息吧。” 说完，他就向摄影组走去，游曳刚好从摄影车上下来。平头哥扬手就给她抛了一瓶水，游曳刚接住，却被陆天海从手中抽走。 他极其自然地拧开，咕咚咕咚喝掉大半瓶。 “……”转头看了对方一眼，游曳默默自己走到旁边拆了一瓶水。 对面的阮卿看得一清二楚，仰头闷了一口，冷下了眼色。 今天的拍摄日程依旧是到傍晚为止，为了欢迎阮卿的到来，剧组组织了聚餐。游曳本来不想参加的，那种场合人太挤了。但陆天海愣是去堵了她的门，如果他不出现，一定会有人找过来。此时的大明星在风口浪尖上，游曳可不想被溅一身水。 到了聚餐的地方，游曳和摄影组坐在一起，旁边是安导，这种位置勉强不会给她太大压力。但她刚坐下，陆天海就过来要和安导换位置。安导乐得左右**交好，欣然挪出一位。可他一屁股还没坐稳，就又有人过来要和他换。 “今儿我这位置成了香饽饽了？”安导开了句玩笑，一样把座位挪给了他们的女一号。 阮卿一在陆天海身边坐下，全场焦点就集中了过来，长桌上的人员分布，乍看还有点像那幅世界名画——最后的晚餐。 游曳有点想走，陆天海最近疯狂靠近她，甚至都起了一些莫名其妙的流言，比如她拿了陆影帝什么把柄，逼迫陆影帝与她交好之类的。人的想象力，有时候真可怕。 聚餐开始，陆天海见游曳碗里一点绿色的东西都没有，上手就给她夹了一筷子。眼皮微抬，游曳斜瞥了他一眼，后者一脸人畜无害。另一边的平头哥见影帝如此会照顾人，直接端了一小盘蔬菜放到游曳面前。 “多吃蔬菜，对身体好！” “……” 这时，阮卿开口了，她从陆天海的方向探过来，刚好可以贴近对方，却是对游曳莞尔一笑。 “啊，原来是你啊，还记得我吗？” 第67章 我们在交往 游曳一滞，她看向阮卿，不认为自己有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女人。 阮卿则是妩媚地挽了一下鬓边的发丝，有些落寞地说道：“不记得了吗？上次在星娱大厦，你突然在我面前晕倒，吓了我一跳。” “游曳，你什么时候去过星娱啊？”平头哥也知道游曳和星娱不对付，还晕倒了，他不免有些担心，“没什么事吧？我就说你平时要多吃点饭，你都不吃蔬菜，怎么可能健健康康呢！” “……没事。”游曳仔细回想了一下，但那天的事情她因为药物混乱，已经记不清了。不过对方这么说，也没理由骗她，就先道歉。 她淡淡说道：“给你添麻烦了。” 阮卿笑着摆手，却是斜飞陆天海一眼，娇俏地说道：“举手之劳。只是没想到你是剧组的摄影师，我们挺有缘分的。” “阮大明星，你怎么想着中途进组啊？不是接了一部很好的电视剧吗？我看到宣传上面有你的名字。”不知道谁问了一句。 阮卿这才缓缓坐正了些，但依旧挨陆天海很近。她在回答前，故意含笑望了一眼身边的男人，“这里有我更想要的，那部剧我给了公司的一位同期，新的宣传照应该很快会出来，希望大家到时候支持一下。” 她这么说，立刻博得大多数人的好感，看向陆天海的目光都多了一分羡妒。 席间，游曳中途离开去洗手间。 刚从隔间出来，就听到外面洗手池方向传来说话声。 “阮大明星，你最好还是别和那个摄影师走得近。” “为什么？”阮卿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夹杂着水花的冲刷声。 “你刚来不知道，这个摄影师有些不太好的传闻。陆大影帝是心地好，才特殊照顾她。但是你看她那个样子，根本不识好歹！” “我看也没你说的这么夸张吧？可能只是比较腼腆。”阮卿不动声色地瞟了门内一眼，继续说道，“不过传闻又是怎么回事？” “这个嘛……”对方压低声音，说的话被水声掩盖了过去，听不清楚。 片刻后，阮卿关上水龙头，优雅地抽出一张擦手纸拭掉手上的水迹，“这些也只是传闻而已，难道要靠传闻来判断一个人的优劣？” “这个……” “既然在同一个剧组做事，我劝你以后这种话还是少说。”阮卿的话音一落，就传出离去的脚步声。 游曳没有马上出去，而是在里面等了一会儿。 洗手间连接大厅的是一道走廊，游曳刚跨出一步，就有人叫住她。 “游曳，对吧？要和我一起到外面透透气吗？” 她循声望去，阮卿就靠在出口旁的墙上，与白天那身热烈的红色不同，晚上的一身洁白，却是将清纯中的妩媚极好地诠释出来。女人冲她笑了笑：“刚才就看到你进去了，特意等了一下。” “……请问有事吗？”游曳没有马上答应，虽然这个女人帮过她，但鉴于陆天海的关系，她不想与之有过多交集。陆天海的事情，卷进一次就够了，她不想再来第二次。 阮卿却是突然笑了，看向游曳的目光充满探究：“你就是这种性格，才会被说很奇怪吧？就当是报答我，陪我说说话。” “……”这个理由，游曳不好拒绝，就跟着对方到了外面的大露台。 门一关上，大厅里聚餐的嘈杂声就减少了一半，剩下的只有夜晚小渔村的寂静。这间农家乐在靠近海边的地方，所以能听到很清晰的潮汐声。 阮卿走到最边上，突然从口袋中拿出了什么，她回头问了一句游曳：“介意我抽一根吗？” 借由一盏随风摇摆的小吊灯，游曳看清是一盒女式香烟，似乎与上次陆天海抽的那个牌子一样。见识过路天眼抽烟，她也就见怪不怪，反正是室外，游曳直言不介意。 这时，阮卿又意味不明地笑出声，随后说道：“其实上次的事情，我还挺在意你的。只是访谈结束的时候，经纪人和我说你已经走了。” 游曳淡淡道谢，阮卿摆了摆手，缓缓吐出一口，烟雾缭绕间，昏暗的灯光照出她的侧脸，像上了一层古典滤镜。 她突然说道：“天海好像和你走得很近。” 游曳微微蹙眉，有些明白了为什么这个人要单独与她谈话。 阮卿转过身来，脸上的笑容敛起一些，但看起来还是传递着友好的信息。她继续说道：“我没有其他的意思，你别紧张。其实，我和天海确实是在交往。” “啪啦”，海浪拍到岩石上，骤然发出比较大的响声。 浪声中，阮卿的话混在风声里飘飘荡荡钻进游曳耳朵里。 她又说道：“你也知道我们的身份，即便传闻有多真，也不可以主动承认，再亲密的举动，也会被看成是炒作。我们俩的工作又都很忙，档期很难凑到一起。这一次只差了半个月，我想了想，还是想来见他，所以放弃了一个很好的机会。” 游曳轻抬眼皮，有些不解：“为什么告诉我？” 阮卿微微一顿，吸了满满一口，几步走回来，轻轻在游曳面前吹开。游曳捂了鼻子，是陆天海抽的那种烟的气味。 “不喜欢烟味吗？不好意思。”她当即掐灭烟头，用手挥了挥空气中的残烟，而后才平视游曳，“我只是觉得告诉你也没关系，既然他和你走得近，我也可以和你走得近，也许看起来就更自然一些。” 说白了，就是想让游曳当电灯泡。 “你应该不会介意吧？”幽幽的眼神盯着，阮卿的笑容减淡得几乎看不见。 游曳还以为是什么事，即便她在这里拒绝了，估计这个女人也会和陆天海一样，根本不听人话继续靠近她。她便冷淡道：“我无所谓。” “那就行了，你先进去吧，我散下烟味。”阮卿又走回露台边缘。 游曳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转身回去。 聚餐结束，游曳直接回旅馆，穿过一道暗廊时，突然被人拉进旁边的岔路里。 完全黑暗的环境，她差点就要动手，却是一下被扣住手腕，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带着些酒气，还混合着其他的气味，但不难分辨出是陆天海。 游曳挣了下，冷声道：“放开。” 陆天海却是吃吃笑了一声，交颈而过，在游曳的后颈处深深吸了一口气。 后者全身的汗毛立刻竖了起来，发毛前，陆天海放开了她，似笑非笑说道：“你身上有女士烟的味道。” “……”游曳冷淡地瞥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陆天海倒是没有跟上去，黑暗中只微微闪着金棕色的眸光。 不远处，盯着他们这边的阮卿对着手机低声命令。 “游曳，查查这个人。” 第68章 意外 原定一周的拍摄计划，还剩下最后三天，但工作表排得很满。 从今天开始，夜间也排了戏。 一整天下来，一切顺利。阮卿的戏也基本补完，新的剧本刚好有夜间戏。 主角的戏，依旧是由游曳操刀，大概这也是陆天海的镜头很容易过的原因之一，出色的摄影师也十分重要。 经过昨晚，阮卿和游曳更亲近了些。以至于其他人颇有微词，吸引了一个热心市民陆天海就算了，连刚来的阮卿也对她格外的好。 摄影组摇身一变整个剧组最受欢迎的地方，几个彪形大汉流下了感动的泪水，这是他们从来没有过的待遇。 “一会儿要拍木桥的戏。”阮卿拿着剧本坐到游曳身边，其实她这么靠近游曳倒是也有充分的理由，毕竟她的大部分镜头都会是游曳拍的，提前沟通好，事半功倍。 游曳点头，并不是多难的镜头，她没有需要提醒的地方。 此时陆天海就站在她们对面，他靠着苹果箱，若有所思。 “天海，我们来对一遍？”阮卿故意问道。 陆天海缓缓抬头，看了她一眼，正好化妆师喊他补妆，他就直接走了。 “你有没有发现，自从阮大美女来了后，影帝的话就少了？”花臂哥在后面小声地问了一句。 平头哥不置可否：“所以我说他俩不可能，你们又不信。” “信你才有鬼，这很明显是在避嫌！” “……”两人自以为小声的议论，游曳这边听得一清二楚。匀开余光扫了正在研读剧本的阮卿一眼，游曳有些疑惑。 进组那天，阮卿那么肆无忌惮地拥抱了陆天海，现在才避嫌，难道不是很奇怪吗？可既然阮卿说了她与陆天海是情侣关系，也许有他们独特的相处方式，这不是游曳该关心的。 “我先去桥上看看。”阮卿突然站起来，花臂哥立刻提出送她过去，被婉拒了。 看着花臂哥蹲到角落画圈圈，游曳反而是张望了一下陆天海的方向。她看到陆天海的目光在阮卿身上，正看得有些出神，对方却是突然转向她。 微微一滞，游曳立刻收回视线。 正式开拍，这是一段女主角在木桥上的独白戏。木桥两侧有半人高箱型花圃，花圃的上面还有一个看起来很重的半米大瓷碗，要是下雨，上面就会盛满干净的雨水，而瓷碗的底布有几个细孔，相当于一个昂贵的花洒。 这个镜头是仰拍推移视角，所以游曳就蹲在花圃旁边。 阮卿入戏很快，此时的山风也来得恰到好处，将她的发丝轻轻扬起，营造了一种淡淡忧郁的氛围。游曳将摄影机半放到地上，专注地看着显示屏。 阮卿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离花圃越来越近，她突然偏离了半步，“咔擦”一声，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木质地板忽然被踩断，阮卿惯性向前扑去，竟是直接将瓷碗推倒，“咚”的一声，沉重的瓷碗直接砸到游曳身上。闷哼一声，游曳却是在阮卿整条腿掉下去之前，拉住了对方。不太舒服的姿势，让游曳瞬间感觉到手臂传来针扎般的刺痛。 其他工作人员迅速跳上来，把阮卿拉了上来。负责检查环境安全的人不停道歉，他也很纳闷，明明他之前检查过都是好好的，而且瓷碗是有固定装置的，可此时光秃秃的花圃上，却什么都没有。 看到阮卿没事，游曳松了口气，伸手去捡地上的摄影机，右手却是抽痛了一下，使不上力。额头上的冷汗立刻就下来了，她用力抓紧右手臂弯，这种感觉，不是韧带拉伤就是撕裂。 “手受伤了？”陆天海第一个赶到游曳身边，他看到那个瓷碗砸到了游曳的胳膊，游曳才拉住的阮卿。即便游曳是个练家子，这细胳膊细腿也经不住这么造。 抬眸看了陆天海一眼，游曳用左手捞起摄影机，淡淡说道：“没事。” 陆天海却是冷不丁抓住她的右手臂稍稍拉直，刺痛感再次传来，游曳抖了一下，咬牙没吭声。 “要是不想手废了，就跟我过来。”沉下脸，陆天海抢过游曳手里的摄影机递给赶来的平头哥，直接把她带走了。 被众人团团围住关心是否受伤的阮卿想跟上，却是被人堵了回去。她一边说没事，一边压制着心底的不甘，没有表现出来。 “这是韧带拉伤了，需要让手好好休息，不能提重物。为了减轻肌肉炎症，得吊起来一段时间。”诊所的医生哐当当找出一条三角巾，给游曳的右手吊了起来。 “……”瞬间就肉眼可见地成为重伤病人，游曳想解开三角巾。 陆天海的声音立刻从她后面幽幽飘了过来：“恢复不良的话，你这辈子都端不好相机。” 游曳自然知道利害，默默把左手放了回去。 被瓷碗砸中的地方其实淤青了一片，稍微动一下就会很疼，但游曳此时担心的是拍摄进程会被耽误。 这时，安导来了，他是跑过来的，满头大汗，一进门就看到游曳手吊着，脸色更青了。 “只是拉伤，没事。”游曳如果能把满脸的虚汗擦掉，也许会更有说服力。 陆天海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出去。 “反正也只剩下两天的日程，你先回去养伤。拉伤也不是一时半会就会好的，到时候来帮我看看样片就行。”安导凝重着一张脸，他生怕游曳再出什么问题。 低头思忖两秒，游曳就答应了。她也不想挂着这只手在片场里走来走去，至少要到可以把手解下来再说。 第二天，游曳早早踏上归程。回到唐宁花园1号，她没闲着。虽然用左手要花费成倍的时间，但她还是修好了给顾景鸣拍的那组图。 刚把邮件发过去，她就收到了顾景鸣的短信。 ——听说你受伤了，不要紧吧？ 游曳想了想，回了一条。 ——很抱歉，你这边的拍摄需要延后一周。 顾景鸣看着手机屏幕上礼貌而疏离的回答，有些无奈，只叮嘱对方好好养伤。 但此时的游曳已经在看私单的帖子，暂时拿不了相机，至少她可以修图。偏偏是这种时候受伤，她有些着急了。 噔楞一声，手机突然跳出一条热搜提示。 她扫了一眼，看到了陆天海的名字。迟疑了一下，游曳才点开。 是今天片场里的照片，比较远的距离，画面上的男女背离着人群在接吻。 第69章 不检点的人翻车只是时间问题 “我就知道准没好事！” 离开片场，秦惊鸿椅子还没坐热，后院的火就烧了起来。 之前流传的拥抱图，已经由剧组官博出面解释为欢迎仪式，网民们到最后也只称赞陆天海的性格真的很好。但今天这个图，就太有争议性了。尽管这种舆论对陆天海个人不会有多大影响，甚至宣传效果比舆论本身更具备现实意义。但秦惊鸿以前接管陆天海时答应的条件里面，就有一条是绝对不让他陷入桃色绯闻。 这几年想蹭陆天海热度的女星多如繁星，甚至男星也偶尔蹦出来几个。光是清扫这些乌烟瘴气就花费了秦惊鸿大量的精力。而其中最让她头疼的，非阮卿莫属。 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让秦惊鸿真正不爽的，是阮卿那个完全没有原则可言的经纪人。 她一收到消息就和对方通了电话，对方一副完全无事发生的样子，直言不会做任何处理，反过来让秦惊鸿管好自家的艺人。 就在秦惊鸿召集团队公关要商量对策的时候，老板忽然开门进来。 他径直走到秦惊鸿面前，居高临下睨着她，冷冷说道：“这件事，你不用管。” 秦惊鸿微滞，心里直想骂人，问题是那个人，肯定不是这么想的。 “跟我说说吧，到底做了什么才会被人抓拍到这种照片？”和颜悦色地询问陆天海，秦惊鸿恐怖的笑容看得在场其他人默默咽了口唾沫。 陆天海此时刚结束拍摄，几步走出人群，才懒懒回道：“她假摔，我扶了一下。” “知道假摔你还扶？” “那下次我就不扶了？” “……算了，站着总比躺着强。”无力地捏了捏眉心，秦惊鸿语气幽幽说道，“老板说不处理。” 陆天海挑眉：“我是无所谓。” “你无所谓，你家那位……”话没说完，秦惊鸿猛地一顿，闭了嘴，她马上转移话题，“粉丝见面会的时间我会往后推一个礼拜，这段时间乖乖的，姐姐爱你哦。” “咔哒”，陆天海瞬间挂断了电话。 “……”团队成员看着秦惊鸿背后刹那暴涨的低气压，默默往后挪了挪。 唐宁花园1号，入夜后，来了一位客人。 “surprise！”闻人远提着大袋小袋站在大门口，在游曳的注目礼中踩着轻快的步伐进屋。 “还没吃饭吧？我随便做点，我们就随便吃点。”把食材拎进厨房，闻人远又探出个头来，笑嘻嘻地看向游曳，“你刚才想说什么？” 进门前，他明显看出游曳欲言又止。后者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其实游曳刚才是想回出租屋，她没有退租，因为是一次性租满半年的，租金已经交了，退房也不退费，就让它空着。在她原本的设想里，理应很快可以摆脱陆天海，没想到一拖就拖到了现在。 虽然租房也不是她的家，但唐宁花园1号更加不是。 走到厨房门口，游曳盯着闻人远忙碌的背影，顿了顿，淡淡说道：“陆天海后天才会回来。” 闻人远翻出一袋牛蹄筋丢入水池开始清洗，一边说道：“我知道啊，我是来照顾你这个伤患的。” 游曳微微蹙眉：“我自己可以。” 闻人远回头，笑意在一瞬间有些凝滞，但很快就又活络起来，他笑着说道：“好歹我们是患难之交，共过生死，这点算啥！” “你也给我一个敲诈陆天海的机会，上次他坑得我好惨。”他转回去用力揉搓牛蹄筋，仿佛那堆淡黄色的东西就是陆天海。 游曳听出来意思了，是陆天海叫闻人远来的。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在游曳看来，根本没有这个必要。 闻人远倒是十分贴心，他弄好牛蹄筋就开始做其他的，话却是不停，“一会儿我拿冰块给你冷敷一下，你这手都吊起来了，起码是个二级拉伤，还是好好休息吧。” “我跟你说，陆天海可宝贝你这双手了，你千万别乱来，不然倒霉的肯定是别人。”他没头没尾地叨了一句，突然发现说漏嘴，就赶紧让游曳去客厅等着，不要打扰他做饭。 “……”游曳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吊了一天的手，陆天海宝贝她的手？她的眸光冷淡，也是，没这双手谁做饭谁打扫卫生谁拿相机。 半小时后，闻人远从厨房里出来，看到游曳在看新闻。这时，电视画面一跳，竟是播出了陆天海那条绯闻。 “本年度最重磅消息，阮影后中途带资进组，只为与陆影帝再续前缘……” “这什么新闻啊，导向性也太强了，说话不用负责任的吗？”闻人远走到游曳斜侧坐下，义愤填膺地谴责。 “……”游曳目光淡淡，在知道这两人关系的前提下，发生什么她都不惊讶。 片刻后，闻人远忽然转头问她：“你信吗？这新闻说的。” 游曳不解地反问：“为什么不信？” 闻人远一愣，有些无法反驳：“……是，陆天海是不怎么检点，不过他在这方面是有原则的！” 薄薄的眼皮微抬，游曳平静地看向闻人远，虽然没说话，却是看得对方一点底气都没有。 “……对，他是没什么原则，是男是女无所谓。不过我敢打包票，阮卿绝对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他喜欢什么类型？”游曳顺口问了一句，她只是觉得阮卿和陆天海其实挺般配的。 闻人远一下噤声，默默看着游曳。 半晌，他叹了口气，直接跳开这个话题：“吃饭吃饭，我都闻到十全大补汤的香味了。” 深夜的旅馆，陆天海从外面打电话回来，脚步一顿，抬眸就瞥见他房门口有一个人。 听到动静，那人回头，在看到对方的刹那撩拨了一下灯光中有些偏红的头发。 走到面前，陆天海瞥向阮卿，漫不经心地说道：“你该休息了。” 阮卿娇俏一笑，柔若无骨的手攀上陆天海的胸膛，一圈一圈缓缓画着。 她低声说道：“让我回想起从前，所以，我才在这里等你。” 下一秒，阮卿的表情突然滞住。 陆天海竟是直接抓住她的手腕，拉出了亲密距离，冷却的眸色里闪过一丝噬人的寒芒。 “我们，没有从前。” 第70章 试药 “游曳，我给你简单准备了点热一下就可以吃的东西。今天我有点事就不再来了，明天会过来，有事给我打电话！”一边大声叮嘱，一边往外走，闻人远走到客厅，忽然发现室内静得异常。 他去敲房门，没人在，有点纳闷了，“大清早的去哪儿了？” “呼……原本还想和你一起跑步，现在让你吊着只手来陪我晨练，看起来委实有些过分。”擦了擦脖子上的汗，柯怀嘴上这么说，脸上一点没有悔过的意思。 “……”游曳倒是觉得没什么，她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在清晨漫步，就好像，无法喘息的生活突然被谁按下了暂停键。 “不过你这手怎么受伤的？骨折？”放慢脚上的速度，柯怀一半关心一半好奇。 游曳冷淡地回道：“韧带，工伤。” 眨了下眼睛，柯怀当即煞有介事地唬道：“哇，这可不得了啊，你得好好保养，康复治疗我帮你做吧。” “不必，我自己可以。”游曳知道后期为了防止肌肉萎缩需要做适应训练，但她又不是骨折，影响没那么大。 走到公园的小卖部，柯怀要了两瓶汽水，两人到旁边的凉亭坐下。 咬着吸管喝半天也才喝了一小截下去，柯怀轻轻打了个嗝，转头看向游曳。 他平静地说道：“新药到了。” 游曳低着头，没动手上的汽水，柯怀约她出来，她就猜到应该是可以拿药了。 觉得游曳的表现有点奇怪，柯怀的洞察力很敏锐，马上问了一句：“没有药的这几天，又发作过了吗？” “……”迟疑片刻，游曳才点头，把那天的情况大致说了一下，滤过了那些与陆天海有关的信息。 柯怀把汽水瓶放到石凳上，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沉吟：“奔跑后的高心率确实有几率产生相同的诱发条件，不过听起来，你的情况有在好转。” 听到柯怀如此断言，游曳有些不解，她的症状虽然发作周期拉长了，但一次比一次强烈。 柯怀却是很确定地说道：“你知道的吧，恐惧障碍其实很受这里的影响。” 他指了指大脑，继续说道：“你的情绪和所做的思考，就像是架在悬崖上的一根独木桥，这两个要素分别决定了它的宽度和稳固程度。所以出现波动反而是件好事，这样就有拓宽和加固的可能性。当下能在没有药物辅助的情况下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不错。” “不过太够剧烈的运动还是要避免，我怕你心脏负荷不了。”此时才像个医生，柯怀拿过汽水瓶，把吸管抽掉，对瓶喝下去一大半。 “……”游曳此时思考的是，为什么她在陆天海身边的时候，状态就会安定很多。不过现在不需要人形药物了，拿到新药，她必须和大明星保持距离。 “对了，你上次说的那个人，最近也一样在你身边吧？”像是知道游曳在想什么，柯怀就提到了陆天海。 想着大明星明天就会回来，游曳点头。 柯怀在口袋里找不找，掏出一个比上次更小的铁盒子，递给游曳，十分慎重地看着她的眼睛说道：“这个药还在临床阶段，你是第一批受试者，有一些志愿者在服用后有出现强烈副作用的情况。不过抗性是会慢慢降低的，就是说需要适应。” 说到这里，柯怀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奇怪，他的眼神往旁边飘了一下，才说道：“嗯……副作用的类型可能会比较特殊，你是唯一的女性受试者。所以我希望你今天第一次服用的时候，那个人能在你身边。” “有什么问题，欢迎随时联系我。好好养你的手，我走了。”拍了一下游曳另一侧的肩膀，柯怀拎走空瓶子，潇洒地往回跑去。 游曳垂眸看向手里的铁盒，却并没有把柯怀的话放在心上。无论是什么副作用，她只要忍过去就可以了，正因为是陆天海，她才不想一而再再而三地接受他的帮助。 本想去疗养院看看弟弟，但游曳不想这个样子去，就等过两天可以暂时取下三角巾的时候再做打算。她收到闻人远的短信，没逗留，直接回去了。 到家后，游曳就拆了铁盒，没有说明书，她也不在意，直接按照柯怀发来的剂量服用。柯怀特别嘱咐，这次无论是什么情况，都不可以过量服用。 比之前更小的药丸，但这次有很明显的苦涩味道。 “哈哈，有点苦吧？” 晚间，结束了这次外景的全部拍摄，安导神秘兮兮递给陆天海一个当地特产。是一种用草本植物制作的发糕，颜色看着很正常，入口很苦，慢慢会回甘。 陆天海又要了一块包好带走，剧组其他人兴冲冲地去庆祝，明天是没有工作安排的，一个个都想一醉方休。 阮卿注意到陆天海直接回了旅馆，她等到没人注意的时候，再次找过去，却发现房间已经退了。 连夜飞回，陆天海到家门口的时候，已经是午夜时分。唐宁花园1号一片静谧，如同一头睡着的困兽。 他径直穿过客厅，看到走廊映射着一道暖光，是从游曳房内投出来的。 门虚掩着，陆天海抬手要敲，却是顿了顿收回去，轻手轻脚先回自己房间。 半小时后，洗去一身的风尘仆仆，陆天海穿着浴袍重新走出来。 他再次来到游曳房门口，这次没有敲门的打算，只是轻轻一堆，入眼就是床上一坨。 “……”陆天海眼角抽了抽，即便家里没人，也不用这么放松吧？只见游曳缩在床尾，笔记本还开着，看起来像是用到一半觉得困了，就随便挨一角小憩。 默默走进屋，陆天海稍微比划了下，才勉强避开游曳受伤的手臂，把她抱正，再盖上被子。为了防止吊着的手臂滑脱，他又拿了一个枕头给垫在下面。 做完这些，陆天海看了游曳一眼，转身要出去。 却在这时，他身后蓦然响起窸窣声。也就一念之间，陆天海猛地被一股很大的力道拽住浴袍拉了回去。 直接仰面摔到床上，落下的瞬间陆天海下意识撑了一下，抬头就对上一双明灭不定的眼睛。 冷淡的目光里闪烁着些奇怪的漾动，这失去焦距的眼神，主人很明显模糊了意识。 第71章 我从来没受过这种委屈 “……” 陆天海活了二十几年，从来没受过这种委屈。 衣衫凌乱不堪，半露的胸口能看到几道清晰的抓痕，有两道甚至抓破了皮，因为出血量少已经结痂。 他看向身边像小猫一样乖巧并且已经睡熟了的始作俑者，悔恨极了，为什么他当时要重新回来开门。 半小时前，发现游曳状态不对，陆天海立刻就要起身。 可游曳的力气极大，她的力气本来就比普通的女生大很多，竟是将他牢牢摁了回去。 “游曳，我是谁你知道吗？你现在听得到我说话吗？不是，别，别动手动脚！”陆天海有点毛了，赶紧抓紧自己的领口。游曳不正常，而且是很不正常，他不在家这段时间到底对方经历了什么？ “……”依旧沉默寡言，游曳的眼睛却是一直盯着陆天海的身体，确切地说，是暴露在空气中的那部分肌肤。她的眼睛仿佛蒙上了一层雾，连同理智的大门也严严实实地关上了。 陆天海只能死死拽着浴袍的领子，但挣扎的动作又不敢太大，怕弄伤游曳那只已经吊起来的手。 “游曳！你醒一醒！”再次尝试爬起来，陆天海这次学聪明了，他往床尾滚出去两圈，就离开了游曳的控制范围。但他刚撑着床垫要站起来，背部忽然一个重量猛地压下来，再次扑街的陆大影帝脸朝下陷进被子里。 游曳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过来，虽然右手不能动，动作还是十分敏捷，此时她就骑在陆天海腰上，一屁股把对方坐老实了。 缓缓俯**去，像被附体了一般，游曳双手撑在陆天海的脑袋两侧，直至贴近他的颈窝。灼热的气息喷薄在对方的后颈上，她的吐息已经很不稳，断断续续，却是撩拨极了。即便脸皮厚如陆天海，也有些扛不住。 “虽然我不介意，但是你清醒后肯定会后悔，游曳，快醒醒！”被搞得呼吸也开始变得粗重，陆天海左右掂量了下，盘算着从哪边把游曳甩下去合适。 这时，游曳的其中一只手忽然顺着他的背部滑到他的胸前，摩挲间猛地一抓。 “嘶！”感觉到胸口的疼痛，陆天海没想到游曳还有这样的一面，原来是喜欢这种play的类型吗？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他首先要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游曳更加肆无忌惮，就在快碰触到禁区的一瞬间，陆天海及时刹车，把游曳从他左边抖了下去，两人的姿势刹那倒了个个儿。 额头抵住额头，过于狭窄的空间里交换着气息，琥珀色的眸光逐渐染成金棕色，陆天海喘了两口气，即刻拉开距离，两个人里至少得有一个保持理智。他一丝都不敢放松，单手扣牢游曳自由的那只手，举过头顶焊死了。 游曳的眼神还是十分涣散，身体烫得厉害，但被反制后，似乎安静了下来。 “……”陆天海回头看了一眼，瞥见手机就在桌上。幸好他的脚够长，愣是保持着压制游曳的姿势，伸出去一只把手机夹了过来，大拇指差点抽筋。 “嘟，嘟，嘟……”陆天海同时看到的，还有游曳新的药盒，那种盒子他见过，似乎突然就明白了是什么情况。 “咔哒”，电话接通的瞬间，陆天海语气不善地问了一句：“你到底给她吃了什么？” 被质问的柯怀将手机拿离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确定是游曳的手机后，才笑吟吟说道：“看来副作用很强啊。” “不过不用担心，不会持续多久，目前的平均时长是一个小时，因人而异。如果有发热的情况，拿冰袋降降温。”洋洋洒洒说到这里，柯怀眼里闪过一丝玩味，“还是说，游曳的药物反应很特殊？” “……没什么，就这样。”掐断通话就把手机丢老远，陆天海捂脸，却是凶狠地笑了一下，“这下可就真的是有趣了。” 低下头，陆天海看向游曳。平日里过于苍白的脸，此时染上些红晕，倒是看着更顺眼一些。这时，他发现游曳的嘴唇嗫呶着，似乎在小声地说着什么。 他皱了下眉头，但还是俯**去，想听听到底在说什么。却在距离最近的时候，游曳忽然抬头，冷不丁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陆天海浑身僵住，他已经忍得很辛苦，“很好，这是你一定要招惹我的。” 他正过脸，打算还以颜色，耳边却是传来了轻微的鼾声。 “……”眼角抽了抽，陆天海直起身，久久未动。 药效减退，游曳沉沉睡去，安详的睡容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第二天早上，睡了相当沉的一觉，醒来的游曳什么都不记得。所以在客厅看到陆天海的时候，她微微一滞。只是在想，这个人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大明星身上还穿着昨晚那件浴袍，有意无意地将胸膛露出来。游曳冷淡地扫了他一眼，看到了胸口的抓痕。她迅速收回视线，却是更加确信了那条新闻的真实性。 “早，昨晚你睡得挺好啊。”阴阳怪气地打了声招呼，陆天海一宿都没睡着。 “……”游曳倒了杯水喝，陆天海突然起身向她走来。离得越近，胸口那令人脸红心跳的痕迹就看得越发清楚。 游曳别开脸，冷淡地说道：“请你稍微注意一下。” “注意什么？”陆天海故意这么问，他也故意拢了拢领子，结果襟线就豁开得更大了。 “……”薄唇翕张，游曳又闭上，只含蓄地说了一句，“我会帮你保密。” “哈？”陆天海听得一头雾水，罪魁祸首可不是他。他有点忍不了了，直接问：“你知道是谁抓的吗，就要帮我保密？” 薄薄的眼皮抬起，游曳看了陆天海一眼，但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名字却有些说不出口。 “……真是。”陆天海本来只是想逗逗游曳，结果把自己搞得很烦躁，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用一种近乎崩溃的语气控诉，“你别吃干抹净就不认了，这伤痕是你抓的！” 室内骤然寂静，游曳奇怪地看了陆天海一眼，她眼里满满都是不相信。 “哦。”她只当陆天海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转身就去厨房拿吃的，闻人远给她留的熟食还有一些。 被留在原地的陆天海，一下就被气笑了。 “下次，我一定要录起来！” 第72章 三人成虎 闻人远又大袋小袋来唐宁花园1号的时候，进门就看到他的大明星双手交叠于胸前，挺尸一般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陆天海已经换了一套衣服，没有整理过的头发柔软而蓬松地散于精致的五官上，不夸张地说，闻人远第一眼就只看到了陆天海高耸笔挺的鼻梁，没有露出额头的大明星，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小很多。 “这是干嘛，刚回来？”在走廊里碰到游曳，闻人远压低声音问她。 游曳也不知道陆天海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不置可否。 “看起来筋疲力尽的样子，昨晚去干啥了呀？” 闻人远这一句，游曳眼皮抬了一下，在她的认知里，陆天海昨晚应该是与阮卿共度。所以前段时间没有女伴，也许是在等正室回来，又或者他们才刚开始交往不久。 “不知道。”游曳不会把猜测当事实说。闻人远耸了耸肩，隔着袋子向游曳展示了一下今天的食材，仿佛在无声放话，一定会让他们惊喜一样。 这时，游曳的手机震动了起来。她从房间里出来看到陆天海睡在客厅，就默默地把手机调成了震动模式。快步走到门口，开门出去后，游曳才接起，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游曳，是游曳吧？”一接通，对方就惊喜地问。 微拢眉心，游曳冷淡地回应：“是。”电流中有些失真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 对方立刻表明了身份：“我戴着口罩，你没认出我的声音吗？我是阮卿。” 阮卿？游曳奇怪这个人给她打电话做什么，淡淡回道：“哦，请问有事吗？” “我想探望一下你，找导演拿了地址，你不在出租屋吗？”红色的细高跟在地上微转，踩出一个很轻的声音，阮卿继续说道，“你受伤我也有责任，如果在外面的话，方便见一面吗？我给你带了点东西。” “……”听对方的口吻，似乎此时就在出租屋前，游曳偏头瞥了一眼身后，“我现在回去。” 说着游曳就向大门走去，只是拿东西的话，她直接过去就行了。 “好，不用急，没关系。”阮卿显得十分友好，“其实我还有个想法，你受伤期间，可以去我的住处，能得到更好的……” “咔哒”，游曳打开黑色的铁门走出去，却是差点迎面撞上一人。 “……照顾。”门外的人维持着摁下门铃的姿势，手机还拿在手上，电流里的声音与空气中的声波重叠在了一起，“游曳？” 站在陆天海家门口的人，正是阮卿，她诧异地看着从里面出来的人。后者脸上虽然没多少表情，但也有点始料未及。 挂断电话，阮卿却是先解释了来意：“我看天海和你交情也不错，就想过来问他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你。看来现在不用了，你怎么在这？”落定的眸光保持着不变的笑意，完美地将背后的愠怒掩藏了起来。 游曳淡定地回道：“来拿东西。” 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之所以住到唐宁花园1号，就只是为了拿回底片。 “这样啊，那……要再进去坐坐，还是我送你回去？”阮卿的口吻像极了这栋房子的女主人。 游曳自然不想被对方发现她住在这里的事实，即便她只是保姆，但这层关系是不能被知道的，她也不想做什么解释。 “不用，你进去，我自己回……” “谁啊，大清早的。游曳你站在那里干嘛？怎么随随便便就给人开门？”被门铃无情吵醒的陆天海，拖着一身起床气冲出来。这里并不是那么好客的地方，每一个来访的客人都必须提前得到主人的许可，否则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极端的粉丝或者娱记搞突袭。 “……”游曳回头冷淡地看了陆天海一眼，她选择闭嘴。 客厅，三人对坐。 “突然看到游曳在这里，吓了我一跳。”不着痕迹扫了游曳一眼，阮卿笑着说道。 半靠在沙发上，陆天海揉着眉心，睡眠不足让他有点头疼，看都没看对方，他就接了一句：“你也挺突然的。” “这个时间，是有点早。”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阮卿转向游曳，若无其事地问她，“游曳，你来拿什么东西，手受伤了，天海也让你自己走？” 闻言，陆天海眼皮抬起一条缝，余光瞥着撒谎者。 游曳不动声色：“小东西。” 阮卿却是冷不丁半开玩笑说了一句：“不会……你也住在这不好意思说吧？” “不是。”全程都没有看陆天海，游曳回答得一点不犹豫，仿佛提前预设过问题。 这时，陆天海忽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是不住这儿，只是经常来而已。”目光幽幽，陆天海没拆穿。 “……”默默对视一眼，游曳眼底却是有疑惑，这个人为什么在阮卿面前要这么说。 笑容即刻凝滞，但很快就了无痕迹，阮卿很明智地跳开这个话题，转而说道：“天海，你昨晚就回了，剧组其他人还挺失落的。” “是吗？”陆天海兴致缺缺。 游曳却是微微一怔，这么说，陆天海的确是昨晚就回来了？默默瞟了一眼陆天海胸前，所以他不是开玩笑？但游曳对昨晚没记忆，因此她只是把陆天海的回家时间提前，但认定的事实却是纹丝未动。 “游曳！进来尝下味道！”这时，厨房里的闻人远扯着嗓子喊了一声。这倒是解救了游曳，她立刻起身离开。 客厅陷入寂静，陆天海直接拿了个眼罩把自己的眼睛遮上，这架势是要重新补眠。 阮卿的眼神一下就变了，她拧紧秀眉，一脸不甘心。 片刻后，她意有所指地说了一句：“天海，我有点没想到这栋房子也有这么热闹的时候。” “……”陆天海一动不动，只是懒懒回应，“是啊，和以前是不同了。” 阮卿咬紧下唇，松开后，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印子，“我知道你是欣赏游曳的才能，但她和我们不一样。你不可以和素人靠得太近，你忘了吗？” “……”陆天海少有的缄默。 有什么东西在空气里缓慢而凝重地流动着，如同一道枷锁，试图锁死暴露其中的人。 第73章 巧了 游曳从厨房出来，阮卿已经走了。不过给她发了短信，要给她的东西放在了玄关的柜子上。陆天海也不在，这是两个人一起走了？ 煮了一桌子菜的闻人远十分郁闷，他还试了新菜式想让陆天海尝尝。他这个发小虽然五体不勤，但舌头却是极好的，最后这个重担只好落到游曳身上。 两人一起吃饭的时候，闻人远刻意拍了张合照发给不知道去了哪里的陆天海。 另一头，被抓上保姆车的大明星正老神在在闭目养神，信息提示音跳出来，他先是扫了一眼屏幕，才随手点开。 在秦惊鸿阎王般的注视下，陆天海会心一笑。合照里，游曳别扭地用左手使着筷子，夹了一块圆滚滚的芦笋段又掉了下去，闻人远抓拍得极其开心。 “……”目光幽深地盯着自家崽，秦惊鸿百无聊赖问道，“游曳手怎么样，要紧吗？” 视线还钉在手机屏幕上，陆天海随口回道：“应该没什么大碍。” “最近不太平，近期活动她都不要跟了。” “也好。” 秦惊鸿多看了陆天海一眼，欲言又止，最后什么都没再说。 大明星看够了收起手机，转头望向窗外。 不断后退的街景，仿佛时光在倒流，但人总是一直在前进。 视线从车窗外收回，游曳淡淡的脸上毫无波澜，她此时在去工作室的路上。 顾景鸣打电话和她说，成片有一些小问题，希望当面沟通。 一开始顾景鸣提出到家里，毕竟游曳的手不方便。 但游曳坚持在外面见面，她也不想去什么奇怪的地方，就直接约了工作室。 尽职尽责的全职保姆闻人远，强硬地要做游曳的司机，也就跟了过来。 但他没有下车，把人送到后就不知道从哪里找出一份报纸，煞有介事地把自己的脸挡起来。 “……”游曳莫名有种她是去做危险交易的错觉，走了几步，她就看到门口的顾景鸣。 剩下最后几步的距离，顾景鸣有些等不及地迎了上来。 他看到游曳的手，颇为心疼地说道，“看起来不像是没事的样子，我认识这方面的专家医生，带你去看看吧？” 游曳摆手：“不用，没那么严重。成片哪里有问题？” 顾景鸣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讪讪做了解释：“游曳，我需要向你道歉。我知道我直接约你，你肯定不会和我私下见面。所以就编造了这个借口，只是想看看你的情况。” “……”游曳收回向工作室迈出去的那条腿，冷淡地看了顾景鸣一眼，“没问题，我就回去了。” 她转身要走，顾景鸣拦了一下，闻人远此时正猫在后视镜后面观察着，啧啧了两声。 “也……不全是借口，是色差，不过我这边自己就可以调整。但还是觉得需要让你过目确认，这是你的作品。” 闻言，游曳脚步一顿，又转身走回去。 顾景鸣说的问题确实存在，可能是因为游曳用左手操作的缘故，有细微的偏差。 “……抱歉，是我的失误。”从没出现这种错误，游曳也不辩解。 顾景鸣本就不觉得这是个问题，反而称赞了游曳，“你能这么快修出来，我已经很感谢。第一阶段的宣传在最后准备阶段了，你的成片很及时。” “第二阶段在半个月后。”游曳看过计划表，她沉吟了几秒。在她可以拆掉三角巾后，剧组的工作安排应该也需要重新做调整，时间很紧。 “接下来我有节目通告，不过推迟一周问题也不大，我会把时间表发给你，到时候协调一下就行。”顾景鸣主动做出让步。 但游曳微微皱了眉头，她从来不希望因为她个人的原因而耽误一个拍摄项目的进程。通常这种情况，她会先判断出是否有能力完成，再决定是继续还是让对方及时换人。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过我们这边的计划也有可能中途改变。如果你想叫我换个摄影师，我是不会答应的。否则，也不会一开始就点名要你负责这个系列。”语气稍稍强硬了些，顾景鸣突然盖上笔记本，他看了一眼时间说道，“好像差不多了，今天有个秀，要一起去看看吗？可能，对二阶段的风格设计会有帮助。” 游曳只思考了一秒，就答应了。她吃了新药，有点无所畏惧的意思，再加上她不知道自己有强烈的副作用，就认为新药的效果比之前的好很多。 给闻人远发信息让他自己回去，游曳上了顾景鸣的车。 “这什么情况？”闻人远立刻放下报纸，回身**了一张，立刻发给陆天海。 ——你家小保姆跟人跑了！ “天海快过来，这位是今天的主设计师。”秦惊鸿与设计师友好握手，有意让对方在下一季度为陆天海做形象设计，所以接受邀请来看这个秀。 “看起来很不一样的秀，感谢邀请。”陆天海收起手机，从善如流。对这个设计师的风格总体满意，他总是会对有才华的人刮目相看。 “我才要感谢你过来，帮我拉了不少观众。”开了个玩笑，设计师看着陆天海的眼睛在闪闪发光，想上手摸一摸他的身材，但是忍住了。初次见面，不能太失礼。 “请跟我到后台参观，应该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好。” “这位设计师虽然是新秀，但是在业内很有名。”抵达秀场，顾景鸣在游曳下车后，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这样能稍微遮挡一下手。 游曳没拒绝，她听顾景鸣这么说，立刻猜到他的打算：“想邀请她加入你的团队？” 顾景鸣点头，表情却有些犯难，“听说这位设计师性情古怪，只有她喜欢的身体，才愿意为其设计，所以她的作品都有很强的个人风格。” 游曳此时才突然有一看究竟的想法，抬脚就往里走。整个秀场人山人海，记者也特别多，还没开始，场内温度就不断在攀升。 到底是人太多了，游曳不太自在，她身上也都是顾景鸣的气息。在开场前，她去了一趟洗手间。 出来却发现顾景鸣在外面等她，前者轻轻揽了一下她的肩膀，只是为了防止她那只受伤的手被人撞到。 两人一转身，却是迎面碰上与设计师一起过来的陆天海。 八目共赏，大明星的目光落在游曳披着的外套上。 “嗬，真巧。” 第74章 今天的影帝有点怪 “天海，是认识的人？” 显然聊得很投机，设计师对陆天海的称呼都变了，从陆影帝到直呼其名。 “嗯，介绍一下，这位是本次时装秀的主设计师，黎曼小姐。” 陆天海熟练地抬手，转身为黎曼介绍面前的两位，“这位也是星娱的艺人，顾景鸣，旁边的，是我的助理，游曳。” “啊，助理小姐的手受伤了吗？”黎曼的视线落到游曳身上，吃了一惊。 “……”游曳冷淡地瞥了陆天海一眼，虽然这么介绍没什么毛病，但总觉得是故意的，她远有其他的身份。 “小伤，没事。”陆天海用无足轻重的语气说着无足轻重的话，笑意盈然间，余光匀开扫了游曳一眼。 黎曼不由多看了游曳一眼，却是眼底闪了闪，“助理小姐，我能摸摸你吗？” 她此言一出，陆天海和顾景鸣同时愣了一下。游曳倒是无所谓，点头。 “那，我们换个地方。”黎曼看上去很高兴的样子，离走秀开始不到十五分钟，她全然不关心。 四人到了黎曼的专用休息间，设计师上手前，默默转头看向前后站着的两个大男人。 顾景鸣先会意，这是要他们避一避的意思，他转身先走出去。 陆天海却没有动，焦距不在任何一个人身上，若有所思。 游曳先拿掉了顾景鸣的外套，她不太明白黎曼要做什么，但只要不过分，她很少拒绝女人的请求。 “天海，我们要开始了。”黎曼提醒了一句。 陆天海这才回神，他失笑颔首，却是顺手把游曳脱下的外套带了出去。 黎曼微微一怔，脸上一闪而过奇怪的表情，但转身面向游曳时，眼睛又在发光。 “接着。”一出门就把外套抛还给顾景鸣，陆天海直接靠在门上，宛如一尊门神。 顾景鸣抬手接住，前一秒还凝固的嘴角，微微上扬，“陆前辈，想不到你和黎设计师认识。” 陆天海笑了笑：“刚认识，倒是你，带着我只有一只手的助理出来，是约会吗？” 顾景鸣回答得模棱两可：“如您所见。” “我是准备给她放假养伤，但如果得不到休息，也就没有放假的必要，是这样说的吧？”依旧人畜无害地笑着，陆天海的笑容却看着莫名有些渗人。 顾景鸣也笑了，他说道：“不过工作和生活，到底还是不一样，约会也是一种休息。” “那倒真的是难得的休息，不过一会儿你就不用送她了，她会跟我的保姆车走。” 听到陆天海这么说，顾景鸣有些讶异，“游曳自己说的吗？” 陆天海笑得满面春风：“或者，你可以再问她一遍。” 休息间内，黎曼避开游曳受伤的那只手，先从左手的肩膀开始，一路从背部往下，再到腰间，摸得爱不释手。 “……”游曳有些不自在，“黎设计师，请问可以了吗？” “啊？啊！可以，可以了！”黎曼反应过来的时候，微微红了脸，她激动地问道，“助理小姐，你的体脂是多少？” 游曳偏头，她从来没去测过这些数据，直言不知道。 谁知黎曼马上从角落里拉来一个体脂称，让游曳**脚站上去。 “……”心中怪异的感觉更甚，但游曳还是照做了。 “哇，才10的体脂率，难怪这么有肌肉线条感。助理小姐，你平时健身吗？”黎曼嘴角的弧度都快提到眼睛上了。 游曳淡淡：“没有。” “那怎么保持的，我好喜欢你的身体！”直言不讳，黎曼忍不住又上手摸了一下。 “……”虽然游曳不会很介意黎曼的这种行为，但她意外敏感，是比较怕痒的类型。黎曼的手往腰间轻轻一扫，游曳就不自禁抖了一下。 “噗嗤！”黎曼举手，立刻说道，“下一季我有一些中性风的设计想法，助理小姐，你来做我的模特吧！” “模特？”游曳从来没想过这个概念，她转而问道，“陆天海不是你的模特吗？” 黎曼一下就皱了脸，她似乎很难割舍，但又无法违背自己的内心。重重叹了口气，她才说道：“我是很希望和影帝大人合作，但是你更符合我的主题。” “助理小姐，你放心，你绝对没有抢了影帝大人的饭碗，我只是给他做形象顾问而已！”黎曼对陆天海的称呼又变了，一听就是狂热粉。游曳在知道顾景鸣也有这方面的想法后，突然觉得这是个机会。 “黎设计师，你可以多做一人的形象顾问吗？”游曳会提出来，纯粹是想弥补自己工作上的失误而给顾景鸣带来的不便。 黎曼眨了眨眼，嘴角却是合不拢了，“只要你愿意做我的模特，就是多塞给我一打的人都可以！” 当游曳和黎曼从休息间出来时，门外只剩陆天海一人。 “他有事先走了。”陆天海摊手。 游曳有些进退两难，但被黎曼留了下来，她给了最佳的观赏位置，自然，是和陆天海一起。 进入会场前，陆天海也同样把他的外套给了游曳。但他们是错开进入的，陆天海轻轻推了游曳一下，示意她先去位置上。下一秒，他就被一堆记者淹没了。 走出几步，游曳回头看了陆天海一眼。这个人今天怎么感觉吃错药了一样，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但她不得不承认，带有陆天海气息的外套对她来说，更舒适一些。可她明明不再需要这种奇怪的疗愈方式，游曳便思考着该是脱去助理身份的时候了。 仿佛开了半个新闻招待会，陆天海坐下时，蜕了一层皮的既视感。他没问游曳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两人并排坐着，一句话都没交流，就这么看完了一整场秀。 回到家，天色已暗。闻人远不在，这次他不是有事，而是被陆天海禁止留宿。其实昨晚在游曳睡熟后，陆天海又给k打了一通电话，现在的游曳，就是一枚不定时炸弹。k还没心没肺地拜托陆天海帮忙照顾一下，并且做好记录。 目送游曳进房，陆天海揉了揉太阳穴。他没有走开，就靠在游曳房门外的墙壁上。按照k估计的时间，服药后的第十四个小时，导致副作用发生的成分效果会达到巅峰。而游曳的习惯，必然是早起就吃。 陆天海等了一会儿，房内突然传出一个比较大的动静，而后阒静无声。他顿了顿，缓缓转动门把。几乎就在门拉开的瞬间，一只手就从里面猛地伸出来，一把拽住他的领带往里拉。 幸好是提前做好了准备，这次陆天海没像昨天那般狼狈，他直接把领带解了。可游曳的反应也很迅速，她学的是擒拿，反制很有一套。 两人纠缠了半天，陆天海终于受不了，手起刀落，一个手刀劈在游曳后颈上，昏睡过去的人立刻就安静了。 “……”摸了摸自己被咬了一口的脖子，大明星十分郁闷，这人是属猫的吗，又抓又咬。 第75章 影帝家的猫 晨光熹微，遍洒进偌大的客厅，分割成一道道浅金色的光路。 睡醒的人从房间里出来，却不怎么舒服，默默揉着后勃颈。 “脖子难受，睡落枕了吗？”劳碌命的闻人远，今天来得更早。 游曳一脸困惑，放下手，试着左右动了动，这不太像是落枕，更像是被人打了。 片场化妆间，化妆师嘴张成o型定在脱掉上衣的陆天海面前。 “影，影帝，这……” “哦，没什么，只是被家里的猫挠了，用粉底盖住吧。” 今天有落水的戏份，上岸后需要把衣服脱了。大明星胸前那几道抓痕虽然淡化了许多，但与他白皙的皮肤相比，仍旧很明显。 “好，好的。”化妆师红着一张脸，去翻找合适的色号。她才明白为什么陆天海早上要在里面化妆，以往他都是在外面，一边上妆一边看片场的布置。 结果刚遮掉胸前的抓痕，化妆师又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她的头俨然变成了一个大番茄，支支吾吾道：“脖子，脖子上还有……” 游曳是从正面绕颈咬的斜后侧，陆天海自己只能看到一点点。他早上刚看过，牙痕基本消去，只是皮肤有点偏红。但化妆师的反应显然不止如此，陆天海微怔，向其递出手机，“拍给我看看。” “哦哦，好。” “咔擦”一声，仿佛鉴证科的伤痕证据，一张惨不忍睹的照片呈到了受害者眼前。 “……”眼角抽动了下，陆天海怒极反笑，难怪被咬的时候刺痛感那么明显，犬齿咬住的部分擦破皮了，皮下也有瘀痕，“我家猫上肢受了伤，脾气不太好。” 化妆师怎么可能分辨不出是人咬的，但既然大明星要掩饰，她就顺着他的话讪讪笑着问道：“是什么品种的猫呀？我也很喜欢猫，可是家里有人对猫毛过敏。” 她找了块透明的创可贴，修剪后贴上，再一层层上妆，很快咬痕就慢慢消失了。 陆天海垂眸，蒲扇般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下，似笑非笑说道：“小土猫，脾气不好，对人还冷淡。之前稍微靠近一点就炸毛，现在好多了。” 说到这，陆天海嗤笑一声，“业务能力倒是挺强的，跟狗打起架来，一点不含糊。” “噗嗤！”化妆师忍不住笑出声，她倒是愿意相信陆天海真的养了一只小猫，“难怪会把您抓咬成这样，太凶了，是刚收养的吗？” “对，半个多月了。” …… 门外，一只耳朵听尽了所有的闲谈内容。紧攥的拳头，骨节发白。 陆天海家有没有养猫，阮卿再清楚不过，后槽牙几乎快咬碎，她不甘心，甚至感觉受到了羞辱。这时，她的手机响起。 马上离开，阮卿走到了一个没人的地方才接起。 “喂。”短促而低沉的声音，宣泄着女人的怒气。 “怎么了？”平淡的语气一如严谨的作风，阮卿的经纪人刚才星娱大厦走出来。 司机恭恭敬敬地为他打开后座的车门，与经纪人身份不太符的顶级豪车，却是与坐的人相得益彰。 “没什么，查得怎么样了？” “有些眉目，在做确认。” 高傲的脖颈扬起，阮卿实在有些忍受不了，为了在陆天海面前维持好形象而刻意装出来的亲切可人。 “找我什么事？”她有些不耐烦。 经纪人平静地说道：“星娱有意合作都市题材电视剧，男主角是陆天海。” “呵，他们是想借由这个消息来掩盖绯闻吧？”阮卿对这种公关手段熟悉得很。 “对。” 只要有后续合作，此前的所有绯闻都可以解释为造势，况且官方的态度一直很暧昧，也只是让粉丝们自己去猜罢了。 “你答应下来了吗？”阮卿又问。 经纪人笃定：“签了。” 阮卿终于露出了点笑容，意味深长地说道：“那么，就该有更进一步的造势了。” 电话挂断，司机才汗涔涔地提醒一句：“纪总，会议已经迟了半个小时了。” 纪尘收起手机，语态从容，“让他们再等半个小时。” 午后，游曳接到了来自疗养院的电话，这次是医生亲自打来的。 他一上来就是一句：“游曳，你是不是有什么麻烦？” 游曳不解：“什么意思？” 医生听游曳的语气还是同平日一般冷淡，倒是稍稍松了口气，转而说道：“今天有人打电话来询问小羽的信息，接线的护士是刚来的，不清楚保密协议差一点告诉对方，我制止了。” “……”游曳即刻皱了眉头，她冷冷问道，“对方问了什么？” “询问是否有一位名叫游羽的白化病患者在院里接受治疗，对方装成是福利部门的工作人员，但不知道疗养院只定期开放慰问，不接受电话访问。”医生顿了顿，低声问道，“游曳，你弟弟的资料怎么回事，只有我们两人知道，我打这通电话是想提醒你，要小心你的周围。至于小羽，你不用担心，闲杂人等接近不了他。” “……谢谢。” 电话挂断许久，游曳还是保持着同一个垂首的姿势。闻人远端着果盘出来，喊了她好几声，都没有反应。 陷入深思，游曳努力回想，却并没有给自己找出一个能解释的可能性。游羽的个人资料里，亲属一栏是空的。前几年，游曳抹去了她与弟弟在法律上的关系，只有这样才能保护他。而散尽千金也要让游羽在这家私人疗养院的原因，除了充分的硬件条件，就是国会级别的安保能力。因为入住的常常有大人物，在这方面，不得有一丝的差池。 到底是谁在找她，还是说，已经找到了她？ “游曳！” 闻人远突然蹦进她的视野，他弯身下腰，从下往上与眉头紧蹙的游曳对视。 “……”薄薄的眼皮轻抬，游曳平淡地看向对方。 闻人远觉得游曳的状态有点怪，却在要直起身的时候腰力不够，扭了半天才扶住沙发翻了个身站起来。 “你这是怎么了，手又疼了？” 游曳摇头：“没事，走神了。” 她清清淡淡的语气，仿佛无事发生，背后却是已经湿了一片。 第76章 心情不好的人千万别惹 “天海，等我一下！” 拍摄结束，阮卿就叫住了陆天海。她将发丝挽到耳后，试探着问道：“要不要一起去看看游曳？我和她约好了，她自己住出租屋，让人不太放心。” 陆天海盯视她一秒，看了眼时间。如果游曳为了不让人知道他们住在一起而大费周章跑回出租屋，他可以顺便把人捡回去。 “好。” 但阮卿说的“约好了”，是骗人的。她几乎可以确定游曳不在，因为在陆天海家看到对方后，她就返回出租屋询问了房东，住在一层的房东说那屋子已经有大半个月都没看到有人出入。不过因为房客里也有这么十天半个月不露面的，所以也不奇怪。 对于只是想取得与陆天海独处时间的阮卿而言，来看不存在的人，是最好的借口。 “……不在？” 整个屋子翻得像被洗劫过，此时就在出租屋的游曳，靠在桌子上有些气喘，只有一只手能用还是麻烦了点。 她在闻人远回家后就直接打车过来，医生那通电话，让她不得不回来整理一些东西。翻找的过程中，她把能证明身份的东西全部销毁了。进屋的时候，并没有发现陌生人来过的迹象。可问题是，她以前要扔，最后却没扔成功的那件东西，现在却不见了。 游曳清楚地记得放在哪个角落，自从丢在那儿，她就再也没有碰过，怎么会不见了呢？虽然对她而言毫无价值，却不可以被有心人士发现。 这时，她听到外面有车的声音，立即关掉了灯。这一区住的都是一些经济状况不太好的工薪族，也因为道路狭窄，所以平时基本没有车进来。如果有，就是外来人。戴上帽子，游曳立刻从房间退出去。 路口的照明灯只有两盏还坏掉了一盏，只有一侧亮着，光线十分昏暗。老式住房的楼道灯经常感应不灵敏，修过几次后房东干脆就不管了。 陷入完全的黑暗，游曳租住的房间在最顶层，一共有五层。下到第三层的时候，她往下瞥了眼斜停在楼前的车子，微微皱了眉头。 “好像人不在，是不是突然有事出去了？”从底下就能看出第五层是全黑的，阮卿明知故问。 “……”陆天海觉出自己被骗了，目光冷了下来，“不在就算了，我送你回去。” “就这么回去吗？这个时间，不如……” 阮卿最终的目的还没说出口，陆天海已经在调转车头，车前灯一扫，竟是在黑暗中扫出一个人影。车头立刻又转回去，明亮的扇形区域末端，楼道口的铁栏杆后面，赫然站着一个人。 “……”游曳认出来是陆天海的车子，原本想等对方离开后再出来，岂料陆天海的倒车方向和一般人是相反的，刚好把一身黑的她从夜色中分离了出来。 “看来是回来了。”目光灼灼，陆天海按了下喇叭，示意上车。 阮卿的表情可谓精彩极了，她断然没想到游曳真的在这，看来那个房东的话不可信。但既然碰上了，她就在最快的时间里整理好自己的情绪。 “游曳，快过来！”探出车窗冲游曳招手，阮卿惊喜的样子滴水不漏。 “还没吃饭吧？我们一起啊。” 阮卿的邀请，听起来像是她与陆天海已经约好要共进晚餐，只是基于礼貌问了一句。 游曳有的时候很没眼力见，但有的时候又过分有眼力见，她当即淡淡回道：“你们去吧，我自己……” “上车。”陆天海突然打断她，鹰隼般的目光不容置辩。 “……”默默打开后座的车门，游曳十分费解，为什么这个人老是要让她做电灯泡。 三人一起去了一家比较清幽的餐厅，见游曳一直戴着帽子，阮卿不由笑着问她：“游曳，你不热吗？” 游曳默默拉低帽檐：“不热。” 这时，取餐牌的陆天海回来了，理所当然地坐到游曳旁边，后者默默往里挪开点距离。 阮卿的笑容微僵：“天海，你坐过来吧，小心别碰到游曳的手。” “没事，刚好可以照顾伤残人士。” “……” 一顿饭下来，大明星口中的伤残人士吃得倍感压力。陆天海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特别地细致周到，就差没给游曳擦嘴。 一开始阮卿还有一句没一句强行和游曳聊着，到后面基本不吭声，吃了一肚子怨怼。 好不容易吃得差不多，阮卿又提议散步消食。游曳坐不住了，深深觉得不该打扰桌上这对情侣。她也有些心不在焉，何必扫兴。 “我先回去。” “没事，一起走走吧。”拉住游曳的胳膊，阮卿笑靥如花。 “……”陆天海却是敛了眉。 结果，三人又转战附近一个公园。夜色中，环湖小道上有不少人在散步。凉风带来些湖水的沁凉，倒是十分舒适。 游曳以为，他们应该是这么走的，陆天海和阮卿在前面，她跟在后面，或者她在前面，那两人在后面如胶似漆。 可事实是，三人是并排着的，走在中间的人，是她。 “……”游曳几次加快或者放慢速度，但都被陆天海同步跟上。她不由腹诽，这里光线这么暗，真的不必避嫌到这种程度。 半晌，阮卿忽然说口渴了，也问游曳是否要喝水。作为唯一的男士，买水的重担自然落在陆天海肩上。 卖水的地方很近，陆天海的脚程也很快，可就一会儿工夫，他一回来远远就看到出事了。 “那么黑，凭什么说的是我们撞了你们？”阮卿的声音十米外都能听见，似乎是和人争执了起来。 “道那么宽，怎么偏偏就你们撞到我了？别以为是娘们，我就不跟你们计较，这一撞说不定还脱臼了，我得上医院检查检查！” “……”聒噪的声音让游曳开始感到头疼，她刚才是在想事情，回神的时候，已经和对方撞上。但那种力道，她连后退都没有，对方却是直直摔到地上。 冷淡地瞥了一眼面前的彪形大汉，这人和他的同伴明显是来讹诈的。 “该上医院检查的是我朋友吧，没看到她手受伤了吗？真是，大男人这么小气！”光线太暗，对方估计也没认出是阮卿，只觉得是两个好欺负的女人。 “受伤？真的假的啊，这业务能力可是比我们强。”大汉怪笑两声，忽然掐住游曳的右上臂，还故意使劲。 吃痛地敛了一下眼皮，游曳没动，冷声说道：“放开。” 大汉哈哈大笑，变本加厉。 “快松开她，不然你就完了！”陆天海快速跑过来。 大汉以为是恐吓还在嘲笑，却是突然被抓住左上肢。 “嗯？”也就怔愣的两秒钟，游曳转身踢脚一气呵成，只用一只手就把大汉过肩摔扔了出去。 “嘶……”陆天海挡了下眼睛都不敢看，“跟你说了要完，怎么就不相信呢。” 身后的阮卿目瞪口呆，她刚才看到了什么？ 十五分钟后，三人外加两个彪形大汉出现在了最近的一个派出所。 第77章 真是她打的我 “哒，哒，哒”，同时停住的脚步，在派出所门口打了个照面。 “嗬，你家艺人真是有能耐，这才几天，就把我家天海带到派出所里了。”秦惊鸿接到陆天海的电话，立刻飞越半个城市冲过来。 纪尘一丝不苟，抖了一下西服外套，谁还不是丢下一堆人过来的。 “彼此彼此。” 警局里，被游曳揍了的彪形大汉咿咿呀呀地哀嚎着向警察叔叔诉苦。他颤抖着手指向始作俑者，一脸惊恐地大声说道：“她，就是她，哎哟，把我打得老惨了！警察同志，你们要为我做主啊！” “……”几个受理这起纠纷的警员看了一眼瘦削的游曳，再看一眼彪形大汉的体型，好几秒，都没人说话。 彪形大汉又嚎了一声，立刻被他旁边的一位男警员狠狠敲了个爆栗，“说话都不打草稿，人家小姑娘能怎么你啊，你这身肥膘是白长的吗？就是白长了，眼睛不是还好好的，没看见人手都吊着吗？还是你觉得我们都眼瞎看不见啊？” 男警员气势磅礴地一通狠怼，彪形大汉突然就怂了，极其委屈地小小声抱怨：“我真的没骗人，天地良心，真是她打的我。你们看我摔的这一身，她一点事儿没有！” “你还想人家有什么事儿啊？要真有事，你就不是站在这里胡说八道，而是直接进班房了！”另一个警员抽出一个文件夹佯装要打，彪形大汉夸张地躲了一下。 另一个人从进局子开始就没说话，一脸苍白，自己的同伴据理力争的时候，他偷偷瞄了一眼游曳的方向，却是与笑容满面的陆天海对上视线，立刻如惊弓之鸟，又缩了回去。 “你们不能都说是我的错啊，警察同志，我真的是无辜的，是他们先动的手！” 彪形大汉的嗓门吵得整个派出所跟地震一样，警员们根本不相信他说的话。一是游曳看起来确实没有一点战斗力，二是他们都认出了两个大明星，按捺住激动的心情想尽快结束这个纷争好要签名。 “手没事吧？”陆天海偏头问了一句游曳，后者默默点头。其实她比较重的也就摔了对方那一下，后面都是大明星动的手。只是场面混乱，她保护阮卿的时候又绊了大汉一脚，导致对方磕到了石头围栏上。 阮卿极少碰到这种情况，虽然还算淡定，但看得出脸色有些发白。她看向游曳的眼神都有些不同了，这个人和她以前设法从陆天海身边赶走的女人不太一样。 “谁，是谁和我家崽子动的手！” 这时，一声大喝从外面传了进来，人还没到，秦惊鸿的嗓子就盖过了彪形大汉。 一屋子的人愣了一下，秦惊鸿迅速锁定疑凶，众目睽睽之下径直走到对方面前，抬脚就往要害处猛地踢去。 “嘶！”男同胞们纷纷转过脸，头皮发麻。 彪形大汉立刻疼得跪了下去，话都说不出来。 秦惊鸿冷哼一声，从旁边抽出一张纸擦了擦鞋面而后抬手丢开，俯身鬼气森森地冲人说道：“想要赔偿，总得伤得重些，我好给你申请一笔抚恤金不是。” 说完，秦惊鸿就转向办案民警，笑眯眯地问道：“警官，请问我可以签字把人领走了吗？” “啊，哦，可以。” 签完字，秦惊鸿就给陆天海递了一个眼色，后者拉着游曳起身。秦惊鸿走出两步，又返回去。 “今晚的事情，还请各位保密。至于这两个人呢，我们也不打算追究了，大家和平解决。” 另一边，纪尘也签好了字。 走出派出所的大门，前面两人刚下阶梯，后面的阮卿就追上去喊了游曳一声。 游曳回头，她身上披着陆天海的外套。 “游曳，谢谢你。不过晚上就先到这里吧，我改天再去找你。” “……哦。” 游曳有些不解为什么阮卿要找她，她应该找的是陆天海才对。 目送着两人离开，阮卿的笑容在一瞬间消失。纪尘从她身后走上来，并排站着。秦惊鸿出来后，没和他们打招呼，直接走了。 “这个人，很不一样。”阮卿沉声，露出少有的焦虑。 纪尘瞥了她一眼，平静地说道：“不管是什么人，都有弱点。有弱点，就好处理。” “先别对她动手。”阮卿顿了顿，继续说道，“或许她可以帮我。” 闻言，纪尘没再说什么。从来都是阮卿想做什么，他就默默在背后守护着。他不需要问缘由，只需要确定身边这个人无恙就够了。 “明天再找你算账，兔崽子，现在翅膀硬到可以公然进局子了是不是！”一出来就发现陆天海已经走没影，秦惊鸿气不过，打了个电话发泄一下。 她还需要处理后续的事情，得让那两个当事人完全闭嘴。 陆天海挖了挖耳朵，百无聊赖地回道：“哦，那就明天再说。” 直接掐了秦惊鸿的电话，陆天海转头看向游曳，冷不丁问道：“你在烦躁什么？” 眼皮微抬，游曳没回答。 陆天海挑眉，倒是没继续追问。他估算着游曳的发作时间，让司机师傅开快点。他的车子直接丢在闹市区，明天再让闻人远去取回。 到家后，游曳径直进了房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太过疲劳，她倒下就睡，这次并没有中途醒来。反而是等在外面的陆天海觉得有些奇怪，他还给k打了一通电话。 由于游曳的情况太不稳定，陆天海决定抽出时间和她的主治医生见一面。与其说是搞清楚目前的病情，不如说，他是想知道诱发的根本原因。对陆天海来说，游曳就像上天给他的一个礼物，需要一层层地扒开那些繁复的包装，才能拿到最终的奖励。 又或者说，这是一场没有设定终值的游戏，bug正在一个又一个跳出来。 确定游曳今晚不会发作，陆天海转身要回房，却在走出两步后转过身。他径直穿过客厅，上了二楼。 黑色门对面的红色门，一推开便扑面而来灰尘的味道。陆天海走到左手边的第一个柜子前，抽出其中的一个相册。 相册的封面上，烫金工艺留下的字母，赫然写着r.p. 第78章 上心 “今天又这么早就走啦？”闻人远特意起了个大早，摸黑捣了自家商超的一批食材就马不停蹄奔过来，结果陆天海已经出门了。 游曳打了个哈欠，默默点头，她这两天似乎睡得都特别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药物的影响。 “游曳，你今天陪我去个地方吧。” 快速操作着手机，闻人远头也没抬，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游曳转头看他，一秒过后，冷淡地答应了。 路上，闻人远忍不住吐槽最近的花边新闻，“看到咱们影帝最新动态没有？这种时候了，还要和阮卿合作下一部剧！那是什么狗血泡沫剧啊，都市爱情，霸道总裁和自强不息女斗士，陆天海是准备和这个女人在荧幕上谈恋爱吗！” “……”游曳默默用余光扫了一眼身边这位影帝的头号粉丝，她想说不止是荧幕上，但忍住了。 闻人远突然转过头来神秘兮兮地瞅了游曳一眼，问道：“你想不想听陆天海的情史？” 游曳冷淡地表态：“不想。” “这可是大新闻，只有我清楚的大新闻！唉，我是把你看作自己人，才愿意和你分享的！” “……你说吧。” 痛心疾首也就在一瞬间，贼兮兮的笑容又回到闻人远脸上。他嘿嘿一笑，却没有马上娓娓道来，而是冷不丁说道：“今天其实是陆天海的生日。” 薄薄的眼皮轻抬，游曳似乎突然明白了闻人远要出门的原因，是想准备惊喜吗？ 故意留白了十几秒钟，闻人远才回到正题。 “你之前也见识过了，他的女伴很多，也经常更换，当然，都是双方自愿的。但是，他从来没和她们中的任何一人有过感情纠葛，那种关系也不会维持多久。” 说到这，闻人远有点虚地补了一句：“嗯……听起来是挺浪的，不过啊，他这个人比表面看上去冷情得多。爱憎分得特别清楚，只要是感兴趣的人，天上的星星都可以摘下来送给对方。但如果不是，就……挺残忍的吧，应该说。这些女人无一例外都会喜欢上他，可现实就是残酷啊。” “……”游曳却是听得有些疑惑，她眼里的陆天海并不是这样的。至少，他的“善后”很人性化。与其说陆天海冷情，不如说他是多情到近乎无情。可他现在有阮卿了，只是这地下恋情好像连闻人远都不知道。 “游曳，我和他是二十几年的朋友了，一路看着他走到现在。”这时，闻人远语气忽然变了，有那么几分认真和感慨，“我真的希望有一天他可以改变这种与人相处的模式，你相信吗，如此光芒万丈的一个人，却是极度缺乏安全感。” “所以他很少僭越契约。” 闻人远的意有所指，让游曳多看了他一眼。耸了耸肩，闻人远说到这里就戛然而止，铺陈了那么多，仿佛只是为了得出最后那句结论。 “……”游曳没说话，她从来没去想过这个问题。事实上，她与陆天海的主契约以及多个补充条约，目前来看实质都是单向性的。只是这个单向性似乎在某一个时点突然颠倒了位置，按照闻人远的理论，陆天海对她感兴趣？ 可“感兴趣”这个词，却是可以用在多种语境里面，同样适用诸多情况。而游曳本身，并不希望得到这种关注。 “你也太上心了吧？” 某咖啡屋，柯怀翘班出来与陆天海见面。他看起来似乎原本就与面前的大明星认识，不咸不淡的笑容别有深意。 拉下黑色的口罩，陆天海面若冰霜，“作为主治医生，却把病人交给无关的人，你的医德真是高尚。” 柯怀笑得极其开心，突然伸手，“我的预约那么多，兼顾方面有点问题也是人之常情，所以记录带来了吗？” “不是你亲自记录，有参考价值？”陆天海不客气地反问一句。 柯怀的手没收回去，笑着又问了一遍：“那你带来了吗？” “……”陆天海丢了一个平板到柯怀面前，上面打开着记事本，还是手写版的。 “哇喔，你有没有兴趣来我们医院客座专家，这记录比我自己写的还要详细。”柯怀稍微看了下，就转发到自己的邮箱。 “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在你这里治疗的？”陆天海无心闲聊，他一会儿还有通告。 柯怀歪了下脑袋，却是有些为难地说道：“你知道的吧，我们是有义务保护病人隐私的。” “k？” 眼见着陆天海的眸光逐渐变得危险，柯怀轻咳两声，“嗯……四年前。” “不过之前就持续了一两年的时间，这种障碍不接受治疗会越来越严重，总体病程推测为六年。” “知道原因吗？” 柯怀摊手说道：“我不知道。” 眼角抽动了下，陆天海下一秒就能打人，“不知道你怎么治疗？” 柯怀何其无辜，他叹了气，“游曳是个比较特殊的病人，与其说是我在治疗她，不如说是她从我这里学习了治疗的方法，然后自己治疗自己，我只是给了辅助药物，以及解答一些操作上的问题。” “她不想告诉任何人是因为什么而产生的应激反应吧，对我而言，也不一定需要百分百知道起因，只要能帮助病人就可以了。” “……”陆天海微微皱了眉头，沉吟道，“所以极有可能起因发生在七年前。” 柯怀微微一愣，这个时间点让他少有地闪过一丝紧张。他转而说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和游曳交集上的，不过奉劝你一句，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再执着也无济于事。” “怎么可能没用！” 拿着一个小孩子才戴的生日王冠，闻人远一定要买。 “……”游曳往外挪了几步，想要装作不认识这个人。她不认为有必要准备生日会，陆天海的人气那么旺，今天剧组会给他过的。但游曳不会说，她只是不喜欢这种场合。 今天的阳光很耀眼，游曳往外看去的时候，眼睛都被刺痛。 这时，她突然认出对面茶色玻璃窗内的柯怀，他坐在角落里，和什么人在聊天。她看过去的时候，对方刚好起身。尽管蒙着脸也戴着帽子，但这套行装游曳再熟悉不过。 一股恶寒猛地爬上她的背脊，陆天海和k认识？ 第79章 出走 “奇怪，之前不是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又变了？” 因为陆天海下午会来片场，安导询问过了秦惊鸿，特意要为大明星举办一个生日会。他想着游曳休息了几天，手应该好点了，就给她发了信息让她也来。 但，游曳拒绝了。 阮卿也给游曳发了信息，同样遭到了拒绝。 回到唐宁花园1号，游曳就把自己关进房里。 她的思绪很乱，在商业街看到的那一幕如同某种强劲的力量，一把扯住线头猛地往外一拉，把本就缠绕在一起的纷杂线条骤然结成一个高密度小球。而这个球，是个死结。 如果陆天海一开始就和k认识，假设他靠近她有别的目的，那么他那些匪夷所思的行为就能得到合理解释。他在套取她的信任，试图瓦解她的心防。或许，表面光鲜的陆天海，背地里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身份——比如，让她害怕的身份。 焦虑地啃咬着大拇指的甲盖，游曳一闭上眼睛，眼前就出现一张大网，缠住她的手脚，越是挣扎就缠绕得越紧。 这个地方，她不能继续呆下去。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天色渐暗，最后一镜是陆天海的独镜，一声“卡”刚落下，片场所有照明灯同时熄灭。由阮卿推着点上蜡烛的蛋糕车出现，合唱中，缓缓走到陆天海跟前。 “天海，祝你生日快乐！” 烛光下的女人，面容柔和，满含爱意的目光熠熠生辉。 陆天海并不意外，他过去几年的生日里有几个也是这么过的。只是这一次，他的视线不自觉往阮卿身后扫去。黑影幢幢中，不知希望看到谁。 “天海？”安导奇怪地看了一眼无动于衷的陆天海，他们影帝怎么有点怪怪的。 陆天海很快收回视线，挂上营业笑容，“谢谢。”一下吹灭蜡烛，片场骤然陷入极为短暂的黑暗。 视野的突然丢失，让其他感官变得尤为敏感。陆天海刚站定，就感觉到身后有什么冰冷的东西贴了上来。粘腻湿冷的气息凑到他的耳边，贴近他的耳廓，低低一笑。 “你永远，摆脱不了我。” “啪”一声，照明灯重新点亮，雷动的掌声响起，每张笑脸都带着最美好的祝愿。陆天海身后围了一圈人，都等着影帝分蛋糕。大明星没回头，仿佛无事发生，亲自切了面前的这个三层蛋糕。 吃过蛋糕，陆天海为表谢意，请众人吃饭，但他本人没有停留多久，现场留给了秦惊鸿主持。大明星的这种慷慨大方是出了名的，剧组人员热情高涨，拖住他一定要敬几杯酒。 陆天海最后还是喝了一点才得以脱身，经过走廊时，阮卿的声音忽然从另一侧昏暗的分叉口传出。整层他们都包了，并没有其他客人。 “带我一起走吧，天海，这个生日我陪你过。” 从光影的分割线里走出两步，血红色的短装小礼服将曼妙的身材紧裹着，阮卿眼里闪动着秋波，她知道这个日子对陆天海来说意味着什么。 停下脚步，陆天海没回头，语气不明，“你确定？” “当然，否则我就不会在这里等你……嗬！” 陆天海骤然转身，快步走到阮卿面前，单手掐住她的下巴用力向上一抬。逼进的琥珀色瞳仁隐隐泛着一丝猩光，勾起的唇角轻蔑而残忍。 “你真是伟大，我都要被感动了，这么有自信承受全部的我？” 阮卿从善如流，笑得更加开心，玉手抬起，交叉着勾住陆天海的脖子，在他耳边吐气如兰：“除了我，还能有谁？” 游曳没来，反而是她的一个机会。微微收紧的洁白双臂下，后颈上的创可贴若隐若现。 半小时后，房门打开。 在客厅准备的闻人远一脸诧异地看着出来的游曳，他愣了一下，赶紧丢掉手上的东西凑上去。 “游曳，你这是要去哪儿？”背着工具包的游曳，一副走了就不回来的气势，把他吓到了。 “有事。”游曳没做更多解释，径直往门口走。她只带了自己吃饭的家伙，其他东西即使不带走也没关系。 “什么事这么急啊？你的手还不能拿相机吧？不然，我送送你？”闻人远立刻把人拦住，这是突然怎么了。 游曳冷淡地看了他一眼，她不清楚闻人远知道多少，此刻的她不想废话，绕过人继续往前走。 “不用。” “游曳，我就这么让你走了，陆天海肯定会怪罪我，大晚上的你要去哪儿？” 闻人远这句话，如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游曳脚步一顿，终于回头。 透过镜片的目光转瞬成霜，熟悉的被背叛的刺痛瑟缩了她的瞳孔。 “是他让你监视我。” “什么？”闻人远听得一头雾水，“游曳，你到底在说什么？虽然我知道你有电击器，可是你毕竟只有一只手，大晚上的不安全，如果你一定要去，就让我陪你去！” “不必。”重新转回头去，游曳只觉得手脚都开始发凉。 闻人远越发觉得不对劲，绝对不能让游曳就这么走了，万一出了事可怎么得了。 他瞅准了游曳没受伤的左手要去拉，却被早一步预料到的游曳躲了过去。 去意已决的人没回身，她突然问了闻人远一句：“你所认识的陆天海，是真的陆天海吗？” 闻人远一下滞住，就这一念之间，游曳走了。 “……难道今天是我多嘴了？” 低气压盘踞的夜空，开始起风了。 越是靠近大门口，游曳的心脏跳得越快。她只要离开这里，找个地方蛰伏下来，几年的光阴重新再来也无所谓。至少，她现在不能有事，她要陪游羽走完最后一段路。 拉开铁门，迎面便袭来一阵劲风，游曳下意识抬手挡了一下。 余光里，有什么动了。她放下手，正正好与不远处站定的人打了个照面。 “这是想去哪儿？” 背光中的人似笑非笑，晕染上些酒气的眼睛目光清明。 “……”游曳敛容，这个人不该这么早回来。 第80章 礼物就是要刺激才惊喜 “不说？那我先猜猜。” 看起来心情极好的陆天海缓缓踱步，视线有意无意扫过工具包，“是不是忽然发现雇主和想象中不一样，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索性出走躲一躲？” “……”游曳不吭声，但左手攥紧了斜挎包的带子。 “噗嗤！”陆天海又靠近一步，忽然笑出声。居高临下地睨着如临大敌的女人，他猜中了游曳的心思，只是两人所想却是大相径庭。 一个以为这个冷心冷面的女人终于发觉有个中国好雇主，并且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羞愧，一个则是确定了自己的猜测，更加坚定了离开的想法。 “没关系，我真的不介意，毕竟也说不上到底是谁占谁便宜。” 游曳听得皱了眉头，她从来没有这么长时间盯视过谁，但如果不看清眼前这个男人的一举一动，她没有逃走的机会。 见游曳始终不动，陆天海也不急，他信步走进游曳的社交安全距离，后者明显在意了，但后退就是重新进入唐宁花园1号，游曳没动。 “拖着这样一副身体，还想去哪儿？” 也被闻人远以类似的问题阻拦过，游曳轻咬牙槽，竟是抬手就拉开脖子上打的结，三角巾一下散开，蜷曲了几天的手臂循着重力落下，她忍着瞬间的刺痛。 陆天海微怔，眸光中戏谑的笑意突然消失不见。 “你就这么想离开这里？”如同爆发前的克制，大明星的不悦摆在了明面上。 这时，游曳才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 “合同已经没意义，何必固守契约。”她没有直接硬刚，想离开只能用其他理由。 陆天海挑眉，“谁和你说没有意义？” “显而易见。”游曳冷淡回道。 这个人最近的绯闻满天飞，就是她真的抖出来什么，看客们也只会当蹭热度的笑话。订立契约的初衷不复存在，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从逻辑上来说，游曳并没有说错。 但是她忘了，赋予契约意义的人，只能是陆天海。 “你是吃错药了，还是吃错了剂量？” 陆天海甚至怀疑是柯怀故意要耍他，私下里和游曳说了什么，结果直接踩到了雷区。 游曳懒得再说，绕开陆天海就要走。 “喂！”陆天海下意识想去拉女人的胳膊，注意到是右臂及时收了手，但要去拉左边的时候，被游曳一下甩开。 “你怎么回事，我之前警告过你，出入这里，不是你说了算！”陆天海有点被惹毛了，这次抓的是游曳受伤的那只手臂。 虽然避开了臂弯，但钳制的力道仍旧能让人感觉到疼痛。 游曳横了他一眼，从齿缝中挤出一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陆天海反而被气笑了，他低声重复了一遍：“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游曳，你没有这么问的立场。” “那你就有操纵别人人生的立场吗？”游曳的语气起了变化。 陆天海头一次见识到游曳的愤怒，虽然依旧清清淡淡，却实质可感。可他并没有因此而让步，反而骤然放大了瞳孔。 突然将对方拉到近前，大明星近距离看进那双明灭不定的眼睛里，带着不容置辩的语气说道：“对，我就是有这种立场。” “……”被捕食者的眼睛盯着，游曳突然噎住。 “我今天，去见了你的主治医生。” 这时，陆天海突然坦言，他本来不想说的，但游曳在激怒他这方面，简直天赋异禀。 游曳一下怔住，以为听错了。 陆天海继续说道：“你以为我是为了谁才特意抽出时间去见一个不相干的人，你知道你服用了新药后，是什么副作用吗？” “……”这个走向出乎游曳的意料，她原本设想的回答里甚至包括了激烈的争吵，但她突然发现，她那些让人神经衰弱的猜测似乎出现了偏差。 “所以，你是因为副作用才去找了k？”艰涩地问出这一句，游曳有些头皮发毛。 “不然呢？我很闲吗？” “……” “哈，我真是……”陆天海这才松手，侧过身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他迟早被游曳气出毛病来。 气死人不偿命的本尊立在原地，倒是没有强行要走的意思了，只是十分困惑，“你说我有药物副作用？”明明她什么都没感觉到，游曳还是留了个心眼。 斜瞥向对方，陆天海的目光里潜藏着让人看不出的情绪。 他沉声问道：“想知道？” “……”游曳迟疑了一秒，点头。 几乎是在同时，陆天海的气息就突然逼近她。游曳条件反射后退，却是被对方拉起左手强硬地抱在怀里。 清醒时候的拥抱，游曳眼底闪过一丝惊慌，她立刻挣扎起来，这个人到底想干什么！ “别动！”陆天海收紧怀抱，箍住这只不太听话的小猫，他转而命令道，“看见没有，我脖子后面的创可贴，揭开。” “……”揭个创可贴，一定要用这种离奇的方式吗？游曳不动了，她的左手是自由的，默默抬起，倒是一点不犹豫就把那块创可贴撕开。 一撕开，她直接愣住。 陆天海是倾身抱住她的，站得笔直的游曳刚好可以清晰地看到他脖子上的痕迹。 “这就是你的副作用，胸口的痕迹还看不看？反正你也看过了。” “……”太大的信息量，让游曳一下处理不过来，什么样的副作用能在陆天海身上弄出这些痕迹？ 游曳想了想，还是选择了不问。 但陆天海受不了这种委屈，他抱住人就不撒手了，接着说道：“你这种行为，如果我起诉你，就是强制猥亵。” “……”游曳很想说，他现在强行抱着她，好像也好不到哪里去。 陆天海又咬牙切齿地补了一句：“从来只有我扑别人，没有人能扑我。” 游曳：“……” “所以你要负起责任，还想跑，看不出来你是这种拍拍屁股就走人的混账。” “……你先撒开。” “我咬你一口？” “你咬。” “啧。”陆天海这才放开人，绷着脸冲游曳伸手，示意她把***交给他。 复杂地看着陆天海，游曳其实并不全信他所说的，但念及今天是对方生日，算了，她先退让一步。 拿到斜挎包，陆天海脸上才重新恢复了笑容，“这个生日礼物还挺刺激，我就勉为其难收下吧。” 两人前后进门，这一幕被藏在暗处的人看得一清二楚。咬碎牙的愤怒，染红了瞪圆的杏眼。被陆天海拒绝了的阮卿，不甘心地跟了过来。 结果，除了满腔的怒火和抓拍的照片，什么也不剩。 第81章 帮忙 “手就这样了？” 依旧深夜把闻人远踢回家，第二天起了个大早的陆天海，看到游曳空荡荡一双手走出来，问了一句。 稍稍抬起右小臂，游曳握拳后再松开，平淡地回道：“不需要了。” 陆天海挑眉，冲她招手，“过来。” “……”自从昨晚发生过那种误会，游曳对陆天海的忍耐值似乎上升了一个档次。依旧不亲近，但抵抗意识明显减弱。 她顿了顿，走过去。 “手。”陆天海理所当然地伸出手，游曳也顺其自然地递了过去。 一手轻轻扣住手腕，一手把臂弯固定在近似九十度，陆天海一边观察女人的神态，一边慢慢上抬小臂接近上臂。 “有感觉吗？” 他的动作很慢，游曳抬了下眼皮，没回答。 陆天海转而换了个姿势，开始向外掰扯，让手臂逐渐成一道直线。在完全舒展的瞬间，游曳皱了下眉头，陆天海立刻让臂弯恢复一定的角度。 “可以不绑三角巾，不过暂时避免伸直。”说完就松手，陆天海打量了一下游曳，问道，“打算回剧组了？” 游曳收回手，轻轻抚了抚臂弯，点头。 陆天海歪头想了想，说道：“我有夜间戏，别提前回，自己带上冰袋。” 交代完，陆天海就先出门了，保姆车已经在外面等了半个小时。 如此正经的陆天海，游曳反而很不习惯。 就好像，他们真的是正常意义上的朋友一样。 但陆天海一走，游曳立刻就给k打了电话。她既然无法全信对方所言，就要想办法做排除。否则，她无法无事发生一般继续留在唐尼花园1号。陆天海的行为越是稀松平常，游曳心中的疑虑就越多几分。 不过k很配合地给游曳吃了颗定心丸，他避重就轻地把话题引回病情上，叮嘱了其他的注意事项。但他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他明白游曳一样会继续存疑，不过柯怀向来不嫌事大，在通话结束前，他故意说了一句。 “你的事让大明星挺困扰的，像他这种公众人物，还是不要交往过密的好。” …… 游曳回到剧组，安导第一个冲到她面前。 “这么快就解了，真的没问题？” “游曳，手没事吧？”摄影组的人也靠了过来。 阮卿刚补完妆，看到游曳的身影也走了过来，“这两天日程太满了，昨晚本来想趁着天海生日看看你的情况，不过你没来，害我还担心了一下。” 故意提了昨晚，阮卿脸上却是只能看到亲善的关切之情。 “没事。”游曳不习惯处于焦点，她压了一下帽檐，甚至对阮卿感到抱歉。即便是不可控的状态，她也不应该在陆天海身上留下那种痕迹。 虽然游曳说没事，但安导没让她碰重型设备，只是让她就构图和场面调度给出建议。时不时偷瞄一眼自己的得力干将，安导其实憋了一肚子的问题，非常想问游曳是不是又和陆天海闹不愉快了。 他对游曳十分了解，正因为她面上什么都不说，所以有时即便踩中她的雷区也很难发觉。那些莫名其妙被打上红叉的人，说冤不冤，说不冤也挺冤的。 “游曳，那天是不是发生过什么？” 中场休息，安导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 游曳正在喝水，冷淡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有些不解。 安导立刻补充完整问题：“我是说，天海送你去诊所治疗那天。” 游曳想了想，摇头，那天她和安导商议完就直接回了旅馆，之后和谁都没有碰面。 “我以为你昨晚会来，应该不止我一个有这种期待。”小心谨慎地阐述，安导猛灌一口水，水位线吨吨吨就下去了半瓶。其实那天晚上他中途从片场折返的时候看到了陆天海在走廊上，虽然没有看到他在游曳房门口停留，但他自己的房间根本不在那个方向。 游曳更加不解，冷淡地问道：“为什么我需要来？” 安导愣了一下，又指了指自己，“我生日邀请你，你会来吗？” 游曳直言：“不会。” “……”安导重重叹了口气，他还是太年轻了，容易激情犯错。 拍摄总体进程已经进入到后半段，阮卿的加入，某种程度上给剧组提了速。总是提前完成拍摄，片场的氛围前所未有地融洽。 傍晚，已经完成当天戏份的阮卿突然找到游曳，两人上到小天台。 游曳是基于内心那点说不太清楚的亏欠感才跟过来，于她而言，阮卿和陆天海一样，单独见面的时候，她都不知道对方想做什么。 “游曳，昨晚你一个人在家吗？”阮卿放眼漫天的晚霞，风轻云淡地问了一句。 “……”游曳并不喜欢说谎，但只要说过一次，接下来就会有无数次，“是。” 眸光微暗，阮卿突然转过身来，正面着游曳。风将她的发梢扬起，抬手随意挽了一下，竟也精致得如同一幅画。 她将头转向别处，又问道：“昨天是天海生日，你没和他见面吗？” 微微蹙眉，游曳没回答。 阮卿突然轻声叹了口气，这才将视线落到游曳身上，她眼里瞬间凝聚起来的哀伤，我见犹怜。她冷不丁说道：“游曳，我和天海之间……可能出了点问题。我不知道是不是我错了，但是我不想就这么不清不楚地结束。” “知道我们关系的人只有你，天海也和你走得近，所以我想，也许你可以帮我。” “……”在阮卿开口前，游曳就有不太好的预感。她突然觉得，会不会是她给陆天海制造了太多麻烦，占用了这两人本该一起的时间。 这时，阮卿又愀然不乐地低声说了一句：“昨晚那么重要的日子，我是想陪他的，可是，他好像在遮掩什么，只亲了我就匆匆走了。” “……”天牛附体一般的陆天海禁欲的可能，游曳只能想到一个，就是她制造的那些伤痕暂时见不得人。这两人是交往的关系，陆天海要掩藏也正常。 “你说是为什么？游曳，你在剧组和他相处的时间比较长，他应该没有和别的女演员搭上吧？”注意到游曳的表情出现了细微的变化，阮卿趁胜追击。 游曳立刻否定：“没有。”关于陆天海的那些艳事，她觉得还是不提为好。 “那就好，那么，你会帮我的吧？”阮卿又提了一次，看着游曳的眼神，仿佛对方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 认为自己有一定的责任，游曳在短暂的思忖过后，问道：“我要怎么帮你？” 阮卿这才恢复了些笑容，她向游曳伸出手，“那，手机借我一下。” 第82章 小猫咪 “噔楞”，短信提示音跳出。 陆天海正出席一个商业活动，几十个镜头在前方闪个不停等着他登台。他的手机在秦惊鸿手上，下意识扫视一眼，却在瞥到来信人的备注时，突然收回步伐。 秦惊鸿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因为已经露头了，不出去说不过去。 陆天海则是勾起嘴角，就着秦惊鸿的手点开信息，而后心情极佳地重新走出去。 秦惊鸿也看到了那个备注，但她不是故意要窥探陆天海的隐私，只是“小猫咪”又是谁，大经纪人开始有点头疼，不过瞬间就做好了善后的心理准备。 陆天海到片场的时候是晚上八点，拍戏只用了一个小时，结束后安导想找他说点明天的戏，就看漏了一眼，人就不见了。 此时的陆天海正快步往最后一栋建筑的天台赶去，游曳头一次主动给他发信息，还约好了时间地点要和他谈谈。这么新鲜的事情，大明星自然是不肯错过的。 “游曳，说什么要到这种地方……”大步跨出门槛，陆天海一眼就看到一个背对着他的身影。这栋建筑存放的都是一些备用的物品，平时很少有人来，整栋楼都是黑的，片场投射过来的光线也被前一栋楼遮挡了一半不止，视野十分昏暗。 但即便是融于夜色的影影幢幢，陆天海也第一时间认出，这个等着他的人并不是游曳。 不认为游曳会开这种幼稚的玩笑，陆天海沉声问道：“人呢？” “……”缓缓攥紧拳头，而后又强迫自己松开，阮卿转过身来，黑暗中的笑容稍显僵硬，“本来，她在的，不过后来走了，托我给你捎几句话。” 陆天海即刻皱眉，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两个人，他不相信阮卿所言，但那条短信又确实是从游曳的手机发出。 “哈。”他蓦然神情一松，倒是想听听，面前这个女人究竟想说什么，“这么短的时间就混熟了，不愧是你。” “你在意的人，我当然会多几分偏爱。”阮卿笑得虚空生花，迈步就向男人靠近，一边说道，“我以为你一直都不会变，对万事万物都无动于衷，不屑下凡的那个男人，才是我所认识的陆天海。” “亲爱的，能不能先告诉我，为什么感兴趣？”脚步站定，对着的鞋尖不偏不倚，阮卿抬手轻抚陆天海的脸。 大明星没有避开，垂眸瞥向这个千娇百媚的女人，突然笑了，“真正聪明的人，和假装聪明的女人，谁更精彩一点？” 眼里映着对方的戏谑和轻蔑，阮卿踮起脚尖，近到可以交换气息的距离，蛊惑般回道：“我只知道，撒娇的女人更好命。” 闭上眼睛，阮卿突然将自己往前一送，却是吻在了陌生的触感上。她立刻睁眼，一下冻僵在凛冽的视线里。 陆天海用手掌挡住了，就着捂住对方的姿势把那张红唇推出去。一瞬间，他就失去了耐性，嫌恶地啧道：“还有要说的吗，没有就不要浪费时间。” 没能得逞，阮卿很遗憾，但也不恼。她先是退开一步，身姿优雅地整理了一下衣服，才缓声说道：“游曳让我转告你，希望你可以和她保持距离，否则她会感到困扰。” “啊，还有一句。”煞有介事地停顿了下，阮卿才记起来一样继续说道，“工作之外，就不要接触了，请陆影帝自重。” “你也知道有些话，只有女人和女人之间才说得出口。天海，如果是误会的话，我可以替你去解释。”此时的阮卿显得特别善解人意。 陆天海挑眉，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忽然大笑起来，笑得阮卿都有些变了颜色。 末了，他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花，勉强稳住语调才说道：“你要是真能和她找到女人的话题，我会佩服你。阮卿，你想做什么尽管放心大胆地做，我不会阻止你。” 说着陆天海向入口处转身，迈步前骤然冷下瞳色，“但是像这种戏码，别拿来烦我，大家都很忙。” “……”陆天海走了很久，阮卿还一个人立在原地。她气得浑身发抖，却是咬紧了牙关没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但是她要说，陆天海这次也棋差一招。是她的不幸，也是她的幸运，阮卿忽然庆幸是游曳而不是别的什么人。 回到家，陆天海第一时间就是找游曳，但这一次，她的房门是反锁着的。敲门，没人应。 其实游曳就在门后，她不知道阮卿和陆天海谈得怎么样，也有些困惑为什么要以她的名义约陆天海。但就像某种赎罪，游曳的“自知之明”让她本能远离门外的那个人。 她从k那里也听说了客观版本的副作用，综合起来，她确实对陆天海做了很过分的事情。至少在适应新药之前，游曳需要拉开两人之间的安全距离。 也许是知道对方就在门外，时间也到了，没有听到离开的脚步声，游曳的视线忽然模糊起来。但已经不是第一次，她似乎慢慢可以控制自己的身体。理智情况下的发作，显然让人更加难受。 无可适从的潮热猛地从身体深处源源不断地冲出来，游曳一下抓在门把手上，但另一只手默默抓住了想打开门的那只，神智在边缘地带来回试探。 “游曳？”听到了动静，陆天海又敲了一次门。 忍耐着的人拼尽全力才克制住自己的欲望，眼睛逐渐变得猩红，游曳滑落到地上，整个人蜷缩起来。 为什么要多管闲事，让她一个人呆着就好啊。 第二天早上，游曳是在门口的地板上醒来的，浑身粘腻，令人不快。 她快速洗了个澡，出去时，就看到陆天海面向着走廊的方向坐在沙发椅背上，一副等着要发难的样子。 四目相对，游曳默默退了回去，还把门也带上了。 “……”眼角抽动了下，陆天海挑眉，“还真的想和我保持距离？” 他不厌其烦往里喊了一句：“今天没有免费保姆，麻烦某人敬业一点好吗！” “噔楞”，又是一声信息提示音。 陆天海摸出手机，低头一看，发信人是“小猫咪”，他欣然打开。 “……”在看到备注名为“早餐”的红包时，大明星有些绷不住了。这个只能用钱打动的女人，竟然不想见他到用红包打他的脸？ 第83章 躲猫猫 “噔楞，噔楞噔楞噔楞！” 今天的平头哥，又眼红了一次游曳的手机。好家伙，之前是信息，这次是红包雨。 “……”调成静音模式，游曳默默把手机收进口袋。 “游曳啊，有什么好事千万要想着哥啊。”平头哥忍不住冒了一句。 游曳转身就把刚调好的斯坦尼康送到他手上，“今天男一的镜头，你来。” 平头哥微怔，下一秒留下了感动的泪水，“小天使，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小天使！” 今天的陆天海，十分郁闷。 他和安导在说戏的时候，抬头就看到从建筑里出来的游曳。 女人直接转了九十度，硬生生改变前进方向。 他拍完一镜，过去和摄影组打招呼，游曳拿起水瓶就走。 安导招呼班底讨论，游曳不像之前那样立在中心，而是在边缘挨着，说完就溜。 “游曳！” 终于让陆天海逮到一个机会，他趁着游曳去工具间的空档，在半路上等了一下。 结果，他走，游曳也走，他加速，游曳也加速。 “游曳，你给我站住！” 陆天海追得越紧游曳就闪得越快，直接小跑了起来。 大明星正要蓄力一追，一个人影忽然从斜侧里走出来，两人差点迎面撞上。 “天海，都看着呢，这是做什么？”阮卿和善可亲地笑了笑，挡住了陆天海前进的路线。 “……”面露不悦，陆天海却是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出去。 游曳就在前面的转角阴影里背对走廊站着，她知道好像躲得有点夸张了，但陆天海那能把她脑袋看穿的视线，让她下意识想跑。 不过也就今天难受一点，明天她会按照约定去为顾景鸣拍摄，工作统计表里，陆天海明天没有排戏，应该也有其他的通告。至少，先把时间线岔开。 却在这时，游曳收到了星娱那边的邮件，内容是由于宣传延后了两天，拍摄计划也需要相应延后，目前重心在一阶段的宣传，之后会再与她协商时间。 “……”游曳思忖，一会儿去问下安导有没有私活。 可人还没从走廊出去，她就接到了秦惊鸿的电话。 “游曳啊，明天帮我陪天海去下现场。手应该好点了吧？你也不需要做什么，给我看住他，别让他乱来就行了。那就这么说好了哦，等我回来请你吃大餐！” 秦惊鸿的语速很快，一通交代后，还没等游曳回答愿意与否，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理论上还是陆天海的助理，游曳已经在思考，雇佣个临时助理秦惊鸿会不会答应。 星娱大厦，秦惊鸿刚收起手机，就有一颗脑袋从她背后冒出来。 “鸿姐，明天我们不去粉丝见面会真的没事吗？” “当然没事，既然那臭小子自己点名只要助理不要其他人，我们就放个假！” “放假？谁允许的？” 一道黑影突然罩上来，刚才吱声的团队公关已经跑没影。秦惊鸿回头，就看到她的老板面无表情地站在身后。 “楼下那家的果夹不错，老板你吃吗？” …… 一天的拍摄结束，已经快午夜。游曳躲了大明星一天，陆天海今天倒是没有强行留下等她，拍完自己的戏份就走了。 但是，阮卿留了下来。她仿佛是为了保护游曳一样，一直注意着她的周边。游曳自然也看出来了，不过无论是阮卿还是陆天海，她都没有交流。 只是这种躲避与明天必然的见面，俨然营造了一种荒诞艺术的可笑感。拖延的只是迟来的尴尬，却并没有对事实有丝毫改变。 游曳在路边等待拦车，好几辆空车过去，她都没有招手。她陷入了沉思，不然晚上就别去唐宁花园1号了。可是，她确实没有这种任性的资格。 这时，游曳的手机忽然收到一条短信，是陆天海发来的。 ——今晚我不回去，明天你自己准时到会场。 “……”仿佛特意给她一个台阶下，但陆天海这条信息，丝毫不能让游曳松口气。这个人越是在意她的感受，她就越无所适从。最后反而让游曳莫名有了负罪感，这就是她不喜欢和人打交道的原因。她承受不了别人太密集的好意，人一旦拥有了某种东西，就会更害怕失去。 她已经受够了。 “我说，你这样很像无家可归的可怜虫，你到底是谁，把我家宇宙无敌的陆天海藏哪儿去了？”终于逮到机会可以消遣陆天海，闻人远嘴角都快咧到太阳穴上。 仰脸靠在沙发上，陆天海定定看着某一点的虚空，没搭理他。 闻人远有些看不下去了，他赶紧凑到大明星身边，一本正经地问他：“所以说，游曳躲了你一天？你到底对人做什么了？” 陆天海凉凉看了他一眼，也没回答。 “啧啧，主仆一个样，真是越来越像了。”闻人远忍不住吐槽一句。 这会儿，陆天海才稍微动了一下，却是一脸探究。 “不是因为害羞，会是什么原因躲我？” “我觉得，像游曳这种性格，你应该直接问，而不是猜。”耸了耸肩，闻人远倒是说了大实话，“靠猜，你永远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反正我是猜不出来。” “有道理。”说着就坐起来，陆天海转而问道，“那个小姑娘最近怎么样？” “小姑娘？”闻人远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指的谁，他撇了撇嘴，“好着呢，也很活跃。没想到还真是个宝，还对你死心塌地，啧，能把私生饭收为己用，你也是前无古人。” 陆天海挑眉，一脸闻人远在说废话的表情。 “越是危险的人，就越安全。” 第二天，陆天海没像他所说的，让游曳自行前往。保姆车一大早就停在了唐宁花园1号对面，只是还没到出发的时刻。粉丝见面会安排在下午，会持续到晚上，早上则是各部门包括大明星的准备时间。 陆天海在车里百无聊赖地盯着大门口，专业得像一个高阶狗仔队。他估摸着游曳快出来了，却突然看到一辆有点眼熟的车缓缓停到了他家门前。 第84章 东亚醋王上线（1） “谢谢。”游曳上车后道谢。 顾景鸣笑着回道：“不客气，反正我也是顺路。” “我也想看看你的情况，三角巾解了，手没事了吗？”车子缓缓开出去，顾景鸣瞥了一眼游曳的右手，“拍摄计划推迟，本来还要一段时间才能见面，幸好陆前辈开了这个粉丝见面会。” 游曳目光淡淡，昨晚她在打车的时候遇到了顾景鸣，来回几番交锋，还是上了对方的车。原本想让人把她送到出租屋，但房东忽然群发了信息，说不知道谁在楼道泼红色油漆，还把入口的铁门锁住了，正在做处理，如果还没回去，就在外面住一晚。 这件事像刺一眼楔入游曳的肉里，她不确定是否和她有关，但今晚断然不能在出租屋附近露面。可她也不能随随便便暴露住在唐宁花园1号的事，不过顾景鸣却是给了她一个极好的借口。 他问了关于第二天粉丝见面会的事情，还问游曳，今晚是不是会去陆天海的住处提前准备。一来二去，就变成了现在的局面。游曳潜意识里也有不单独与陆天海一起的想法，就默认了。 “没事，恢复期。”可能是因为乖乖吊了几天的缘故，拉伤的愈合速度比想象中快，游曳昨天试过拿重一点的设备，已经基本能判断出手可以负荷多大的重量。 今天的游曳依旧是一身黑，但换了一套比较职业化的衣服，这一套，也是之前陆天海强行塞给她的那一批。毕竟游曳本身，并没有什么正式一点的衣服。这就像是，她做助理的话，就做全套的意思，与她本人完全割裂开。 及肩的头发扎了起来，但长长的刘海依旧将镜框半遮着。顾景鸣瞟了她一眼，若无其事到底说道：“不过今天应该人会相当多，陆前辈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开过见面会。所以如果有需要，请务必和我说。女性粉丝相当疯狂，场面恐怕不好控制。” “……”游曳猛地背部一凉，陆天海的粉丝能疯狂到什么程度，她已经用自己的性命切切实实体验过了。 到了会场，大门还没开，广场外面已是人山人海，明明离开始还有好几个小时的时间。甚至有人刚收拾起睡袋和帐篷，这些人为了先一步进入会场排队，居然连夜露宿？ 游曳突然有点紧张，此刻坐在车里就像去参观非洲大草原的游客，随时都可能扑上来一头猛兽，不，是一群猛兽。 建筑后方的员工出入口，已经有人在门口站岗，周遭同样围着不少粉丝。这些都是资深一派，特意蹲点的。陆天海但凡开见面会，路数都和别的大明星不太一样，他不会从正面进入。因为难度系数太高了，唯一一次还被卡在人群里足足二十几分钟，寸步难行。出动一整队的保镖，也拓不出一条路。 “陆天海，陆天海，日月经天，河海带地！一辈子都支持你啊！” “哥哥！你最帅！啊啊啊！真人a爆！” 游曳下车，就听到粉丝们在激动地呐喊，陆天海难道刚进去吗？她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干干净净。 “戴上口罩。”顾景鸣给游曳也递了一个，即是星娱的艺人，勉强算得上是这场见面会的半个员工，他打算陪游曳一起进去。 两人刚靠近一点，就吸引了众多视线。顾景鸣的外形也十分优秀，粉丝们纷纷猜测是哪个艺人。但看起来，反而游曳更像是被保护的艺人。顾景鸣示意靠近的粉丝们保持距离，给门口的工作人员亮明身份后，赶紧从打开的门缝里钻了进去。 “……”门关上了，还能听到外面粉丝团的口号，游曳头皮发麻。 这时，一个急促的脚步声从走廊的另一头传了过来。进来的两人几乎是同时转的身，游曳刚站定，眼里落下一道阴影，就被某个东西套住了脖子。 微怔，游曳先低头看了一眼脖子上的东西，才抬头看向自降身份亲自给她套上工作牌的今日主角。 “还不快点过来！”陆天海手上一紧，就攥住工作牌的带子往前一拉。 游曳惯性向前，像牛一样直接被拉走。顾景鸣留在原地，唇角还维持着一个友善的弧度，眼里的笑意却是慢慢隐去。 “……”游曳试图拉回自己的工作牌，但陆天海抓得很近，她看着对方气势汹汹的背影，莫名觉得陆天海在生气。不由在大步跟上的过程中查看了一下时间，她没迟到，还早到了半个小时。 此时偌大的会场，只有星娱安排的工作人员，虽然人数不少，但和空旷的空间比起来，清幽得不像是半天后就要举行粉丝见面会的地方。 穿过一个长廊，陆天海忽然将游曳拽入纵横的另一边。直接把人甩墙上，大明星双手一撑，如同一个坚实的牢笼，把面前的小猫结结实实圈了起来。 “哈！”没好气地叹了一声，陆天海倾身下脸，一下缩短了两人追逐了一天的距离，“避开我，才好和别的男人约会？游曳，我是你爸爸吗？这么怕被我抓包，青春期意图瞒过家长谈恋爱的叛逆少女？” “……”游曳垂着眼眸，对方的质问太过天方夜谭她连反驳的欲望都没有。 “默认，好，你真是长大了。”陆天海忽然抽身，烦躁地在一平米的空间里来回踱步，像极了一个又气又急还操碎心的老父亲。 他突然止步，气不过一样猛地走回游曳面前，又是近距离的极限盯视，“比起我，你更愿意呆在他身边？”陆天海是气昏头了，从看到游曳上了顾景鸣的车开始。他甚至有些不清楚自己到底在问什么，到底想知道什么。 游曳下意识凛住呼吸，太近的距离，她清晰地看到琥珀色的瞳仁中心，骤然放大的瞳孔。 这本是一个疏离陆天海的绝佳机会，可话到嘴边，游曳忽然有些说不出口 ——是。 只是如此简单的一个字，她本该毫不困难地讲出来。 为什么？ 第85章 东亚醋王上线（2） “……有人往这边来了。” 一直没吱声的游曳，突然淡淡提醒一句。 大明星眼底闪了闪，金棕色的眸光却是更亮了些。他没有退开，反而忽然抬手托住面前女人的脸，修长的手指缓缓往下，指尖划过薄如纸片的皮肤后，在下巴收紧。 猛地向上一抬，距离已经缩短到十分危险的范围，仿佛周边有无数警示灯频闪着红色的光，坏掉一般鸣响起警报声。 “岂不是正好。”意味不明的呢喃，陆天海骤然暗下眸色，目光完全被那张紧抿的薄唇吸引住，缓缓倾下脸去。 怦怦，怦怦，几乎和发作时同等速度的心跳，却并没有被恐惧淹没。抻大的眼皮把更多的眼白露了出来，似乎才是那双眼睛原本的样子。游曳判断不出陆天海是想戏弄她还是来真的，但不管是哪一种，在思维做出判断之前，她的手就已经先做出了反应。 她推开了他，可下巴被扣得很紧，苍白的皮肤透出了一种不自然的嫣红。 “啧。”陆天海不知道是兴致被破坏了，还是原本就没打算更进一步，在游曳有所反应后，他终于松手。 “今天的见面会好让人期待！听后台的人说影帝已经来了，工作人员是不是可以先要签名啊？我可是为了我的idol才拼了老命进星娱工作的！” “这是明令禁止的，不可以在工作期间骚扰他……” 两名后勤在走廊冒头，猝不及防与陆天海他们打了个照面。 大明星立刻送给他们一个灿烂的笑容，转身却是强硬地拉走游曳。 后勤小姐姐们立在原地眨了眨眼，完全不明就里。 “应该是那个传说中的新助理吧，和影帝一起的那个。可是脸怎么那么红？” “……你的脸，哦不，我们的脸也很红。” “……” 专用休息间，陆天海一进门就脸朝里躺沙发上，久久一动不动。 “……”游曳默默看着他，拉了一把椅子在门口坐下，这个距离正好是最远的。 “咚咚”，这时，门被敲响，游曳先是看了陆天海一眼，才起身拉开椅子开门。她只拉开了一个不大于三十度的扇形区域。闹脾气的影帝让人看见了，总是不太妥当。 “这是今天要分发的其中一种礼物，鸿姐交代了至少要签名一百份。”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探头，秦惊鸿知会过所有人，能自己搞定的，就不要去敲休息间的门。 “哦，拿进来吧。”游曳这才把门全部打开。工作人员手上提着好几个袋子，走廊里也堆了很多。一看到影帝躺沙发上，下意识放轻动作，几乎是用气声与游曳交流。 “影帝是不是很累啊？从来没见过他这样。” 小心翼翼往里提袋子的工作人员，也是老员工了，虽然秦惊鸿答应陆天海不来，但她不会真的不管，早就提前挑选好了合适的人选来各司其职。 游曳往后斜了一眼，低声回道：“没什么。” 老员工拜托游曳把剩下的往里搬，这些都不是多重的东西，自己神秘兮兮地跑开。过了一会儿回来，他手上多了一个托盘，上面是一个玻璃茶壶和两个茶杯。 以为陆天海是在睡觉，老员工小声交代游曳：“这是加了一点迷迭香的青金桔茶，影帝最喜欢喝的，一会儿醒来让他提提神。” 游曳默默接过，门重新关上，室内安静得甚至呼吸都能产生回音。 “……”知道陆天海没有在睡觉，游曳迟疑了一下，才把茶端过去。她得把人喊起来签名吧，这是助理该做的事情。 可空气中萦绕的氛围实在太尴尬了，游曳不明白陆天海为什么发那么大的火，之前这个人也会莫名不高兴，但都没有哪次像刚才那样。她清清楚楚从他眼睛里看到了燃烧的怒火，如同一座正在喷发的活火山，似乎还有别的更隐晦的情绪，但游曳没辨认出来，因为在那种情况下，她无法与陆天海长时间对视。 脸上的热度已经完全消退，将游曳思绪取而代之的，却是突如其来的愧疚感，然而这份愧疚是相对于阮卿的。也许对陆天海来说，那些行为不算什么，但对游曳不是。她屏蔽自己的情感，不代表她做不出合理判断。 他们之间，需要更绝对的界限划分。 “陆天海。”纠结半天，游曳还是开了口。鲜少叫出这个名字，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陆天海依旧没动，背对着女人。 “……”游曳微微皱了眉头，她本不想靠得太近，但还是站到了沙发前，“起来，签名。” 大明星没有反应，游曳疑惑，难道真的睡着了？ 她没多想，下腰探出身去。 薄薄的眼皮微动，竟是直接对上一双亮晶晶的狮瞳。 陆天海眨了下眼睛，玩味十足地将对方眼底一闪而过的慌张和诧异收入眼中。游曳立刻要直起身，却是被陆天海抓住了左手上臂。故意把对方往自己身上拉，陆天海笑得牙痒痒。 “现在知道了吗？别人一直不理你是什么感觉。” “……”游曳明显没有获得与陆天海同等的愤怒，她只是有点无语，这个人是小孩子吗？ “游曳，你得给我一个说法吧？”从下往上看对方的这个视角一点不陌生，陆天海此时倒是心平气和。 游曳沉默，甚至都没像往常那样让陆天海撒手。 但这一次沉默没让陆天海放弃追问，大明星索性转过身，原本抓住对方胳膊的手就势滑到背上，把游曳摁死在他胸膛。 “就这么说，说清楚了，我再放你起来。” “……”以一个不太舒服的姿势拧着腰，游曳勉强用手撑住，“说什么？” “确实说的没错，游曳，你装傻充愣的才能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口吻里揶揄的意味拉满，陆天海指的闻人远所言只能正面问的说法。 “……”游曳倒是不怎么挣扎，视线都没偏移过，直接冷淡地说道，“你没必要承受我的副作用。” 眼角抽动了下，陆天海语气不明，“就这？” 没有说出另一个原因，游曳笃定，“就这。”她想起身，陆天海却没有松手。 心下咯噔一声，游曳耳边传来一句。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游曳，不要试图考验我的耐性。” 第86章 东亚醋王上线（3） 游曳还有不想说的，陆天海似乎看穿了她。 微微敛容，游曳却也不是可以被逼迫的人，她冷淡地说道：“已经说完了。” 陆天海几乎同一时间嗤笑出声，竟是把眼睛一闭，气定神闲地说道：“那我不介意抱着你睡一会儿，反正之前差点就遭你的毒手，现在最多算是个礼尚往来。” “……”游曳差点忘了，这个大明星的脸皮堪比马里亚纳海沟。她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与其小心翼翼地去过筛自己藏着的东西，还不如针对性地满足对方的好奇心。 陆天海仍旧闭着眼睛，精致的五官在柔和的光线下闪闪发光，在游曳眼里，这个人只要不说话，就是天使。 “我问你才说，多没意思。”果然，一开口就是恶魔，陆天海兴致缺缺说道，“难道我问什么你都会如实回答吗？” 敏锐地嗅到陷阱的气息，游曳多留了一个心眼，“只针对你要的说法。” 陆天海不高兴了，他懒懒抬起眼皮，斜瞥了一眼身上的游曳，突然问道：“你这么僵着，不难受吗？” “所以请你松开。” “你还没给我说法。” “……我不会再回避你，行了吗？”直切要害，游曳的左手开始发酸了。 陆天海挑眉，却不见得有多高兴，这个回答还不够。 “除了这个，没有想说的了？”他又意味不明地问道。 游曳以为他是想问上次阮卿用她的手机约见的事情，但那件事没什么好说的。情侣之间的矛盾，她没有立场发表任何看法。想到这，游曳却是骤然一顿，她忽略了一种可能性。也许，陆天海和阮卿一样，不，他甚至更别扭，假设他也是想通过她知道阮卿的想法呢？ 默默抬眸，游曳讳莫如深地瞥了陆天海一眼，这个角度，她就只能看到对方完美的下颚线。 片刻后，游曳表情古怪地憋出一句：“阮卿很好，她也很在乎你。” “哈？”陆天海不明白为什么这里会突然跳出一个阮卿，“游曳，别告诉我你是因为听了阮卿说了什么，就开始躲我。” “……你自我感觉也太良好了一点。”游曳反而满头问号，陆天海这是什么反应？ 两人突然都噤声，可怕的寂静在空气里发酵着，却又似乎飘荡着一些其他的东西。 “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半晌，陆天海冷不丁冒了一句。 放弃挣扎的游曳手腕累了，已经改用指尖支撑，这样手腕可以抬起来休息一会儿。她淡淡道：“我回答，你就放开我。” “好。”陆天海这次倒是痛快，但问出口之前，却是少见地皱了皱鼻子，停顿了好几秒钟，才勉为其难开口，“为什么和顾景鸣一起来？” “顺路。”游曳不假思索。 “就这么简单？”陆天海一脸不相信。 游曳平静地指出：“这是第二个问题。” “……”陆天海还真就松了手，游曳直起身的同时，他也坐了起来。 “什么样的顺路能让人跨越半个城市走出快两倍的路程？”陆天海这么问的时候，还点出了手机上的地图软件，放到游曳面前，在三个点上分别做了记号，一个是唐宁花园1号，一个是会场，另一个则是他们以为的顾景鸣的住处。三个点，构成的不是直线，而是一个三角形。 如此有理有据，就是游曳也微微怔了一下，但很快她就拉回了中心思想，冷淡地瞥了陆天海一眼，“他是你的粉丝，顺路来见面会的意思。” 闻言，陆天海更加没好气，为了冷静，他冲游曳抬下巴，示意她把茶端给他。游曳默默照做，从茶壶里倒出来的晶莹液体，隔着距离闻起来都很酸。 陆天海喝了两口，表情才安逸了些，却是幽幽说道，“你作为我的助理，和我的粉丝混在一起，这像话吗？” “……”游曳很想回一句，她和他的头号粉丝混在一起的时间最长。 “现在的女人啊，只要看见个稍微好看点的男人，就会放下戒心，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陆天海苦口婆心，两口喝完杯子里的，又递到游曳面前要续杯。 游曳默默给他倒满，不晓得现在这是唱的哪一出。 陆天海见游曳没怎么听进去，猛地拍了两下沙发，就像班主任敲黑板一样。 视线对上，他才意味深长地继续说道：“长得越是好看的男人，就越不可信，心里指不定多阴暗。” “……”游曳默默看着陆天海，这个人这么说自己真的好吗？ “什么样的才安全？”她觉得大明星应该还有话要说，也算是给一个和解的信号，难得配合了一次。 陆天海这才心满意足地恢复了笑容，他放下茶杯，假装苦思冥想。末了，他又摸出手机，在屏幕上快速戳了几下而后递给游曳。 后者淡淡看了他一眼才接过，只见上面显示着前不久的一个问券调查结果，是面向女性的。在安全感这一栏的榜首，赫然写着陆天海的名字。 “……”游曳不想发表任何意见，显然这是陆天海的粉丝无论什么都要为他争第一的精神产物。 “你这表情是什么意思？”陆天海有些不满。 游曳面不改色：“哦。” “哦是什么意思？”陆天海还想追问，秦惊鸿的电话就炸了过来，让他立刻马上开始写签名，否则就分分钟带队赶来。 鉴于游曳已经答应不再回避，陆天海也就不揪着不放，开始工作。结果前前后后好几批的礼物，还有追加礼物，签得陆天海想找块三角巾把自己的手吊起来，还质问游曳为什么提前把三角巾解了。 游曳选择无视，她帮忙把签好的礼品先搬出去。走出休息区，才发现现场的人好像多了起来。余光扫到星娱的老板也来了，正和留下来混了个工作牌的顾景鸣说着什么。 看到顾景鸣，游曳心里莫名有种奇怪的感觉，她这时才意识到，陆天海真正想问的问题，其实是关于顾景鸣的？ “啊，你好，请问是陆影帝的秘书吗？” 这时，一位工作人员走上来，向游曳递出一个信封，笑着说道：“有人留了这个给你。” 游曳拆开，是一个空的信封，里面什么都没有。但摸到信封的一角，她的脸色却刹那白了。 第87章 “英雄” “怎么了，不舒服吗？” 注意到异常的顾景鸣中断谈话，向这边走了过来。 游曳立刻将那巴掌大的信封单手揉进手心，摇头回道：“没什么。” 目光若有似无地瞥向游曳的手掌，顾景鸣转而问道：“陆前辈准备得怎么样了？我看了一下粗略的统计表，要送出的签名礼物数量有点多，还不包括签售那部分。” “签售？”游曳抓住关键词。 顾景鸣反而有些惊讶，他问道：“你不知道？陆前辈前段时间公开表示会制作一张专辑，今天就是发售首日。” “……歌？”游曳早就忘了这件事。 顾景鸣点头，笑着说道：“虽然只有三首单曲，但大家都很期待。内部人员可以直接获得唱片，不过我打算去排队等签名，这才是见面会的魅力。” “你去排队太显眼了。”游曳微微蹙眉，她反倒更像是顾景鸣的助理。 “嗯……今天的粉丝确实比以往疯狂，不过即使被认出来也没事。应该说，她们也不知道我是谁，真曝光反而是一次不错的自我宣传。” 从顾景鸣的话里听出一些违和感，但游曳对这些真真假假的营销手段不感兴趣。她转身要返回，顾景鸣忽然叫住她。 “游曳，结束后有其他安排吗？” 回头，游曳用眼神询问有什么事。 顾景鸣微微笑道：“是这样，我收到一个友人赠送的古董相机，拍卖会拍下的，送到我这里似乎出了点故障。我对这方面不熟悉，刚才问过行家，维修起来很麻烦，也需要一大笔费用，还得排队。就想请你帮我看看，评估一下有没有维修的必要。” “品牌，型号是什么？”游曳一听是古董相机，霎时起了兴趣。 顾景鸣回忆了一下，回道：“好像是徕卡mp，黑色版。” 眼睛亮了亮，游曳当即应允。 正午，十二点刚过，会场几道大门同时打开，潮水一般的粉丝纷纷涌入。每一个通道都有一队安保人员值守，严阵以待的气势仿佛这不是一个粉丝见面会，而是某个秘密结社的年度大会。 粉丝们热情高涨，但都还很配合。签售之前，有见面问答环节。陆天海出来前，整个会场都回响着他的名字，明明是成千上万个人，却同时发出同一个有节奏的声音。也许进门前，是烦恼育儿的母亲，是与家人关系紧张的叛逆期少女，是前途迷茫的社会人，是中年危机的过来人，或许本身有着难以调和的矛盾，或者只是单纯看不顺眼谁。但跨越了那条线走到这里，上一秒还激烈争吵的上下属，就可以握手言和为了相同的精神纽带声嘶力竭。 从后台的过道里能看到外面的情形，游曳头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陆天海的魅力，与那些看起来很高贵的上流酒会不同，平凡的粉丝群体流露出的纯粹的热爱，令人动容。她不由转头看向正在做最后准备的陆天海，他看起来异常认真，已经完全进入工作状态。 这个人虽然性格乖张，但“陆天海的人设”比想象中要重要，也珍贵。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也被我的魅力击倒了？”检查完隐形麦克风，陆天海两步走到游曳身边，他一会儿要从这里出去。 “突然觉得，你也不是那么过分。”游曳意有所指，她一开始见识到陆天海的真面目时，是真的为粉丝们感到不值。 陆天海挑眉，明媚的笑容绽放在脸上，比灯光还要耀眼。 “你知道吗，人人都需要一个陆天海。” 就是有这种自信，大明星拍了拍游曳的肩膀，就大步走出去，一时间掌声欢呼声充斥满整个空间，强烈到能冲出云霄。 刚才背光那一刹那，她仿佛看到陆天海勾着唇角戴上了刻有他专属印记的面具，不知为何，她脑海里竟然跳出“英雄”两个字。 “……就是个疯子。” 见面会的氛围很好，因为前期做了大量的工作，大的粉丝团也有自己的管理意识，一切都很顺利。陆天海还额外为粉丝们开了个现场演唱会，清唱的是上次游曳听过的那首。她看到工作表上本来没有这个环节，可能是陆天海也被粉丝们的热情所感染。 齐刷刷打节奏的击掌声，这声音突然拉近，游曳回头看到后台的工作人员们也一脸向往地通过过道看向外面，一同打着节奏。氛围使然，她下意识也抬起双手，却在要打下的一刻顿住——她还是先把这个掌声留下吧。 问答环节，是由主持人提前抽取了粉丝们投稿的问题直接提问，都是一些比较常规的问题，也有人提到了阮卿。 陆天海的回答也很官方，他面色不改地说道：“阮卿是我很敬佩的一个好演员，如果大家很好奇我们两个谈恋爱是什么样子的，可以关注接下来我们合作的作品。” ——今年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礼物是什么？ 这是一个陆天海每年都会被问到的问题，他每年的回答也都相差无几，基本说的都是粉丝的礼物。强大的粉丝团甚至给他送过限量版跑车，只是多数最后会投入公益使用。 但这一次，陆天海却给出了一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答案。 “小猫咪。” 前排的粉丝立刻炸锅，陆天海做过国际性动物保护组织的形象代言，也参与过野外援救，之前在非洲大草原上与受解救雄狮的合照，甚至获得了普利策奖。他那双与狮瞳相差无几的眼睛，也被列入全球最美眼球之一。 在粉丝心中，陆天海一直都是与大型猫科动物挂钩，他那天下无敌的气质也十分相符。突然蹦出一个极具反差萌的小猫咪，让人激动到昏厥。 “谁送的呀？是什么猫？啊啊啊！我们也喜欢猫！” 陆天海微微一笑，余光匀开，轻轻扫过过道的方向，“不请自来，长得有点像玳瑁的狸花猫，很可爱。” “……”游曳默默抓起自己的一撮卷毛，她要不要考虑剃了。 问答环节结束，陆天海从台上下来的时候，脸上都是细汗，即便开着大功率的中央空调也没有太大作用的样子，因为人实在是太多了。 他一下来，后台的工作人员便鼓掌迎接他。 下意识去追踪游曳的身影，两人视线对上，陆天海就看到游曳放下手。 这个人，到底是鼓掌了还是没有？ 第88章 新晋F5 “签售多久开始？” 从游曳手中接过水，陆天海就大步往外走，他需要回化妆间换另一套行头。 工作表在游曳手上，她快步跟上，“半小时后开始。” “等待的时间里给粉丝们分发小礼物。”陆天海就喝了一小口水，看起来有点累。登台环节比预计的要久，这位大明星多站了一个小时。 游曳立刻与负责现场的人对接，她在很短的时间里就熟悉了流程。等她返回化妆间，陆天海已经换好了衣服，正在补妆。 “签售的时间会比较长，你不想一直站那，我会安排别人替你。” 闭着眼睛让化妆师扫定妆粉，陆天海冷不丁说了这么一句。游曳看向他，淡淡说道：“不用，我的职责。” 陆天海当即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倒是没再说什么。 正式签售开始，陆天海带着游曳快速穿过隔开的人群，比以往少得多的阵仗，两个人却走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游曳俨然就是一个保镖，而不是一个助理。大明星落座，她就在他斜侧里站着。山呼海啸的呐喊再次迎面扑来，游曳本想戴口罩的，但后来还是摘掉了。 “请写，我是你的大灰狼。” 这时，一个分外耳熟的声音在正前方低低响起，陆天海和游曳同时抬眸。 两人同时：“……” 头号粉丝笑嘻嘻地拉下一点口罩，赖皮式地催促道：“不是说会满足粉丝的任何要求吗？快点快点，我买了两千张，签完要花不少时间呢，别让后面的小可爱等急了。” 陆天海不动声色地签下名字，并附了一句话。众目睽睽之下，他向闻人远勾手，后者十分受用，赶紧俯**去。 “我给你写了另外一句，想看是什么甜蜜寄语的话，把剩下的唱片搬走，再来找游曳拿。”随手就把专辑递给游曳，陆天海摆了下手，示意下一个。 闻人远一下被击中心脏，虽然可惜了另外1999个签名，但他更想要陆天海对他的与众不同，忍痛让开了位置。 游曳到围栏边缘给闻人远递出唱片的时候，眼里满是同情。那张专辑上除了签名只写了7个字：去把我的车开来。 “……”闻人远久久定在原地，游曳没看到他最后是什么表情，转身走回去的时候，就看到陆天海在给顾景鸣签名。 顾景鸣虽然也戴了口罩，但他比闻人远更加显眼。游曳走过去的时候，听到好几个人都在小声议论是不是哪个小明星或者模特。 看到游曳，顾景鸣冲她笑了一下。陆天海余光匀开，最后一笔写得特别重，甚至在光滑的碟片上发出“啾溜”的声响。 “一会儿见。”顾景鸣离开前，小声对游曳打了招呼。陆天海刚想问“一会儿见”是什么意思，又一个戴着黑色口罩的人走上来。为了安全起见，等候区和签名区是隔开了一段距离的，在密密麻麻的人群里，硬是弄出了一个相对独立的空间。 “天海，给我画一个心。”戴着宽沿沙滩帽的女人还戴着墨镜，但从声音就可以分辨出是阮卿。 陆天海头都没抬，快速签好，也应了她的要求画了心。阮卿在转身的时候，半脱下墨镜，冲游曳眨了下眼睛。 “……”游曳刚才那一瞬间是想给陆天海递红色马克笔的，画个黑心是什么寓意，他还给涂满了。 签售会结束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一脱离人群的视线，陆天海就靠在墙上甩手。游曳下意识往外张望了一眼，这里和会场就多了一道形同虚设的立入禁止黄线。 确定没有人过来，游曳回头看向大明星。他轻阖着双眼，表情安详得像是睡着了，如果忽略那只不停伸展又握住的手掌的话。 “……”她迟疑了下，还是走过去，放下手里的东西，冷淡地说道，“手给我。” 轻抬眼皮，陆天海垂眸睨着眼前的女人，没说话，不过乖乖交出了手。签了上万个名字，也给粉丝写各种寄语，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不会想要碰笔了。 先从虎口开始揉起，游曳很清楚应该如何给手上的肌肉放松。因为她右手不方便使劲，就只用左手揉。与光洁白皙的皮肤有点不同，游曳赫然发现陆天海手掌上是有茧子的。虽然很薄，但仍旧可以摸得出来。 “哪天我们双双失业，我开个正骨按摩馆，聘请你做高级技师怎么样？”陆天海忽然开了个玩笑，他这口吻仿佛是一个中年大叔在憧憬退休生活。 游曳没搭话，她腹诽到那一天，他们之间早就天各一方了吧。 “你一会儿还要见顾景鸣？”他又问了一句。 游曳停下手上的动作，薄薄的眼皮抬了一下，点头。 “做什么？” “有个古董相机，请我评估。” “这个时间点，你就不怕突然吓到人？” “……” 游曳也估算过时间，迅速解决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 见游曳不回答，陆天海一下抽回手，不容置辩地说道：“我要跟着。” 到底谁才是助理，游曳想拒绝，闻人远的脑袋就从走廊外面钻了出来，随手抛出一个东西。陆天海抬手接住，是他的车钥匙。 “你们是打算去哪儿？能不能捎带上我？” 陆天海：“不能。” “你带他走吧。”游曳看了眼时间，闻人远出现得挺及时。 陆天海挑眉，语气幽深，“你想和顾景鸣一起走？” 闻人远竖起了耳朵，这不玩躲猫猫了，怎么情况还急转直下了。 这时，顾景鸣忽然从闻人远身后出现，当着陆天海的面询问游曳：“可以走了吗？接下来应该没什么安排了吧？” “是没什么安排了。”陆天海却是突然单手勾过游曳的脖子，特别人畜无害地说道，“听游曳说，你有一个名贵相机，介不介意让我们也开下眼界？” 这个“我们”，闻人远接收到顾景鸣打量他的视线，冲他挥了挥手，“嗨。” 游曳微微皱了眉头，顾景鸣倒是十分大方，“乐意之至。” “那，能不能再加上我一个？”红色高跟鞋从走廊另一侧踩出，凑齐了五人组。 第89章 莱肯=过山车 “……”在空荡荡的地下停车场看到陆天海叫闻人远开出来的车，游曳很想回头，随便和谁换到顾景鸣车上就行。 “上车，他们会在路口等。”科技感十足的车门高高展开，陆天海已经坐进驾驶席。 只有两个位置的顶级超跑，游曳对这方面并不感兴趣，但光看外表也感觉得出来这辆车的价值。这个人是生怕不够招摇吗，外面还有大批粉丝滞留没走。 “这家伙，居然把莱肯开出来。”陆天海似乎也有些没想到，他所有车子里最宝贝的就是这一辆，全球就七辆，行驶在市内大道，简直太委屈它了。 十五分钟前，在人员以及车的分配上，几个人各有想法。 阮卿为了坐陆天海的车，说自己没开车来。陆天海立刻给闻人远递眼色，闻人远本就讨厌阮卿，也说自己没车。顾景鸣则是希望游曳还是坐他的车走，但陆天海先人一步，就着勾脖子的姿势就把游曳拉走了。 剩下三个人面面相觑，话已经说出去，为了争口气，只好三个人挤一辆车。 莱肯一出现在地面，广场上的人就躁动了起来。这条路本来就被大量离去的粉丝堵得水泄不通，半天都挪不出一米。 “……”陆天海立马给闻人远打了一通电话，“为什么不停在隔壁？” 闻人远一脸委屈：“你那车停哪儿都得堵半天。” “所以你为什么开它出来？”陆天海没好气地诘问。 “这么美好的夜晚，兜风很合适啊……喂，喂？”被挂了电话，闻人远转头看了一眼正打量他的阮卿，把脸一撇，为什么他要和这个女人坐在一起？ “找顾景鸣要地址。”陆天海被这车流堵得有点烦躁，眼见着顾景鸣的车子在前方路口拐进这个时间段会更堵的一条路，他很头疼。 “哦。”游曳发了信息，顾洺修很快回过来一个地址。 直接抓过游曳的手，陆天海快速扫一眼手机屏幕，啧了一声，显然与他前几次送顾景鸣去的那个地方不一致。 龟速挪到路口，红绿灯交替间，莱肯终于在车道上找到了自己的舒适区。陆天海走了最没车的那条，只是需要绕过一整条的环城高速才能到达顾景鸣的住址所在区域。 “敢坐过山车吗？” 这时，陆天海没头没脑地问了这么一句。 游曳斜瞥他一眼，冷淡地回道：“没坐过。” 陆天海有些诧异，这个女人总不能从出生开始就为工作而生吧？他打开推进器，唇角一勾，对速度的极致追求在眼里闪闪发光，“那，我就带你坐一次。” 理论上可以达到395公里每小时的莱肯，起步加速只需要零点几秒。陆天海的加速手势一落下，这辆黑金颜色的超跑就如同一颗撞进大气层的彗星，极致的速度在公路上留下一道长长的彗尾。 游曳微微抻大双眼，当路面所有的东西都化作一道虚影迅速后退的时候，她并没有感到害怕，反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就好像她已经和这个世界脱轨，不会再被任何事物束缚住一样。 怦怦，怦怦，心脏似乎也因为短暂的喘息而有些兴奋。斑斓的霓虹竟也如星辰一般闪烁，光怪陆离得一点没有实质感。 “他们估计还需要挺久的。” 莱肯停在可以看到海的路段，陆天海也不着急去。他下车靠在车身上点了一支烟，游曳注意到和上次的那个牌子不一样，而且也不是女士烟。 “如果我说我不送你去了，你会不会把我从这里扔下去？”调侃间，陆天海探头瞄了一眼底下的沙滩，看着不高，但纵深起码三米。 “……”游曳绝对有理由相信这个人干得出这种事情来，不过她也不是今晚非去不可，淡淡说道，“我可以明天自己去。” 陆天海深吸一口，吐出大量的白烟，咬着烟嘴低声啧道：“怎么这么让人生气呢？” “沙沙沙……”海浪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一波盖过一波。 指间的火星在海风吹拂中燃烧得很快，陆天海没吸几口就丢到地上踩灭。 “你好像挺喜欢速度与激情。”他突然说道。 游曳没回答，但车门自动打开，她就坐了上去。 半小时后，顾景鸣一行已经到了，但没看见莱肯的影子。闻人远给游曳打电话，刚问出一句怎么还没到，对面说话的就换了人。 陆天海理所当然地说道：“这么美好的夜晚，当然是兜风啊。” “……”闻人远转头对身后的两人讪讪说道，“他们迷路了，再等一会儿。” 又是半个小时，莱肯绕了城市外道两圈才姗姗来迟。 游曳一下车，阮卿就走到她边上。顾景鸣不动声色地把人带进去，这个住宅区比之前陆天海误以为的那边更加高档。一个人住，空间有些过于大了。 顾景鸣看起来喜欢收藏一些金属类的古董，整个公寓都散发着一种中世纪的淡淡铁锈味，不过因为有熏香，所以味道也不是很明显。 游曳却是进门就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她对气味比较敏感，但这反应也太大了。顾景鸣猜到些什么，立刻把熏香换了。 “那边有茶水，咖啡，你们不用和我客气，需要自取，我去拿相机。”顾景鸣说着就上了楼中楼的第二层。 闻人远立刻问游曳：“想喝什么？” 游曳淡淡：“水。” 闻人远马上起身，回来的时候，手上拿着四个杯子。其中一杯水给了游曳，陆天海是红茶，他自己是乌龙茶，给了阮卿一杯绿茶。 “虽然很感谢，但是你怎么不问问我想喝什么？”阮卿不喜欢绿茶，扫了一眼兴趣缺缺。 闻人远则是一屁股坐到陆天海身边，咬牙切齿地笑着回道：“你想喝什么，我没有兴趣，不过这茶适合你。” “……”阮卿微微眯起眼睛，她是知道闻人远的，碍于陆天海在这，她不好发作。 这时，顾景鸣在上面喊了游曳：“上来帮我个忙。” 游曳不假思索起身，陆天海也想跟着上去，却是被阮卿阻了一下。 她的语气意味深长，“天海，现在已经是助理的下班时间了。” 第90章 影帝！请冷静！ 脚步一顿，那双金棕色的眸子短暂地斜了旁边一下又回到正前方，嘴角微微扬起，陆天海反而邀请阮卿，“也是，我这么上去不合适，你和我一起上去？” 阮卿微微一滞，也笑了起来，“他们很快就会下来，这么急做什么？”目光流转间，阮卿故意半开玩笑补了一句：“还是，你害怕这么一点时间都可能有变数？” “我确实害怕。”陆天海直接承认，投向阮卿的眼神充满上位者的恶趣味，“好东西糟蹋起来，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被戳中痛处一般，阮卿变了变脸色。她还想说点什么，他们头顶上的木质地板忽然发出一声巨响，伴随着一声隐忍的闷哼。 底下三人同时色变，陆天海离楼梯最近，一个箭步就跨了上去。杂乱的脚步声总共分成了三个阶段，开头的毫不犹豫，中段的心有不甘，以及最后纯粹的没跟上。 当闻人远爬完最后一级，就看到前方的阮卿吃惊地捂着嘴巴，定睛一看，他的魂差点被吓飞。 “天海！你冷静！”嘴上这么喊着，闻人远却不敢靠近。 游曳半躺在木地板上，支起上本身揉了揉脖子，似乎还有些没缓过劲来。二层是一个开放储物间，头顶一盏极有风格的做旧吊灯，正左右摇晃着，把额外的光圈来回拉扯。 背对着入口的陆天海浑身在散发可怕的戾气，揪着顾景鸣的领子，将人半提了起来，手臂青筋暴起。他们脚边倒着一个三阶的书梯，不知道是一开始就这么乱，还是陆天海的怒气导致的，架子上掉了不少盒子下来。 即便是阮卿，也有点看懵了，她上前把游曳扶起来，“这是干什么，至于大动干戈？” 陆天海根本听不进话，眼里的火焰翻滚着能燃烧出来，挥拳就要打出。 游曳立刻挣脱阮卿，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顾景鸣挡在身后，双手抓住陆天海的手臂，死死制衡着，但其实只有左手能使上力。她看着陆天海的眼睛，冷声道：“他明天还有宣传活动，你想做什么？” 陆天海被问得一怔，难以置信地盯着面前的女人，但一瞬间，那种越过他的理智驱动他身体的怒气荡然无存。 “啧！”陆天海松了手，终于能喘口气，顾景鸣呛咳起来。游曳同时松手，转而询问顾景鸣有没有事。刚才只是一个意外，脚架不稳，顾景鸣刚好摔在她身上。游曳对陆天海突如其来的暴怒十分费解，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打人是怎么回事。 闻人远这会儿才上前来，小心翼翼地站到中心点，生怕陆天海控制不住再来一次。 “意外，是意外对吧，游曳？”他冲游曳使劲给眼色。 游曳点头，本来就是一个意外。顾景鸣站直，又咳嗽了两声才对陆天海解释道：“陆前辈，刚才是误会。我也有错，本来……” 他话没说完，架子上又掉下来一件东西。“啪呲”一声，清脆的声音清晰可闻。 五个人同时：“……” 古早牛皮箱子的构造，一看就知道里面装着的是相机。 “不会，这就是要给我们开眼界的那件古董吧？”闻人远很不合时宜地问了一句。 游曳俯身把箱子轻轻拎起来，顾景鸣接过，一脸无法名状。本来可能只是小故障，现在得是报废了。 “……”陆天海瞥了一眼相顾无言的两人，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走过去，“给我看看。” 顾景鸣默默把箱子递过去，陆天海拿到旁边的桌子上，他先是看了看，从一点标志没有的表面辨认出正反面后，才小心打开。硬质海绵体中心安安静静地躺着一架徕卡mp，但是刚才的撞击，让镜头脱落了，看起来还有些别的小问题。 “啪”一声盖上，陆天海敛声说道：“我有责任，这个相机我负责帮你修。” 大明星刚冲上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地上的两人，顾景鸣就趴在游曳身上，近得几乎快亲上。他当下就炸了，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轰然爆开，理智线瞬间断裂，大步上去就将人甩到柜子上，而后才拎起。 所以这个事故，他是全责。 即便是顾景鸣都愣住，他看了游曳一眼，从善如流道：“啊，那……就拜托前辈了。” 陆天海重新固定好箱子，提起就走。莱肯很快消失在城市的夜色中，不想让人看到他此时的难堪一般。光影明错在眼底，大明星铁青着一张脸，他到底想做什么？ “……”被留下的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闻人远把目光投向游曳：“咱俩被丢下了，一起走？” 顾景鸣对刚才的事情倒是一点不在意，转而问游曳：“你没受伤吧？我送你回去。” 阮卿有些不耐烦，转身先下楼，一边朝后挥了挥手，“大老远过来，这是吹的什么风。” “……”游曳觉得是自己搞砸了，对顾景鸣很抱歉，“对不起。” “道什么歉，没事。晚上见到一个真性情的陆前辈，也不外乎一件好事。”顾景鸣整理了一下领子，把崩开的扣子重新扣好。 闻人远却听得微微皱了眉头，他拉了一下游曳，插进两人中间，笑嘻嘻地插科打诨道：“都是误会，误会嘛，你还是先收拾屋子吧，游曳我负责送回去。” 说完又给游曳可劲儿使眼色，闻人远脑门上的汗都下来了，要是让陆天海看到游曳坐顾景鸣的车回去，那个相机说不定就真的不保了。虽然他也很纳闷，已经很久没见过这样的陆天海。 “……你明天有通告，留步，我走了。”游曳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也不想再麻烦顾景鸣。 “好吧，我送你们到门口。” 顾景鸣将两人送下楼，回来的时候发现阮卿还没有走。她喝了一口闻人远给她泡的绿茶，嫌恶地撇了撇嘴。 “你怎么还不走？”男人眼底的笑意消失，阴阴冷冷，没有温度。 阮卿优雅地把杯子毫厘不差地置到托盘的凹槽里，转头嫣然一笑，“我认为，我们应该有话可以说。” 立在原地两秒，顾景鸣踱步到近前，审视着对方。 阮卿也不绕弯子，迎上对方的视线便敛起一部分笑容，“我的目标是陆天海，你的目标是游曳，怎么样，合作吗？” 第91章 脱离 “咔擦”，门轻轻推开，客厅里静得吓人。 游曳走到楼梯前止步，抬头就望见二层房间里遗漏出来的暖黄光线。面前这条长长的黑色阶梯，如同一道无法跨越的悬河。不光是存在，还在不断地拉长。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过于苍白的手掌，缓缓收紧。他们两人是熟到需要照顾对方情绪的关系吗？无论是怎么想的，都差不多要到离别的时候了。 第二天，陆天海早早出门，这栋房子里“保姆”的职位形同虚设。关于昨晚的事，谁也没有再说。接下来的几天里，游曳甚至见陆天海一面都难。 听安导说，秦惊鸿亲自过来沟通了调整档期的事情，陆天海有一个出国项目，但这件事，作为助理的游曳没有被通知到。她的助理身份本来就是亦真亦假，也没有立场说什么。 “你可想清楚了，真的不带我们小助理？”秦惊鸿对自家崽子一天一出的行径已经习以为常，但她本人还挺喜欢有游曳在的时候，和初次见面的印象不同，她逐渐心水这个孩子。 戴着墨镜仰靠在椅背上，陆天海岿然不动，私人飞机里除了团队里的人，连黎曼都带上了。 秦惊鸿一脸探究，原本这个项目一直谈不下来，是因为陆天海不同意如此紧凑的拍摄档期。放在平时也没什么，但大明星一开始的口径就是只想先拍完电影，任何需要超过一天的日程全部都推了。 直到几天前某个凌晨，陆天海一条信息把秦惊鸿吵醒，那样子活像是立刻要逃离什么。 大经纪人还想开口再调侃几句，陆天海忽然摘下墨镜，一双与阳光融为一体的琥珀色眸子缓缓流淌着浅金色的光芒，“茱莉在昆卡度假，联系她。” 秦惊鸿眨了下眼，所有话都咽回去。陆天海终归是陆天海，不可能因为谁而改变。茱莉是之前公开追求过陆天海的一个西班牙影星，超模出身，还是波旁家族的一个支系。以前在西班牙拍特摄片的时候，两人被拍到夜晚单独一起过。 片场，虽然排掉了陆天海的戏份，但依旧十分忙碌。制作人那边不知道又发什么神经，趁着秦惊鸿不在要求提速，安导怒气冲冲地从会谈室出来，到最后也没有松口。本来他们的工作统计表就是排满的，再提速只会影响电影质量。 游曳看过这几天的安排，其实和大夜差不多，因为她手伤了，副导演没有给她安排深夜的工作。考虑到陆天海这几天不在，又收到了那种警告信，她最近只能中止做私活以减少曝光度，索性就和安导申请住在剧组。 其实摄影组的几个大哥们前几天就开始住下来了，与其跑来跑去，不如就地休息。阮卿也突然从剧组消失了一样，不过她的戏份并没有陆天海那么重。 仿佛一切都回到了被迫签订契约的那个晚上之前，游曳还是戴着她那顶黑帽子，在片场里如同幽灵一般只做着分内之事。 凌晨收工，花臂哥招呼游曳到他们的通铺去，叫了夜宵。片场里就住着他们几个，而且游曳的小房间就在隔壁，即便不去也会被吵得睡不着，她就默默跟着去了。 “喂，你们说，会不会是两个大明星吵架了还是闹别扭了，才突然改变档期啊？”摄影组的八卦之王非花臂哥莫属，他一屁股坐下就开始叭叭。 平头哥没好气地砸过去一包零食，坐到游曳旁边说道：“怎么可能，都跟你们说是炒作了，影帝多忙啊，而且人家效率那么高，一周后回来一两天就能赶上拍摄进程了。” “游曳，你平时和影帝走得近，就没听到什么风声？”花臂哥转头就问，又被平头哥丢了几颗花生米。 “喂！你还有完没完了！” “……”游曳淡淡，“没有，走得也不近。” 其他几个人默默看向她，末了，去拿外卖的人回来了，小龙虾摆了一桌子。 “对了，你们都听过没？影帝不是发了一张专辑，里面有两首新歌，据说词是影帝自己写的！”平头哥化身小迷弟，没等其他人同意，就掏出手机，他买了电子专辑，签收那天工作是排满的，没办法去到现场。 平头哥特意连接了不知道谁带来的蓝牙音箱，霎时，舒缓的前奏就响了起来。音符串联在乐谱上，在众人周身回荡，一路进到游曳的耳朵里。 “谁能告诉我，这爱能去到何方，如果还能再见，即便只在梦中我也心甘情愿。想要抓住的手，握紧了才恍然是一片虚空。究竟需要多少次，无数次，回眸也不再温暖……” 几个大老爷们静静地听着这首比之前那首老情歌还要哀伤的歌曲，游曳却是微微敛眉，这真是陆天海自己写的词？听着不太像是在写阮卿，那是在写谁？ 不知道为什么，听着这首歌，游曳有点不太舒服。曲调是优美的，人声是动听的，在她脑海里融合，却化作无数的小刺。 “我回去睡觉了。”她站起来就走，平头哥来不及挽留，不过他们听完一首又听了下一首。 “哇，这首，你还说影帝没恋爱！” “即便恋爱也唱的不是阮卿！你骄傲自豪个什么！” 隔壁间隐约传来花臂哥和平头哥高亢的大嗓门，游曳坐在另一侧的木板床上，旁边就是窗户，如水的月色倾泻而下，只照到了她脚尖的地方。 她不得不承认，脱离了陆天海的生活，就像这个没有点灯的房间，一片暗淡。正因为被强行拖入过光明，此时的昏暗才更加混沌。蜷起膝弯抱住，游曳的副作用虽然减弱明显，但依旧存在。她浑身颤抖着，给自己催眠似的喃喃道：“……就这样，这样就好，一个人呆着，才是最安全的。” “嘟，嘟，嘟……” 西班牙时间才是傍晚，漫天旖旎的晚霞下，陆天海笑着对旁边的人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才懒懒接起，“打扰别人和美女聊天，可是个大罪。” “陆天海，游曳几天没回家了。” “什么？” 闻人远不放心游曳到唐宁花园1号看看，结果发现人根本没回来。 “那个姓顾的新星在宣传会上特意点了小保姆的名……” “你和我说这些，想表达什么？”陆天海却是打断他的话，语气平平。 闻人远愣住，“我不是……” “闻人远，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这只是一场游戏。” 第92章 原来如此 “陆，什么游戏？” 性感魅惑的女声在风声中响起，陆天海立刻挂断了电话。 闻人远怒气冲冲的话语在掐断的一瞬间挤出来，“你一定会后悔的！” “没什么，一个养成游戏。” “养成？”这是茱莉陪陆天海的第三天，她全程陪同，安排了住宿及游玩项目，拍摄的时候也寸步不离，俨然就是陆天海的金牌助理。当地媒体其实拍了大量的照片，但碍于茱莉家族施加的巨大压力，结果一张照片都没有流出去。 陆天海笑了笑，没有解释。霞光映照在他脸上，呈现一种很自然的玫瑰金色。 茱莉眨了眨眼，她的中文水平只够正常交流，一些比较生僻的词汇并不理解。高挑的身材只着一件挂脖的度假风长裙，比起陆天海要深一个色度的健康小麦色皮肤，毫不影响五官的精致，蓬松的马尾高高扎起在风中轻曳，宛然就是西班牙公主。 她忽然开心地笑起来，向陆天海伸出手。后者很自然地牵起，行了一个吻手礼。 “陆，你这一次看上去很不一样。”茱莉弯起眉眼，黑色的眼珠在强烈的夕阳下浸染了些金色的光芒，如同刚打磨好的黑曜石。 陆天海挑眉，脸上笑意不减，“有什么不一样？” “就是，感觉眼里有了爱意。”抽回手，茱莉向着风的方向张开双臂。他们所在的地方是悬崖边上一座城堡的中段平台，纵深的峡谷送来劲风，一瞬间将长发抛起，仿佛连人也能卷跑了一般。 陆天海平静地看着她，转身也面向峡谷，垂眸瞥向幽深的谷底，那是夕阳所照射不到的地方，“爱……吗？” 茱莉闭上眼睛，笑着说道：“对，就像夕阳照在身上能感觉到暖意，这是一种爱，风吹到身上，令人心情舒畅，这也是爱。” “之前看到你，虽然你的眼睛很漂亮，我也很喜欢，但总是缺少点什么。”茱莉微微偏头，似乎是在回想，“我想，应该是内心的温度。明明是温暖的瞳色，有时候却让人感觉到寒冷。你知道的吧，我有联觉，从颜色里可以感觉出温度，所以第一次在秀场看到你，就觉得你很奇怪。” 陆天海失笑，无法反驳，“真是可怕的能力。” “我觉得一点不可怕，这种能力能让我看清别人。”茱莉收敛了些笑意，转而将目光投射到陆天海身上，这个在夕阳中闪闪发光的人，本身的光芒比起镀在他轮廓线上的金边还要耀眼。 茱莉确实公开追求过陆天海，但后来阴差阳错一起经历过一些事情后，他们反而变成了很纯粹的朋友。 “陆，是遇上喜欢的人了吗？”茱莉直接问，她在重逢老友后就一直想问这个问题。 陆天海身形一滞，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为什么突然叫秦惊鸿应下这个海外计划，陆天海自己也有些想不明白，只是认为需要冷静一下。这段时间他在游曳身上注入了几乎全部的注意力，甚至影响到了他对自身的控制。这对陆天海来说，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的事情。 要切断那种他自己无法控制的冲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就是先拉开距离。在这一点上，两人的路数意外一致。如果说之前是游曳刻意躲，那么这次就是陆天海刻意躲。 茱莉骤然惊呼一声，用西方人特有的夸张方式说道：“你居然说不知道，陆，你这是坠入爱河了呀！” “……”深知身边这个女人就喜欢夸大其词，陆天海也不反驳，幽幽说道，“哦，我还很困扰呢。” 茱莉煞有介事点头，迈进一步就握起陆天海的手，眼里一闪一闪的充满圣光，“陆，告诉我，是什么样的女孩。毫无知觉的爱，才是真的爱啊！你困扰的是什么？跟我说说，我现在也是过来人了。” 一想到茱莉和她现任男友一天一次娱乐版头条的神仙爱情，陆天海默默把手抽了出来。茱莉尴尬地笑了笑，才恢复正常的表情，“我是真的担心你，都多久了呀。” 此时漫天红霞转瞬间褪去了瑰丽的颜色，山谷间的风却是更大了。 片刻后，陆天海才开了口。他淡淡说道：“最近我碰见一个比较特殊的人。很难接近，不管如何示好，距离一直在那里。” 茱莉听得一脸惊奇，这不是在说他自己吗，但没有插嘴。 陆天海继续说道：“我觉得很有趣，想把她培养成更加有趣的玩具，但是被别人干扰了，方向出现偏差，就让人极为光火。” “嗯……所以，你困扰的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生气？”从有限的信息里抓住了重点，茱莉也是基于对陆天海的了解才这么问。在她眼里，陆天海可不是一个随随便便就真的生气的人，他的情绪点和别人不太一样，有时候觉得他生气了，其实只是兴奋而已。 陆天海没回答，茱莉就当他默认了，一下笑出声。 “哈哈哈，陆，你饰演了那么多情场老手，结果自己一点经验都没有。” “……” “首先，占有欲也是爱的一种，不过占有欲和爱也有不同的地方。”茱莉沉吟，突然向陆天海竖起一根手指，“只有一点需要你自己去判断，那就是是否不希望对方受到伤害。你喜欢把人当玩具，我也是颇有心得。但是你真的把对方当玩具的时候，从来不会在意对方是否会受伤。所以我才说，你变得不一样了。” “你眼里闪动的，可不止是兴趣。”末了，茱莉又补了一句。 良久，陆天海低低笑了几声，声音几不可闻，“原来是这样。” 如果他说，他既想看到游曳受伤的可怜模样，又不想看到别人碰她呢？归根结底，只是不容侵犯的占有欲罢了。 第二天，提前结束拍摄的游曳正在收拾东西，就有人跑来说外面有人找她。 她把需要归置的东西快速弄好才走出去，一眼就看到在门口等着的顾景鸣，远远就向她招手。 只是他们都没发现，角落里有双眼睛在看着他们。而在那双眼睛后面，还有一双。 第93章 迟疑 “请问有事吗？”瞥了一眼身后，游曳问道。 顾景鸣含笑说道：“反响效果很好，本来有庆功宴，我想你可能不太喜欢那种氛围，所以单独宴请你。” “……不必这样。”游曳下意识拒绝。 顾景鸣有些为难地歪了下头，说道，“我拿着公费等着请你吃饭，你不来的话，我这笔钱也还不回去，这可如何是好。” “就当作是相机的事情给各自一个翻篇的机会，游曳，走吧，我位子已经订好了。” “……”提到相机的事，游曳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上了车。 顾景鸣挑了一个氛围很好的餐厅，在上餐前，他随口问道：“陆前辈不是去了海外拍摄，我以为你也会跟着去。” 哪壶不开提哪壶，游曳淡淡道：“我不需要每次跟着。” “这样。”顾景鸣不动声色观察着游曳的表情，冷不丁说道，“老实说，那一晚真的吓了我一跳。陆前辈原来也会有想打人的时候，但平时不是那么冲动的人吧？我印象里的前辈待人接物都十分友善，还没跟谁红过脸。” “那天心情不好，可能。”游曳随便诌了个理由，她也想不通为什么陆天海会那么生气。 “粉丝见面会虽然累，但对艺人本身来说，应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顾景鸣缓声说道，“难道那天还发生了什么事吗？” 这一问，游曳微滞，如果硬要说起来的话，那天一开始，陆天海就是一个很烦躁的状态，但后面进入工作状态后就好了。后知后觉，游曳脑海里“啪擦”闪过一道霹雳，难道这个人是因为她才情绪忽高忽低？ “游曳，在想什么呢？”见对坐之人微微变了脸色，顾景鸣低眉顺目问道。 游曳顿了顿，摇头，“没什么。” 这时，顾景鸣嘴角的弧度扬得更高了些，褐色的眼睛在灯光下呈现一种半透明的状态。 “游曳，你和陆前辈在交往吗？” “什么？”薄薄的眼皮抬起，游曳略微吃惊。因为反光，镜片反而遮住了她一瞬的情绪波动。 “希望你不要介意，我会这么问，是觉得只有这样才比较能解释陆前辈的怒气。”顾景鸣解释道，“不然，一般人看到那种情形，只会认为是意外吧？” “你不用紧张，我只是奇怪，即便你说是，我也不会乱说的。”他又补了一句。 “……”游曳没想到会造成这种误会，虽然她和陆天海的关系也不简单，“你误会了，我和他不是这种关系。” “那我就放心了。”顾景鸣松了口气。 游曳抬眸看向他，服务生刚好推了餐车过来，有一道菜是海螺。顾景鸣将螺肉剔出来后，倒掉里面的汤汁，用布擦干净。 “从螺壳里听到潮汐的声音，你要听听吗？”说着话，顾景鸣就抓着海螺伸手到游曳耳边，从另一侧看上去，就像在轻抚对方的脸庞。 “噔楞”，远在万里之外的大明星，刚结束上午的拍摄走回太阳伞下，晒着日光浴的茱莉扬手递给他手机。 上面有两条信息，都是图片，一条是阮卿发来的，另一条是闻人远。 陆天海微微挑眉，先戳开了闻人远的信息，游曳与顾景鸣共餐的画面就跳了出来。 “……”他又点开阮卿的会话界面，同一个场景同一对人物，比较不同的是，阮卿抓拍了听海螺的一幕，照片上的两人看起来十分亲密，她还附了一句话——好巧，碰到了游曳。 “陆，有什么事吗？”戴着墨镜，茱莉一动不动。 陆天海放下手机，往旁边的沙滩椅上一坐，开了瓶水，咕咚咕咚喝掉半瓶才平静地回道：“没事。” 接下来几天，顾景鸣都以各种借口约上游曳，有时候是工作相关，有时候是私事，有时候阮卿会帮忙。游曳一开始的第一反应都是拒绝，但后面渐渐习惯了。 一直在背后跟着的闻人远看得心急火燎，但他给陆天海发过去的各种**，没得到任何回应。闻人远就纳闷了，“这家伙不会说不感兴趣就不感兴趣了吧？” 游曳除了不太自在，倒是没什么。这期间，疗养院的医生给她发来一段游羽的视频，最近苏醒的时间比之前长了一点。游曳其实很想去看弟弟，但有人已经查到游羽头上，她暂时还不能在那个地方露面。 这一晚，被顾景鸣送回剧组，游曳进去整理了些东西又返回到门口，拦下车前往唐宁花园1号，她需要回去拿点东西。 阔别几日回到这个静谧的地方，陌生的感觉充斥每个角落。她在门口停留了几秒钟，才走向自己的房间。 需要拿的东西很少，但现在时间已经挺晚了，游曳索性呆一晚，顺便做个卫生。虽然右手还有点感觉，但她的速度很快。一个半小时后搞定，游曳关掉了灯。她面向后院靠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把手上，今夜月明星稀，银色的月辉遍洒进客厅，照亮了一隅。 定定坐着的人，影子拉长着融进了夜色。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是一个视频请求。原本就塞着耳机边听音乐边做卫生，游曳直接点开。是医生发来的，游羽醒了，说想见她。 看着屏幕中本就脸色苍白，因为瘦削而更加虚弱的弟弟，游曳心如刀割，但她一如往常那样笑着，摘掉了眼镜。 “有乖乖听话吗？” “嗯，我会找时间去看你的。” 游羽有很多话要讲，游曳就静静听着。 只是她不知道，陆天海已经提前回来了。他一直在二层，在客厅的灯熄灭后，才轻轻推开门走出来。 居高临下的视线，金棕色的眼底映着游曳和平日里完全不同的样子。月光映照下完全放松的神情，因为对话内容的有趣时不时绽放的笑容，与普通女孩无异。他微微敛眸，是什么人，能让她变成一个普通人？ 从这个角度看不到手机屏幕，陆天海转向阶梯的方向，却在迈出一步后顿住。 片刻后，他收回了脚，转身朝黑色的那扇门走去。 第94章 演戏而已 第二天，陆影帝回归了剧组，紧凑的拍摄让所有人都秉着一股劲不敢放松。 陆影帝依旧敬业，也依旧保持着极高的过镜率，笑容依旧令人如沐春风，但似乎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今天咱们影帝怎么都不过来摄影组了？”花臂哥拎着苹果箱路过游曳身边，忍不住问了一句。 其他人纷纷看过来，疑惑而殷切的目光全部投到游曳身上，影帝不过来，他们这边又是无人问津的糙汉子领域。 “……”游曳头都没抬，也没有回答，专心搞她的镜头。 平头哥看了一眼游曳，又转头去看休息棚内的陆影帝，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刚才影帝好像朝他们这边看了，但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游曳，一会儿有清场拍摄，阮大美女指名要你来，手应该可以了吧？”安导突然走过来，炎热的天气让他浑身水洗的一样。 游曳点头，左手拎起摄影机就走向内场。当她架好摄影机，安导和阮卿就走了进来。灯光师调好角度出去，和他们打了个照面，走出去后，又向谁打了个招呼。 “导演，我可以自由发挥吗？”阮卿大大方方脱掉外面那件长罩衫，只余核心区的一套肉色打底，背部到尾椎是完全露出的。 “别太过了就行，不然过不了审得全部剪掉，多可惜。”安导目不斜视，不敢往阮卿身上多看一眼。 “那剪掉的送给我做珍藏吧？”阮卿搬开了个玩笑，目光便转移到游曳身上，她冲她眨巴了下眼睛，“游曳，一会儿别吓到哦。” “……”游曳默默再调整了一下机位。安导在斜侧里替她回答：“游曳是很有经验的摄影师，你大可放心。” 第一组镜头是单人的，阮卿一坐上床，整个内场的氛围就变了。她是天生的尤物，知道如何勾起他人的欲望，镜头下的肢体动作撩拨魅惑，但又不失女主人设中的禁欲文艺。 游曳盯着镜头里的女人，不禁想，全天下的男人应该都很羡慕陆天海吧，如果知晓他们所炒作的关系就是事实的话。 这时，外面忽然进来一个人，窸窣声后，镜头里就多出了一个人。游曳立刻转头看向安导，安导乐呵呵地用手势示意她继续。 “……”游曳立刻给到中特写，陆天海那张瞬间染上情欲的脸放大在她面前，这是一段男女主亲热的戏。两人都把节奏控制得很好，陆天海就连脱掉衣服的动作都令人血脉偾张。紧实的上半身暴露在空气里，肌肉线条一路流畅到人鱼线，这个画面游曳也不是第一次见，却是下意识凛住了呼吸。 演戏中的二人旁若无人，仿佛一对久别重逢的恩爱情侣。阮卿借由陆天海卡的机位转身，双手伸向对方。后者配合地单脚跪到床边，就着往下收的纤细双臂俯**去。 游曳操作着滑轨，慢慢移动到正面，再次拉特写。粘腻而深情的亲吻，没有一丝色情的味道，反而让人觉得十分唯美。游曳的视线却控制不住地向陆天海的脖子看去，印记应该已经很淡，或者消失了，再加上化妆的效果，已经完全看不见。 阮卿忽然一跃将陆天海坐在身下，细细的发圈刚好崩断，如瀑的青丝披散下来。安导愣了一下，都忘记了这一段本来是不存在的。 陆天海多看了阮卿一眼，脸上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悦，只要摄影机还在运作，戏就还在继续。他轻轻抚着对方的头，忍受着阮卿在他腹肌上一点一点往上亲吻。对方的手慢慢往下，陆天海一转，两人的位置又对调了。 阮卿发出一声很甜腻的笑，从喉咙深处漾动出来的一样，陆天海伏到女人颈侧，借位亲吻，低声说道：“别太过分。” 阮卿完全不怵，一边轻轻发出诱人的喘息，一边小声回了一句：“演戏而已。” 突然，陆天海就停下了，他站起来，瞥了一眼镜头的方向，而后看向安导。 “可以了吗？”他问道。 安导这才回神，有些尴尬地点头，“可以了可以了。”后面这段已经远超预期，刚才他就可以喊“卡”了。 陆天海拿起自己的长浴袍，双手一翻套上就走。阮卿则是慢条斯理地从床上爬起来，笑意盈盈地慢慢穿戴，她不忘问一句：“刚才发挥得还可以吧？”她看着的是游曳。 “……”游曳将摄影机卸下来，默默点头。 “今天天海好像有点害羞，不然我就有珍藏录像了，可惜。” 听到阮卿这么说，安导有点头大，“这话要是被记者听了去，又能写得天花乱坠。”阮卿刚进组那几天，门口蹲点的记者里三层外三层，现在好不容易消停了。 阮卿哈哈笑着与安导聊天，游曳提起摄影机走了出去。天气真的太热了，在室内闷了那么一会儿，她就湿了一件衣服。 走到员工更衣间要换，游曳忽然听到里面有水花的声音。员工更衣间是和淋浴室连在一起的，条件不怎么样，好在空间足够大，就跟集体浴室差不多。平时除了住在剧组的几个人，基本没人会用。 游曳迅速换好衣服，谁在里面洗澡她也不关心。但不知道是不是锁柜子的时候太用力，那个黑色的橡胶保护圈在拔钥匙的瞬间和钥匙一起脱离，掉到地上，一路往里滚了进去。 “……” 目光跟随橡胶圈停在角落里的矮凳上，上面放置着的应该是里面那人的换洗衣物。游曳迟疑了一下，才走过去，弯腰把橡胶圈捡起来，余光似乎瞥到一副躯体。 她立刻背过身去，这个人用的还是外淋浴头？ 也许是刚拍摄过两性亲密的镜头，游曳眼前忽然浮现陆天海袒露着上半身的模样。虽然全程那两人都没看过镜头一眼，但她是认真看着他们的。 长出一口气，游曳微微拢起眉间，却在想安安静静退出去的时候，里面的水声戛然而止，与此同时，传出一个无比熟悉的嗓音。 “有人在那里吗？” 第95章 冲动 “……”游曳没回答，但停下了脚步。 借用了员工淋浴室的，正是刚拍完亲密戏的陆天海。他从头到脚都洗了一遍，此时水珠濡湿了他的睫毛，脸上都是清水睁不开眼。 “请帮我拿一下毛巾，谢谢。” 虽然陆天海背过身去，但到底是一丝不挂。游曳斜瞥了一眼放在最上面的毛巾，顿了顿，还是拿了进去。 这个更衣室一般只有男员工使用，女员工使用的是另一处，里面有剧组进驻这里才新设的储物柜，但很快就被占满。游曳的情况比较特殊，与其说是被排挤，不如说是她自己为了省去不必要的麻烦，而选择和摄影组其他人一起把东西放到这个旧更衣室里。 所以陆天海以为进来的是某个男工作人员，都是男人，就没什么关系。 “谢了。”拿到毛巾就先擦脸，陆天海随意擦了下头发，就把毛巾圈在腰上。 他转过身的时候，游曳已经往淋浴间的门口走去。大明星愣了一下，他完全没想到会是游曳。 薄唇翕动，陆天海想说点什么，张开后却又闭上了。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有人交谈的动静，陆天海眼底微闪，上前两步就扣住游曳的手腕，把人往旁边一拉，隔间的门关上的同时，更衣室的门就被推开了。 “今天真是太热了，幸好多带了几件衣服。” 进来的人抱怨着天气，打开柜门的声音有点大。 “咦，已经先有人进来冲澡了吗？果然是因为太热了，这天气不洗凉水澡，人都快中暑了。” 两个男员工趁着短暂的休息时间要进来降温，走到淋浴室入口就看到了陆天海的衣服。 “哥们，你是刚来还是洗完了？”直接用外淋浴头，男人们果然都不太喜欢小隔间。 “……刚来。”这种情况，也没办法让游曳出去了，陆天海变了个声回答。 “热得跟蒸笼一样，隔间你也呆得住？”另一个在打开水喉前问了一句。 “问这个干嘛，你还想看人洗澡啊？” “别人就算了，如果是影帝我可以啊哈哈哈！” “……”听着外面的男人说想看他洗澡，陆天海眼角抽了抽。 水花声逐渐充满整个淋浴间，他的注意力才拉回到眼前，从刚才开始，两人一直近距离面对面站着。陆天海下意识双肘抵在隔板上，挺拔的身躯下，被他圈在怀中的游曳显得异常娇小。 隔间的空气流动比较弱，燥气很快就积聚起来。隔板下方是中空的，游曳站的位置依旧可能被看到。陆天海眉头一皱，就直起身将游曳往最里面拉。 背部贴到冰冷的铁制水管上，游曳冷不丁打了个激灵。下一秒，陆天海的影子又朝她罩了下来。 薄薄的眼皮抬起，游曳不解地看向面前表情有些古怪的男人。 “是有点热。”陆天海忽然喑哑地说了一句，竟是“啪嗒”一下打开了水龙头。 水流顷刻从顶部的花洒倾泻而下，只不过两人所站的位置，大部分都冲刷在了陆天海的背上。锻炼程度刚刚好的背部肌肉如一道垄沟，汇聚起来的水转瞬就洇湿了他腰间的毛巾。剩余一些飘扬起的水花，逐渐沾上游曳的眼镜。 有些斑驳的视野里，游曳只能看见陆天海那可以养鱼的深锁骨，视觉的近距离冲击，让她下意识屏住呼吸。 游曳头顶上，目光从琥珀色的眼里投下，这个角度，陆天海可以越过眼镜看到游曳的眼睛，即便还有美瞳的阻挡，却一下让他回想起昨晚，这个女人在客厅里与别人视频的样子。 撑在冰冷墙壁上的手收紧成拳头，陆天海紧闭双眼，眉间的皱褶深如沟壑，似是在忍耐着什么。外面两人闲聊的声音伴随着水花四溅的动静，在逐渐远去。 即便陆天海用身体挡住了大部分的水花，但依旧有一些溅到了游曳身上，特别是肩膀和裤脚。她有些难受地挪了一下，不知是空间太过狭窄，还是因为外面还有两个人，游曳的心跳有些快，陌生的速度让她很想离开这里。 “游曳。”这时，陆天海意味不明地低低叫了她一声。 游曳顿住，眼镜忽然被摘掉，她下意识闭眼，稍稍偏过头去。下一秒，一双濡湿的手就将她的脸掰正。指尖的微凉和掌心的滚烫逼迫她睁开眼睛，动荡不安的视野里，一道阴影压了下来。 失去焦距无法判断准确的距离，游曳本能推开陆天海。 “刷拉拉”，水花立刻从大明星的头顶灌下，只干了一点的发梢再度被淋湿。 “……”推出去的手瑟缩了一下，游曳意识到可能是她对于这种距离太敏感了，顿时十分尴尬。 相顾无言，两人就这么对立着一动不动。 游曳瞥到陆天海那块毛巾已经在不断往下滴水，赶紧转移视线。她的眼镜还在对方手上，就指了指那只手，示意把眼镜还给她。 还站在花洒下的大明星难得听话地举起就给，眼镜在飞溅的水花中交接。可游曳刚拿到，却是骤然被反手扣住手腕往背后的墙上一推，眼镜即刻从她手中脱落掉到地上，面前的人影携着巨量的水汽扑面而至。 大手钳住瘦削的下颚强硬抬起，被濡湿刘海藏住表情的陆天海张开嘴巴，失去理智一般想去俘获那张微翕的嘴唇。 “哥们，我们洗好了，你还没好啊？我们先走咯！” 这时，外面的人过来敲了下门板，洗完澡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猛地顿住，陆天海眼里映着游曳震惊的表情。两人的距离近到可以交换气息，游曳先挣开了他的手。 “……”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陆天海表情古怪地扶了下额便转过身去，往后斜瞥一眼，“我先出去，门我会看着，你收拾好再出来。” “……” 良久，游曳才记得关掉花洒，她弯腰把眼镜捡了起来，等听到关门的声音，才湿哒哒地走出去。 幸好她多带了一身，但明明水汽是冷的，为什么她的身体却在隐隐发热，不会是生病了吧。 而刚才的陆天海，又是想做什么？ 第96章 自我怀疑 “你怎么又来了，这里是你家吗？”因为之前被陆天海忽略了发信，即便是头号粉丝闻人远此时也有点置气。 陆天海就是当作自己家，拎着两瓶酒就长驱直入。 “我们是什么关系，以前你不是还哭着求我睡你一晚吗？” “那也是从前了！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追到陆天海跟前，一把抢过酒，闻人远义愤填膺地拿起开酒器把木塞拔掉，“别以为拿两瓶好酒我就会原谅你，大渣男！诶？这是什么年份的，怎么这么香？” “黑皮诺和雷司令，国际友人的礼物，都是私藏品。”陆天海不知道从哪里已经找出两个高脚杯，放到闻人远面前，转而把另一瓶酒也打开。 “你明天没通告吗？大晚上要喝酒。”嘴上这么说，闻人远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 陆天海端着小半杯坐进沙发里，勾起嘴角，“这么一点，不至于醉。” “那是别的原因让你醉咯？” 闻人远索性坐在大理石桌的一角，与陆天海面对面，他继续说道，“你最近真的很奇怪，怎么，终于有连我也不能说的秘密了？” 仰脖就喝光杯子里透明的白葡萄酒，陆天海轻轻摇晃着空酒杯，半晌，才纳闷地说道：“如果是秘密，就好了。” “啊？这是什么意思？”闻人远一头雾水。 “嗯……没什么。”沉吟了半天，结果大明星什么都没说。 闻人远咬着杯沿，酒都不香了，“吞吞吐吐，必有妖。” 陆天海嗤笑，他跑出来也是有原因的。虽然游曳一直安静地呆在自己的房间里，但他这个人是活的，总是下意识会去注意那扇门。 避开是为了调整心情，结果却做了更激烈的事，这不是他的风格。到底为什么他会忍不住，氛围使然的借口也太牵强了一点。 半晌，陆天海自我怀疑地问了一句：“我一向只喜欢美女，对吧？” 闻人远一脸嫌弃地看着他，说道：“是，美女也喜欢你。” “那就更奇怪了。”自顾自喃喃，陆天海突然指了指自己，看向闻人远的眼神十分真诚，“我最近看起来像欲求不满吗？” “……”闻人远默默放下酒杯，上前要去摸陆天海的额头，被偏头躲开，一下扑到大明星身上。 陆天海微微蹙眉，嫌恶地将人推开。但推到一半，他忽然停下，以前他有这么反感和别人近距离接触吗？ “你很久没找床伴了吧？”这时，闻人远冷不丁问了一句。 陆天海转头看他，后者立刻补了一句，“我给你筛一个？” “不想被我打的话就马上闭嘴。” “……”闻人远十分委屈，还是想据理力争，“你看吧，你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在恰当的时间恰当地纾解自己的欲望，有得到恰当的释放，就不会憋出毛病。都是成年人，大家都懂的。突然间你把闸门关了，后面又发大洪水，谁顶得住……啊！”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闻人远未雨绸缪地先跳开，但还是被陆天海丢了抱枕。他伸手抱住，探头又补一句，“如果不是这个原因，你就摊上大事了！陆天海，我跟你说，这几天游曳和那个姓顾的走得很近，你要是不做点什么，马上我们就没小保姆了！” “啧。”陆天海面露不悦，有些烦躁，“走了。”他突然站起来，酒杯一丢就往外走。 闻人远看得一愣一愣的，大喊：“酒不喝了啊？” 陆天海没回答，只向后挥了挥手，示意就送给他了。 回到唐宁花园1号，大明星径直走到游曳房门前，一点不犹豫直接敲门。 “……”在做后期私单的游曳手一抖，鼠标偏移的位置太大，正在修容的脑袋一下扯出异形脸。 剧组的工作结束后，两人是前后回来的。自那之后，一句话都没交流过。 游曳把淋浴室未遂那件事定义为“失误”，也只有这样才解释得通。大明星只是受了阮卿的影响，又因为是那种场合，各种偶然杂合在一起，阴差阳错有了错误的冲动。 一旦接受这种设定，游曳就很坦然。她走过去打开一道门缝，眼皮都没抬。 “什么事？” 陆天海嘴角抽动了下，这个女人怎么可以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咳咳！”不过他也不是来揪着不放的，心照不宣的长埋地底显然是更妥当的处理。 轻咳两声，陆天海语气生硬地问道：“我离开这几天，你的副作用没惹什么麻烦吧？” “还好。”游曳说的还好，就真的是还好。很神奇的是，离了陆天海，她的副作用立刻大幅度减弱，只要是理智可以控制的程度，对她来说就没有问题。 “这几天都住剧组？” 游曳点头，疑惑地抬头，这才看向面前的大明星，这个人问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做什么。 接触到游曳的视线，陆天海少见地别开脸，他眼神飘忽地又问了一句，“顾景鸣没因为那个相机的事情为难你吧？” “……”不明白这句话的逻辑在哪里，游曳摇头，“他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眼角微搐，陆天海正过脸来，却是忽然瘆人地笑了，“看来是真的很熟了。” “……”游曳没回答，于她而言，“熟”的门槛可比常人高得多。 走廊骤静，又好像要滋生出奇怪的氛围，游曳就想关门了。 “请问还有事吗？”她冷淡问道。 “有。”陆天海立刻接了一句，“你在家里不戴眼镜行不行，又没有近视。” 莫名其妙地看着陆天海，游曳当机立断，“不行。” “又是美瞳又是眼镜的，你考虑过眼睛的感受……吗？” “咔哒”一声，门关上了。 “……”又从游曳这里吃了个闭门羹，陆天海简直被气笑了。 他转身捂住脸，却在一瞬间感觉到脸上透出奇怪的热度。 他明明是来确定游曳长相的，一起住了这么久，事实上他一次都没见过对方正面的，完全不遮挡的样子。参加活动那次，就那么短短几秒，他也没看清，就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 陆天海的想法在这方面上单纯得可怕，如果游曳是意义上的美女，那么他的所有行为就不会难以解释，也就不需要自我怀疑，更加不用打破既有的行为模式。 可是刚才，他都乱七八糟地问了些什么啊。 第97章 当曲线救国用在奇怪的地方 今天，剧组里人心惶惶。 如同在过节，只不过是愚人节。 “昨天的样片看得校验组那边都快不行了，一地鼻血……” “噗！” 正和游曳说昨天清场拍的那段戏，安导说到激动处脚下快了两步要凑到自家御用摄影跟前，结果迎面就是一把道具组用的白面粉。 “……”游曳默默看向始作俑者，她和安导前进的方向是2号场，中间有一个九十度角的过道，连接着另一边的小场。 一见扔错人，陆天海也不跑，笑容灿烂地解释道：“手滑了。” 安导摘下厚厚一层白面的眼镜，抖动的时候连同下巴的肥肉也抖了几下，白色飞粉扬得到处都是。他倒是一点不在意，反而幸福地说道：“今天的影帝也一样很有活力，挺好挺好。” 半小时后，游曳从建筑外墙路过。 “哗啦啦”一阵水声过后，是平头哥惊天地泣鬼神的怒吼。 “谁啊！敢往老子头上倒水！” 等他抬头与楼上拿着一个红色小桶的影帝面对面时，眼中蹿出的怒火瞬间熄灭，“天气这么热，淋一桶水也挺凉快。影帝啊，你在那里做什么？探这么出来很危险。” 陆天海：“……” 游曳：“……” “天海。”阮卿是个明白人，今天她看着陆天海在游曳周围制造了多起事故，但也有点猜不透大明星究竟想干嘛。 陆天海正坐在自己的休息专座上，盯着摄影组的方向若有所思。听到阮卿叫他，瞥了她一眼。 “想什么呢，这么苦大仇深的表情。”往人身边一坐，阮卿的目光悠悠飘了一眼正从片场路过的游曳。 陆天海兴趣缺缺地回道：“没什么。”他没再搞什么幺蛾子，但是请了受害者们一顿饭，让他们去闻人远家的餐厅，报他的名字。剧组其他人扼腕，原来陆影帝是随机挑选幸运儿要给他们惊喜，不愧是他们的大明星，惊喜的方式也如此独特。 晚上，陆天海有一个综艺节目要录制，在去的路上，秦惊鸿听着他第三十七次叹息，终于忍不了了。 “即便老板叫你带带新人，也不至于这么不情愿吧？” 眼皮懒懒抬起，陆天海看起来没什么精神，他就是想让游曳脱下眼镜，撩起刘海，就这么简单，结果事情好像搞得十分复杂。 “姐，你什么情况下洗脸？” 被陆天海问得一愣，秦惊鸿鄙夷地反问道：“怎么，你要帮我洗啊？” “我难得认真地问你一个问题。”陆天海幽幽叹了口气。 秦惊鸿猛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虽然她不知道自家崽又在想什么，但破天荒好好解答了起来，“卸妆，肯定要洗脸的吧？早晨，睡前，还有……觉得脸脏了的时候。” 陆天海捏了捏眉心，这解惑一点用都没有。 到了电视台，陆天海刚进演播室，就有人从后面喊住他。 “陆前辈。”也参加了录制的顾景鸣主动过来打招呼，“第一次和前辈同台，我很荣幸。” 陆天海回头，刹那漾开一抹惊为天人的笑容，旁边的工作人员差点走不动道。 “最近我的助理受你照顾了，今天老板嘱咐我要照顾你呢。” 顾景鸣不动声色，同样满面春风，“那我先谢谢前辈，不过游曳的话，照顾算不上，只是朋友间的往来。” 陆天海笑得更灿烂了一些，眉眼弯弯，和他身上这套淡粉色西装相得益彰，就是一个芳心纵火犯，“看你们感情发展得这么好，真替你们感到高兴。我们游曳啊，就是人际关系上面比较木讷，除了我都不和别人亲近。” “是吗？我觉得还好，可能别人比较没耐心吧。”顾景鸣走到陆天海面前，突然话锋一转，“前辈，一会儿录制结束后，我们能谈谈吗？” 陆天海眨眼，他也正有此意，“好。” 这档节目是直播的类型，访谈形式，曾经让许多一线影星闻风丧胆，因为问题都十分刁钻且没有下限。但一直保持着极高的收视率，节目一放出陆天海将参与本期的消息，直接飙升了5个点。 对已经成名的影星来说，这档节目是地狱，但对名不见经传的新人，却是多有裨益。算是半个新人的顾景鸣，因为日前的大力宣传，也算是在公众面前刷足了存在感，现在又与国民影帝同台，大批影帝粉丝开始关注起这个不同类型的帅哥。 “欢迎来到明星现形记！我们的口号是……” “黑料白料，无所遁形！” “……”陆天海脸上保持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他不喜欢这类型的节目，之前最多也就接受了名人传之类的那种访谈。 “今天我们的现场，请来了一位前所未有的重量级嘉宾，来，你们大声喊出他的名字！” “陆天海！啊啊啊！影帝我是你的死忠粉啊！快看看我，我的妈我死了，影帝对我笑了……” 现场的欢呼声热烈而混乱，主持人特意给粉丝们留了表白时间，而后才开始进入正题。介绍完其他几位嘉宾，作为今晚的主角，陆天海自然是被问到最多的那个。 “天海啊。”主持人趁机叫得很亲切，看着影帝的眼里闪闪发光，“近期你和阮卿传出了那么多绯闻，真的只是为了下一部作品造势吗？你以前向来不做这种宣传，还是为了掩盖地下恋情，所以做了这种紧急公关？” 主持人直切要害，底下的观众立刻就有了意见。 陆天海只是微微笑了笑，淡定从容的模样实力诠释了什么叫岁月静好，让问出问题的主持人霎时受到良心谴责。 “我只负责将最好的作品呈现给大家，不过和我合作的艺人似乎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小麻烦，还是希望尊重一下对方的隐私吧。当然，能得到大家的喜爱，我真的很感谢。” 无懈可击的回答，怒刷了一波好感，就连毒舌著称的主持人也佩服陆天海的情商。她转而问下一个问题：“既然只是宣传，那么大家都很好奇的另一个问题，希望影帝能为我们解答。” “请问。” “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有没有可能会从粉丝里发展恋人呢？” “恋爱这方面我没考虑过，一直都太忙了。”陆天海依旧笑得十分温暖，顿了顿，才继续说道，“不过提到喜欢的类型，我比较中意特别一点的人。” 影帝一要说理想型，现场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静可闻针。 陆天海却是突然将问题抛给顾景鸣，人畜无害地说道：“这一点，我们星娱的后辈很有发言权。” 被影帝点名，顾景鸣从善如流，回答得分外乖巧，“前辈团队选中的人，都很有个性，具有自己的特色。” 主持人顺势问了顾景鸣的理想型，结果他的回答和陆天海一模一样。 现场一片唏嘘，因为他们是同一家公司的，不禁猜测不会真有这种人存在，还是同一个吧。但今晚注定是cp党的狂欢，也不知道是谁带了个头，强行把两人凑到了一起。虽然后面的访谈，前后辈的氛围确实很好，陆天海时不时cue一下顾景鸣，他只希望这个人更出名一点，通告一多，就没时间来缠着他的助理了。 节目结束，当网络上在为是海鸣还是鸣海cp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两位主角找了个角落单独说话。 顾景鸣一上来就问了曾经问过游曳的同一个问题：“陆前辈，你和游曳在交往吗？” “哈秋！”刚收拾完设备，游曳冷不丁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平头哥郁闷道：“浇到水的是我，怎么是你生病了？没事吧？” 游曳摇头，她浇的水可在更早之前。 第98章 炸毛的影帝不要惹 “这是什么问题？” 陆天海在惊愕后，反问了一句。 顾景鸣却是逐渐敛起脸上的笑意，郑重其事追问道：“应该没有在交往吧？” 难以名状地看着对方，三秒后，陆天海才理解了这个场面。 虽然顾景鸣对游曳的心思一直放在明面上，但突然这么正面提出来，还是让陆天海有些惊讶。不止惊讶，还有不知道从哪里蹿起来的一股无名之火。 快被愤怒冲破理智，陆天海反而特别温良恭谦地笑了笑，说道：“我和她有没有在交往，和你有关系吗？” 顾景鸣笃定道：“有，如果你们不是那种关系，我会正式追求游曳。” “……”冰冷的眸光在一瞬间流转过金棕色的眼睛，陆天海却是耸了耸肩，索然寡味地说道，“你想做什么，不需要得到我的批准。” 他转身要走，离开前，往后瞥了一眼，忠告道：“你的火候现在刚刚好，最好还是不要做给自己找麻烦的事情。” 顾景鸣不置可否，恢复了一些脸上的笑意，“谨记前辈教诲。” 回去的路上，陆天海的表情一直隐在阴影里。秦惊鸿满头的问号，录制她看了全程，效果不错，看了一下网上的反响，也比预想中的好。不知道大明星哪里不满意，从电视台出来就一言不发。 为什么心烦，只有陆天海自己清楚。刚才顾景鸣问的第一个问题，他差点就想说是。这个莫名其妙的念头，和之后莫名其妙的愤怒，都让他十分不爽。 其实就算顾景鸣追求游曳，也不一定有结果。应该说，大概率没结果。但听着就让人生气，还特意过问他，故意挑衅？ “连人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就追……”陆天海沉吟。 秦惊鸿听了一半，“追什么？被粉丝堵了？” 陆天海却是突然顿住，要是，顾景鸣知道呢？ 意识层面上的输一截，让陆天海更加不爽。他忽然阴测测地低声笑起来，“还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秦惊鸿看得后背发凉，自家孩子发起疯来，几匹马都拉不回来。 刚到家，陆天海就碰到做好晚饭的游曳。她的手恢复得很快，做饭基本没问题。 看到大明星，游曳把汤放下，立刻脱掉隔热手套回房。虽然不知道陆天海到底想干嘛，但她可不想被菜糊一脸。即便游曳再迟钝，也看得出来今天片场里的那些恶作剧都是针对她的。她对陆天海的耐受值很高，但不代表她就愿意老老实实被捉弄。 “……”孤家寡人坐到餐桌前，影帝拿筷子戳了戳菜，索然无味。他从来没觉得这栋房子宽敞，要说这个高级别墅区有什么优点，在陆天海眼里，就只有安静这一点可取。 无论何时都保持着的绝对的寂静，因此，房子内部的声音就会尤其明显。比如，此时游曳在房间里的咳嗽。 已经好几年没生过病的游曳，想要忍耐住咳意，却是爆发得更厉害。她蹭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微微发烫，但这种程度洗个热水澡睡一觉就好了。 就在她拿换洗衣服的时候，房门被敲响。 游曳留了一个心眼，毛巾还攥在手上，以防陆天海突然朝她丢什么奇怪的东西。 “咳，什么事？” 见到游曳略微**的脸，陆天海霎时皱眉，下意识就要伸进门缝里去探对方的额头，游曳几乎是条件反射把门一推。 “嘶！你干嘛！”被门框夹了一下，陆天海大叫着抽出手，手腕被夹红了。 “……抱歉，条件反射。”游曳低声道歉，尴尬地把门开大了些。 陆天海黑着一张脸，不客气地命令道：“张嘴！” “什？”问题还没问出口，游曳嘴里就一凉，是一个口腔温度计。 陆天海又拿出来，冷冰冰给指令：“舌头抵住上颚，别逼我亲自动手。” “……”游曳知道自己生病了，倒也配合，冰凉的触感这次在舌下传导。 两人就这样点对点耗着，过了五分钟，温度计发出“哔哔哔”的响声。陆天海不由分说抽出，看了一眼，又扫了一眼游曳，顾自往客厅走去。 游曳一头雾水，这个人是过来测了个寂寞吗？好歹告诉她几度。默默把门关上，游曳拿好衣服进到浴室，已经把t恤脱了，又传来敲门声。 她迟疑了一下，把衣服套回去，走出去开门，“只是发烧，没……” 迎面一杯温水就贴到她脸上，游曳愣住。 “明天给你请好假了，把药吃掉。”陆天海的语气不容置辩。 游曳蹙眉，冷淡地说道：“”为什么给我请假？没必要。”再者，由大明星来给她向剧组请假，难道不奇怪吗？ 陆天海没好气地把退烧药往女人嘴里一塞，作势就要灌水，游曳立刻接过了水杯。 “烧到三十九度的人最好乖乖闭嘴，今天别惹我。” 目光灼灼，陆天海的眼底有什么执着的东西一闪而过，却是即刻转身走了出去。 游曳站在原地，苦涩的药味在舌尖荡开，淡淡的目光扫过对方的背影，最后定格在手腕上，上面有一道红色的压痕。 第二天早上，游曳烧退了一点，她昨晚睡得很早，就没看到顾景鸣给她发的信息。还有安导给她发的，让她好好休息，顺便去复查下手臂。 顾景鸣的信息在安导之后，仿佛知道游曳请假了一样，他说他有一个朋友近期要参加一个摄影展，在光线方面遇到了点问题，想请游曳去做顾问，会给报酬。 从床上爬起来，游曳缓了一会儿，才消化掉眩晕感。这种状态不好扛摄影机，但是给人作参考还是可以的。她望了一眼书桌上的小台历，日子离红色的标记越来越近，当下就回复了顾景鸣信息，她去。 陆天海今早提前结束了拍摄，速度比往常更快一些，阮卿想找他的时候，人又光速消失。他顺路买了点粥，回到唐宁花园1号，却扑了个空。 与此同时，大明星的手机收到一条信息。 那串好久不见的陌生号码时隔多日，又给他发了一张照片，下面有地址，并俏皮地附上一句——哥哥，想我了吗？ 照片的主角依旧是游曳，但这次多了一个人，就是顾景鸣。 第99章 爸爸康我！ “哇！偶像！你这身可太酷了！” 在路口等着的女孩，一蹦抱上迎面而来的一个中年嬉皮士，黝黑的皮肤，酷炫的脏辫，标配的闪亮墨镜，怎么看怎么都和陆天海搭不上边。 “这你都认得出来？”拉下墨镜露出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大明星一脸惊愕。 女孩仰头一笑，露出一整排洁白的牙齿，“哥哥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 “哈，这听起来不太像是好话。”揉了揉女孩松软的头发，陆天海重新戴好墨镜，“走吧。” 结伴而行的两人，看起来不像兄妹，反而像极了父女。女孩也刚好是同一款装扮，陆天海还特意问了一句为什么这么穿，女孩指了指对面的商场，说今天有一个怀旧嬉皮士聚会。 “哥哥又为什么做这样的乔装，还是第一次见。” “普通的装扮行不通的吧？” 陆天海微微一笑，他日常的装扮游曳见过，一眼就会被认出来。 女孩还是有些不理解，但依然冲前方努了努嘴，“喏，哥哥的助理就在前面那桌，为什么让我跟着她呀？我还是比较喜欢拍哥哥的照片。” 陆天海堂而皇之地转过头去，他现在看起来就是一个外国佬，特意垫厚的肩膀让整个人变得十分魁梧，甚至是让人感到害怕。 墨镜后的眼珠子一转，大明星就看到了目标人物。游曳确实就在他们前面，只不过这个露天咖啡屋是依着地势所建，明显的坡度下，总共分成了三个梯次的座位。他们在最上一层，游曳在中层，纵深倒是只有一米，不过用白色的花园小栅栏围了起来，巧妙地分隔开了私人领域。水平方向至少两米的距离，只要嗓门不是巨大，互相也听不太清楚谈话内容。 陆天海佯装在看对面的车流，就那么肆无忌惮地看着，牙齿却咬得咯吱响。这个女人真是一个时间管理大师，给她请假是让她在家里好好休息，发着烧还来赴约，赴的还是顾景鸣的约，对这个男人的邀请就这么积极？ “咳！”还有点咳嗽，游曳的脸色反而因为伤寒而比平时红润一些。 顾景鸣十分抱歉地关切道：“你应该和我说你生病了，真的不要紧吗？” 游曳摆手，“没事，快好了。” “这不是还在发汗吗？”顾景鸣从上兜抽出一块手帕，纯白的手帕只有一角绣有花纹，是一个繁复的图案。他上手想替游曳擦，但中途就被接了过去。 “谢谢。” 说着游曳又咳嗽一声，咳一下，陆天海的眼角就抽动一次。 “先生，请问您要点什么？” 服务生上前来询问，陆天海头都没回，恶狠狠低吟一句，“真亲密啊。” “先生？不好意思，本店没有甄爱蜜选，只有总店才有。” 底下，游曳想把手帕还给顾景鸣，后者笑着就送了，并给游曳点了一杯止咳的金桔水。 “嗬，真是气死人的体贴。”陆天海嗔道。 服务生额头上开始冒汗，一脸尴尬地问道，“先生，您说要什么汽水？” “姐姐，你随便给两瓶爆弹汽水就行，先生现在忙得很。”女孩出声解围，一边把玩着手上的微型相机，看起来就是一个夸张一点的挂饰。 她对着四周百无聊赖地照了照，再低头查看，突然看到有奇怪的地方。 “哥哥，你看看这个。”女孩把挂饰从脖子上取下来，要递给陆天海，但后者的注意力全在下面。 “哥哥？偶像……”女孩无力地又呼唤了两声，终于忍不住憋着一股劲，忽然震天动地地喊了一句，“爸爸！你看看我！” “……”猛地一震，陆天海僵硬地转回头来，看着自己二十岁的女儿讪讪一笑，“嗯？看什么？” 女孩笑嘻嘻看着自己的便宜爹，指了指微型相机。 陆天海拿过一看，脸色微微变了。 刚才女孩那一声，几乎吸引了在场人的全部注意，当然包括离得最近的游曳他们。 顾景鸣冁然而笑，“现在的小女生都很有活力，这是嬉皮士的风格吧？我有的时候还挺想尝试。” 闻言，游曳向两人中的爸爸投去视线，淡淡给了一个评价，“有点浮夸，不过未为不可。”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吧。”顾景鸣刚才点的那杯就是带走的，工作室就在附近，和展厅是一起的。 游曳起身，在走之前，又看了一眼那对“父女”，总觉得哪里不对。 “爸爸，助理阿姨走了。”女孩还记着仇，称谓到现在都没变。 陆天海微微蹙眉，他没回头，低声问道：“那个人还在吗？” 女孩若无其事地扫了一眼街对面的一个小巷口，摊了摊手，“好像刚走。” “你去盯这个人，注意安全。”迅速吩咐完，陆天海就起身要跟上游曳他们。 女孩眨了眨眼，问道：“哥哥，你要自己去跟踪？” 陆天海侧过头粲然一笑，“本色出演，没问题。”说完他就下到马路，穿过车流到了对面。 反而是女孩觉得有些寂寞，虽然她现在为陆天海工作，但难得才能见上一面。 “唔……真是让人嫉妒的阿姨。” 顾景鸣带游曳去的，是匿于繁华街区的一个展厅，门口看着普普通通，里面却别有洞天。回廊式的全透明后现代设计，能在第一排也看到后面几排的作品，营造了一种时空堆叠的视觉效果。 邀请游曳做顾问的是下一期的摄影展，所以展厅还是开放的状态。 “你好，景鸣向我力荐你，我看过他这期的宣传照，是出自你之手对吧？成像质量很高。”朋友很给面子，热烈欢迎了他们。游曳点头致意，一句客套的废话都不说，就直切主题。 友人和游曳说着专业话题时，顾景鸣紧跟在身后。游曳听得很认真，一边在思考对策，就没注意到前方有一个小的阶梯，一下打到脚，向前趔趄了一步。 顾景鸣眼疾手快想拦腰揽住，却在这时，突然一个魁梧的身影从他们中间硬生生挤过，拉了一下游曳的胳膊，还顺便踩了顾景鸣一脚。 “midispiace.”特意用意大利语向顾景鸣道歉，陆天海扶起游曳，就深藏功与名地走开。 “……”被踩了一脚的人低头看向程亮皮鞋上的鞋印子，再看向“巧遇”的人，眸光渐深。 第100章 想被你传染 “怎么了？” 站稳的游曳想要道谢，她眼中的那位中年嬉皮士大叔已经拐到第二排，像模像样的在看作品。顾景鸣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奇怪，她低声问了一句。 “哦，没什么，你没事吧？”游曳摇头后，顾景鸣就转向友人，“这里有个这么小的台阶，也不怕来看展子的人绊倒，好歹放点东西作为提示。” 他的口吻像极了命令而不是建议，游曳不由看多了他一眼。 “游曳，你们先谈，我失陪一下。”顾景鸣要去处理一下鞋子，也不知道那个中年嬉皮士的鞋底藏着什么，即便踩得有点用力也不至于脏得像刚从工地里出来的一样。 事实上，陆天海进来前结结实实在旁边正在装修店面的地盘上走过，鞋底的纹路上踩进了不少沙土，但他不想弄脏这个地方，把多余的散沙踢掉后才进来的。 背对着后面的人，陆天海捂住嘴，肩膀抖了几下，又抖了几下，忍得很辛苦才没有笑出声来。刚才顾景鸣的脸都绿了，虽然有点对不起他，但大明星的心情着实愉悦了许多。 看那边还会谈很久，陆天海也心安理得地欣赏起面前这些摄影集，顺便听听他们在说什么。和他一开始想象的有出入，似乎并不是单纯的约会，而是来工作的。 微微松了口气，但陆天海的胸口依旧很堵，他甚至怀疑是不是最近连轴转太累了，有必要联系一下他的御用医生看看。 门口又进来两三个人，是大客户。友人抱歉地让游曳先自己看看，他迎上去招呼。 倒是不觉得有什么，游曳也想看看这个工作室的水平，就往里走。薄薄的眼皮抬起，目光一转，看到了停在第三排的嬉皮士。 巨幅星空夜景照前站着的人，那藏在墨镜后面的眼睛，也如星辰般闪耀。陆天海的表情微微变了，褪去了所有戾色，只余浅淡的温度，如同在看一个许久不见的老朋友。 层叠的山峦在夜色中只余起伏的棱角，上面占据了五分四的广阔天幕，却是蕴藏着无尽的星辰大海，几颗流星混在其中若隐若现。明明只是一张静态图，就能让人身临其境，仿佛真的置身于星空下，聆听内心的宁静。 “中意这个作品吗？”不知何时在相框另一侧停住的人，轻声用意大利语问了一句。 陆天海微怔，有些难以置信地转头看向主动走到他面前的女人，就像不认识对方。 游曳仰起头，视线从下往上缓慢地在照片上爬升，眼底的辉光一闪而过。她挺惊讶会在这里看到这个作品，现在知道的人，寥寥无几了吧。 “是的，我很中意。”陆天海清了清嗓子，刻意压低声音，这个声线更适合说意大利语，“拍下这镜头的人，有颗很温柔的心，也是少数能掌握摄影真谛的人。” 闻言，游曳微微一顿，她没有再说话，但眼底分明染上了些少见的笑意。 “游小姐，请移步办公室！”这时，友人指了个方向示意游曳过去。 她远远点头，在离开前，却是向陆天海微施一礼，留下一句，“每个人看见它的感觉都会有偏差，它不是景色，而是观者的内心。不过很感谢你能喜欢，虽然你对作者的评价不一定准确。” 游曳回到第一排，陆天海的目光还死死锁在她身上，末了，他摘下了墨镜。微蹙的眉头底下，是深不见底的狮瞳，瞳孔骤缩的刹那，变得更加犀利。 他忽然低低笑了几声，喃喃道：“居然对陌生人这么友好，刚才一句话说了几个字来着？” 傍晚从展厅出来，顾景鸣就邀请游曳共进晚餐，也当作是致谢。 就在游曳想拒绝的时候，一辆车子停到两人面前。车窗降下，已经卸去伪装的陆天海一身清爽地出现，冲他们挥了挥手。 “借走我的助理大半天，该还给我了吧？”笑容满面的陆天海倾身就推开副驾驶座的车门。 顾景鸣表情微僵，但很快恢复温和的笑意，他没有正面回答，转而问道：“陆前辈，要是还没吃饭的话，就一起吧？” 陆天海稍作为难地歪了一下脖子，依旧笑意满盈，“虽然我很乐意，不过今天不行。游曳，还不上车？” “……”不清楚陆天海怎么知道她在这里，不过游曳正想走，就向顾景鸣道别，上了这辆顺风车。 大明星心情甚好地冲顾景鸣挥手作别，引擎咆哮着刹那绝尘千里。 顾景鸣立在原地，目光一秒转冷。这时友人从门内出来，走到他身后说道：“谈妥了，现在这个展厅是你的了。” 摆了一下手，顾景鸣有些挫败，“备车。” “去哪儿？” “找人。” …… 陆天海直接把人接回家，游曳做饭的时候，他双手抱胸靠在厨房门口。 “有开摄影展的打算吗？”他冷不丁问道。 游曳耳边充斥着油烟机和锅里油花滋滋响的声音，没听清，“什么？” 陆天海放下手转手走进去，近到游曳身后，几乎快贴上的距离，倾身在她耳边重复了一遍问题。 游曳猛地抓了一下锅盖，差点直接扔过去，最后关头克制住了。她默默挪开点距离，冷淡地回道：“没有。” “怎么可以没有呢，不过先说好，如果你有打算了，要第一个告诉我。”陆天海难得郑重其事一次。 游曳不解地瞥了他一眼，“原因。” “冠上我的名字，肯定门庭若市。”陆天海比了下大拇指，对自己的人气有充分的信心。 “……”游曳不说话了，她用味碟盛了一点汤，递到大明星面前让他自己试味道，她不想把伤寒传染给他。 陆天海挑眉，手伸过去的方向却是游曳的额头，却在快碰上的时候，骤然被游曳的另一只手两指夹住。 瞬间丢掉汤勺的游曳，冷静问道：“做什么？” “看看一个活蹦乱跳在外面蹦跶了半天的人，烧退了没有。” “……退了。” “好可惜，我想被你传染，趁机罢工去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情。”收回手，陆天海遗憾地叹了口气，话里有话。 游曳选择无视，她总觉得这个人还是无时无刻不在觊觎她的眼镜。 当唐宁花园1号重归昔日平静的时候，另一个地方却经历着炼狱般的折磨。 顶层眺望公寓，只漫射进窗外的霓虹色光，屋内一片昏暗。 推开门的人，微抬坚毅的下颚线条，走向靠坐在落地窗前的人。女人烂醉如泥，嘴里喃喃念着一个名字。 “陆天海……” 纪尘眼底微凛，蹲**去将阮卿轻轻揽进怀里，“……你要的，都会有的。” 第101章 影帝不招助理的原因 “喂，听说了没有？” “你是说影帝的那个助理吗？” “要不然还有什么传闻值得我们注意啊？” 作为星娱的正式员工，确实从来不会缺饭后八卦。 “真想不明白，为什么鸿姐会挑这个人做助理，之前不是就有很多负面传闻。” “据说是看中能力，我看也没怎样，上次海外计划不是都没带人出去。” “咦？没带助理去，真的假的？” “我看过行政的安排表，名单上没有，不是也很久没来公司了吗？” “不过上次粉丝见面会有见到她，好像影帝和她单独在休息间里呆了好几个小时。” “……我好嫉妒，为什么是这个男不男女不女的，如果是阮卿我也就认了！” “就是很让人想不通，不会真像其他人说的那样，是影帝被抓了什么把柄吧？” “你也信？咱们影帝能有什么把柄？” “啊啊啊，那到底是为什么啊！我真的不服，我去当助理绝对比她专业！” “她不是还和新人纠缠不清？好像有人看到他们在外面私底下见面。” “啧，独占两大帅哥，什么能耐啊？难道那啥技能特别强？不，影帝绝对不是那种人！” 对话的走向逐渐变得不太对劲，人身攻击也越来越有倾向性，从两个人到四个人再到八个人。不知怎么的，关于游曳靠身体上位的传闻突然不胫而走。本来她在星娱的风评就不好，而且她过去的传闻还属于炒冷饭，但此时看热闹的，落井下石的，大有人在。 今天，对自己成为全星娱女性公敌的游曳浑然不觉，她在结束上午的剧组工作后，应陆天海的要求来星娱大厦。 时隔多日，再次站在同一个地方仰望这栋恢弘大气得有点过头的建筑，她依旧高兴不起来。 进入建筑，游曳只要闭上眼睛，就能清晰地听到那些窃窃私语。就像是无数小鬼缠在她耳边，一定要她听那些不堪入耳的诋毁。她在路上一秒都不拖沓，直线走进电梯，只要到陆天海所在的楼层，至少可以稍微松口气。 但今天的电梯，显然十分繁忙，在往上的过程中停了几次，陆续进来几批女员工，很快把电梯填满。其中两个手上拎着一提咖啡，左挤挤右挤挤，就挤到游曳边上。 身体接触到的瞬间，剪着梨花头的女员工忽然怪叫一声，“哎哟，真不走运，一会儿回去得把衣服换了，脏死了！” 另外一个低马尾装腔作势囔囔：“稍微让一让，别挤，喜欢挤的自己过来找行家！” “……”游曳就当没听见，她不想和阴阳怪气的女人计较什么。 结果，电梯又停了，金属门打开，最前面的人是行政部门的，身高和游曳差不多，刚好挡去了她的视线。 门口起了点小骚动，不知道谁往后退了一步，竟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一个撞一个，最后全倒向角落里的游曳。 微蹙眉，游曳下意识用左手抵住跟前人的背，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忽然在狭小的空间里炸裂。 游曳愣了一下，梨花头却是猛地抓起一杯咖啡，无法忍受的厌恶让她愤怒地想要泼游曳。但人本来就挤着，动作腾不开的情况下盖子却变形了。 “啊啊！”惯性作用下，反而是低马尾和她旁边的人先被泼到，棕色的污渍立刻留在各种名贵衣服上。电梯里的人瞬间就炸了，分成了两派，平时那种脆弱的平衡被打破，一个个都不是吃亏的主儿，铆着劲儿要为自己讨回公道。 梨花头趁乱又抓起一杯，但刚举过头顶，就被游曳抓住手腕，立刻吃痛地求饶。 这时，门口谁厉声呵斥了一句，最外面的人灰溜溜走出去，里面的人自动分开一条道，把最里面的游曳露了出来。 余光瞥到一个眼熟的身影，游曳转头望去，就看到门口的阮卿。她先松了手，认为这闹剧应该可以结束了。没想到梨花头十分记仇，趁着游曳松手的空档，转而把杯子往下一倒，一捏，刹那一整杯的咖啡自游曳头顶浇下。 怦怦，怦怦，眼皮抻开了些，强烈的咖啡气味冲向鼻腔，游曳的脸色刷一下白了。 梨花头得逞后就哈哈笑起来，只是这笑还不过三秒，“啪”一声，空气里响起了清脆的巴掌声。梨花头冷不丁被狠狠甩了一巴掌，脸立刻红了一片，她难以置信地看向大步走来打了她的阮卿。 “觉得我打错了的话，大可以写篇文章放网上，拿出你们平时无中生有捏造诽谤的能力。”冰冷地睨向对方，阮卿冷笑一声，“别让我太失望，不够精彩我会生气的。” 外面立刻汗涔涔地追上来几个中层管理人员，赶紧把人疏散，并让几个始作俑者给阮卿道歉。 “该接受道歉的人不是我吧？真是每次来星娱都大开眼界，什么妖魔鬼怪都有。”觉察到游曳情况不太对，阮卿也没多纠缠，直接带游曳去星娱给她安排的休息室。她今天是过来协调档期的，她与陆天海合作的那部都市剧下个月就计划开拍。 “游曳，你没事吧，这是我的衣服，你先换上吧。” 阮卿转过身去，纪尘很自觉地到门外站着。 “……”游曳借了一块毛巾，拿矿泉水进单人洗手间先把头发上的咖啡冲洗掉。味道减淡后，她逐渐平静下来。治疗的效果在这个时候就显现出来了，至少没有之前那么糟糕。 换好衣服出来，游曳向阮卿道谢。算起来，这是阮卿第二次因为这种事情为她出头。 阮卿沉吟片刻，突然一脸严肃地说道：“游曳，你在公司是这种处境的话，有必要和天海说说。她们为什么针对你，我想原因你也猜得到。之前天海不招助理应该就是这个原因，只要是他看不到的时候，总是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我不太明白为什么他改变了一直的坚持。” 顿了顿，她才继续说道：“既然你也不是专职的助理，不如回去好好做你的摄影师，没必要来蹚星娱这摊浑水。” “……”游曳今天来，本就是想辞职的。一样是兼职，她更愿意做摄影展顾问之类的。某种意义上来说，助理的身份已经算是陆天海强行安在她身上的。如果他一开始就料到会有这种情况发生，倒是也不失他的风格。 见游曳没回答，阮卿以为她是在犹豫。 杏眼微闪，她走到游曳跟前，顺手拿过毛巾，替对方擦了擦头发。 动作一顿，阮卿低声问道：“还是说，你想留在天海身边？” 她立刻又追问一句，“游曳，你是不是喜欢天海？” 第102章 后知后觉 1号摄影棚，中场休息，陆天海径直往外走。 “去哪儿？”秦惊鸿正在看一份表格，崽子路过她面前时，头都没抬。 陆天海慵懒地向后挥手，说道：“小猫咪迷路了，我去找回来。” “哈？上哪儿找……”大经纪人还没问完，陆天海就消失在了门口。 “……” 面不改色地站着，游曳不知道是她的问题还是陆天海的问题，怎么他们身边的人总是有类似的疑问，而且都如此匪夷所思，究竟是怎样的误会才能让他们做出这种完全搭不着边的判断。 游曳惊讶的空档，阮卿以为她是默认了。抓着毛巾的手微微收紧，而后完全松开，她走到旁边拿水，先丢了一瓶给游曳，再自己打开一瓶。 像是在叫自己冷静，她喝了一大口，吞咽的时候发出一个古怪的声音。 片刻后，阮卿看着游曳的眼睛，真诚地说道：“天海一直都被很多人喜欢，我也不介意，真的。不过，我不想和你发展成情敌的关系，游曳，我想和你做朋友。” 默默拉下毛巾，游曳淡淡说道：“我不喜欢陆天海。” 她说得过于平淡，阮卿听得一愣，但显然并不真的相信，随即莞尔一笑，反问道：“但你也不讨厌他，对吧？” “……”游曳没有反驳，她确实不讨厌陆天海，她这位雇主最多就是行事作风奇怪了点，可能真的是因为那张完美的脸太具有欺骗性，还不至于令人厌恶。 阮卿似乎读懂了游曳的微表情，和陆天海一样，这位实至名归的影后也很善于这方面的引导，她继续说道：“一直呆在天海身边的话，很难有人会不喜欢他，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你们在一起的时间已经算是比较长的了，可能你自己没发现，在片场的时候，你的目光总是会自动追随他的身影，也会在意他的存在。” 薄薄的眼皮微抬，游曳停顿了一下，冷淡地回道，“注意他是我的职责。” 阮卿目光幽幽：“我指的，工作以外的时间。习惯是一种可怕的东西，和喜欢的界限总是模糊不清。当然，如果只是我的错觉，还请你原谅。我只是觉得，每个人都有喜欢别人的权利，我也不是在向你示威。” “只是，喜欢天海的话，会很辛苦。” 不喜欢也很辛苦，游曳很想这么回答，但平淡说出口的是，“不会有你担心的事情发生。” 阮卿反而是直愣愣地看着游曳，好一会儿，忽然笑出声，“那，既然你喜欢的人不是天海，其实可以考虑一下顾景鸣。” 游曳疑惑，为什么这里又跳出一个顾景鸣。 阮卿已经准备了充分的理由，特意留给游曳在意这个问题的时间，才缓声说道：“如果你不想其他人也和我一样有这种误会，最简单的方式就是和另外一个人建立这种关系，我看你们之间的氛围挺好的。” “……”游曳不说话了，她不是有闲暇考虑这种事情的人，她也不想解释。 这时，阮卿话锋一转，“你是来找天海的吧？我的建议你还是考虑一下。星娱比任何一个地方都要黑，这里不适合你。想留你得想办法保护自己，要是想走倒是简单一些。” “无论天海是出于什么目的要留你，总得尊重一下你的想法。秦惊鸿是个聪明人，你如果不想呆了，直接通过她也可以。” “……”游曳腹诽，如果大明星真的尊重她的想法，她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你，让开。” 在走廊发现纪尘，陆天海走到他跟前，面对面对峙。 纪尘言笑不苟，“里面是女士时间，请止步。” 陆天海眯起了眼睛，“别让我说第二遍。” 纪尘依旧岿然不动，像一座大山挡在门前。 就在两人剑拔弩张的时候，门突然从里面打开。先冒头的阮卿越过纪尘看到陆天海，先是一滞，而后嫣然一笑，“天海你怎么来了？是来找游曳的吗？” 顺理成章把人推出来，阮卿显得格外大方，却是刻意说了一句：“麻烦我已经替她挡了一部分，你带回去吧。” 微蹙眉，陆天海的视线意味深长地扫过阮卿，越过两人一把抓住游曳的手腕，一言不发就把人带走。 “就这样吗？” 离开的两人消失在拐角，纪尘平静地问了一句。 阮卿转身撩了一下头发，语气不明，“比我想象中更难对付，不过天海应该比我辛苦多了，计划照旧，不用改了。” “好。” 一过拐角，陆天海就随便开了一扇门把游曳拉进去。没在使用的休息室，里面有淡淡灰尘的味道。 游曳揉了一下鼻子，想起刚才阮卿的话，她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给对方，单刀直入地说道：“我要辞职。” 陆天海倒是不怎么惊讶，调侃道：“辞的哪个职，保姆，还是助理？” “……”游曳很想说都辞，但陆天海的视线给人很大的压力，她只憋出两个字，“助理。” 视线只落到陆天海的胳膊上，游曳没再往上抬，似乎今天比以往更难对视。因此，她也没有看到陆天海此时的表情。 一瞬冷下来的眸光，大明星嫌恶的方向却不是眼前，而是另外的地方。他忽然抬手，游曳本能觉得她的雇主会不高兴，后退了半步，却是一下被拉到近前。 一身白的人张开双臂，犹如一对羽翼，陆天海倾身抱住了眼前这个女人。 连同呼吸一起停止的时间，嘀嗒，嘀嗒，走针的声音倒计时一般在游曳脑海里回响。过了几秒，她才回过神来。本来她是没注意的，但阮卿提醒了她。她和陆天海的相处模式，确实容易让人误会。 而她的这个人形药，对她心脏功能的影响，似乎越来越明显。 “……放开。” 听到游曳难得底气稍有不足，陆天海吃吃笑了两声，其中一只手顺着女人的背部往上，揉头发的同时，脸埋进了发梢。他清晰地嗅到了咖啡的味道，基本能猜出发生过什么事。 “想辞职是吧？我可以答应，不过，你明天要陪我出最后一次勤。” 第103章 夏日记得要防晒 “这次又在打什么小算盘，我真的露个面就走咯，要是有什么麻烦自己解决。” 对于陆天海最近动不动就要求经纪人不要跟着的行径，秦惊鸿嗤之以鼻。要不是因为没闹出什么乱子，她肯定会严词拒绝。且不说陆天海是星娱的重点保护对象，就是这个主，视线离开他一会儿就可能制造一大堆麻烦。 陆天海笑得人畜无害，向后抬了下巴，“助理不是在吗？” 秦惊鸿回头看向戴着黑帽子的游曳，一身黑的她在这炎炎夏日里，画风都和别人不太一样，仿佛只要人站在那里，周围的空气就会自动降温。 重重叹口气，秦惊鸿转而恐怖地笑了起来，“我不担心游曳，你自己安分点。” “是，是。”陆天海敷衍点头，而后扯下盖在身上的大毛巾，前面人喊他了。 今天的广告拍摄地是沙滩，白细沙闻名的这片海滩，无论何时都挤满了游客。不过还真让拍摄团队找到了一个比较没人的角落，只是这个地方离人烟也足够远。 即便如此，还是有零星的游客在附近，一看到陆天海从遮阳伞下走出来，立刻大声尖叫。 “天啊，太幸运了吧！是陆天海！” “大明星，我们喜欢你！” 疯狂的示爱混在海浪声中，陆天海也很宠粉地冲那个方向挥了挥手，结果又是新一轮的尖叫。 “……”游曳揉了揉耳朵靠近鬓部的那块小软骨，虽然更有冲击性的场面她也见识过了，但她还是很不适应这种高分贝。 冷淡的目光扫过远处那些激动的女孩子，最后落在陆天海的背影上。游曳微微皱了眉头，这个在阳光下几乎与白沙融为一体的人，真的会答应她的辞职吗？ 拍摄进行得很顺利，只是时间也很长。到了下午，阳光的辣度已经到了人有些站不住的程度，再加上热沙的辐射，整个沙滩俨然就是一个巨大的蒸笼。 陆天海倒是没有抱怨，只是回到遮阳伞内，随手拿起桌上的一件东西丢给游曳。 抬手接住，游曳一瞥，是一瓶防晒霜。 陆天海已经俯身躺下，懒洋洋指了指自己的背，似乎因为天气太热，话都懒得说了。 “……”游曳默默往掌心挤出一大坨，要上手的时候，发现陆天海的背上亮晶晶的。他的皮肤很白，也没什么毛孔，乍看以为是细沙，近了才辨认出是汗。 她只好先拿毛巾把汗擦了，再上手的时候，指尖刚触碰到肩胛骨附近的皮肤，陆天海忽然抖了一下。游曳立刻收手，奇怪地看了对方一眼。 “……”陆天海的声音闷闷的，“你的手怎么这么凉，没事，继续。” 上半身搞定，陆天海躺着不动，叫游曳把下半身要见光的部分也涂了。 “……”默默看着眼前两条白花花的大腿，游曳迟疑了一下。 等了一会儿，陆天海突然笑出声，“我以为你不会在意这种事情。” “没有在意。”回答得很快，游曳终于动了起来。她其实挺喜欢陆天海的身体，很结实，肌肉线条又不会过分夸张，修长而有韧劲，在摄影师眼里，就是一件无可挑剔的艺术品。 只是当掌心贴上因为出汗而微凉的皮肤时，那种无法言明的触感，立刻如电流打在游曳手上，一路蹿到她的脑后，竟是起了一身浅浅的鸡皮疙瘩。 她踌躇的空档，陆天海忽然翻身坐起来，抓起擦汗的毛巾盖在腰间。 “算了，我自己来。”一把抢过游曳手上的防晒霜，顺便还从游曳掌心里把剩余的白色乳霜刮走，低头自己擦起来。 “……”游曳移开视线，耳后莫名爬升上一些热度。她这一转头，也就没看到陆天海那不知道是因为天气还是别的原因而充血的耳廓。 拍摄一直持续到傍晚，三个系列的夏季广告，虽然在同一片海滩取景，但只要角度不同，就能做出有新鲜感的变化。结束后，陆天海去附近的临时淋浴间换衣服，这是秦惊鸿临走前给他准备的。 游曳在位置上整理东西，桌子上乱七八糟丢着些零碎的小物件，还有各种垃圾都要收拾掉。这时，一个工作人员喊了她一声，指了指靠近礁石的方向，那里设有一个放东西的小点，说有陆天海的东西，让游曳过去取，拿完就可以走了。 系好手上的垃圾袋，丢到指定地点，游曳才拎起包走过去。陆天海的东西都在她这里，手机也是。她快走到地方了，才记起都没问是什么东西，还是说是什么一看就知道是属于陆天海的物件？ 这么想着，游曳就加快了步伐。此时太阳已经快落到海平面下，最后漫射出的灰橘色霞光映满了整个天空。涛声轻轻，比起下午的炎热，此时空气里只有逐渐消散的余热。 目光落在海面上，游曳没注意到脚下。踩到塑料薄膜上时，她微微皱眉，怎么没有收走。再往前几步，脚底的感觉开始变得很奇怪。游曳停住，刷拉拉，海浪拍打在礁石上的声音越来越响。 不好，游曳刚想退出去，脚底猛地往下一陷，塑料薄膜立刻集中在一点把所有的东西都往下拖，沙地里凭空出现了一个大洞。 几乎是在同时，她听得身后传来破空之声，身体的坠落趋势也应声停住。 抬起头，游曳就看到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陆天海，他半跪在边缘，用力抓着她的手臂。 “抓住我的手，我拉你上来！” 陆天海本来轻手轻脚过来，是想吓一下游曳，没想到还没吓成，游曳先把他吓了一跳，还吓得挺够呛。他往下瞥了一眼，这个洞起码有四米，还有一些别的东西掉下去了，如果摔下去可不是开玩笑的。 游曳稳住心神，翻了个面把手递上去，脚上想用力，但沙面根本借不了力。 “沙沙沙”，稍有动作，流沙就纷纷滚落。 “刷拉”，突然，洞口边缘发出一个极不和谐的声音。游曳先反应过来，她立刻让陆天海放手。大明星额头上开始发汗了，想跟沙面崩塌的速度抢夺时间，猛地将游曳向上一拉。相互作用下，他脚下的沙地却是瞬间崩溃，人一下子也被送进洞里。 往下坠落的过程，陆天海索性扑向游曳将她抱住，背朝下等待坠落的结束。 “噗！”不到一秒的坠落时长，逐渐被天光遗忘的这个地方却是长久的静寂。 第104章 暗潮汹涌 “唔……”时间的流逝似乎可以从温度的下降中感觉出来，从昏迷中醒来的游曳根本不敢动。撞击的那一刹那，她分明听到陆天海闷哼了一声，虽然她得到了缓冲，却是也晕了过去。 “陆天海，陆天海？”视野里一片昏暗，只有头顶一圈乌沉沉的天空，游曳甚至光靠感觉已经判断不出他们此时是什么姿势。 回答她的，是不近不远的海浪声，洞内阒静得可怕。 脸上的冷汗下来了，没办法，游曳只能用手来确定。脚下找到一个支点后，她稍稍动了动。虽然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直井洞挺深，但直径却十分有限，根本无法伸展开。 她手一抬，就贴到起伏的胸膛上，瞬间感觉到陆天海的温度，游曳微微松了口气。她的手转而绕到对方背后，薄膜倒是变成了他们的垫子，还有一些七七八八的东西，有被砸断的木制品。底部应该是渗出了海水，透过薄膜都能感觉到异样的凉意。游曳确定陆天海没有开放伤口，因为她在空气里闻不到血腥味。 但头还是需要确定一下，游曳就轻轻往上挪，黑暗中，估算的距离似乎有点问题，贴面就是对方的呼吸。她一下顿住，腰间却是突然缠上什么东西，条件反射抓起，游曳就听到面前倒抽凉气的声音。 “嘶，别动！”其实早就醒了的陆天海之前就做过了游曳现在正在做的事情，不由感慨，这个女人醒着的时候，果然是不好惹的，“感觉骨头断了几根，疼疼疼！” 游曳霎时僵住，默默将对方的手放回自己腰间，真的就不动了。 陆天海在黑暗中忍着笑，开始装可怜，“唉，我们同时被命运扼住了咽喉，还是先保持这个姿势吧，全身散架了一样，也不知道具体是哪里疼。” “……”对方灼热的吐息喷薄在脸上，游曳的身体便更加僵硬。迟疑后，她还是探手出去找到陆天海的额头摸了一下，“很烫，呼吸怎么样，完全动不了吗？” 她冷静地想判断出陆天海的情况，不同的情况有不同的处理方式。 陆天海却是靠得更近了些，索性用自己的额头贴上游曳的，一秒变虚弱，“冷。” “……”没得到可以参考的信息，但游曳没有拉开距离，而是伸手反抱住陆天海，没在手臂上用力，自己小心翼翼地缩**体完全挪进大明星的怀里。 反而是陆天海微微一怔，游曳这是在和他分享体温。这个反应让他始料未及，下移到他脖颈处的呼吸，明显比刚才热了些。 两个人突然都不说话了，原本冰冷的空间，仿佛装了一台缓慢增温的机器。 半晌，像是为了打破这种让人浮想联翩的安静，游曳低声问了一句：“你为什么不放手？那时候放开我，再去找人帮忙，也不至于两个人都被困在这里。” 陆天海庆幸这里光线很暗，他尴尬的表情对方看不到，当时的情况，他知道只要他一用力，脚下的沙土就会崩塌。但他想的是，至少可以把游曳换上去。也就是说，他发力那瞬间，就是冲着洞底来的，只是没能成功把人甩上去而已。这么丢脸的事情，大明星咬死不会说。 “你用那种一定不要放开你的眼神冲着我喊放手，让我怎么办？” “……”游曳努力回想了一下，她真的是那种眼神？ 这时，潮汐的声音更近了些，似乎有什么东西从上方掉了下来。 心下咯噔一声，游曳望向黑黢黢的洞口，“糟糕。” 陆天海也意识到了什么，一下就着拥抱的姿势坐起来，把游曳也带了起来，“喂喂喂，还真的是不妙了。” “……” 游曳一僵，当即放下抱着对方的手，冷声道，“不妙的是你，松手。” “……”反应过来露馅了，陆天海瞬时后背一凉：“你保证不打人，我就松手。” 游曳沉默，黑暗中的大明星甚至出现了幻听，他莫不是听到了指节握响的声音。某位假装断了好几根骨头的人，此时不得不对恶势力低头，最后乖乖放开。 游曳倒是没做什么，只是扶着墙壁站起来。果然和她猜想的一样，潮水来了，洞壁上流淌着往里灌进的海水。 当时摔进来的时候，包掉在了外面，两人的手机都在那个包里，现在不止联系不到人，也没办法借光。 “刷拉拉”，海浪的声音一波高过一波，涨潮虽然会持续好几个小时，但靠近礁石的这个洞不一定会被填满，可填个几米完全没问题。 “得想办法出去。”陆天海想的显然与游曳一致，如果没涨潮，就是等到天亮再求救都行，但现在分秒必争。 抓了一把沙墙，陆天海忽然问了游曳一句，“会游泳吗？” “不会。”游曳诚实回答。 “哈，真是。”陆天海有些无话可说，“这次回去，我教你，关键的求生技能怎么可以不会呢？” “意外溺死的都是会游泳的。”游曳冷淡接上一句。 “那你是想淹死还是被活埋？”拍掉手上的湿沙，陆天海没好气地问道。 游曳猜到陆天海想做什么，她略一思忖，冷静地说道：“现在沙子的饱和度很高。” 干燥的沙子和蓄满水的沙子，牢固程度不能同日而语。从旁边挖出沙土垫高洞底虽然是个办法，但万一破坏了沙墙的结构整个倒下来，那就是实打实的活埋。 陆天海耸了耸肩，“所以说不是现在，就等吧。” 涨潮的速度比想象中慢，也不知道究竟过去了多久，水位逐渐漫起到游曳的腰间。两人默契十足地都在保存体力，没有怎么交流。 这时，海风喧嚣了起来，将遮挡了一晚上的云层吹开，露出了藏起来的满月。几乎就走到两人头上的月亮投射下了充足的月光，一下给黑漆漆的洞底带来了来之不易的光明。 光线不算很强，但对于已经适应了完全黑暗的眼睛，就跟打了光一样。 游曳抬头望了一眼洞口，注意到视线，才看向面前的大明星。 陆天海愣在那里，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粼粼月光泛起在他眼底，映着的，是没注意到自己丢失了眼镜的游曳。 以及，连同美瞳也在撞击中脱落的，那双一褐一灰的眼睛。 第105章 让我再看一眼 不带一丝杂质的浅灰色，在月光下，更像是透明的，就像本身就会发光一样，投射出与月色相同的光芒。 灌进的水流激起浅浅的涟漪，震荡着映在上面的人，久久不动。 突然“哗啦”一声，陆天海前进了一步，游曳立刻反应过来，面朝暗处遮住半边脸。 “别看过来！” 这大概是她对陆天海说的，情绪最强烈的一句话，但并没有阻止对方的靠近。推开的水波涌到女人身边，陆天海轻轻握住游曳遮着脸的那只手。 “为什么要藏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环境使然，大明星的语气听起来特别轻柔。 “……”游曳索性转身背对着，想如往常那般冷淡地回答，声音却有些发抖，“这不关你的事，请忘记所看到的。” “这可真是伤脑筋了。”陆天海似笑非笑，“这么漂亮的眼睛我是第一次见，这辈子都忘不了了怎么办？” “什么？”游曳一滞，已经很久没有卸掉眼睛的所有伪装，此刻就是抬起眼皮都轻松了不少。 陆天海没有放开握着她的手，而是又近前一步，两人几乎紧贴着。他倾身靠在游曳肩膀上，声音里的笑意根本掩藏不住，“游曳，转过身来，让我再看一眼。” “……”被抓着的手轻颤，游曳有点分不清是害怕还是其他什么她所无法理解的情绪。陆天海的气息萦绕在她鼻尖，将她整个人包围起来。心脏又开始了，不安分得让她无法保持绝对的冷静。 “靠太近，水会冲到身上啊。”这时，陆天海提醒了一句，很顺手地在水下揽过女人盈盈一握的腰往外拉出一点距离。 下意识挣开，游曳刚要站稳，脚下不知道踩到什么忽然崴了一下，冷不丁一头扑进水里。 陆天海有些无奈地把人捞起来，水位已经没到对方胸上，流速加快了。 不识水性的游曳从水里出来后，有些慌张地大喘了几口气，脚下试探着踩了一圈，站住了才把贴在脸上的头发撩开。视野一恢复，她即刻怔住。 转来转去，竟是与陆天海面对面。 银色的波光流转过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陆天海一瞬不瞬地盯着游曳的脸。 总算是，让他看到了完整的真容。 原来不是他变奇怪，但似乎是变得更奇怪了点。 手不受控制地抚上对方的脸庞，陆天海轻轻笑了一声：“果然是很漂亮啊。” 话音未落，他便俯**去。这一瞬间的念头，想把这个女人占为己有。 “轰隆！哗啦啦……” 却在这时，洞口被冲塌了一角，海水顷刻如千钧之势意图填满这个深坑。 陆天海的反应很快，他趁着脚下还可以借力的时候用力一踏，托着游曳的身体就往上浮。水位一下暴涨了一米多，脚底已经完全踩不到东西。 两人都被泼了一脸的咸水，陆天海当机立断，抓起游曳的双手就绕到自己颈后，在嘈杂的水声中冲她大喊：“牢牢抓着，听到了吗！” 游曳一下回神，立刻照做，对水本能的恐惧让她不止是抓着，几乎是抱死了。 陆天海一手抱着人，一手划拉着，等待水位进一步上升，时不时扒拉一下已经结构松散的那一侧。很快，更大的塌方裹挟着大量的沙子填进了洞底，露出了相对平坦的一个斜坡。 没有马上踩上去，陆天海依旧在等待水位，长时间泡在冰冷的海水里，即便是这种天气，两人的体温也下降了很多。但他不能冒险，保留着最后的体力，在水涨到三米多的时候，才半游半借力从塌陷的那边把人带出去了。 一出那个范围，陆天海没逗留，抱起游曳就往海岸走，生怕再来一个沙坑。他们运气好遇到单独来这边的小情侣，借了手机叫来人，同步收到消息的秦惊鸿赶来的时候脸都青了。筋疲力尽的陆天海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体温过低的游曳同样状态不好。 秦惊鸿什么都没问，先带两人入院检查。 从病房出来，她再看了一眼陷入熟睡中的人，转身就打出一通电话。 “今天在场的所有工作人员，都查一遍。” 第二天，这座城市下起了小雨，熹微的天光中，依旧是陆天海先醒了。 医生检查后，虽然没什么严重的伤势，但组织挫伤，肌肉拉伤是有的，并且伴有单根肋骨骨裂，幸运的是没有移位，所以只是疼而已。毕竟那么高带人摔下去，即便身体再怎么结实，要毫发无损几乎不可能。 陆天海此时才开始感到疼痛，秦惊鸿来送他喜欢的早点，一看到人，大明星就开始哭惨。 “我都这样了，让我休息几天吧？” 秦惊鸿一言不发地把餐桌拉出来，一样一样把保温盒打开放好，把筷子摆到陆天海面前后，表情森森睨着他。 “……”大明星看了看筷子，迟疑了两秒才拿起来，先用清水漱了个口。 就在他要开吃的时候，秦惊鸿低气压地问了一句：“为什么不用卫星发讯？”她指的陆天海的手表，防水功能极佳，而且带有卫星sos功能，昨晚脱下来的东西里，明明是有的。 陆天海头也没抬，“那个啊，忘记了，即便发讯了也比现在好不到哪儿去。” 秦惊鸿目光幽然，阴森森笑了一声，问道：“你是在打小算盘吧？” 闻言，陆天海的动作顿了一下，仰头就冲自己的经纪人粲然一笑，“患难见真情嘛。” “啧，那见到了吗？”秦惊鸿又气又心疼，无奈地扶额，“别告诉我那个直井就是你做的。” 陆天海一脸嫌弃，“我要做的话，肯定更完美一点，起码现在你还见不到我。” “……”秦惊鸿却是皱起了眉头，半晌，才低声说道，“这件事，是人为的。” 陆天海并不意外，只交代了一句，“游曳问的时候，和她说是事故。” 片刻后，他又改口，“算了，我自己和她说。” …… “你说什么？天海也跟着掉进去了？和我保证过什么！” 顶层公寓，阮卿摔了一地的东西。 纪尘微微蹙眉，只平静说道：“负责的人说，按计划要支走陆天海，对方根本不听，直接去找助理了。” “……”紧紧攥起拳头，阮卿面色铁青。 良久，她回头看了纪尘一眼，背光的脸只看得见一双幽深的杏眼。 “把那个人找来。” 第106章 索要谢礼 高级病房区清幽的走廊，除了偶尔进出的护士几乎没有人。 没听医生的忠告卧床休息，陆天海在秦惊鸿离开后就下床去隔壁。在门口遇到从里面出来的小护士，护士惊喜异常，差点叫出声来。 陆天海微笑着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小护士立刻点点头，心动不已地退到旁边，目送着自己的偶像走进去。 病房里安静极了，背对门口躺着的人似乎还没有睡醒。窗帘半拉着，外面的天空灰沉沉的。 大明星脚步很轻地移动到窗前，看着病床上双眼紧闭的人，也没有拉椅子，就那么蹲下去，手肘撑着膝盖端着脸盯着。 肤色苍白的女人，睡梦中也不是很安稳。不过游曳的情况比陆天海好多了，只有一点擦伤。 “……为什么要把自己藏起来。” 陆天海低声沉吟的时候，游曳的睫毛动了动。她像是听到了这声音才苏醒的一样，缓缓睁开了眼睛。 在自然光下现出原本的颜色，那只异色瞳依旧剔透得如琉璃，看起来更像是银灰色。两人的视线接触上，银色眼睛里的瞳孔骤然放大了数倍，游曳惊诧的同时立刻转过身去。 “噗嗤！”陆天海忍不住笑出声，这个反应他料到了，“害羞什么，都看过好几遍了。” “……”游曳没回答，但全身微微发抖，散发着一种无法名状的不安。 陆天海轻轻叹了口气，站起来，一屁股坐到床沿。他轻轻拉了一下游曳罩住脑袋的被子，结果游曳把自己裹得更紧了些。 眼角抽搐，陆天海不由吐槽，“你是蚕蛹吗？我要掀了啊。” 游曳依旧不动，陆天海还真的上手去扯，几番较量后，游曳骤然冒出一句：“鬼。” “什么？”陆天海没听清，要一把掀掉被子的时候，却被游曳抢了先。 女人的力气依旧很大，掀开被子的同时把大明星也一起掀翻在床尾，赤着脚就下床走出几步。 “哎呀！”陆天海忽然嚎了一声，捂住胸廓半撑在床板上。 游曳当即返回，伸出手，皱眉问道：“要叫医生吗？”却是一下被陆天海抓住手腕，大明星抬起头来，正正迎上她的目光。 “嘿嘿，逮到了吧？”琥珀色的眼睛闪闪发光。 “……”又是相同的戏码，却是屡次得逞，游曳一下抽回手，硬生生转移话题，“昨晚，无论如何，谢谢你。” 啧了一声陆天海站起来，额头上确实渗出了一些细汗，脸上的笑容却更盛，他幽幽说道：“那你应该给我一份谢礼吧？”说着，他突然把自己的病号服给扒了。 那副全民为之疯狂的躯体半露，游曳眼底一震，立刻转过身去，“……你脱衣服干嘛？” 陆天海一本正经地回道：“这样比较方便啊。” “……”紧张得手心开始出汗，游曳也不知道她到底在紧张些什么。闭上眼睛就能感觉到快脱轨的心跳声，她缓缓攥起拳头忍耐着这种陌生的节奏。 这时，她的耳朵忽然被轻轻刮了一下，游曳一滞，就听到耳后传来的轻笑。 “看来那眼睛就是你的封印吧？解放出来反应才终于像个人。”陆天海调侃了一句，看到游曳变得更红的耳朵，心情格外愉悦。 但下一句，他就不满地把自己的背部露出来，“你看看，我为了你都承受了什么。骨头是真的断了，只是没有移位，不然我把医生的诊断书拿给你瞅瞅？” “……”原来脱衣服是想给她看伤势，游曳的目光在一瞬间变得飘忽，堪堪侧头瞄了一眼。大明星的背上有明显的淤青，骨头断了的话，就还有看不到的伤痕。 “所以，你要负起责任来。”陆天海理直气壮。 游曳微吸一口气，倒是冷静下来了，淡淡问道：“你想我怎么做？” 大明星挑眉，“至少，在我伤好之前得负责照顾我吧？我这劳碌命，鸿姐不允许我休息，因此，助理的工作你暂时不可以辞。” “二十四小时，必须陪在我身边。” 他此言一出，房间忽然安静了下来。 片刻后，游曳转过身来，眼底的不安不复存在，只是有些疑惑，她问道：“就这个要求吗？” 陆天海颔首，摆出慷慨大方的姿态说道：“我也不占你便宜，不过在我面前，你保持这个样子就好。反正我们知根知底，你不需要在我面前伪装。” 瞳孔的直径又细微变化了些，明明是更冷的眸色，目光却染上了些此前所没有的温度。游曳没作出回应，在她转身的时候，陆天海突然向她递出她的眼镜。 游曳看了他一眼，默默接过，这个人该不会一开始就把她的眼镜藏起来了吧？ 陆天海笑得人畜无害：“黎曼的电话打到鸿姐那里，让你我过去找她一趟，走吧。” “现在就去？”游曳皱了眉头，有别人在场的话，她还是戴上美瞳的好。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陆天海上前抓起她的手就往外走，“所以说了，在我身边这样就好，有我在你怕什么。” 体温通过紧握着的手传递过来，游曳趔趄了一步才跟上脚步，但还是戴上了黑框眼镜，她并不是纯粹因为害怕别人的有色视线才伪装的啊。 一小时后，黎曼的工作室。 “嗯……所以你俩这算什么，情侣装？” 黎曼看着两个还穿着病号服的人风风火火闯进来，愣了半天才开了句玩笑。但没等两人回答，黎曼就眼尖地注意到游曳今天和之前不一样。 她又是一怔，却是惊喜地扑了上去，“游曳，我的幸运星！天啊，好漂亮的瞳色，好像没戴美瞳，这是原本的颜色？哇塞，也太棒了吧！刚刚好符合这期的主题！” 黎曼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陆天海走过来把人从游曳身上撕下来，“所以叫我们来是试装，还是需要灵感设计？” 黎曼擦了下嘴角，才兴奋地说道：“我的速度，当然是试装。不过只有第一批两件，为你们量身打造的！” “上次你们走了之后我仔细想了想，只用一个模特太暴殄天物了，所以就衍生了这个堕落天使与恶魔的主题。” 陆天海突然抬手打断对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游曳，执着地问道：“谁是天使，谁是恶魔？” 黎曼眨了眨眼，一脸这还用问吗的表情，“你是要脱衣服的，脱下衣服不就是恶魔。游曳当然是天使，堕落也是天使。” “哦！”黎曼记起什么又补了一句，“偶像，你就是穿上衣服也还是恶魔，身材太犯规啦！啊，我的鼻血……” 游曳：“……” 陆天海：“……” 第107章 例行禁止 “哇……” “……” 妆造后的恶魔，刚从帘子里走出来，外面的人就惊呆了。 临时做了调整的服装，露出了完整的腹部和脖颈，随意中却是将恶魔的那点魅惑人心演绎得淋漓尽致，但这又是一只禁欲的恶魔，冷淡和火热完美糅合在一起，再加上那双纯天然的恶魔之眼，明明是收敛的气场，却是百分百生人勿进。 黎曼看得口水都要下来了，赶紧上手拍几张，眼前忽然一抹黑，冷不丁从旁边飞出一块布丢向游曳，后者顺手一接，遮住了身体。 陆天海回头扫了她一眼，不容置辩说道：“去换掉。” 黎曼有点急了，“不是，为……”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陆天海拉到一边。 “这个主题不能做。”陆天海直接说道。 黎曼一头雾水，明明她看到大明星都看得两眼放光，那是多好的效果啊，素人能做出这种妆造效果，简直就是上天的馈赠。 “偶像，你也看到了，肯定会火的！” “不行。”陆天海斩钉截铁，顺便拿过黎曼的手机，一边查看刚才她拍的照片。 黎曼有种不好的预感，“偶像，你不会，要删照片吧？” 陆天海挑眉，却是先把照片传给了自己，而后就开始删。 黎曼立马扑通一下抱住他的大腿哀嚎：“不要啊！好好好，我答应你，咱改还不行吗！你就给我留一张吧！” “你的设计图纸，重新画好后先让我过目。” 陆天海留了一张角度比较不好的，把手机还回去。黎曼委屈极了，大明星就给了她一句。 “以后，我是你的免费模特。” 刹那破涕为笑，黎曼趁机多揩了一下油，“早说嘛，那多好说啊，包您满意。” 半小时前，游曳主动提出和陆天海换，毕竟他背上有那些伤痕，虽然很快会好，但最好不要被人看见。 现在好了，折腾半天，这个主题不做了。 “啧啧，为什么不做呢，多可惜。” 在陆天海带着游曳离开后，黎曼还看着游曳的照片惋惜。 她传到了自己的网盘里，正在醉心地观赏。虽然她很喜欢陆天海的身体，但游曳的也爱得不行。 “哟，这是谁啊？下季度的模特这么快就选好了？” 同一个工作室的人不知何时过来窜门，黎曼叹了口气，默默把图片点掉，“没有了，再也没有这个系列了。” 两人闲谈了一会儿，黎曼就拎包离开。 只是她刚离开，就有人用细钢丝撬开了她的门。 “以后，不是在家里的话，你还是把美瞳戴上。” 回到唐宁花园1号，陆天海废人一般躺在沙发上，一边在欣赏从黎曼那抢来的照片。 游曳冷淡地看了她一眼，她本来就要戴，到底是被谁阻止的。 进房，游曳换了套衣服出来。 陆天海一下从沙发上坐起来，牵扯到伤处，疼得抖了一下，却是立马问道：“你要干嘛？外出？” 重新戴上美瞳的游曳，刘海也重新梳回来，和刚才判若两人。 她目光淡淡，“去剧组。” “……”陆天海前几天紧赶慢赶，把欠下的戏份给拍完了还超出了点原定的计划，工作统计表今天就没有给他安排。 “你等等，我也去。”陆天海立刻要进房换衣服，却突然接到一通电话。 游曳倒是静静地等了一会儿，半晌，陆天海走出来，一脸不高兴地说道：“你自己去吧，晚上我去接你。” “……哦。”为什么要晚上去接她，游曳到底是没问出口。 走出大门，游曳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陆天海就站在阶梯上面的平台看着她。两人视线对上，还冲她挥了挥手。 这是什么，怎么突然有种很浓的生活气息。 目送游曳上车，陆天海转身就打出一通电话。 “喂，约个地方吧，把东西还你。” 游曳并没有直接去剧组，但也并不是借口，只是在剧组前，她先回到了昨晚那个地方。 远远望去，退潮后的沙滩已经了无痕迹，根本看不出之前竟是有那么深一个坑。应该是秦惊鸿找人处理了，因为也找到了他们的包，虽然泡得不成样子。她此时手上拿着的，又是大明星给的新手机，还是一样的配置和设置。 游曳有点在意，即便陆天海和她说只是一个事故，但很难让她信服。那是个陷阱，而且心机颇深，对方一定也知道她是旱鸭子，所以挑了那个地方，估计想让她在昏迷中被溺死，只是没料到被陆天海插了一脚。 会是那伙人吗？ 游曳左右看了看，没发现什么人，但并没有走过去。原本她想看看有没有机会找到些线索，可晚了一步。 蹲下抓起一把细沙，完全干燥的状态下，顺滑得根本抓不住。游曳眼底定定，一闭上眼睛，她脑海里就会浮现昨晚的情景。还是头一次有人称赞她的眼睛，并且在看到后，连一秒钟的恐惧都没有。 这个不管不顾就是要靠近她的人，究竟是怎么想的，一样觉得好玩，还是别的什么？但游曳不得不承认，有些东西已经变了。 可这样的陆天海，她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她绝对不可以连累他。 “前辈，听说昨天拍摄现场出了点意外？” 顾景鸣一坐下，就微笑着关切了一句。 陆天海托着腮，眉眼弯弯，没事儿人一样回道，“哦，是有吧，你听谁说的？” 秦惊鸿肯定会封锁消息，但顾景鸣却知道，陆天海留了个心眼。 两个外形都十分显眼的人，同样的墨镜口罩，很快就引起了旁人的注意，有人在窃窃私语中悄悄拍了照片传到网上。 “我是听公司的人说的，游曳没什么事吧？” “……”对于三句不离游曳的顾景鸣，陆天海十分不爽，越不舒服，他的笑容就越灿烂，“有我在，能有什么事？这是你的相机，修好了。” 主要是来还人情的，陆天海不喜欢欠别人。他和顾景鸣划好边界，在游曳的问题上才更有话语权。 顾景鸣微微一愣，其实他没想要回相机，这个相机的功用早在一开始就失效了。但他还是感谢了陆天海，却是冷不丁说了一句，“陆前辈，以后我约游曳的时候，能不能请你不要介入。” “你们没有在交往，你也不喜欢她，不是吗？” 第108章 你搞错了 “你来啦，等你好久。” 刚在剧组冒头，游曳就见到了阮卿，对方的友善让她下意识想回避。 “昨天飞外地，我带了点特产，过来，也给你一份。” 阮卿拉起游曳就往自己的专座走，后者表情淡淡，却是微微蹙起了眉头。她看着阮卿的背影，心生一种前所未有的罪恶感。 信誓旦旦承诺过那种话的人，事到如今究竟是在做什么？比起做了什么，想了什么甚至更加过分。只是吊桥效应而已，她必须坚信这点。 游曳突然自己抽回手，阮卿一顿，回头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嗯？怎么了？不喜欢吃饼吗？”阮卿故意笑得虚空生花，“我尝过了，不怎么甜，好吃才给你带的。” “……不是，谢谢。”生硬地回话，游曳的目光收回在自己眼前。 “今天天海不来片场，我本想亲自给他送，但不知道方不方便，他的份儿我也交给你吧！”阮卿展示了一下地上堆起半米的礼品盒子，那些全是要给大明星的。 “……”游曳扫了眼，几乎不假思索说道，“他傍晚会来，你可以自己给他。” 顿了顿，她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刚张嘴，就闭上了。 阮卿笑吟吟的，注意到了但不点破，却是非常开心地说道：“那行，我自己给，最近档期又对不上，见面都少了。桌上这些你带过去吧，给摄影组的大哥们也分分。” “哦。” 游曳刚抱起来，阮卿突然向她道歉，“游曳，我上次说的建议或许不太妥当，需要跟你说声对不起。愿意做什么工作，留在谁身边是你的自由。我只是希望不管怎么样，都不要影响我们之间的友谊。” 身形微滞，游曳抬眼看向阮卿，“友谊”二字对一个长期独来独往的人来说，有着十分特殊的意义。 手上微微用力，硬质纸皮的外包装立刻往里凹了点，沉默两秒，游曳少见地问了一句，“你真的很喜欢陆天海。”她用的却是陈述语气。 反而是阮卿愣了一下，她假装不太明白游曳的意思，“当然啊，我喜欢天海好几年了，好不容易才走到一起。” 前半句是真的，后半句是假的，但组合起来就变成一句让游曳有点难受的话。 “我会辞掉助理的工作。”她淡淡说道，“只是还需要再做半个月。” 闻言，阮卿笑着拍了拍游曳的肩膀，说道：“想什么呢，我又不是催着你辞。你自己看着办吧，如果真的觉得不合适，就不要做了。需要其他工作的话，我可以帮你介绍。” 从阮卿那边回到摄影组，游曳开始有些心不在焉。 摄影组的大哥们则是乐疯了，这些来自影后的慰问品，就共同拆了一盒，其他囔囔着要拿回去供起来。拆开的那盒是游曳贡献出来的，她手上拿着一个独立包装。薄薄的脆饼，就和她那些不小心从深渊中泄露出来的思绪一样易碎。 “哇靠，你们快看那条热度上升很快的微博，还是新鲜的，这两个……这不是咱们陆影帝吗？”花臂哥吃着阮卿给的脆饼，还有心思一边刷微博。 平头哥立马抢过他的手机，定睛一看，靠了一声，“对面这个我记得好像是和影帝同公司的新人吧？” “之前传他俩是cp传得很凶，难不成是真的？”花臂哥立刻八卦一句。 平头哥横了他一眼，嗔道：“脑子是个好东西，你怎么就是不要。不过这两人私下关系这么好吗，倒是让人没想到。” 游曳回神，罕见地冲平头哥伸手，“我看看。” 平头哥与花臂哥对视了一眼，面面相觑，怎么今天的游曳对这些八卦突然感兴趣了。 “你搞错了。” 听到陆天海这么回答，顾景鸣微愣，“前辈，我不太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不明白？”陆天海勾起嘴角，慢条斯理地说道，“这不是我喜不喜欢她的问题，也不是我介不介入的问题。我带走她的时候，她没有拒绝吧？即便我没出现，她也一样会走。你要和人约会，至少也需要尊重这个人的意愿，如果她不愿意和你一起，回避所有人也没有结果。” 似乎没想到陆天海会像老大哥一样一通教诲，顾景鸣在短暂的沉默后，却是也有自己的理由，“前辈，你和游曳是工作关系，你应该也清楚游曳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工作总是摆在第一位。所以，我需要回避的，只有你而已。” 陆天海突然嗤笑一声，“我应该没有说接她是去工作吧？” 顾景鸣微微皱了眉头，他冷不丁反问道：“那前辈私下和游曳接触的理由是什么？对艺人来说，没有这个必要吧？” “对艺人是没必要，不过镜头外的我，可不是艺人。”陆天海似笑非笑，“我之前说过，你要做什么不需要过问我，你同样可以理解为我不希望因为我的助理正在被谁追求这种事被打扰。正常来说，也没有必要不是吗？” “不过我的忠告希望你还记得。”陆天海说完看了眼时间就起身要走，走出去几步却又折返，“啊，对了，最近我们挺忙的。虽然理解你的心情，不过还是让我们助理有足够的个人休息时间吧。” 单边眨了下眼，陆天海才拉起口罩离开。 “……”顾景鸣喝了口咖啡，也拉起口罩，表情瞬间凝固。陆天海在拿应付媒体那套在应付他，不愧是在这个圈子里如鱼得水混了七年的人，滑头得根本抓不住。 他低头瞥了一眼装着相机的箱子，伸手摸了摸，“嚯，正好。” 拿起手机拍了张照片给游曳发过去，并附上一句邀请她测试性能的话。 游曳收到信息的时候，正和安导说事。 “按照现在的进度，再拍十天就可以结束。一个半月，制片那边叫魂一样。”安导对于一再被挤压的拍摄时间颇有怨言。 游曳看了一眼短信，略一思忖，约了晚上的时间。 “十天后，我想休息一段时间。”她直言。 安导一怔，表情忽然变得很严肃，“难道，又到了那种时候？” 以前也发生过这种事，游曳会突然消失一段时间，完全没有踪影。 游曳沉默，问题就在于，她自己也不清楚。 傍晚，游曳先上了顾景鸣的车，离开的时候正好与前来的陆天海擦车而过。 雨后初晴的夕阳，投下的橘色光如同血一样鲜艳。 第109章 告白需要抢先机 “嗯？游曳刚才走了啊。” 在非拍摄日见到影帝，平头哥很兴奋，但就是觉得有点奇怪，不是说不熟吗？ “天海！游曳说你会来还真的来了，我给你带了礼物。” 阮卿走过来，陆天海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她人呢？” “她让我在这里等你，好像和谁有约先走了。” 转过身，大明星审视面前的女人，眸底一瞬泛起凉意。 “我今天没车走了，游曳说正好你会过来，让我搭你的顺风车。天海，你应该不会拒绝的吧？”阮卿语气平平问了一句。 “……”陆天海没马上回答，而是直接给游曳打了一通电话。 手机震动起来的时候，游曳左眼皮跳了一下。 “喂。”不知道听到了什么，她的脸色刹那变了，一下抓住顾景鸣的胳膊，神色复杂地请求他，“请绕回去。” 顾景鸣什么都没问，就调转了车头从前方的出口绕到对面车道。快到一处公交站的时候，游曳想下车，但车子没有停下，直接越了过去。 “挺急的事情吧，没事，我送你去，要去哪儿你说。”顾景鸣第一次从游曳脸上看到表情变化，虽然看得出在克制，但依旧表现出了不安，这是他拉近距离的一个好机会。 手机握得更紧了些，但似乎已经没有时间让游曳犹豫，“知道了，我现在马上过去。” “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没打通这起电话，陆天海反而是被气笑了。他明明说了会来接她，结果这个女人一声不吭自己先跑了，是什么意思？ “天海，游曳应该是和顾景鸣在一起，你就别打扰他们了。” 阮卿故意提醒了一句，笑得别有深意。 陆天海没理会她，挂断后等了一会儿，又打了一次。这一次，游曳直接掐断。 “……”大明星啧了一声，他侧身看向阮卿，怄气式地说道，“我送你回去。” 阮卿嫣然一笑，她似乎终于摸索出了一条明路，吃软不吃硬的游曳，以及软硬不吃的陆天海，总算是打开了一个缺口。 “天海，不如我们先去吃晚饭吧，说不定能碰上他俩呢。” 这个提议，陆天海破天荒同意了。不过在去餐厅前，阮卿先回去放了东西，还顺便换了一套衣服。 重新坐上陆天海的车，阮卿欣慰地说了一句，“看来他们进展得不错，要是能成，游曳在星娱的生存环境也会变好一些吧。” 陆天海此时正在气头上，凉凉瞥了身边的人一眼，“什么意思？” 阮卿佯装惊讶，“天海，你不会不知道吧？” “知道什么？”越发烦躁，陆天海不喜欢猜谜游戏。 看到面前俊俏的这张脸闪过一丝不耐烦，阮卿才缓声说道：“我那天去星娱，听到了不少传闻。在这个圈子里，多多少少都会有些传闻，也正常。不过游曳并不算圈内人，一旦和你绑定在一起，她的处境会很尴尬。女人的嫉妒心，可是非常可怕的。” 闻言，陆天海却是忽然笑了，脸上哪里还找得到一丝不悦。 “所以，你嫉妒她？” 阮卿倒是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我是嫉妒她，能让谁的面子都不给的影帝这么趋之若鹜，谁会不嫉妒？但我又不甚嫉妒，因为我知道她对你没兴趣。” 眼底的光芒骤然暗了下去，大明星的表情却是越发轻松，“是吗，这么肯定，看来下了不少功夫。” “已经用尽所有办法，但绝对不会放弃的！” 加护病房外，一脸疲惫的医生摘掉了防尘帽，这句承诺在此时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游曳趴在探视窗上，望着里面全身插满管子的游羽，前几天还和她有说有笑的孩子，现在挂上了呼吸机，紧闭着双眼，一脸灰败之色。 “这个情况，虽然是意料之中，但比想象中来得更快。游曳，你做好心理准备。”医生走到她身边，艰难地说明情况，“大出血是很危险的情况，本身血红素就不足……晚上，就留下来吧。” 游曳一言不发，出神地看着里面的弟弟，有什么晶莹的东西在她眼里转了转，但是没脱离眼眶。 医生看了一眼和游曳一起来的顾景鸣，这是游曳第一次带别人来，他便有了一些猜测，但只颔首致意，什么都没交流。 久久站在窗前，游曳缓过劲儿的时候才记起顾景鸣的存在。她有些尴尬，也焦灼，比起高利贷的事情，游羽才是她最想藏起来的秘密。 “感谢你送我来，请回吧，不用呆在这里。” 顾景鸣轻轻叹了一口气，他温和地看着游曳，问道：“我想在这里陪你，也不可以吗？” 游曳皱眉，“为什么？” “嗯……本来我不想这么早说的。”顾景鸣有些不好意思地转移了一下视线，但很快又落回游曳身上，“游曳，我想让你知道不管什么事，你都可以依靠我，我想做那个任何时候都可以站在你身边的人。” “……”神色逐渐变得复杂，游曳定定望着对方。 半晌，她闪烁着眼神别开脸，刚想说现在不会考虑这个问题，顾景鸣却是抢先一步。 “你可以不马上给我答复，我可以等。如果，是婉拒的话，也请现在不要说，等到你改变主意了再告诉我也不迟。”给自己留了后路，顾景鸣真诚的模样让人无法拒绝。 可游曳不是那种拖泥带水的人，尤其在这方面，她张嘴就想断了对方这个念头，病房里忽然响起警报器。医生迅速赶来，一个护士急匆匆跑开，很快又回来，心急火燎地说道：“血库没有这个血型的血袋了！” “怎么现在才发现！找中央血库调啊！”医生拿过护士手里的最后一袋挂上，游羽的出血还是没有止住，停止输血就完了。 护士快急哭了，“那边说早已经联系了，但是血库储量也不足，我们这边用得太快了！” “……”医生脸上的汗下来了，这时，顾景鸣站了出来，他先询问需要的是什么血型。巧合的是，顾景鸣的血型和游羽是一样的，罕见的ab型rh阴性血。 以防万一，他每年都会为自己留一些救命血，马上让人送了过来。 “什么？不了是什么意思？” 已经到了餐厅门口，陆天海把车停下，阮卿刚下车，他就没了一起用餐的兴致。 “下次吧，这餐我请，一起还是免了。” “喂！陆天海！” 来不及重新打开车门，阮卿跑出两步，车子猛掉了个头，就消失在夜色中。 阮卿气得狠狠踢了一下地面，竟是把细跟踢断了，狼狈地留在原地。 第110章 一旦认真就输了 “呼，总算止住了。” 一个小时的抢救，医生出来后，浑身汗湿。但还没过危险期，晚上要继续观察。 送走医生，游曳看了顾景鸣一眼，转身向他鞠了一个九十度的大礼。她承了对方一个巨大的好意，反而不知道该如何感谢，光说感谢已经不够了。 顾景鸣有些无奈，他扶了一下游曳，就说道：“肚子该饿了吧，我先去买点吃的东西来，夜还很长。” 游曳没有推辞，又站着看了会儿弟弟，才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下。 她拿出手机想看一眼时间，屏幕上跳出的信息提示显示陆天海给他打了三通电话，最后一通在二十分钟前，那会儿她的注意力全在病房内，根本没注意到。 点开对话框，她迅速键入一行字，要告诉对方今晚她不回去了。但在还剩最后一个句号时，她的指尖微顿，却是长按删除键，清空了输入框。 收起手机，游曳俯身支着额头，也许，不回应比较好。 “不回电，也不回信息，这么专注的吗？” 平躺在沙发上，陆天海时不时看一眼手机，时间已经来到晚上十点。 他给游曳的新手机，上面还没有安装定位装置，最初并没有让对方独自在外面的设想。用胳膊挡着脸，陆天海回想起那惊鸿一瞥，就无法冷静下来。他一想到游曳在和别人一起，甚至可能是有说有笑，就莫名光火。 他也可以让人去查游曳究竟去了哪里，但在点开通讯录后，就更加烦躁地把手机丢老远。他这是要做什么？自己定义的游戏，最后却被玩具牵着鼻子走？ 为什么他要这么在意游曳的事情，搞得好像她对他来说真的很特殊一样。陆天海不应该有软肋，也不会有软肋。 过了一会儿，他走过去捡起手机，打出一通电话。 “喂，是我，过来一趟。” 疗养院，顾景鸣提着东西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从这里到可以买到东西的地方，来回花了不少时间。他给游曳打包了一些热的东西，知道游曳没什么胃口，大部分是流食。 游曳只吃了一点，走廊长久的阒静，令人很不安。 “情况比之前稳定了一点，会没事的。”顾景鸣安慰道。 游曳默默点头，薄唇翕动，最后还是低声说了一句，“你，还是先回去吧。” “你一个人在这里，不无聊吗，我陪你聊会儿天。”顾景鸣说道。 “……”很明显，两人也没什么话题可以聊。 又是久久的安静，这次反倒是游曳先抛了一个话题出来。她傍晚和顾景鸣见面的时候就想问了，只是一直都没问出口。 “你今天和陆天海见面了吗？” 顾景鸣一滞，有些哭笑不得，“我刚表完白你就提别的男人的名字，多少让人有点伤心啊。” “……”游曳噎住，她只是觉得之前的事情大家都挺尴尬的，有些在意罢了。 “我开玩笑的。”顾景鸣想活络一下气氛，但游曳思考的方式显然和他不一样，“对，我见了陆前辈，他把修好的相机还给我了，没想到真的能修好。我不是给你拍照片了，没看到吗？” 看是看到了，但游曳没仔细看，她当时就是需要一个借口避开陆天海而已。至于避开的理由，这次她自己有点说不清。 “有人拍了你们的照片传网上。” 看到游曳避开了视线，顾景鸣眼底闪过一丝落寞，却是笑了笑说道：“两个男人见面，没什么可传的。” 游曳很想说，评论里可不是这么想的。 这时，顾景鸣轻声问了一句，“里面那位是……你的弟弟吗？” 游曳猝然沉默，她不是很想说这个话题。 顾景鸣很会察言观色，马上话锋一转，“我们还没像这样聊过天，一直都是在说工作上的事情。其实你不用感到有压力，我们先从普通朋友做起，慢慢了解对方吧。” “慢一点，你慢一点啦！” 刚进唐宁花园1号的门，女人就被一路拉进屋，趔趄了几步差点摔倒。 “今天怎么这么急？等一下……” 经过走廊的时候，陆天海猛地一顿，打开了游曳房间的门，将人拉进去一把甩到床上。 “哈哈！”女人清脆地笑了起来，“这房间看起来好像有人在住，你什么时候和人同居了？同居的人不在就做这种事，真的不要紧吗？” 陆天海没说话，沉着一张脸，居高临下的视线，是睥睨猎物的目光。 女人也很懂，坐起来就开始脱衣服，一边用言语挑逗。但才脱到一半，陆天海忽然扑倒了她，拉起的衣服刚好把女人的脸遮住。 “……”微微眯起眼睛，单手将女人的双手拉到头顶箍住，大明星的手缓缓往下，摩挲着到达腰线，动作却突然停住。 刚才那一扑，空气中扬起了被褥里的气息，是游曳的，很清淡的沐浴露的味道。仿佛对方从背后贴近，像那次一样，压在他身上在脖颈间流连。 “啧。” 陆天海一下放开女人，冷声道：“起来，走。” 还扭动着腰肢的女人一下愣住，缓了好几秒才爬起来讪讪拉下衣服，“什么？你怎么回事啊？” 心烦地扶额，陆天海背过身去，声音有点闷，“没兴致了。” “怎么这样啊，亏我还那么期待，你好久都没联系我了！”女人抱怨了一句，但在接收到陆天海冰冷的视线时，脖子一缩，抱着地上脱下来的外衫赶紧走了。 良久，陆天海回头扫了一眼有些凌乱的床单，心生厌恶，一把扯下来连同被子一起拿到后院烧了。 在火光中点燃一根烟，他就靠在落地窗旁边的墙面上，也没有抽，看着袅袅而起的青烟一点一点蚕食掉烟丝。 快烧到手指的时候，随手往火堆里一丢，金棕色的眼底映着熊熊燃烧的火焰，仿佛看到了七年前的那一幕。 烧焦的味道在空气中肆意蔓延，片刻后，他喃喃自语。 “到底是谁会先完蛋呢？” 这一夜，这栋房子里一个人都没有。 第111章 冷战，是不可能冷战的 游羽到第二天早上，生命体征才趋于正常。 但照医生的话来讲，随时可能恶化，并不绝对稳定。他建议游曳在疗养院观察两天，可游曳没办法做到两天的时间里都寸步不离。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她在安导那请假的次数加起来比过去几年都要多。 “至少半天吧，今天有赞助的设备会运送过来，是最先进的生命保全仪器，我会想办法放到游羽的病房以备不时之需。”同样守了一个晚上的医生，眼底有很深的青色。 游曳颔首表示感谢，和医生说了会儿游羽的病情。 外面等着的顾景鸣，看到加护病房上的名片写着的是“田羽”，看得出游曳很紧张里面的那个人，不同的姓氏，难道是表弟之类的。 半天后，游羽更稳定了一些，游曳才不舍地离开，和医生约定好，如果游羽睁开了眼睛，第一时间要告诉她。 昨晚那么紧急地过来，已经忘记了伪装，游曳在走出疗养院后，莫名发了一身冷汗。她不知道是否能继续这样堂而皇之地进来，但管不了那么多了。 顾景鸣将她送回唐宁花园1号，游曳是回去拿东西的。屋子里空荡荡，陆天海果然不在。游曳看了一眼手机，对方也没再给她打电话，也没有发信息。 找不到她人，该生气了吧？ 这么想着，游曳推开房门，一眼就看到光秃秃的床垫。 “……”看来是真的很生气。 回到剧组，游曳默默走到摄影组，就听到几个大哥们在绘声绘色讲刚才那场戏。 “哇刚才那段，看见没有，啧啧，杀狗现场。” “唉，我的阮卿是别人的了，呜呜呜……”花臂哥大花臂挡着眼睛，假哭得像个孩子。 就连平头哥都少见地没杠，叹了一声，“算了，只要影帝幸福，我什么都可以。” 游曳听得有些发毛，准备好镜头后，就走到安导那里，此时正在看回放。 她假若无意跟着看了一眼，才发现是一场久别重逢的戏。影帝影后的对手戏，那冲向对方的决心和勇气，以及接纳的珍惜和爱意，仿佛就是他们自身状态的真实写照。 薄薄的眼皮微抬，游曳却是看得微微蹙起眉头。这两个人诠释的角色有这种张力很正常，只是戏而已，她却莫名有些在意。也许是因为顾景鸣突然表白的关系，平时游曳没注意到的事情，开始进入她的视野。 想到顾景鸣，游曳的头就更疼了。承了对方那么大的恩惠，她必须想办法等程度还回去，那样才有资格直接了断。 今天影帝依旧没到摄影组逛街，拍完就回到休息棚，时不时能看到阮卿在与他交谈。摄影组的几双眼睛几乎钉死在那里，各种各样的叹息此起彼伏。 游曳克制自己不去往那边看，她做的这些事，不就是希望有这样的结果。但每当背过身去，就能感觉到一道视线，强迫着她回头去找源头。硬要说有什么变化了的话，就是她与陆天海的对视次数，几乎没有。 片场依旧繁忙，已经定下了最后的拍摄时间，大家的神经都紧绷着。安导和副导演商量过，连续大夜会吃不消，就是分开的，所以今晚还有喘息的机会。 一结束拍摄，陆天海就上了保姆车走了，通常他没自己开车，就是后续还有行程。游曳自己回到唐宁花园1号，先换了新的床单，还在地上捡到一根很长的头发，显然不是她的，也不可能是陆天海的。不，也可能是他的。 游曳只是疑惑，这个人究竟进她的房间干了什么？ 简单地做了一下卫生，游曳就如往常那样着手做晚餐，虽然不确定大明星会不会回来吃。做饭的过程中，她与医生通了电话，游羽的状态更好了些，那机器有点用处，只是何时苏醒无法判断。 游曳心里明白能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不容易，她必须更振作一点，刚挂断医生的电话，顾景鸣就打了进来。 “现在才下通告，走吧，我带你去吃东西。”顾景鸣的语气像极了情侣。 游曳手上一顿，要拒绝的话刚要出口，就被她吞了回去，也许她应该找个合适的理由。 对方停顿的两秒钟，顾景鸣忽然温和地笑了笑，“就这么定了，我快到门口了，你出来吧。” 没给游曳反悔的机会，顾景鸣就当先挂了。这时，大门“砰”的一声关上，吓了游曳一跳。她走到厨房门口往客厅方向看了一眼，陆天海刚好也看着这边。大明星的表情有点怪异，时间有点长的对视，竟是谁也没有移开视线。 突然，陆天海先动了，他大步向游曳走去。游曳条件反射往后退了一步，大明星却是噗嗤笑了一声。 “拿着刀子的人先后退，我有那么可怕吗？” 此言一出，游曳才看到她竟是举着主厨刀就走出来了，有点尴尬地垂下手，她先别开了头。 陆天海一秒恢复了平日的模样，往厨房里面张望了一眼，十分随意地问道：“晚饭做多少了？” “刚开始。”游曳回道。 “那就不要做了。”陆天海骤然抓住游曳的胳膊，先顺着她的手取下刀子，放到旁边的柜子上，而后倾身，以环抱的姿势开始解对方的围裙。 越过肩膀的头，近得几乎要贴在脸上。游曳猛地后退了两步，本想直接推开，但记起这个人身上还有伤就没动手。 “……”游曳自己拿掉了围裙，不解地看着陆天海。 大明星挑眉，不厌其烦地再次靠近，拉起游曳的手就往外走，“闻人远说要请客，我是来接你过去的。” “闻先生？”游曳已经有段时间没见闻人远。比起陆天海和顾景鸣，游曳更愿意见这位头号粉丝。但顾景鸣已经来了，游曳马上说道：“我有约了。” 陆天海猛地停下脚步，没回头，语气不明地问道：“顾景鸣？” 游曳皱眉，“对。” “那没关系，我会向他说明。”脚上的速度忽然加快，陆天海不由分说把游曳摁进车里。今晚陆天海换了辆吉普，一样是典藏版。 金属标在路灯的辉映下银光流转，吉普启动离开，没人注意到对面街角停着一辆车，已经停了小一会儿，熄灭引擎的状态，安静得如同一只蛰伏在暗处的野兽。 第112章 老阴阳师了 “诶？你们怎么……呜呜呜！” 吉普在宅邸前停下时，闻人远刚好出来，他一身装束看着像是正好要出门，看到陆天海带着游曳过来愣了一下，刚要问，就被大步上前来的亲发小一爪子捂住嘴巴直接摁进门里。 “……”游曳在后面默默站了几秒钟，才缓步跟上。她给顾景鸣回了一条信息，说临时有事，不便赴约。 “呜呜呜！”几乎是被拖进门的闻人远瞪大一双猫眼，用眼神抗议。 “嘘，记住，是你邀请我们过来吃饭。” 低沉磁性的嗓音带有十足的警告意味，陆天海扬起一个大笑脸。但这笑容看得闻人远毛骨悚然，他立刻点点头，示意他会配合。 大明星这才松手，转身和闻人远一起看向后面的游曳。 “啊……那个，游曳啊，没什么好招待你的，不嫌弃的话就进来……吧！”闻人远讪讪打招呼，说到最后一句被陆天海掐了一下后腰。 “打扰了。” 游曳也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但要在满眼都是陆天海影子的地方吃饭，莫名让人不自在。 “你先坐，坐啊，等等就有饭吃了。”闻人远委屈地摸了摸自己的腰，等游曳在沙发落座，立马把陆天海拉进厨房。 “你要过来怎么不早说啊！你看看！”低声抱怨，闻人远一把拉开冰箱，再打开冰柜，里面空空如也，什么食材都没有，“今天做了整理，明天才有新的食材会填充进来，我本来打算出门吃饭的！” 陆天海倒是很冷静，懒懒反问道：“刚才你怎么不说到外面吃？” “……你也得给我这个机会！” “那，叫外卖吧。”陆天海淡定地提议。 “……”闻人远嘴角抽搐了下，“我邀请你们过来吃饭，然后就是请你们吃外卖？” 陆天海颔首，一脸这不可以吗的表情。 半小时后，第一批加急外卖到了，闻人远花了几倍的加急费用，点了离得最近的一家星级酒店的全餐。 游曳奇怪地看着门口提着精美餐盒进来的闻人远，陆天海在旁边面不改色地说道：“他喜欢用外卖招待客人。” 闻人远听到了，心里的小人已经把陆天海咒骂了无数遍，底气特别虚地附和一句，“啊哈哈哈，我确实有这个习惯，有人来家里吃饭，就会点外卖，不要见外啊。” “不会。”游曳淡淡收回视线，和陆天海接触的这段时间，无论遇到多奇怪的事情她都不惊讶。 “反正也是点外卖，游曳，你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吃的食物？这些可能不够，我们再加一点。”闻人远在往外拿包装精美的食盒时随口问了一句，反正已经这样了，他不如顺水推舟。 游曳依旧语气淡淡，“没有。” “没有？” 闻人远转头看的却是陆天海，后者耸了耸肩，却是幽幽说道：“她不怎么吃绿色食品，加点沙拉或者时蔬之类的。” “……”游曳还记得之前欢迎阮卿的聚餐上她那一大碗的青菜，吃得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看到游曳逐渐变绿的脸，陆天海眼角闪动着些兴味。刚回到家的时候，他进门就隐约听到游曳在厨房里打电话，唐宁花园1号的优点就在于足够安静，所以一点小动静也可以察觉得到。 他猜测应该是顾景鸣，虽然大明星没问昨晚游曳去了哪里，为什么不接电话，不过他有自己的打算。至少不能让顾景鸣连续两个晚上都把人从他身边带走，来闻人远这只是临时起意。 注意到陆天海的视线，游曳看了他一眼，但很快就移开。大明星看上去没她想象中那么生气，但又好像在等着她先开口解释似的，气氛逐渐变得胶着。 哦豁，这个女人开始躲他的视线了，陆天海缓缓勾起嘴角。之前的游曳可是能和他玩干对眼游戏几天几夜都不带怂的，还是说，昨晚发生过什么？ 脸上的笑意陡然消失，陆天海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半躺下，打开了电视机。结果电视上刚好在播出顾景鸣的宣传广告，因为里面有一些定格照是出自自己之手，游曳看得很认真，她其实是在审视有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可还没看到一半，就转台了，跳成陆天海的广告。 “……”游曳默默瞥了一眼拿着遥控器的人。 可能是因为最近两人的呼声很高，也有某种观众们喜闻乐见的联系，陆天海的广告一结束，接的就是顾景鸣的。 然而顾景鸣刚露了一个头，陆天海立刻就换台了。 重复了两三次，陆天海“啪”一声关掉电视，把遥控器丢老远，回头对闻人远说道：“你这电视该换了。” 正在查看还有什么可以点的闻人远一头雾水，“什么？刚换的啊，出什么故障了吗？” 游曳：“……” 饭桌上，闻人远在说最近的八卦，游曳默默吃东西，陆天海时不时往她碗里丢时蔬炸弹。游曳一并吞了，这也没什么。 但当陆天海去夹闻人远后面加点的烧烤时，游曳忽然一筷子夹住了大明星的筷子。陆天海抽出，又去夹油炸物，再次被游曳制止。 收回筷子，陆天海看了游曳一眼，顿了顿，骤然速度很快地指向一块表面流油的红烧肉，结果游曳的速度比他更快，筷子一夹，一撇，大明星的筷子一下掉落在桌上。 “……”无语地看着面前两人吃个饭跟武林高手过招一样，闻人远先是喝了一口上次陆天海给他带的酒，还有小半瓶没喝完，舒心地长出一口气才语重心长地说道，“就是外卖也不要嫌弃成这样，不能浪费粮食知道吗？” 闻人远还不知道陆天海受伤的事，陆天海不打算说，游曳自然也不会开口。但骨裂的人饮食方面是需要注意的，游曳顿了顿，把自己面前一整盆的蔬菜沙拉推到了陆天海跟前。上面有鸡胸肉和金枪鱼，也不算是很素。 末了，还给递了一把勺子。 闻人远默默抱起自己的碗筷，夹了几块肉就打算远离战场。这时，陆天海给自己倒了一小杯酒。 可这酒刚倒满，就被一只手端了过去。游曳当着陆天海的面，把他的酒喝了，也没把杯子还给他。 闻人远有点看傻了，这是什么情况？ 游曳没说话，低头继续吃她的饭，她怀疑陆天海是故意的，什么不能入口，他就偏偏要挑什么。 第113章 最喜欢看电影了 一顿饭，吃得闻人远惊心动魄。 最让他吃惊的是，陆大影帝居然真的乖乖地吃了那盆草，没再动其他的，也没有喝酒。他不由感慨，家里有个女人是不一样，连带着他这边都充满了生活气息，真好。 “吃饱我们做点什么吧？家庭影院好久没用了，咱们看部电影？” 闻人远和游曳一起在收拾，陆天海咕咚咕咚喝了半瓶矿泉水，回头看了游曳一眼，“也好。” “你们先进去挑片子，我准备点零食。”闻人远示意游曳不用帮他了，他还是很会看眼色的，陆天海突然带着人过来，肯定有什么猫腻。 这栋房子的负半层有一间很豪华的家庭影院，是闻人远专门用来观看陆天海作品的地方。因此，密密麻麻的架子上存放着的都是关于陆天海的音像制品或者书籍，蔚为壮观。 虽然游曳已经见识过闻人远作为头号粉丝的实力，但还是有点被震撼到，喜欢一个人能喜欢到这种程度，而且不带有一丝杂念，属实令人佩服。 “你挑。”把柜子上专用的照明灯打开，陆天海对游曳说了这句话就走出去。 这里有两列椅子总共九个位置，和一个小型电影院差不多。游曳其实没怎么在电影院看过电影，她只在剪辑室看过成品电影，试映会人太多，她一般不会露面。 俯身扫了一眼玻璃柜子里的藏品，上面分门别类地标出了每一个系列，游曳随手抽了一张出来，碰巧就是陆天海刚出道不久拍的一部老电影。 而这一部，游曳正好刚看，应该说，她是片段式地看过。因为这部戏的导演是个很厉害的人，对于运镜的使用是教科书级别的，她和安导特意研究过。 就趁这个机会看一遍吧，游曳直起身，左右看了看，找到了放盘的地方。这时，外面似乎有什么动静。 家庭影院的隔音效果很好，游曳只听到很轻的一个声音，但她还是选择出去看看。 刚走上阶梯，她就看到陆天海半抱着闻人远，后者整个人都扑在大明星身上。 “……”对视一眼，游曳即刻转身，看来她低估了闻人远对陆天海的爱。 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陆天海眼角抽搐了下，一把将刚被他打晕的闻人远丢到沙发上。 至于为什么要打晕发小，这要从十分钟前说起。 “你很有问题哦，究竟想干嘛？”把爆米花丢进微波炉里加热，闻人远溜回来贼兮兮地问从影院出来的陆天海。 大明星面不改色，“等下你别进去。” “为什么！那是我家的影院诶！”闻人远不服气。 他立即又囔囔一句，“哇，陆天海，我看错你了，你居然想用我的家庭影院做那种事情！不行，我要把游曳喊出……” 闻人远假意要下去，还没走出两步，就被陆天海一个手刀劈晕。 “呼……”重重吐出一口浊气，陆天海也不想这样，但是要让闻人远闭嘴很难，大不了，多给他点限量版的东西安抚一下。 单独进门，陆天海手里还抱着闻人远做的爆米花，分了一桶给游曳。门边有一个小冰箱，里面有饮料，大明星拿了一罐可乐和一瓶矿泉水。 游曳选择坐在靠里的一列，第二排，陆天海这次倒是没有过去和她挤，坐到了对面同一排。影片刚过一个开头，陆天海一下就认出来是哪部。 “原来你喜欢这种电影。”陆天海冷不丁冒了一句。 游曳转头看他，这电影还是大明星自己演的，怎么说得好像她不该看一样。注意对方饮料架上的可乐，她默默把自己的矿泉水换了过去。 陆天海挑眉，幽幽说道：“这方面你倒是挺积极的。” “……”游曳目不斜视地盯着荧屏，冷淡回道，“骨裂的是你，不是我。” “如果你真的觉得对我有所亏欠，就好好贴身二十四小时看着我，我可保不齐什么时候就忍不住做出一些不能做的事情来。” 听着陆天海轻松地说出这种话，游曳微微敛容。 游曳一沉默，室内就安静了下来，只有电影的3d环绕音在耳边回响。 陆天海随手把爆米花放到旁边，他本来就对这类食物不感兴趣。现在让他感兴趣的，是隔了一个小过道的这个人。 游曳认真地看着电影，陆天海就认真地托腮看着她。 半小时过去，即便是游曳也有点顶不住了。陆天海的视线太过有存在感，直接得让人无法忽视。 “……”默默咽了口唾沫，游曳选了一个相对轻松的桥段，斜瞥了大明星一眼，“不是看电影吗？” 陆天海笑面春风，“我在看啊。” “……”游曳很想问她脸上在播的是什么电影，竟是比荧幕上的更精彩吗，这个人快把她的脸看穿了。 “游曳，你可以把眼镜脱下来，闻人远已经在睡觉了，不会进来的。”陆天海突然说道。 游曳转头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她怎么想，闻人远也没有这会儿就寝的理由。 陆天海却是忽然越过对他的手臂来说并不算宽的过道，一下把游曳的眼镜摘了。 游曳下意识要抢回来，大明星已经洋洋得意地收回去。 “……捉弄人很好玩吗？” 这时，电影里的台词蹦了出来，简直就是游曳此时的心声。 两人同时往荧屏看了一眼，正是男女主角的对手戏，这部电影讲的是残酷版的灰姑娘，陆天海所扮演的角色是一个豪门子弟，绝世浪荡子，倒是本色出演。故事里，他以戏弄女主角为乐，但也逐渐发现自己的真心，却是碍于面子和阶级而屡次逃避，最终伤害了最爱的人。悔不当初的男主角最后接受了自己的心意，努力追回爱人。 “太久远，都快记不起来剧情了。” 陆天海慵懒地叨了一句，竟是认真看起了电影。游曳不好再说什么，就也转回去看。 然而下一幕，就是男女主破镜重圆的热情拥吻，这一组长镜头，足足用了一分半钟。 游曳看得有点出戏，屏幕里的那个人就坐在她旁边，该死的是，她的大脑开始启动了联想，浴室那一次，以及沙坑那一次，如果继续了会怎么样？ 下意识屏住呼吸，游曳要给自己的心跳降速，这样下去可不妙。 却在这时，陆天海有些喑哑的声音突然飘了过来。 “你……最近没有副作用了？” 第114章 咬回去 荧幕中光影变换着，映在观者的脸上，连接着各自眼底的明灭不定。 薄唇微翕，游曳想坚定地说出“没有了”三个字，但身体却在和她唱反调，轻颤起来。晚餐那杯酒，她不该喝的，比咖啡因更不能碰的，就是酒精啊。她以为，新药的抗性足以支撑过去，但还是高估了。 又或者，她只是纯粹不想让这个因她受伤的人碰，因此没有顾虑到后果。 “说起来，这种症状是会传染的吗？” 这时，陆天海又问了一句，声音很轻，混在电影的背景乐里，让人分不清是台词还是真实。 阴影骤然罩下，游曳转头，就看到走过来的陆天海，一手撑在她身侧的扶手，一手抓着前排的椅背，向她俯身下来。 熟悉的气息骤然在鼻腔内剧增，游曳仿佛被定在了原地，无法动弹。 “啊……”又是极轻的呢喃，陆天海笑了一声，阖眼说道，“怎么办，我好像被你传染了。” “是因为你咬过我吗？那，我咬回去也可以吧？”抬手轻轻摩挲对方有些发烫的脸，大拇指的指腹缓缓滑到唇边，“不用担心，我不会像你那么粗鲁，我会温柔一点。” 话音未落，陆天海便倾身下去。 金棕色的眸子俘获对方动荡不安的视线，不断缩短之间的距离，荧幕光下的剪影，竟和荧屏中的那道身影重叠了。 “诚挚地邀请你，留在我的身边，我的爱人。”电影中的少爷如是说道。 忽然，“砰”的一声巨响，门被踢开了。 “陆天海你个天杀的！竟然对我……我，嗯？”闻人远怒气冲天地冲进来，表情却在一瞬间一变再变，可谓相当精彩。 陆天海在门崩开一刹那就猛地起身，肋骨刺痛中瑟缩了一下瞳孔，烦躁又不悦地捂住半边脸，冷冰冰睨向不速之客。 闻人远卖乖地眨了眨眼，他开门一瞬间看到的残影是什么？ “你们看这部？”硬生生转移了话题，头号粉丝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他家心情不爽的大明星正大步向他走来。 “啊啊！我不是故意打扰你们看电影，我……唔唔唔！”被揪起领子拖出去，顺便还捂上嘴巴，闻人远一脸菜色，他不会要被杀人灭口了吧？ 边缘有厚厚一层消音棉的门重新关上，室内重归宁静。电影已经到尾声，但从陆天海注视她开始，游曳就已经没有在看了。 “……”良久，憋气中的人才大喘了一口。 游曳垂眸，才发现陆天海把她的眼镜还给她了，就静置在扶手上。盯着看了好几秒，游曳才拿起重新戴上。再仰首去看最后一段，她的双手交握，手指轻轻交互摩擦着，身上的热气却迟迟不散。 “好嘛，你早说是这个原因，我不就乖乖自己在客厅了嘛！”在外头被教育完，闻人远哭丧着脸和身边的人一起走回。他不知道游曳的不定时炸弹属性，当然，陆天海只是拿这个唬他而已。 “不是，那凭什么你就可以肆无忌惮呆在小游曳身边啊？”话刚问出口，闻人远就缩了缩脖子，选择把后面的吞回去。 陆天海推开门，喊了一声，“游曳，回去了。” 电影结束后，屏幕是全白的，里面静悄悄，无人回应。 门口的两人对视一眼，陆天海走了过去。 “……”两秒后，他转头对闻人远说，“准备好客房。” 不知是酒精作用，还是因为昨天的一夜未睡，此时的游曳靠在舒适的垫子上已然睡着了。 “天海，你过来和我一起睡，不然还有其他客房，打算就这么坐到天亮啊？”久久未见陆天海从客房里出来，闻人远探头就看到大明星拉了一张椅子老神在在地坐在床侧。 陆天海懒懒向后挥了下手，没回答。 “啧啧，吹的什么风啊。”默默将门关上，闻人远却是在走廊站了好一会儿。 片刻后，他轻轻叹了口气，“都到这份儿上了，还死不承认，到底在犟什么。” 第二天早上，游曳下楼的时候，只有闻人远一个人在。他笑嘻嘻地冲她招手，说道：“大明星一大早就出通告去了，你昨晚睡得还好吗？” 游曳默默点头，可能因为床垫是一样的，所以睡起来没什么区别。 闻人远笑意更深，给游曳倒了一杯水，“那就好，昨晚的电影好看吗？” 要接过水杯的手一顿，不过游曳迟疑的时间很短，很快接过去，淡淡说道：“还可以。” 闻人远的目光逡巡起来，转而问道：“游曳，你是不怎么喝酒吗？” “这段时间不喝。”游曳本身的酒量其实不算差。 “这样啊，你知道吗，我头一次见到从陆天海手里抢酒还安然无事的，昨晚真的吓了我一跳。”闻人远想起当时陆天海的那个表情，就很想笑。 游曳不动声色，“他理应有分寸。” “早上你需要去剧组吗，我送你，正好要出门一趟。”转了转车钥匙，闻人远顺手把桌上的一袋东西丢给游曳，里面是打包的早餐。 游曳没推辞，跟在闻人远后面走出去。对方打开大门的时候，她突然问了一句，“昨晚，你没邀请吧？” 闻人远脚下一滞，回头打趣地看着游曳，反问道：“为什么这么觉得？” “各种方面。”游曳的语气很确定。 闻人远当即哈哈笑起来，没有给肯定或者否定的答案，而是说道：“朋友间的相聚，择日不如撞日，没什么区别。下次你们来，我会准备得更充分一点。” “……”游曳没再问了，她只是无法理解陆天海的行为模式。应该说，是越来越不知道他究竟要干什么。与其说陆天海奇怪，不如说是她自己变奇怪了。在意的东西开始变多，就让游曳逐渐不安。 到了剧组，游曳目送走闻人远，一转身，就看到在大门口等着的人。她有些讶异，对方则是沐着清晨的阳光来到她身边。 轻轻抱了对方一下，顾洺修柔声说道：“抱歉就这么来找你，我只想见一见你。” 这时，一辆保姆车在路边停下，上面下来的人除了陆天海，还有阮卿。 四个人，打了个照面。 第115章 黑历史需谨慎 “前辈，早。”顾景鸣先打了招呼，他放开游曳，但没有拉开距离，而是与她并排站在一起。 陆天海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不悦，阮卿替他回答，“呀，这不是顾景鸣吗？一大早就看到这么有活力的后辈，心情也会变好吧？” 她看向陆天海，想要得到他的认同。大明星却是径直越过了他们，往里走。阮卿笑盈盈地做了个鬼脸，“都怪我，让他太早起床，可能起床气还没过。” 游曳疑惑地看了阮卿一眼，她的口吻像极了昨晚是与陆天海一起度过的。 感觉到游曳的目光，阮卿笑了笑，却是凑到她耳边低声说道：“嘘，我拂晓前后才从别的地方回来，离天海那边比较近，就借了房间休息会儿。只是，天海没让我休息，好像更累了。” 打了个哈欠，阮卿拍了拍游曳的肩膀，顺便向顾景鸣挥挥手，才往里走。走出几步，她突然停住，回头对顾景鸣说道：“我们明天要去远郊的那个温泉山庄拍最后的镜头，你也可以一起去玩一玩，如果有时间的话。” 顾景鸣破颜微笑，“感谢邀请。” 门口剩下两个人的时候，顾景鸣要去拉游曳的手，但是被后退一步避开了。有些泄气，不过他脸上笑容不减，“今天我比较忙，晚上应该没办法见面。不过，如果你有需要的话，一定打电话给我。” “……”游曳沉默了一下，淡淡回道，“谢谢，我们还是不……” “先别说。”没等游曳说完，顾景鸣抬手制止，语速很快地说道，“我之前就说了，如果是拒绝的话，就先别说。至少，先让我们成为关系好一点的朋友。” “你不需要有压力，现在就只是朋友而已。”顾景鸣随意揉了两下游曳的头发，就说得走了。 “朋友……吗？”摸了一下自己的头，游曳眼里更加困惑，掺杂了其他东西的友情，真的存在吗？ 若有所思地回到摄影组，游曳刚走到边上，平头哥就向她凑过来，“游曳，已经进入最后拍摄阶段了，温泉山庄是个和影帝拉近关系的好机会！你可一定要加把劲啊！” “……”默默平视一眼平头哥，游曳眼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平头哥汗涔涔补一句，“前段时间不是还和我们组交情很好吗？我们这些大老爷们不好出面，只能由你上了！到时候可以邀请影帝和我们共浴，想想那个画面我就……” 原来说的是这个，游曳一把丢开平头哥搭在她肩上的手臂，“自己邀请，我不一定会去。” “啊？”这下平头哥愣住了，“你怎么不去啊？” 完结片场是温泉山庄，这个山庄不是普普通通的地方，往常vip会员才能进入，据说是阮卿出了面，对方大方地为他们腾空几天。这可太难得了，结束后肯定可以痛痛快快地玩一场，其他剧组羡慕得不行。 “不是不去，是不一定。”游曳冷淡地强调一句。她现在要去安导那边确定拍摄细节，如果不是非她不可的镜头，她会选择留下来陪游羽。就像之前医生说的那样，时间真的不多了，如果可以提前结束工作，那是最好不过的。 但是，游曳远比她所想象的重要，在没有说出弟弟情况的前提下，安导最后几个镜头都是安排给她的。而她去询问的时候，正好碰到了陆天海。 “天海啊，这里，和这里，这两段都挺激烈的，你需要替身吗？”安导用一个花夹子把左侧的头发往上夹，标记用的铅笔尾部都被磨圆了。 “不用，我自己来。”抬眸看了一眼靠近的游曳，陆天海斩钉截铁回道，他也从来没用过替身。 “如果你们两个配合得好，就能降低受伤的几率。我挺看好你们的默契度，就这样吧！”安导一下拍定，游曳微张的嘴唇又紧闭起来。 她不解地看向陆天海，一个骨裂的人，在逞什么能，陆天海却是直接转身走了。游曳从他的背影里隐约感觉出一股怒气，不会，她昨晚在丢失意识后又做了什么吧？ 看着陆天海回到休息棚，边上的阮卿立刻就迎向他，游曳皱了眉头。已经不能用混乱来形容他们之间的关系，那种氛围下，就连她也被带了进去。明明，她应该坚决而果断地拒绝这个人。 “哇，真的好羡慕啊，我也想和影帝离得那么近！” “要是能做影帝小情人，他有几个女人我都不介意！” “哈哈哈，你就这点出息……” 路过的两名女性工作人员，目光投去的方向和游曳一致。听到她们的闲聊内容，游曳不由记起此前阮卿问过她的问题，有没有女演员在她不在的时候搭上陆天海。这么一想，游曳忽然觉得也不难解释陆天海对她做的事情。也许放在别人身上很奇怪，可这个人是陆天海，她没忘记他们一开始是怎么交集在一起的。 这个多点开花的男人，也许对谁都这样，只是距离远近的区别。他可以在差点亲了她之后，转身就去和阮卿温存。而她只是因为离得近了，给双方都造成了一种错觉。 “游曳，开始了！” 副导演在不远处喊了一声，把游曳的思绪拉回现实。她立刻拎起摄影机走上前，想通后就连步伐都轻快了许多。 她最怕的，就是重蹈覆辙。宁可将所有人都推出去，也绝对不回头。 今晚有大夜，之后有半天的休息时间，便要转战温泉山庄。游曳没有休息，自己去了疗养院。游羽还是没有醒，医生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游曳却是没听进几句。 她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想通了，心情却产生了鲜少的波动。因此，她顺路去找了k。 “你主动来诊室，真是少见啊。我给你的药，起码还可以吃半个月吧？” 柯怀刚从沙盘室回来，今天的患者特别麻烦，就是他这种好脾气都有点快炸了。但是一看到游曳，k的心情就会变好。 他笑眯眯地递了一杯水，问道：“看你的表情，又是副作用的问题吗？” “……”游曳低着头，握着水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才淡淡问出一句，“k，药效会转化吗？” “嗯？”柯怀听得一愣，快速眨了眨眼，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是想问，之前平复你症状的药，会不会在之后变成诱因？” 游曳点头，她这里指的药，必然是陆天海与身俱来的那种气息。 柯怀似乎也猜到了，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却是肯定地说道：“如果是治疗的药物，我能明确地告诉你，不会。也许是你的心境发生变化，或者认知上的一些潜移默化的改变，激发了自身的反应。” “不过。”这时，柯怀忽然打量了一下游曳，有些惊奇地说道，“你最近似乎……比之前可爱多了。” “……”游曳立刻起身，转头就走。 “哈哈哈……”柯怀在后面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半晌，才沉吟道，“陆天海，我突然对你有点期待了，这才是游戏真正的开始啊。” 游曳回到唐宁花园1号，刚进黑色的铁门，抬头就看到阶梯上方的陆天海。 大明星居高临下，睥睨一眼就走了进去。 第116章 你是耍我吗 “……”秦惊鸿头疼地捏了捏眉心，她不知道她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才会遇到面前两位祖宗。 坐在同一排，却是一个极左，一个极右，连脸撇向的方向都相反。陆天海就算了，游曳的表现才让大经纪人有些纳闷。 出发去温泉山庄的路上，秦惊鸿忍不住凉凉问了一句，“怎么，吵架了？还是冷战？” 两人同时回道：“没有。” “……”眼角抽动了下，秦惊鸿耐着性子继续说道，“好歹是艺人和自己的助理，能不能友好一点？” 托着腮的陆天海回眸，狭长的琥珀色眸子一挑，嘴角扬起，“你想让我怎么个友好法？” 一看到陆天海要作妖的神情，秦惊鸿立刻把他的脸拨回去，“你就算了，游曳，是不是他对你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 游曳目光淡淡，这才正过脸来，“没有，抱歉，我在想自己的事情。” 她此言一出，秦惊鸿愣了一下，就是陆天海也向后瞥了一眼。 半小时前，游曳收拾好自己的行李，想跟剧组的车走。陆天海直截了当把人拦下来，他从阮卿那里“无意”听说了顾景鸣也会去山庄的消息，就以为游曳想和对方一起去。 “保姆车马上就到，你要去哪儿？”从进门起，两人一句交流都没有，陆天海此时的语气也不太好。 游曳站定，看着门口的眼皮都没抬一下，冷淡地回道，“我跟别的车走。” “嗯？你就这么想和他一起？”陆天海气笑了。 游曳皱眉看了他一眼，应该是“他们”吧，不过她没抠字眼，点头就说，“对。” “哈！我真是。”大明星扶了一下额头，突然快步走到游曳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你是耍我吗，游曳？” 这个女人，昨晚明明没有要推开他的意思，他从她眼睛里看到了和之前不一样的情绪。 游曳却是更加不解，说耍，普天之下谁也比不上她面前这个人吧？ 见游曳没回答，陆天海当即用命令的口吻说道：“你是谁的助理，拎清楚身份再想想应该上谁的车！” “……”和被挟持上车没两样，游曳路上考虑的是，她结束剧组的工作后，是否也应该同时结束陆天海这边的。或者，等到他的伤痊愈后，一并也辞掉保姆的工作。只要两人拉开距离，就什么问题都不会有。 到了山庄，首先是安排入住，陆天海的住处与剧组工作人员是分开的，在一个独立小院内，这是秦惊鸿要求的。游曳本应归在剧组那边，但陆天海利用助理身份把她安排在了一起。鉴于大明星身上有伤，游曳默认。 刚到就筹备着拍夜浴的戏份，陆天海把化妆师叫到了别院，当着游曳的面让对方给他粉饰后背。 看到影帝背后的伤势，化妆师大吃一惊，半晌，难以置信地憋出一句，“影，影帝，你家猫也太皮了吧？”化妆师的脑回路看起来也和正常人不太一样，她下意识就认为应该是陆天海要去抓乱跑的小猫给摔的。 “可不是。”陆天海瞥了坐在角落里的游曳一眼，幽幽说道，“最近可能是发情期到了，差点和公猫跑了。” “咦？那么小也会发情吗？”化妆师手法娴熟地上遮瑕，突然开了句玩笑，“我要是你家小猫，扒拉着你这个主人就够了，哪里还会去管别家公猫。” 陆天海此时宛然一个沧桑的老父亲，为长大的女儿愁白了头发，“家花，不如野花香吧。” “如果你觉得很困扰的话，可以小猫一成年就带它去做节育，就会乖很多了。”化妆师认真建议道。 陆天海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这有点残忍。” “……是有点残忍。” 游曳默默看了大明星一眼，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一个刀削般的侧脸。她现在要换到剧组那边的房间，还来得及吗？ “各级准备！开拍！” 半身潜在水下，负责这个镜头的游曳就只有一个脑袋一个摄影机露出在水面。 水光潋滟的时空距离感，从大特写到中特写，镜头里的陆天海看起来似乎和平时不太一样。温泉四周挂着暖色的灯笼，橘黄的灯光下，连打光都免了，却是将这副身躯自带的欲感展露得淋漓尽致。 几个看向镜头的眼神，看得游曳心下一凛。这一段是需要这么展现的吗？但安导没有喊停，游曳只能硬着头皮继续。 反派也进入温泉，两个男人背对背对话，侦探往池边靠，就离游曳更近了。 就在游曳拉对方的中远镜头时，一只手忽然在水下缠到她的腰上。要不是游曳有过硬的职业素养，这一镜该废了。 她默默看了陆天海一眼，继续拍摄。说着台词的陆影帝仿佛无事发生，整个人物的感觉都还沉浸在戏里。 一镜结束，池边的人都鼓起掌来，这是一个水平很高的长镜头。 游曳将摄影机递给交接的平头哥，站起来要上去，走了一步才发现脚麻了，她可是蹲了一整个镜头。 看到游曳脸色不对，陆天海走过来，不由分说托起她的腰。平头哥立刻会意，在上面拉了游曳一把。 裹着浴袍进来的阮卿刚好看到了，眼底腾起一抹愠色。但她却是走上前，关切地说道：“在水里泡太久不好，游曳，我带你去我专用的汗蒸室，那里不会有人打扰，你稍微休息一下吧。” “不用，我坐一会儿就好。”游曳这么说的时候，忽然感觉到一道不善的视线。她回头去看，只有来来回回的剧组工作人员，没看到其他人。 她一下改口，“我去换衣服。” “等等，我也去。”陆天海一撑就从池子里出来，只一件泳裤紧紧包裹着紧实的核心区，就是平头哥也微微红了耳朵。 接过大浴巾，陆天海却是紧走几步给游曳披上，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去。 “……”几乎快咬碎后槽牙，阮卿盯着门口的方向。拍悬疑片的温泉山庄，如果没有可疑人物，是不是就有点说不过去？ 换衣服的地方在同一侧，男女之间隔着一道墙。 行进途中，游曳头都没回，就冷淡地对身后的陆天海说了一句，“不要做影响拍摄的事情。” 陆天海双手交叉抱在脑后，笑得一脸愉悦，“那，不影响拍摄的事就可以做？” “……”游曳噤声，她就没有提醒的必要。 却在这时，走廊另一侧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跟我一起下地狱吧！” 尖锐的女声骤然炸响，挥起的刀刃在光中一闪，竟是直直朝着陆天海扎下去！ 第117章 风流债风评被害 毛巾滑落在地上，疯狂的人对峙着。 “喀！”手腕交叉格挡着拿刀的手，刀尖卯足了劲还在往下，在快要刺进眼睛之前，游曳目光一凛，猛地后退一步，带着对方失去重心，一下打掉刀子，回身一套擒拿把行凶者手朝背制服在地上。 温泉汤里的人似乎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游曳立刻转头低声对陆天海说：“转移她！” 站在小隔间门口，游曳松了松腕子，低头若有所思。她的手背上有一道不深的刀伤，打掉刀子前被那疯女人挣扎的时候划伤的。刚才那一瞬间，她的心脏几乎停跳，下意识的反应推开陆天海，冲上去承下那刀子。把那女人压到身下后，才惊觉出了一身冷汗。 她默默看了一眼蹲在女人面前的陆天海，目光复杂极了。 “喂，我可不想和你一起下地狱，不过我想知道为什么。”陆天海歪头睨着对方，眼睛因为兴奋而闪闪发光。 女人立刻歇斯底里起来，“渣男！混蛋！你还问我，玩完就丢了，现在我怀孕了，既然我活不下去，就一起死吧！” 陆天海一愣，“你怀了我的孩子？” 游曳皱眉，像陆天海这种玩法，即便发生这种事也不足为奇。她莫名有些心烦，不想在这里听他们的个人恩怨，就冷冷说道：“你们解决，我走了。” “游曳！”陆天海回头喊了一句，人已经没影了，“哎呀，怎么办，你惹怒我家小可爱了。” 他站起来，将隔间的门缓缓拉上，剩下最后一道门缝时，光透进来映在他金棕色的眸子里。嘴角一勾，眸底却是比深渊还要冰冷。 “真是头疼，我不打女人。”抓了抓后脑勺的头发，陆天海一脸苦恼地走回，弯腰捡起地上的匕首，刀尖带有一点血迹。 “不过，前提你得是女人啊。”倾身到行凶者面前，他的笑容越发残忍，血腥味也越重。 女人瑟缩了一下，很冲地吼了一句，“混蛋！你一定要这么羞辱人吗！提上裤子就不认人，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哈！”嗤笑一声，陆天海向下一瞥，突然伸手捏紧女人的双颊，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对方，“不好意思，虽然我有过难以计数的女人，不过里面绝对没有你，别演了。” 女人立刻咿咿呀呀地抗辩，但被陆天海用力掐着脸，词不成句。 “抱歉，这样你说不了话。”陆天海玩心大起，松开了。 女人横眉冷对，“你难道记得每个女人？像你这种人，睡的是谁都不知道吧！” 陆天海挑眉，“我还不至于什么货色都要吧？而且……” 倾身附耳，大明星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我对人妖不感兴趣。” 没给对方反应的时间，一下就把人掀翻，陆天海用力抓着对方其中一只手摁在地面上。 女人一下慌了，“什，什么人妖？” “你不是说怀了我的孩子，那我们做个交易，生下来，我给你一笔钱，生不下来，你就去死如何？”一丝怜悯都没有的眼神，盯得后者心生恐惧。 “我，我，疯子！神经病！”“女人”无言以对，开始咒骂。 陆天海置若罔闻，继续说道：“或者，你只是想引起我的注意？不过这动作未免太大了一点。说吧，谁让你来的。” “什么谁？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女人”挣扎着想把手挣脱出来，那张箍着他的手如同焊在地面的铁锁，岿然不动。 “这要是能随随便便进的地方就算了，不说是吗？” 陆天海有些不耐烦了，也对肢体的接触产生嫌恶，“行，我不想知道了。我可以放了你，回去和你的雇主说，别耍这种小把戏。” “至少，派一个打得过女人的人来……”说到这里，陆天海微微一滞，啧了一声，“你们的目的真是不单纯呐。” “女人”忽然不说话了，并不是不想说，而是害怕得说不出口。背光中仿佛刚从地狱爬回来的人，修罗般的视线森冷而肃杀。 感觉到手下的人在剧烈颤抖，陆天海更加没了兴致，不过他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做。 “麻烦配合一下。”话音刚落，手起刀落，陆天海直接扎穿了对方的手掌，竖直的刀子明晃晃立在地上，喷溅上血液。 “啊啊啊！” “女人”当即惨叫起来，陆天海皱了下眉头，冷声道：“不闭嘴，就再来一刀，这次要扎哪里呢？” 痛苦地蜷缩起来的人立刻捂住嘴巴，泪水横流的脸看起来一塌糊涂。 陆天海这才拍了拍手站起来，离开前最后睨了对方一眼，“这是替我家小可爱还给你的，你该庆幸我今天心情不算太糟。” 从隔间出来，陆天海看着自己的手掌露出厌恶的表情，他得赶紧去洗手。然后，找到游曳。 刚走到更衣室，陆天海就看到四处张望的阮卿。 “在找什么，这里没有料想中的动静，奇怪了吗？” 听到陆天海意有所指的话，阮卿一顿，却是回头茫然不解地问道：“天海，你怎么衣服还没换，游曳呢？” 敛容，下一秒，陆天海若无其事地勾起唇角，“我换好衣服就会去找她。” “外面下雨了，拍摄中止，看着雨势还挺大的。”阮卿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 “下雨……”转头望向走廊外面，里面的隔音效果很好，几乎听不到雨声，陆天海微微皱了眉头，那女人应该是回别院了吧？ 这时，阮卿忽然贴近，盈盈玉手轻轻抚上陆天海的胸膛，杏眼半挑，“天海，我有话要跟你说。” “是关于游曳的。”她加了一句。 刷拉拉拉，山间的雨说下就下，倾盆而落，整个温泉山庄很快笼罩在一片雾气之中。隐约的人声混杂在其中，没过一会儿就只余雨声。 陆天海把阮卿带到了别院，他以为游曳已经回来了，却没看到人。 “想说什么，说完赶紧走。”在廊檐下盘腿而坐，陆天海望着连线的雨帘，神色有些烦躁。 这处居间是温泉山庄里最大的，阮卿款步走到陆天海身边，也坐了下来。 “天海，我希望你还是注意一下距离，游曳刚和顾景鸣开始交往，你……” “他们交往了？”陆天海诧异，虽然游曳一夜未归那个晚上他就有点怀疑。 阮卿娇媚地将发丝挽到耳后，眼中笑意粼粼，“对啊，游曳还是需要一个温柔的人来照顾她。” “……”陆天海沉默了，阮卿有意无意将身子压向他的胳膊，她身上就披着一件浴袍，胸前春光若隐若现。 “天海。”阮卿忽然低低唤了一声，充满魅惑的气息轻轻喷薄在身边人的耳廓上，“你身边的人来来去去，但我都不介意，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大明星却似乎没听见，阮卿眸底一暗，突然推倒男人，翻身将对方骑在身下。原本就松垮的浴袍一下滑落至肘弯，将性感的肩颈露了出来。 “哒哒哒”，这时，外面传来很轻的脚步声。 人影出现在居间门口时，和里面的人打了个照面，同时顿住。 淋了一身雨的游曳看到眼前的情景，立刻扭头出去。 “游曳！” 陆天海“嘶”了一声，顾不得肋骨的疼痛推开阮卿追出去。 却在门口，看到雨中的游曳走进了一把伞下。 刚到不久的顾景鸣隔着雨帘朝陆天海挥了挥手，游曳低头抵着他的肩膀，低声说道。 “带我走。” 第118章 新的契约 “先换上我的衣服吧。” 把游曳带回自己的套间，顾景鸣从行李箱里取了一套系带的休闲服出来。刚才那种情况，他以为陆天海会拉着不让人走，但看到衣衫半露的阮卿从对方身后走出来，他就明白游曳不会回去。 “抱歉，麻烦你了。”换好衣服出来，游曳的头发还在往下滴水，顾景鸣起身给她拿了毛巾。 两人在小客厅坐下，短暂的宁静后，顾景鸣才轻声问了一句，“过去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吗？” “……”游曳迟疑了一下，点头。 顾景鸣尴尬地笑了笑，安慰道：“其实也没什么，他们不会怪你的。只是，我没想到陆前辈和阮卿的传闻是真的。” 游曳沉默，不想说陆天海还有更精彩的，被他抛弃的女人都带球来找他拼命了。 “你的手，等一下！”此时才发现游曳手背的伤痕，被雨水冲刷过已经看不到血迹，豁开的地方反而有些泛白。 翻出备用药箱，顾景鸣拿了消毒药水和再生创可贴出来。 游曳斜瞥了一眼敞开的行李箱，淡淡问道：“你随时都会携带药箱？” 顾景鸣温润一笑，颔首说道：“总是会有一些小磕碰，就习惯了。我要上药水了，你忍一忍。” 游曳没吭声，全程都忍着，这种疼痛对她来说也不算什么。 “那，今晚要在这里住下吗？你睡里面。”顾景鸣询问得极其自然。 游曳却是拒绝了，“不用，我晚点回去。” 潜意识里并不想在密闭的空间里和顾景鸣共度一夜，游曳也不是一定要回到别院，山庄这么大，总有她可以稍微小憩的地方。 “好吧，那陪我吃点东西，我下完通告就过来，还没吃晚饭。”顾景鸣叫了客房服务，很快就送到了。 吃了一会儿，顾景鸣像是深思熟虑后才问出一句，“游曳，做前辈的助理应该很辛苦吧？” “前辈那么受欢迎，你又可以离他这么近。”顿了顿，顾景鸣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说道，“其实你在前辈身边，我还挺担心的，因为前辈又那么照顾你。” 薄薄的眼皮微抬，游曳三缄其口，纵使她看不惯陆天海的行径，但也不会去说他的坏话。 “只是工作关系而已。”她说道。 “之前我就想问了，前辈和阮卿是地下恋情的话，难道是用你来做挡箭牌吗？”说到这，顾景鸣突然道歉，“对不起，我在公司听了不少传言，虽然不相信，但还是会在意。” 面对顾景鸣的坦诚，游曳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只是被陆天海绑定在一起，她有些不舒服。就好像在说，她和那个上门的疯女人一样，都是相同悲惨的命运。可她并不属于陆天海的后宫，甚至比这些女人更凄惨一点，她只是陆天海记起来就逗一下的玩物而已。 晚上的事情，已经深刻地在游曳脑海里留下了这种认知，她会想避开一会儿，只是想让自己先冷静下来。面对陆天海这样的人，她一旦动摇就输了，她不想输。 “游曳，不如和我交往吧。”这时，顾景鸣冷不丁又告白了一次。 游曳一滞，抬眸望向对方，目光里毫无波澜。 顾景鸣光是对视就已经知道了答案，但他还是继续说道：“我是说，并不是真的交往，只是给你一层保护。我觉得你得和前辈稍微保持点距离，才能独善其身。” “如果前辈知道我们在交往，应该也会有分寸。” “假装交往？”游曳重复了一遍。 顾景鸣欣然点头，“对，假装交往。” 他又说道：“就算是给我一个机会，我们只是各取所需。” 也就是，契约，游曳对这个称呼更熟悉一点。如果是契约层面上的合作，她就没那么抵触了。 片晌，她点了头，“好。” “雨好像停了。”吃得差不多，顾景鸣打开了门，山风顷刻一贯而入，带来些泥土的气息。他回头看了看游曳，做出邀请，“交往后的第一件事，饭后散步吧？越多的人看见就越好。” 游曳想了想，没拒绝，虽然吃得不多，但她确实想走走。之前制服了那个疯女人后，她就想自己到后山冷静冷静，结果碰上瓢泼大雨。 两人出去的时候，碰到了安导和剧组的其他几个工作人员，他们刚刚吃饭回来。顾景鸣向他们打招呼的时候，安导奇怪地看了游曳一眼。 游曳回避了视线，两拨人擦肩而过。 “游曳。”安导忽然叫住她。 “……”最不想欺骗的人就在眼前，但游曳最不想牵连的也是这个人，她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安导却是笑嘻嘻地一下拎起一壶酒，说道：“这是那个漂亮老板娘送的，好像是自酿的米酒，这壶你给天海带去尝尝。” “……哦。”接过巴掌大的小酒壶，游曳目送几个人歪歪斜斜地继续往前走，有些哭笑不得，这种状态明天真的能好好拍摄吗。 “沙沙沙”，这时，短暂收起的天雨又下了起来。游曳看时间差不多，就和顾景鸣分开，独自回了别院。 走到门口，游曳停留了一下。别院里没有亮起灯，陆天海不在，或者是去了阮卿那儿吧。看着黑黢黢的门内，游曳少有的紧张，她其实并不信鬼神之说。 握紧手里的酒壶，游曳深吸了一口气才迈进门槛。三个重叠的进门，连接着一条蜿蜒的石头小径，才到了主居室。外走廊已经溅湿了一半，但这里飘荡着的不是泥土的气味，而是草青味，还有……一些让游曳熟悉的气息。 还没进居室，游曳就僵住。她看到角落的阴影里，坐着一个黑色的影子，一动不动。 “……陆天海？”她试探地问了一声，无人回应。 默默咽下唾沫，游曳缓缓矮下重心，先将酒壶放到门边，这个居室方方正正，里面也没有可以傍身的东西，万一不是陆天海而是那些来找她的人，就头疼了。 如果是后者，陆天海现在会很危险。里面有几个人，黑影幢幢中，她判断不出来。游曳默默摘掉了眼镜，折叠好放在酒壶边。 而后，她掏出了手机，防水功能良好的机身没有被雨水泡坏，她划开手电筒功能，几乎在亮起来的同时就当飞镖一样甩进去。光线交错间猛地突入居室，她首先去找的是一开始角落里的人，因为看起来很像被绑着的人质，却发现那只是一个人形摆设。 诧异的档口，她即刻回身，却是被斜侧里扑过来的一道黑影一下扑倒在地。迅速往外滚出两圈，游曳俯身撑着榻榻米要爬起来，阴影骤然罩下，一屁股把她坐了回去，就像她制服那个行凶者一样，同一个姿势按牢了她。 “他在哪！和他没关系，我跟你们走！” 下意识吼出这句，游曳的声音都在发抖，能轻松摁倒她的人，她想不出还有别人。 制服她的人似乎愣了一下，片刻后，回答她的是低低的笑声。 俯身到耳边，薄唇轻启，“你找的是我吗？是的话，我就在你身上。” 第119章 不说我就亲了 “……” 长久的阒静，只有外面沙沙下个不停的雨声。 听到属于陆天海的磁性嗓音，游曳一下噎住，她有点分不清是终于松了口气，还是还没从过度的紧张中缓过神来。这种事情，她绝对不想再来第二次了。 “喂……你不会是哭了吧？”注意到身下的人没什么动静，本来很生气想整蛊人的陆天海反而是慌了。他立刻松手，从游曳身上起开。 “游曳？” “……”背对着人爬起来，游曳的表情藏在阴影里。她一句话没说，起身走到另一边关掉手电筒，就地坐在那个角落。 “……”陆天海有点头皮发麻，他为了开这个玩笑，现在骨头疼得很，还挺委屈的。 场面一度很尴尬，陆天海看到游曳放在门口的东西，就走过去拿过来，坐到游曳身边。 “喏，你的眼镜。” 游曳接过，没像往常那样直接戴上去，只是握在手里。 大明星受不了这种安静，他察觉出游曳的怪异，忍不住问道：“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跟谁走？什么没有关系？” “……”游曳抱紧自己的膝盖，有些无力地回道，“别问了。” “刚才我收了力的，应该没受伤，怎么有气无力的？”陆天海自我怀疑了下。 “没事，但是请你以后别开这种玩笑。”游曳的语气一下转冷。 陆天海挑眉，却是忽然笑出声，“你好像还挺在乎我的？” 游曳吼的那句，让陆天海十分受用，虽然他不知道这个女人以前究竟经历过什么。晚上顾景鸣把游曳带走之后，他就把阮卿赶走了。一度想去把人拎回来，但最后克制住了，影帝的自尊心让他留了下来。 他陆天海什么时候，需要跟在女人的屁股后面这样追赶？ 可他必须承认，在暗处看到游曳回来的时候，那一瞬间的心情就跟开了花一样。 “……你的错觉。”游曳回答得略为生硬。 结果陆天海立刻形神具备地学着刚才游曳的样子吼了一句，嘴角都快开到耳朵上，“是这样吧？” “……” 游曳想进房间了，半起身对身边兴致盎然的大明星说道：“我去休息了。” “等等。”陆天海忽然抓住游曳的胳膊，他打量了她一下，刚才还春风满面的脸，此时闪过一丝不悦，“你穿的顾景鸣的衣服？” 游曳低头一看，这不是显而易见吗？她的裤腿往上翻了好几折，上衣也很宽松。 见游曳不回答，陆天海突然起身，回来的时候拿了自己一套衣服，“马上换掉！” 默默看了一眼递到面前的衣服，游曳立刻拒绝，“我有自己的衣服。” “那是你的，这是我的。”陆天海郑重其事，大有游曳不换他就亲自上手给她更衣的架势。 “……”不晓得陆天海又是哪根神经搭错了，游曳放弃去理解他的逻辑。她接过衣服，不代表她就会穿，拿进房间放着就行了。 “你是不是以为拿进房间放着不穿，我就不知道？”陆天海一下猜中游曳的心思。 “……”此时想起顾景鸣的那些话，游曳也因为陆天海的玩笑，态度坚决了，她直言，“我不会穿你的衣服。” “为什么？” 如同暴风雨前夕的压抑，陆天海的表情有崩塌的迹象。 “我们应该保持距离。” “什么？” 陆天海皱眉，游曳却是把衣服重新塞回他手里，越过他就往里走。 只是刚走出去两步，她就猛地被拉回，趔趄中，两人的脚打在一起，摔到了地上。 陆天海闷哼一声，这一摔很结实。 游曳马上想爬起来，陆天海一翻，又把她箍在身下。骨裂的疼痛让他光洁的额头渗出细汗，只是这点动作就有点气喘。 “你到底想干什么？”游曳越发不解，这个人是不想痊愈了吗？ 陆天海重重吐出一口浊气，明明看上去很生气，脸上却是笑着的，违和感中让人困惑。 他低声说道：“游曳，能让我这么生气的人，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怎么，现在才想起要和我保持距离？既然要保持距离，就不要迷惑我。” “我迷惑你？”游曳眼皮都懒得抬，“是你迷惑别人吧？” “哈？我什么时候迷惑过别人？” “……”听到大明星很没有眼力见的反问，游曳连反驳的欲望都没有。 “哦，你是说晚上那个人，不是女人，也是假的。”陆天海兴趣缺缺地解释了一句，又反应过来啧了一声，“我为什么要跟你解释这个？” 但阮卿是真的，游曳这句话憋在嘴里，没说出来。 “倒是你。”陆天海忽然俯**，近距离靠近游曳，借着屋外的微光才看清楚了些女人的面容，“你眼眶红了。” 立刻别过脸，所以游曳才想进房。 “刚才真的哭了？”反倒是质问人的陆天海表情怪异。 游曳没回答，她的双手被举到头顶锁住，又不想用脚踢开骑在她身上这个人，怕伤到对方的骨头。 “你不说话，我就亲了。” 威胁的口吻，游曳身形一滞。所以她才想与身上这个人拉开距离，一次次的靠近，都让她无法冷静思考。 “请你停止这种行为，我和顾景鸣在交往。” 牙一咬，游曳索性一次性说出来。 陆天海的视线紧盯不放，一丝一毫都没有后退，反而更近了些。 他斩钉截铁地说道：“你说谎。” “我没说谎。” “那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次。” “我！”游曳一下正过脸，却因为突然放大的五官怔住。 鼻息打在一起，那双金棕色的眸子如同盯住猎物的捕食者，陆天海没有亲下去，却是在极度危险的距离边缘徘徊。 “哈。”他突然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怎么不说了？” “……”心跳的声音充斥着整个脑海，游曳仿佛听到了自己的理智线慢慢断裂的声音。 如果她说是，又会怎样？不是，又会怎样？ 脱手的眼镜在半米开外，身侧散落的衣服堆积在一起。 雨帘在榻榻米上轻轻摇晃着，这山间的气温，竟是比预料中高得多。 第120章 猎人所热衷的游戏 “啊！” 黑暗中一声闷响，凉气倒抽。 “疼疼疼，你居然真的下得了手，哦不，是脚。”突然被游曳踢翻，陆天海索性就地躺在旁边开始装死，“完了，这下彻底动不了了。” “……”指尖紧紧抓着榻榻米，游曳根本没听到陆天海嗡嗡嗡说了什么。踹翻完全是条件反射，因为某个不要脸的掀起了她上衣的一角。 “说了让你把衣服换了你不听，我勉为其难代行你又要打人。” 本想委曲求全地继续说，陆天海却忽然憋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笑得太过开心，仿佛之前什么都没发生过。 游曳此时才稍稍平复了呼吸，侧头瞥了一眼身侧的人，影影幢幢下，看到大明星闭上了眼睛。不知怎么的，她也不想起来了，但是抚平了衣服。 雨势开始转小，廊檐落下的雨帘断线了。院子里传来“叮咚”的水声，极有韵律。 “睡着了？”不知道过了多久，陆天海翻了个身面向游曳，支起脸挑眉。微光下，游曳的轮廓仿若镀上一层银边。 他也不再问了，因为已经听到了均匀而轻微的鼾声。 “睡得这么没有防备，到底是太相信自己还是太信任我。” 陆天海又看了会儿，起身想帮游曳摘掉隐形眼镜。眼皮刚撑开，却发现瞳孔是有焦距的，微微一动，瞥了他一眼。 大明星浑身一震，脸色都微微变了，一脸菜色地看着根本没有睡着的游曳慢慢从地上爬起来。 “你不去拍鬼片，真是可惜。”明显被吓到，陆天海试图挽回颜面。 游曳淡淡，像无事发生一样，站起来后低头看了陆天海一眼，表情藏在自己的影子里，说了一句，“我没必要对你撒谎。” 陆天海眨了眨眼，目送女人往里走。 “等等！”再次喊住人，大明星随手就把掉落的衣服又抛回给游曳，在这方面上异常执着，“我也只相信自己的判断。” “……”游曳抓着手上的衣服，为了避免更大的冲突，这次没有丢回去，“啪”一下，关上了小隔间的门。 一个人留在居间的陆天海又大字型躺回去，他是真的骨头疼。抬手对着小隔间的门，隔空做了一个拉开的动作，大明星又收回，眸色渐深中酝酿着什么。 “……该说是后知后觉，还是反射弧太长呢。” 第二天，一大早就是一个大晴天，被雨冲刷过的山间空气格外清新。 陆天海是在外面的居间醒来的，不过身上多了件被子，两侧的竹帘也都放了下来。 他进房换了身衣服，拉开游曳那间，果然人不在，走到外面去，远远就看到剧组里的人零零散散在走动。 “天海！”特意在附近等的阮卿凑了上来，昨晚的事说不生气是不可能的，但发泄完脾气，她就失忆了一般，“走吧，一起去吃早餐，游曳刚刚和顾景鸣先去了。” 陆天海看了她一眼，难得给了一个明媚的笑脸，“好。” 阮卿反而有些讶异，眼底闪过一丝欣喜之色，以为是开始起成效了。 豪华的餐厅里，用餐的人不多，一眼就能看到游曳他们。阮卿在门口就冲他们打招呼，本来和游曳对着坐的顾景鸣，起身让出位置，和游曳并排坐在了一起。 陆天海看在眼里，不动声色。 “天海，这里有你喜欢吃的鱼糕，听说味道很正宗。”阮卿翻开菜单。 “那就点吧。”今天是和颜悦色陆天海，影帝显得特别好说话。 “……”游曳默默低头喝着她的粥，经过昨晚，她完全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这几个人，幸好她本来就没什么表情，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事情走到这一步，远远超出她的预期，也是她以前所没碰到过的情况。 陆天海若无其事的样子，根本无法让人安心，反而让游曳如坐针毡。 “前辈，今天我会跟组学习，很期待你们的对手戏。”吃得差不多，顾景鸣擦了擦嘴，先开了个话头。 “是吗，那就多看看。”人畜无害地笑容，陆天海在阮卿起身的时候还顺便看了一下她的椅子，帮忙往外拉开一点。 “听说主角的戏，都是由我家游曳负责的是吗？”顾景鸣也笑容满面。 听到刻意的归属形容词，陆天海笑意更深，“对，我们游曳可是安导的王牌。” “咳！”被汤水呛了一下，游曳很想问这又是什么场面。 顾景鸣很贴心地抽了一张纸巾递给身边人，动作行云流水，分外自然。 这时，陆天海忽然慈眉善目地说了一句，“我们游曳就拜托了，这孩子总是后知后觉，也善于隐藏自己的内心。即使辛苦，我也希望你别轻易放弃呢。” 闻言，顾景鸣微微一怔，他似乎完全没想到陆天海会这么说，闪烁着眼神中颔首，“我是认真的，请前辈放心。” “那就好。”陆天海完全一副丈母娘看女婿的表情，俨然就是游曳的大家长。 默默抬起眼皮看了对方一眼，游曳眼里满是疑惑，这个昨天摁着她质问的人，竟是顺其自然地接受了？可明明就是她想要的结果，心里的舒适程度却没有丝毫提高，反而奇怪地降低了。 阮卿点完餐，拿回一盘小点，从善如流地问道：“说什么说得这么开心？” 陆天海绅士地又看了一下椅子，回道：“景鸣说一会儿要去看我俩的对手戏。” 听到这个改变了的称呼，阮卿瞟了顾景鸣一眼，嫣然一笑，“这么说，我压力好大。” “卿姐的演技名声在外，就别谦虚了。” 顾景鸣也面色不改地换了称呼，一桌子四个人，其他三个谈笑风生，游曳仿佛和他们不在同一个世界。 最后是安导过来解救了她，有一场山林追逐的戏，想让游曳先去做下参考。剧本里的设定，就是雨后，这是一个绝佳的时间点。只不过，还是得考虑安全性，安全组的人已经先过去了。 见游曳起身，顾景鸣也起身，“我陪她去，前辈们慢用。” 陆天海颔首，慢条斯理地夹了一块刚出炉的鱼糕，气定神闲地吃起来。 阮卿故意问了一句，“天海，我们要不要也跟去看看？打包走。” “不用。”几口吃完一块又夹了一块，陆天海慢条斯理，“吃完再去也不迟。” 看着身边态度大变的男人，阮卿可算称心如意了，就和她之前所想的一样，只要过了保鲜期，无论是谁，对陆天海来说都是一样的。 第121章 绝对不是针对谁 “小心一点。” 剧组选择的拍摄点，坡度比想象中陡峭很多，又因为刚下过雨，露出泥土的地方呈现一种光滑的紧实感。 游曳身手敏捷地往上走了两三米，在找合适的拍摄机位。脚踩在蓄满水的草上，不想土壤的饱和度太高，竟是一下被连根滑出。她往后趔趄了一步，其实已经重新踩稳了，顾景鸣冷汗连连地跃上来托住了她。 伸手抓住旁边的矮树，游曳往边上再走出半米，突然回头奇怪地看了顾景鸣一眼，“你恐高？” 他们所处的位置也不怎么高，离水平地面就三四米而已，只是因为坡面太过陡峭，所以看起来很像悬崖边上。 顾景鸣面露难色，尴尬地点头，“是有一点，以前一位朋友出过意外，从那之后就有点心理障碍。” 游曳又看了他一眼，很快收回视线，“你下去吧，我没事。” 顾景鸣却坚持，“不行，这里太滑了，我得在你附近看着。” 游曳想说的是，他们只是假装交往而已，没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但刚张嘴，就看到远处冒头的陆天海和阮卿，薄唇即刻重新阖上。 “我不会走远，你在这里等。”片刻后，她补了一句。游曳自己在这上面走，当然知道有多滑，不能让顾景鸣继续向前。 “知道了，你自己小心。” 坡下的人，已经拉起了安全网，有聊胜于无，虽然不会有什么作用。 安导摸着他已经长出第三层的下巴，在思索着什么。陆天海走到了他身边，“导演，早上天气不错。” 看到阮卿和陆天海走在一起，安导怔愣一下，但马上打招呼，“都来啦，天气是挺不错，不过天气预报今天还要下雨，我们得抓紧一点。” “我去前面看看游曳。”阮卿眼尖地看到树影掩映间的人，先走了过去。 陆天海没有过去，而是看着那边对安导说道：“我有个想法。” 安导眼睛亮了亮，立刻看向他的大明星，“什么想法？” 陆天海伸出一只手指，指了一下游曳所在位置再往上两米左右的一棵往下延伸的矮脖子树，饶有兴致地说道：“那棵树的高度足够做反定场镜头，我从镜头上面穿过也完全没问题，中景再做动作转换。”说到这里，他谦逊地微微一笑，“当然，我只是提出意见。” 安导的表情明显在脑海里模拟一遍效果后，已经采纳了，问题就在于，怎么去做这个镜头，他有些犯难，“树的枝干太细了。” “游曳的话，加上一台轻型摄影机，刚刚好，不会超过70公斤，比一个中等体型的成年男人要轻一些。” 听到陆天海这么说，安导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怎么好像影帝很清楚游曳有多重一样。虽然游曳看起来很瘦，但她的身高和骨架摆在那里，只是因为体脂率低，才显得分外消瘦而已。 沉吟片刻，却是想不出更好的拍摄手段，安导就打算试一试。 开拍在即，安全组给游曳腰上绑了安全带，接到高一点的那棵树上。这么做只能预防发生意外时的剧烈下坠，也就是说，如果这树断了，该摔还是要摔的。 游曳倒是十分淡定，演员还没就位，她就上树猫着了。 枝干确实有点细，承上她和摄影机的重量有点摇晃，游曳想了想，双脚缠住主干作为支点来稳定，整个人都趴到有点湿滑的枝干上，调整好镜头等待。 “导演，这样太危险了吧？”阮卿看得皱了眉头，即便她不是专业人士，也知道那么做很危险。 安导无辜地指了指做好准备已经往坡上去的陆天海，“我们的主角和摄影师坚持要做。” “是有点危险，所以一镜过了最好。”很没有底气地补了一句，安导看了一眼天空，不知何时云层又开始聚集起来。 刚才他去询问游曳的意见，她一听就觉得可行，并且摄影组也只有她能做到，安导还没拍定，她就三两下上树试了试强度，隔空向他比了一个“ok”的手势。 “各部门就位！”开始起风了，大家严阵以待。 陆天海按照一开始和安导商量好的入镜路线，从游曳身边走出去。这里有一个斜切的镜头，游曳一边要平衡枝干的晃动，一边端好摄影机，体力消耗得很快。 这场追逐是男主和反派之间的，只有一个场景，但是要完成追逐，扭打到甩脱，再追逐的过程。可能是湿泥真的太滑了，ng了好几次。 顾景鸣在游曳下方不远的地方，拍摄的时间越长，他的目光就越担忧，演员摔得一身都是泥，又要再来一次。游曳也好不到哪里去，双腿开始发麻了。 这时，阴沉沉的天空开始落起小雨来，安导虽然有点不甘心，但为了安全，还是喊了停。 结果游曳和陆天海同时喊出最后一次，两人同时一滞，对视了一眼。演反派的演员扫了扫惨不忍睹的衣服也说道：“反正已经这样了，小雨中最后一次吧，气氛刚好。天海，一会儿滑了也继续，说不定效果更好。” 陆天海颔首，“我也是这么想的。” 最后一次，由于下了雨，林间隐隐起了些薄雾，游曳在镜头不被影响的情况下，最大限度探出身去，因为两名演员越滑越远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但效果确实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好，山泥中的扭打其实并不激烈，却在氛围的渲染下，就像来真的一样。十几分钟的长镜头，宛如度过了一个世纪，又仿佛只是一瞬间。在最后，还天公作美地往下劈了一道闪电。 “轰隆”一声巨响，安导立刻喊“卡”，“过了过了！赶紧都从上面下来！”雷雨中的山林，一刻都不可以再呆。 游曳拿下脑袋上的防水布，把摄影机包起来递给来接她的平头哥，坐起来正要解开腰上的安全绳。 “咔擦，咔擦”，雨中忽然响起一个极为不和谐的动静。 “啊！”底下骤然爆出一声尖锐的惊叫，游曳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她后背就笼罩上一片阴影。只来得及斜瞥一眼，她就连人带安全绳被扯了下去。 谁也想不到，竟是那棵绑着安全绳的树拦腰断了，以千钧之势往坡底冲去。 第122章 事出反常即有妖 “游曳！” 往回走的人里，陆天海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一下扑了上去。离得近的反派演员也条件反射扑上去，下坠的过程，用脚抵住树干，试图改变角度，至少可以卡在树木之间，但地面实在太滑，根本办不到。 只能用三个人的重量试图减缓趋势，陆天海见扣子已经崩开，但要把绳子取出来需要往回拉一段，这种情况下根本不可能。他索性反向调整锁头，忽然放手，用树干的冲力把锁扣直接拉断。 断裂的一瞬间，他用身躯护住游曳，弹出的碎片快速划过他的脸，瞬间就渗出了血。 三人因为惯性，在山坡上再滑出三四米才停下，而那截断裂的树干就如脱缰的野马一路往下，冲到平地上，又冲出了十几米远。 “呼，呼，呼……”反派演员好几秒后才大喘两口气，翻身往旁边坐起，死过一次一样，“你们都没事吧？” 陆天海的脸色有些苍白，没说话，放开游曳站了起来。 所幸是下过一整夜大雨的山坡，出事的地段又是湿泥居多，三个人只是糊了一身泥，就是一开始被扯下树的游曳也没受什么伤。 “我的天啊，天海，你的脸！”得空赶来的秦惊鸿看到自家崽子脸上有血，大惊失色。秦惊鸿根本不需要这么喊，每一个看到影帝下来的人，那表情都既震惊又心疼。 陆天海随意擦了一下，从疼痛度来判断，伤口不深，“没事。” “手这么脏，别碰了，马上跟我去处理！”秦惊鸿这么说的时候，阴气森森地盯了安导一眼，后者欲哭无泪。 现场乱作一团，还需要联系人把那截大树干给处理掉。 其他人也下来了，顾景鸣突然一把将游曳横抱起来，“你不要乱动，先去做检查。” 游曳愣了一下，刚想说不需要这样，安导却是过来要安排三个人先去庄园自带的医疗室看看。表面看着没事，不代表真的没事。 陆天海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先用矿泉水洗了手，而后先行一步。秦惊鸿看了看大步离开的陆天海，又看了眼在别人怀里的游曳，一脸古怪。不过，她的最优先级永远是陆天海。 检查的时候，陆天海在单独一个房间。他的脸色不太好，一直在冒虚汗。医生先给他脸上的伤口做处理，确实不深，只需要简单的消毒，创可贴都不需要，不过为了恢复后不留疤，贴上了再生创可贴。 问题是，骨裂的地方似乎出了点问题。 进来的秦惊鸿一看陆天海的脸色，就猜到怎么回事，她刚才去拿了工作统计表。 “你的镜头还有两幕，强度不大，只做紧急处理的话可以应付，今天就拍掉，一结束马上跟我去医院。”秦惊鸿知道如果要求陆天海直接入院，肯定不会答应。玩归玩，闹归闹，她家崽子的敬业精神天地可表。 “他们没事吧？”陆天海却没事人一样，先问了外面两个的情况。 秦惊鸿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没有比你惨的，不过，那棵断树有点问题。” “这些你就不要管了，我会处理，医生，你开始吧。” 毕竟也是骨折的一种，这两天让陆天海自己这么折腾，不疼才怪。医生给了一针吗啡镇痛，秦惊鸿已经去通知安导安排接下来的两镜，中间的时间，陆天海躺着小睡了一会儿。 “刚才吓死我了，对不起，我应该第一时间去救你的。” 确定游曳没有大碍，顾景鸣才松了一口气，却是一脸抱歉。 游曳向反派演员表达谢意后，对顾景鸣说道：“不需要道歉，突发事件。” 顾景鸣越发懊恼，“我想代替陆前辈保护你的，可是……” 游曳知道陆天海还在里间，就只是淡淡说道：“大家都没事就好。” 这时，阮卿快步走了进来，她着急地问道：“天海呢？” 顾景鸣往里指了一下，阮卿要进去，却是被从药房里出来的医生挡了一下，“里面的人在休息，先不要打扰他。” 游曳微顿，向紧闭的门投去视线。陆天海身上有伤的事情，只有她知道，难道是恶化了吗？ “那我就晚点再来吧，游曳，你没事真的太好了，那场面太吓人了。”阮卿转而将注意力转移到游曳身上。 游曳默默颔首致意，却是莫名有些在意门内。 阮卿的助理过来喊她，她的场次要开始了，也不嫌弃满身泥泞，影后上前抱了抱游曳才离开。顾景鸣刚好来了一个电话，到外面去接了。 医疗站里现在只有一个医生，不过墙上挂着对方的资质，是一个很厉害的人。游曳沉默了一会儿，转身问对方，“医生，他的骨裂伤变严重了吗？” 正在分类刚到的药物，医生抬头看了游曳一眼，这一眼，意味深长。 她忽然向那扇门抬了下巴，“你可以自己进去看看。” 闻言，游曳微微蹙起眉头，刚才不是还不让人进吗？她瞥了一眼门外，顾景鸣似乎没在门口，不知道上哪儿接电话去了。迟疑了两秒，她转身向那扇门走去。 象征性地轻轻敲了两下门，游曳才开门进去。映入她眼帘的，就是睡梦中的陆天海。秦惊鸿给他带了更换的衣服，一身白的人躺在也同样全白的病床上。胳膊挡着脸，游曳看不清大明星此时的表情。 她脚下又踌躇了片刻，才转身将门关上。 打完电话回来的顾景鸣，发现游曳不见了，就问医生人呢。 医生大概是懒得回答问题，直接说走了。 顾景鸣有些纳闷，游曳应该会和他打个招呼才对。 “看来这个地方混进了什么奇怪的人。”秦惊鸿站在出事的山坡下，她的人封锁了现场，安导刚才被她骂了个狗血淋头，此时正在角落里画圈圈。 她沉着一张脸，向手下招了招手，“去查下那个人。” “是！” “动静不要太大吧？我说过，不可以伤害到天海。”拍完上午的戏份，阮卿回去换衣服，打算再去看一看陆天海，顺便给自己的经纪人打了一通电话。 纪尘言色不苟，“知道，会注意的。” 通话挂断，纪尘微微敛眉，他的调查，最近受到了阻碍。 第123章 你和我是一路人 里间的检查室安静极了，隔绝了外界几乎所有的声音，甚至于，游曳站在门口，就能听见大明星很轻的呼吸声。 对方露出的手臂和她的一样，靠近肘部有擦伤，印在白皙透明的皮肤上，竟是有些骇人。 游曳先是站着不动，在最远的距离观察获得全部的信息后，才迈步靠近。她的脚步很轻，像是一阵虚无的风，来到男人身边。 稍稍探出头，看到大明星确实是闭着眼睛，游曳迟疑了一下，伸出手。修长而偏瘦削的手指轻轻触碰上对方的胸廓，因为不确定是左边还是右边，她各按了一下。如果情况恶化，不立刻送医的情况下，医生肯定会做加固处理。 就在游曳分别触感里有没有加固绷带时，她的手腕忽然被一股力道擒住。 “有交往对象的人，还在密闭空间里随随便便触摸别的男人，想不到你也有这么奔放的一面。”声音里憋着笑，陆天海往上挪了一寸胳膊，把琥珀色的眼睛露了出来。看向游曳的眼神，饶有兴致。 “……”本能要把手抽回来，但游曳发现对方握得死紧，她微微皱了眉头，却是说道，“你缠绷带了。”不对做过的事情做解释，游曳不是默认，而是认为没必要。不过手被抓住那瞬间，她感觉出来了，这个反常需要休息的人，胸廓上缠着硬质绷带。 “受伤的人缠绷带有什么奇怪吗？”陆天海继续平躺着，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游曳淡淡一瞥，视线扫到他脸上的创可贴。这张价值千万的脸，要是因此花了，她简直就是千古罪人。沉默了两秒，她淡淡问道：“脸，怎么样？” 许是难得得到面前这个女人的关怀，陆天海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我还以为你对我的脸一点兴趣都没有，现在知道宝贝了？” “……”忍住打人的冲动，游曳耐着性子补充一句，“如果留下痕迹需要做手术去除，费用我会承担。” 闻言，陆天海像看怪物一样眼睛瞪得如灯泡，大量光线进入他的虹膜，琥珀色逐渐渗透出金棕色。 片刻后，他冷不丁问一句，“你这意思，要对我负责？” 听起来怪怪的，但这个表达没什么毛病，游曳点头。 陆天海突然就高兴了，撑着床铺坐起来，额头有些微的反光，上面全都是细汗。游曳下意识想扶一下，却是骤然被拉倒，扑到大明星的大腿上。 她这身可是还没有换的，除了泥土还有青色的草汁，一塌糊涂。 “……很脏。”可能因为是背对着人，所以游曳也放弃了挣扎，主要是手腕还是被牢牢扣着。 “没关系。”陆天海另一只手轻轻拍了两下游曳的背，就像哄孩子一样，“不过你真是让人意外，迟钝的地方异常迟钝，大胆的地方又异常大胆。” 听着陆天海意味不明的话语，游曳没回答。对于这个男人的拉拉扯扯，她都快习惯了。 “我在你眼里，就是一个没有下限，无耻至极，脚踏n条船的轻浮子弟，对吧？” “你对自己的认识挺深刻。”游曳淡淡回道。 “哈！”陆天海愉悦地笑出声，垂眸看向女人的目光隐隐发着光，“但是看起来，你和我是一路人。” 游曳身形一滞，“什么？” 陆天海本想附到对方耳边说，奈何骨头太疼了，弯不下腰，就直接说道：“你不是说你和顾景鸣在交往，可是游助理一点都不专心呢，难道是近墨者黑？” “所以，你不觉得我们两个还挺合拍吗？既然都没有道德观念……” 大明星话还没说完，就被游曳冰冷的视线盯住，他一下就松了手，举手做投降状，这个女人惹急了是真的会打人的。 从对方身上爬起来，游曳只说了一句话，“我和你不一样。” 听出语气上的变化，陆天海却是游刃有余地说道：“在我看来，没有区别。” “至少，我不会不负责任。”转身就要走，游曳看大明星生龙活虎的，是她白担心了。 这时，陆天海忽然在她背后问了一句，“你真的觉得我对床伴是需要负责的关系？” 他收回视线，微微扬起下颚看向虚空，低声喃喃，“不交付感情的关系，需要负什么责？” “……”游曳心知陆天海的床伴都是自愿的，但就如阮卿所言，和这个人在一起的人很难不对他动心。这样的话，对那些女人就太残忍了。或者应该说，如果陆天海对其中一个交付了感情，才是最悲惨的事情。 “这是你自己的事。”拧开门把，游曳不想说这个话题。 却在这刹那，陆天海又抛了一句过来，“我会整理掉这些关系。” 游曳回头，不解地看了对方一眼，整理就整理，和她说做什么。却见陆天海别开了脸，突然安静了下来。 “哦。”游曳开门出去，走之前医生叫住她，给了她一袋散瘀的冲剂。 检查室里阒静无声，陆天海长久地保持着一个姿势。他单手捂住脸，再次感受到那股不太寻常的热度，一点点爬到耳后。 “……说什么会整理掉关系，疯了吗？” “……” 从药柜后面走出来，阮卿一脸苦大仇深。刚才那两人的对话，她听了大概一半。医生忽然出来，她才躲了一下。 为什么，为什么只有游曳是不一样的？ 咬碎牙的恨意冲散了好不容易稳固住的爱，阮卿却是抬手挤出笑容，在医生的注视下，打开了里间的门。 “天海，你没事吧？” …… 换了身衣服回到片场，游曳不知怎么的，有点在意陆天海说的话。不是他会整理掉关系那句，而是他说他们是同一种人那句。 严格意义上来说，她现在做的事情，确实也同样没有下限。 “游曳，刚才你突然自己走了，怎么了吗？”顾景鸣看到人就走了过来。 游曳摇头，淡淡看了对方一眼，也许需要整理关系的人，是她才对。 不久，陆天海和阮卿一起出现，最后两幕，依旧是游曳操刀。骨裂的影响，有一幕ng了一次。结束后，秦惊鸿快速将人带走了。 中场休息，游曳收拾着东西，阮卿忽然走到她身后。 “游曳。”女人笑靥如花。 回头看向对方，游曳目光淡淡。 阮卿脸上闪过一丝难为情，“我能请你帮我一个忙吗？” 第124章 谢绝见客 “你真努力，跟到温泉山庄，有什么进展？” 随手拿了一瓶酒拔开木塞，悠闲地倒进醒酒器里，老板瞥了一眼坐在落地窗前的人，模拟雨帘的水流在玻璃上朦胧了视野。 “还差点意思。”左腿轻轻搭在右膝盖上，以通告为由，只陪了游曳一天就返回市区的顾景鸣，脸上挂着浅淡的笑意。甚至都说不上是笑容，更像是在盘算着什么。 “小心先把自己陷进去。”老板却是从冰桶里捡了两罐啤酒走近，丢了一罐给面前的人。 “咔呲……”泡沫一瞬间涌出来，老板面无表情喝了一口，“野猫，是会挠人的。” 顾景鸣惋叹而笑，“驯服野猫，比饲养家猫更有意思不是吗？” “你做什么我不过问，但是，别动我的蛋糕。”老板冷冷说道。 顾景鸣摆手，“放心，我们口味不一样。” …… 剧组后面几天的拍摄很顺利，成功杀青。游曳没有留下吃庆功宴，提前返回市区。和她一起回来的，还有阮卿。 影后要游曳帮的忙，就是带她探望陆天海。影帝提前退组，很容易猜是什么原因。阮卿不会放过电影杀青后的这段黄金时间，要她等到下个月再有正当理由与陆天海见面，她等不及，也不会等。 大明星的住院信息对外自然是保密的，秦惊鸿将消息封锁得密不透风，但游曳可以轻松获得。虽然这种对比让阮卿很不舒服，可游曳助理的身份摆在那里。 其实，游曳是不想问的，她也不准备去看望陆天海。有这个时间，她不如去疗养院呆着。所以，她也只问了地址。原以为应该是医院，却是一个私人住所。不过也不难理解，毕竟陆天海不适合出现在医院那种公众场合。 “我直接来恐怕进不去，麻烦你了。”软磨硬泡下，游曳还是带阮卿出现在别馆前。 门前的呼铃装置是单向视频，负责安保的人将平板递到正在休息的陆天海跟前，需要得到主人的同意才能放行。 阮卿特意走出了监控的辐射范围，所以陆天海只能看到游曳一个人。 他盯着屏幕沉吟了一会儿，却是摆手说道：“谢绝见客，该怎么说，应该知道吧？” “明白。” 隔着一道门，安保人员直接对门外的人说道：“这里不接受访问，请回吧。” 游曳微微一顿，与阮卿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之色。大概阮卿也没想到，陆天海连游曳都不见。 “先生，这位小姐是陆天海的助理……” “不好意思，不接受任何人的访问。”安保小哥语气笃定。 阮卿噎住，只好作罢。 “陆先生，人走了。”在游曳她们离开后，小哥上楼简单做汇报。 陆天海侧身不知道在干嘛，猛地转身，倒抽一口凉气，“这就走了？” 小哥一头雾水，不是面前这个人叫人走的吗？ “一点诚意都没有，啧。”大明星有些不高兴了，嘟囔道，“这么多天，一条问候的信息都没有。” “陆先生？”小哥后背开始发汗，秦惊鸿离开之前勒令必须让陆天海保持愉快的心情，她可不想再出什么岔子。 “没，出去吧，我要休息了。”又是将手机丢出老远，陆天海重重躺回松软的枕头上，拉上被子就阖了眼。 从签下契约那一刻算起，这次是两人实际分开时间最长的一次。将近一周的时间里，互相都不知道对方在做什么，也没有热心市民传递信息。但大明星盯着手机看的时间却越来越长，一闭上眼睛，他眼前就会浮现那天晚上看到的那双发红的眼睛。 他决心调整这场游戏的内容，却似乎越发地被动。挫败感和自尊心，都强迫着他不去主动联系对方。但他忘了，游曳才真的是那个不说主动就绝对不会主动的人。 睁眼斜瞥向两米开外的手机，陆天海在天人交战后，走过去捡起，打出一通电话。 “我现在马上过去。”与阮卿分开后，游曳坐在回去的公交上。 她刚接到的，是疗养院医生打来的，游羽醒了。 “姐姐！” 鬼门关走了一圈的游羽，感觉到动静就激动地先打了招呼，他的脸色依旧惨白得很。 “感觉怎么样？”游曳的喉咙仿佛被堵住了一样，有些说不出话。 游羽的呼吸罩已经拿掉了，但仍然需要靠插管辅助供氧，白色的睫毛长长地扑扇着，完全失明的眼睛依旧漂亮，从表面看不出有任何器质性变化。 “嗯……能醒过来听到姐姐说话，真好。” 听到游羽用天真的语气说出这句话，游曳猛地捂住嘴巴，用力地抓住下颚才没有让发抖的声音泄露出来。 片刻后，她红着眼眶微笑着说道：“傻瓜，又不是问你这个。” “医生哥哥说，我能醒过来，就是一个奇迹，我是可以创造奇迹的孩子！” “对，我们游羽本身就是一个奇迹。”温柔地附和一句，游曳抬手轻轻抚了抚弟弟的头发。枕头上有脱落的头发，比白色的枕套还要无暇的颜色，难道不是天使吗？ “姐姐，我能说出我的愿望吗？”这时，游羽忽然憧憬地问了一句。 游曳微怔，她还不知道游羽有什么愿望，“你说，姐姐帮你实现。” “我睡着的时候，听到一首歌，听着那首歌觉得不能就这么离开姐姐，就顺着阶梯爬了上来。姐姐，我想听那个人在我旁边唱一次。”说完，游羽意识到什么，声音变小了，“姐姐，这个要求会不会很过分？” 游曳眨了眨眼，她都已经做好了游羽说要到室外晒太阳的心理准备，比起这个，什么愿望都不过分。 她沉默两秒，问道：“知道是谁唱的吗？” 游羽知道游曳默认答应了，立刻高兴地说道：“护士姐姐知道！” 弟弟睡下后，游曳才从病房里出来，她询问了负责照顾游羽的护士。 “……确定就是这首歌？”游曳不死心地又问了一次。 护士红着脸点头，“我单曲循环好久了，应该没有打扰到病人休息吧？” “没事。”游曳还想说点什么，她的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拿起一看，是闻人远。 “你要去看他是吗？” 没等闻人远吱声，游曳快速问了一句。 闻人远愣住，一瞬间以为打错人了，“啊，是，天海说现在有空。” “我和你一起去。” “好的……” 游曳说约在门口就挂断了电话，闻人远一脸纳闷。 这两个人又在玩什么游戏，陆天海让他无论用什么方式都要把游曳带上，可游曳这不是还挺主动的吗？ 第125章 考验演技的时候到了 “陆先生，是这样吗？” “不对不对，再皱点眉头。” “这样？” “伤心一点，你就想着我死了。” “……陆先生。” “好！就现在这个表情，你好好看着，记住这种感觉。” 抱起一块镜子，方方正正端在安保小哥面前，陆天海的笑容无比灿烂。 安保小哥虽然不知道他崇拜的影帝想做什么，但有求必应。 大明星要他以一副伤心欲绝的表情去迎接即将到达的两人，并且不管说什么，都只说一半。 回到房间，陆天海站在窗前就能看到大门口，一眼就注意到了游曳。 提前到的游曳，盯着手机看了几秒，而后默默收了起来。 之前，她和阮卿约定过，可以探望的时候要通知对方。但毕竟是托了闻人远的福，而且涉及私事，游曳打消了念头。 她感觉到视线，回头，只看到斜侧一个窗户，白色的纱帘轻轻摇晃了下。 刚才那个位置，有人？ “游曳，你速度挺快的嘛！”接到陆天海电话就从外市火速赶回，闻人远身上还穿着正装，看上去和平时很不一样，头发也好好梳起用发胶固定住，一开始游曳几乎没认出来。 颔首示意，游曳回身就按下门铃。 这一次，安保小哥很快冒头，带着影帝指定表情出现。 “请进。”和表情同一套的语气，看得闻人远和游曳面面相觑。 两人对视一眼，闻人远先狐疑地发问，“是怎么了吗？怎么……这种表情？” 小哥抬头看向他们，但很快撇开视线，“陆先生他……你们还是自己进去看吧。” 情绪把握得恰到好处，闻人远刷一下变了脸色，转头就对游曳说，“这家伙打电话给我的时候说得不清不楚的，但似乎很紧急。游曳，之前拍摄发生过什么意外吗？” 游曳眼底一震，有些艰涩地说了从山坡滑下来的事，顿了顿，又说了骨裂的事情。 闻人远一脸难以置信，那种几乎快失去精神支柱的神情，连带游曳看了也紧张起来。不会陆天海的情况已经糟糕到瞒一时是一时的程度，所以才谁也不让进吧？ “他在哪儿，快点带我们去！”闻人远心急如焚，他就去外市开个会的功夫，怎么就这样了。粉丝滤镜严重的他，甚至自动忽略掉陆天海给他打电话时中气十足的语调，直接替换成想见他最后一面才提出无理要求。 安保小哥伤心欲绝地将人带到门口，这里的其他人已经先被屏退了。 他轻轻敲了两下门，哽咽着说道：“之前还能说请进，现在……” 情绪一上来，小哥就开始飙戏了，清秀的脸上一旦被捂住，就仿佛有无限的悲伤快溢出来。 “闻先生先进去吧，单独的时间已经……” 闻人远转头看向游曳，后者点头，她可以在外面等。不知道是隔音效果太好，还是里面根本有没有交谈，站在门外的游曳什么都听不到。等待，是焦躁的催化剂。她从来没想过可能在特别近的一个时点从她的生命中剔除陆天海。可如果，成为现实呢？ 一瞬间，仿佛被什么一口吞噬，她的手轻颤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门打开，闻人远捂住半张脸走了出来。他示意游曳进去，几步走到安保小哥身边，抬手搭住对方的肩膀。他的肩在抖动，看起来像是在哭。 “……”游曳蹙眉，立刻走了进去。 外面，闻人远咬着下唇，憋得好辛苦才没有狂笑出来。说实话，他刚进去的时候被吓坏了，但因此狠狠宰了陆天海一手，倒是也不亏。 他又拍了拍小哥的肩，叹道：“小伙子，未来可期啊。” 小哥腼腆地笑了笑，就是对游曳很抱歉，刚才他没看错的话，对方的眼神和表情完全变了。 宽敞得不像是个房间的居室，底色是浅灰色的，阳光从通透的大窗户洒进来，却止步于白色地毯，并不能让人感到温暖，反而渗透出一丝荒凉。 平躺于大床上的人，脸色苍白，仿佛融进了白色的被单里，旁边的点滴瓶还在跳着气泡，这似曾相识的一幕，紧紧攥住游曳的心脏，让她难以呼吸。 还未走近，她就有些站不稳，趔趄了一步，半跪到地上，就好像药失效了一样。 但她需要确定，对游曳来说，永远都需要眼见为实。 如果游羽的心愿无法完成，她来这里就没有意义，可陆天海如果真的有事，她也还是只这么想吗？ 深呼吸一口气，游曳站起来，向床上之人靠近。这大概是游曳第一次完整看到陆天海的睡容，安静，祥和，除了脸色不太对，竟是在游曳脑海里跳出“天使”两个字。 这个人，不说话，不做奇怪的事的前提下，似乎确实配得上这两个字。 说起来，游羽喜欢的那首歌，就是陆天海专辑里的第三首，也是游曳没有听过的那首。竟是这个人的歌声唤醒了她的弟弟，游曳突然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 上天总是喜欢和他开玩笑，但这次的玩笑也太大了吧？ “……陆天海？”试图唤醒对方，游曳靠得更近了些。沉睡中的人，均匀地吐息着，看不到平日里那双充满侵略性的瞳眸，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蒲扇一般的阴影，似乎隐约能看到眼底的一抹青灰。 “……”良久，游曳背靠着床坐到地毯上，没有再说话。 她一动不动的时间太久了，久到装昏睡的人都有些忍不住，陆天海偷偷抬起眼皮瞄了一眼，不知道游曳在干嘛。 这时，从游曳的方向很轻地传来歌声，飘飘漾漾，片羽毛似的落在听者的鼓膜上。 是一首很古老的歌谣，慰藉往生者，为生者祈福用的，曲调很平，歌词空灵，吟唱起来，有扑面而来的画面感。如同一位年轻的巫女坐在悬崖边，一边撒着祭酒一边目视远山低吟。 但是这首歌，游曳没唱完，比风还轻的歌声戛然而止。 她以为，自那个人离开后，她再也不会唱起这首歌。现在她已经有些分不清究竟是为谁而唱，是为陆天海，为游羽，还是为她自己。 定定看着前方，片刻后，游曳回头，陆天海赶紧闭上眼睛。 他听到窸窣的声响，在短暂的静寂后，在很近的距离里感觉到了对方的气息。 迟滞了一下，那气息上移，在他额头上留下柔软的触感。 第126章 家暴现场 陆天海现在有点慌。 活了这么久，演了这么多年的戏，头一次紧张得满脸是汗，因为这场已经开演的戏，他不知道该如何收场才最为稳妥。 游曳的气息一脱离，陆天海死憋着等到门关上，才翻身爬起来。顾不得肋骨传来的疼痛，小心翼翼贴到门后听外面的动静。 还在外面等着的闻人远正和小哥聊得火热，一见游曳出来，就笑嘻嘻地冲她招手，“游曳，把人揍一顿了没？这次不用给我面子，反正不揍白不揍，还有几天可以躺着呢。” 眼皮微抬，游曳不解地看了闻人远一眼，但见他的情绪变化前后如此巨大，身形骤然一滞，反应过来了。 她一下握紧了拳头，没说话。 察觉到游曳的表情不对劲，闻人远停止了闲聊，怔愣地看向她，刚想开口，房门打开了。 “……”玩过头的大明星从里面走出来，他脸上难得挂上尴尬之色，对闻人远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他不要说话。 安保小哥和闻人远自然晓得大事不妙，但两人已经站在墙角，藏不到哪里去了。 陆天海很头疼，虽然他料到了闻人远多半会多嘴，但至少还有一点希望，如果游曳直接走了起码不会是现在这种局面。 “游曳，别冲动，先听我解释。” 握紧的拳头攥得更紧了些，游曳直直目视前方。她突然觉得自己很蠢，同样的戏码被骗了那么多次，居然还是不长记性。同时，心里也荒凉得很，这个人一点没变，只是喜欢戏耍好欺负的人罢了。 她根本不想听什么解释，大步往楼下走。 “游曳！” 陆天海立刻追上去，大概是真的认识到这次太过分了，气势都矮了好几截。 “你好歹听下我的理由啊！” 仿佛对着一根木头说话，永远不会有回应，陆天海没办法了，伸手抓住对方的肩膀。 游曳一下甩开，脚下连半秒的停顿都没有。 陆天海心知不能就这么让人走了，转而去拉游曳的胳膊。 此时浑身都是战备状态的女人，警戒程度已然拉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她往左一闪避开，顺势抓住这只胳膊往对方背后一拧，只一招就把大明星锁到楼梯扶手上。 她依旧一言不发，听到对方吃痛的低吟，就松开手，头也不回地继续往下走。 陆天海不放弃，立刻又缠了上去，结果竟是在一层的楼梯口打了起来。确切地说，是缠和拆，两个都会擒拿的人，一个想抓住对方，一个想甩开对方。 楼上的两人看得目瞪口呆，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家暴吗？ “哇，这可比电影的打斗场面精彩多了。”小哥忍不住赞叹一声，之前他是体系里的人，做保全后很少看到这么有质量的场面，两眼隐隐发光。 闻人远扶额，这次翻车翻得真是彻底，但一定不是他的错。 “你先别生气，我没想到你会……”话未出口，陆天海头皮发麻地先躲过游曳的第一个攻击动作。 “……”忽然停下来，游曳冷冷瞥了大明星一眼，转身朝外走。 陆天海额头上的冷汗下来了，脚步却还是靠了上去。 游曳眉头一皱，在转瞬间折返，猛地双手揪起陆天海的衣领，条件反射把重心调整到远离对方的那只脚上。 这时，楼上的小哥发现情况不对，赶紧大喊，“陆先生的骨折真的还没好！” 游曳已经完成侧身的蓄势，听到这句动作在半途中硬生生顿住，千钧一发之际收住了。 小哥这才劫后余生地长出一口气，刚才那个动作他很熟悉，是一个背抛的准备式。要是游曳把陆天海那么背摔出去，估计至少得再躺个一星期。 侧对着对方松手，游曳眼皮都没抬，没说话，也没看对方是什么表情。她需要自己先冷静一下，否则难保不会真的跟这位有着“千金之躯”的人动手。 陆天海轻轻扶了下胸廓，似乎刚才动作太大了点，不过他倒是有些没想到游曳的反抗情绪这么强烈。 “我道歉，作为补偿，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讪讪挠了挠鬓角，陆天海的语气不是一般的弱，“就别打了吧？伤了谁都不好。” “……” 面对陆天海千载难逢的低声下气，游曳慢慢冷静下来，把理智从愤怒的烈焰里重新拉回来。她极其冷淡地扫了他一眼，可算是愿意开口，问道：“做什么都可以？” 陆天海郑重其事，“就算你现在就要我的身体，我也不会推诿！” 他说得极为洪亮，就好像说得越大声就越有诚意一样。 闻人远替游曳翻了个白眼，低声嘟囔，“这到底是补偿谁呢？” 游曳选择忽略掉这句，她盯视着陆天海，直接提出，“现在跟我去一个地方。” 疗养院，陆天海在游曳的要求下做了乔装。 他现在是无视秦惊鸿的禁令跑出来，闻人远正和觉得要丢工作的小哥谈心，万一大经纪人真的要裁他，作为头号粉丝在包庇亲偶像后好歹得做个合情合理的收尾处理。 小哥虽然担心，但止不住好奇，“刚才那位，咳，女侠，是陆先生的助理？” 闻人远憋笑，强忍着面无表情，“别问，不想被打的话，就闭嘴。她就是真的要揍陆天海，咱们影帝都得乖乖受着。” 小哥被唬得一愣一愣的，这么大人物，居然能把国民影帝随便踩脚底下。 “游曳，你来啦！”医生过来打招呼，看到游曳身边的人，有些疑惑，“上次来的好像不是他吧？这位是……” “小羽想见的人。”游曳淡淡。 医生没再说什么，只嘱咐探望的时间不要太长。 陆天海挑眉，上次和游曳来的是谁？他想问，却又觉得现在问可能真的会被打，就此作罢。不过他完全不知道把他带到这种地方要做什么，凭感觉猜测，“不会是你的什么长辈是我的粉丝，想见我吧？” 游曳没马上回答，把人带到门口，在刷开门之前，讳莫如深地看了他一眼。 “记住，里面的人不能受强刺激。” “他想听你唱专辑的第三首歌，唱完就出来。” 陆天海脱下墨镜，这要求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 顿了顿，游曳才低声说道：“他是我弟弟。” 这是自那件事后，她头一次对人说出和游羽之间的关系。 陆天海也看到了门口名字的姓氏不同，但不动声色把帽子摘了下来，连同墨镜一起递给游曳。 “弟弟啊，交给我吧。” 第127章 论小舅子的重要性 步入加护病房，陆天海在门关上前冲走廊里的游曳比了一下大拇指，示意一切包在他身上。整出了差点打起来的闹剧，他此时分外有诚意。 只是游曳脸上一闪而过的表情，大明星有点没看懂，她似乎后悔了？ “……”门关上，游曳垂首站了许久，一动不动。她确实后悔了，因为她不知道是该给游羽希望，还是彻底让他不憧憬。 某种意义而言，她也许也不该让陆天海来，她恐惧建立特殊的羁绊，这会让人产生错觉。 “滴滴滴”，仪器运行的声音在安静的病房里显得尤为清晰，陆天海在看清游羽的一瞬间，微微一怔。但并不是看到白化病患者的那种震惊，而是一眼就觉得姐弟俩长得很像。 首先吸引陆天海的，就是那双粉宝石似的眼睛，常人看着会害怕的颜色，在他眼里却是美极了。但他马上也察觉出来，病床上的人失去了视力。 “不是姐姐，是新来的护士姐姐吗？还是医生哥哥？”听出了脚步声的略微差别，游羽糯糯问了一句。 陆天海微微蹙眉，和眼睛一样干净的声音，同时存在于浑身插管的这个男孩子身上，不禁令人惋叹。 他走上前，轻轻覆盖住透明得泛出血管青色的手。 游羽反射性瑟缩了一下，却是笑着说道：“好暖。” 陆天海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游曳那么拼命，为什么可以面色不改接受看起来不合理的金钱交易。她确实很需要钱，而她的钱就是命。 “弟弟，再猜猜看我是谁。” 从未有过的温柔嗓音，陆天海说话的时候稍稍俯身，想让对方听得更清楚一些。 长长的白色睫毛轻颤，游羽睁着硕大的眼睛定定望着虚空，似乎是在努力分辨，可爱的模样逗笑了陆天海。 他轻笑着又补了一句，“或许，你该知道那首歌是我为谁写的。”确切的表达方式，是以谁为灵感，但陆天海现在更喜欢这种表达。 “啊！是唱那首歌的人！”脸上的精气神瞬间就不一样了，游羽开心极了，“姐姐没骗我，她真的能帮我实现愿望！” 陆天海少有地词穷，他不知道游羽这种状态多久了，所以他无法获得与他同样的感受，对喜悦的定义自然也会有偏差。 “那，我要开始了。” 指尖轻敲在栏板上打节奏，陆天海竟是有些紧张起来，但一想到这首歌本来想唱的东西，他的喉咙就打开了。 改变了流行唱法，转为吟唱，陆天海唱着唱着，忽然有些理解为什么游曳以为他伤情恶化的时候，会突然唱歌。如果有些话说不出口，那么这种方式的祈福是最合适的。 悠扬的调子和比平日温柔的声音完美融合在一起，在小小的空间里回荡着。游羽听得很认真，听到一半，眼眶慢慢堆起晶莹的东西。 一曲结束，陆天海闭上眼睛自己都回味了好一会儿。和原版不太一样的感觉，却更直击灵魂。当他要问孩子还想听什么的时候，愕然发现孩子在无声哭泣。 有些手忙脚乱起来，陆天海可不想被游曳看到他把她弟弟弄哭了，这是真的会出人命的。 知道游羽的皮肤很脆弱，陆天海翻找了一下旁边的柜子，果然有平常擦拭用的棉花。 “怎么哭了？是哪里难受吗？要叫医生吗？” 游羽摇了摇头，他抽泣着，却没有发出声音来，几乎和游曳一模一样的执拗，在此时看着令人分外心疼。 陆天海只能先轻轻替对方擦掉泪水，不能让耳朵进水，他一边说道：“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有什么不能和姐姐说的，都可以跟我说。” 大明星的情商不是浪得虚名，他看得出姐弟俩分明都把对方当作是自己的全部，只是有些话，即便是走到生命尽头，即便是最亲的人，也有不能说的。 “……哥哥，我不想死。”从喉咙深处挤出的一句话，如同对灵魂的叩问，游羽原以为听到现场版的歌，就可以接受自己时日无多的事实。可是，陆天海的歌声却恰恰唤起了他的求生欲。 他虽然看不见了，但还可以听到这个温柔的世界，感知这个美好的世界，就好像能感觉到阳光洒在身上的温暖一般，他也想和姐姐一起好好感受这个世界。只是，好像已经太晚了。 “朝生暮死的蜉蝣知道吗，一种成虫只能活很短一段时间的虫子。”陆天海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以说书先生的口吻平淡地叙说，“会飞的呢，虽然生命璀璨的时间很短，但会全力以赴留下后代，在新的周期里重生。” “每个人也都是只活一天，只是重复着这一天，再不断去修正它罢了。”陆天海抚了抚游羽的鬓发，继续说道，“所以不要去想着未来怎么样，现在就是未来。有什么想做的，都可以提出来，不止是你姐姐，我也会帮你。” 游羽似乎有些被说动了，他很少向游曳提要求，因为他知道光是住在这里，他唯一的亲人就会很辛苦。虽然游曳每次来都是笑脸，但疲惫的状态人是可以感觉出来的。他也不会给照顾他的医生护士添麻烦，除了寻死那次。 但即便如此，他现在有个迫切的心愿。 “哥哥，我可以和你说我的另一个愿望吗？”游羽忽然问道，声音里的哭腔很浓重。 陆天海见他逐渐平静下来，才松了口气，“你说。” “姐姐一直都在照顾我，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舔了舔没什么血色的嘴唇，游羽的脸上露出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凝重，很认真地说道，“我知道，说不定哪一天我就会从这个世界消失，那个时候如果姐姐还是自己一个人，就太残忍了。” “哥哥，我希望姐姐能得到幸福，没有我也一样可以露出笑容。以后还有那么长，那么长的时间，至少，有个人可以代替我陪在姐姐身边。” 游羽这么说的时候，仿佛看到了憧憬的画面般，微微弯起了嘴角。金棕色的眸子泛过一丝波光，心脏突然被什么猛地攥住，陆天海一滞，低头在游羽额上亲下，如同在还游曳那一吻。 他低声说道：“那你的愿望现在已经实现一半了。” 游羽的眼眶再次湿润，却是小心翼翼地问道：“哥哥，你是不是喜欢我姐姐？” 这个问题，不是陆天海第一次听到。 但今天在这间小小的病房里，可以成为一个有真实答案的秘密。 第128章 买一赠一 童叟无欺 “嘀嗒嘀嗒”，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游曳瞥了一眼背后墙上的时钟，陆天海已经进去了一个小时。时间有些过长，不过她没有强行开门赶人，虽然不知道里面在说什么，游羽难得有这种时光，她也就默认了。 在长椅上坐下，游曳回想起刚才医生的话，到了这个地步，医生的每一步治疗决策都至关重要。主治医生坦言，已经没办法有更进一步的举措。只是如果游羽的意志力足够强，就可以撑到器官衰竭那天。换言之，如果精神先崩溃，所有的一切都会很快。 不意外听到这个结果，游曳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她将头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冥思着。事到如今，她还可以为弟弟做什么，哪怕是微不足道的事情，也希望他能多要求一些。 门轻轻拉开，从里面出来的人回头又看了一眼，病床上的人已经陷入沉睡。生命的脆弱就在于转瞬即逝，但人性的光辉却可以因为承诺而更加闪闪发光。 陆天海一眼就看到轻阖着双眼的女人，孤独的冷清感在她身边扎根了一样，肆意蔓延出来。 片刻后，他朝她走了过去。 女人似乎睡着了，安静得如同一尊雕像。 大明星勾起嘴角，忽然抬手抚起对方的刘海，在骤然张开的诧异视线中，迅速在游曳额头上吧唧亲了一口。 游曳怔住，陆天海的动作太快，以至于她反应的时间都滞后了。 “买一赠一，别说我欺负你，这是你弟弟要求的。” 陆天海亲得理直气壮，甚至还有点想得到褒奖。 “……”无法辨明真假，游曳倒是不生气，站起来先向大明星道谢，“谢谢你陪他，还有，关于我弟弟，请你保密。” “游曳，我不会是第一个知道你有弟弟的人吧？”突然冒出这个奇怪的想法，陆天海饶有兴致地问了一句。 游曳冷淡道，“不是。”从探视窗再看了弟弟一眼，游曳转身就往外走，“回去了。” “那怎么说你从来没带人来过？”陆天海不依不挠，游羽那么说的时候，他心里还暗暗高兴了。 游曳懒得解释，陆天海只是进了病房的第一人而已。如果不是游羽的要求，她也不会让他知道。 “别走那么快，你耳朵红了知道吗？”陆天海跟在后面调侃。 却在这时，走廊尽头走出一个身影，刚好医生要过来记录游羽的数据，走在了一起。 “啊，你是上次陪游曳来的那位先生。”医生认出来顾景鸣，转头却见游曳和陆天海站一起，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医生，辛苦了。”顾景鸣微微一笑，先向陆天海打了招呼，“前辈，这么巧。” 大明星眸光一暗，脸上倒是毫无痕迹，甚至十分友好，明知故问道，“你是来探望谁吗？如果是长辈，一起过去。” 顾景鸣笑意不减，很直接地回道：“我是来接游曳的。” “这样啊。”故意在顾景鸣面前从游曳手中拿走墨镜和帽子，重新乔装起来，陆天海理所当然道，“那应该不介意我蹭个车吧？” “自然不会。”说完，顾景鸣很顺手地将游曳从陆天海身边拉到自己这边，温柔地说道，“我就猜到你会在这里，下次我会陪你来，你别自己太累了。” 游曳没回答，只淡淡说，“走吧。” 车子先到了别馆，陆天海没马上下车，双手抱胸，老神在在地对游曳说道：“鸿姐可能在里面发飙，你不准备进去解释一下？” 游曳直言，“不准备。” “那我也不下了，这种委屈不能由我一个人来受。”给自己找了一个十分正当的理由，陆天海拍了一下驾驶位的椅背，特意说道，“景鸣啊，唐宁花园1号知道吧？我们去那里。” “好的。”顾景鸣十分驯良，但车子调转了个方向后，他突然出声问道，“前辈，这几日你有通告吗？” 陆天海挑眉，“嗯？怎么？” 顾景鸣不太好意思地说道：“不需要工作的话，我和游曳就有私人时间了，刚好我这几天也比较有空闲。” 直接说出目的，顾景鸣的坦诚倒是让陆天海有些纳闷。 他快速瞥了游曳一眼，莫名感觉对方还在为别馆的事情置气，本想一锤定音，说出口却变成，“那要看游曳自己的安排，休息的时候也有不少事情需要处理。” “对吧，游曳？”把问题抛给游曳，陆天海其实心里一点没有底。如果按照之前的走向，游曳百分百会跟顾景鸣走。但大明星今天自己作大死了，越线太多次的话，怕不是直接就出局，那这场游戏还怎么进行下去。 所以，他选择后退一步。大不了明天他亲自出马跟踪这两个人，总不能在顾景鸣家里约会吧？ 结果，顾景鸣立刻来了一句，“游曳，上次被中断的事情，明天有空的话来我家继续吧。” 他说得暧昧不清，陆天海即便竖起了耳朵，也猜不出具体是在讲什么。 游曳倒是此时才记起那台相机的事，不假思索就点头，“好。” “……”陆天海转头看了一眼游曳，不以“这两人在交往”为前提来思考问题的话，他就无法理解游曳的这种选择。就好像在说，明摆着顾景鸣比他更有魅力一样。 陆天海憋着一股气抵达唐宁花园1号，顾景鸣当着他的面与游曳约了明天的时间，临走前还尊卑有序地冲大明星道了别。 游曳先进了门，陆天海落后几步，落后是因为他接了一通来自秦惊鸿的电话。 “翅膀硬了啊，不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体吗？翅膀这么硬，怎么不滚回来拍广告？你知道推掉或者延后的几个合约损失了多少钱吗！” 根本没听秦惊鸿在说什么，陆天海料到会有这么一出，接通的瞬间就把手机拿得远远的。 等听不到咆哮了，他才兴致缺缺地说道：“反正老板不是有意培养新星？把我的那几单都给顾景鸣不就行了。” “你是说真的？”秦惊鸿语气不明。 陆天海这才恢复了脸上狡黠的笑意，“童叟无欺。” 免不了被秦惊鸿再数落一顿，不过金牌经纪人更关心的是影帝的身体，陆天海只说他回家了，没再多说什么，就掐断一姐的电话，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一进门，陆天海就看到游曳背向外面，站在通往后院的落地窗前。 破天荒的，竟是在给他递眼色。 第129章 非人待遇 “之前还冷冰冰的，现在想通了？” 陆天海只觉得有些怪异，但没想其他，继续往客厅里走。他现在只想躺下，后背酸胀得有些站不住，恢复期果然很不舒服。 “……”游曳僵直着站在原地，皱了眉头，但依旧想从眼神里传递信息，陆天海却已经躺到了沙发里。 片刻后，大明星重新爬起来，露出半个头看向玻璃门前的人，有些纳闷，“你杵在那里干嘛？” “……你过来。”游曳忽然表情很不自然地说了这么一句。 陆天海微微挑起眉弓，如果是平时，他一定会回一句同样的话。但今天，大明星显得特别好说话。他撑了一下椅背，站起来。缓了两秒，才向游曳走去。 后者的表情却一点不想让他靠近，可越是如此，陆天海就越是有兴趣，几步就走到游曳面前。 刚想开口调侃，大明星却也滞住。 陆天海：“……” 游曳：“……” 相顾无言的两人，眼里映着彼此，但余光都慢慢照出一个阴影。 僵持半刻，陆天海默默转了个身，与游曳并肩。 他们斜侧里的沙发背后赫然出现一个黑黢黢的枪口，一位陌生男子站了起来。 “我需要在这里躲两天，如果你们配合的话，我不会伤害你们。” 男子看起来很年轻，但那张稍显稚嫩的脸上，却充满了戾气。 “那我们和睦相处，把你那玩意儿先收起来？”指了指那把不知道是真家伙还是假的枪，陆天海很真诚地提出建议。 男子眸色一凛，忽然就伸直了手臂将枪口对准陆天海的脑门。 游曳立刻将大明星往后推一步，挡在他面前，对着男人说道：“你不想惹麻烦，我们也不想，最好都客气一点。” 唐宁花园1号空置了快两周，谁也不知道这个人是什么时候盯上这里的，也不可能凭对方一面之词就确定目的。不过，这也不代表游曳他们就是绝对弱势。 男子死死盯着游曳，半晌，枪口一摆，示意他们换地方呆着，“去那边坐下。” 游曳这次没有犹豫，直接走过去，相当于整个背部的弱点都暴露给了对方。见状，陆天海举手做投降状，也跟了过去。 男子因为精神紧绷，面部肌肉出现自发的抽动，他就近坐到靠近落地窗的单人沙发上。目光锁死了对面的两人。 相安无事了一段安静的时光，游曳坐着闭目养神，陆天海却是坐来坐去都不太舒服，但他要躺下的时候，男子总是会有反应，他需要随时看到两人的动向才能放心。 陆天海有些忍不住了，本来他对于家里多个人并没有什么感觉，可他的后背肌肉现在真的很疲劳。 “打个商量，要不你来这边坐？我后背有伤，坐不了太久。”陆天海说完还十分友善地笑了一下，“来到这里就是朋友，你不用紧张，因为个人原因，我不会报警的。” 男子将信将疑，但陆天海和游曳的表现，让他不敢轻易相信，正常人这种情况下看到枪多半会害怕，怎么现在就像他手里拿着的是水枪一样。 沉默片刻，男子将枪口对向游曳，“你，去拿根绳子把你的同伴捆上。” 似乎在男子看来，体格和身高都比他强过不少的陆天海才具有足够的威胁性，瘦削的游曳则是打着安全的标签。 游曳看了陆天海一眼，眼皮都不眨地不知道从哪里找出了一捆绳子，还真的把对方捆了起来。 “喂喂喂！来真的？不是！”陆天海挣扎，立刻就听到撞针校准的声响，瞬间就老实了。 他只是有些郁闷，在游曳把他双手也捆上前，对着男子指了指自己，“你不认识我？” 男子苦大仇深地蹙着眉，一脸他难道需要认识的表情。 “哈……”叹了口气，陆天海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认识他的人很少，但这栋房子里居然就有两个，游曳到现在也被陆天海归在“不认识他”这个分类里。 双手双脚都被绑上，陆天海终于可以躺下了，可这个姿势也舒服不到哪里去。他怨怼地瞪着游曳，眼珠子瞪得快掉出来。这个女人到底是哪一边的，捆也不用捆得这么专业吧，即使是他也解不开。 另一边，男子却是和游曳聊了起来。 “他是你的雇主？”男子对陆天海似乎没什么好感，看向他的目光里充满攻击性。 游曳点头，这没什么好隐瞒的。 “一看就是很刁钻的雇主，需要我帮你教训他吗？” “喂，什么叫刁钻，这世界找不出比我更好的雇主了好吗！”陆天海不同意了，这两人难道是什么苦难者联盟吗，怎么还惺惺相惜了起来。 只是陆天海没有说下一句的机会，男子很快拿胶带把他的嘴封了起来。 “唔唔唔！”陆天海抗议，这屋子里唯一的伤员就是他，况且房子的主人也是他，怎么只有他是这种待遇。 男子有些不耐烦地在扶手上敲了两下铁疙瘩，陆天海才不服气地噤声。 这时，游曳淡定地说道：“他的身体很值钱，弄伤了我会有麻烦，请高抬贵手。” 但很快，她又淡淡补了一句，“看不顺眼你可以精神虐待。” 陆天海难以置信地看向游曳，他知道了，这个女人果然还在记仇。 男子倒是没这个打算，他靠在沙发上，舒适的柔软度让他疲态尽显。过了会儿，他就问游曳有没有吃的。游曳说她可以去做一点，顺便问了对方的喜好。听着男子点餐一般的描述，陆天海仿佛在做一场梦。怪诞的现实，远比魔法世界更让人觉得不真实。 游曳进厨房的时候，客厅里只有两个男人在干瞪眼。由于受到非人的虐待，陆天海看上去有点狼狈，衣服皱巴巴的不说，发梢也随意乱翘着，如果忽略体格，就只是一个被欺负了的美人。 “……”男子的目光不自觉被吸引，他盯着陆天海，这才开始觉得有点眼熟。他选择这栋房子完全是一个很偶然的契机，事实上，他傍晚的时候才潜进来的。 “喂。”男子忽然喊了陆天海一声，大明星没好气瞥向他，他想说他快抽筋了。 “你真的不会报警？” 陆天海翻了个白眼，示意男子把他胶带撕了。 踌躇了一下，男子没动，“你只需要点头或者摇头来回答我的问题。” “……”陆天海愤愤点头。 男子突然站起来，走动他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可不是撕胶带，而是单手覆到大明星的背上，骤然使劲往下一按。 陆天海猛地抖了一下，脸色即刻变了，刷白的脸上冒出细汗。 “你做什么？”这时，游曳冰冷的话语自背后传来，男子立刻松手。 他回头看了一眼沉了脸的游曳，撕掉了陆天海的胶带，“确认有没有撒谎。”男子一并将陆天海手上的绳子解了，让他有舒展的空间。 此时的大明星连咒骂的力气都没有，逐渐变得模糊的视野里，游曳向他这边走了过来。 耳朵轰鸣着，他隐约听到了一些交谈声。 男子说了一句，“跟我走吧。” 第130章 特殊的理由 “你别生气，我来这里真的是偶然。” 男子靠在主卧的房门口，看着游曳给陆天海盖上被子。 游曳没说话，确定了陆天海的骨头没事才松了口气，她背后那个人摁的是肋间，任何一个健康的正常人都会感受到与骨裂同等的疼痛。只是牵连的放射痛会影响到迷走神经，所以陆天海晕厥了。 “没人知道你在这里，我是说真的。”男子没有一丝愧疚，但似乎不想惹怒游曳。 长久的安静后，游曳冷淡地问道：“需要呆多久？” 男子不置可否，“两天。” “两天后，你自己走。” “你真打算留在这？”反倒是男子有点讶异，他冲陆天海抬了下巴，“怎么看都是你最讨厌的那种狂妄自大的人，还是你有什么特殊的理由？” “与你无关。”游曳站起来走到男子面前，冷淡地瞥了他一眼就关上门往外走。 男子站直，看着游曳的背影意味深长地说道：“你怎么样，确实和我们无关了。只是有人不这么想，我来到这里意味着什么，你应该清楚吧？” “既然要逃，就逃得更远一点，永远都别出现。” 听到最后这句话，游曳脚步一滞。 “你别管。”末了，她警告一句。 男子耸肩，没再说话，他也有自己需要做的事，这里充其量只是一个暂时停留的点。 第二天，陆天海醒来的时候，整个脑袋都是懵的。 因为是在床上醒来，他有些不确定昨晚的事是真实还是梦境，鉴于只记住了最后那句，陆天海立刻从房间出去。 外面安静极了，房子里似乎只有他一个人。 大明星皱了眉，即刻打开游曳的房门，他只扫视了一眼，就发现女人视若生命的工具包不见了，他可没忘记上次游曳不管不顾要离开时身上只带了什么。 最重要的是，那名男子也不见了。 手腕上还有一些捆绑的痕迹，陆天海有点头疼，游曳身上还没来得及放置定位的东西。 “真是，家里有个伤员就不能不乱跑吗？” “不行。”单独与安导见面，对于安导提出的意见，游曳直接否决了。 安导其实在考虑准备下一部电影之前，增加游曳的曝光度，让她在这里稳定下来。最简单的方式，就是在演职员表加上她的名字，这也是她的辛苦应得的，但游曳并不希望自己的名字出现在谢幕中。 “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你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安导劝道，“不签合同，本来报酬就比正式员工少，身价是需要有作品作为凭依的。” “我知道。”游曳不想说这个话题，只是把自己的工具包推到安导面前，“前辈，我的东西寄放在你这。” 安导的脸色一下变了，他认得这个包：“你打算去哪儿？真的要走？” 游曳淡淡，“有需要，我会想办法联络你。” “……好吧，你做什么总有自己的理由。”安导有些泄气，他极其委屈看了游曳一眼，问道，“试映会你肯定也不会去了对吧？” 游曳点头，她可能还等不到那个时候。 “不过，你和那个星娱的新星，是叫顾景鸣没错吧？走得那么近的情况下，也要离开这儿？”安导那晚虽然喝了不少，但第二天是清醒的，顾景鸣那种宣示主权的行为明眼人都心知肚明。 游曳若有所思，“所有关系我都会处理干净。” 安导微滞，片刻后重重叹了一口气，“那个账户，和以前一样，在你找我复工之前，每个月我都会存一笔钱进去。你可要记住这是你的债，一定要记得回来还。” 脸上一直没什么表情的游曳，眼睫动了动，除了道谢，她别无他言。 今天本来要去顾景鸣家的，但顾景鸣突然说他有通告，让游曳直接去星娱找他，顺便也要讨论第二期的拍摄相关。 顾景鸣的宣传系列，算是游曳最后的未尽事项，就像一个摆在那里的句号，等着她最后踩上去，再不留遗憾地离开。 而游羽那边的费用，游曳已经预交到明年，也留了一笔钱在还高利贷的账户上，做完这些，她就真的有种离开前的怅然。这座让她藏了四五年的城市，终究还是得说再见。 踏入星娱，游曳在去会谈室之前，先找了秦惊鸿。 正在和团队策划下个月电视剧的宣传项目，秦惊鸿看到游曳主动来找她，有些讶异。 “嗯……所以你想辞职，和天海说了吗？”她不是很意外游曳想辞职，自己的崽自己清楚，受得了陆天海真实性格的，那必须都是真爱。 “希望您先替我保密。”游曳认真地请求道。 秦惊鸿眨了下眼，呐呐说道：“本来你就还没有签正式合同，我只需要撤销人事那边的申请就行，不过，真的考虑清楚了吗？” “天海看上去很需要你，他在你身边的时候乖了不是一点半点，老实说，我不太希望你辞职。至少，现在也是这么想的。” 这是秦惊鸿的肺腑之言，游曳的存在至少让她睡了几个安稳觉。 见游曳沉默，秦惊鸿立刻说道：“这样吧，那份申请我先保留着，只是一张纸，真的不喜欢，撕了就行。” 游曳最终默认了秦惊鸿的提议，说不上是动摇，只是这次她所遇到的人们和以前都不太一样，似乎没办法轻而易举斩断联系。 游曳刚走，秦惊鸿就给陆天海打了一通电话。她没说游曳要辞职的事情，只说助理都知道来星娱打卡，让他也别闲着，马上会把剧本寄过去。 陆天海挑眉，“为什么不直接给我拿过来？” 秦惊鸿微笑，“我是那么闲的人吗？” “游曳不是去星娱了，你叫她给我送过来。”听到游曳的动向，陆天海不动声色。 “游曳也不是那么闲的人，别太过分。” “姐，你是谁的经纪人？”陆天海眼角抽动了下。 秦惊鸿未置可否，“能让我这么忙的人还能是谁？在家乖乖的，别惹事。” 陆天海很想说他在家也有事自己找上门，刚这么想，大门忽然从外面打开，他就那么和回来的男子打了个照面。 “姐，和你说完我更加热爱我的工作了。” “啊？” 秦惊鸿冷不丁背后爬起一股寒意，回头就看到老板出现在走廊另一侧，和老板走在一起的，还有顾景鸣。 第131章 小小水管工 “昨晚很抱歉，我不会再对你出手。” 男子这次的态度良好，他手里拎着一个黑色塑料袋，看不出里面有什么东西。 陆天海则是漾开了一抹和煦的笑容，大度地摆手，“没事，既然是游曳的朋友，因为误会道歉没必要。” 男子却是忽然停下脚步，目光森森，“你说我是谁的朋友？” 陆天海一脸了然的模样，说道：“这栋房子除了你我，还有谁？” “我不认识她。”男子否认。 轮到陆天海不解了，“不认识的情况，你还敢放她出去？就不怕她报警吗？” 男子把袋子往斗柜上一放，同时也抽出枪放在上面，才说道：“如果她报警，你就活不了。如果真像你说的，你待她不薄，你就不用担心现在的处境。” 男子是故意这么说的，斜瞥向大明星的目光充满了探究。虽然游曳让他不要管，但测试一下她身边的人，总不过分吧。 陆天海无辜地眨了眨眼，他确信游曳不会报警，但理由绝对不会是这个。 “所以，你会放她出去，但不会放我出去，对吧？” 男子颔首，他早上是出去踩点。 陆天海突然露出为难的表情，就像他说的，无比热爱的职业，就是要随时随地练习才对。 “那就有点麻烦了，我现在必须去一趟公司。如果我不去，就会有人过来。会不会发现你不说，我可能也会想尽办法传递求救信息，因为这件事对我很重要。”说到这，陆天海诚挚地看向对方，“还是不要弄得这么尴尬吧？我如果要报警，醒来的第一时间就会报了，你看现在有警察吗？如果你不放心，你就陪我一起去如何？” 男子古怪地看着陆天海，皱了眉头，他不知道面前这个男人在打什么算盘。 陆天海贴心地补了一句，“游曳也在那儿，你还可以顺便警告一下她不要轻举妄动。” 半小时后，星娱大厦前出现两个人。 “……” 男子不知道他怎么就同意了，给自己硬找了个理由，只是想看看游曳的工作环境。 他做了伪装，身上穿着管道修理工的衣服，只是，为什么他身边这个人也做了乔装，不是来他工作的地方吗？ 他们的衣服也不是一开始就换了，是到了这个地方后，看到路边停着一辆某维修公司的大卡车顺手拿的。陆天海很有良心地留了一沓钞票，就当是买了。 扣上帽子，陆天海带着男子往里走。他甚至还很细心地戴了假发，简直就是游曳同款发型，长长的刘海把他标志性的眼睛遮住。 不过他似乎忽略了不止是他，就是身边这位年轻男子，丢在人堆里，即便看不清脸，也同样很显眼。 两人一出现在一楼大厅，就吸引了旁人的注意。 “哇，这是哪家公司的，管道工人也有这么帅气的？” “这完成可以当模特的身材，好想摸一下！” “……”陆天海走得逐渐佝偻，闪进紧急通道后，硬生生爬了十几层楼梯。 他先去了行政部，以检查水管的名头支开人，翻了一眼今日的会谈室使用手册。确定了顾景鸣使用的是哪一间，再堂而皇之地找过去。 此时，游曳已经和面前两个人坐了下来。老板今天依旧做了背景板，他远远地坐在会议桌的另一侧，目光并没有落在对面，却又让人无法忽略，有种无形的威压。 “第二期的主题就像之前说的那样吧，只需要做点调整。”顾景鸣把需要的材料列摆出来，有了第一期的成功经验，这次显得驾轻就熟。 “这个系列，你们计划准备几期？” 游曳快速浏览策划案，但最想问的是她需要准备多少时间来结束。 顾景鸣微微一笑，他坐的位置比上一次要近很多，一转头甚至游曳脸上的毛孔都能看清楚，“目前计划是三期，不过也可能两期结束，预期比之前好的话，就会有其他的计划。” “我希望还是由你来负责接下来的项目，你应该会答应吧？”顾景鸣敏锐地觉察出了点什么，不动声色地问了一句。 游曳没有正面回答，眼睛始终盯在文件上，只是淡淡说道：“先完成这期，之后如果我没时间，会推荐合适的人来。” 关于这个问题，以前就争论过一次，顾景鸣这次没有再强调。 接下来，两人就完全只谈了工作上的内容，很快确定了新的方案，游曳希望马上开拍，顾景鸣应允，定在了后天。 修改最后的小细节时，顾景鸣忽然凑在游曳耳边声音很轻地问了她一句，“结束后去我家吗？” 游曳本能拉开了些距离，这次拒绝了，“抱歉，我还有事。” 如果不是为了和陆天海保持距离，就没有必要与身边这个人建立进一步的关系，游曳的认知虽然残忍，但她已经打算在第二期拍摄结束后好好清算两人之间的关系。顾景鸣是个好人，她不能拖着他。 不过不是现在，如果他们的关系出现非良性的变化，可能会影响到对方的拍摄状态。就当是她自私地想要快速结束这一切，如果需要坏人，就由她来当，一直以来，游曳就是这么活过来的。 “这样啊，真遗憾，那就下次。”顾景鸣不强求，“不过让我送你回去吧，反正也是顺路。” 游曳刚要回答，会谈室的门忽然被撞开。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不知道里面有人，你们这边有没有受到影响？旁边茶水间的水管爆开了！”闯进来的管道工人一边道歉一边往装饰有灯墙的那边快步走去。 本来没什么，他不知道动了什么，突然有一大股水柱从墙体里喷溅出来。 “快来帮忙！”比较高的那位喊了一声杵在门口的同伴，门口围着其他员工，现场有点混乱。 似乎是止不住了，高个子就说去关水阀，走到游曳身边的时候，扯着嗓子向他们道歉，“不好意思啊，看你们都湿了，请先出去让我们处理一下。” 这时，门口挤进来五六个同样身穿维修工服装的人，离得最近的顾景鸣看起来就是这里面说了算的人，为首的一个焦头烂额地拦住他解释。 一开始的高个子趁乱抓起游曳的胳膊混入人群，一路小跑着进了紧急通道。 游曳默默看着面前这个人，光是听到笑声，就认出了陆天海，只是这一身是什么情况，别是他们故意把水管给凿漏了吧？ 工作服是防水的，但上面也挂了些水珠。陆天海笑得前仰后合，扯到骨头又一抽一抽的，双手撑在膝盖上稍稍甩了甩身体，就像一只在抖水的狮子。 “我们快走吧。”有心要把男子撇下，陆天海顺手去抓游曳，却被躲开了。 游曳在会谈室就认出了男子，现在满腹疑虑，她原本以为是他的目标人物在星娱，但现在看起来更像是被陆天海给耍了。 “那个人很快会追过来，要私奔就趁现在！” 这次不主动拉，而是向游曳伸出手，陆天海那被喷湿的假发黏在一起，露出了后面琥珀色的眼睛，眼底闪耀着让人无法拒绝的辉光。 四目相对，游曳在这一刹那有些动摇，那个想重新藏进黑暗的世界，猝不及防被一道光穿过。 明明没做什么，可当门外隐约传来人声时，她莫名心下一滞，鬼使神差地就抓住了陆天海的手。 宛如，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 好不容易配合着关掉分流阀，男子找不到陆天海和游曳的影子，就明白被算计了。 水喷得他满脸满身，他得在被注意到之前离开。 却在下楼的时候，看到了一个远离人群匆匆而走的身影。 第132章 只为你一个人的表演 哒哒哒，脚步沿着马路直直往前，没有丝毫减慢的迹象，没有目的，仿佛单纯的行为就是全部的意义。 应该询问要去哪里，或者停下来。脉门被紧紧扣住的不安，却是和剧烈跳动的心率抵消，游曳在内心挣扎后，没有甩开陆天海的手。 炫目的阳光模糊了她的视野，使她在头脑中产生了一个陌生的疯狂想法。镜片上映着的人影，是她缩在牢笼里唯一触手可及的温度，尽管知道将手伸出去，随时可能被藏在暗处的野兽吃掉。可现在，这个何时何地都保持绝对冷静的女人，渴望眼前这个人能让她失去理智。哪怕只有一次，也…… “啪！”街对面忽然响起气球爆裂的声音，失去心爱玩具的小孩哇哇大哭起来。 游曳一下回神，明明沐浴在阳光里，却只感受到彻骨的寒意。她刚才怎么可以有那种想法，是疯了吗？难道她背负的只有自己吗，不可以任性。 察觉到游曳的速度慢了下来，陆天海回头望了她一眼，阳光般的笑容与浅金色的光融合在一起，光芒万丈。 “突然想到一件好玩的事情。”陆天海冷不丁冒了一句，玩心大起。 星娱大厦附近，有一个大型综合商业街，这个时间点正是繁荣的时候。 拉着游曳混到等过斑马线的人群中，陆天海忍不住微微抖着肩膀，用手抓住脸才没笑出来。游曳奇怪地瞥了他一眼，不知道这个男人又想做什么。 红灯闪了闪，跳到绿灯，陆天海那双大长腿即便在湍急的人海里也可以快速迈动。他一路拉着游曳到大广场上。 往中心喷泉走的时候，大明星潇洒抬手竟是把假发摘了下来，随手连同帽子丢到一旁，真容一露出来，旁边立刻就有女生尖叫起来。 “天啊！这是陆天海吧？” “影帝怎么穿一身工装，是什么活动吗？” “啊啊啊，运气也太好了吧！捕捉一只野生影帝！” “影帝拉着的人是谁？我也想被影帝触碰嘤嘤嘤！” 广场上的人开始聚集起来，拍照录像的不在少数，更是有很多人不停地冲陆天海喊出爱意。 “……”游曳本能想回避众多视线，仿佛公开处刑，她恐惧这种场合，也有不能出现在社交媒体的理由。 “你到底想干嘛？”压低声音质问，游曳悔不当初，她就应该在星娱门口和这个不着调的人分道扬镳。 陆天海却是心安理得，甚至看起来很开心，拉着游曳在某处站定。他没有回答女人的问题，而是笑容灿烂又神秘兮兮地开始倒数。 “5，4，3，2，1！” “哗啦”一声，音乐喷泉骤然从地面的出水口喷出，将位于中心的两人喷了个正着，引发周遭一阵惊叫。旋律悠扬地响起，控制着水柱的高度上下翻飞，正在播放的，恰好就是陆天海发行的歌，是最古老的那首老情歌。 淋了个透心凉，陆天海反而更高兴了，帅气地捋起头发，就开始用手掌打节拍，一边向旁边的粉丝们打招呼，邀请他们加入队列。 粉丝们也是给足了面子，很快在外围组成一个圈，两个圈，里三层外三层，顺时针逆时针地跟着旋律跳起了大型广场舞。处于中心点的陆天海以游曳为轴心，绕着跳跃，时不时接一段mv里的快闪舞，粉丝们也跟着跳了起来，竟是基本都会。 商场里的人纷纷跑出来，欣赏这场突如其来的狂欢。喷泉营造的水幕里，映出一道绚烂的彩虹，给原本就闪闪发光的人镀上了梦幻般的色彩。 游曳定在原地，几乎忘记了反应，四面八方都是粉丝们山呼海啸的大合唱，但让人移不开视线的，就只有她身边这个人。 “别傻站着。”陆天海说完，就拉着游曳混入旁边的大部队，立刻就有人来拉起游曳的另一只手，气氛涨高到顶点，圆圈舞的旋转中，到处欢声笑语。 喷泉结束，粉丝们又开始唱起另外两首歌，就是陆天海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参与。里面的人载歌载舞，外围的则是配合地打节奏，整个广场在短短的时间里就围得水泄不通。 不知是陷入氛围，还是因为这种难得一见的场景而心生触动，游曳眼里的光彩少见地逐渐亮了起来。她从来没和这么多人同时产生过什么联系，如果是之前，她一定会极力避免并心生嫌恶。然而现在，看着引领她追逐阳光的这个背影，她似乎终于正视了一次“光芒”。 不止是落在皮肤上的温度，还有某种说不清的，涓涓流入内心的东西，竟是如此令人憧憬和向往。 这时，路边忽然响起警笛，人数这么众多的聚集，如果是有组织的，是需要提前报备的。显然这场盛会不属于任何一种情况，但警察叔叔却是得干活的，只不过同为影帝粉丝，他们是跟着唱完了最后一句才开始行动。 广场一下变得混乱，陆天海笑嘻嘻地拉起游曳就跑。他们身后有不少粉丝还在喊他的名字，寻找昙花一现的大明星。 不知道跑出了多远，进入一个没多少人的小巷后，陆天海上气不接下气摆手示意游曳让他休息一下。毕竟是伤员，这么折腾还是有点吃力。 此时网络上都传疯了刚才的快闪，只恨当时不在现场。注意力都在光彩夺目的影帝身上，倒是没多少人注意到游曳。有人提到，就有去过粉丝见面会的人解释是陆天海的助手之类的。所以，大多数人都认为这是一个事先有准备的活动，纷纷艾特星娱和秦惊鸿，希望下一次有活动预告。 “你刚才那么做很危险。”游曳的气息虽然也不是很稳，但并不是因为奔跑。 “有什么关系？我看你也挺开心的。”靠在墙壁上，陆天海用双手的食指在唇边划出一个微笑的弧度，看着游曳的眼睛笑道，“好歹笑一笑，开心就要笑出来。” “……”游曳别开视线，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却能看到耳根有些发红，“开心的是你吧。” “我当然开心，一直想这么尝试一次。”陆天海大方承认，看着游曳的目光熠熠生辉。 “啊。”不过他突然注意到，两人都是全湿的状态，唐宁花园1号是不能回去了，别馆他不想去，说不定秦惊鸿已经在那里等着发飙，陆天海就提议，“去你的出租屋吧。” 游曳一顿，一朵阴云悄无声息走到他们上方，把阳光挡住了。 第133章 只对你的事感兴趣 “伪善者，浸染过黑色的血液，又妄图洗净双手。不可饶恕，叛徒，将用自己的血洗刷背叛的罪孽。” 黑暗的大厅内，接受黑暗的指令，一个个黑色的代号，终将以红色的对叉结束一生，人命如蝼蚁，只是一堆无用的符号。 独自回到唐宁花园1号，没有钥匙也来去自如，男子换掉身上的衣服，对计划进行了最后的调整。就如他所说，他只逗留两天。屋主如何不是他关心的事情，他猜测今晚不会有人回来。 从游曳房里拿出电脑借用，软件在几秒钟内就植入完毕，追踪器运行良好，代表目标的绿点正在慢速移动。莹莹蓝光映进男子冰冷肃杀的眼睛里，他略一思量，输入了另一组代码，一个红色的小点亮了起来。所在的区域，是某个城中村。 “在那个人离开前，我们就在这里藏两天吧，我可不想和他碰面。”陆天海跟在游曳身后，工装服干得很快，虽然是这种天气，还是打了个喷嚏。 游曳往后瞥了他一眼，很不理解为什么要到这处出租屋来。即便因为上次发现她没有退租，这个人远有其他地方可去，即使因为不想把事情搞大而不想留宿别人家，比如闻人远家，但游曳不相信陆天海只有一处房产。 像是知道游曳在怀疑什么，陆天海拢了拢还可以甩出水的头发懒懒说道：“身份证还在家里，酒店去不了，我这身份也不适合去不需要身份证的地方。看在为了给你惊喜才搞得这么狼狈的份儿上，你总不能让我露宿街头吧？” “……”游曳放弃对话，她始终搞不懂陆天海在星娱搞出那种动静的目的是什么。 陆天海又打了个喷嚏，小声喃喃，“不会吧，这么就要感冒了？” 游曳加快了脚步，出租屋虽然简陋，但该有的药品都有。但是在开门前，游曳提醒了一句，“不管进去看到什么，都闭嘴。”上次她来翻找东西，搞得像台风过境一样，已经预感到大明星会说什么，她提前帮对方把嘴拉上。 陆天海配合地点头，转身又是一个喷嚏，打得他抱住了自己的肋骨，这种抽疼不是开玩笑的。 游曳这才打开门，她带着的钥匙串就三只钥匙，两只是唐宁花园1号的，一只是这里的。进门后，游曳却是在门口停住。陆天海想上厕所，越过她往里走，乍一看还称赞了一句。 “挺整洁的啊，有什么不能让人看的？我还有点期待看到凶案现场。”马上就忘了进门前承诺过什么，陆天海喋喋不休地自己找到洗手间。 门一关，室内重新恢复安静，游曳却是出了一身冷汗。 怎么可能，上次她明明没有收拾，是谁来过了？ 她没有马上开灯，由于拉着厚重的窗帘，即便是白天房间里也很暗。她立刻打开手机的照相功能，对着室内仔细地扫了一遍，没发现可疑的探头，才按下照明开关。 视野里亮起来，游曳马上看到了靠近床的桌上有一张纸，上面用什么东西压着。 她走过去，视线接触到那个金属物件时，瞳孔骤缩。 “哈秋！”这时，陆天海从洗手间出来了。游曳迅疾抓起那张纸条，若无其事地塞进口袋里。她转身对陆天海说道：“你可以睡这里，我另外找地方歇脚。” 陆天海不高兴了，“又不是没在一个屋呆过，怎么，有这么帅气的我陪你，还嫌弃？” “……”游曳没回答，从箱子里找出一套对她来说很宽松的衣服丢给大明星，“这套你应该穿得下。” 陆天海接住，拿起来抖了抖，一脸探究，金棕色的眸子扫向游曳过于平静的脸，冷不丁问道：“这看着也不像是顾景鸣的尺寸，游曳，你难道还有别的男人？” 这个问题无礼而流氓，游曳转过身去，一边找药，一边冷漠地回道：“我说过，我和你不一样。” 大明星挑眉，表情有些古怪地又问道：“那就是以前的男朋友？” 找到药，游曳拿起，又丢了回去，无语地回头看了男人一眼，“你对别人的私事都这么感兴趣？” 陆天海一脸无辜，摊手说道：“我是这么随便的人吗？当然是只对你的私事感兴趣。” 游曳突然不说话了，意味不明地盯了陆天海两秒，重新转回去拿出药。地上有成箱的矿泉水，喝掉了大半，还有几瓶。但游曳没有去动，而是拿起许久不用的水壶，先清洗了一遍，烧水消毒后，再烧了一壶。 “游曳，我们相处了这么久，也共同经历了很多事情，不要这么见外嘛。”陆天海倒是很不客气地往床上一坐，开始打感情牌。 等待水烧开的空档，游曳就靠在桌子上，一人住的出租屋空间很小，基本上一张床一张桌子就占了大部分空间，再加上大大小小放东西的箱子，显得十分拥挤。她阖上眼皮，这是拒绝交流的信号。 陆天海倒是不疾不徐，转而先打量起这个出租房。这大概是他见过的最寒酸的地方，甚至都没有唐宁花园的一个厕所大。他的视线在转了一圈后，落到了游曳身上。 毫无疑问，游曳在挣钱方面是一把好手，如果不是身上背负了那些，生活水平能甩这个棺材房好几个档次。这让大明星不由记起和游曳的第一次见面，这个大言不惭说他是死鱼的女人，身上一点没有苦难之气，相反，是拒人于千里的傲气。 “喂，游曳，我真的越来越好奇，你以前为什么会突然从星娱消失，还留下那种传言？”陆天海下意识认为游曳是因为那种利益相关的事惹了什么人，所以处处小心。 游曳风雨不动，陆天海就又问了一句，“高利贷，是因为你弟弟吗？” 提及游羽，游曳才半睁开眼睛，透过冰冷镜片的眼神，更加没有温度，似乎一瞬又恢复到了不相识的从前。 片刻后，她淡淡说道：“不是。” 倒了杯水，游曳指了指药，冷淡道：“自己看剂量服用。”说完，她才自己拿了一套衣服进洗手间换。 陆天海起身走到桌前，盯着感冒预防药站了好一会儿。他刚才是在给游曳机会，如果她亲口告诉他，他就没必要去做背后的调查。只是，直接的方法似乎行不通，陆天海只能重新约见此前那个当事人。当时对方要说重点的时候被他打断，后面陆天海没再找过他。 游曳顺便洗了个澡出来，想说吃东西需要点外卖，却见陆天海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基于被骗过好几次，游曳走过去先确认药少了一颗，再去确认陆天海的状态，而后帮对方拉上被子。那种药里有催眠成分，陆天海短时间内不会醒，游曳就套了一件黑色的连帽衫，扣上她有好几顶的同一款式黑色帽子，独自出了门。 第134章 自我矛盾 “真是精彩。”面无表情地看着水管工人修好管道，老板对焦头烂额跑来处理的后勤部负责人微颔首，冷冷吩咐，“维修费用表半小时后送到我办公桌上。” “对了。”出门前，老板顿了顿，“给秦惊鸿也送一份。” 顾景鸣充当了半天的后勤部长，这会儿才脱身。没看到游曳的影子，他给她发了条短信询问是否到家了。游曳不喜欢凑热闹，直接走了也是人之常情。 游曳此时正在一个窄巷里等人，看到顾景鸣的信息，似乎有些不好回复。快闪的视频传得到处都是，顾景鸣即便现在不知道，也迟早会看到。 但她还是简单地回了一句到家了，顾景鸣为不能送她回家还道了歉，这让游曳心里不太好受。 而刚结束对话，游曳就接到了来自阮卿的电话。 “游曳，天海恢复活动了是吗？”阮卿的语气没有丝毫责怪的意思，但如果此时的游曳能看到对方的表情，就会知道影后其实快气炸了。 “……算是。”游曳淡淡，她不想说谎，但应付这些事情已经让她开始头疼起来。 “那，我现在应该可以见他吧？”阮卿这么问的时候，还有几分委屈。 游曳自知理亏，不守信用在先的是她，可现在的陆天海不适合见任何人。就在她思考该如何回答时，抬眸就看到直筒筒的巷子另一端走进来一个黑色的身影。 看到对方的瞬间，游曳蓦然全身一凉，一种从头到尾的彻骨寒意猝不及防将她冻住。如果需要提前做离开的铺垫，也许她该告诉阮卿，让这个女人去到陆天海身边。 “怎么这副表情，这么不想看见我？”前来赴约的男子警戒着四周，但同时也注意到游曳过于苍白的脸色。 “没。”她刚结束与阮卿的通话，手心里出了点汗。 “正好，我也想约你见面。你不用这么看着我，虽然你那个轻浮傲慢的雇主是耍了我，但他也算间接帮了我一个忙，我不会对他下手的。”男子难得极有耐心地做了个声明，游曳的表情却是微微变了。 她直接抓住了重点：“你想让我帮你？” 男子不置可否，“bingo，这件事你是关系人，就当是对我保密你的存在的回馈，有条件的交换，你也比较放心吧？”对游曳的性子很了解，男子一点不担心游曳会拒绝。 本就安静的小巷子忽然陷入寂静，不远处驶过的汽车，轮胎轧过地面的声音显得很缥缈。 片刻后，游曳低声说道：“我准备离开这里。” 男子微愣，骤然蹙眉，“他们这么快就找到你了？” 游曳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淡淡说道：“你说的对，我该逃得更远一点。” “……”感觉游曳的状态和昨晚完全不同，男子想问原因，但话还没出口，就咽回去，“这也好，这件事结束，我掩护你离开。” 她的手揣在兜里，带出来的那张纸条已经揉烂在掌心，和男子前后离开时，她丢掉了那枚金属徽章。 全盘接受了男子的计划，今天是最后留给她的时间，游曳先去了一趟疗养院。她一动不动看着游羽的睡容看了两个多小时，离开前告诉医生，她需要离开一段时间，但可以和他们保持视频通话。 与其转移游羽，不如就让游羽在这个坚不可破的地方维系生命。游曳只能祈祷在她回来前，游羽能够挺住。她把自己一直随身带着的一枚吊坠留给了弟弟，这是他们妈妈的遗物。 这一晚，游曳没有回出租房，她甚至都没有找个可以休息的地方，直接去了江边，坐在观景长椅上，一坐就是一夜。 她对阮卿撒谎了，在最后一刻没有说出陆天海在哪儿，而为什么没有说，完全是出于私心，这让游曳十分矛盾。 盯着夜色中粼粼泛着文明波光的江面，游曳目光沉沉。她明明为了要远离陆天海这个人，不惜利用顾景鸣，也一直试图用理智的判断来帮助阮卿修复与陆天海的关系。为什么她要这么做，原因难以启齿，却又相当简单。只因她是一个无法获得幸福的人，至少，她希望对她好的人可以获得，哪怕这种幸福需要牺牲她自己来完成。 游曳一开始对阮卿的帮助，是真心实意希望她能幸福。而她对顾景鸣的歉疚，来源于对平凡生活的憧憬，这个人让她体会到细水流长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可现在，这种虚假构造的未来蓝图已经全部破碎。 只因为一个人，那个华丽绚烂得如同彗星撞地球的人，提醒着她，她的生活如果不在轰轰烈烈中湮灭，就应该在阒静无声中腐烂。 可不管是哪一种，都是无法全身而退的方式。 第二天，朝阳是在一片雾霭中升起的，游曳按计划，联系了那个人。 “嘟，嘟，嘟……” 睡意惺忪的人语气里有一股不耐烦，但在听到游曳的声音后，一激灵马上就全醒了。 “我为什么找你，原因你应该清楚。”压低帽檐，游曳被并不强烈的晨光照射得不太舒服。 对面似乎有些慌张，但勉强保持镇定，“8点，老地方见。” “你应该没忘吧，那个地方。”对方补了一句。 游曳直接挂断了电话，迎面而来晨跑的人，她看了一眼时间，此时是早上六点半。她不知道陆天海是否醒了，应该是没醒，否则她的手机不可能这么安静。 可事实是，陆天海半夜就醒了。 他是被渴醒的，通风不佳的空间让他做了一个噩梦。 他梦见游曳突然消失，他问遍所有和她接触过的人，这些人却都说不认识这个人，从来没见过，如同梦魇，人间蒸发。 静悄悄的出租屋，陆天海在平复心绪后，立刻意识到游曳不在。但这次他没有和对方联系，他心里有其他的盘算。他深知游曳与别人的不同，与其逼得太紧，不如等他掌握更多信息后再做打算。 他已经和那位知情人约好了时间，对方似乎到星娱有事，地点就约在了星娱大厦，时间是早上九点半。大明星想趁这个机会到秦惊鸿面前晃悠一下，所以提前到了。 可是他刚到大厦正门口，就有什么东西从楼顶坠下砸到他跟前。几乎就半米的距离，殷红的血刹那从抽动的物体下方淌了出来，一路顺着砖石的缝隙蔓延到陆天海脚下。 第135章 冲刷不掉的罪恶 “啊啊啊！” 惊惧的尖叫划破上空，目睹了惨状的员工吓得腿软，一下跌坐到地上，保安从大厅跑出来，脸上同样一点血色都没有。 粘在地上那一滩勉强还能算是人的残骸，高空坠落的撞击下血肉模糊。但即便如此，陆天海还是认出来了，面前这副已然不成人样的躯体，正是他今天来星娱大厦的理由。 仿佛冰块贴着后脖颈滑下，即使是陆天海，都微微变了脸色。身后的大地遍洒着炽热的金光，而在大门口的这一隅阴影里，人们却在经历数九寒天。 预感到什么，陆天海快步绕进大厅，保安已经报了警，并疏散围观者保护现场。大明星此时要做的，是上天台看看。 星娱大厦的正面虽然是玻璃幕墙，但基于老板变态一般的强迫症，没有任何一扇落地窗可以打开。表面完好的前提下，这个人毫无疑问是从天台坠落。 陆天海走到大厅正中央，停顿了一下，他这个角度既能看到电梯，也能看到楼梯间。 这时，“叮”一声，最左边的电梯门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人。 比虚浮的脚步更加让人在意的，是恍惚的神色。 陆天海皱了眉头，这个时间点出现在星娱的游曳，很难让人不怀疑，偏偏是他联系了这个人之后。 一个小时前，游曳在男子的掩护下进入星娱大厦，黑掉的监控录像里，不会有游曳来过的痕迹。 匆匆赴约的男人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袋，进入电梯后，不停地用手帕擦额头上的汗。这个时间点已经有不少员工上班，但没人会注意另一个人在做什么，这是星娱的常态。 顶层是一个硕大的停机坪，平时很少有人来，毕竟有能力使用这个地方的，也只有这栋大厦的极少数人。 朝阳逐渐从云层里走出来，从山的那边投射出薄刃般的光线，切割着这个高耸于地面的空间。上升气流席卷着此方的空气，像是要把人掀下楼去。 游曳安静地站在飞机坪的边缘，没有任何护栏，往下看去如同在注视深渊。她只等了一会儿，就等到了人。 “我没想到你会主动找我。”男人走到巨大的h标志上，隔着五六米的距离，凝重的目光被岁月侵蚀，变得混沌不堪。 游曳没回头，平淡地回答：“帷幕该落下了。” 男人苍凉地苦笑，随手就把牛皮纸袋丢到一旁，突然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来见你吗？我也可以不见，立刻离开这座城市。” 游曳的背影顿了下，语气更加冷淡，她反问一句，“你放得下这些东西？” 风声过耳，短暂的沉寂侵袭了这里，因为没有任何其他的杂音，而显得特别荒凉。 片刻后，男人自嘲般笑笑，却是长出一口气，“我是放不下，在你来之前，我就在这座城市找到了自己生存的意义，我的家庭才是我愿意付出一切的地方。以前做的那些，实在是可笑。” 这时，游曳骤然轻轻冒了一句，“我不后悔在这里做的一切。” 男人一下僵住，被风迷了眼睛，眼角微微发红。 “他们找到你了，对吧？” 游曳一动不动，虽然没说话，但在男人看来就是默认。 “他们也找到我了吧？是谁？”男人突然如释重负，一脸慨然。 游曳这才回头扫视了他一眼，同时看到那个牛皮纸袋。眼皮微微抻起，抬手就摘掉眼镜，转过身来。背光下，轮廓在慢慢燃烧。 “x。” 听到这个代号，男人并没有表现出恐惧，也完全没了刚上来时的紧张，只是喟叹道：“那孩子也长大了。” “……”游曳皱眉，她没再说话，径直走回去捡起了那个牛皮纸袋，这是能保她命的东西。 “w，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就在游曳要离开前，男人忽然诚恳地请求。 …… “喂……你怎么在这？”门口乱成一团，陆天海大步走到游曳跟前，紧紧抓住她的肩膀，声音压得很低却是咬牙切齿，“告诉我，这件事和你没关系，游曳！” “……别问。”喉咙深处挤出来的气声，光是这两个字就花掉了全部的力气般，游曳说话的同时脸色刷白。 意识到什么，陆天海倒抽一口凉气，“你！” “求你，别问了。”心里太难受，游曳的尾音抖得很厉害。也许是此时如果没有可以支撑的东西就会崩溃，她突然向前两步，走进陆天海的怀里，低头轻轻抵在对方结实的胸膛上。 哪怕只有一会儿，也让她自私地借用一次安全感。 门口响起警笛声，陆天海啧了一声，即刻脱下自己的外套，直接罩在游曳头上。大手用力揽着明显不正常的女人，迅速从后门离开。 “啊，下雨了。”滑翔到附近大厦楼顶的x有些不可思议地抬头望向仿佛触手可及的云层，明明不远处的天幕还霞光万丈。他熟练地收起自己的装备，虽然不是他亲自下的手，但他的这单任务已经完成。 x看了一眼作为这座城市清扫成果的牛皮纸袋，眼底毫无波澜，这是游曳给他的，不过拿掉了其中几份档案，当场销毁了。 雨势开始变大，豆大的雨滴毫不留情地往下砸，x敏捷蹿入楼梯间。如果此时他有看手机的话，就能看到那个共享的任务提示软件多了一个暗掉的名字，系统自动刷新，新的目标跳出来，上面赫然写着“w”这个字母。 两人回到出租屋，雨势很急的缘故，城中村十分糟糕的排水系统瘫痪，道路上蔓延着各种各样的污水。轻微洁癖的大明星顾不上嫌弃了，他本能认为先到这里更安全一些。 才付了车费，他一回头，就看到游曳靠在楼梯口旁边的矮墙蹲着，失了神一般，齐头盖脸地冲刷着雨水。 “……”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陆天海举着伞走过去，正正站在女人的前方，为她挡掉头上的雨水。他什么都没再问，只是麤立在那里。 这场雨，下了一个多小时，大厦前的鲜血都冲刷干净了，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甚至，连新闻都没有。 第136章 往事 五年前，下着大雨的夜晚，背井离乡的姐弟俩循着霓虹灯下的阴影，悄然进入这座城市。 路面上多是匆匆而过的本地人，一脚踩起水坑，喷溅到旁人身上，也因为大雨滂沱而没有道歉。 少年瘦弱的身体在微凉的空气中瑟瑟发抖，由于有想要遮挡起来的东西，反季节穿着厚重的衣服，引来不少带有颜色的视线。 揽抱住唯一的亲人，姐姐需要先找一个落脚的地方，但她无法使用自己的身份证，只能考虑黑旅社。两人唯一的行李，只有一个中号的手提袋，以及，姐姐背在身上的代表了一切的工具包。 少年饿了，但忍着没说。雨棚下，还有其他在躲雨的人。他瞄了一眼其中一个在吃烤地瓜的人，蒸腾的热气裹挟着薯类的香味在这个八平米不到的地方氤氲。 “喂！” 突然，吃着烤地瓜的虬须大汉喝了一声少年，后者瑟缩进姐姐身后。 “没见过人吃这玩意儿啊？也是，看你包得也不像是个正常人，估计营养不良得跟骷髅没两样。土豹子，馋就自己去买，别看着老子吃！”大汉越说越气，又咒骂道，“狗崽子，老子跟你说话呢！敢不回答？” 少年抖得像筛子一样，姐姐挡在了他面前。高高的马尾扎起，因为被雨水濡湿，而略显狼狈。虽然一言不发，但女孩盯着对方的眼神没有丝毫畏惧。就像一头安静的母狼，却不容侵犯。 大汉不知怎么的向后退了一步，手上啃了一半的地瓜掉落在地，热气还在蒸腾着，一瞬间恐惧的人变成了找麻烦的人。 指着对方的手微微发抖，大汉张了张嘴巴，声音却没发出来。女孩微垂眸，她知道是什么原因。这种天气再加上这种微妙的光线，看到她左眼的人应该都会害怕吧。 和狼一样的颜色，带有死亡的气息。 习惯于这种待遇，女孩依旧没说一个字，转身就带弟弟走。 大汉的面子挂不住了，一咬牙，一发狠，就朝姐弟俩扑去。 “啊呀呀！” 凄厉的惨叫声在并不宽敞的巷道里回响，当有人注意到这边的时候，雨棚内除了几个面面相觑的人，就只有抱着胳膊躺在地上嘤嘤呀呀的高大男人。 巷子深处，两道身影逐渐远离是非之地，这个光怪陆离的夜间都市，并不是适合他们的地方。 “等等，请等一下！” 这时，有一个三十出头的中年男子追上了他们。 女孩的第一反应，是将弟弟藏在身后，戒备的目光让那只异色瞳在光线很弱的情况下，也闪着寒芒，宛如一只受到威胁的野兽。 “你不用这么紧张，我只是想问，你背着的是相机吧？”中年男子的态度极为和善，“有没有兴趣来做我的助手？或者，实习生也可以。” 女孩没有回答，她不相信任何人。不管是谁，主动靠上来，就是一种危险。 岂料，中年男子笑了，他平和地说道：“我只是想帮你，同路人。” 一年后，女孩成了星娱的王牌摄影之一，但她没有独立出来，只安安分分地做着她的实习生。 “你真的不参加？很可惜，你的作品一定会获奖的！”几位大咖讨论最近的摄影大赛，中年男子为那还感到可惜。 女孩什么都没说，她从工作的第一天起，就剪掉了及腰的长发，并戴上美瞳和眼镜，完全变成了另外的样子——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平凡人模样。 可即便表现得什么都漠不关心，她依然有自己所热爱的事物。生活逐渐稳定下来，对着工作主体以外的世界，她拿起镜头的次数越来越多，也留下了许多高水平的照片。 一切都很平静，平静得仿佛从来都没有存在过风浪。直至，女孩的照片被同公司的摄影师窃取。那些公诸于众的照片，很快获了奖，却给女孩隐士一般的生活带来了滔天巨浪。 她被找到了，或者应该说，是他们被找到了。 可遭重的人，却并不是她，身上打着“可回收”标签，女孩的价值还没有被完全丢弃。中年男子却不同，他所掌握的信息足以致命。 “没事吧！” 又是一个暴雨的深夜，女孩推开了工作间的门，入目便是一片血红。 “咣啷”，中年男子手中的美工刀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并不擅长这种事情，他的脸色惨白得很，被吓住了。 “……”女孩立刻上前，探了一下被刺之人的脉搏，已经为时已晚。压抑的雨声闷闷地传进室内，久久都没人说话。 半晌，女孩沉声，“你快走。” 中年男子没反应过来，定定望着女孩，心如死灰的眼底流转过一丝波光。 “我来处理，明天你不要来了，到外面躲一躲。” 有感于女孩的心意，中年男子却犹豫了，“你一个人在这太危险，况且，我突然消失也很可疑。” 女孩平静地看了对方一眼，“偷作品那个人早在散播我们不合的谣言，你因为寒心而跳槽不奇怪。我处理完就离开，不会久留。” 听完这番话，中年男子怔住半天，末了，他才艰涩地提醒，“你如果这么做，就很难在这个圈子继续混下去。不是还需要很多钱吗？怎么……” 女孩打断他，目光清澈，“我们本就不适合活在光下。” 不日，女孩靠肮脏手段挤走恩人的传言四起，偷窃者落井下石，各种污名帽子一扣，谁也不相信一句申辩都没有的女孩。 和约好的一样，女孩离开公司蛰伏了下来。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浑浑噩噩五年过去，再没碰到当初那种危险。可她同时也为当年的选择付出了代价，止步不前。 同路人，互相之间的帮助只是一种另类的交易，是为了互相保全而形成的一种默契。一旦平衡被打破，转身便可成仇。 游曳以为，时间可以抹平一切，但事实上，时间只是记住了一切。 上天要她来的时候，和走的时候，都承蒙来自同一个人的恩惠。可是，真正让她崩溃的是，那个人以死明志也想传达给她的东西。 他本可以利用手上的东西回去谈判，至少还有一线生机，但他没这么做。就好像躲躲藏藏这五年顿悟了一样。 他自己选择了死亡。 第137章 追光者 “叮咚”，凝聚的雨水蓄成一大团，一旦脱离粘附物，就砸入深深的水坑中。 举着伞的人，湿了半背，裤脚溅满泥泞。 雨停了，他收起伞，想伸手去触摸冻得嘴唇发白的女人，却在半道忍住了。 眼前的人，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丢失的焦距里，倒映的涟漪缓缓荡开。 “游曳，我很少叫你的名字吧？名字还是比代号好听，虽然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你真正的名字。” 没进晨光里的男人，面容比之五年前仿佛从没有变老过。可那沧桑的神情，是岁月刻在他身上的印记。 “我想拜托你，如果方便的话，可以每年去看一看我太太，帮我送一束花，地址我放进去了。”触及心中最柔软的那部分，男人的目光变得柔和，“她最喜欢香水百合和黄色的野蔷薇，不需要完全绽放的，一半含苞待蕾的最合适。” “哈，我太太生前很喜欢鼓捣这些花花草草，我希望她即便长眠了也不会感到寂寞。” 薄唇翕动，游曳微微蹙起眉头。她没说话，但眼神交汇间，男子知道她已经答应了。 他忽然话锋一转，“像我们这样的人，还想要过圆满的生活，好像是真的太贪婪了。”说着就缓步朝停机坪边缘走去，他走得很慢，每走一步，就说一句话。但这个距离似乎不足以支撑他说完，所以他只挑了最重要的话。 “像这样沐浴在晨光里，感觉很好吧？” 游曳沉默，抓着牛皮纸袋的手慢慢收紧。 “你比以前更加冷淡了，我知道这几年你过得不容易，可是，这不该是你的生存方式。” “游曳，我陷得太深，已经没有回旋余地，但是你不一样，你完全可以过另外一种人生。”男子骤然背身，但脚下还在往边缘退，他微笑着继续说道，“去抓住你生命中的光，你适合活在光明的世界，别这样活着。” “就算是为了我，为了那些像我一样被抹除的人，你也该好好活着，替我们活着。也许，你的光也正在寻找你。” 再往后退了一步，已经半个脚掌悬空，游曳条件反射动了动，明明有想说的话，声带却像是被谁捏住了。 “x快来了吧？”男子朝天台入口处扫了一眼，一脸淡然。 意识到对方想做什么，游曳终于开了口。 “你不需要做到这种地步，把这个交出去……”拿起手上的牛皮纸袋，游曳却被男人打断了。 “比起交给他们，我更想交给你，你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些档案。”男人回头望了一眼远方的朝阳，突然没头没尾问道，“带相机了吗？” “……”游曳其实带了，但并不是常用的专业摄像机，而是隐形相机，她从兜里拿了出来，就三分一手掌大小。 男人高兴极了，踩着停机坪的边缘认真地摆了个pose，“帮我拍一张。” “咔擦”一声，入镜是一个绝美的画面，橘色系的晨光模糊了人的面容，熊熊燃烧着的，是炽热的灵魂。 下意识看了一眼定格的画面，机械键一转，游曳再拿起相机的时候，透过镜头所看到的视野，空空如也。 本能奔跑起来，只有不到十米的距离，游曳脚滑了两次，最后几乎是手脚并用才趴到边缘。 “你疯了吗！在那里干嘛！”此时才出现的x，错过了最佳的审问时间。 高处不胜寒，脸刚探出去，就被一阵劲风刮得睁不开眼睛。她并不是为了看到这种结局，才答应x的，可已经为时已晚。 游曳失神的空档，x几步过去抓起她的领子往里拉。这种情况，不用问他也猜得到是什么情况。只是他没想到游曳和这个人之间的联系，远比他想象中的深。 “警察很快会来，你现在必须若无其事下楼，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不知道，尽快离开这里。“x没见过这样的游曳，但他很清楚现在需要做什么。 游曳被拉起来，耳边却还回荡着男人说的那些话，仿佛有一个声音，附在她耳边，大声地喊着，“自由，自由！” “啪！”x情急下甩了游曳一巴掌，火辣辣的疼痛感终于将她从混乱的思绪中拉回。 绝望地看了x一眼，游曳冲回去，打开那个牛皮纸袋，如男子所期望的那样，她销毁了部分文件。一缕青烟袅袅而起，如同在告慰英灵。 夏天的云雨，来去如风。超负荷的排水口还在向外喷射着污浊，漫天遍野却已经重新洒下了阳光，甚至架起了好几座彩虹桥。 阳光投射到站着的人身上，发丝挂着的水珠晶莹剔透，也同样投射到了蹲坐之人薄薄的眼皮上。被刺痛了一般，游曳的瞳孔瑟缩了一下，缓缓抬起头来，看向面前的人。 水光的反射中，耀眼得让人即便刺激了泪腺也不愿意移开视线。 “这就是我的光吗？”她低声呢喃，声音喑哑。 陆天海没听清游曳究竟说了什么，很自然地俯身下去，“什么？” 却在这时，游曳突然揪住他的领子，猛地往下一拉，大明星就势半跪到地上，只来得及腾出一只手支撑着滑溜的墙面，但身体的惯性阻止不了。 柔软的触感贴到唇上，陆天海瞪大那双极为好看的眼睛，长长的睫毛轻颤着，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浅尝辄止的吻，甚至连体温都无法交换。短暂分开的两人，尽管怀着不同的理由，心跳的频率逐渐趋于同步。 伞早已丢到一旁，微凉的额头抵着额头，大手轻轻抚上濒临崩溃的脸，拇指轻柔地往下，没有受到任何阻力，微微一按，轻而易举掰开对方的嘴。 琥珀色的眼中波光流转，片刻后，陆天海重新覆了上去。 足够点燃内心那把火的纠缠，却又是那般小心翼翼。温柔的暖意，环绕在孤寂的灵魂身侧，并不是要将对方带出原本的黑暗，而是将光洒进去。 游曳紧紧闭着眼睛，怕一切都是虚妄，摇摇欲坠的世界里，有什么东西“啪”一声断裂了。没有是非，没有对错，苦苦挣扎着的未来，因为逐渐清晰的答案而更加不堪一击。 她一定是疯了，她希望是疯了。 第138章 影帝的苦恼 繁忙的街道车水马龙，隐于闹市的一角，有一家没有招牌的店。 进门就是扑面而来的清淡茶香，角落的阴影里坐着一个人。 戴着帽子的人一落座，背对门口坐着的人就将自己的手机推到对方面前，屏幕亮着，上面写着“task”。 出租屋，过于狭窄的楼间距，将阳光分割成细长条型，只照亮了入口旁的小巷子。蓄满了雨水的缝隙蜿蜒着绕过矮墙下的两人，汇集到外面的排水井。 恋恋不舍拉开的距离，大明星低低喘了一声，“再亲下去，要出大事了。” “站得起来吗？”单膝下跪的陆天海，向面前的女人伸出手。 半阖的眼皮缓缓抬起，意识到整个人都落进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游曳后知后觉地烧了脸。就像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想要掩饰，却因为当场被抓包而羞愧不已。 “我抱你上去？”陆天海又轻声问，跳跃的尾音毫不掩饰内心的愉悦。 “……我自己可以。” 游曳撑了一下背后的墙想要站起来，但不知是因为墙面太滑，还是因为蹲太久脚麻了，身形一晃，差点跌倒。 陆天海准确无误地捞住她的腰，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女人露出的全部后颈。苍白的皮肤上晕染着一层微粉色，让人心里痒痒的。 大明星作势要将人打横抱起来，游曳忽然抬手很轻地推了一下他的肩膀，一次就够了，两次就真的可以动摇她内心的根基。 前后上楼，两人谁也没说刚才的吻是怎么回事，很默契地都保持沉默。可不说不代表不会有想法，只可惜两人的想法大相径庭。 游曳正视了自己心中那点不知何时萌生的不安定情愫，她悲哀地发现，她远比自己所预想的要更加依赖陆天海，只是她还分不清楚，究竟是贪恋这个人的温暖，还是依恋这个人本身。她的蛰伏需要利用很多人，但她有些倦了。 而陆天海在这方面总是意外简单，他只是觉得游曳受到了打击，需要安慰，她自己本能地寻求他，虽然让大明星很高兴，但同时也苦恼。如果他在这种时候满心欢喜地接受这个女人，不免有趁人之危的嫌疑。 游曳开门的时候，陆天海站在她背后，目光深邃地盯着她的后颈，如果他真的是一头狮子，此时恐怕就会按捺不住地扑上去咬住这个要害。轻轻舔了一下嘴唇，上面还留有对方的馨香，即便意犹未尽，大明星还是忍住了。 进门后，陆天海先去了卫生间，他进去了好长一段时间，出来的时候，游曳已经换好衣服缩在被子里，桌子上放着给他准备的换洗衣物。 游曳没有睡着，她面朝墙壁睁着眼睛，久久都没有眨一下。刚才她重新看了一次迷你相机里唯一的照片，本应该删掉的，但她保存了下来。 至少，那个男人存在的证明，由她来守住。最后的那番肺腑之言，一闭上眼睛，就萦绕在游曳的耳际。她冲动之下向她的光伸出了手，可冷静下来后，才恍然她犯了一个多大的错误。 她想得太投入，没注意到身后的悉悉索索声。等后背突然贴上什么温暖的东西时，猛地一震，条件反射要跳起来，却是被一双大手揽回去。 “我什么都不会做，就这样，你好好睡一觉。” 也钻上床的陆天海，不由分说将女人抱进怀里，如同一轮温暖的太阳，但这个太阳，是定向发光发热。 “……”游曳皱了眉头，试图把对方紧紧扣在她腰间的手拉开。 这时，陆天海闷声说了一句，“我不是禽兽，不过你继续动下去，我无法保证不会变。” 说着话的大明星，已经将脸埋进游曳的后颈，一呼一吸间，吐息全打在脖颈上。 游曳立刻不动了，心脏的失速让她有一瞬间的晃神——这种姿势，让她要怎么好好睡？ 屋子里静悄悄的，不知道过了多久，游曳先动了动，她听到从她脑袋后方传来的均匀呼吸，就想趁大明星睡着的时候脱离。可大明星抱得死紧，她尝试了两次没成功，就放弃了，并不想吵醒对方。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被子里窸窣了一下，一直都没有睡着的陆天海轻声唤了一声女人，“游曳？” 没有回应，这次游曳是真的睡着了，生理和心理，各种意义上的疲惫。 大明星微微松了口气，稍稍收紧了怀抱。虽然在他的私生活里，不检点的程度让人大跌眼镜，但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他从来没有付出过感情，也不会对任何人有留恋。这种残忍的无情直接表现在，没有一个人女人可以在陆天海的床上过夜，完事后的温存也不会有，甚至每次大明星都会把床单扔了，以至于后来他基本不让人进房间。 可现在，他拥着怀里这个女人，却小心翼翼地不敢触碰对方。身体的渴求和理智的克制碰撞着，快把他逼疯。 “嗬，真是时代变了？” 第二天，陆天海去找了闻人远，头号粉丝听完叙述下颚差点脱臼。 陆天海早上醒来时，游曳已经不在身边。一摸床铺，是冷的。 他马上爬起来，在桌上看到了游曳的留言，她今天去给顾景鸣拍宣传二期。这一次，大明星没有去跟着，因为他突然有了苦恼的事情。 “不是，所以你是在纠结被抢占了先机，失去了主动权？” 归纳总结了半天，闻人远挑了比较不敏感的字眼。陆天海其实并没有把昨天的事情完整说出来，他只说有一件他一直以来想做的事，被打断了无数次，最后竟是由对方先做了。他的自尊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挫折，苦恼有什么办法可以扳回一城。 陆天海懒懒瞥了闻人远一眼，表示不想重复回答。 “那，一般会这么做，你只要在程度更深的事情先发制人不就行了？”闻人远实在无法理解这有什么好纠结的。 陆天海闷闷，“程度更深的事情。” 闻人远点头，却是听到大明星一脸认真地沉吟道：“直接扑倒？” “……”很想问到底一直想做的事是什么，怎么会直接跳到扑倒，闻人远板起脸，“你要是进局子了，别叫我去保你出来。” 陆天海充耳不闻，回想起昨天那个深吻，他就止不住想要扬起嘴角。 闻人远一脸惊惧，才过了两天，他的发小究竟是经历了什么？ 而此时的游曳，刚和x见完面，正在去工作室的路上。 第139章 这是你的酬劳 这次的团队人员比上次精简不少，由于游曳的坚持，本来四天的拍摄安排缩短到两天，代价就是加夜班。 但游曳的状态不太好，虽然没有耽误拍摄进度，不过作为模特的顾景鸣一下就感觉出来了。 “怎么了，心不在焉的。”休息间隙，顾景鸣为游曳开了一瓶水。 “没事。”游曳仰脖子喝了一口，看起来却一点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顾景鸣心下一动，说道：“一会儿结束后大家要一起去吃夜宵，你也来吧？” 游曳拒绝了，“我没有吃夜宵的习惯。”她低头摆弄镜头，似乎只有找到事情做，才不会感到不安。事实上，她想提速到一天内拍完的，但那样就太为难人了。 “游曳，是不是和前辈闹矛盾了？” 游曳动作一滞，奇怪地看他一眼，“没有。” 顾景鸣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吗，那是我多虑了。只是感觉和前两天比起来，你好像不太开心。” “……”虽然顾景鸣猜得很准，但游曳莫名想问是怎么分辨出她的情绪的。 “有什么烦恼可以和我说，听说过那句话吗？局外者清。” “我……”游曳薄唇微张，却又闭上了。有些话，还是等拍摄全部结束后再说。 顾景鸣却似乎感觉出游曳想说什么，十分平静地说道：“你是不是想说，等这一期结束，就不再跟进我的项目。” 游曳沉默的一秒，顾景鸣叹了一口气，“如果你有自己的安排，我自然不会强迫你。本来你签的就只有这个项目的合同。我会和他们说的，两期就结束。” 顾景鸣的体贴，让游曳微微皱了眉头，她不想在这种时候欠下人情，就说道：“我可以介绍人来。”安导那边的资源，随便来一个都可以做这种项目，风格和她像的人也有。 “没必要，这样就足够了。”顾景鸣摆了摆手，转而问道，“能告诉我你接下来的安排吗？至少给我一个说服老板的理由。” 游曳目光定定，顿了顿，平静地说道：“我要离开这里了。” “离开？”顾景鸣十分诧异，他以为游曳只是不喜欢星娱罢了，“你打算去哪里？” 这个问题游曳没有回答，她站起来结束这个话题，“还剩最后一节，拍完下班。” 晚上十点，第一天的拍摄结束。顾景鸣想要送游曳回去，但一出大门口，就看到一辆车停在正面。 敞篷车内，大明星冲他们挥了挥手，路灯下的陆天海，仿佛镀上了一层浅浅的金光，看上去和平时不太一样。明明是太阳一般的人，却和谐地融入了黑夜。 游曳默默上车，顾景鸣在车子离开后敛了容，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项目这么赶？你最近似乎都没接私活了吧？”路上，陆天海随口问了一句。 游曳只淡淡“嗯”了一声，没说其他的。 奇怪地用余光瞥了对方一眼，陆天海总觉得游曳好像哪里不对。难道，是因为昨天的事情害羞了？ 猜错了的大明星自我感觉十分良好，他带着游曳去到一个新的住处，在出租屋他睡得腰酸背痛。和游曳想的一样，陆天海确实有别的房子，但她也懒得再去提之前的事情。 这是一间单身公寓，有客房。进门后，陆天海就说这几天暂时住在这里，房间游曳自己挑。他的潜台词是，他们的房间。 然而游曳进了客房后就把门反锁了，许久没尝过闭门羹滋味的大明星，没好气地上前敲门。 “游曳，你把门开开！” “有事吗？”这次，连门缝都没给，游曳直接隔着门问了一句。 “……”陆天海有些委屈，如果知道会是这种结果，他还不如继续猫在那个连手脚都伸展不开的出租房里。 “我背疼，你不是按摩技术很好吗？不免费，有酬劳！”故技重施，陆天海也不算是说谎，他是真的背疼，不止疼还酸胀，恢复期就是如此酸爽，更不用说他淋了雨，还用不良姿势睡了一晚上。 房里安静片刻后，门“咔哒”一声打开。游曳换了一身衣服，但有换和没换几乎没什么区别，都是同款甚至同颜色的衣服。 陆天海挑眉，突然倾身，距离骤然拉近，游曳下意识往后退了一大步。 看到游曳的反应比以前激烈，陆天海心情就更好了，笑嘻嘻地指了指外面，“到沙发那？我是不介意在床上。” “……”直接越过大明星往外走，游曳刚才解开了工作时会扎起来的低马尾，她这个月还没有空给自己修剪头发，长了一小截。微卷的发丝刚好可以把耳朵稍微掩盖住，连同耳廓上的**。 “嘶……疼疼疼，你轻一点！”乖乖趴好，陆天海也不知道是真的疼还是装的，不管游曳碰哪儿，他都要叫一次。 “你背上的淤青好了。”淡淡提醒一句，游曳手上的力道是有放轻的。 陆天海立刻噤声，两秒后，煞有介事说道：“那就是内伤，完了完了，我是一个得了内伤的人，命不久矣。” “……”眼角微搐，游曳难得接了陆天海的话，她幽幽说道，“全国人民会怀念你的。” 陆天海眼睛一亮，回头看向女人，“全国人民也包括你吗？” 游曳眉头都不皱一下，手上微一用力，陆天海当即惨叫一声，这一下是真的疼，额头的冷汗都下来了。 她默默往掌心里又倒了点药油，搓热后继续按摩。陆天海的恢复速度比她想象中的快，受伤骨头附近的肌肉僵硬程度下降了许多。 大明星立刻就不敢造次了，两人都不说话的时候，气氛忽然变得微妙起来。 半晌，陆天海冒了一句，“试映会结束后，要来新剧组吗？” 游曳动作一顿，她能听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是想邀请她进下一部电视剧的剧组。如果是之前，她会考虑，前提是不与安导的计划冲突。但现在，除了钱，她还有更优先该考虑的问题。 “不了。”直接回绝，游曳收回手，旋紧了药油的瓶盖。 就在她起身要回房的时候，一股力道突然将她拉回去。刚刚还在囔囔着背部疼的人，此时敏捷得如同一头豹子。 翻了个身，陆天海将游曳脸朝上摁在沙发里。 “……”一动不动，游曳一开始就撇开了视线。 “游曳，为什么不敢看我？”凑近对方，陆天海低低笑了一声，“我知道了，你现在对我有反应了。” 游曳脸色微微一变，冷淡道：“松开。” 陆天海兴致勃勃地笑着，倾下脸来，“别介啊，我得给你酬劳。” 目光扫过微翕的薄唇，仿佛中间有一道漩涡，能将人的意志吸进去。本想逗一逗对方，陆天海的眼神却是蓦然暗了下去。 第140章 搞破坏小能手 “唔！呜呜呜！” 想窃玉偷香的嘴，转瞬就被差点被窃玉偷香的人一爪子捂住，并拨开。 “转账，或者现金，赊账的话，下次一起结算。” 游曳轻而易举逃脱陆天海的禁锢，拉了下领子，头也不回往自己刚才选的房间走。 陆天海一脸郁闷，忍不住抱怨，“我一枚香吻你知道能拍出什么价格吗？那是天价！给你还不要！” 见游曳无动于衷，陆天海开始委屈，“我以为我们已经是共患难，可以互相取暖的革命感情了！” “砰”一声，房门关上。 游曳抵在门上，下意识抓住下颚，她刚才有那么一瞬间，居然想闭上眼睛。他们现在是什么关系？谁都没有明面上说出来，似乎陆天海对于这种接触很稀松平常，可她不是，她也绝对不会莫名其妙变成这个人的床伴。 而且，她也没有机会了。 翌日，陆天海不知道是早起了还是因为没睡着，早早就在炸厨房。 即便这房子隔音效果极好，游曳也听到了动静，默默拉开房门。她昨晚是真的没睡着，所以眼底有很明显的青灰色。 她走到厨房门口，就看到大明星一手拿着透明锅盖当盾牌，一手拿着摄影用的机械臂夹着铲子在高难度地做着翻炒的动作。锅里时不时油爆一声，大明星就吓得一抖。 “……”默默走进去，游曳绕开人，径直把火关小了一点，而后顺过大明星手上的锅盖先盖上，转身扫视了一眼厨房，找到围裙穿上。 “你出去。”她冷淡道。 陆天海微微一滞，倔强地解释道：“我就是想给你做个早餐，但是这个锅导热太快了！” 垂眸瞥了一眼单面焦黑的荷包蛋，游曳默默铲出来，再打开冰箱看看有什么食材，“想吃什么？” 陆天海倒是一点不挑，“你做什么我就吃什么，我很好养的。” 冰箱里的食材还挺丰富，游曳拿了点适合做早餐的东西出来，开始她的保姆工作。也许是停歇了一段时间，所以现在做起来反而有违和感。 但真正让游曳感到不自在的，是并没有从厨房出去，而是在旁边饶有兴致看着的人。 被盯得有点发毛，游曳终于肯理一下这个把灶台溅得乱七八糟的人，想说点什么，但她最终没说，又收回了视线。 陆天海却是突然凑上来，从游曳肩膀后面探出一个脑袋，语气愉悦地说道：“你没有戴美瞳，也没有戴眼镜，我很高兴。” 手上一顿，本要翻面的鸡蛋从边缘滑了下去，游曳似乎才意识到她就这么直接出来了。她煎好鸡蛋盛出来，焖菜的时候，把围裙脱掉塞给陆天海，“你在这看着。” 迈步走出去，游曳突然被拉住，陆天海看着她，琥珀色的眸子闪着微光。 他说道：“我之前就说了，只有我们两个的时候你不需要伪装。出门前再弄吧，你居然敢把锅交给我，一会儿糊了我可不负责。” “……”看着对方一脸自信的模样，游曳迟疑了一下，默默走回去。她确实没必要和食物过不去，交给陆天海，就是在浪费它们的价值。 简单地做了一小桌子，游曳破天荒陪陆天海吃了顿早餐。一起住这么久，除了闻人远当免费保姆那次，他们还没有在早上一起坐下来吃饭过。 习惯性地帮陆天海分配好食物并放好餐具，游曳才低头自己吃起来。 然而陆天海却没怎么动筷子，而是托腮盯着对面的女人看。这个公寓比唐宁花园1号小得多，就连餐桌都缩小了一倍不止。但这个距离，大明星觉得刚刚好，他已经打算回去换家具了。 “……”游曳停下筷子，抬眸看了陆天海一眼，“不是肚子饿？” 陆天海挑眉，“谁说我肚子饿，我不是说了，是给你做早餐。” “……”游曳并不相信陆天海的这个说辞，但被这么一双紧逼不放的眼睛盯着，她真的有些咽不下去。 “游曳，我们现在很像婚后生活，你不觉得吗？”陆天海忽然开了句玩笑。 “不觉得。”游曳否定得很快。 陆天海却是露出了困扰的表情，骨节匀称的手轻轻点着他那张俊秀无暇的脸，说道：“你看，我接你上下班，你做饭给我吃，偶尔给我按个摩，虽然要收钱。” 说到这里，他忽然笑意盈然地提出一句，“不然这样，我免费暖床，按摩这条我们就勾掉吧？” 不知道陆天海究竟脑回路究竟是怎么长的，游曳放弃对话，一眨眼功夫把碗里的粥喝掉，起身离开之前，冷淡地说道：“中午我在工作室吃，需要给你做午饭吗？” 大明星眨了眨眼，一脸和煦，“我说需要，你就回来给我做吗？” “我会提前给你准备好。” “那吃着就没有意思了，不用，我去找你吃。” 陆天海说去找游曳吃午饭，就是字面意义上的找她吃。作为行动派的代表人物，大明星在和拍摄团队打招呼后，就蹭到游曳身边，盯着她的盒饭。 “……”游曳从来没有这么想念过秦惊鸿，这个看起来已经一点事没有的人，是时候让他返工了。 一整个下午加晚上，陆天海跟监工一样留在工作室。导致全部结束后，游曳本来想单独与顾景鸣说清关系的计划被迫流产。对顾景鸣来说，也差不多是同样的情况。 陆天海实在是跟得太紧了，游曳和顾景鸣大半天下来，甚至单独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辛苦啦，那我把小助理拎走了！” 大明星甚至还请了顾景鸣他们一顿饭，但把游曳带走了。 回去的路上，游曳莫名有些焦虑，她的第六感一向很准，特别是在不好的事情上。而且，她也不喜欢被打破计划，如果事情无法按照她的节奏来，她就会不安。这也是为什么一开始的时候，陆天海有那个能力诱发游曳的恐惧症，他似乎天生就擅长搞这种破坏。 游曳只能另外找机会，就在这时，他们迎面驶来一辆车，竟是不道德地开着远光灯。 频闪中，忽然车头一拐，急速朝他们冲来。 第141章 什么都还回去 “呲，呲，嘶……” 车前盖升腾起白色的烟雾，剧烈的撞击使车头挤压变形，车上的人被震晕了。在撞击到立牌之前，驾驶者调整了车头的角度，副驾驶的冲击波要少一点。 “……”半清醒的人昏迷前，朦胧的视野里那辆始作俑者闪着车灯往后退了一段，引擎的咆哮声在空气里震荡，似乎还要撞第二次。这时，红蓝光在视野末端出现，有人喊了一句“快叫救护车”，世界顷刻陷入一片黑暗。 …… “醒了醒了，你好，能听见我说话吗？” “伤者有焦距反应，恢复意识了！” “让警察过来……” 深夜的急诊区人声鼎沸，穿着制服的人几个在走廊等着，几个在病房里小声交谈，还有几个黑色西装打扮的人，一脸严肃地守在另外一间急诊室。 终于醒转，游曳缓缓爬起来，头痛欲裂。她身上有已经处理过的划伤，护士见她要下床，赶紧过来阻止。 “小姐，你现在还不能活动，一会儿会有警察来问讯，请先不要离开。” 游曳沉默不语，固执地往外走去，脚步有些踉跄，但适应了一会儿，小脑震荡带来的眩晕感就好了很多。她一看隔壁的架势，就知道陆天海在里面。 想要拨开人群进去，在门口被挡下，只能透过一个小小的探视窗往里看一眼。里面的人没有特殊器械，没有上心电仪，似乎只是睡着了。 “他怎么样？”游曳开口，嗓子有些沙哑。 门口的黑衣人微蹙眉头，迟疑了一下，回答道：“万幸没事，请不要打扰他休息。” “……”游曳回头就看到几个警察向他们这边走过来，没再说话，埋头从另外一侧走了。 兜里的手机屏幕碎了，但还能用，她打出一通电话。 一接通，她就冷声命令，“出来。” 身影没入夜色，眼镜已经不知道遗落在何处，眼睛有刺痛感，她抬手将美瞳摘掉。 城市的深夜，和白昼完全是两个世界，如同一头蛰伏着的巨兽，随时准备吞掉那些迷茫的人。 霓虹所无法照射到的小巷，等候着的人一听到巷口的动静，就转身想打招呼，忽的破风之声起，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拳，未来得及擦拭嘴角的血腥，转瞬被揪起衣领重重摔在墙上。 “是你做的吗？” 黑夜中，仅有一丝微光也散发着寒气的异色瞳，冷冽地盯着没有反抗的人。手背包扎的伤口有钝痛感，刚才那一拳似乎把伤口重新撕开了。 “你被袭击了？”x说不上是诧异，但很无辜，“不是我做的，我也不知道，但你要明白，即便我不做，也会有其他人动手。” 手上一松，游曳放开对方。 x摸了摸自己平白被打的脸，有些委屈地问道：“昨天提醒了你，为什么不马上藏起来？” 昨天两人约见的时候，x直接把指令展示给游曳，他已经把那份材料交上去，但这个命令是在上一个指令完成的同时下达的。就是说，有人提前找到了她。 “你的伪装确实做得很好，不看到你的眼睛，很难把你和小摄影师联系起来。”x之前差点也没认出来，如果不是他过去待在游曳身边的时间足够长，清楚她的一些小习惯，也很难认出乔装的前辈，“我想不通为什么突然对你下这种指令，但这是上面的意思。一年前，还只是想找到你绑回去而已。”。 “趁来的人还不多，你快走。”x一边注意外面，一边从口袋掏出一件东西塞到游曳手里，“这是给你的新身份，我能做的只是再打一阵烟雾弹。你……” x忽然噤声，古怪地看了游曳一眼，“你是为了那个男人所以还不走？他们可不管你身边的人是不是无辜。” “……”游曳没回答，只是沉声问道，“你可以帮我争取几天？” x一愣，难以置信，“你居然还想留下！” 游曳皱眉，“只需要几天。” “……”重重叹口气，x如实回答，“最多三天。” 三天，游曳先销毁了手机，从x那拿了一只全新反追踪的。她先联系了k，从他那里一次性拿了一个季度的药。k虽然有疑惑，但没多问。事实上，在游曳找他之前，已经有人先找了他。 通过秦惊鸿知道陆天海醒了，保镖说的没事，是真的没事，那么严重的车祸，人奇迹般一点事没有。和游曳一样，陆天海一醒就马上找人，联系不上游曳，那边的人正经历着人间炼狱。 但游曳管不了那么多，她主动找了顾景鸣。 有些诧异游曳会直接找上门，顾景鸣甚至是受宠若惊，他给游曳倒了杯水。 水还没递出，游曳就开门见山问了一句，“你之前说的，有麻烦愿意帮我是真的吗？” 顾景鸣眨了下眼，神情温和，“当然。” “我需要摆脱陆天海。”眼睛都不眨一下，游曳直接说道，“交付的代价，你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顾景鸣定定看着游曳，好几秒，客厅都阒静无声，只有水族箱换气时隐约的气泡噗噜声。 “怎么……这么突然？”顾景鸣走到游曳斜侧坐下，表情逐渐变得认真，“虽然我很想听到这种话，但我不希望你是一时冲动。” “我坐在这里，说明我已经考虑清楚了。” 如果直接消失，陆天海可能会满世界找她，也许会给他带来新的危险，与其这样，她不如直接断了对方的兴趣。对顾景鸣，她会以自己的方式补偿他，前提是不会让对方也陷入危险。这种时候已经很难再做平衡，即便内疚，游曳只能先做这种选择。 “好。” 顾景鸣很痛快地答应，“你之前说要离开对吧？如果还没选好目的地，就和我一起走。” “一起？”游曳眼皮微抬。 “我有长期的海外计划，本就是想在海外复出，只是碰巧遇到了你。”顾景鸣解释道。 “不过。”他又补了一句，“你需要时间准备吧，两天怎么样？” “两天，我会帮你摆脱前辈。” 当天，游曳就留在顾景鸣的公寓，她此前回了一趟唐宁花园1号，x已经离开了。她拿走了一张卡，那张卡里，有陆天海给她的全部工资。她真正做了分配的只有做私单和星娱项目的酬劳，其他的分文未动。就好像，一直在为离开做准备一样。 这张卡，游曳给了顾景鸣。 “这是什么？” 翌日，顾景鸣在老板的开路下见到了陆天海。 看着低气压缠身的大明星，顾景鸣微微一笑，“这是游曳让我转交的东西。” 第142章 影帝寻人的方式 扫了一眼卡面，陆天海皱眉。 “你知道她在哪里？” “嗯，我知道。”顾景鸣平静地承认。 “她在哪儿？”陆天海突然站起来，表情变了，一改人设里的温暖谦和，紧逼不放的视线里，燃烧着烈焰。 顾景鸣脸上依旧挂着浅淡的笑容，婉转地说道：“前辈，她不想见你，就别再找她了。” “你怎么知道她不想见我？” “游曳要离开这座城市了，你知道吗？” “你说什么？”陆天海怔住，前天还和他一起共用早餐的女人，一句话没说，就因为一场车祸要不辞而别？ “她已经做好了准备，不想让你为难，所以由我转达。”将卡放到一尘不染的黑色大理石桌面上，顾景鸣不动声色，“之前她就已经辞掉了助理的工作，刚好你在休假，所以不知道吧。” “前辈，我和游曳之前确实没有真正在交往，但现在不同了，请你和她保持距离。” “哈。”陆天海嗤笑一声，忽然笑了起来，哪里还有半分愠怒的样子，他从善如流道，“她在我这还有另外一份合同，需要当面解决。你回去转告她，想走，可以，但必须在我面前清楚明白地说出来。” “我也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吧？”摊手表示无奈，陆天海慢条斯理地又坐回沙发，余光触及那张卡，瞳孔微敛。 顾景鸣蹙眉，“前辈，她不想……” 陆天海即刻摆手打断他，“我虽然好说话，但不代表我能容忍他人所有的行为。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你只管传话就行。当然，传不传是你的自由，只是，合同存续期间，无论她去了哪里，都逃脱不了干系。” 陆天海轻描淡写的自信，让顾景鸣很不舒服，只不过他也不需要在这里撕破脸皮，只说了一句会转达就离开了。 顾景鸣一离开，陆天海脸上的笑容顷刻消失，他立刻给秦惊鸿打了一通电话。 “游曳辞职了？” 秦惊鸿遗憾地叹了一声，“和你说了？看来，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了。” “什么时候的事？”陆天海捏了捏眉心，究竟还有多少是他不知道的。 秦惊鸿简单说了一下那天的情形，还是觉得可惜，“一定是受不了你了，我已经帮你挽留，奈何人去意已决。” “……”陆天海开始回想那天的事情，有什么在他脑海里呼之欲出，末了，他说道，“姐，我要用我的方法找人。” 顾景鸣回到公寓，游曳还在摆弄那台古董相机，这是他去和影帝见面前给她的。 “成像如何？”他温和地问了一句。 游曳抬头看他，淡淡道：“完全修好了。” “喜欢就带上吧。”没有转达陆天海的话，顾景鸣已经预订好了行程，打算今晚就走。 游曳突然记起什么，借用了顾景鸣的笔记本，她要登陆她常用的邮箱确定一些信息，然后永久关闭。 刚登上，就接连跳出几条信息提示。从她最后一次登陆到现在，多半是私单信息，这些她已经都不会接，就在集团回复的时候，突然跳出一条新的，来自安导。 ——号码换了？你打开新闻看看。 游曳微愣，随意打开一个新闻门户，最新的一条点击率还在暴涨。她清楚地看到陆影帝的个人声明这几个大字，心下咯噔一声。 迟疑了一秒，她才点开。 开篇是官方化的对占用资源表示歉意，第二段才是重点，很短，但内容很清楚明了，是一则邀约。 ——从这则声明发出到今日22:00整，我会在一切开始的地方等你。 现在的时间是18:00，还有四个小时，为什么期限是这个时间点，游曳一下就想到了，她签下那份卖身契一样的合同时，就差不多是这个时间。 “……”点开其他热度蹿得更快的新闻，游曳发现不止是新闻，这个人包揽了全城大大小小的广告牌，同步播出着这则信息。 粉丝们猜测可能是在为即将举办的盛大活动造势，也有不少人就字面意思理解，讨论是什么人能让影帝这么声势浩大地发表声明，难道影帝是在追求谁。一时间，网络议论纷纷，各种分析层出不穷，把历代和影帝传出绯闻的女明星都筛了一遍。更有甚者，民间小团体和各路记者已经出发全城蹲点，希冀活捉一只野生影帝，街面上热闹得像过节一样。 “你疯了吗！”秦惊鸿听到陆天海那么说的时候，就心里没底，没想到自家崽反手就丢出这么大一颗炸弹。 陆天海已经出发，他的目的地是举办过剧组开机宴的那栋酒楼。 “我说了，只是用我的办法找人。” 秦惊鸿扶额，“那也不用搞出这么大动静，你是想找游曳对吧？我帮你找！现在公关有补救方法，今晚就召开电视剧的开机发布会。你马上到公司来，不要在外头露面！” “我看上去是这么容易放弃的人吗？”陆天海眸底沉沉，他能看到路面上的人很多，甚至有人还拿着手机在直播，但他没有时间了。 “就因为不是，我才给你打这通电话！天海，这次你必须听我的。‘陆天海’很完美，不能有任何瑕疵，坚持了七年，你现在是想做什么？” 虽然私生活混乱，但陆天海的官方形象俨然就是娱乐圈纯净未来的希望，他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座丰碑。除了公益，个人很少利用公共资源发声。但只要他做了，对社会的影响远比他想象中的大。所以，他的人设不能崩，因为这个人设已经不完全属于他自己。 听到最后这句话，车子刚好在红绿灯前停下，大明星沉默片刻，浩浩荡荡的行人从斑马线越过，里面不乏拿有他应援物的粉丝。 黄灯闪烁起来，他才淡淡开口，“没有我，也会有下一个‘陆天海’。” “不会再有了。”秦惊鸿笃定，“你比我更清楚。” “先这样，不说了。”陆天海有些烦躁，想结束通话。 这时，秦惊鸿那边忽然发出一些噪音，陆天海偏了下头，要取下蓝牙耳机时，阮卿的声音传了过来。 星娱已经发出了开机发布会的公告，阮卿也配合到场，只要陆天海在发布会露面，那则声明就可以归类到宣传里，到时候让策划团队出来背锅，最多是把两名主演绑定在一起，再炒一波绯闻罢了。 “天海，你这么做，考虑过游曳的立场吗？” 阮卿还算冷静，她接到秦惊鸿电话时，正好想前往星娱问清楚是什么情况。 大明星沉默，阮卿立刻补上一句。 “这么想让悲剧重演吗？” 第143章 假戏真做 “不管有什么矛盾，私下解决就好。游曳的风评已经那么差了，你究竟想干什么呀？” 阮卿示意秦惊鸿追踪陆天海的位置，她在来之前，给顾景鸣发过信息，游曳在哪里她是知道的。 “你是想曝光她，让她在这一行彻底呆不下去吗！”挑了一个比较刁钻的角度，阮卿可不是要劝，她是要借此机会让游曳彻底进不了圈子。她了解陆天海的性子，只要陆天海不回来，任何传言都可以被坐实。 陆天海没回答，直接挂断了电话，剩下最后一个路口，前方就是那栋其貌不扬的酒楼。 “游曳，我们该出发去机场了。” 顾景鸣轻装上阵，两人所带的东西，合起来还填不满一个15l的行李箱。 游曳几乎只带了证件和那架古董相机，跟在后面走出大门。 一路上，还能看到广告牌在滚动播放，就是出租车司机打开的广播里也在热议这件事。 游曳沉默，顾景鸣也没有提。 “这路上的车也太多了，前面堵了。”司机抱怨了一句。 “绕一下路也没关系，走环城路吧。”顾景鸣说道。 司机往后视镜看看，十分为难，“先生，我看要绕出去也够呛。真不知道是要举行什么大活动，哪儿哪儿都是人。” 一段不到三十米的路，堵了半个小时才挪出去一个红绿灯。 顾景鸣看了看时间，他们已经提前出发了，但这么堵下去，显然无法准时到达。 “游曳，我们走一段吧？” 行李不多，顾景鸣的提议立刻被采纳了。两人穿过广场，打算找个比较好打车绕环城路的地方。 顾景鸣戴着口罩，他现在已经有相当的人气，高挑的身材在人群中很有回头率。路人的视线让游曳很不安，她担心这些目光里会有以她为目标的。 察觉到游曳的惶惶，顾景鸣抬手轻轻揽住她的肩膀，准备越过马路到对面。组成一道光河的车流，滴滴嘟嘟地鸣着笛。 游曳用余光扫视一眼，突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就好像，有谁在盯着她。 下意识向顾景鸣靠近，她维持着表面的镇定。顾景鸣收了收臂弯，加快脚步。 绕过最拥堵的路段，就在两人稍微喘口气，打算在路边拦车时，旁人忽然有人认出了游曳。 “呀！你是陆影帝的助理吧？”错把顾景鸣当作是乔装的陆天海，粉丝一声惊呼，立刻引来路人的注意。 最先认出来的粉丝兴奋地冲上来，才发现是顾景鸣，但影帝的粉丝几乎没有不知道顾景鸣的，一样很激动。 “天啊，果然是有什么活动吧？你们是提前来踩点的吗？” “影帝大大要来了吗？在这里能蹲到第一线吗！” “……”游曳被几连问逼得头皮发麻，她想说认错了，但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 “跑。”顾景鸣忽然低声说了一个字，拉着游曳就朝另一个街区跑。 粉丝们却不会轻易放弃，一路围追堵截，追的人还越来越多。尽管两人的脚程都很快，但一起跑目标太单一了。游曳也担心刚才感觉到的视线，就自发与顾景鸣分开。 分流后，游曳加快速度，她在逃亡这方面可是专业的，一拐两拐，就把人甩掉了。在一栋建筑后面，等着那些疯狂的粉丝冲过去，她才松了口气。 想给顾景鸣发信息重新定一个集合点，游曳拿起手机，从屏幕的反光面看到建筑外设，忽然觉得这个地方很眼熟，抬头一看，就是那栋酒楼。当时只有游曳是从后门走的，她即便有些慌张，也忽略不了带着灯链的空调外机。 “……”默默退出两步，游曳盯着那扇关得不是很严实的后门。现在离那则声明发出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陆天海在里面吗？ 缓缓收起手掌，理智督促着她快离开。转身踏出一步，游曳却是骤然顿住。 片刻后，她将脚收了回去。 深呼吸了一口气，也许是想有始有终，又或者觉得自己这一走就再也回不来，她咬了咬牙，径直走过去，拉开门步入玫红色的灯光中。 这里的灯光设置还是和之前一样，有着匪夷所思的庸俗感。重新踏上她落荒而逃的阶梯，游曳有种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的错觉。 她到现在，对陆天海的初印象也一样没有改观。她心里明白，真正变了的，只是她的感觉。人总是会对别人带有滤镜，或喜欢，或厌恶，或两者并存。但总有比重不一样的时候，一旦出现这种偏差，滤镜的颜色就会变得不一样。 所以，当她站在通往那个走廊的路口，当初那种让人反胃的不适并没有出现。影影幢幢中走出来的人，有着和人设不同的样子，真实的模样却依旧扣人心弦。 回忆中的场景与眼前重叠，黑暗中有什么动了一下，游曳一下回神。长长的走廊，达到了足够望眼欲穿的长度， 游曳摘掉了眼镜，既然来了，就好好道个别吧。 隐在黑夜中的身影缓缓走出，游曳想在原地等，但双脚自己动了起来。 中间只有一小段有窗户，微光投射进来，在地上映出两个小方格。 对方先浸入了光中，咫尺的距离，游曳蓦然顿住，有什么闪着寒光的东西猝不及防向她刺来。 “噼噼啪啪”，哗哗的掌声响起，发布会正式开始。 和酒楼只隔了一条街的某会展中心，临时布置的现场一丝不苟，提前在广场外蹲点的记者捡了个便宜。主要工作人员是乘坐着直升机来的，市区的各大干道已经堵得水泄不通。庆幸大明星在最后改变了主意，人不好从人群中接出来，索性选了离影帝最近的地方，让这场宣传看起来更高大上一些。 地下停车场停着陆天海的吉普车，行车记录仪上，分明留下过游曳匆匆而过的身影。 “两位很快会成为荧幕情侣，有可能是假戏真做吗？” 记者的提问很敏感，陆天海只笑笑不说话，显得有些心不在焉，阮卿做了回答。 “如果天海愿意的话，我等这个机会等很久了。” 半开玩笑的话，全场一片哄笑。 “开什么玩笑，在我面前！” 挡了一击，不太放心一直跟着的x，在游曳露出破绽的时候救了她，他们面前陆陆续续走出几个打手。 “这些不是组织的人，你还招惹了谁？”x低声质问。 浑身血液倒流，游曳指尖冰凉，知道这里的人，只有陆天海。 第144章 恐惧源于自身 “打晕就好，外面人太多不好处理。”x且战且退，这些人的身手不错，看样子像是专门吃这口饭的。 游曳沉默不语，她退后几步，没动手。 “不会是打算全部交给我吧？这些人也不是我喊来的啊！”重拳出击，x甩了甩手，“嘶，铁块一样，可真硬啊。” 几个大汉同时扑出来，x一个矮身躲过两个，转身踹翻一个，摁倒一个。漏网之鱼发疯一般朝游曳冲去，女人还是站着不动，甚至都没注意这个走廊里发生了什么。 “游曳！”x怒吼一声。 女人这才回过神来，行云流水的一套动作，把人扔了出去。 “人还挺多，逮一个审一审。” x话音未落，游曳就擒住了一个，膝盖抵住对方手腕狠狠压到对方背上，即便是硬汉也疼得直抽抽。 “谁雇佣了你们？”她沉声问道。 大汉咬牙没吭声，x收拾掉一个后绕回来，一脚踩到对方头上，俯身阴恻恻威胁，“喂，不会以为就这程度吗？看来得让你好好享受一下我们的审问艺术啊。” 几乎能碾碎对方外耳道的力度，硬汉立刻抽搐起来。x把脚移开，对方的耳朵已经血肉模糊。 “啊啊啊！”又扑上来几个，这些人仿佛永远打不退，x啧了一声迎上去。 “……”游曳皱了眉头，冷冷重复一遍问题。硬汉龇牙咧嘴地忍着，还是没说。眼底开始结霜，迫切想知道，却又害怕的答案，让游曳一瞬间变回抵达这座城市前的那个，让她自己也恐惧的人。 眼睛都不眨一下，她看似轻轻往上一推，“咔擦”一声，大汉的手臂就被拧断了。凄厉的惨叫在走廊里回荡，正在过招的人都愣了一下。 “是谁？” “……我不会说的！啊啊！” “咔擦”又是一声，游曳卸了对方一只胳膊。 “谁？” “……”大汉剧烈颤抖着，感觉到游曳的手摸索到他的手指上，脸色惨白得和死人无异。 就是x看了，也后背发凉，虽然审问场面他见过不少，但因为游曳的表情太过平静，才更加让人毛骨悚然。 就在游曳要开始一根一根掰折对方手指的时候，大汉突然喘了一口粗气，崩溃地大喊，“我，我们也不知道！收到的指令是打断你一只手或者让你消失，我们只是拿钱办事！” “……”游曳没松手，大汉的中指已经屈伸到一个超出人体极限的角度。 “还，还有一句！不能让你阻挡什么星途！” 身形一滞，游曳压制的力道刹那松了。额头上的冷汗顺着鬓角滑下，她的手开始发抖。让她不安的，不止是这个答案，她见鬼一样猛地往后拉了两步，跌坐到地上。震颤的瞳孔中，映着自己的手，眼皮一眨，视野里突然变成血红色。 “游曳！”察觉到不对劲，x想脱身，但是被缠住了。 被游曳拷打的大汉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他耷拉着一只手，但另一只手是可以用的。看到游曳失焦的眼睛，知道机会来了，猛地扑上去坐到对方身上，一把掐住她的脖子。 本能挣扎，游曳抓住对方胳膊的手因为出汗严重，根本抓不住。纤细的脖颈那么脆弱，仿佛一碰就会碎掉。逐渐无法呼吸，她在意识变得恍惚前，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身影。 “真是一刻都不能放松，你怎么回事？”千钧一发之际跑回来踢翻大汉，x还没喘口气，忽然闷哼一声捂着后腰半跪下去。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斜侧里猫着的人一直在等这个破绽，冷不丁扎了x一刀。骤然充斥整个空间的血腥味让游曳眼底发生强震，她的手慢慢停止了发抖。 “咔擦咔擦”，发布会进行得很顺利，广场外更是有大批粉丝就地应援。这一个盛会出动了好几架直升机担任安保工作，地面上的警卫人数也相当可观。 里面，现在是主创们的问答时间。 陆天海时不时看一眼时间，离他自己所说的时限只剩不到一个小时。阮卿坐在他身边，笑容甜蜜。陆天海回头，对她也百利而无一害，她本来就做了两手的准备。 现在，只需要等时间过去。 这时，陆天海忽然起身说了句抱歉就往台下去，其他人面面相觑，阮卿立即追上去。 “天海，你要去哪儿？”她低声问道。 陆天海脚步一顿，没有半分犹豫，转身回来将她抱了个满怀，登时快门声此起彼伏。 “你满意了吧？”附耳低低说了一句，大明星很快松开，大步流星离开，没再回头。 他直接下到地下停车场，但不是开车出去，地面根本出不去，所以他选择从地下走。看了消防地图，他撬开其中一个下水道铁网。里面的气味让大明星直皱眉，但他没有多少犹豫，戴上口罩就往里走。 只能矮身的高度让人很不舒服，他拿出手机点开地图，看着上面的指南针往另一条街道走。腐臭味扑鼻而来，黑色的污水里不知道漂浮着什么废物。好几次都快吐了，这对于有轻微洁癖的大明星来说，简直就是酷刑。 终于从酒楼后面的窨井出来，陆天海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摘掉口罩先呼吸几口新鲜空气。只是还没吸几口，“啪擦”一声，玻璃破碎的声音骤然在他耳边炸响。两个黑影团在一起从1.5层高的窗户里翻出来，来到了他面前。 追到窗口的人发现外面有别人，立刻藏进阴影里。他们来了十几个人，现在能动的只剩下两三个。不知道目标人物是何方神圣，俨然是冰冷的机器，后面躺着的兄弟们几乎人手被卸掉一只胳膊。 不纠缠，只是迅速结束战局。 “……游曳？” 愣在原地，陆天海完全懵了，这是什么情况？ 一言不发的人缓缓抬头，灯链的冷光映在她脸上，反射出了一些晶莹的东西。双膝一软，游曳有些支撑不住，连同扶着的x一起跌落到地上。 陆天海立刻上前，才发现游曳手上全是血。 “你受伤了？伤在哪儿！” 游曳看上去很累，“不是我。”她身上只穿着一件运动内衣，上衣脱下来系在了x腰上压迫止血，胳膊和腹部上都染上了血迹。 “需要马上替他处理伤口，请你帮我。”头一次开口求陆天海，近了看，游曳脸上的泪痕还在。 眼底受到极大的冲击，大明星顷刻变了脸色，到底在酒楼里发生了什么？ 第145章 欠我的，怎么还 “放心，交给我吧。” 本就在附近的闻人远，接到陆天海的电话几乎秒速出现。直升机接收指示过来悬停半空，为了避免引发围观，陆天海自己出去做了饵，引开粉丝们。 闻人远把人带到最近的一栋别墅，出发前联系了医生，这是陆天海交代的，不是让他把人送到医院，而是让他把最好的医生请到家里。 他也同时让别墅那边做好准备，考虑到大概率需要做手术，临时器械虽然无法那么全，但最基本的都备齐了。 充当临时手术的房间，门关上，就基本听不到里面的声音。 游曳靠坐在门口，低着头，一直没有说话。她脖子上还有掐出来的瘀痕，看上去十分狼狈。 “游曳，先去洗一洗换套衣服吧。”递给游曳换洗衣物，闻人远瞥到游曳肩胛骨附近有一道挺长的伤疤。 游曳一动不动，似乎没听到。 闻人远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结果而论，是发生了严重的冲突。 他走近一步，游曳忽然将头埋进膝弯里。 “离我远点。” “嗯？”闻人远一头雾水，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可他再靠近一步，就很清晰地听到一句——“别过来！” “我身边的人都会不幸，不要再靠过来了。”游曳始终没有抬头，声音也如平日一般冷淡，但不像是警告，更像是乞求。 “什么呀。”闻人远置若罔闻，索性一屁股和游曳一起坐在门外。 游曳微滞，转头不解地看了他一眼。 闻人远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容，突然问道：“这就是你要离开你那倒霉雇主的理由？” “……”游曳没有回答，收回视线，将头转了回去。 “就我对他的了解，你逃得越勤，他就会追得越兴奋。所以，有苦衷的话就当面和他说。”有些不可思议自己居然在这里开导人，闻人远轻咳两声，继续说道，“刚才你对我说的那些，我就当没听见。真正该听到的人，不是我。” “……”游曳环抱住自己，她现在已经进退两难，但并不想面对陆天海。 长长的走廊突然安静下来，红色的波斯地毯上绣着繁复秀丽的图案，仔细打扫过，并没有尘埃的味道。 闻人远陪着游曳静坐，半晌，他冷不丁问道：“你是不是喜欢上天海了？” 薄薄的眼皮微抬，又闭上，游曳平淡地回道：“至少不讨厌。” “我看，天海对你的喜欢已经超越游戏本身了。”闻人远立刻接了一句，他看向游曳，难得如此一本正经，“如果你突然消失，他一定会发疯。” “……如果知道我的过去，就不会了。”游曳说得很肯定，就像一个给烦杂的研讨会定下结论的人，不管有没有听进别人的话，心中的答案已经固定。 “那你知道天海的过去吗？他就连现在也是，表面光鲜无比，背地里还是个彻头彻尾的大混蛋呢。你有过去，他也有，就算扯平了不是吗？” 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游曳抬起头来，胳膊上干涸的血迹很醒目，看着怪渗人的 “好了，赶紧去舒舒服服洗个热水澡！”闻人远把衣服往游曳怀里一塞，就拍了拍屁股站起来，“你在这里很安全，没人伤害得了你，也没人伤害得了我，快去！随便挑一间就行！” 慈祥得像个老妈子，闻人远目送游曳进入客房区。良久，他才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背负了相当沉重的东西啊，陆天海，你到底是怎么捡到的，这不得了的新玩具。” x的手术很成功，所幸刀子没有伤及脏器，只是因为失血过多陷入了昏迷。医生缝合伤口后，给他静脉输液，只要高烧退了，就没事了。 “呼……”终于从粉丝的追击中脱身，陆天海到达别墅时，仿佛刚才战场上下来。他愣是给粉丝们签了将近一个小时的名，如果不是发布会刚好结束，他借口过去再开溜，可能都来不了。 闻人远坐在客厅里，看到大明星就往阶梯方向比了比大拇指，示意人在二楼。 陆天海穿过中庭，路过闻人远身边时，随手按下了一下他的脑袋，“谢了。” 被感谢的人有些受宠若惊，不由回头看了一眼这个极少向他道谢的人。他猜测的并不正确，原来那种喜欢不是已经超越，而是远远超越。 走上阶梯，陆天海有些嫌弃自己的衣服，上面粘有各种奇怪的香水味，混合着汗味，他总觉得还有股下水道的臭味。把手一抬，大明星脱掉上衣，直接丢到楼梯口的垃圾桶里。 越过长长的走廊，一个拐角，面前出现两排门。陆天海脚下几乎没有犹豫，走到左边第二扇门前就开门进去。 门打开，正对着窗口，看向窗外的人听到动静回头，就那么四目对上。 好半天，谁也没动。 游曳的目光安静而平淡，像是有很多话要说，注意到的时候又阒静无声。 陆天海没有退出去，而是径直进了浴室。与女人一门之隔时，有些懊恼地捂住半边脸，他看游曳的时候究竟是自动美化了多少级，光是对视，就让他身体有些发烫。 烦闷地先洗澡，陆天海擦着头发走出去时，以为游曳应该出去了，结果并没有，她依旧靠在窗前，甚至动作都没变换过。 她的头发看起来还有点湿，大明星走近，直接把手中的吸水巾丢到她头上，亲自服务起来。 游曳浑身一僵，倒是没有拒绝。 “怎么突然这么顺从？”陆天海有些讶异，琥珀色的眼珠子转了转，调侃道，“发现自己做错了，等着向我忏悔吗？” “……不是。”游曳垂眸，微微蹙着眉头。 “你难道不应该有话要对我说吗？为了你我搞出这么大的阵仗，究竟为什么要不辞而别？”顿了顿，陆天海没好气地加了一句，“和顾景鸣一起就那么好？好到连工资卡都要还给我，怎么的，现在要用钱来打发我了？” “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不是，你觉得我就值那么点钱？”陆天海生气的点完全跑偏了，但从来没有人能用钱来羞辱他，没有一个人！ “……”游曳抬手拉下毛巾，这才转过身来，近距离直视着对方，她淡淡说道，“还给你，是我不想再欠你什么。” “这算什么欠，我们是有合同的，这笔钱是你应得的。”在这方面意外认真，陆天海突然很想打开游曳的脑袋看一看，这个见钱眼开的女人不要钱，一定是出了什么毛病。 “方方面面。”忽然移开视线，这个距离有点近，让游曳不太自在。 陆天海挑眉，他骤然抓住游曳的手，轻轻抬起，就着她的手，把毛巾罩到自己脑袋上。逼近的时候，大片阴影落到游曳脸上，他低声说道。 “那现在该怎么办，你欠我的，只用一张卡，还不上吧？” 第146章 讨债，是要讲道理的 “……” 鉴于陆天海说的是事实，游曳甚至推开对方的立场都没有，她依旧避开了视线，稍稍往后仰，沉声说道：“我没有可以还的东西了。” “怎么没有？”陆天海勾起唇角，目光从微闪的双眼中落下，扫过对方纤细的脖颈，“只要是我想要的，你具备，你就有偿还的资本。” “你想要什么？”游曳直截了当地问。 陆天海反而身形一滞，有些懊恼，“你一定要这么问？” 游曳困惑，“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那我说了你就给我吗？” “你可以先说。” 游曳的认知里，她除了命给不出去，其他似乎都无所谓。 “啧！”大明星不高兴了，一下把游曳压在窗台上，近距离逼视着她，“讨债的人都是孙子，我可不敢苟同，你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那我也**算了。” “……”不晓得对方这套理论又是哪里来的，怕不是现编的，她只能偏过头，才能保持住理性，“你最好放开，我吃了超量的药，会有什么副作用谁也不清楚。” 在x受伤后，游曳就咽下了k警告过的剂量，但那种情况，她没办法。 陆天海眨了眨眼，却是开心地笑了起来，幽幽说道：“那该怎么办呢，总不能让你出去祸害别人。” “让我一个人呆着就行。” “不行！”直接否定游曳的选择，陆天海直起身，忽然一把将她横抱起来。 游曳惊诧，想跳下来，大明星立刻板起脸：“我可是尽量想和你讲道理，慢慢讨债，别逼我做禽兽不如的事。” “……”瞬间不动了，游曳默默让大明星把她放到床上，再一丝不苟地盖上被子。 “我会守着，你安心睡吧。”关掉大灯，只打开一盏床头灯，陆天海直接坐到床的另一侧，老神在在地靠着，那意思就不走了。 游曳斜瞥了他一眼，闭目养神的大明星看上去十分养眼。她动作很小地翻身，只要背对着，她应该就不会胡思乱想。但因为看不到对方的动向，反而更加敏感了起来。 怎么可能睡得着，游曳只听得见自己心脏鼓噪的声音，耳廓在昏黄的光线中逐渐变色。她不清楚这是药物反应，还是其他什么，只是比以往更加剧烈。 陆天海自然是假寐，时不时半睁一只眼瞟一下人。他知道游曳还没睡，他没问晚上发生了什么，那种场面一看就能猜到些端倪。大明星会自己去查，他不想让游曳二次去回忆。如果有人假借他的名义要伤害这个女人，他一定不会放过对方。 x的事，他也同样不打算问，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两人一早就是认识的，所以也没必要问。现在可以获得情报的人已经没有了，游曳看着又是一个字都不会往外蹦的类型，大明星只觉得头疼。 为什么，就不能多信任他一些？ 大概是自己内心也烦躁，片刻后，陆天海忽然轻声唱起那首以游曳为灵感所写的歌。压低的嗓音低沉而有磁性，轻柔的曲调在此刻更显一丝温情，洋洋洒洒落入听者耳中。 窸窸窣窣的动静中，陆天海也躺了下来，他就着被子轻轻抱住游曳，继续在她耳边吟唱。放轻的声音，犹如在唱一首摇篮曲。 但似乎起着的，并不是摇篮曲的作用，游曳听着听着，莫名红了眼眶。闭上眼睛，脑海里就闪过游羽的脸，前辈的脸，x浑身是血拉着她叫她快走的画面。温热的液体从眼角滑下，画面又是一转。摄影组的欢声笑语，与她有过良性交集的人，就站在不远处笑着朝她招手，而串联起这些的人，正在她身后轻声唱着歌。 蜷缩起身体，游曳将脸埋进枕头里。 歌声戛然而止，陆天海微怔，轻轻掰过游曳的肩膀，“很难受吗？” 摇头，游曳很轻地吸了下鼻子。 陆天海心中警铃大作，“喂……难受到哭了？” “……”游曳不回答，就在陆天海孜孜不倦想看她的脸时，她骤然转了个身，贴到对方身上，“你唱得太难听了。” “嗬？”大明星一脸难以名状，“你弟弟可是赞不绝口。”手上却是心满意足抱了个满怀，像哄孩子一样，轻轻拍打着女人的后背。 半晌，陆天海冷不丁问了一句，“你不热吗？” “……”游曳想说，那你倒是撒开手。 “游曳，我不知道你在隐瞒什么。但是，别走，不管是什么事，永远都不要想着自己一个人去面对。”话锋一转，陆天海用少有的认真口吻说道，“从你签下契约那一刻开始，你就不是自己一个人，给我牢牢记住了。” 被子里的温度似乎又上升了一些，游曳心有所动，但她仍旧不太确定。 片晌，她低声问道：“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 “你说我是为什么？”陆天海又好笑又好气。 “我……难以偿还这种好意。”话变多了一些，游曳知道她自己很过分，明明在汲取这个人的阳光和养分，她却又要做出一副清高的模样。 可她能做什么，即便化作养料，她所滋润的也是土地，而不是天空。 “我说你可以，你就可以。”陆天海不同意了，他理直气壮道，“如果你一定需要一个借口，那从今天开始，先每天亲我一口。” “你认真的吗？” 挪出对方的怀抱，游曳才发现要在这个人的注视下抬头，是多么艰难的一件事情。 视线对上，这次反而是陆天海先躲闪开，他煞有介事地继续囔囔。 “我当然是认真的，还是你怕亲着亲着就一发不可收拾地爱上我……” 大明星话还没说完，眼中的影子骤然放大，蜻蜓点水的吻落到了他的唇上。 “这是今天的份。” 半个小时后，闻人远要来询问两人吃不吃夜宵，他刚从x的房间出来，体温下去了点。 刚过拐角，就看到陆天海一个人蹲在门口，扶着额头。 “你怎么蹲在这，游曳情况不好吗？”闻人远诧异。 手慢慢下移，抓住自己的脸，大明星的脸到现在还有一丝不自然的**。他吃吃笑了一声，低声呢喃，“我又没说是亲哪里，太可爱了。” 看着自己的发小重新捂住上半张脸诡异地低声笑起来，闻人远心想坏了，一屋子的伤兵，还有一个精神不正常的，他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需要经历这些啊！ 第147章 妈妈，再爱我一次！ “嗯……比想象中正常。不是，这也太正常了吧？让我有点没面子。” 一大早就被请来的k，在给游曳检测过基础数据后，怀疑自己是不是给了假药。 客厅里的另外三人：“……” 游曳默默收回胳膊，她也有点讶异，昨晚没等到想象中的副作用，她就睡着了。 “男士们请回避一下，我需要和游曳单独谈谈。”k作为一个心理医生还是很严谨的，可能副作用的类型和之前不同，没那么明显也说不定。 闻人远很配合地拎起不知道哪里拿出来的花洒，像晨练大爷一样踱到花园里去浇花。陆天海则是看了游曳一眼，起身上二楼。从走廊穿过去的时候，他顿了顿，转身往回走，打开了x所在房间的门。 “所以，一点感觉都没有？”k一脸困扰，置于大腿上的报告一片空白，这让他要怎么编？ 游曳垂眸思忖片刻，平淡地说道：“心跳过速，发热，意志涣散。” k听得云里雾里，他认真思考后，直接问道：“有这种感觉时，你和谁在一起？” 游曳没说话，只伸出一根手指，往二楼一指。 k突然笑出声，轻咳两声掩饰失态，“情况可能比较复杂，需要单独再做一次测试。早上服用过了吧？现在再吃一颗，跟我回诊所。” 听到得离开这里，游曳犹豫了一下。 “当然，也不急于一时，只是尽快确定再重新评估你的情况，对你的病情会有帮助。”k摊手做了解释，不忘补一句，“不过我还是维持之前的建议，在痊愈之前呆在那个人身边会好一点。” “今天之内我会去诊所。”游曳承诺。 k笑着颔首，又和游曳聊了点别的就走了。结束交谈，游曳上楼想去找x，在楼梯口和陆天海打了个照面。高出两阶的大明星表情有些怪异，目光熠熠中忽然倾身，还把眼睛闭上了，整张脸送到游曳面前。 “做什么？”游曳不解。 陆天海理直气壮地保持着姿势，催促道：“今天的利息提前找你要，省得你一会儿溜了。” 她什么时候要溜？游曳默默盯着陆天海那张价值连城的脸，抬手抚了一下胸口。心脏有反应，但不像昨晚那般难以控制。 “亲不亲啊？要耍赖？” “……”游曳至今依然匪夷所思她怎么会那么轻易就答应这个人这种无礼的要求，但她也愿赌服输。 踮起脚尖，她偿付了自己的代价。 陆天海猛地睁开眼睛，难以名状地望向面前的女人，琥珀色的眼睛里泛过微光。 指了指自己的脸，大明星有些郁闷，“就这？” 游曳亲的是额头，就像母亲通常在睡前会给孩子的那一下。她默默往旁边挪了两步，越过大明星往里走，“你没限制部位。” 有种被自己搬起的石头砸到脚的挫败感，陆天海抱怨道：“你这就像在亲儿子。” “哦。”已经走到房门口，游曳不想因为这个问题理论。 陆天海没好气地在游曳进门前阴阳怪气喊了一句，“妈妈，再爱我一次！” “谁在喊妈妈？”本应躺在床上休息的x，此时正在穿戴闻人远给他准备的新衣服，门打开的时候听到了点动静。 “迷路的熊孩子。”游曳难得开个玩笑，x却是多看了她一眼。 “我的个人任务已经完成，得回去了，你自己保重。”言归正传，扣上最后一颗纽扣，x转身正面游曳，冷不丁说道，“到了这种地步，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与其换到一个全新的环境重新评估危险等级，你不如完全在这里蛰伏下来。” x往门的方向抬了下巴，平静地补了一句，“你的雇主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即便你执意离开此地，恐怕他会追得比组织还凶。” “你是劝我留下来。”游曳淡淡抛出一个结论。 x也很诚实，他点了头，“对，我回去后会在报告上花功夫，你完全蛰伏两三个月，猎犬们嗅不到猎物的气味，应该会陆续离开。” 走到与游曳齐肩的位置，x微微蹙眉，声音忽然放轻，“这一刀，我就算是还你了，希望以后，我们不会再见面。” “addio。” 眼皮微抬，x开门出去，游曳没有回头。对他们来说，最好的结局就是永别，不管是谁都心知肚明。一旦相见，就是命运残酷的嘲弄。 “要走了？”陆天海在客厅里，和x打了声招呼。 x对陆天海有所改观，没说话，但像是朋友一样过去轻拍了两下他的肩膀，便径直走出大门口。 大明星下意识回头，只在楼梯口的末端瞟到一角布料。紧握的拳头，压制着自己的感情，游曳最终也没走出来。 今天网络上特别热闹，关于昨晚的各种新闻炸开了锅，因为陆天海也走到街头和粉丝互动，所以一开始顾景鸣和游曳被发现后逃走的事，人们见怪不怪，逐渐无人提及。但热搜头条，是炒作成分很明显的那张拥抱图。陆天海为了摆脱阮卿给的那一下，太太们连同人都写好了。 秦惊鸿花了一整个晚上的时间去撤陆天海之前发布的声明，控评引导舆论，而现在风波过去，她还需要处理绯闻。阮卿不能算是心满意足，但她忽然发现，陆天海有了切实的软肋，对她来说，这是绝对的优势。 至于顾景鸣，游曳消失了一整个晚上，他也猜得到事情有变。他其实后来绕到了酒楼附近，看到陆天海从巷子里出来，就走了。 游曳在出发去诊所前，给他留了一条信息，大意就是很抱歉，她不打算走了，为了弥补顾景鸣的损失，在恰当的时候，她会重新和星娱签下负责他的项目，但不是现在。 做完这些，游曳就开始动手改变自己的形象。闻人远有一间专门打理个人形象的房间，什么设备都有。 她拉直天然卷，自己动手修高了刘海，也把头发整体剪短。换掉美瞳的颜色，原本的黑框眼镜也换成了圆形银框，看上去简直直接掉了一个年龄档。至少，当她重新出现在客厅的时候，陆天海和闻人远差点没认出来。 “这是哪里来的高中生……不是，游曳你这样很像我弟弟哈哈哈！”闻人远抹掉嘴角流出来的茶水，上前想要搭住游曳肩膀，却是一下被陆天海丢开。 大明星站到游曳跟前，审视了一眼，似乎有些不满意，他突然向闻人远打一个响指，“把那套衣服拿出来。” “啊？”闻人远虽然疑惑，还是把他们的高中校服翻了出来，他有几套全新的，游曳穿上刚好合适。 “天啊，游曳你要是和天海一起走在大街上，简直就是他的私生子！” “……”白了发小一眼，陆天海却是没摘掉脸上的平光镜，揽上游曳的肩膀就往外走。 “你们要去哪儿！”闻人远想跟。 陆天海头都没回，就抬手往后懒懒挥了挥，“带我儿子回家。” 第148章 来，让爸爸好好疼你 “你眼睛都要掉出来了。” 游曳在接受脑电波检测的时候，k端着他的老干部瓷杯走到陆天海身边，两人的视线都落在单向玻璃窗的里面。 陆天海微微偏头，眼里有疑惑，“你真的不知道她的过去？” k清浅一笑，喝了一口他的菊花枸杞茶，“你这么想知道，直接问本人不就好了。” “她要是会说，我就不会问你。”大明星沉声，忽然换了个形象的游曳，让他更加好奇这个女人的来历。 “你关心别人之前，先关心关心自己。” “我有不关心自己过？”陆天海鄙夷地瞥了k一眼。 “那也是。”k轻叹一口气，却是话锋一转，“也不知道你这是什么魅力，冰山都能让你融了。不过我话说在前面，你要是伤害我亲爱的病人，我可就打小报告了。” 陆天海只觉得很冤枉，“还不知道谁伤害谁。” “详细的报告要再等等，不过应该八九不离十。超量服用的副作用能抑制多巴胺的再摄取，简单点说，就是能让人变得更开心。”k一秒认真，他像是故意要分析给大明星听，“人在愉悦的时候，心理防线的阙值就会降低。这个时候无论你要求什么，说不定都会答应的哦。” 冲陆天海眨了下眼，k笑得一脸暧昧，但马上又正了正脸色，“咳咳，但你别想着偷偷让她服用过量，不管是什么作用，超量服用都会给身体带来负担。我的受试者里，只有游曳出现了这种情况，应该也和她之前的药物依赖有关。” “药物依赖？”陆天海一下抓住重点，k尴尬地看向别处，心知说漏嘴了。 “算是恐惧障碍的根源之一吧，只是本身这种障碍症的形成机制就比较复杂……”接收到陆天海盯视的目光，k后背汗津津的，“你不要再逼我了，我是不会说的，我是有职业操守的！” “……”陆天海起身步出走廊，给闻人远打了一通电话。 “你是怎么想到的？”闻人远那边刚接起就十分兴奋，他刚从医生手中拿到化验单，给x治疗留下的医疗垃圾里，染有大量的血液，陆天海让他拿去检测血液成分。 “结果是什么？”隐约觉得x和游曳之间的联系比想象中要深，陆天海也只是想碰碰运气。 “血液里有哌甲酯，浓度比一般使用剂量残留的要高很多，医生推测是长期过量服用或者注射造成的。这是一类精神药品，是中枢兴奋药……” 闻人远还没说完，陆天海就打断他的话，他直接问道：“不良反应是什么？” “失眠，兴奋，心悸，心动过速之类的。”闻人远翻着检验单，有些不解，“但是游曳的那位朋友看起来没有这些症状，很正常啊。” “知道了。”挂断电话，陆天海走回去，正想k游曳之前的药物依赖是不是哌甲酯，检测室的电子门开了。 “没什么大问题，你们可以回去了，最终结果我会打电话和你详细说的。”拍了拍游曳的肩膀，k很满意她现在的扮相。额头露出来，整个人精神多了。 游曳点头，她现在也需要和陆天海单独谈谈。 没把人带回唐宁花园1号，也没去临时落脚的公寓，陆天海直接把人带到另外一个住处。 郊区的环境十分清幽，而且比起市内，离疗养院也近一些。这栋房子比唐宁花园1号大很多，可活动范围和一个大型商业街差不多。 “这段时间你就住在这里，有什么需要闻人远会帮你解决。”伸了个腰，陆天海喘了一口气，这种伸展还是让他能感觉到一丝疼痛。 游曳定定看着眼前的背影，微蹙眉，“只有我？” 陆天海回头，骤然扬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希望我来陪你？” “……”停在原地，游曳欲言又止。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不会让你白住的。”心知游曳为什么而迟疑，陆天海好整以暇地窝进沙发里。这个地方连夜吩咐人收拾过，除了没有人气而残留的一些尘埃的气味，其实很干净。 “这个地方本来有人在管理，不过最近回老家生孩子去了。”陆天海面不改色地开始编，“外面的花草有自动浇水系统，偶尔看下状态就行，室内的话……也不需要怎么打理，你就呆到推荐的人来为止，大概需要三个月。” “他和你说了什么？”敏锐地觉察出陆天海是知道些什么的，游曳莫名有些心慌。 看到女人收敛了气息，大明星倒是实诚，直接说道：“他说不让你走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把你藏起来。” “反正你和我之间的契约只剩下私人的，在哪里为我工作都可以吧？” 陆天海的话逻辑上没有破绽，游曳无法反驳。其实她就是要说蛰伏这件事，完全蛰伏的意思，就是不暴露在外面的空气中哪怕一秒。所以他们势必无法维持之前那种契约关系，但陆天海反手就给了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 在这里，她有足够的活动空间，也不用担心抛头露面。 只是，听起来更像是金屋藏娇。 “我再休息两天就要开工，忙起来的话，几天来一次。”说到这里，陆天海冲游曳抛了个眼色，“当然，如果你寂寞的话，我会来得勤一点。” 游曳垂眸，她似乎是深思熟虑后才重新抬起眼皮，直视着对方问道：“我还可以为你做什么？” 不是“你需要我做什么”，而是“我还可以为你做什么”，这个表达的改变，也许陆天海感觉不出有什么不同，但于游曳而言，是本质上的一种变化。 陆天海眨了眨眼，短暂的沉默后，突然向游曳张开双臂，“来，让爸爸好好疼你。” “……”刹那的动容，在陆天海的不要脸中转瞬即逝。 看着游曳一副马上想走的表情，陆天海才遗憾地收手，“开个玩笑嘛，这么开不起玩笑。话说，你为什么要剪这个发型？要说你还可以为我做什么，那就把头发蓄起来。” 又是一个奇怪的要求，但游曳答应得很干脆。 陆天海忽然玩心大起，“先试试假发，看留什么发型更合适。” 游曳朝里走的背影一滞，两秒后，僵硬地问道：“这也是你的要求吗？” “我这是在和你商量，不想的话也不逼你。” 大明星憋笑，游曳急于偿还人情，怕不是要把他的每句玩笑都认真考虑一遍。这种反应，真可爱。 …… 入夜后，游曳在拉起的窗帘后面观察着外面，她不清楚这里是否足够安全。如果大部分时间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的话，倒是没什么所谓。 这时，房门外忽然传来奇怪的动静。 第149章 月黑风高杀人夜 “砰”一声闷响，这是重物坠地的声音。 游曳当即皱眉，迅速关掉了房间的灯，贴到门后面听外头的动静。 没有脚步声，没有人声，静得可怕。 浑身的神经都紧绷着，游曳不敢有丝毫的松懈，难道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小心地拧开门把，她先打开一小条缝，走廊的地毯上躺着一个人，视野里只能看到一只脚。 “……”回头快速扫了一眼房间的摆设，游曳挑了一个黄铜的烛台，没有蜡烛的尖端，就是一把不折不扣的利器。 屏住呼吸，游曳先贴身到另一边的墙上，开门的瞬间往对侧用力一拉，门扇借由惯性完全打开。 她握紧了烛台，没等到预料中的突进，突然觉得很奇怪。又等了一会儿，外面依旧阒静无声，她才谨慎地探出头去。 这一探，游曳默默从门内走了出去。 “……” 时间静止了那么几秒钟，当她看到笔挺地，脸朝下，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大明星时，第一反应不是去查看是否有事，而是默数秒数。 鉴于被陆天海骗过太多次，游曳也确认这个走廊没其他的危险，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个人不知道又在玩什么。 但这次似乎又有些不同，地上假装尸体的人太过敬业，以至于游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错怪对方了。迟疑了两秒，她走过去在旁边蹲下。 脉搏强劲，但跳动的频率有些快，呼吸浅而急促。 “陆天海？”游曳发现不对，立刻将人扛进房间。不明原因的昏迷，是最棘手的。但游曳不能叫救护车，不管是出于她自身的立场还是大明星的立场。她只能先做点紧急处理，也许她该给秦惊鸿打电话，或者闻人远。 却在游曳要拨号的时候，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她猛地抖了一下，转头就与陆天海冒着金星的视线对上。 “只是被电到了，没事。”从床上缓缓爬起来，他揉了揉前额，虽然有地毯做缓冲，还是红了一块。 “电到？”游曳听得匪夷所思。 “啊，这个啊。”陆天海看起来还有点无力，却是兴致冲冲地解释道，“房子里有为了防贼埋下的线圈，如果有谁在房子里做了奇怪的事情，就会被电击，大概，就是和电击枪差不多的强度，人会陷入短暂昏迷，就像你看到的这样。” “你刚才做了什么？”游曳还是头一次见到明知道有这种陷阱还可以中招的人，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陆天海一脸无辜而真诚，“没有啊，我就是想试试强度，看有没有老化。” “……” 见游曳头也不回地走出去，陆天海立刻下床追上去，“喂，游曳！我可是为了你的安全才检验的，你……” …… 在新房子里住的两天，游曳发现这个地方，就像是一个布满陷阱的冒险屋，只是这些陷阱仿佛都为陆天海一人而设。 逐渐熟悉环境后，游曳时不时可以看到草坪里各种姿势躺着不动的大明星，以及可以挂在这栋房子任何一个角落，事后还需要她解救的陆天海本海。 “这不科学，你怎么从来都不会中招？”终于忍不住了，陆天海在晚饭前一步不放紧跟在抱着菜篮子的游曳身后。 游曳对这个地方还是很满意的，还可以自己种点吃的，明天让闻人远给她带点种子来。 “离我远点。” 一直没吭声的游曳忽然冷淡地说了这么一句，陆天海整个人都不行了，愤愤然冲上前差点踩到游曳脚上，后者下意识挪动。 “……”游曳默默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迅速后退好几步。她刚才那一脚，明显踩到了什么东西。 陆天海才反应过来，脸色都青了，“又来？” 他脚上稍一放松，立刻一张大网从草皮下现出来，把大明星包裹住吊了起来。郊外的风有点大，即便是这种质量的包袱，也随风摆动着。 游曳摇了摇头，她该去准备晚餐了。 之后，游曳才从闻人远口中得知，这栋房子是他们小时候的一个游乐场所。因为一些特殊原因，陆天海有一段时间不能与外界接触，所以陆家人在这里设计了这栋奇怪的房子，在他们长大后，陷阱也日趋完善。撇去娱乐性，即便没有保镖，对小偷来说，这房子就是人间炼狱。 “他自己不记得陷阱在哪里？”听完，游曳就问了这么一句。 闻人远的表情可谓精彩，“可，可能是忘了吧。” 三天后，陆天海正式开工，房子里只剩下游曳一个人。大明星把一屋子的相机都给她搬了过来，至少无聊的时候可以打发时间。 不过游曳并不会对独处感到不安，她大部分时间都在室外，会对着远处的山林拍照。这个地方人迹罕至，小动物倒是挺多的，经常会有不知名的鸟类飞进花园里觅食，也给了她拍摄素材。 大明星忙起来，真的就好几天都没有来过郊外别墅。 这不是重点，让游曳在意的是从两天前的晚上开始，每天同一个时间，会在山林背面亮起诡异的橘光。先是一点，而后是好几点，慢慢连成线，但又不是山火。 那边，明显是有人的，而且刚来不久，又或者每天晚上才会出现在那个地方。 房子四周的围墙很高，也有通电的电网，但只要在地势更高的地方，一样能看到房子里的情况。游曳开始减少室外活动，房子里所有的窗帘也全部拉上，甚至夜晚都尽量避免点灯。她会到天台上架起长焦镜头，躲在后面去观察那个地方。 也许是她多疑，但好歹也找到点事情做。她没和任何人说，就这么持续了几天，有一天早上，她在晨间播报里看到了一则新闻。 是关于最近频繁有小孩失踪的新闻，并且在郊外找到了类似焚烧过的残肢，市里人心惶惶，仿佛上空笼罩了一层看不见的阴云。 而几乎在新闻捅出来的同时，她每晚观察到的现象骤然消失。这一天深夜，有东西弄响了大门的警报器。 第150章 蹦出来的孙子 “你要是觉得寂寞，就去郊区啊，多开一两小时车的区别。” “你变了，现在一点不珍惜和我在一起的时光。” “……” 闻人远无语地看着史莱姆一样瘫在他沙发上的大明星，陆天海很奇怪，明明那么上赶着把游曳追回来，如今又把人丢到一边。 他突然发现了什么似的，一脸惊异，“你该不会是，玩具保质期过了？”闻人远差点忘了，他面前的人本就一会儿风一会儿雨的，不能因为这次兴趣的时间过长就判定他从良了。 陆天海懒懒回头瞥了他一眼，停顿过后，叹了一口气，“你不懂。” “我怎么就不懂了？你前科累累！”一屁股坐到大明星脚边，闻人远很不服气。 大明星这才爬起来，没有游曳帮他按摩，背部的酸胀感很明显。他动了动肩膀，十分困扰地说道：“一辆车子，本来就是在艰难地上坡，但是这个坡还没上去，阻力忽然变大，这时候是该继续加速，还是下车推两把？” 闻人远听得满头问号，“不加速，你推得动车？哦，自行车还是摩托车？” 陆天海不说话了，他现在觉得很头疼。虽然看似和游曳拉近了距离，但他们之间的某种屏障还在，谁知道打开一扇木门，里面还有一扇加了锁的铁门。应该说，这种看似亲密的关系，更让人无从下手。 “要我说，你就别想太多，该按套路来，还是得按套路来。”闻人远哪里会不知道陆天海在烦恼什么，他在旁边看着都着急。 “怎么？”陆天海显然并不怎么相信闻人远在这方面的建议。 “刺激，需要刺激啊！”闻人远煞有介事，“多么冷漠无情的人，但凡心里有点小九九，只要想办法去放大不就行了？” 沉默片刻后，陆天海似是而非颔首，“你居然有一天也能说出这种人话来。” “……怎么听着一点都不像是称赞。” …… 将警报器关掉，游曳进了陆天海住着的房间，里面可以看到全屋的监控录像。她调取外围的影像，围墙附近一切正常，但是门口的摄像头似乎角度不太对，偏掉了，只照出了一团黑影。 又看了一遍室内的监控，确认没有陌生人进来，游曳打算去大门看看。不过她才发现，每个房间都装有监控，当然包括她住着的那间。从拍摄角度很容易判断出摄像头藏在哪里，她打算一会儿回去就拆了。 手上拿着防身的工具，游曳走到四米高的黑色大铁门后面，先听了听外面的动静，似乎是什么动物在低声哭泣的声音。可能是受伤了还是什么。犹豫了一下，她没立刻打开门。 这时，门又被砸了几下，这次游曳分辨出来了，这是人才制造得出来的动静。在这人迹罕至的地方，人可比猛兽可怕多了。游曳往后退了两步，砸门的频率忽然变快了，外面的人似乎很急切，也很慌张。 天人交战的几秒钟，游曳还是敛气过去打开了门。刚拉开一条缝，就听到呜呜的哭声。她定睛一看，有点诧异。门外站着一个小孩，光着脚，昏暗的光线下脏兮兮的，似乎也受了伤。 半小时后，游曳盯着狼吞虎咽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小孩，陷入了沉思。她立刻联想到山林背面诡异出现又诡异消失的亮光，这个小孩也许是新闻里失踪儿童的其中一个，她应该马上报警，但这个地方不能暴露。 那就只能先问清楚情况，再让闻人远或者陆天海把人接走，但问题是，她发现这个孩子不能说话，可能是个哑巴。靠打手势简单交流，让对方先洗个澡，然后睡下。游曳不知道她怎么就懂了对方的意思，以及对方也明白她想说什么。 一整夜，游曳都没有合眼，她一直坐在监控前。如果这个孩子是逃出来的，说不定会有人找过来，但一夜都无事再发生。 天微微亮，游曳去看了一下那个小孩。熟睡的样子让她回想起以前的游羽，也是小小一只缩在被子里，只要吃饱了，就能睡得很香。 虽然陆天海将她安置的这个地方离疗养院不过半小时的车程，但游曳却需要忍着不去。她必须和游羽一起各自熬过这段时间，只是不知道这种离别是否真的能换来重逢。 靠在门口的游曳看得有些出神，被子里的小人儿动了动，醒了。看到游曳，小孩就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很快下床，乖巧地走到她面前。 游曳垂眸扫了她一眼，这里没有适合她穿的鞋子，就用袜子改了一下大小，至少不用光着脚。她做了点吃的，餐桌上，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都没有发出声音，房子里安静极了。 一个本就不喜欢说话，一个是说不了话，倒是变成了一个和谐的组合。游曳想了想，在饭后给这个小孩拍了张照。她身上的衣服是游曳的一件纯色衬衫，中间绑了一条绳子，袖子高高卷起，有点不伦不类。不过这衣服本就是陆天海在这里准备好的，换了形象的游曳，着装风格也和此前大不同。 小孩倒是乖得很，也很聪明，就是喜欢跟在游曳身后。她上阳台拍风景照，小孩就在后面蹲着自己玩。去花园开垦自己的菜地，小孩还能帮忙下个种子。莫名其妙开展的田园生活，让游曳有种她是现代版鲁滨逊的错觉，还驯化了一个原住民。 日落西山，一天的劳作结束了。游宾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新园子，脱掉手套，走到小人儿身边，拍拍她的脑袋，属于一家人温馨的晚餐时刻终于到来了。 在吃饭前，她们洗了个澡。游曳先到厨房把特意烤的派取出来，刚摆好，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儿子！爸爸回来啦！欠爸爸的五个吻，来，我们一个一个还！”终于想通回来的陆天海猛地一扑，却一下扑空。 他有些闷闷不乐地随手掰了一块派丢进嘴里，怨怼地瞪着游曳，“唉，儿子大了，不要爸爸了。这苹果派再甜，爸爸心里都苦兮兮的。” “……”游曳已经不想再听到父亲儿子这个梗，默默把派挪开。 这时，小孩从走廊里出来，看到有个陌生人在，瞪大了圆溜溜的眼睛。 陆天海还想再说点什么，一个转身，刚好和小孩打了个照面。大明星震惊的表情相当精彩，指了指小孩，又指了指游曳，一脸难以置信，“我这是，离开几天孙子都有了？” 第151章 今晚的月色真美 “哼哼哼……” 此刻餐桌上，俨然坐着一只嫉妒心极重的哈士奇，正虎视眈眈盯着对面的主人新宠小奶狗。小奶狗乌拉一声，主人就很体贴地给了一块切好的派。 陆天海眼角抽动，“你到底上哪儿捡的这孩子？”连话都不会说，就跟一只小狗没两样。 “自己来的。”游曳淡淡回道。 “自己来？”陆天海一脸不相信，“我这里是什么宠物收容中心吗，又是猫又是狗的……” 游曳冷淡的视线瞥过来时，陆天海下意识降低音量，“不是，总不能就这样把他留在这，说不定父母正到处找。看着有五六岁了，不会说话，会写字吗？” 游曳摇头，她试过用文字交流，显然看不懂。 “交给我，我叫人带他找亲人。” 陆天海这么一说，游曳突然站起来往里走去。 大明星微微一愣，这短短几天还处出感情来了？他老大不高兴地侧过身，半撑着脸，眼神幽幽瞥向吃得正高兴的小鬼。 他故意把派拉远一点，小孩就够不着，正好盘子里的吃完了，小家伙倒是不吵也不闹，只是满怀期待地望着陆天海。 “……”热切的目光宛如一道激光，在灼烧着大明星的良心。 片刻后，陆天海伸手把派推了回去，比之前的位置更近一些。但小家伙似乎不太会用刀具，搞了半天也切不下来一块。 大明星维持着侧对着的姿势，有些不耐烦地再次伸手，三下五除二把剩下的都切好。小孩眼睛亮了亮，没有马上吃，而是呜呜示意陆天海先拿。 “我和你这种小不点不一样，小孩子才喜欢吃甜食。”他鄙夷一句。 小家伙似乎听出了陆天海的不悦，有些伤心了，眼里的光慢慢暗下去，也没有去碰派。 半晌过去，陆天海不胜其烦地随便抓了一块，一口吃掉一半，脸撇向另外一边。小孩这才又开心起来，美滋滋地继续吃。嘴里的苹果酱在舌尖化开，甜而不腻，陆天海不得不承认，游曳做的东西是真的好吃。 过了一会儿，游曳回来了，她手上拿着昨天给小孩拍的照片，递给陆天海，“先用这张照片找。” “你的意思，还要继续留下他？” 陆天海有些不大乐意，他可是牺牲掉来回将近5个小时的时间才来到这里。 游曳平静地看着大明星，说道，“这是你的房子，去留由你决定。” 没想到游曳会这么说，他还以为这个女人会坚持把孩子留下来，她这种划分界限的做法，让陆天海很不舒坦。 看了小鬼一眼，他扶额叹息，“算了，在找到家人之前，就先让他留在这吧。” 做出这个决定的陆天海，在半小时后就后悔了，小孩睡的就是游曳的房间，所以是和游曳一起睡。 一夜未睡的游曳早早和小家伙一起熄灯上床，刚躺下不久，房门忽然被撞开，陆天海大步流星走到窗前，拎着小鬼后领一下把她提溜起来，一边义正言辞，“即使是个小孩，也不能混着睡，你要是不放心，我带去我那边睡！” “……”游曳翻坐起来，默默看着陆天海把人拎到门口，淡淡开口，“她是女孩子。” “女孩子也不能……你说什么？”大明星骤然顿住，回头看了一眼游曳，再低头看向乖乖被自己拎着一声不吭的小家伙。 尴尬的安静过后，陆天海原路返回，把小鬼放回床上，顺便盖好被子。但他不能让自己白白丢这个脸，就把游曳拉走了。 完全搞不懂大明星这又是要干什么，游曳倒是没有反抗，任由对方把她拉进房，她刚好也想说大门口摄像头的问题。 “监控……”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陆天海一把摁到门上。 房间里就监控屏幕发出蓝莹莹的光，映射在两人的侧脸上。 游曳呼吸一滞，背杆挺得笔直，陆天海兴师问罪的架势，莫名让她有点慌张。而她真的慌张的时候，话确实会变多。 “大门外的摄像头歪掉了，只能看到左侧一角，这里有折叠梯吗，只是支架问题应该很好修。” “噗嗤！”陆天海突然笑出声，他低下头，几乎快抵到游曳肩膀上，“这种时候，你就想和我说这个？” “……”僵直着身体，游曳没搭话。 陆天海忽然放开她，摸了摸脖子说道：“工具间里应该有，你先去门口等我。” “哦。” 结果，陆天海真的抱了一个折叠梯，另一只手拎着工具箱到门口与游曳汇合。 门口的壁灯光线有限，陆天海丢给游曳一个大功率的照明灯，自己再带个小的，支起梯子就往上爬。 “把一字螺丝刀给我。”陆天海查看了一下歪歪斜斜的摄像头，扶正后又歪到一边，是其中一边的固定板裂了，可能是被鸟撞了。 他把小手电咬在口中，伸手找游曳拿螺丝钉和更换的钢板。夜间的山风还是挺大的，呼啸着席卷而来，发出毛骨悚然的动静。 游曳下意识扶住梯子，陆天海的心情又可以了。 “这个角度对吗？”进行最后的固定，山间的温度似乎突然降下来了。 “往右转十度。” “这样？” “转过头了。” “那这样？” “可以了。” 终于搞定，陆天海从上面跳下来拍了拍手，发现游曳的注意力在他们身后的林子里。从口中取下手电，大明星往暗处抬了下巴，“难得出来一趟，要不要走走？放心，这里连鬼都没有。” 游曳默默转头看向陆天海，这个人是不是忘了里面那个小孩是怎么来的。不过，她对林子那头是有好奇心的，就带头往前走。 大功率的照明也只能照亮光圈内的范围，光圈外黑影幢幢，仿佛随时可能冲出来什么东西。 陆天海抬头看了一眼夜空，忽然说道：“把手电都关了。” 游曳照做，其实她只是觉得太刺眼了。骤然的黑暗，眼睛需要适应的时间，她就停住没有继续走。脚步声在此刻贴近，连同可以感觉到的吐息，落在她的后颈。 “今晚的月色真美啊。” 陆天海低沉磁性的嗓音混在轻轻拂过的夜风里，如同落在心尖的片羽，让人胸腔痒痒的。 游曳抬头，但在视野里并没有看到月亮，她刚才出来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下意识转身从另一边寻找所谓的月色，却是一下和身后站着的人对上视线。 粼粼发光的眼睛，眼底似乎真的沉有一轮弯月。 第152章 择日不如撞日 游曳愣住的空档，陆天海勾起唇角，他却是让开了一个身位，将身后挡着的凸月露出来。 “我没有骗你吧？” 总觉得今天的陆天海和以前不太一样，游曳的心思不知怎么的很难集中到月色上。讲道理，陆天海离开五天回归，她心里是高兴的。这个人就像她与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看到他就还可以对未来有所憧憬。 “走吧，那边的景色更好。” 陆天海转身，但走出去两步，就回身向游曳伸出手。后者不解地看着他，似乎觉得没有必要，眼睛适应了黑暗后，路完全可以看清楚。 大明星懒懒说道：“是我怕摔，万一再摔出问题，鸿姐会找我拼命的吧？” “……”游曳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默默递出手，握住。 陆天海的掌心很温暖，那种温度源源不断地传递到游曳身上，加速了她的心跳。 “你到底有没有好好吃饭啊？”这时，陆天海冷不丁问了这么一句。 游曳淡淡，“有。” “那怎么就不长肉呢？” “……” “你太瘦了，我扛起你都能跑。”扛过的人很有资格说这种话，陆天海稍稍收紧手上的力道，继续说道，“反正最近你什么也做不了，给你个任务，先养十斤出来。” “养不出来，到时候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匪夷所思的打赌，游曳略一思忖，没有马上答应，而是反问道：“如果达成呢？” 陆天海神秘兮兮地给了一个笑脸，“如果达成，我就给你准备一份神秘大礼！” “……”游曳表情淡淡，猜出陆天海打的小算盘，凉凉说道，“恐怕，要求和大礼，是同一件事吧？” 陆天海立刻狡辩，“怎么可能，你把我看作是什么人。要求是要求，大礼是大礼。” “哦。” 两个人突然都没有说话，只是在林间小道上不缓不急地走着，耳边是风吹树叶的飒飒声。游曳还是头一次在夜晚的时候慢下速度来看这个世界，两旁的树延伸出很远，留出中间一条长长的间隙给星空，银河璀璨，盛大得仿佛能将人的意识吸进去。 她很喜欢星空，那里有她无法企及的自由和光热，但真实的宇宙又是那么冰冷。 不知道走了多久，突然感觉被往前拉了一下，游曳抬头，就看到陆天海向她指了个方向。他们竟是已经走到山脊处，越过去，就是之前游曳观察了好几个晚上的地方。 她本能抗拒，想松手，但陆天海抓得很牢。 游曳的手心开始冒汗了，陆天海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你是不是之前看到这边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 他这一问，游曳顿住。 陆天海忍俊不禁，另一只手也向她伸下来，“不是什么奇怪的地方，上来。” 两人都登上一块突出来的大石头，这个地方有很好的视野，可以清楚地看到山林的背面。 游曳看到地上有几处黑乎乎的点，很明显燃烧过东西，就是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焦味。看着像是一个小广场，在靠近山壁的一侧有几束鲜花。她忽然反应过来，他们脚下是一座坟茔。 “这个地方，是远处一个村子的祖坟，修过很多次了，衣冠冢。那村里有一个大家族在管理，似乎有什么事都会来这里烧香祭拜，而且专挑深夜。” “……”从来没想过是这种可能性，游曳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虽说是衣冠冢，但踩在上面总归是不好的，游曳就想走了。 陆天海却是拉住了她，往上指了指，“来都来了，到山顶看看。” 于是两人又爬了半座山，虽说人迹罕至，但其实有成型的道路可以走，以前这里应该不是这么萧条。 一来二去，已经到半夜了。 到达山顶的时候，陆天海一直在注意时间。游曳终于是自由了，她往前走两步，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别墅。环绕在山林间的灯火通明，如同一颗发光的宝石镶嵌在那里。展开的天幕闪烁着星辰，如此美不胜收的景色，她心里想的却是，以后晚上不必要的照明都可以关了，否则目标太大。 “我要倒数了。” 一直在游曳身后不声不响的陆天海，突然冒了这么一句，就开始倒数。 游曳转身狐疑地看着他，报出数字逐渐变小，不知怎么的，她莫名紧张起来，就好像会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发生。 “二。” “一。”大明星向游曳跨出一步，直接对着她比了一个六的手势，“过零点，你可欠我六次了。” “……”游曳就知道没好事。 “我很宽宏大量，利息就算了，也可以给你一次性解决的机会。”陆天海显得极为慷慨，顺便指了指旁边的山堑，“这种地方，我如果不讲理的话，你也奈何不了我。” “那就自己选吧，是一次性解决，还是一次一次来。”理直气壮地站在那，大明星已经把唯一下山的路给堵了。 “一定要现在？”游曳倒是还算平静。 陆天海颔首，“对，就现在！” “你过来。”游曳不着痕迹扫了一眼周边的环境，杂草掩映住了危险的地方，她无法判断哪里是虚哪里是实。 就在陆天海走过来的瞬间，她忽然抓住对方的手臂作为支撑，身轻如燕一转，两人的位置瞬间掉了个儿。 “……”陆天海简直要被气笑了，形势急转直下，“你又想耍赖？” 游曳放开他，转身就往回走，一边冷淡地回道：“这个地方很危险，先回去。” 大明星立刻追上去，“你是不是不敢？” “不是。” “那就是害羞了！” “没有。” 游曳甚至开始考虑要不要直接把这个人打晕再带回去，她转身想让影帝不要再像小孩一样闹别扭，以前这人不这样啊。陆天海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不慎被石头绊到，突然冲着游曳飞过去，两个人直接滚作一团，掉进旁边的树丛里。 幸好是过了最危险的那段，不然他们现在就只能躺着等救援了。 游曳被压在下面，有些无奈地拍打陆天海的后背，“我知道你没事，起来。” 大明星头上还沾着一片枯叶，月亮逐渐走到他们头顶，银色的月辉倾泻下来。他半撑起身体，却没有要起身的意思。盯着游曳看的眼睛，瞳孔逐渐扩大。 “择日不如撞日，那你就选一次性解决吧。” 没等游曳反应，陆天海低头捕获了她的唇。极尽索取，似乎才足矣抵偿六次的份量。 第二天，日常来送食材的闻人远，一进门就看到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画面，手上的袋子瞬间落地。 “你，你们……” 颤抖着手指向才一个晚上就和小家伙相处得很好的陆天海，闻人远但凡脸上有副眼镜，就大跌掉了。 “速度要不要这么快，孩子都这么大了？” 这似曾相识的质疑，游曳默默走过去把食材拎进去。 陆天海摸了摸明显很喜欢他的小鬼的脑袋，这么可爱的孩子哪里还可以捡，他要再去捡一个。 第153章 契约作废 办公室里，老板背对着门口正在打一通电话。 星娱最近赚足了热点，顾景鸣却似乎突然从大众视线中消失了。 “舍得去了？” 电话那头，顾景鸣刚下飞机，“只是为了加码做的准备。” 看到接机的人，他挂断电话走过去，对方西装革履，胸襟上别着一枚徽章，和手帕上的花纹一致。 山间宁静的清晨，一家四口都在客厅里，电视上随意播放着晨间快报，但没有人在看。 游曳对着手机屏幕敲了半天，咯噔咯噔的短信提示音在很短的时间内频繁跳出来。旁边和小家伙玩耍的陆天海不经意间瞥两眼，明明在意得不得了。 闻人远则是从陆天海那拿了小鬼头的照片，正吩咐人去帮忙找家人。他看了一眼一向很有孩子缘的大明星，忍不住感叹道：“你这个儿童基金会大使当得一点都不冤，到底是什么魔力能让小孩子这么喜欢你？” “天赋技能。”陆天海有点玩累了，抱起小家伙坐到身边，顺手塞给她一盘糕点。 “这么喜欢，自己生一个，不，应该生一双。”闻人远半开玩笑半认真，他始终认为陆天海不应该浪费他的基因。 这个话题却是让大明星有点不太高兴，他没有回答，似乎本身就很抵触。 这时，游曳收起了手机，聊天结束了。 陆天海当即若无其事地问了一句：“和谁啊，聊这么久，顾景鸣？” 游曳点头，没有掩饰。 顾景鸣去了海外，只不过改掉了长期计划，做成了短期的。 “蛰伏期间不应该和外界断联吗？”影帝此时尚且能好好说话。 游曳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说道：“这张卡是你注册的，用的不是我的身份。” “……”一下噎住，陆天海转而横了闻人远一眼，甚至还踢了他一脚，“你很闲吗，今天是工作日。” 闻人远一脸无辜，指了指自己，“你见过我工作日工作过几次？”不过在陆影帝发飙之前，头号粉丝还是很识相地抱起孩子到外面去避避。 “上次，他转交你那张卡的时候，说你们真的在一起了，所以打算一起离开这座城市。”忽然整个人都窝进沙发里，陆天海语气平平。 游曳眼睫微动，当时出于什么目的才与顾景鸣做了交易，她说不出口。但结果是她没走成，也就相当于交易作废。鉴于顾景鸣已经先付出了代价，所以她需要补偿对方，只是除了工作相关她无法给出更多。不过这些，她同样不会对陆天海做说明。 游曳的沉默，在陆天海看来就是默认。他揉了揉太阳穴，自己都觉得阴阳怪气地问道：“所以现在是怎么，异地情侣？” 游曳同样没回答，这让陆天海想起那天早上和x的对话。 x明确地告诉他，对游曳来说，可以用契约来划分的事情，无论是什么，都不会与个人感情挂钩。如果有必要，她甚至可以用她个人作为交易条件。也就是说，如果想通过一些亲密举动来拉近距离，必须是在非契约情形下。但依照游曳的性子，非契约情况的亲密活动几乎不存在。所以才需要他这个雇主多费点心思，如果真的想留住这个人的话。 “她一向都把情绪波动掩藏得很好，要做的事，和当时的心情是分开来的，也许不太好理解，但这就是她做事的方式。” x的原话仿佛给陆天海判了一个死缓，他原本还不太确信，但现在他有挫败感了。 昨晚那个缠绵的吻如果也只是“任务”的话，那么就不存在通过亲密行为更进一步的可能性。 “啊……原来是这样。”影帝沉吟，忽然浅浅笑了笑，他站起来，面对着游曳说道，“每天亲一口的事就作废吧，你为难，我也为难。那小鬼的事闻人远会跟进，你别掺和。” 说完就往外走，陆天海竟直接离开了。 闻人远一头雾水地走回客厅，与游曳对视一眼，这又是吹的哪阵风，谈崩了？大明星离开时的表情，像是有什么难以承受的事实，却又转瞬放下了一切。 这时，电视上正在播出陆天海新剧的预告说明，连同那天发布会的几个暧昧环节穿插剪辑在一起，弄得像真的一样。备受瞩目的真实荧屏情侣，为人所津津乐道。 “……”游曳不理解陆天海为什么突然反悔，愣是让她有种被放弃了的错觉。可她本身就没有期待，为什么会有瞬间的失落感？ “游曳，天海好像准备要开拔去新的剧组，至少个把月不会回来。”闻人远试探性地瞄着看似平静的人。 游曳这才又看了他一眼，脸上没多少表情。陆天海没和她说，大概是觉得没有告诉她的必要吧。 “我忙完手头上的事情会去探班，到时候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说到这，闻人远立刻补上一句，“你现在的样子和之前完全是两个人，亲妈都认不出来，到时就以我弟弟的身份去，再做点准备，不会有人认出来的。” “再说吧。”目前蛰伏的时间太短，游曳也不好下判断。如果只是探班，她没有这个必要出去冒险。 当夜，游曳没有回自己房间，而是去了陆天海的房间。因为昨晚主人还睡过的缘故，那种淡淡的香味十分明显。拉了一张椅子坐在监控屏幕前，她紧紧盯着门口，修好的视野里，能清晰地看到夜色中泛着冷光的门锁。 不知怎么的，游曳就想起了昨晚的事情。等她回过神才发现，食指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发在轻轻摩挲下唇。动作一滞，她立即起身走出房间。 在门口喘了口气，游曳捂住心脏的位置，一直这么不安静的话，她之后该怎么办。走廊的夜照灯下，白皙的后勃颈似乎染上了一层别的颜色。 另一边，和剧组一起到达拍摄地，陆天海似乎过得很逍遥。好几天，他和阮卿大部分时间都搭配在一起，娱记短短几天，就拍足够大量可撰写素材，一时间两人的绯闻满天飞，这次连秦惊鸿都没有做任何处理。 如果硬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和陆天海传绯闻的，不止阮卿一个。 第154章 再骄傲的人也有白月光 “我说你，最近是释放天性了还是咋的，我说自由发挥，但也别和整个剧组的女演员都千丝万缕。”秦惊鸿揉了揉眉心，她是顶足了压力才让绯闻发酵的，估计很快会接到那个人的电话。 “千古奇冤，我可什么都没做。” 休息期间，陆天海有专门的休息间，他正仰躺在沙发上有一下没一下抛着一个道具网球。自从上次骨折后，他越来越喜欢躺。 “那和女二的那张照片怎么回事，她属八爪鱼把你吸住了躲不开是吗？” 看到秦惊鸿甩过来的照片，大明星漫不经心反问，“这不是明摆着吗，她就是属八爪鱼的。”这么说的时候，影帝脸上闪过一丝嫌恶。对他投怀送抱的人从来不会少，但这次让他特别烦。 “……”无奈扶额，秦惊鸿虽然知道上次事件后陆天海不可能还像之前那么乖，但突然变本加厉，也让人措手不及。嘴角动了动，她本来想提游曳的，但选择了闭嘴。 “总之，动静别太大，其他你爱怎么玩怎么玩。”先沉声要求，秦惊鸿忽然走到沙发边上，俯身近距离看了大明星一眼。 长长的卷发几乎快落到陆天海脸上，她往耳后挽，讳莫如深，“真真假假，这个度的把握你从来不会让我失望。” 陆天海直直抓住球，没再抛起，唇角邪肆勾起，“姐，现在是霸道总裁时间。” 大明星的角色按照剧本里的设定，简直是霸道总裁里的战斗机，不止占有欲爆棚，手段也很铁腕，眼里揉不得一颗沙子，是他的人就是路上掉下来的发丝都不允许别人碰。 经典大背头的形象设计，让陆影帝的精英组帅气值直线上升，定妆照一公布，所过之处血流成河，也难怪剧组的女性们按捺不住。 “卡！准备下一镜，休息十五分钟！” 导演对影帝影后很满意，两人将剧本中的感觉诠释得淋漓尽致，即便是玛丽苏桥段看着都那么赏心悦目，不得不感慨这就是一个看脸的世界。 “天海。”阮卿走过来递水，扫视一眼旁边嫉妒的视线说道，“下一镜摔进怀抱的动作，我们设计一下。” “好。”陆天海回答得很干脆。他和阮卿本就熟，所以默契值很高，只是沟通了一遍位置和角度，就完美演示了“如何化解平地摔的尴尬并增加主角之间的感情联动”这个教科书级别的理解。 阮卿依偎进陆天海怀里的刹那，旁边尽是抽气声。今天的光线很好，背光的陆天海轮廓线变得模糊的同时显得表情异常柔和，阮卿仿佛看到了漫天飞舞的粉色花瓣，瞬间的怦然心动，就像初次见到这个人时那样。 “做得很好。”友善地夸赞了一句，影帝将人扶正，“一会儿就这么演。” “天海，结束后等我一下。”近距离说了一句悄悄话，阮卿迅速转身去补妆，脸上发烫。这是她最幸福也最残酷的时刻，不管之前多么想要放弃，但再次见到这张脸，她总是能重新聚合起爱意。同样傲气凌人的地位，她却有难以企及的人。只是最近，幸运女神似乎终于舍得向她招手。 陆天海对阮卿的态度，有一个很明显的转变。人前，他们一直都是交情不错的朋友，人后，大明星设置的那堵无法逾越的墙消失了。这种变化，阮卿愿称之为替代效应，那晚之后，她试图联系过游曳，但号码已经注销，她就以为游曳已经自己走了。这也才能解释为什么影帝忽然变得极好接近，尽管这种接近不是单独对她开放，但也是她的绝佳机会。 拍摄结束后，陆天海真的留在片场等了一会儿。阮卿的戏结束，两人一起离开。 “哇，这一对这次是来真的吧？都快同进同出了。” 剧组里的女员工开始羡慕和酸，这是她们每天的必修课。 “你没看到戏里两人的眼神，如果那都不叫爱情！” “可是影帝对谁都很好，可能只是和阮卿更熟一点而已。” “唉，反正都是我们得不到的完美男友，影帝看我一眼，阿伟就死了。” …… “今晚去我那儿吧，朋友给我寄了只五辉星，你不是挺喜欢蟹料理。”阮卿在这里有一栋海滨独栋住宅，离片场有点远，但很适合两个人独处。 陆天海一听是松叶蟹，就同意了。他即便回酒店，似乎也就去健身馆而已。更重要的是，陆天海暂时不想一个人呆着。他在整理自己的思绪，趁与游曳分别的这段时间让自己清醒一下。 坐在临海大客厅，迎面拂来的海风带着丝丝凉意，陆天海望着远处的灯塔，陷入沉思。他从来不会碰有伴的女人，但这种认知让他感觉到了痛苦，仿佛和那个女人之间有一道天堑，如果不冒着粉身碎骨的危险，就没有通过的可能。问题是，根本没有通过的方法。 开放式厨房传来料理的动静，大明星回头看了一眼阮卿。他是什么时候认识阮卿的，大概是出道的第二年。 六年前。 阮卿成名比陆天海要早，当时的陆天海只是一个很有潜力的新人。有一天，阮卿忽然点名要和他合作，并在合作结束后单独款待了他。隔天就传出了交往的绯闻，那时候还有人骂陆天海是借势上位。但事实证明，出道当年就夺得影帝桂冠的人，根本不需要这种引流。 秦惊鸿迅速处理了那件事，不过私底下，陆天海和阮卿的关系远没有那么简单。阮卿很直接，第一次见面就说喜欢陆天海，但后者明确说，他不会和任何人交往。成为床伴，其实是阮卿提出来的。 他们之间维持了一个月的亲密关系，后期可能真的像在谈恋爱，但后来发生了一件事让两人彻底分开。陆天海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所以，阮卿对他来说特殊，却也不特殊，硬要说有什么合拍的地方，只有身体上的契合。 但那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久远得让人记不清。 “在想什么？” 煮蟹的空档，阮卿做了一杯莫吉托。 陆天海接过，笑得意味不明，“海的声音，有点吵。” “会吗？很快，你就会享受这种声音。”阮卿妩媚地两步走到沙发后面，挡住一部分海风，忽然俯身从背后环抱住陆天海。 “我们先吃点餐前小点。”在对方耳边吐气如兰，阮卿很懂得如何撩拨起男人的热情。 耳廓上很随意的几个吻，她就听到男人的喘息变重了。 第155章 噩梦 “……天海，你还是没变。” 气息逐渐变得灼热，阮卿眼底升腾起的欲望，已经燃烧了整整五个年头，全世界能让她如此卑微的男人只有一个。 绕过沙发一把将陆天海推倒，阮卿直接骑了上去，干脆利索地脱掉上衣，将傲人的身材展露出来。只有她知晓如何让面前这个人更加愉悦，在她眼里，就是再来几个游曳也一样。她能接受这个男人全部的样子，他的身边，只可以有她的存在。 和过去那几年一样，阮卿总是会清理陆天海身边的女人，只是这次，纪尘反馈给她的信息里，隐瞒了游曳被陆天海救走的事实。至于原因也很简单，因为查不到游曳后续的消息，人间蒸发了一样。 她俯身继续亲吻对方，一点一点解开扣子，此时窗外的潮汐声似乎真的变得不足为道。 “不要！” 猛地睁开眼睛，做了噩梦的游曳发了一身的冷汗。 她无力地捂脸，掀开被子下床去倒水，但杯子握在手中，却久久未动。 这个梦，是关于陆天海的。无边的黑暗里，她远远看到一条黑色的铁链突然从对方背后出现，将他捆绑起来，硬生生拖进了暗处。 她的梦里没有声音，安静得可怕，却可以清晰地看到陆天海的痛苦挣扎。心绪不宁下，游曳重新回到监控屏幕前，全部查看了一遍，确定没有威胁才松了口气。 她的神经一直很紧张，有点风吹草动就草木皆兵。不知为什么，她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似乎很快会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 去了小家伙的房间看了一眼，虽然现在时间还很早，但这栋房子的黑夜总是来临得很快。走廊只亮着应急照明灯，绿惨惨的光线看起来十分渗人。游曳独自走上天台，犹豫中，打出一通电话。 铃声骤然混杂在海浪声中，两只手同时触碰到手机，先拿到的阮卿看都没看直接掐断丢到一边。 陆天海微微皱了眉头，想爬起来，女人恰如其分扭动腰肢，被撩起来的情欲震荡在他眼底，仿佛随时可能冲出来。 “是你啊，怎么又换了个号码？”接到电话的医生刚从游羽病房里出来。 游曳有点担心弟弟，问道：“小羽的情况怎么样？” “暂时算稳定住了，赞助的生命支持系统作用慢慢显现出来，也许还可以另外想想办法。”医生的语调听起来比之前轻松，他松了松被汗粘在一起的头发，继续说道，“不过之前我也和你说了，这个过程是不可逆的。所以，早点回来吧。” “嗯。” 结束通话后，医生隔着探视窗给游曳发了一段游羽的视频。看着弟弟安睡的面容，如果去除掉那些导管，也只是一个渴望阳光的少年而已。看完视频，游曳就删掉了。这是她软弱的源头，也是她坚强的理由，但并不是她可以留在手上的念想。 山间的夜风很凉，游曳却有些睡不着了，她索性跳上蓄水池，坐到边上。仰头就是漫天星辰，小的时候，她和游羽经常这样一坐就是一个晚上，游羽困了就枕在她大腿上睡觉。即便没有父母，相依为命的那段日子却过得并不算很苦。 “……幸福，会是什么感觉？” 只有彷徨时才会问出的这个问题，却没有人能来解答，像以前无数次的结果，只是被清风带走，了无痕迹。 片刻后，游曳重新拿起手机，荧光下的屏幕停留在唯一存着的号码上，又是私自加了星标。在这空空如也的通讯录里，显得有些多此一举。 指尖在上面停留了一下，游曳又把手机收了起来，自己都觉得好笑。她居然也有想主动联系陆天海的一天，梦只是梦，现实之所以是现实，就在于它的可避免性。 “……” 难以置信地瞪大杏眼，在摸索着向前，香吻近在咫尺时，阮卿再次被陆天海用手掌挡住。她使出浑身解数想要取悦的这个男人，拒绝了她。 大明星偏过头，冷声说道：“穿上衣服，起来，别让我说第二次。”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阮卿受到很大的冲击，秀眉拧成一团，受到的羞辱在她眼底泛起一层雾气，“你明明有反应了，这种情况下也不行？” “不行。”轻喘一口气，陆天海的回答毫不犹豫。 “你什么时候这么守身如玉了？我们就像以前那样，就只是搭档不好吗？”阮卿坚持，她还是不从陆天海身上下来，手往自己背后一揪，解开了内衣的扣子。 陆天海立刻抽身，像一条鱼直直滑出沙发，从扶手那端跳出去，反手就脱下自己的衬衫外套丢到阮卿身上，把乍泄的春光重新遮挡住。 烦躁地扶额，身上只剩一件白t，陆天海厉声说道：“我们都不是吃回头草的人，别再做这种事了！” “为什么？”阮卿愣愣坐在原地，挂在她身上的衬衫往下滑了一角，将她的香肩露出来。 “为什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脸上的表情逐渐消失，陆天海森冷地瞥向女人，“你该知道原因，螃蟹你留着自己享用吧。” 转身就走，走出去几步，陆天海才记起自己的手机还在地毯上，折返回来取，却见阮卿脸上挂着两行清泪。 他皱了下眉头，但什么都没说，直接离开了。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脸上的泪痕都干了，阮卿才抓着陆天海的衬衫穿上。她走到酒柜前，开了一瓶朗姆酒猛灌一口。口中类似的酒味，陆天海却不给她机会分享。 眼神逐渐变了，阮卿回房查看监控录下的片段，背对的视角，把最后那段剪掉，就是她和陆天海在一起的绝对铁证。灶台上咕噜咕噜沸腾的水满溢出了泡沫，煮红的螃蟹轻易就错过了最佳食用时间，滚烫的热水只会让肉质越来越老。 独自离开的陆天海，他现在也不着急回去，消火前沿着沙滩走。一个浪过来，打湿了他的鞋，他就索性光着脚走。 这种时候，他很想给游曳打一通电话，但忍住了。 却在这时，熟悉的铃声响了起来，陆天海定睛一看，屏幕上赫然写着“容易逃跑一级警告家养小野猫”。 没错，他又改了备注。 第156章 上瘾 “哗啦啦”，一个大浪打过来，陆天海站着没动，故作深沉。 “有事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游曳的声音才冷硬地传过来。 “打错了。” “哦？通讯录里就我的号码还能打错？”大明星无声扬起嘴角。 游曳低头看了一眼找上来的小家伙，有点无奈，“那个孩子动了我的手机，打扰你了。” “今晚说话怎么这么客气了，你们不会对我的房子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吧？” 陆天海只是开玩笑，游曳一沉默，他立刻有不好的预感，“不会真被我猜中了吧？” “不是，那我挂了。” 听到大明星的声音，游曳的内心就安定了，她需要的安慰只需要这么一点点。 陆天海忽然踏出一步，在涌出泡沫的潮汐中踩起浪花，声音明显更加着急，“先别挂！” “……”游曳瞥了一眼手机的方向，对方骤然扬高的声音近在咫尺，给她一种两人靠得很近的错觉。 话已经下意识喊出口，大明星懊恼地抓了抓头发，一阵海风袭来，他索性向着大海举起手机，开了免提。 潮汐涨落，夹杂在呼呼的风声中。几秒后，他收回手机，语气里带着笑意问道：“听到了吗？” “……海？” “对。” 本是来海边消火的，陆天海却是想起了第一次看到游曳眼睛的那个晚上，浑身的灼热感似乎是这海风所带不走的。他继续沿着海岸线往前走，低低笑了两声后，反而平静了不少。 “下次正儿八经来一次海边，你估计也没好好玩过。” 陆天海这么说，游曳突然不知道该回答什么。怪异的感觉在她的胸腔里发酵，她收起膝弯，整个人蜷缩起来。 对面没声了，陆天海有点不满，“碰上我这么好的雇主，连句谢谢都不会说啊？” 又是短暂的安静，游曳的声音清淡得快被风声盖过去。 她闭起眼睛说道：“第一次有人这么说，谢谢。” 轮到陆天海滞住，他微微蹙了眉头，“别告诉我，你一次都没好好玩过，一直都在工作。” “有什么关系吗？” 取消了免提模式还是能隐约听到海风的声音，与迎面而来的山风似乎重叠到了一起，让人如临其境。 “喂喂喂，你这过的是什么生活，活着就是为了工作吗，真是。”陆天海扶额，虽然他已经领教过游曳的拼命精神，但听着还是很不舒服。 这时，游曳少见地反问了一句，“否则活着是为了什么？” 一句话，问得大明星噎了一口，眼看着是讲不通了，他却是话锋一转说道：“不过这样也挺好。” “好？”游曳缓缓睁开眼睛，尽管是无边的黑夜，但不闭上眼睛所能领略的风景明显多得多。 陆天海言之凿凿，“你没体验过的事情，我可以带你一件一件去做。” “或许我应该换一种说法，你以后的每一个第一次，我都承包了。”他又补了一句。 描摹的未来总是美好的，游曳却连想都不敢想，因为她是没有未来的人。她只淡淡回道：“新剧的台词？和你的角色很搭。” “原来你有关注我这部戏啊，我以为你不感兴趣。” “宣传很到位。” 眼角抽动了下，陆天海觉得这天要聊死了。不过他平时和游曳本就没办法聊很久，这个女人在电话里话还更多一些。 就在游曳二次想结束通话之前，大明星忽然提了一个要求，“上次那首歌，你再唱一次。” 游曳微怔，“为什么？” “能有什么为什么，好听，以及我现在想听，理由够充分了吧？” 走到礁石群里，陆天海靠在其中一块石头上，忍耐到极限了。 “……”游曳想说，那首歌不能随随便便唱，但这种解释这个人恐怕是不会听的。她想了想，从池子边缘跳下来，对着山林低声清了清嗓子。 如果是怀着祝福帮助过她的所有人这种心情，她就可以。 和平时的冷淡嗓音不太一样，唱起这首歌时，尽管基调依旧清冷，但在听的人耳中，却有不同的感觉。至少在陆天海听来，此时的游曳内心是柔软的。 他举着手机，静静听着，喘息声逐渐变重，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疯了。明明要整理心情，现在却是在干什么？中毒上瘾一般，毫无理智可言。 漫长的十几分钟时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游曳到最后已经没有在唱歌词，而是轻吟着旋律。这首歌本就没有结束的说法，开口便可以唱很久。 似乎都有点忘记是在和陆天海通话，回过神来，游曳微微红了耳根，“……可以了吗？” 陆天海没回答，游曳怀疑对面是否还有在听。 “陆天海？”她又唤了一声，窸窸窣窣的声音后，影帝的声音才重新传了过来。 “在听。” “你……哪里不舒服吗？”感觉陆天海的声音怪怪的，或者说从接电话开始就整个人怪怪的，游曳在迟疑中还是问出口。 长出一口气，陆天海抓了一把海水，就打算回去了。 “如果我说不舒服，你会怎么做？”又靠了一会儿石头才走出去，陆天海回头看了一眼长长的海岸线，默默走回去。他得把随手扔掉的鞋袜捡回来，可以不要，但不能在这里制造垃圾。 “那就是没有不舒服。”并没有被带偏，游曳这次是真的想挂断了，“很晚了，就这样吧。” “游曳。”陆天海忽然叫了她的名字。 等待了三秒的光景，游曳下意识凛住呼吸，“什么？” “嘟嘟……”远处驶过一艘邮轮，漫射在海面上的光瞬间增添了一些其他的颜色。大明星微微仰起脸，微光勾勒出完美的侧脸，却照不出他此刻的表情。 薄唇微翕，又合上，陆天海转而调侃道：“你今晚话变多了，打错电话有这么慌张吗？” “你的错觉。” “你看，你基本每句话都回我……” “嘟，嘟，嘟……” 话还没说完，大明星就被掐了电话。 “……”在海风中凌乱，陆天海又捂脸蹲了下去，“真是，越来越可爱了。” 游曳却是在原地站了很久，陆天海的反复无常她早已习惯，但有件事她始终在意，究竟在酒楼里袭击她的是什么人，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第157章 做戏要认真 陆天海所交代的事情，闻人远不会懈怠，短短几天就有眉目了。 一大早，他就给游曳打了一通电话，说有人来认领小鬼头。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不是，但总得让人看一眼。 在要离开别墅前，小孩一直紧紧抱着游曳，根本不想走的样子。闻人远有些无奈，搞得他像人贩子一样。 游曳用手势和小家伙沟通了很久，也不知道看懂了没有，不管游曳想表达什么，都拼命摇头，急得快哭出来。 到最后，游曳也无奈了，她沉思良久，决定陪着去。当然，做足了伪装。 到地方后，闻人远也挺机灵的，他没有让孩子与大人直接见面，而是先把来认领的人安排进一个装有单向镜的房间，由小孩先认人。 “我觉得你可以漂染个头发，染成俄罗斯白金色，再戴泰勒灰或者泰勒蓝美瞳，妥妥就是个混血，到时候天海都认不出你。”闻人远忍不住提议，游曳本来肤色就是偏白的，最近藏在那栋房子似乎更白了，和普通人有很明显的色差。 不过，他也只是开玩笑，游曳倒是认真在思考这个建议。说实话，蛰伏后第一次出门这么远，她全程都在冒冷汗。 走到单向镜前，里面有一对夫妇。他们看起来坐立不安，女士坐在椅子上，双手交握着放在桌上。男士则是在旁边时不时踱步，但两人之间没有任何交流。 游曳微微皱了眉头，看向小家伙。只见小家伙瞪大了眼睛望着里面，却是一脸茫然。 与闻人远对视一眼，游曳俯身向孩子示意要带她进去，小家伙却突然惊恐起来，一下躲到游曳身后不肯出来。 “她在害怕里面的人。”她说道。 “那就可能真的是认识的？”闻人远分析。 游曳摇头，“不一定。” 想了想，游曳把孩子交给闻人远，转身朝门口走去，“我先问他们几个问题。” “哦……好。”大眼瞪小眼，闻人远忽然在想，是不是应该也通知一下陆天海。 此时的陆天海，为了拍一个镜头已经在水里泡半天了，和他演对手戏的是个比较年轻的新人，一直很紧张，不是忘词就是靠近影帝后忘记反应。 “导演，先休息十分钟吧。” 从水里上来，陆天海转身向新人伸出手，笑容如阳光般温暖，“来，先上来。” “对，对不起！” 新人上岸后就不停道歉，不知道是冷还是什么，身体一直在发抖。 陆天海接过旁人递过来的大毛巾，展开先披到对方身上，笑着安抚道：“没事，今天我的状态也不好，休息一下再来。” 新人低着头，根本不敢与影帝对视。陆天海似乎知道症结在哪里了，他经常会遇到这种问题，他突然轻笑一声，“你，是我的粉丝？” 闻言，新人立刻猛点头，更加局促不安。 “那是我的问题呢，不是你的问题。抬起头来，你觉得我现在是谁？”耐心地引导，陆天海看到导演已经开始对这个小姑娘不满，这对新人来说不是件好事。 “是陆影帝……不，不是，是白总！”新人其实还是挺灵光的，这么回答的时候终于是堂堂正正抬起了头。 大明星给予了肯定，抬手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脑袋，“这就对了，你要把我当成这个人，现在深呼吸。” 小粉丝照做，陆天海那慈父一般的目光，工作人员看着好生感动。一点架子没有的影帝，对新人如此照顾，实为吾辈楷模。 “那现在准备好了吗？” “好了！” 拍摄顺利进行，但无数看着的视线里，有一道却是冰冷的。阮卿昨晚让人查了陆天海近段时间接触过的床伴，只有一位，就是最后被赶走，还让大明星烧了游曳一床被子的那位。 陆天海的这种状态，明显不正常。阮卿开始怀疑，游曳是不是根本就没有走，只是在她面前消失了而已。又或者，这个人有新目标了。 “对啊，就是突然就走丢了，我们知道我们大人也有责任，不过请让我们见见孩子，带她回去吧！” 游曳一进门，女人就抓着她要孩子。 有些嫌恶这种碰触，游曳抽出手，示意对方做好，才冷淡地问道：“请问是怎么丢的？” “就，就……”在回答之前，女人看了一眼男人，似乎是在看对方脸色。 游曳当作没看到，平静地坐到他们对面。 “我们去那附近玩，野餐嘛，小孩子都喜欢的。”女人开始回忆，时不时捏一下耳垂，“我老公听说那边有一口山泉，就去打水，我在旁边准备食物，一转头，孩子就不见了。” “‘那’，具体是哪里？”极轻的视线扫过两人，游曳看到一些可疑的地方，但没有马上说。 “郊外一座山，我们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一直是女人在回答，男人则是耐心不足地盯着门。 “失踪多久了，当时穿的是什么衣服？” 游曳继续问，男人忽然勃然大怒，猛地拍桌而起，“喂！你是谁啊，警察吗？怎么这么多问题，我们只是来带孩子回去的，又不是罪犯！问这么多干嘛！” 见男人要发飙，女人赶紧抱住他的胳膊摇头，“你别这样！” 她向游曳道歉，“不好意思，我老公脾气比较不好……” “你们不是夫妻。”这时，游曳淡淡插了一句。 “什么？” 这对男女同时看向游曳，一脸难以置信。游曳觉得已经没有问下去的必要，起身就要出去。 “喂！你说清楚啊！”男人气势汹汹要去抓游曳的肩膀，被一下躲开，恼羞成怒后欲图擒住游曳逼迫她把孩子交出来。可这算盘打得太好也无济于事，半分钟后，游曳就安然无恙从房间里走出去了。 闻人远看着里面的人，为其肉痛，袭击谁也不要袭击游曳，那个男人躺在地上已经爬不起来了。 “查下这两个人，假扮夫妻也要领走这个孩子，到底有什么目的。” 游曳看着小家伙的表情有些凝重，希望不是她想的那样。 闻人远却是有点懵，“什么，假扮的？” 游曳点头，“没有戒指，男的手上有戴过的痕迹，女的没有。如果离婚了，不会是那个称谓，女的在撒谎，上下级明显。等待中有怒气，不像是即将要见到失踪孩子的父母。” 听得一愣一愣的，闻人远这才认真起来，朝不远处的人招手，“这两人先放他们走，找人跟着。” “是！” “噔楞”，刚吩咐完，闻人远就收到一条推送，刚好是关于陆天海的，他将毛巾披到新人身上那瞬间的抓拍。 正好游曳在，闻人远就朝她亮了亮屏幕，“在那过得很滋润啊，我们去给他一个惊喜？” 第158章 大家好，这是我弟弟 “今天天气真好。” 早早到郊外别墅，闻人远还带来了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在他们离开的时间里，负责照顾小家伙。然而，游曳昨天并没有答应一起去探班。 昨天是有必要，但频繁外出显然不是一个理性的选择。她此时帽子厚手套，脖子披条毛巾，经典农人形象地在自己开垦的小菜园里除草。看到闻人远，游曳直起腰，擦掉脸上的汗才走过去。 “我们该出发了，快点去洗洗换上衣服。”闻人远笑嘻嘻地催促，手往前一挥，管家就向游曳递出一个盒子。 狐疑地瞥一眼，游曳没有接过，闻人远藏不住事儿，立刻将盒子打开，里面赫然是一套英伦风格的格子套装。 “我没说要去。”游曳淡淡，汗水顺着发际线簌簌往下掉。 “就当是陪我去嘛！”闻人远贼兮兮的，“昨晚我和天海说了小鬼的事情，他似乎有别的想法。还和我抱怨配的复健护士按摩手法没你好，让他很难受。” “……”不知道闻人远到底想表达什么，游曳找不到一定要去的理由。 “还有啊，听说剧组里的女性们到了晚上像狼一样徘徊在他房门口，不觉得很可怕吗？作为亲友，我们得去看看情况。不然你想啊，惹了一身骚的话，他回来肯定会来这里的吧？万一有特别执着而疯狂的女人找到这里来，还能不闹大？” 闻人远这么说，游曳倒是认真考虑起来。如果真的有人闹到这里来，她就有被曝光的危险。再三思忖，她接过了那套衣服。 “天海哥，这里！” 得到陆天海的帮助，之后的拍摄都很顺利，新人小花请吃饭以表谢意。 拉下口罩，大明星在进来前留意了周围，徘徊在片场附近的记者很多，这里还好，暂时没看到什么可疑人物。 “没想到能和你一起用餐，我真的高兴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如果有失礼的地方，还请你不要介意！”小花紧张地搓着手，又是低着头，不敢与影帝对视。 陆天海微微一笑，“放松点，我不吃人。” “天海哥，我这么把你约出来，卿姐会不会生气啊？” 这时，小花冷不丁问了这么一句，神色有些慌张。 “嗯？她为什么要生气？”提到阮卿，大明星笑意微敛。 “就是，就是大家都在说，你们假戏真做，真的在交往。”小花说完连忙摆动双手，“我不是想探听什么，只是怕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得罪前辈。” “那你可以放心。”陆天海抬手招来服务生，“她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虽然两人有摩擦，不过陆天海对阮卿这个人本身是没有偏见的。除却对他谜一般的执着，阮卿成为现在的女星一姐不是没有原因。 小花还想说点什么，陆天海已经开始点餐了。这一顿饭吃的还算轻松惬意，小花向自己的偶像诉说抱负，有朝一日也想成为像他一样的大明星。 陆天海脸上一直挂着恰如其分的笑容，但这种笑意背后，却又保持着相当的距离。 小花在滔滔不绝地讲了自己很多事情后，突然意识到一直都是她在说，很不好意思地扣了扣脸，“我好像话太多了，抱歉……” “怎么又道歉？不需要，你这样挺好。”对新人总是很宽容，陆天海此刻在想的，却是别的事情。 如果游曳能像这个小花一样，迫不及待地倾吐内心所想，他就不用大费周折地曲线救国。 “天海哥，你觉得我真的能行吗？”怯生生瞪大了眼睛望向大明星，小花眼里的青涩和勇气一览无遗。 这样的眼神很干净，陆天海心下一动，就说道：“我有一些这方面的书，刚好有几本在身边，你要的话，都可以给你。” 陆天海说给，还真的就把人带回酒店了。他确实带了几本有关演艺的书，空闲的时候就会翻几页。只是谁也没想到，阮卿会堂而皇之地等在门口。 看到陆天海身边跟着的小花，阮卿没好气地笑了，“天海，你的口味也变得太差了吧？” “你找我有事？”忽略掉对方的阴阳怪气，陆天海往前一步，把小花挡在身后。 这明显的保护姿态，让阮卿心里更加不爽，不过她却是妩媚地笑了笑，不由分说上前，搭住陆天海的肩膀踮脚就要亲他。 大明星微微测过脸错开，阮卿也不在意，越过陆天海的肩膀盯着他身后的小花，对方低头脸红的样子，她有没有真的亲到已经无所谓。 “傻瓜，我当然是来陪你的。”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阮卿说完还给了小花一个友好的微笑，“你来这里有什么事？” “我，我是来拿……”小花支支吾吾，窘迫得说不出话。 陆天海皱了眉头，“我今晚和她有约，你先回去。” “是什么必须支开我的约会？”半开玩笑，阮卿眼底黑黢黢一片。 有第三人在场的时候，陆天海不想说得太绝，但阮卿就是抓住了他这种心理。 僵持不下的时候，大明星有些不耐烦了，既然这个女人要这么想，那他就遂了她的意。 他突然一把搂过小花，表现得十分亲昵，“你说呢？” “……”阮卿终于是拢了眉心，“谁都可以是吗？” 陆天海知道她在问什么，用行动来回答，收紧臂弯就在小花额头上轻轻蹭了一下。 眼底一瞬闪过受伤的神情，阮卿却是骤然一怔，看的是陆天海身后。她抬起手轻摇两下，像是在和谁打招呼。 陆天海狐疑瞥向身后，入目就是两双脚。 心下咯噔一声，他即刻回头。 走在最前面的闻人远目瞪口呆，想去遮游曳的眼睛，已经来不及了。他们找到陆天海所住的地方，一下飞机就打车过来。不曾想拐个弯就看到如此戏剧性的一幕，他说狼群环伺只是为了骗游曳来，谁能想到竟然是真的。 此时游曳的扮相俨然是一个书卷味浓烈的大学生，还是国际友人那款。灰蓝深色英伦格子套装穿在她身上，纤细中透着一股子睿智，银色圆框眼镜配上泰勒灰美瞳，只是头发的颜色还是黑色，不是闻人远心心念念的浅金色，却意外很有混血儿的样子，可能是那头只比板寸长了一点点的头发太飒了。 闻人远一脸骄傲：“大家好，这是我弟弟。” 陆天海：“……” 阮卿：“……” 第159章 不太好吧，天海哥 豪华套间里，此时诡异地坐着五个人。 闻人远在翻看客房服务可以点的餐，他早就听说这家酒店的餐特别好吃就想试试。游曳坐在他旁边风雨不动安如山，安静极了。阮卿和陆天海表情各异，一个若有所思一个如芒在背，都没有说话。最紧张的是新人小花，被几个大佬环绕着，脸色都青了，正襟危坐着，又因为刚才被影帝亲了一下额头，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 “那个……”气氛太过诡谲，小花欲哭无泪，虽然这是一个和影帝拉近距离的绝佳机会，但现在她只想回家。 小花一出声，几道视线齐刷刷都投射到她身上，明显看到她抖了一下，脸色更差了。 “嗯，什么？”陆天海友善地给了她一个台阶下，毕竟是他带回来的人。 “书，书，请把书给我，我该回去了……”越说越小声，小花低着头终于磕磕绊绊把想法表达出来。 陆天海立刻点头，“好，稍等。”说完便起身进房拿书，他一离开，小客厅里的氛围更加怪异了些。小花颤颤巍巍地等待着，就差哭出来了。 闻人远唯恐天下不乱，他和游曳都看到了陆天海干了什么，他笑眯眯地看向小花邀请道：“嗯？这么快就要回去了？我们要点餐，一起留下来吃个夜宵吧。” “不，不必了，谢谢。” “是不是我们这么多人，你不好意思啊？”闻人远继续，这种给陆天海落井下石的机会可不多，他突然一胳膊搂到游曳脖子上，强行自我介绍，“我和天海是朋友，我弟弟刚从国外回来，人生地不熟的，我想让她多交几个朋友。天海带你回来，你难道是他的……” “不是，不是！”背部挺得笔直，小花感觉到阮卿锐利的视线，后背汗津津的，“天海哥看我今天状态不好，帮了我，我很感谢他就请他吃饭。” “天海哥”这个称呼，让另外几个人都有些发蒙。 “吃到酒店里来，看来我们陆影帝还没开解结束啊？”阮卿不咸不淡地插了一句，表情寡淡。 “……”小花瑟缩，她承认她是有动了些小心思，但到了这里她才发现自己的段位太低了，“卿姐，不是的，天海哥说他有关于演艺方面的书，我想借来看看就跟过来了。” “你倒是独树一帜。”阮卿显然根本不相信这个借口，不过她的目光却是时不时瞄到游曳身上去。她没有认出游曳，只是觉得这个人有点眼熟。毕竟之前游曳大半张脸都用头发盖住，也经常看不到眼睛，要不怎么说换发型如同换头，有一定的道理在。 没一会儿，陆天海就提着一袋书出来了，交给小花的时候，闻人远故意对游曳叨了一句。 “弟弟，这种乐于助人的精神，你要好好学习。” 陆天海扫视他们一眼，忽略掉闻人远贼兮兮的笑容，游曳的波澜不惊反而让大明星分外在意。刚才，他们都看到了吧？ “谢，谢谢！那我先告辞了，失礼了！” 小花站起来冲所有人鞠了一躬，就肢体僵硬地迅速离开。门“砰”一声关上，陆天海收起挥别的手，他其实有在考虑要不要送人到楼下，因为那袋书挺重的。如果在场少个人的话，他就去做了。 “过来怎么不提前和我打声招呼？”陆天海重新坐回去，问的当然是闻人远。 后者摊了摊手，“提前通知还叫什么surprise，下飞机就奔过来了，还是你有什么不能让我们看到的秘密？” “秘密倒是不至于，但是你把人吓到了。”陆天海老神在在，拿起那本菜单就打客房服务。 点之前，他看了一眼阮卿，“你也要留下来吃夜宵吗？” 陆天海这么问，也不是赶人的意思，女明星到底是不能随便乱吃东西的。但阮卿哪里肯走，她把这句话当作邀请，点头留了下来。 “闻先生，你弟弟在哪里进修，看着有点面熟，说不定在哪里见过。”陆天海点餐的时候，阮卿冷不丁冒了一句，她有点在意。 游曳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很轻，她并不是想欺骗阮卿，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哦，我弟弟在意大利学习设计，可能长了张大众脸吧，很多人这么说过。”闻人远回答得十分顺口。 “buonasera。”阮卿用意大利语打了个招呼，游曳压低声音回了一句。她不由瞥了一眼陆天海，这两个人都会意大利语，是有什么内在联系吗？ “你们订酒店了没有？”看闻人远拉着一个小的行李箱，阮卿像女主人一般问道。 闻人远歪了下脑袋回道：“就订到一间单人房，这酒店入住率太高，满房了。” 陆天海斜瞥了他一眼，挂断电话直接说道：“我不想和你挤。” “那怎么办，看来只能我和弟弟挤挤了。”闻人远叹气，他很喜欢称呼游曳弟弟，也不知道为什么。游曳这种扮相，看着就是禁欲系的，青涩的小青年，却又莫名吸引着人多看两眼，没像以前那样在外面多套一件衬衫，纤细修长的脖颈就露了出来。从阮卿的视角看，面前这个“年轻男子”，比一般女性更有魅力。她指代的这种魅力，是针对男性的。 “弟弟可以留下，你自己住单间去。” 陆天海此言一出，三道视线都集中到他身上。 大明星气定神闲，看着游曳微微一笑，“弟弟出国深造这么久，我怪想念的，晚上就陪你陆哥哥聊聊天吧。” “……”冷不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游曳想如同平时那样冷淡拒绝，忽然觉得“弟弟”这个身份性格不能太冷，要伪装就做到底，就也微微一笑，“不太好吧，我已经长大了，天海哥。” 闻人远喝水的手一抖，差点溅自己一身，震惊之余憋笑憋得浑身抽搐，这句“天海哥”简直精髓。 陆天海一脸难以名状，突然别过头抓住自己下半张脸。这是他第二次看到游曳的笑容，尽管不是出自真心，还有这声哥叫的，怎么办，他有点太开心了，虽然开心得似乎很不是时候。 阮卿转头看向状态怪异的陆天海，微微眯起眼睛，难道他对这个弟弟有特殊的感情？ 第160章 谁是谁的替身 “咳咳！” 大明星为了掩饰尴尬轻咳两声，“没关系，有两张床。你学成归来，我也想考考你。” “如果你们不嫌弃的话，我有空着的房子，要住多久都可以。” 这时，阮卿善解人意地插了一句，看着游曳。 “这就太麻烦你了。”回答的是闻人远，“不用不用，就让天海收留吧，也省得担心他随便往回带人。” 直接替阮卿操心，闻人远笑得一脸兴味盎然。 “既然有两张床，哥，你也可以留下。”游曳也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她不仅瞬间改变了性格，连说话的语气都变了，就是一个粘着哥哥的乖巧弟弟。 “不行。” 陆天海马上驳斥，拉下眼皮瞟了闻人远一眼，幽幽说道：“你哥成分不太清楚，留在这，你我都很危险，你也不要想着和他一起过夜。” “我成分不清楚？”闻人远指着自己，被气笑了，“走，我们进屋里拉练拉练，看是谁成分不清楚！” 就在闻人远撩袖子的时候，房门被敲响，客房服务到了。 陆天海点了很多东西，闻人远喜欢的占了大部分，也有适口阮卿的，但他突然发现，他只知道游曳不喜欢吃什么，却不知道她喜欢什么。之前在闻人远家吃外卖，游曳说自己没有特别的喜好。可舌头是不会骗人的，人总是会下意识偏好自己喜欢的食物。 所以，他点了些风格迥异的，仿佛是美食博主在做测评。 “你也太夸张了，这些量再叫四个人也吃不完。” “所以，请用公筷。”陆天海给每个人都发了一双，这是他要求增加的餐具。他点的餐自然是吃不完的，一会儿比较完整的打包起来，可以送给别人吃。 “游……”差点说漏嘴，闻人远的筷子在空中拐了个弯，夹起一只小鱿鱼，“鱿鱼是你爱的，多吃点。” 游曳的托盘里瞬间多了一头鱿鱼，她微微皱了一下眉头，陆天海忽然了然，原来这个女人不喜欢鱿鱼。 “弟弟，来试试这个。” “这个看起来也很好吃，在国外久了，没吃过吧？” “还有这个。” …… 一会儿工夫，游曳的盘子摞了十公分高，多种烹饪方式的各色食材，大杂烩一般堆在一起。 “……”游曳默默瞥了一眼殷切望着她的陆天海，转手想把托盘送给闻人远，后者先一步站起来要开瓶酒，那盘里有他不喜欢吃的食物，实力拒绝。游曳只能慢慢自己吃起来，刚吃下去一点，大明星就给她夹新的。这是个神奇的盘子，上面的食物永远都吃不完。 “天海，别光顾着照顾弟弟，你也吃一点。”阮卿贴心地给陆天海夹了一块脆皮烤肉。 “哦，好。”嘴上答应得很顺溜，陆天海却并没有去碰那一块肉，而是自己夹了别的吃。 游曳再看到面前这两人凑在一起，心情似乎和之前不太一样了。她也说不清楚，只是她对阮卿的那种歉疚感忽然减淡了很多，转换成了其他情绪。 “来来来，大家喝一杯！” 闻人远给每个人都倒上一整杯，但是想了想，给游曳换了一杯只有一半的。 游曳本不想喝的，因着气氛还是喝了。自从上次超量吃也没有太强副作用后，她就觉得突发状况有了保障，所以偶尔这么一次也没关系。 阮卿一直在向游曳示好，但这次游曳不会和她走近，以后应该也不会以这种身份再见面了。 闻人远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真的高兴，喝了很多酒，到后面已经醉得不省人事。游曳看他走一步都够呛，就对陆天海说让他留在这睡，她去单间。但陆天海坚决不，扛起闻人远就走，让她原地等他回来。 可当陆天海气喘吁吁回来的时候，却发现游曳不见了，阮卿也不在。 “弟弟，麻烦你了。” 阮卿喝的也有点多，她更多是借酒浇愁。不过倒是让她发现了新的和陆天海绑定的方法，她只要牢牢抓住这个年轻人就行。 “不会。”游曳将对方一只胳膊扛在肩上，阮卿穿着高跟鞋，她的鞋里也有内增高，本来差不多的个头现在也差不多。 看阮卿半天刷不进门，游曳看不下去接过她的门卡，“滴哩哩”一声，门就开了。 可刚走进去两步，阮卿就左右脚绊了一下直接带着游曳摔到地上。地面铺着柔软的地毯，摔得不疼。游曳坐起想把人拉起来，阮卿突然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一下扑到游曳身上，醉眼朦胧地望着她。 “天海，你为什么突然对我这样？”哽咽着，阮卿的眼睛红得厉害。 “……你喝醉了，我不是陆天海。”游曳想抽身，阮卿索性骑到她身上，神志不清地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诶？别脱！门还开着！”游曳突然有点慌，幸好她是假扮，如果真是闻人远弟弟，那还得了。 “前几天你还夸我性感，还记得我们一起在海边的那一晚吗？就大前天啊，怎么可以忘记？”絮絮叨叨说起来，阮卿上身脱得十分清凉，一个俯身就贴到游曳脖颈处，喑哑的嗓音妩媚极了，游曳是个女的，都有点心猿意马。阮卿继续在游曳耳边吹风，低沉着声音说道：“浪涛声，海风声，混在一起，最动听的，还是你喘息的声音。天海，别跟我闹别扭，即使只是床伴，我也无所谓的。” “……”冷不丁被亲了口脖子，游曳抖了一下，她只是注意到阮卿说的时间，大前天不就是陆天海在海边和她通话那个晚上吗？ 所以那天晚上他是和阮卿在一起，和她打完电话，转头去找的？不知道为什么，一旦接受这种判断，游曳突然有些无力，明明她知道这个人就是这样的，更过分的事都可能有。 心下猛地咯噔一声，游曳甚至都忽略掉了正在她脖子上种草莓的阮卿，为什么她会这么想，于她而言是过分？ “砰！” 这时，有什么往门上重重一砸，游曳才回神。有个人在门口，她马上抓起阮卿脱下来的衣服甩到她身上，只是露个背应该还好。 此时的阮卿倒在她身上一动不动，似乎是睡着了。 门口的人走上来，对上视线的时候，游曳很尴尬。 居高临下的陆天海一把将阮卿捞起来带到房间里去，转瞬出来，就看到游曳站在门口整理衣服，脖子上的吻痕清晰可见。 “还真是入戏啊，一转眼功夫，影后都勾搭到手了？” 第161章 该种的草莓，迟早要种回来 “过来。” 陆影帝现在很不高兴，带人回房后，径直进入洗手间，敲着洗手池就让人进去。那眼神像极了幼儿园老师叫玩了一身泥巴的小朋友，想发火又怕弄哭了。 “……”游曳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她才是最冤枉的，被当成了陆天海的替身还被揩了油。 磨磨蹭蹭到门口，大明星不耐烦地一把将女人拽进去，明亮的光线下，镜子里呈现出了所有的狼狈。 “哗啦啦”，水龙头一直开着，陆天海打湿他的洗脸巾水还没捏掉就强硬地去擦游曳脖子上的口红印子。这阮卿的妆到底是有多浓，吃了饭喝了酒，居然还能留下这么清晰的痕迹。 “仰起脖子。”仿佛是在给宠物洗澡，陆天海一只手就卡着游曳的下颚，倾下脸盯着对方的皮肤，因为沾了水，显得更透明了些，清晰可见两侧的青筋。 洗掉大部分，还有一处是真的留下吻痕了，就在下颚角附近。 “……”游曳忍着没有动手，她最不喜欢别人碰她脖子，此时领口已经洇湿一片，冰凉的水甚至流到衣服里面去了。 “游曳，你不干净了。”微微眯起金棕色的眼睛，陆天海的怒气值正在蓄力。 大明星松手后，游曳对着镜子看了一眼，她还以为怎么了，就只是瘀痕而已。她扒拉了一下，稀松平常地说道：“只是瘀痕，两三天就好了。” “所以就能随便让别人在你身上留下痕迹？” 听到陆天海明显变了的语气，游曳微怔，奇怪地看向身边的人，她是因为谁才受的这种苦，想起阮卿的酒后真言，不免怨怼，“说别人之前，先看看自己。” “我怎么了？”陆天海挑眉。 “你身上也有吧？”游曳收回视线，抽出几张干的纸巾擦脖子，出自同一个人的草莓还分高低贵贱了？ 擦了一下，她忽然意识到什么，停下动作，看着镜子里的大明星，冷淡地说道：“这痕迹只能留在你身上的话，先说声抱歉，但我没有错。” “哈？”陆天海越听越不对劲，“你认为我计较的是这个？” 游曳没回答，一脸不然是什么的表情，继续擦水渍。 “那你先看看，我身上有没有！” 大明星气不过开始脱衣服，游曳没想到他会是这种反应，愣在当场。陆天海扒光上身的瞬间，她立刻别开脸。 “又不是没看过，这种时候害羞什么？”急于澄清，陆天海上前两步就凑到游曳面前，后者想跑，他眼疾手快把玻璃门关上。 一来二去，两人僵持在门口。 把人圈在怀抱的范围里，陆天海眼底燃起熊熊烈火，明灭不定中突然扑闪了两下，快熄灭的刹那燃起了其他的颜色。视线扫过那处吻痕，他脑海里有个疯狂的想法，就是覆盖掉。 这时，游曳抬手推了他一下，她别过头，“知道了，我看。” “……”不着痕迹地微喘一口气，陆天海才直起身子，他举起双手先展示正面，而后转过身去。 他的身上确实没有任何男欢女爱的痕迹，反倒是后背上处于复原期的白色疤痕有点明显。 “看清楚了没，还是下半身也需要看？” 陆天海说着就要动手解皮带，游曳立刻语气僵硬地制止了他，“不用，看清楚了。” “除了你，还没人在我身上留下过痕迹知道吗？你这种诽谤让我很恼火。” 也不打算把衣服穿回去，陆天海就站在那儿，一瞬不瞬盯着游曳。 总觉得前半句听起来怪怪的，游曳“哦”了一声。 陆天海扶额，“这个‘哦’又是什么意思，你好像一点都不信的样子。” 游曳是不信，只是没留痕迹，不代表这个人没做那些事情。不过她不想做这种无意义的争论，让人心神俱疲。 “哦，我信了。” 转身就想拉开门出去，一只手忽然越过她的脸从她身后一下摁死了门。 吐息喷薄在游曳的后颈上，陆天海的声音低低的，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上次说整理关系，我不是开玩笑的。” 游曳僵住，命门被人捏住了一般，无法动弹。 陆天海将表情藏进游曳的颈窝里，继续说道：“要怎样你才会相信我？” 顿了顿，他突然将游曳掰正，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大义凛然道：“不就是草莓，让你种！” “……”游曳想翻个白眼，“大可不必。” “不行，我种你，还是你种我，自己选一个！” 大明星的逻辑不知道又是从哪里来的，游曳当场拒绝，“别忘了明天还要拍戏。” “那又怎么？” 陆天海的理直气壮让游曳有点头疼，她已经不是他的助理，为什么还要操心这种事情。 “你想见报吗？” 大明星一脸无所谓，摊手回道：“我不是每天都见报吗？不是，你的意思是要给我种草莓？”眼底忽闪忽闪，陆天海看起来突然高兴。 “……”游曳可没这么说，但这局面如果她不二选一，晚上就别想从这道门出去了。 “种哪里都可以吗？” 片刻后，游曳生硬地问了一句。 陆天海本来想点头，但一想起“妈妈的吻”立刻圈定了范围，他顺着锁骨划出一道弧度，“这部分以上，不然叫什么草莓。” 游曳想说身上的也叫草莓，但懒得反驳。深吸一口气，她向前走两步。因为鞋子而增加了的高度，让她能更清晰地感觉到对方的吐息。 结果，这个选择也没让游曳轻松多少，甚至因为是她主动靠近，而让心脏的压力更大了一些。 面前这具美好的躯体，由于场所的局限性似乎看起来和其他时候不太一样。讲道理，游曳连陆天海一丝不挂的屁股蛋子都见过，现在只是袒露个上半身而已，怎么反而紧张起来了。 一分钟过去，游曳没动。 陆天海还算耐心，但只再过去几秒，他就忍不住了，“需要酝酿这么久？” “……”游曳莫名有点抬不起头，就在她迟疑的空档，陆天海突然扶起她的下巴。 脖颈上骤然一热，而后是尖锐的刺痛。 第162章 猫猫狗狗 愣了有那么两秒，游曳即刻退开，捂住自己的脖子。 这种疼痛感，这个人是打算把她吃了吗？ 陆天海似笑非笑仰起脸，意犹未尽地舔了一下很有光泽感的嘴唇，眼底泛起一丝邪魅的血色。明明长着一副天使脸孔，却露出魔鬼般的表情，可同时出现在他身上又一点不违和。 “你先洗吧，帮我把衣服丢脏衣篮，有人会来收。” 说完就大踏步越过僵直的游曳，陆天海拉开门走出去，再呆下去场面就不好说了。 “……” 半晌，游曳重新恢复呼吸，什么时候开始憋气的都忘了。大喘两口气后，她缓缓走到镜子前，迟疑片刻才松开手。 只见她脖子同一侧，下颚角对着的地方，有两个吻痕一深一浅。深的那个就是大明星刚刚搞出来的，他还对得挺工整，难道纯粹是为了对比吗？唯一确定的是，她明天肯定不能光着脖子出现，不知道大号敷贴能不能完全遮住。 第二天早上，宿醉头痛的闻人远一大早就来敲门，后面他完全断片了，根本不记得昨天晚上的事情。比如他为什么是睡在地板上，他认为有必要来质问一下陆天海。 闻人远刚要敲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迎面走出来的是游曳。 “早啊，亲爱的弟弟，昨晚睡得还……你脖子怎么了？”闻人远有点蒙，昨天不是还好好的，“这是大号创可贴，怎么搞得像被吸血鬼咬了一样。” “被狗咬了。”游曳回答得面无表情，从闻人远身边经过。 “狗？”闻人远斟酌着这个字，一转头就看到后面跟出来的陆天海，大明星打了个哈欠。 “你这又是什么鬼，这么重的黑眼圈，今天还拍不拍戏了？” 陆天海眼底发着隐约的青色，狰狞地笑了一声，“屋里闹猫，谁还睡得着。” “猫？”捏了捏眉心，闻人远分不清到底是他的酒没醒还是这两个人还醉着，又猫又狗的，猫狗大战吗？ 大明星随意捋了捋头发，跟上游曳，觉没睡好，早餐还是要吃的。 昨晚，他洗完澡出来，就看到游曳卷了一床被子缩在客厅沙发上似乎睡着了。明明有床可以睡，他就好心地过去要抱她进屋。 大明星刚俯身，游曳就警觉地坐起来，结果两人的脑门碰了个正着。 “嘶……”同时倒抽一口凉气，陆天海既无奈又想笑，“既然醒着就自己进去，睡觉都不放松是想做什么，以为我会袭击你吗？” “我在这里睡就可以。”游曳抓了一下被子，额头明显红了起来。 陆天海看她一眼，转身去弄了一个冰袋回来，“敷敷，一会儿该肿了。” 大明星一屁股坐到沙发边缘上，游曳往里缩了缩，“我没事，你自己用。” “让你用就用，废话这么多。”不由分说捂上去，陆天海瞥到对方脖子上自己制造出来的草莓，不由稍稍移开视线，空调好像开小了。 客厅突然安静下来，片刻后，陆天海低声问了一句，“会很疼吗？” 游曳抬眸，不知道对方问的是额头还是脖子，大明星忽然低声笑了，指了指她的脖子。 “好像吸得太用力了点。” “……”这个人原来也知道啊，游曳默默上手抚了抚脖子顺便遮住，“还好。” 一时间场面有点尴尬，各自转向一边的两人耳根都有点发红。 “咳！”大明星轻咳一声，“到里面去睡吧，我保持什么都不会做。” 陆天海确实什么都没做，就是一整夜都没睡着。两张床离得不算近，但也不算远，足够安静的环境里能清晰听到对方均匀的呼吸。就是这呼吸声，让他心痒痒的，怎么也无法入睡。 “哈……”又打了个哈欠，大明星睡意惺忪地出现在餐厅，里面人声嘈杂，不知道在做什么。里面大部分都是剧组人员，毕竟这里住着大半的人。 “快看，就是这个人，新来的武术指导，不知道在骄傲什么，鼻子都快瞪上天了。” “可不就仗着自己是金主爸爸的亲戚嘛，我看那身肌肉就是中看不中用！” “人品这么差，业务能力再好都没用啦。” “嘘嘘嘘，看过来了，不要和他对视，会被找麻烦！” 旁人窃窃私语，最前面似乎发生了争执，有一个比较弱的女声在不停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撞你的，真的是不小心，你的洗衣费我赔你……” “赔？这衣服多贵你知道吗？一句洗衣费打发叫花子呢？” “可，可是……” “我随时能让你走人知道吗，应该做什么都不懂吗！” 游曳走过去站在人群外侧，陆天海倒是有些惊讶她会围观，这个女人不是通常对别人的事漠不关心。 他和闻人远走过去，与游曳打招呼，一句“弟弟”才喊出去一半，人群中忽然传出惊呼并骚动起来。 “哗啦！” “……”前面的人群骤然分开，游曳因为回头，避犹不及，被结结实实拎了半瓶水。 “哇，你这人干什么！” 闻人远当即从旁边抱起一盒纸巾冲上去，连抽几张递给游曳。 失手泼错人的壮汉板着脸，他本来是想泼地上那个不识好歹的女人，不慎脱手，觉得很没面子，也拒不道歉，反而冲游曳他们囔囔，“怎么！自己要站在那里让人泼，还要怪别人！” “这个人也太不要脸了吧？” “就是啊，关那个学生什么事啊？” 游曳柔弱书生的模样引起在场大多数女性的垂怜，这让壮汉更加生气了，刚好一个两个都是软柿子，他猛地将水瓶捏瘪砸在地上，就向游曳的方向靠近两步。 “不服气啊，一个男人蔫儿吧唧的，不会是拍屁股的吧？”他嘴脸丑恶地嘲讽了一句，扫向游曳的视线下流极了。 “你不要太过分了！”闻人远立刻将游曳挡在身后，他很少生气，但面前这个人恶心到他了。 “我就说嘛，还得别的男人保护，娘炮就躲远一点……” “你骂谁？”壮汉揶揄的话还没说完，陆天海走了出来，失去笑意的脸看着十分渗人。 边上就有人上来拦了他一下，低声对他说道：“影帝，你就别蹚浑水了，这个人看着就没分寸。” 新来的这位武术指导似乎一时间没认出陆天海，继续呛道：“看这受欢迎的，我看看还有没有第三个恩客啊。要是个男人，就自己出来和我比划比划！” “你输了，如何？” 这时，游曳推开闻人远走了出来。还好大部分都泼到脸上，衣服就湿了一点点。 壮汉似乎没料到她有这个胆量挑衅，狂妄地笑了起来，“我要是输了，给你们道歉，并把地上掉的那盘捡起来吃了！要是你输了，跟我走一遭，敢不敢？” 只斟酌了一秒，游曳开始挽袖子，“好。” 第163章 wuli弟弟 “使不得使不得！” 闻人远赶紧拦住游曳，“让我们来处理，你别出面。” 游曳已经挽起了衬衫的袖子，虽然身上的休闲西服有点碍事，但还不至于完全伸展不开。她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可也不怕事，而且看这个人也不爽。 被推倒在地的那个妹纸一看就是剧组的新人，大大的粗框眼镜，小小只像是刚从学校毕业不久的样子，朴实无华的外表以及那种隐忍的姿态，都让游曳感同身受。 混蛋哪里都有，只分小恶和大恶。 “对，对，劝住他，别一会儿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我可不会手软。”扣响关节，壮汉狂妄地转了下脖子，极尽挑衅之能事。 陆天海微微皱了眉，在游曳走出去前搭住她的肩膀，低声问道：“这里看着的人太多了，你确定要动手？” 游曳明白陆天海这么问的原因，公共场合确实不太适合展露身手，不过她现在只是个“弟弟”。 “我会手下留情。”游曳冷静地回道。 陆天海无奈笑出声，“你不留情我也可以给你收拾残局，别犟。弟弟乖，让哥哥来！” 后面那句，大明星故意提高了音量。 壮汉开始不耐烦了，在他眼里长得漂亮的男人都是花架子，“你们不行就求个饶，爷爷我不跟你们计较。” 陆天海脸上保持着惯有的笑容，额头却是青筋暴起，“没人教你别人说话的时候不要打断吗？” “给点颜色还开染坊了是吧！麻利点，要不你们一起上，别耽误我吃饭！”壮汉说着还踢了一脚滚落到他脚边的一颗卤蛋，一下撞到角落的垃圾桶上。 “……”游曳微微眯起眼睛，轻轻拍了两下陆天海搭在她肩膀上的手，而后拿开，“这件事你别管。” 她走上前，没马上拉开架势，而是越过壮汉走到妹纸面前先把人拉起来。 “怎么回事？”她先问缘由。 妹纸显然是被吓到了，浑身都止不住发抖，战战兢兢说道：“我，我不小心撞了他一下，他就把我的早餐打翻了……” “好，不要眨眼，好好看着。” 没继续问，游曳示意对方到旁边去，才走回两步正面壮汉。 “哟嚯，还想来一出英雄救美，一会儿别哭爷爷告奶奶。” “你知道反派都是怎么死的吗？”游曳有意在动手前脱掉“游曳”的固有形象，就开始说骚话。 “大言不惭！”壮汉恼羞成怒，握拳就冲向她。 游曳站着不动，斜瞥一眼地上的食物残渣，把其中的果块踢到对方脚下。壮汉避犹不及踩上，差点摔倒。 “哦，不好意思，这些是你等会儿要吃的，我不该动。” 信步走到相对干净的地面，游曳游刃有余。 闻人远忍不住揪了揪陆天海的衣服，小声问他：“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一晚上性情大变。” 陆天海挑眉，游曳这演技后天训练痕迹明显，不过倒是让大明星看得津津有味，他心里开始滋生一些有趣的想法。 “可恶！竟敢嘲讽我！” 壮汉气得冒烟，一招一式完全不留力，狠厉地向游曳招呼上。 游曳没马上还手，而是先灵巧地躲开，很快就看清对方的路数。这个人使的是泰拳，招招要置她于死地一样。 “呼……”微微喘口气，游曳开始不躲了，以散打的架势应付。 电光火石间，仿佛在拍武打电影，围观的人都惊呆了，嘴张得可以塞下鸭蛋。 “我滴个乖乖，这个美少年这么能的哦，也太帅气了吧！” “干得漂亮，这种人就该给他点教训！” 不过对方到底是武行，是有真功夫的，而且根本没有分寸，一看就是无法无天了很久。游曳开始发汗，想扒掉束缚着她的马甲，想了想，还是没脱。 “扮猪吃老虎，想得美！”壮汉没想到他挑的这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年轻人竟有这般身手，不过他并不觉得自己打不过。 双方都不想缠斗太久，均打算来个一招制敌，风驰电掣间即将碰上。 “咳咳！” 陆天海忽然很大声地咳嗽了两下，因为都在看，所以餐厅里很安静，甚至都有回声。 壮汉刹那分心，游曳在很近的距离闪过对方的膝踢，猛地一个勾拳翻身加肘击，大汉瞬间被打趴在地。 她甩了甩手，这人的肌肉强度不错，揍起来跟磕到石头上一样。 向大汉做了一个切磋时分胜负的手势，游曳点到为止，周遭安静了一秒，雷动的掌声便响起，不断有人叫好。 她起身转头看向陆天海，刚刚那一声这个人明显是故意的，即使地上的人没有分心，她也可以击倒他。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对于这种“胜之不武”并没有感到不舒服。 “弟弟！你太棒了！”闻人远第一个迎向她，却在大家都高兴的时候，倒地的人不服，突然一个剪刀腿绊倒游曳。 幸好游曳反应快，用手做了缓冲才没有完全摔下。壮汉欲图继续使阴招，面前骤然罩下一片阴影。琥珀色的眼睛寒光一闪，蹿成了金棕色，睥睨的视线本身可以杀人般轻易贯穿人的意志。 陆天海不知什么时候将游曳挡在身后，单手用力攥起壮汉的手腕，“前一段是点到为止，接下来你想试试不点到为止那种吗？”说着，他却是眉眼一弯，给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壮汉想抽回手，但根本做不到，疼得冷汗直流，瞬间面如菜色连连摇头，“不了不了，是我输了。”最后那下他心里就清楚了，他不是游曳的对手。 “啧。”陆天海即刻松手，有些嫌弃对方的汗。 “你没事吧！”间接算是游曳帮忙出了头的妹纸赶紧跑过来扶起自己的恩人。 游曳其实没什么事，她拍掉衣服上的灰尘，就叫住想溜的壮汉，“愿赌服输，你如果不想吃，就过来向这个妹纸道歉，然后收拾干净了再走。” 壮汉自然是不想吃地上那摊打斗中变得乱七八糟的不明物体，虽然拉不下面子，还是脸色极其难看地过来道歉。 妹纸很害怕对方，下意识往游曳身上靠。 闻人远古怪地看了两眼，就对陆天海小声说道：“怎么办，我们弟弟好像有点魅力难挡。” 陆天海挑眉，瞥见那个妹纸小心翼翼地想去抱游曳的胳膊，大明星伸手就搂住wuli弟弟的脖子，把人拉进他怀里，特别亲切和蔼地对人说道：“举手之劳，你快去吃饭吧。” “啊，好……”妹纸红了红脸，十分窘迫。 这时，游曳脖子上的敷贴吸了水又被陆天海蹭了两下，居然直接掉了。 一直在不远处看着的阮卿几乎同时走上来，一脸若有所思，却在看到游曳脖子上的痕迹时僵住。指着面前两个人，樱唇微张，精神受到了冲击般一时说不出话来。 第164章 陆天狗是一个了不起的人 “你，你们……” 阮卿的声音微微颤抖，陆天海奇怪地顺着她的目光倾身一看，眼角抽动了下。 闻人远特意绕了一圈走到游曳旁边，一瞧，立刻去揪陆天海的衣领，“陆天狗！你到底对我弟弟干了什么！” 不得不说，这个亲哥的角色，闻人远拿捏得死死的。 “放开。”陆天海抬手握住游曳的脖子，把痕迹遮住后才看向阮卿，“如果你知道你昨晚做了什么，就不会这么惊讶。” “我？”阮卿也有点断片，与其说断片不如说她以为是在做梦，其实她记得一些。 “……”默默看向游曳，阮卿少见地不好意思起来。其实刚才有一瞬间，她怀疑过游曳的身份，毕竟她是见过游曳身手的。突然出现一个和陆天海感情很好的弟弟，怎么看怎么可疑。 游曳虽然面无表情，但体温有些上升，这一点陆天海感受得最直观。 “你想说，是我对弟弟……那个？”阮卿一脸难以置信。 陆天海兴趣缺缺，“但凡我晚到一步，生米煮成熟饭。” “……”游曳很想踩陆天海一脚，本就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情，能不能不要加形容词。 “我昨晚喝得有点多，可能。弟弟，有没有吓到你，对不起啊。”阮卿生平第一次有悔意，她居然也有扑错人的时候。 游曳摇头，只觉得陆天海搭在她颈间的手存在感特别强，越想忽略，就越在意。 “既然是误会，散了散了，先去找位置，别人都看着呢。”闻人远最先反应过来，他们这几个人处于焦点中心，在这里说私密的事情不太合适。他看到那个妹纸还没走，小脸红彤彤地看着他们，就也招呼她一起。 陆天海瞥了游曳一眼，手没放下，但指尖所触越来越烫，眼见着对方白皙的后脖颈隐隐染上一层粉色。 “那，那个，我这里有创可贴，两贴应该可以遮住。” 这时，妹纸恭恭敬敬地递上很可爱的动物创可贴，更加不敢抬头。 “谢了。”接过的是陆天海，他亲自给游曳贴上才不太情愿地松手。 一段小风波过去，游曳和闻人远跟车到片场。 陆天海已经开始工作，闻人远转头第一眼就被游曳脖子上那两只白白胖胖的北极熊吸引，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被看且被笑了的人默默看着前方，没作声。 “游曳，你老实跟我说，这里，到底是谁整出来的。”闻人远不死心地指了指脖子，还是很想八卦。以他对陆天海的了解，能就这样算了？ 片场内，正上演着精彩的对手戏，无论看几次都不会生厌。游曳的目光一秒钟都没有离开过陆天海的身影，以旁观而不是参与者的身份再去看这个人的工作，他身上的光芒似乎更加闪耀，让人即便看得眼睛刺痛也不想移开视线。 “一个是阮卿，一个是陆天海。”游曳平淡地回答，没有隐瞒。 反而是闻人远愣住，想也不用想哪一个才是陆影帝啃出来的，本还想调侃几句，他却忽然发现游曳的表情有点落寞。虽说平时也没多少表情，但那种刹那可以感觉到的悲戚，让闻人远也变得安静下来。 半晌，他忽然问了游曳一句，“你觉得天海怎么样？” 这个问题的范围太大，游曳这才收回视线淡淡看了闻人远一眼。她的视线极轻，却和以前不同，慢慢有了一些感情。 她平静地说道：“他是一个了不起的人，撇去性格不说的话。” “哈哈，怎么听起来像在骂人。” 游曳垂下眼帘，似乎和闻人远就比较容易把心情表达出来，她继续说道：“每次看他演戏，总有一种在看着另外一个世界的感觉。我和他是完全不同的人，也注定活在不同的世界。” 越听越觉得不对味，闻人远小心翼翼地看向游曳，“你不会……还想着走吧？” “……”游曳没回答，她之所以没回答，是这次真的不知道答案。 “我跟你说，假设真的有那么一天，你还是打算离开，一定要正面和他说。”闻人远酝酿了片刻，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轻叹一声，“你们之间早就不是简单的契约关系，无论何时都记住这点吧。” “游曳，你也记住我一天是你哥哥，就永远是你亲大哥。所以不管有什么事，都不要想着自己去硬扛。” 闻人远说着伸了个懒腰，脸上笑得贼兮兮的，嘴里却说着正经无比的话，“天海应该和我想的一样，我们都是深思熟虑后才打算在背后支持你，绝对不是什么一时兴起，因此你也不需要有心理负担。我们想做才做，要是不想做，刀架在脖子上都不会看一眼，明白吗？” 定定看向闻人远，游曳许久后才很轻地“嗯”了一声。 她心里明白，就是因为明白，所以需要抉择的时候才会感到痛苦。 “影帝辛苦啦，喝瓶水！” 中场休息，陆天海径直走向游曳，因为早上那出，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陆影帝有个厉害的弟弟。不过早上那件事并没有流传到网上去，因为陆天海拜托了剧组的人，理由也很简单，亲爱的弟弟是素人，没有出道的打算，所以需要保护隐私。 人们对英雄总是特别宽容，不过那个劣迹斑斑的武术指导就没那么好过了，被人挂在网上骂得厉害。 今天的戏依旧是排到傍晚，夜间戏秦惊鸿要求一次性排满，所以陆天海晚上基本都是自由的。每次结束总是有一票的女人过来嘘寒问暖，大部分时间都会被阮卿挡回去，但今天有一个并不是冲着影帝来的。 “那个，请问你有时间吗？我想谢谢你早上那件事，晚上我请你吃饭吧。”眼镜妹有些羞赧地过来邀约游曳，看着就知道不知道鼓起了多大的勇气。 闻人远立刻闪边，这事他就不管了，留着游曳自己处理。 游曳婉拒了，“我并没有一开始就想帮你，只是他挑衅到我身上所以才出手，你不用谢我。” 妹纸却是轻柔地笑出声，仰起脸看向游曳的时候，眼里仿佛坠有星星，“我就猜到你会这么说，所以刚才我已经先问过陆影帝了，他答应让我和你们一起吃饭。” “……”游曳默默回头看了一眼陆天海，后者饶有兴致地冲她抛了个媚眼，仿佛在说不用谢他，为人民服务，深藏功与名。 第165章 冤家路窄 “……没想到是这么多人一起用餐啊。” 眼镜妹局促地坐在游曳对面，她旁边是阮卿，斜侧分别对着陆天海和闻人远。本以为最多三个人，结果是五个人，可她一开始只想两个人。 “嗯？不好吗，大家一起比较热闹。” 说出这种人话的自然是陆天海，阮卿也有意请客赔罪，与其让游曳分两次单独和这两个人吃饭，不如直接凑一起省事。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有点意外。”妹纸赶紧摆手，脸蛋发红。其实她想坐游曳旁边的，甚至有点奇怪影帝为什么没有坐在影后旁边。 “先看看有什么特色菜。”在场只有闻人远一个人是来认真吃饭的，他研究着菜单，职业病地从头看到尾，又翻出几个比较在意的让游曳也帮忙看看。 “弟弟，这个怎么样，回去后我们可以改良，香草部分磨粉混在汤汁里也许味道更好。” “那应该用盐味料类的herbs。”游曳扫视一眼说道。 “对哦，减少调料种类保留食材本身的味道！” “你们兄弟俩对料理这么有研究。”这时，阮卿笑笑说了一句。 闻人远抬头，皮笑肉不笑，“当然，我们不学着点，某人恐怕会饿死。” 某人轻咳一声，“先点餐再慢慢研究。” 很快，餐都送上来，除了个人的定食还有一些小菜。 妹纸看到游曳面前那几碟绿油油的食物，嫣然一笑，“这么喜欢吃蔬菜的男生不多见，难怪你的皮肤那么白。”说完，妹纸才惊觉自己唐突了，赶紧低下头道歉。 “没事，弟弟经常被这么说。”陆天海分了点自己盘子里的肉类给游曳，对方这份素菜为主的定餐就是他点的。 “……”游曳面不改色地嚼着，腹诽即便是要扮演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人，这也太狠了，和吃草没有什么区别。 “你喜不喜欢吃羊排？”想挽回一点好感值，妹纸目光熠熠地盯着游曳，“那个，我最近在减肥，所以……” 陆天海这次没管，他认为游曳肯定会拒绝。可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游曳抬头看了妹纸一眼，竟是点了点头，眼睛有些发亮。 妹纸当即把一整盘都给了游曳，心里高兴极了。 闻人远和陆天海对视一眼，脑海里想着同一件事情，原来是喜欢吃羊排啊。 阮卿喝了一口杯子里的水，瞥向这桌子的焦点，突然问道：“弟弟，你是不是经常去法国？看起来你更喜欢法国菜。” 游曳看向她，摇头，她只是纯粹喜欢羊排而已，烹饪方式不重要。 看游曳不怎么说话，或者说是不怎么和她说话，阮卿有点汗颜，别是她昨晚把人吓到了。她转念一想，就问道：“有人想吃海鲜拼盘吗，这家的食材很新鲜。” 她这么问，就是投票制，除了闻人远，其他人都投了赞成票。陆天海不着痕迹瞟了游曳一眼，看来她也喜欢吃海鲜。 拼盘上来后，势力划分得十分明显。眼镜妹和闻人远帮游曳剥虾拆螃蟹，阮卿则是为陆天海服务。 “我自己来，你们也快点吃吧。” 游曳不太习惯被人围着转，特别还是多个人。她用公勺还几只虾子给眼镜妹，后者简直幸福得快晕过去。 就在她还想把贝类也送点过去时，斜侧里忽然伸出一只手硬生生把她截断，陆天海给了闻人远一勺子他最讨厌的贻贝。 “……”眼角搐动，闻人远看向自己的发小，用眼神质问对方，这是认真的吗？ 大明星挑眉，那意思像是在说，他都亲自舀菜了，还有什么不满。 游曳就以为闻人远喜欢吃这一类的，兄友弟恭地默默把盘子里堆得快溢出来的贝类分给他一半。 闻人远：“……” 席上，阮卿找话题和陆天海聊戏，涉及工作，陆天海倒是有好好说话。 另一边的三人小组似乎已经渐渐混熟了，眼镜妹剪了只螃蟹腿，把蟹肉刮到游曳盘子里，顺便问了一句，“你一会儿有事吗？” 游曳本着不浪费食物的原则，从头到尾都在拼命吃，胃分走了太多血液导致思维变慢，不假思索就回答没事。 妹纸眼底闪了闪，当即向游曳发出邀请，“那，要不要一起去海边走走？这里离白沙滩很近。” 闻人远正心灰意冷地一勺子一勺子往肚子里倒贝类，他也和游曳一样，见不得食物浪费，即便是自己最讨厌吃的东西。一听眼镜妹的话，不由多看了游曳一眼。不得不说，男装还挺适合她，又飒又美，青松一样的身姿又有那种身手，除了太消瘦了一点，应该就是现在小年轻喜欢的类型。 另一方面，他又自艾自怜，陆天海那厮走到哪儿都是芳心收割机，看来只有他这种大叔没人要了。 游曳刚要回答，门口忽然发出一个很大的噪音。 几个人停止交谈转头看去，就看到一伙人痞里痞气地走进来，那个早上在游曳手里吃过亏的武术指导也在里面，来者不善。 “别理会他们，吃我们自己的。”陆天海低声说道。 游曳收回视线，却是看到眼镜妹在微微发抖。她拢起眉心，伸出手去轻轻拍了两下对方的手背。闻人远眨了眨眼，喂喂喂，这个动作是要出事的。 妹纸却瞬间就被安抚好了，她感激地抬头看了游曳一眼，这一眼已经不是在看着一个人，而是在看着自己的神。 但他们不想惹事，不代表别人就想相安无事。那波人挑了离他们最近的桌子坐下，就开始无休止地声波骚扰。 阮卿最先受不了，要不是不想在陆天海面前表现得太彪悍，她早就拍桌而起。 “我们换个地方吧，这里太没格调了。” 她的提议迅速得到其他几人的响应，可在往外走的时候，对方其中一个人拎着一瓶酒站起来，想去撞最弱的眼镜妹，只不过被游曳挡住了，结果那个人就势一个假摔倒到地上，还故意摔破啤酒瓶，仿佛被撞得有多惨。 “喂！你们干什么，怎么撞人啊！” 有了**而起的借口，几个地痞流氓就起劲了，拦着人不让走。周围的食客纷纷看过来，没有围栏的遮挡，阮卿和陆天海早就拉上了口罩，他们毕竟不是随随便便露面的身份。 陆天海有点头疼，他不想在这里动手，食客里有人拿起了手机，刚才服务员已经认出他了。 “是你们先撞人的吧？恶人先告状！”闻人远仗着身后有两个大神在，也不怂。 “现在倒在地上的是我兄弟，我看都撞脱臼了吧，你们要么赔偿要么就别想走！”其中一个混混叫嚣得更大声。 眼镜妹躲在游曳身后，也许是有了保护就胆子大了些，插了一句，“那么壮的个子，轻轻一碰就脱臼，难道是花瓶吗？” “你说什么！居然敢讽刺我们！” 站在最外面的混混勃然大怒，冲上前扬手就想打人，游曳一下抓住他的胳膊甩开。 “只会找女人麻烦？”她微微敛眸。 “找的是你的麻烦！”终于撕破脸皮，武术指导突然将桌子掀翻。 气氛瞬间降到冰点，害怕的食客默默走掉了一半。 就在快打起来的时候，门口又进来一拨人，确切地说，是两拨人。 “啧，每次和你碰上准没好事。”秦惊鸿白了另一侧的纪尘一眼，带着自己的人走上前，冷冰冰地睨着想要搞事的混混们，“想练练，到外面去，店家不需要做生意吗？有没有点职业操守？” 一看到秦惊鸿，陆天海就捏了捏眉心。带着人过来，***是有什么事要带走他。他往后退了一步，从人缝中伸出手扯了一下游曳的袖子，后者回头奇怪地看着他。 大明星动作很小地朝门口使了个眼色，琥珀色的眼睛里逐渐蓄满笑意。 第166章 迅速摆脱奇怪桃花运的方法 哒哒哒，急促的脚步声一路传播到巷口。 “喂！” “嘘，别说话。” 压低音量的交流很快被暗夜的躁动掩盖过去，街头巷尾都有路人在走动，明晃晃的路灯下，两道影子交替着在地面上迅速划出一个又一个扇形。 突然一跳，重叠在一起，一个拽着另一个，刹那隐入黑暗。 狭小的建筑缝隙里，远离街道的那一端，靠在墙上的两人都有点气喘。 黑暗中，游曳抬眸看了陆天海一眼。一大波人还在那家餐厅里处理矛盾，他就这么拉着她跑出来，很不人道。但她却意外觉得很轻松，因为奔跑，浑身的血液都在激越地奔涌着，她突然有点想笑。 “嘘。” 陆天海忽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游曳蹲下来。虽然不知道对方想做什么，游曳照做。 只见巷口，有个人来回张望着，停留了好几秒才走过去。 “不敢了不敢了，下次再也不敢了！哎哟，姐，姐，你别拧我耳朵了！” 欺善怕恶的人在绝对人数差下，很快就认怂，一开始叫嚣得最厉害的人此时被秦惊鸿揪住耳朵动弹不得。 “这么怕事就不要出来混，懂吗？” 鄙夷地松手，秦惊鸿接过手下递上来的纸巾擦了擦手，转头要去料理下一个，却是一愣。 “嗯？他们人呢？” 站着看好戏的闻人远在最外侧，他奇怪地回头，人不是都在这吗？ 他身后，空空如也。 “……”唯一被抛弃的人抹了一把眼角，好吧，只有他不重要，这四个人到底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纪尘默不作声，他是清楚的。陆天海拉着游曳先走，阮卿发觉了跟在后面，还和纪尘打了个照面。眼镜妹走在最后一个，显然也是去追最初的那两人去了。 远远看到阮卿的身影从巷口晃过去，游曳斜瞥陆天海一眼，站了起来。 她继续靠回墙上，奔跑后直接诶蹲下，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路面的光线越往里越弱，只能勉强看到黑暗中有些影影幢幢的东西。游曳长出一口气，闭上了眼睛。这是她独特的让自己快速平静下来的方法，呼吸一下就放缓了。 “差点被发现，应该只有她跟过来吧。” 陆天海也站了起来，他的夜视能力很好，看到游曳在闭目养神就凑到她正前方，一边语气如常地说道：“第二次私奔感觉如何？一会儿会有更多人来找我们。” “是找你。”游曳淡淡回道。 “不过还是别让鸿姐看到你，她的眼睛毒辣得很。”陆天海拉游曳出来也有这方面原因，别人认不出来，秦惊鸿却不一定，毕竟她抓过他各种各样的变装。 “我们马上要回去了。” 听到游曳这么说，陆天海有点惊讶，“这么快？” “有什么理由留下来吗？” 这么问着，游曳才缓缓睁开眼睛，眼前骤然放大的脸即便是在这种光线下也可以看得很清楚，她被吓了一跳，猛地一震。 “噗嗤！”料到会是这种反应，陆天海一下笑出声，“游曳，你知道我最满意你现在这个发型的什么吗？” 重新调整了呼吸，游曳微蹙眉，稍稍偏过脸，“什么？” “就是可以把你瞬间的表情一览无遗，以前那个发型你总是想把自己半张脸都挡住，也难怪阮卿认不出，她之前都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子吧。”陆天海说着却是又凑得更近了些，咧嘴一笑，“你知道gegege鬼太郎吗？” “这是什么？”游曳把注意力转移到巷口，并没有想着躲。 陆天海叹气，“你能不能稍微像个年轻人，这是一个古早动画片，你之前的发型就和他差不多，甚至比他还糟糕，连单只眼睛都看不见。” 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没错，陆天海就打开手机搜了一张图片出来，指着屏幕，一定要游曳承认像。 “……”躲了两下，游曳极其冷淡，“别这么幼稚。” 大明星眨了眨眼，忽然说道：“你慌张了，因为我离你太近？” “……没有。”否认着的人觉得可以出去了，但面前贴上来的脸截断了她的去路。 “怎么没有，不然我们再试试？” 已经离得够近，陆天海再靠前，单手撑在墙上，吐息瞬间打在了一起。 游曳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好胜心，为了证明没慌张，就一动不动。 四目相对间，游曳只看得到那双发着微光的眼睛，如同蛰伏在暗处随时准备出击的捕猎者。 这时，陆天海无声勾起嘴角，低声说了一句，“我啊，希望你可以为了我留下来。还要在这边拍很久的戏，你们两个人，我就自己，也太惨了吧？” “……”对方的话莫名像某种鼓点，带领着心跳共振，游曳凛住呼吸，不想被发现，旋即沉声回道，“你不是来玩的。” “不用你提醒我，所以不是更惨了吗？” “不需要太久，就几天。”他又补了一句。 游曳却有些疑惑了，虽然就着这种距离说这种问题本身就很奇怪。 “你不是很受欢迎，还怕寂寞吗？” 被游曳这么问，陆天海眼里闪过受伤之色，他直起身拉开了些距离，“你信媒体写的那些？” “我信自己的眼睛。” “那你就在我身边用你自己的眼睛好好看着。” 陆天海话音未落，一道光就向他们照射了过来。 “啊……那个，不，不好意思！我觉得你们可能往这边走了，这条小巷子是去白沙滩的捷径，所以就，就……” 阮卿没找到人，倒是让眼镜妹逮了个正着。不知道是她对游曳的滤镜太重，还是因为画面太美所以并不觉得哪里不对。 “我打扰你们说话了吗？”妹纸窘迫得想打个地洞钻进去。 陆天海挑眉，并没有直接拉掉距离，而是小声问游曳，“有一个办法可以马上让你摆脱奇怪的桃花运，想不想试试？” 游曳有不好的预感，默默往旁边挪出一步，却是一下被陆天海抓着领子拉回去，强硬而霸道地吻住。 “啪嗒”一声，眼镜妹手中照明用的手机因为太过震惊掉落在地，向上翻转的光线照出尘埃中相连的两个身影。 第167章 露馅儿 “对不起……” “真的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是这种关系！哇呜呜……” 海边，沙滩，三个人并排坐着，最边上的眼镜妹哭得梨花带雨。 “……”游曳才真的想哭，她已经从单身到表面脱单，再到基佬脱单，到底是经历了什么。 不过被强行亲了一口，她并没有当场揍陆天海，也没有澄清关系。 “你不用感到抱歉，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们，本来就不是能公开的关系。”陆天海一脸坦然，瞥见眼睛妹碎了屏幕的手机，贴心地说道，“手机是要修还是换新都告诉我，这是欠你的。” “我，我，我不会说出去的，只是一时接受不了，但是，我真的很喜欢你！”泪眼婆娑地看向游曳，妹纸的眼镜里都是泪水。 “……”游曳的良心遭到雷击，她双唇微张，还是没坦言自己的性别，只是替妹纸摘掉眼镜，递给她纸巾。 “不要这么容易就喜欢别人，会受伤的。” 游曳很少有这种发言，陆天海不由多看了她一眼。他很自觉地从高台上跳下，自己一个人踩着细软的沙子往海岸线走。 “可是，你们这种喜欢不是更辛苦吗？”妹纸知道不可能了，豪放地擤了一下鼻涕。 游曳微滞，转头看向陆天海的背影，呐呐道：“是很辛苦。” “我不会有什么偏见，对这种。其实想想对手是陆影帝，我也就甘愿认输，没人能比得过他。”强行自我安慰，妹纸擦掉眼泪，可还是在往外溢。 “你不需要这么想。”游曳收回视线，语气平平，“总有人会把你看得比任何人都重要，你会遇到的。” 睁大双眼，眼镜妹却是哇的一声又大哭起来，“你不要对我这么温柔，我是真的很伤心！” 陆天海大老远都能听到哭声，默默掏了掏耳朵，让游曳安慰人，果然不是一个好决定。 过了很久，他回到游曳身边，“走了？” 游曳点头，这里的海风不大不小，很适合在夜晚的时候独自一人坐会儿。 “你看，一下就解决了吧？”陆天海坐下来，理直气壮。 游曳没说话，顿了顿，转而问道：“你不怕传出去吗？” 大明星反而疑惑，“我为什么要怕？” 这句话的潜台词，秦惊鸿会摆平一切。想想也是，陆天海的绯闻如果真的有危机的话，他就不可能走到现在。之前甚至和顾景鸣还传过花边新闻，就是现在捅破了天，估计粉丝们也不信。 “倒是你，我以为你会澄清，起码会揍我一顿。” 说得跟真的一样，游曳瞥了一眼身边的人，平淡地说道：“做都做了，再澄清就失去价值。纯粹吃亏的事，为什么我要做？” 莫名觉得游曳的话变多了不少，陆天海笑出声，“你的游氏管理学，真是一点不含糊。” 游曳突然往下一跳，直接脱掉了鞋袜，拎在手里向海浪走去。 大明星没有跟着，他就坐在平台上，手肘支在大腿上，单手托腮望着女人的背影。如果他有跟上的话，就能看到游曳的耳根是红的。 陆天海似乎逐渐摸索到了点门路，契约之外的亲密接触，也不是完全行不通。只是还需要制造大量的机会，这次没被打，也不代表下次不会。 这时，闻人远打来了一通电话。 “你！你们！居然就这么抛下我！”光是咆哮就能一把掐住陆天海的怒气从听筒里冲出来，闻人远已经回到酒店收拾行李了。 把手机拿离了一会儿，陆天海才从善如流地说道：“都叫上目标太大了，也就我和游曳两个人啊。” “明明就只有我像个傻子一样被留下了！”闻人远心里苦，不过抱怨归抱怨，还是要说正事，“游曳呢？你赶紧带她回来。” “怎么了？”明显嗅出不一样的味道，陆天海赶紧问了一句。 “那个小孩，不对，应该说你的那栋别宅，被袭击了！” “什么？”陆天海当即跳下沙滩，“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刚刚，不管是谁干的，都得回去处理。庆幸的是人没事，住你那房子还是挺安全。”闻人远用另一台手机继续给手下发信息，一边说道，“我感觉不是游曳的问题，这个小孩子恐怕不简单。” “……”陆天海沉默片刻，说道，“我和你们一起回去。” “你明天不是还有戏？不用这么小题大做，我和游曳先看看再说。”闻人远还是挺关心陆天海的事业。 “我去喊游曳，你到我房间拿证件，知道放哪儿吧，到机场汇合。” 快速说完就挂断电话，陆天海快速向女人走去。 只是，他没注意到平台后面的阴影里，其实是有人的。 阮卿捂住嘴巴，脸上满是震惊之色。她到了这里，看到眼镜妹红着眼眶离开，觉得奇怪就走过来，没想到就发现了这个地方。 电话的内容她只听到几句，但这几句已经够了，所谓的“弟弟”居然就是游曳。 震惊过后，是愤怒，这伙人把她耍得团团转！ 在夜色的掩护下快速离开，阮卿坐上纪尘的车，劈头盖脸就是一句，“根本没有处理掉她，为什么瞒着我？” “不是瞒你，信息不明确。” 发动车子，纪尘手里拿到了游曳最新的照片，这次有了清晰的正脸，一切只会更加明了。 “明天的戏帮我延后，订回程的机票。” 阮卿有些焦躁地咬着自己的指甲，她忽然明白了那天晚上为什么在那种情况下陆天海还要拒绝她。 “对了，试映会是后天？” 纪尘日程表都不需要查，直接点头，“对，后天。” “那这边的戏就推到三天后。” “好。” 简直是秦惊鸿的翻版，纪尘对阮卿也是有求必应。他和秦惊鸿唯一不同的是，并不是把阮卿看作艺人。确切地说，他自降身份来做阮卿的经纪人，只是纯粹想守护这个女人而已。 即便，这是他帮她追陆天海的第五个年头。 黑色的豪车咆哮着引擎，沿着环海大道绝尘而去。 郊外别墅，管家带着孩子躲在地下室里，这里有一个要塞一样的防空洞，出自陆天海父亲的手笔。厚重的铁门一关，只要里面的人不出去，外面的人绝对进不来。 发过了求救，只能慢慢等待，这一夜，十分漫长。 第168章 梦魇 “呼呼呼……” 风声，很大的风声在耳畔卷席。 陆天海微微皱了皱眉，缓缓睁开眼睛，眼前骤变的场景让他大吃一惊。急速下坠的风刮得他脸皮生疼，他在空中硬生生转了个向，看向脚尖延伸的方向，在那尽头的楼顶，站着一个身影。 刚刚，他明明还在飞机上。 长长的黑发在劲风中高高扬起，白色的裙摆猎猎作响，赤脚站在那里的人，微张的双唇慢慢咧开，延展到耳垂处。 狂风卷过，女人突然像断线的风筝从楼体边缘向外一倒，以不可能的速度坠落到陆天海身边。厚重的头发将女人的脸牢牢盖住，那一点灰白之中的点绛唇却分外刺目。 琥珀色的眼睛瞬间瞪大，瞳孔骤缩，陆天海竟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喉头被什么掐住，逐渐喘不过气来。 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动荡模糊的视野里，只有翻飞的裙摆和乱舞的黑发。 在即将坠地之前，一双冰冷的手捧上大明星的脸，寒气逼至他脸上，透明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不会忘了我吧？你不会是忘了我吧？你不会忘了我。” 来自地狱的声音，冰冷彻骨，那双手缓缓下移，交握在大明星的脖颈处。斜侧一阵阴风刮过来，须臾间撩开那层厚重的头发。狰狞的面目扭曲着暴露出来，女人手上猛地用力。 “唔！”浑身一震，陆天海再次睁眼。无论是呼吸还是意识，都缓了很久才回归。 “你干嘛呢？你也没有飞机恐惧症，怎么惨白着一张脸？” 以为陆天海只是闭目养神，闻人远一脸奇怪地拐了他一肘子。 “……”轻轻吐出一口浊气，陆天海摆了下手，不想说话，目光却是往游曳的方向一瞥，微微蹙起眉头。 “发什么呆，要降落了。”指了指安全带，闻人远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 陆天海从下机到走出机场，一句话没说，异常安静。就是游曳都瞟了他一眼，感觉有点奇怪。 来接他们的车就停在外面，陆天海在闻人远要打开车门前，抢了一步抬手将门重新合上。 眨了眨眼，闻人远这下是真的不懂了，“搞什么？” “你带游曳去安全的地方，郊外我自己去。” “嗯？什么意思，你自己去？”闻人远追问，陆天海已经直接上了车，并叫司机锁了车门。 “喂！陆天海！开门！”猛拍车窗，闻人远不明白这是突然怎么了。 司机有点尴尬，他是闻人远家的司机，讪讪问道：“陆少爷，这……” “走。” 司机脑门汗津津，但是比起他家少爷，陆天海更让他惧怕，只能发动车子。 “……”游曳立在原地，目送着车子离去。闻人远气急败坏折返，另外联系了车子过来接，但并不是往郊外去。 “我们不去吗？”游曳微皱眉，有点担心。 闻人远虽然生气，但陆天海的决定他会无条件支持。不让游曳去的理由也很好猜，那张俊脸凝结了一样摆在那里，他还是不去添堵的好。 “嗯，先不去。” “……”眸光定定，游曳虽然没说话，脸上也没有多少表情，但却看得出来在抗拒。这次的事件，无论是她的问题，还是那个孩子的问题，都是她引来的，要让她坐在大后方安安静静的等，简直就是煎熬。 闻人远叹了口气，他上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 “天海不会真的自己一个人去，我的人也在那边，情况明了后，我们就可以过去了。”他耐心地解释一句。 游曳抬起眼皮看向他，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开口。有那么一瞬间，她想问陆天海一直都这样吗，严肃的事情自己处理不让他人插手。 仿佛，看到了翻版的自己。 车子在别宅前停下，已经是事后清理，但结果不尽人意，一个人都没有抓到。 防空洞里的人已经出来了，小家伙似乎不太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一点都不害怕，看到陆天海，笑着扬起手索要抱抱。 低头看了对方一眼，陆天海迟疑中还是把孩子抱了起来，但走两步就交给了管家，转头让负责人过来。 “什么情况？” “闭路电视的线路被破坏，是从东南方向的墙进来的，铁丝网被剪开。室内机关总共触发三处，对方应该有三人以上。不知什么原因提前撤离，我们到的时候已经不见踪影。” 陆天海皱眉，转头看向小家伙，若有所思。 闻人远之前和他说过那对假夫妻的事，他并不觉得这个孩子找到这里是偶然。这栋别宅已经空置了很久，最近才启用，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来求救？ “啊。”突然想到了什么，陆天海走过去拎起孩子就往外走，那样子活像要带走直接丢掉。 但在场的人没人敢吱声，大明星脸上凝固的寒意，看着十分吓人。 “对，陆少爷把那孩子带走了。” 等人离开，管家才汗涔涔地向闻人远汇报。 “去哪儿了？”有点意外，闻人远与游曳对视一眼。 管家很无奈，“我哪儿敢问啊……” “行吧，你先留在那里，让他们把毁坏的东西整好了再说。”挂断电话，闻人远立刻站起来叮嘱游曳，“我可能猜到他去哪儿了，不过不能带你去，千万不要乱跑，乖乖等我们回来！” 闻人远抓起车钥匙就快步向门口走去，“砰”一声带上门，公寓里只留下游曳一个人。 “……” 心知现在不是抛头露面的时候，她忍耐着没有去开门，但根本坐不住。陆天海把那个小孩带走了，是那个孩子本身有什么问题吗？至少，也应该和她说一下。 还是说，有什么不能跟她说的理由，比如，是因她而起。 等待，总是可以改变一些东西，这种煎熬往往引导着人往最坏的方向胡思乱想。 “叮咚”，这时，门铃忽然响了。 回声在耳内震荡，游曳微微一滞，她没有马上开门，也没有应声，而是先轻手轻脚走到门后。闻人远有钥匙，不是他会是谁？ 第169章 试探 “咚咚”，对方又敲了两下门，极有耐心。 门上没有猫眼，游曳只能听气息，或者等对方出声，如果不是来者不善的话。 僵持了大概有一分钟，门外的人轻咳了两声，当真说话了，而这个声音，游曳一下就认出来是谁。 “我知道里面有人，给我开门吧。” 两秒后，门“咔哒”一声打开，游曳眼皮一抬，就看到阮卿站在门外。 她十分惊讶，为什么阮卿能找到这里来。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打开门的那一刹那，对方的表情似乎是藏在阴霾里，但此时，面对着她的是和善的笑脸。 “我刚好来这附近，遇到闻先生出门，问了一下，他说你在这里。”阮卿从善如流地做了解释。 游曳将信将疑，闻人远按道理不会这么做。可人已经到门口了，她只能放人进去。 “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吗？” 进门后，阮卿观察了一下室内的陈设，很随意地问了一句。 游曳关上门，离得远远的，“只是暂住。” “这样啊，这次回国打算回来多久？还是只是玩个假期？”走到沙发前，阮卿一个转身半靠在上面，双手展开轻轻按着，看起来就是一个关心弟弟辈的好姐姐。 游曳暂时猜不出阮卿的来意，附和道：“还没决定好。” 闻言，阮卿笑了，眼里却没有半分笑意，“看来弟弟是有心回国发展吗？其实这样也好，天海挺喜欢你的，你就可以在他身边。你也知道，你天海哥很受欢迎，要是有个弟弟看着他，我也会放心一点。”这么说着，影后不着痕迹观察着游曳脸上的表情，心中积攒着大量的怒气，但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 游曳本能感觉到危险，她没有马上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先问对方要喝什么。阮卿想了想，说要咖啡，她从上一个剧组听说过，游曳很不喜欢咖啡。 “请坐一会儿，稍等片刻。” 游曳有看到咖啡机，之前在闻人远家对他归置物品的习惯有一定的了解，她一下就找到了豆子。她并不是不喜欢咖啡，只是之前不能闻而已，以前还在咖啡店兼职过，所以泡起来驾轻就熟。 “我还以为弟弟是不喜欢咖啡的类型。”看着游曳操作的背影，阮卿眸底闪了闪暗下去，听不出来语气。 游曳只冲了一杯，端到阮卿面前，她的克制看起来反而像是小辈对长辈的尊重，“是不太喜欢喝，不过并不讨厌。” “弟弟，你有女朋友吗？”阮卿问得很直接，就像所有长辈喜欢关心的那样，她掩嘴一笑说道，“你一表人才，应该也很受女孩子欢迎。昨天和我们一起吃饭的那个女孩就喜欢你吧？” “……”游曳正在给自己接水，手上动作一滞，“没有，暂时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她突然有点累，“弟弟”需要比“游曳”热情，所以每句话都要作出回应。 “哈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天海哥对你有什么想法，我觉得你最好快点找个女朋友，不然私下的时候注意一点。你也知道，像我们这样的工作，随时都可能有记者在旁边蹲点抓拍。”优雅地端起那杯黑咖，旁边放着的奶球和砂糖都没有添加，阮卿说完抿了一口，苦涩的味道立刻在舌尖散开，久久才开始回甘。 游曳开始品出点意思，平静地回道：“如果是这样，我哥更需要注意，他几乎和天海哥粘在一起。” “闻先生确实和天海交情很好。”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阮卿突然记起来一般说道，“对了，后天有我和你天海哥一起拍摄的电影首映礼，要是没什么事就一起来玩。看我这记性，本来是想和你说这个的。” 阮卿笑得虚空生花，游曳反应平平，只是道了谢，但并没有承诺去不去。 很快，阮卿就打算走了，咖啡也就喝了两口，基本原封不动摆在那里。整个客厅都充斥着咖啡的香味，游曳微微敛容，但礼貌性地送人到门口。 “我很不喜欢说谎的人。”这时，走出大门两步的阮卿冷不丁沉声说了这么一句，她回头看向门内的游曳，似笑非笑，“幸好，弟弟你是诚实的，下次见。” “……”阮卿最后一句话，让游曳有点难受。且不说目前的这个假身份，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天大的谎言。 电梯门一关上，阮卿挥着的手即刻放下，脸皮拉伸的弧度也瞬间归位，微微眯起的眼里凝结着寒意。 她不会再给机会了。 某鉴定所，匆匆赶到的闻人远拐了个弯就看到走廊尽头颔首沉思的人，气都来不及喘一口赶快跑过去。 “就知道你在这儿，这孩子不会是你的吧？”扯着嗓子堪堪问了一句，闻人远就开始狂喘气。 “你怎么来了，游曳呢？”下意识往闻人远身后看去，陆天海看起来怏怏不乐。 “我哪儿敢带她来，在公寓好好呆着呢。”顿了顿，闻人远扣了扣脸，讪讪道，“应该，有好好呆着吧。” 陆天海拢起的眉心一刻没舒展过，立刻命令道：“你马上回去。” “不是，你总得让我了解点情况，不然我回去怎么安抚？”闻人远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游曳是那种你说全部由你处理就会无动于衷的人吗？你别忘了，她不是温室里的花，她是开在贫瘠山地上的。” “……”似乎被说动了点，陆天海转头看向取样实验室，里面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抽样鉴定，“亲缘鉴定，最快六小时出结果。” 闻人远咂舌，陆天海这表情是认真的，正常人会直接来做鉴定吗？ “这孩子看着就五六岁，你不会是突然想起以前干过什么对不起别人的事吧？” 陆天海没回答，并不是默认，只是单纯觉得这个问题很无聊。他走回长椅前坐下，明显心事重重。 从这一天起，直至试映会前夕，陆天海一直没有回去，也就没和游曳碰上面。闻人远给的消息也模棱两可，本来游曳不想去试映会的，但不去，就见不到陆天海。 出发前，她就有点心绪不宁，仿佛即将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第170章 奇怪的影帝 滴答，滴滴答答，沙沙沙…… 试映会的晚上，天空飘起了小雨，气温骤降。 地点选在曾经做过侦探主题的一家影院，在开始前就已经里三层外三层被围了起来，安保人员焦头烂额地维持着秩序。 试映会的观众只有三十个席位，但在外面等着的粉丝成百上千。 “幸好早一步来了，要不根本进不来。”已经是从员工梯上来，路上还是被堵了一会儿，秦惊鸿转头看向自家崽，忽然觉得他今天有点奇怪，“天海，别告诉我你在那边又惹了什么事，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陆天海懒懒甩了下手，“你就不能盼我一下好。” 秦惊鸿不由皱眉，几步凑到大明星跟前，低声问他，“很棘手的问题？” 懒得回答，陆天海直接进了临时腾出来的化妆间。 说棘手，其实还真的挺棘手的，那份亲缘报告一出来，就是陆天海自己都有点傻眼。报告上显示，这个孩子和他有一定的亲缘成分，但亲缘比例还不足以支撑父子关系。换句话说，这孩子***是他的亲戚，指不定他就是她的叔叔或者舅父。 已经很久没和家里联系，陆天海也不想回去，但现在这个孩子的问题摆在面前，让他有点头疼，他总不能直接给孩子绑上彩带寄回去吧。 虽然，他很想看看家里那两位陆姓兄妹被人戳穿丑事时的表情，一定相当有趣。 这件事和游曳完全没关系，陆天海这么处理，纯粹是不想再被莫名其妙地误会，来哭喊着说怀了他孩子的女人不可怕，有亲缘关系的孩子才是最要命的。 而且他这两天，一直被噩梦缠着，就是打个小盹都没能逃脱。眼黑圈重得有点吓人，像是好几天没睡过觉，化妆师在处理的时候心疼坏了，巴拉巴拉给陆天海分享了很多如何快速入睡的小窍门，但大明星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陆天海刚化好妆，阮卿就来了。 盛装的影后依旧艳绝四方，她今天特意穿了一件酒红色低胸大开背礼服，腹部的蕾丝是半透明工艺，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诱人犯罪。 “之前你说你不来试映会，我还挺失望的，幸好我们都来了。” 坐到大明星身边，阮卿特意张望了一下，随口问道：“弟弟没来吗？” 陆天海微微皱眉，“她应该不会来。”这种公众场合，游曳并不适合出现。其实刚才安导来过了，他还很遗憾地说游曳此前拒绝了他的邀请，要是能一起来就好了。 “是吗？我在外场看到闻先生了。”阮卿特别随意地提了一句，陆天海表情微滞。 在开场前，大明星找了个没人的角落给闻人远打电话，但没打通。 此时的闻人远和游曳正在人潮中挤着，几次都挤不进去，已经在打退堂鼓了。 游曳适当做了乔装，和闻人远站在一起，看着不像是兄弟，更像是逆龄父子。为了不让游曳自己一个人看起来很奇怪，闻人远的装束也是差不多的，只是他到地方就摘掉了口罩。 “我滴个乖乖，这么多人，即使手里有vip票也进不去啊。”闻人远捏了捏眉心，他早该猜到上次的宣传活动后会有这种效果，应该早点来的。 这时，人潮的最前端忽然迸发出一阵尖叫，声波强得仿佛能贯穿耳膜。 闻人远仗着身高优势，勉强能从挥舞的各种应援物种看到是什么情况，当他看到陆天海就站在那里时，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一般而言，他们这位大明星很少在活动开始前与粉丝互动，这是为了避免让粉丝情绪太过激动而引发不必要的事故。 陆天海扫视一眼，越过人群，几乎一下子就锁定到了游曳的位置，他举起手在空中做了一个只有闻人远看得懂的手势，和粉丝们再打了一个招呼就走回去。 外面的粉丝们集体疯了，以为那是偶像给他们的特许暗号，都高高举起手，做了同样的手势一遍一遍喊着陆天海的名字。 “原来这里有员工梯啊，不过也太疯狂了吧，要进来真是不容易。” 终于从零散小集团中挤出来，闻人远和游曳堪堪走进工作区的时候，难免有些狼狈。特别是闻人远，手臂都被抓出两道血痕。刚才大明星那个手势，是叫他迂回从后面进的意思。 “为什么要来？” 他们刚过一个拐角，早就等在那里的陆天海当头就问。他看着另一个方向的通道，并没有和来人有眼神上的交流。 闻人远嘴角抽动了下，“作为亲友来参加你新电影的试映会，有什么问题吗？” 陆天海有些不悦，他径直向前走，语气偏冷，“跟我过来。” 大明星给了他们一个单独的休息室，“在我结束之前，不要出来。” 依旧是没有任何眼神交流，说完陆天海就走了。 闻人远看得一愣一愣的，怎么，他们来这里是来关禁闭的吗？ 游曳心中更加奇怪，陆天海在刻意忽视她，又或者说，他在避免眼神接触。可是，为什么？ “那个孩子，真的还活着吧？” 冷不丁问了一句，游曳一瞬闪过很荒唐的念头，但陆天海的表现实在太可疑了。 闻人远难以名状地看着游曳，能问出这种问题，不愧是他的义弟。他耸了耸肩，说道：“我们看着也不是那么不靠谱吧？” “……”游曳微微抬起眼皮，极轻的视线却是盯得闻人远背后发毛。 他赶紧轻咳两声，“就是有什么，也不能和小孩子过不去不是，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那孩子现在养尊处优好着呢。” 双唇微张，游曳还想问点什么，但一句话突然梗在喉咙口。她意识到，她没有诘问陆天海的立场。这个人想做什么，没有一定要告诉她的理由。 “好像快开始了。”看了下表，闻人远思忖片刻，就贼兮兮地对游曳说道，“我们溜出去看吧？反正员工通道反而人很少，就完全不需要怕啊。” 游曳破天荒一下就同意了，她来这里不是为了躲起来。 却在这时，门口忽然有人敲门。 里面的两人对视一眼，闻人远走过去拉开，门口空无一人。 他奇怪地探头左右看了看，也没看到人，奇怪地摸了摸脑袋，“这是见鬼了吗，不会还歌剧魅影吧？” 回头看向游曳的时候，却发现她的脸色发青。 第171章 死亡之花 前方舞台，主持人已经在开场致辞。 后台一片忙碌，匆匆跑过的人影中夹杂着低声絮语，酒红色的拖地裙摆如波浪般在脚上翻涌开。途径过道，停了一下。 “你们果然来啦，闻先生怎么了吗，脸都绿了。” 看到闻人远和游曳，阮卿在上台的途中停下，热情地和他们打招呼。 闻人远本就不爽，看到阮卿心情就更差了，捂住三角区摆了下手，话都不想说。游曳的脸色相对好一点，不过有些心不在焉。 十分钟前。 看到游曳脸色发青，闻人远就以为游曳是不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还没开口问自己脸先绿了，“不，不要说，我们就静静地走出去。” 闻人远怕的东西不多，但尤其怕鬼，这都拜他的亲发小所赐，硬生生给吓出来的。就在他贴着墙要遁出去的时候，突然停住，用力吸了一下，“有没有闻到什么香味，很淡。” 游曳已经抬手捏住了鼻子，指了指门的上边缘，“别闻，有毒。” “……你倒是早说啊。”闻人远先捂住口鼻再抬头看去，只见门上贴着一束曼陀罗花，可能是刚从植株上剪下来，香味还比较浓。 因为猛吸了一口，闻人远去卫生间洗口鼻，中途干呕了好一会儿，吃了苍蝇一样。 “到底是谁做这种缺德事，有这样送花的吗！” “……”游曳一言不发，曼陀罗象征无间的爱，同时也代表了死亡和复仇。她快速在脑海里检索，没有找到喜欢做这种预告的家伙，又或者增加的新人里有她所不知道的。但无论哪种，他们不能继续留在这里。 “你们的位置在哪里？主演这排还有位置，和我们坐一起看吧。”那边已经在喊阮卿上台，影后叫来自己的助手带他们先入座。 游曳想拒绝，但阮卿已经风风火火走了。 “不好意思，我们打算走了。”拉了一下闻人远，游曳直接说道。 助手一下面无血色，磕磕巴巴地说道：“如，如果没急事的话，还请你们能跟我去，不然我会挨骂的。” “呕……”闻人远还在犯恶心，但还是挺想看，“那里人那么多，即便有人想恶作剧好歹也要看看场合。你知道天海和阮卿的保镖加起来有多少人吗，没人会选择这里动手，走吧，去放松一下。” “我们就这么出去，也不见得多安全。”知道游曳在担心什么，闻人远极力劝说。 游曳还是迟疑，除了那帮把她看作任务的人，还有她不知道的另外一伙人在以她为目标。不过她转念一想，上次被袭击对方提到了星途，恐怕是和陆天海相关。如果她在这里钓鱼，能钓出来吗？可是真要这么做，不确定因素太多，也无法保证外面那些人的安全。 “哎呀，别考虑那么多，都说了别自己钻牛角尖，听哥的！”见游曳一脸沉重，闻人远看不下去了，拉起她就叫助手带路。 当两人坐到主演席位那排，闻人远对这个位置十分满意，“我就说这里很安全，你还纠结个半天。” 他们身后站着两排保镖，为了不影响粉丝的观感，也是保证安全，后面空出了两排座位。其实陆天海一开始并不同意这种保全措施，他一向都和粉丝很亲近，不会设置这种屏障一样的东西。但阮卿公司那边不让步，让观众靠太近，谁也无法保证会发生什么事情。快吵起来的时候还是安导出来圆的场，毕竟陆天海的粉丝更多而且更疯狂，出于对女主角的保护也无可厚非。 灯光暗下来，游曳依旧没有把连帽衫的帽子摘掉。她光是坐在那里，就感觉有无数视线利箭般穿过她的后脑勺，有点不舒服。 聚光灯照在台上，闪闪发光的那两人一出来，背后就是山呼海啸的欢呼和呐喊。对这种场景并不陌生，游曳的目光也落到陆天海身上。穿着和戏中人物一样的服装，光是站在那里，源源不断的荷尔蒙就发散出来，让人移不开视线。 他脸上挂着惯常的职业笑容，和阮卿之间的配合恰到好处，眼神之间的交流，默契度十足，乍看就是一对完美的荧幕情侣。 即便知道这是陆天海工作的一部分，但画面实在美好得让人不愿意相信是假的。那边是光明的世界，只有闪闪发光的人才适合站在闪闪发光的人身边。 有些刺目，游曳微微敛眸，她的手交叠着放在腿上，掌心下的那只手缓缓收紧了指节。 问答环节依旧是一些很露骨的问题，但台上的人都是老油条了，回答得很圆滑。仪式过得很快，主演入座后，电影就会开始放映。 陆天海此时才发现闻人远他们，走到游曳身边时脚步一顿，他在考虑怎么坐。后面上来的阮卿轻轻拍了一下大明星的肩膀，小声说道：“我碰到他们就安排在这里，快入座吧，粉丝们等着呢。” 阮卿似乎想坐在游曳旁边，陆天海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抢先坐了下去。等坐稳，才发觉有些不妥，他不着痕迹斜瞥了一眼身边的人，没说话。 离得这么近的话，他需要分散掉自己的注意力。 这时，阮卿轻声说了一句，“以前也有这样过，只不过那时是三个人，现在是四个人，真让人怀念。” 陆天海眸光一暗，却是哂笑着回道：“人年纪一大，就开始怀念过去。” “哈，怎么可以对女士说这种话呢？” 两位主演交头接耳，晾着旁边的两人。闻人远很纳闷，陆天海什么时候和阮卿这么好了？ 影后用余光瞟了一眼游曳，她其实没想到效果会这么显著。昨天，她去了一次西郊的墓地。 手里捧着白色的百合花，远远就看到那个位置上站着一个人，她走上前，先摘掉墨镜再放下花。 “我以为你已经忘了。”蹲下整理墓碑前的东西，阮卿低着头说道。 站着的人没说话，只是深深盯着墓碑上的照片。 “听说游曳走了，其实也好，她需要更广阔的天空来发挥她的才能。” 闻言，陆天海才垂眸睨了一眼阮卿的背影，“你看起来心情很好。” “哈。”阮卿直接承认，“没错，我从来都希望你身边只有我一人。”说着她站起来，直面陆天海，笑得意味深长，“虽然有点可惜，我还挺喜欢游曳的，她和那些想勾引你的妖艳贱货不一样。” “她的自尊心那么强，一直呆在你身边，我其实还挺担心。你知道的，只会是个悲剧。” 意有所指地看向墓碑，阮卿轻叹一口气。 陆天海没再说话，流转过波光的眼底微闪，暗淡了下去。 第172章 隐怒 “十分感谢，这次的合作很愉快！” 试映会圆满落幕，剧组主创们在放映厅的员工通道出口做最后的答谢。 陆天海和阮卿自然都是从这里走，游曳站在原地，远远看着安导，在对方注意到她之前，转身向观众出口走去。闻人远本来跟着陆天海往那边走，转头一看游曳已经走出几米远，马上折返。 “天海，期待下次合作！”安导对影帝不能更满意，握手之外亲切地拍了拍他的臂膀。 大明星有点爱屋及乌的意思，对安导特别客气，“我也很期待，这次受您照顾了。” 阮卿已经先穿过通道出去，在外面等着。这时，安导喟叹一句，“游曳没来真的很可惜，反响很好的几个镜头都是她负责的。” “她也许已经看过了。”目光往斜后侧一瞟，没看到人，陆天海收回视线，微微一笑。 以为说的是电影本身，安导点点头，“可能吧，有空常联系，去吧！” 后面还排着其他演员，陆天海没有逗留。 阮卿仪态优雅地半靠在墙上，看着大明星走出来，平静地问道：“接下来呢，要和我直接飞剧组吗？” 陆天海转头看向走廊的另一侧，只有零星几个工作人员在做记录整理，漫不经心回道：“我还有事。” “天海，我想去和弟弟告个别。” 当即瞥向阮卿，陆天海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复杂，但很快被虚假的笑意淹没，“我也有这个打算。” 已经决定亲自带那个不知道哪里蹦出来的孩子回一趟本宅，陆天海不会捎上游曳，但既然她和闻人远在这里，就象征性说一声。他也不想让阮卿和游曳接触太多，不在旁边看着就很难放心。 “嗯？你就这么放心，打算直接走啊？” 见游曳跟着人群往电影院出口走，闻人远的猫眼瞪得跟铜铃一样。 反而是游曳回头奇怪地看向他，“你要留下来？” “不是，不等一下天海吗？”闻人远小心翼翼地问，总觉得游曳生气了。 “为什么要等？”游曳目光淡淡，却是微微拢了眉心。 这一句把闻人远给问懵了，“为什么等，当然是……啊。”他立刻闭嘴，突然明白游曳这么问的原因。这几日陆天海根本没有回去过，今天也一直晾着他们。刚才也是，并没有邀请他们一起走。 “那，我们去打个招呼再走总应该吧？”汗涔涔地提议，闻人远不知道他发小到底在搞什么鬼，但不能让阮卿那个女人称心如意啊。 他又指了指人群，“你看外面的粉丝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你想去挤吗，我可不想。” “……”游曳转头望去，外面确实太堵了。她光洁的额头上开始冒出细密冷汗，默默戴上口罩走回去。 找回去的两人，刚好和找出来的两人在紧急通道碰上。游曳稍微落后一点，她走得很慢。 “正想和你们打声招呼，要和我们一起出去吗，那边人很多吧？”阮卿冲几步开外的游曳挥了挥手。 “就是太多了，挤不出去，想着来和你们说一声。”闻人远从善如流地接过话头，“天海，你要和我们一起回去吗？” 闻人远问得很自然，陆天海耸了耸肩，“你知道我需要去哪儿。” “这么快？”反倒是闻人远诧异。 “是要去哪儿？”阮卿趁势发问，大明星显然没有要说的意思，他本想回避的，但目光不自觉往闻人远身后投去。 游曳背光站着，稍微靠着点墙，口罩帽子的遮挡下，看不清表情。 陆天海看着她，在闻人远鬼扯的时候，突然迈步快速走过去。 看到陆天海靠近，游曳只来得及后退一步，一双温暖的手就抚上她的额头。 “怎么流这么多汗？”低声问着，陆天海想摘掉游曳的口罩看清她的状况，后者胳膊一抬推开了他的手。 陆天海微滞，阮卿即刻在后面问道：“弟弟怎么了吗？” “没事，闻人远，你先送阮卿出去。”陆天海把游曳整个人都挡住，顺便脱下自己的外套丢给身后一头雾水的人，“穿上我的外套，帽子口罩戴好。” “啊？”闻人远没搞清楚状况，但身体很听话地已经在穿。 “天海，怎么这么突然……”阮卿想走过去，但是被闻人远一下挡住，他已经穿戴好，对阮卿很绅士地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今晚就由我来为阮小姐保驾护航吧。” “……”阮卿蹙起秀眉，但没坚持，只对陆天海说道，“好吧，那晚点再联络。” 闻人远走出几步，回头望了一眼还杵在原地的两人，不免有些担忧。但陆天海既然要他扮成他离开，一定有他的道理。虽然陆天海比闻人远高出些许，但闻人远和阮卿站在一起的时候还是很显高的，两人身材也差不多。 人都走空，整个紧急通道瞬间安静下来。 “……”游曳支撑不了站立似的往后趔趄了一步，扶着墙蹲下去。 陆天海没有扶，但是陪着她蹲下，二次伸手去摘游曳的口罩。这次游曳只是偏过头，还是被得逞。 大明星一捏，发现口罩里全是汗水，有点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这么多人为什么要来，带药了吗？” 突突突突，游曳的视野从刚才开始就已经模糊，她只隐约看到陆天海的双唇变换着口型，但满耳都是自己过于强盛的心跳声，根本听不清说了什么。她努力想从口型里分辨出意思，意识却无法集中。 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过游曳这副模样，陆天海皱了眉头，拿手在女人面前快速摆动，发现对方没有太大的反应。 “啧！” 自己动手在游曳身上找，但找遍了所有口袋都没有发现药。再轻轻一碰，游曳就向他倒下来。 交颈间，大明星才发现游曳体温很高，不止满头满脸都是汗，呼吸也很急促。 “曼……曼陀罗。” “什么？”没听清游曳在呢喃什么，再把人扶起来，显然已经无法交流，陆天海心下一沉，就打横把人抱起来，往里走去。 车内，纪尘看到阮卿在人群中出现，收起了手边一份夹着游曳照片的病理报告。一丝不苟地正了正领带，打开车门走出去。 第173章 如果你想走，我送你走 “有搐搦情况吗？” “有，我紧急处理了。” 瞥了一眼旁边的纸袋，柯怀就知道陆天海还做过什么，对过呼吸症的处理也很妥当，他一边给游曳注射药物，一边调侃道，“你真的不打算去我那儿挂牌个顾问之类的吗？” 陆天海没心思和他扯犊子，一瞬不瞬盯着游曳苍白的小脸。 “脑袋都要看穿啦，等药物代谢一会儿就能醒。”柯怀接到陆天海电话的时候，正好下班去取车。大明星当时的语气仿佛天塌下来了，命令他立刻带上药箱出现。 柯怀到的时候，外面的粉丝零零散散，还在下着小雨，空气显得十分阴凉。陆天海叫闻人远扮演他，吸引走了足够的注意力，否则柯怀根本不可能顺利进入。 “不过没道理啊，上次检查的所有指标都很好，没理由突然这样。”柯怀处理掉用过的针头，擦了擦手，转身问道，“她今天接触了什么？” 陆天海皱眉，一脸凝重地摇了摇头，“我不清楚。” “你不清楚？”柯怀十分怀疑。 大明星沉默，柯怀幽幽叹气，“那只能等她醒了，我到外面抽根烟。” 忙了一天，柯怀有点偏头痛，这个电影院的小隔间太小了，他出来也是给里面需要的人腾点空间。 火星子在并不敞亮的光线里一闪一闪的，他长长吐出一口白烟，才看到垃圾桶上方贴着的禁烟标识。 轻笑一声，k又用力吸了一口，吐出的瞬间，同时碾灭了烟头。 室内，陆天海目光沉沉看着躺下的人。片刻后，他拿出手机，从黑名单里放出一个号码，直接拨了过去。 “天海？你终于肯给我打电话了。”对面是个女人的声音。 “明天，我要见你。如果你告诉那个人，就永远别想再见到我。” 半途将闻人远放下，阮卿靠在皮座椅上，抽出一支女士香烟点燃，放下点车窗透气。 纪尘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平静地问道：“进展不好吗？” “呼……”微微扬起的无暇脖颈，在夜色中更添几分性感，阮卿幽幽回道，“是太好了，我反而有些不安。” “怎么说？” “我知道天海在顾虑什么，其实我只要把以前发生过的那件事加点料跟游曳说了就行。”微微偏头，阮卿却是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但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想这么做。” “你不需要使用这种手段。”纪尘笃定，所有肮脏的事情，他都会帮她去做。 “是啊，我堂堂阮卿，追一个男人还需要使这种坏吗？” “要是她能知难而退就好了，不是场面话，我真挺佩服游曳的。”末了，她又补了一句，顿了顿，继续说道，“她一直在藏着什么事情，以她的才能受这种委屈，我都替她不值。” 纪尘听得微微皱眉，“你的意思是？” “只是发个牢骚，挡在我面前的人，无论是谁，都是一样的。” “那边的，要下班了，走不走啊！” 负责清扫的阿姨看到走廊里的柯怀，冲他喊了一句。 柯怀看了下时间，他已经在外面罚站了半个小时，应该醒了吧。 “阿姨，这边还有点事情，很快就走，会帮你锁好门的！” 这里的门全都是门外可以手动上锁的设置，可能平时就有不少像他们这种下班时间还兜留不走的人吧。 柯怀摇了摇头，在拉下门把手之前，先敲了个门。 “进来。” 门打开，里面四只眼睛落到他身上，游曳果然醒了。 不过她是刚醒，因为出了很多汗，有点冷，所以脸色不太好，嘴唇发白。 “祖宗，你吓死人了。”柯怀故意调侃了一句，接收到大明星不善的目光，他赶紧轻咳一声，立刻进入工作状态，“说说吧，怎么回事。” “是曼陀罗花。”游曳的声带因为缺水而有些嘶哑，陆天海当即拧开手边的一瓶水递过去。 “曼陀罗？这里是公共场所，禁止种植啊。”柯怀有些惊讶。 游曳喝了口水，缓了缓，拧着眉说道：“有人把花贴在了门口。” “你是说，我让你们呆着的那间？”陆天海记起来。 游曳抬起眼皮看着他，目光讳莫如深，一秒后，才点头。 “奇怪，怎么会有人这么做。你晓得吧，你和别人不一样，正常人即便第一次闻到有点浓度的曼陀罗花香，最多就是恶心头晕心跳加快，但是你现在这种情况，一个搞不好是会死的。”柯怀的脸色也逐渐变得严肃，沉吟道，“居然是东莨菪碱，还好把我叫来了，幸好浓度不高。” “还有人知道你的病史吗？”这时，陆天海正颜厉色地问了一句。 游曳能想到的人，就只有安导，但她对安导绝对放心。摇了摇头，游曳表示没有。 “先离开这里吧，到我家去，需要再给游曳做点检查，也需要抽血进一步化验，这事儿还没完。” 柯怀已经抱起了他的小箱子，示意身后两人跟上。 游曳在这方面尤其听话，从桌子上跳下来就打算走，却突然被陆天海阻了一下。 “你先出去，我有话和她说。”大明星这句话的对象，自然是柯怀。 医生很想说有什么话不能到他家里去说，那儿不是更安全吗，但还是一句话没吭，先走出去并贴心地帮他们关好门。 隔间的隔音效果似乎很好，门一关上就什么动静都听不见。 久久，都没有人说话。 半晌，陆天海烦躁地揉乱了些发型，瞟了游曳一眼，有些生硬地问道：“还很难受吗？” “还好。”本不想成为对方的这种负担，游曳现在难受的并不是身体。她其实有很多问题想知道答案，但话到嘴边，却一句都问不出口。因为她不知道应该以什么立场来问，结果只是变得更奇怪罢了。 “游曳，抬起头来。”陆天海忽然加重语气说道。 “……”就像陆天海之前说的，游曳现在这个发型最大的便利，就是能一眼就看清她的表情。艰难地抬起头，游曳苍白的脸色背后，多了一丝更有人情味的顾虑。 大明星一滞，身体在脑子想明白之前先行动起来，走过去将女人抱在怀里。 两秒后，他说的却是，“你还想离开这里吗？” “如果你想走，我送你走。” 第174章 我不会再给机会了 “……你说什么？” 第一反应是听错了，游曳甚至没有推开对方。 “我说，你想走的话，我不会强留。”陆天海的声音有点怪，但听得出来不是在开玩笑。 “……”游曳艰涩地咽了一口唾沫，重重闭上眼睛，再缓缓睁开，鼻腔里充斥着眼前这个人的气息，有什么东西在她脑海里打碎了。 “终于要结束无聊的游戏了吗？” 片刻后，她冷淡问道，忽然找到了陆天海疏离她的理由，以及，他和阮卿氛围变好的原因。 “什……”陆天海诧异，游曳单手隔开他，后退了一步，指尖微颤，但很快平静下来。 极轻的视线里，那些不经意间泄露出来的丝丝缕缕骤然全部收了回去，她继续问道：“你这句话，是合同终止的意思吗？” 大明星一脸难以名状，肉眼可见的速度看到游曳重新搭建起了他好不容易才拆掉的心理围墙。 “不是，你从哪里听出我是这个意思？” “每个字。” “哈！”陆天海扶额，忍不住吐槽一句，“虽然你突然这么傲娇是挺可爱的，不过现在不是耍性子的时候。” “谁耍性子？”游曳的语气比目光还要冷淡，脸色过于苍白，看起来仿佛随时都会变得透明。 陆天海想用怀抱安抚这只炸毛的家养小野猫，但立刻被拒绝。全身抗拒的游曳即使没说话，都让人不忍再靠近。野猫逼急了，是会鱼死网破的。 “游曳，我只是想让你安安静静地生活一段时间，也有错？”大明星认输地举起双手，示意他不会再靠近。 可他这句话听在游曳耳朵里，更像是让她不要多嘴。她是冒着多大的风险才选择留下来，这个人永远不会懂，她也没有权利干涉对方的生活。残酷的认知，游曳敛眸，莫名的委屈袭来，她眼中揉进了碎玻璃渣一样。 双唇微张，两秒后，重新闭上。 径直越过陆天海走到门口，手搭上门把的时候，她才沉声说道：“知道了，我会走，不需要你安排。” 看着游曳决然要离去的背影，琥珀色的眼底猛地一震。 “等等！你到底理解成什么了！” 门拉开一道缝，又重重关上，“砰”一声，在外面等候的k被吓了一跳，“……这两人在搞什么，还出不出来了，不会在打架吧？” 把人摁在门后，陆天海焦躁起来，他最不想看到的就是游曳这种冷漠的神情，很陌生。 “你不是想叫我走吗？”仰起头直视陆天海，游曳的反问没有丝毫迟疑。 “……”大明星现在很想撬开游曳的脑壳看看她的脑回路长什么样子，怎么就能一下子就谈崩了。重重叹口气，他倾下脸，与女人平视，以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平和语气说道：“我不是在赶你走，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是你的事情。” 明显感觉到女人的情绪波动，陆天海此时思考的还是，对方是不是只要发作就会情绪放大。 “好，这是我的事情，那么你告诉我，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表面平静的大明星，却是有些心悸，刚才那一瞬间，他才发现他有多害怕这个女人突然消失。 “……”游曳沉默，她怎么想的重要吗？ “你看，你又不说话，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不希望因为沟通问题让我们之间存在误会，明白吗？” 瞳孔刺痛一般瑟缩了一下，游曳冷淡地反问：“会有什么误会？” 大明星皱了眉头，忽然抬手捏住游曳的下巴，他能心平气和说到这种地步已经是开天辟地第一次，“你为什么生气？” 游曳别开脸挣脱钳制，只想尽快离开这里，“我没有生气。” “因为我这几天没理你？” “我不是你的宠物。” “是了，不是我的宠物。”陆天海看着对答如流的女人与其说是被气笑，不如说是无奈，“有没有人说过你的性格很有问题？” 游曳冷冷瞥了他一眼，“只有你没资格说我。” 噎了一句，陆天海垂下头，肩膀轻颤起来。游曳微微蹙眉，这种时候还能笑出来的人，真的有在乎的东西吗？ “我知道了。”陆天海没头没脑冒一句，明显带着笑意。 “……”游曳不想知道他知道了什么，她只知道她没有了留下来的理由。从一开始，可能就只是错觉，还是很荒唐的错觉。 “我不止一次重申过吧，除非我明确提出来，否则我们的合同不会终止。”陆天海说着慢慢抬起脸，盯着游曳的视线闪着捕猎者的锐利，“你现在已经知道我太多秘密，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我会这么轻而易举就给你自由？” “……”游曳无法反驳最后这句话，如果是之前，她听了反而会觉得安心，但现在不是。 又逼近了些，陆天海作势要亲，却是轻轻蹭过游曳的脸停在她的耳垂附近，他低声说道：“你觉得不安也好，屈辱也罢，都休想从我这里逃走。” 浑身的神经都紧绷起来，游曳朝另外一边撇过脸，这种言论让她很不舒服，“我只会凭自己的意志决定去留，你困不住我。” “哦？那你的意思是，你现在是凭你自己的意志想留在我身边？”大明星突然一秒变得超开心，拉开点距离去端详游曳此时的表情。 “……”游曳想放弃对话，显然不行，只能生硬地说道，“到底怎么才能听出这个意思？” “你都写在脸上，你不想走对吧？” 一手推开大明星硬要凑上来的脸，游曳终于有个空间可以转身，重新去开门，“……不是因为你。” “砰”一声，门二次合上。陆天海从背后圈住游曳，脑袋自然而然枕到她肩膀上，幽幽说道：“游曳，你刚才失去了唯一一次可以逃离我的机会。以后我不会再给了，这是你自找的。” “砰砰！” 这时，门被敲响，被吓了两次的柯怀老大不高兴地拍了两下门板，“喂！还在墨迹什么？阿姨要冲过来打人了！” 在柯怀要拍第三下的时候，门一下拉开，他差点一掌拍在大明星脸上。 “医生，你这么没耐心，做你的患者好惨。” 陆天海心情极佳地信步走出来，游曳还站在门后，惨白的脸迅速恢复了血色。 第175章 此姐非彼姐 游曳的检查结果比预想中好，很大一部分归功于陆天海妥当的紧急处理。心理量表的数值也只比平静情况下高一点，不需要强制入院治疗。 柯怀其实想建议游曳报警，但一想到后者不会这么做，就不了了之。 时隔多日，唐宁花园1号终于重新恢复了人气。鉴于别宅被不明身份的人袭击过一次，陆天海不会让游曳再去那里。但回到这里也只是暂时的，他在考虑给游曳一个更隐秘，但又可以带在身边的身份。 与其终日不见天日，不如大隐隐于市。 “昨天那个事情，你有什么眉目吗？”陆天海已经提前叫闻人远过来整理，这位眼力见突然及格的发小甚至还做了一顿饭才功成身退，还热乎着。 游曳敛容，摇了摇头。 “是不清楚，还是不想说？”陆天海现在对游曳的表态显得有些小心翼翼，生怕一个理解错了再来心平气和地吵一架。 他什么时候对一个人这么低声下气过，自己都觉得是不是脑袋哪里出了问题。 游曳抬眸看了他一眼，目光淡淡，“如果是让我藏起来的那些人，会确认生死。” “也就是说，不是他们。”陆天海沉吟，“先不说这个，吃饭吧。” 扫了一眼餐桌上的盛宴，游曳先注意到的是旁边斗柜上的台历。 这个月快过半了，蛰伏的日子似乎过得比忙碌的时候更快。 “你没有行程吗？”游曳入座前问了一句。 陆天海很顺手地给她盛了一碗汤，挑高眉，“这么敬业，不如回来继续给我当助理？” “……” 面无表情接过汤，游曳默默喝起来。 不过她确实有开始接私活的准备，不露面的话，帮人修修图或者提供摄影意见还是可以的。等过阵子，再考虑从安导那要回设备。 “铛铛”敲了两下游曳面前的盘子，陆天海没好气地嗔道：“吃饭的时候都在想什么，难怪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该吃饭就集中精神吃饭，也不差这一点时间。”说着就给了一筷子蔬菜，陆天海笑得一脸蔫坏。 扒拉两口饭，游曳突然记起和陆天海的那个赌约，正思考着怎么长肉，碗里又多了两块东坡肉。陆天海似乎很热衷于投食游曳，完全就是把她当宠物猫在养。 “对了，一会儿吃完饭你回房间呆一会儿，有客人要来。” 这时才端起自己的饭碗，陆天海漫不经心提了一句。 “那个孩子你怎么处理的？”游曳一直很在意这个问题，隐约觉得相关。 “你放心，活蹦乱跳的。”陆天海咽下一口，才继续说道，“虽然父母还不确定，但是找到了亲戚，会安全送回去的。” “哦。” 游曳没再多问，吃完饭陆天海没让她收拾碗筷，她就直接回了房间。她的笔记本静静置在桌面上，上面蒙了一层薄薄的灰尘。只是半个月没碰，就像是被遗弃的一样。 她重新注册了一个论坛账号，开始找单，另一边，发给医生一个改了域名的社交账号，和游羽开了视频。但只是单方面的，而且游羽是沉睡状态，她像看直播一样，终于能见上弟弟一面。 “再等等姐姐，最后的时间，我一定会陪你。” “叮咚”，门铃响了。 没过一会儿，一名精英女性踩着细高跟进门，抱怨了一句，“为什么来自己弟弟家还需要按门铃，传出去真是个笑话！” 陆天海老神在在端着杯水站在沙发旁，表情漠然，“对你来说这是别人家，按门铃是基本礼仪。” “……”陆天槿眼神复杂地看了自己弟弟一眼，风风火火走到他面前，瞥见他杯子里的清水吃了一惊，“你不是靠咖啡续命吗，怎么突然转性了？” “废话这么多的话，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绕过沙发坐下，陆天海从桌子抽屉里拿出那份亲缘鉴定报告扔到姐姐面前，“让你来，是要给你这个。” “这是什么？”微微皱眉，陆天槿和陆天海眉宇间有几分相似，但一个更像父亲，一个更像母亲。 “这是你们的破事，都找到我这里来了，我是很闲吗？”陆天海沉下脸，很不客气。 “臭小子，对姐姐说话这么冲。” “我没记错的话，我和家里断绝关系了吧？” 陆天槿一下噤声，怨怼地瞪了弟弟一眼，才坐下仔细看。 片刻后，她毫不在意地把报告丢回桌上，“所以呢，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都在那上面。” “这只是一张纸而已。”陆天槿显得很平静。 陆天海皱了眉头，“那孩子，你带回去。” “为什么是我？”陆天槿好笑地看着弟弟，“和我没关系。” “和你有没有关系我不关心，你直接丢给那个人也行，顺便让他去做个亲子鉴定。” “天海，这种玩笑一点不好笑。”陆天槿微微变了脸色。 大明星好整以暇地耸了耸肩，“我看起来像是开玩笑吗，我也不适合带着一个不知道是谁失误留下的孩子。” “……”陆天槿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这场景似曾相识，“难道我就很闲吗？你要是想丢给他，自己联系他，不要让我做中间人。” “你会答应的。”一秒转换表情，陆天海突然扬起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陆天槿瞬间如遭雷击，捂着心口转过头喃喃，“臭小子，从小到大就知道用这招……” “咳！”轻咳一声，她正经问道，“那孩子在哪儿？” “在你知道的地方，去了直接领走就行。” “不会是把小孩子一个人丢在那儿就没管过吧？”陆天槿有不祥的预感。 陆天海摊手，开始赶人，“好了，想说的说完，你可以走了。” “那可不行，难得来一次，我得关心一下弟弟的生活。”陆天槿说着就站起来往餐桌方向走，狭长的眼睛一瞥，看到两副碗筷。 “我说呢，怎么那么着急让我来处理孩子，怎么，藏人了？” 回头饶有兴致看着自己的弟弟，不愧是出自同一个肚子，陆天槿使坏前的表情和大明星简直一模一样。 第176章 姜还是老的辣 “没有，你快点走。” 陆天海立刻放下水杯站起来，快步向人走去。 陆天槿嘿嘿一笑，秦王绕柱走，一下拐到走廊里，大明星眼底闪过一丝惊慌之色，瞬间沉了脸。 “陆天槿，别让我轰你出去！” “怎么可以叫全名，叫姐姐。”陆天槿玩心大起，一溜烟先跑进陆天海的房间，一开门，没有人，难免有点失落，“居然不在这里。” “……”陆天海把人挡在房门口，有点毛了，“你失望个什么劲，这里没有你想找的人，要我叫保安吗？” 眨了眨眼，陆天槿满脸堆笑，“你要我走，那就别挡着我啊。” “……”眼角抽搐，陆天海心知自己的姐姐不是省油的灯，她走一步，他就看一步，就这样姐弟俩平行着走到了游曳房门口。 大明星站在门这一侧，有意挡住。 陆天槿微妙地“哦”了一声，突然叹息，“弟弟，你知道这几年我有多担心你吗？” “你一声不吭就走了，末了还说要和我们断绝关系，我可是为了你这件事寝食难安生了一场大病……” 就在陆天槿动情细数当年的时候，陆天海无情打断她，“你是被前男友甩了伤心过度吧。” “啧！”不悦地撇了撇嘴，陆天槿心下一动，突然扬高音调，“那也有一半是为了你，你怎么可以一走了之！” “你给我闭嘴！”陆天海条件反射捂住她的嘴，这个音量里面绝对听见了。 没错，游曳确实听到了。 她望了眼门口的方向，犹豫后没有过去开门。陆天海让她回避，就是不想让客人看到她的意思。虽然陆天海家里来一位女性客人也很正常，但一直在她房门口窸窸窣窣说话是什么意思。 陆天槿眼底笑意更甚，“呜呜呜”半天，大明星有点不耐烦，就抓住她的胳膊往外拉。 “你给我回去！” “好嘛，有话好好说，拉拉扯扯成何体统，我好歹是你的长辈。”陆天槿能屈能伸，秒认怂。 陆天海额头的青筋一直在跳，“你如果有点长辈的样子，就先去处理那个孩子的事情。” “我答应你了啊，你再不放手，我就不管了。” 此言一出，陆天海立刻松开手。 结果陆天槿比泥鳅还要滑，先假意要走，猛地转身就冲回去，在陆天海追上来前，一把推开游曳的房门。 “我就说藏了个……诶？”第一眼把游曳看成一个年轻的男学生，陆天槿的人生头一次有马前失蹄的挫败感。 游曳平静地转头与她对视，极轻的视线让陆天槿刹那忘记了开门一瞬间就准备好的调侃弟弟的台词。 “……”陆天海黑着一张脸走上来，先把石化的陆天槿搬到走廊，再重新关上门。 游曳看了他一眼，微微蹙眉。 陆天槿缓了一大口劲儿，狐疑地看向自己的弟弟，“你有房客怎么不早说？” “……”陆天海此刻想打人，“心满意足了吧，赶紧滚。” “诶？怎么这样啊，初次见面，我好歹得和人打个招呼。”陆天槿歪着头单手抚脸，无比欣赏地说道，“能和我弟弟成为室友的人，该有多么伟大而广阔的胸襟，我得好好感谢他，照顾我这个不成器的弟弟……” “姐，请你回吧。” 脑袋嗡嗡响，陆天海扶着额头，冷硬地叫人。 陆天槿却是微微一愣，她已经忘了有多久没听到这个称呼。看到弟弟不太自然的表情，她反而对立面的人更加好奇。自己的弟弟她是最了解的，死鸭子嘴硬的类型，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你终于肯叫我了。” “所以请你见好就收。”语气依旧很冲，但明显变客气了点，陆天海现在想着一会儿怎么跟游曳解释，他并不想让她知道陆天槿的存在。 “行吧，都这么乖地叫姐姐了，我也不逗你了。” 陆天槿长舒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服就打算走。这次陆天海多留了个心眼，防止姐姐突袭。 但姜还是老的辣，她是不打算闯门了，毕竟也不礼貌，整理好仪容后，却是冷不丁冲着里面大声说道：“里面的房客，很高兴认识你，能出来谈谈吗？” “你！”陆天海要发飙，身后的门缓缓打开了。 他背影一僵，回头正好与游曳对上视线。大明星心里苦，他平时叫门半天才打开，甚至是不打开，怎么他姐姐刚喊就开了，芝麻开门吗？ 游曳眼中有疑惑，但脸上波澜不惊。 这次陆天槿才看清了游曳的样子，又是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在陆天海反应过来前，骤然上前拉起游曳的双手，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她。 陆天槿的瞳色比陆天海要深一些，是有点偏红的棕色，但一样很漂亮。游曳有些被吓到，但没有后退，只是稍稍往后倾了**子。 “你们一起住多久了？”拿出三姑六婆的架势，陆天槿此时心里乐开花了，她一定要回去宣传，可算是逮到陆天海的把柄。 “……没多久。” “真是辛苦你了，他平时没欺负你吧？” 陆天槿故意放轻了语调，温柔的嗓音像是吊着嗓子，刺得陆天海堪堪才忍住不把人直接丢出去。 游曳瞟了陆天海一眼，觉得这位客人很奇怪。 “哎呀，我们的小可怜，他一定是欺负你了，不过你不要怕。”见游曳没回答，陆天槿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一张名片就递给她，并冲她单眨了下眼，“以后他欺负你，就给我打电话，我会给你主持公道的。” “你先管好自己的事情吧！”陆天海一下把名片抽走，他忍耐到极限了，拖着陆天槿就往外走。 “小可爱，我会想办法再来的，你一定要撑到那个时候啊！”不忘最后嚎一句，“砰”一声，陆天槿就被扔到外面。 门外清静极了，陆天槿一秒恢复从容，陆家祖传变脸她也深得真传。她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转身就打出一通电话。 第一句就是，“老头，我们小海又捡了只可爱的小母猫回家。” 第177章 我迟早把这门卸了 门一关上，室内安静得可怕。 陆天海回身，就和走出来的游曳打了个照面。 大明星：“……” 游曳：“……” 两人各自画地为牢，杵了很长一段时间，谁也没动。 末了，游曳幅度很小地隔空向陆天海伸手，这是要东西的姿势，后者表情古怪地挑眉，但瞬间会意。只不过，他并不想给。 “这东西以后用不到，那个人不会再出现了。” 陆天海说着就把名片丢进垃圾桶，有些嫌恶地拍干净手，转身往沙发走。刚走出两步忽然顿住，他目光飘忽地解释了一句，“我和那个老女人不是你所想的那种关系。” “……”游曳微微蹙眉，“你不用向我解释。” 一句话就把天聊死，场面一度很尴尬。 陆天海这才看向游曳，逡巡的目光中隐约泛起些疑惑，“你不好奇？” “好奇你就会坦白吗？” “应该不会。” 大明星的回答几乎没有迟疑，游曳不意外，只是她也在困惑，这种对话的意义在哪里。即刻结束才是最明智的，她转身要回房，陆天海却是突然叫住她。 游曳偏头瞥了后方一眼，没说话。 陆天海却是骤然笑出声，“我说的是应该，不是绝对，你的语文是数学老师教的？” “……”重新转回来，游曳讳莫如深地望着几米开外的人，“我们是应该要解释的关系吗？” 完全没想到游曳会打这种直球，陆天海怔住。在一次都没有说明白的前提下，他们现在的关系已经很难只用合同界定。可合同外的定义是什么，谁都不会轻易下决断。有期待，有混乱，很朦胧，却也是难熬的等待。 即便是陆天海，也有害怕的东西。他从来只做有把握的事，而游曳对他而言，是一个巨大的不确定因素。她像风一样，飘忽不定，摸得到却抓不住。问题就在于，明知道这点，每一次他又控制不住自己周而复始地去尝试。 就和现在一样。 “就算是普通朋友，也是可以说的吧？” 游曳淡淡，“我们是普通朋友？” 大明星顿了顿，总觉得对话的方向忽然变得有点奇怪。 “那，特殊朋友？” “……”游曳沉默，她并不是对这个答案有意见，而是她自己也无法清楚明白地划分出来。 他们确实算不上是普通朋友，应该说，不太像是朋友，但却是超越普通朋友的关系，又不止于朋友，复杂的方方面面交织在一起，难以做区分。 两人同时缄默，陆天海受不了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愁绪，烦躁地撇起落在额前的头发，停顿片刻，便大步向游曳走去。 “一定要把界线划分清楚才行吗？”他盯着女人的眼睛质问道。 游曳敛眉，“不该吗？” “你这么在意身份和立场，是在害怕什么？” “我没有害怕。” 气氛急转直下，对峙的两人似乎谁都不打算让步。 陆天槿那些无厘头的话提醒了游曳，即便她和陆天海什么都不是，但只要在他身边就会被绑定。她开始对这种似是而非的关系感到痛苦，而结束痛苦最直接的方式，就是在“是”与“否”之间做一个抉择。 “我真是！”大明星扶额，气得头疼，攥着一股劲儿，却是突然说道，“那个女人是我二姐。” “什么？”面对陆天海突兀的解释，游曳反而有些诧异。 “现在你知道了，我和你之间是必须对这种问题做出解释的关系，行了吗？”绕了一大圈，陆天海干脆回答了第一个问题，表情却不太自然，“我不希望产生任何不必要的误会。” 微张薄唇，游曳的逻辑线却似乎打了个死结，这个人明明做不出确切的界定，却要大统大揽地做一锤子买卖。 “你是有什么不满吗？不满就说出来！”陆天海不太高兴了，甚至有点恼羞成怒。 游曳摇头，平静地说道：“谢谢。” “嗯？”这下轮到陆天海讶异，今天游曳很不对劲，居然向他道谢，问题是，有什么好道谢的。 不打算做解释，游曳转身就往里走，陆天海立刻追上去。 “你谢我什么？”转念一想，他又目光烁烁补了一句，“要怎么谢我？” “……”游曳选择无视，进门上锁一气呵成。 “游曳，你把话说清楚，怎么每次都只说一半！”在外头拍门，陆天海又在这个地方做着似曾相识的举动。 门后的人浅浅呼出一口气，其实她得到答案了。她感谢的是陆天海的坦白，他给了她一个有点奇怪，但又可以心安理得留在这里的理由。 本就是特殊原因缔结的联系，她似乎真的太执着于身份和立场。可她有什么好纠结的，她只是一只向着光的扑棱蛾子，向死而生，难道飞蛾还会在乎靠近的是节能灯还是白炽灯吗？ 门外忽然安静下来，游曳等了好一会儿才打开门，却看到大明星背对着蹲在门口。 “你做什么？”她冷静地问道。 陆天海回头，那一瞬间的眼神委屈极了，却是气笑了，“我总有一天，要把这扇门卸了。” “……”游曳讪讪转移话题，“下一顿想吃什么？” “我不开心，没胃口。”转回头去，陆天海的背影像极了一个在闹脾气的孩子。 游曳有些无奈，她忽然记起昨天的事情，就也蹲下去，默默陪着。 半晌，陆天海“噗嗤”一声笑出来。 游曳正纳闷的时候，大明星突然转身朝她扑过来，动作敏捷得像一头豹子。 下意识往后躲，但毕竟是蹲着，游曳跳开的瞬间就被对方扑倒在地。 陆天海这时才得逞地露出胜利者的骄傲神情，他居高临下地睨着身下的人，调侃道：“你这么没有防备，一个人的时候可怎么办呢？” “……”倒是没有反抗，游曳只是单纯对这个姿势不太自在，别开脸回道，“偷袭可耻。” “那怎么办？做点让大家都开心的事情？”俯身下去，感觉到女人肢体僵硬，陆天海吃吃笑起来。 就在他还想戏谑一番的时候，他的手机打进来一通电话。 “啧。”有些不悦被打断，陆天海还是坐起来查看，是陆天槿打来的。 他想摁掉，但看到游曳已经趁着这空档爬了起来，才不甘愿地接通。 陆天槿那边有些嘈杂，语气颇急，“那孩子不见了！” 第178章 亏心事 “怎么？” 见陆天海的表情微变，游曳迟疑中问了一句。 大明星看向她，故作轻松，“没什么。” 他站起来掸掉灰尘，在走出去之前，向游曳靠近两步，抬手按住她的脑袋，“乖乖在家，我很快回来。” 转身要走，陆天海突然感觉到一丝阻力，低头看去，才发现游曳抓住了他的衣摆。有些诧异地看着对方，有那么一瞬间，女人看起来就像一只被丢弃的小猫。 “和那个孩子有关，是吗？”她没有松手，盯视着面前这个人。 “……”陆天海模棱两可，“我简单处理一下就回来。” “带上我。” 游曳的语气足够认真，不容拒绝。 半小时后，两道身影出现在老城区的一栋民宅前，门口并排停着三辆黑色轿车。 进门的人拉下口罩，先询问一开始留守在这里的人，“怎么回事？” “就一眨眼的功夫，孩子就不见了……”汇报的人瑟缩着，十分害怕。 背光的琥珀色眼睛微微眯起，寒气逼人，“经过。” 男子汗涔涔讲述详情的时候，游曳朝里看了一眼，陆天槿就坐在左边太师椅上，手里还端着一杯热茶好整以暇地品茗，仿佛这一切都与她不相干。 这是一栋有些年份的宅子，全中式装修，看起来十分古朴，但那些雕梁画栋又在低声述说着过去的辉煌。 与游曳对上视线，陆天槿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对她绽放笑容，并向她招手。 游曳看了一眼表情严肃的陆天海，没动。 陆天槿略微扬起好看的柳叶眉，兴致卓绝地看着这只可爱的小猫咪。把茶盏轻轻一放，她站起来亲自向游曳走去。 “他居然带你来这，我很惊讶。”走近的时候，陆天槿几乎在附耳的距离低声说了一句。 游曳淡淡看着对方，眼里有疑虑。 陆天槿瞥了一眼自己的弟弟，继续压低音量，却是意味深长地说道：“同样是猫科，大猫和小猫，还是有区别的。” “……”已经完全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游曳微微皱眉。这时，陆天海感应到威胁一样，猛地转过头来。看到陆天槿在游曳身边，轻描淡写介入两人中间，把后者挡在身后。 “在你眼皮子底下不见，你不会是故意的吧？”冷冷看着自己的二姐，陆天海的眼神逐渐变得危险。 陆天槿耸了耸肩，“我有什么理由这么做？你倒不如想想，还有谁会打这个孩子主意。” “你不如先问问，谁做了亏心事。”陆天海反唇相讥。 “你一定要这种口气说话吗？”陆天槿从容的脸微变，她确实不怎么关心那孩子的去向，如果是个野孩子处理起来远比弄丢了麻烦。但她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陆天海的暗示，她不认为那个人会有这种人生污点。 “陆家以外的人在找这个孩子，如果你不蠢，就该明白我的意思。”陆天海开始不耐烦，本来交到陆天槿手上他就不准备管了。 “……在查监控了，还能插上翅膀飞了吗？”并不怎么服气，但陆天槿的表情开始认真了起来。 游曳听着这对姐弟的对话，品出了些端倪，忽然明白为什么陆天海要自己处理，竟是他的家事。但他没拒绝她的坚持，还是把她带过来了。 视线落在陆天海的侧脸上，游曳心中的疑惑有增无减。这个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正常来说，如果真的是来历不明的孩子，很少会直接往自己身上揽。还是说他一开始就清楚这个孩子的来历，最初只是在观察，或者借由她的手掩盖某些事实。 如果是后者，游曳突然觉得陆天海很陌生，连同他面对自己亲人的姿态，也一样陌生。 姐弟俩又要掐起来，游曳自己走到中庭的天井，左右看了看，并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地方。那个看守的人说孩子独自在这里玩耍，他就给陆天槿泡了杯茶的功夫，就突然不见了。乍听匪夷所思，但肯定有迹可循。 那个孩子虽然不会说话，但可以发出声音，离大厅这么近的距离被悄无声息地带走，很大概率是熟悉的人所为。有什么人不希望陆天海他们接触这个孩子，可是为什么选择这个节骨眼？ 游曳回头看了一眼满脸写着不悦的陆天海，他肯定也想到了，那个孩子绝对不能见的人，应该就是他们口中一直隐晦提到的那位。 其实到了这里，她就不该管这件事了，只是那个孩子曾经和她那么亲近，她不想就这么算了。她无法为游羽做什么的自责似乎转移到了这个孩子身上，就像赎罪一样。 大门口的道路是双车道的，很窄，看起来车子也不多，但路面很干净，很难留下什么痕迹。游曳注意到旁边有一条窄巷，心有所动走过去，突然看到深处一个黑影闪过去。 想都没想，游曳就追上去，追到很里面的时候，却丢失了目标。那种速度，绝对不是普通人。 周围瞬间变得很寂静，远离马路的聒噪，带有一股潮湿的寒意。 游曳额头上的冷汗下来了，有视线在看着她。 感觉得出方向，但她刚从那个地方进来，那边明明没有别人，直筒筒的巷子，根本无法藏人。 她屏住呼吸，在心中默数到三，回身的同时快步退出两米，却是看到拐角的地方轻轻飘飘落下一块白色的丝织品。 “……”那种被盯视的感觉也随之消失，游曳顿了顿才走回去，捡起那块手帕。 总觉得在哪里见过，游曳蹙起眉头，这是有人在故意引导，还是在给提示？ 双层的纯色手帕，乍看平平无奇。游曳思忖后，将其对着有阳光的地方平展开。这时，角落里隐隐现出一个标志。 她吃了一惊，因为这个标志她见过，甚至她也有一条，只不过更明显一些。 “怎么跑这里来了？” 这时，陆天海的声音自她身后传来。 游曳立刻双手交叠藏起那条手帕，仿若无事发生，“只是看看。” “回去了。” “好。” 跟着陆天海出去，游曳回头望了一眼纵深处，面色凝重。 第179章 即便是太阳，也有暗淡的时候 回家后，陆天海不再提及那件事。 反倒是游曳很在意，她回到自己房间，把之前顾景鸣送给她的手帕拿出来。其实当时她只是随手拿着，后来忘记丢掉而已，没想到居然能在这种时候起作用。 平铺开的两块手帕，样式和材质上都有区别，但光下的标志分明重叠在了一起。 会是偶然吗，但这种巧合也未免太刻意了点。 谁引她过去再留下这条手帕，游曳毫无头绪，这个人是想告诉她什么，难道那个小孩子与顾景鸣有关？ 事情一下变得扑朔迷离，可游曳却没办法告诉陆天海。因为她还无法确定这是单独事件还是关联事件，一个操作不好，可能会影响到小孩的最终去向。 她需要一点时间做确认。 “咚咚”，这时，门被敲响。 她马上把手帕都收进抽屉里，才不动声色走过去开门。 陆天海站在门口，一边浏览手机屏幕一边说道：“明天我回剧组，你跟我走。” “不了。”游曳回答得很干脆。 大明星抬起眼皮，老神在在，“我是通知你，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 “……”游曳目光淡淡，二次拒绝，“我不想去。” “为什么？”陆天海突然想起来什么，捏了捏眉心，“那孩子的事有专门的人会处理，我先告知你，不要想着插手。那么现在重新回答我，还是不跟我走？” 一直和陆天海混在一起的话，就什么都做不了，游曳点头，“对，我也不是能随便走动的人。” “我叫闻人远来陪你。” “不必，他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游曳，你什么时候这么为他着想了？”放下手机，陆天海微微眯起眼睛，冷不丁又补一句，“那个孩子也是，闻人远也是，你只是不关心我的事情。” “……”游曳很想反驳一句，她之前几次三番陷入奇怪的麻烦中到底是因为谁。 见女人不回答，陆天海古怪地抿了下薄唇，突然不说话直接走了。 游曳此时才发觉，陆天海从民宅那里回来后，有点怪异。 踌躇片刻，她也走出去，却发现陆天海并不在客厅。第一反应是去后院看看，因为她没听到开大门的声音。 “哗哗哗”，水波流动。果然，大明星在泳池里。 他连衣服都没脱，仰面浮在水上，闭起眼睛似乎是在冥思，但看着很危险，仿佛随时可能溺水。尤其是在不识水性的游曳看来，本能感到不安。 “轰隆隆”，天际骤然闪过一道紫色的霹雳，接踵而至的是滚滚雷声。夏末秋初的闷热天气，总是时不时会有雷阵雨。 游曳走到泳池边缘，提醒对方，“要下雨了。” 陆天海充耳不闻，一动不动。 雷声开始变得密集，今晚的闪电特别激烈，云层里仿佛藏着什么能吃人的妖怪。 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怎么了，游曳也没进屋，索性在泳池边上坐下来。 强劲的阵风扫过，差点把她掀进池子里，抓牢了地面才重新坐住，游曳没再说话，只是等待。 粼粼的水光映射进她的眼睛里，她的眼底映出陆天海的样子。耳边除了呼啦的风声，似乎再难容下其他。 可风雨不会等人，又是一阵强风拂过，豆大的雨水便从天而降，狠狠砸在地面，砸落水里，砸到两人身上。 “再看，都要变成望夫石了。” 这时，陆天海终于有了反应，他在水下站稳，推开水波走到游曳面前。 雨水将他的发梢打湿，粘附在脸上，反而看起来很乖的样子。他仰头迎向游曳俯视的目光，但雨实在太大了，打得人眼睑生疼，视野也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游曳却能很清晰地看清大明星的表情，不知怎么的，这样的陆天海看上去莫名让人在意。就像风光在山顶的时候突然坠落到谷底，却无人能拉他一把。少了平时的自傲和锐气，多了一分孤独和落寞。 她鬼使神差地抬起手，小心翼翼地轻触他的脸。碰到的瞬间，这张价值连城的脸就立刻贴到她手心里，磁石和磁铁一般，难以分开。 “刷刷刷”，滂沱的雨势已经在地面泛起朦胧的水雾。 两人似乎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陆天海就势抱住游曳的脚，将头枕在她的大腿上。 片刻后，他低声说道：“明天陪我走。” 但他的声音很快淹没在吵闹的雨声中，游曳其实没听清楚，不过她猜得到他想说什么。 指尖瑟缩，游曳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只是觉得需要这么做，就像以前对游羽那样，轻轻抚摸陆天海的枕骨。 “好。” 淋了半天雨的两人，回到室内弄得一地狼藉。大明星将人拉进卧房的浴室，迟滞一下，咬牙走出去，自己到外面的淋浴室冲洗。 等他出来的时候，游曳穿着浴袍蜷缩在他床上，似乎是在等待的过程中睡着了。 目光粼粼地望着熟睡的人儿，陆天海走过去为她盖上被子。他在床边坐了一会儿，用手背轻轻碰了一下对方的脸。游曳像小猫一样动了动，大明星就不敢再有动作，怕吵醒她。 他突然捂住嘴转过身，耳根有些发红，刚才是不是太丢脸了，只是他没想到游曳会由着他来。 一切都怪陆天槿，他本不想这个日子回到那个地方的。 那个让他变成罪人的地方，他真的再也不想去了。可那又是最适合做审判的场所，和那个孩子很衬。 放下手，陆天海看了一眼自己的掌心，恍惚间似乎有一团黑雾，但眨眼间就不见了。陆天槿是刻意在提醒他，他没有资格获得幸福。 第二天，游曳醒来的时候，房子里只剩下她一个人，陆天海已经走了。 她坐在那里思考了很久，一闭上眼睛就是昨晚陆天海那个让人无法释怀的受伤表情。他们互相之间远还有很多的秘密，那一瞬间，她意识到即便是太阳，也会有暗淡的时候。 也许，他们并不是两个世界的人。 游曳决定去找他，却在出门的时候，接到了一通电话。 屏幕上赫然显示的，是顾景鸣的名字。 第180章 还人情 机场，保姆车刚接到陆天海，秦惊鸿那边就来电话催促了。 陆天海调整的这几天行程，整个剧组都在等他，几乎处于停摆状态。其他通告也都全部推掉，这种事在大明星的从影生涯里，也就发生过最近这几次。即便影帝敬业的名声在外，但短时间内如此频繁，对他到底有点影响，开始有人颇有微词。 舆论像是有人导向的一样，逐渐发酵，不过秦惊鸿在这方面的管控上很有一手，已经从摇篮里扼杀了。只是，还没找出真正的源头。 “我知道，不会告诉他。” 刚处理掉最后一件破事，秦惊鸿揉了揉太阳穴，她已经好几天没合眼了。 “……你说谁，他身边的年轻人？”秦惊鸿皱眉。 对方不知道又说了什么，她的脸色很差，“我知道怎么做，请放心。” 挂断电话，秦惊鸿沉吟，“游曳……吗？” 拉开抽屉拿出一份文件，那份申请书她到现在都没有销毁，其实一直给留着。 叹了口气，她站起来随手运行文件粉碎机，顷刻之间，申请书就化为碎末。 “哈湫！” 用纸掩住口鼻，陆天海似乎有点感冒。 随车来接他的阮卿关心地问道：“天海，没事吧？我让那边准备姜茶给你。” “不用小题大做。”他摆了下手，心里想的是游曳有没有事，她那个小身板昨晚同样淋了个透心凉。 “今天只有我们两个的戏，我昨天把和男二的戏拍得差不多了。” 手上拿着剧本翻了两页，阮卿微妙地盯着对面的人，陆天海对她的态度没有变化太多，倒是让她微微松了口气。 一天的时间，可以有很多变数。 “对了，导演说今晚当地有个啤酒节，打算提前结束拍摄大家一起去热闹热闹。”特意停顿了下，阮卿嫣然一笑，“我们也去吧，反正也没有其他的事了。” “听说纪念物挺特别，限量版光圈什么的。”她特意补充一句。 “啤酒节……”陆天海兴趣缺缺，不过听到纪念物，他的眼睛亮了一下。只是心中有点遗憾，没有把游曳带来。 “好，去看看。” …… “怎么感觉接到我的电话你并不是很高兴啊？”开了句玩笑，顾景鸣语中带笑。 游曳淡淡，“没有，请问什么事。” “你又用回敬语了，我说过我们之间不要这么客气。” “……” 顾景鸣已经有一阵子没和她联系，突然出现，仿佛是在提醒游曳，她现在真正该做的是什么。 “好了，不逗你了，我是来接你的。” “接我？”游曳更加不明白。 顾景鸣冁然而笑，“对，你应该没忘记，你还欠我一个人情。” 游曳皱眉，虽然这是一个接近顾景鸣的好机会，但隐隐觉得有些不妥。 “我没忘。” “所以现在出来吧，我就在门口。”从车窗看了一眼唐宁花园1号的黑色大铁门，顾景鸣眸色灼灼。 没想到顾景鸣会这么直接，但游曳不能就这么出去见他。 “……请稍等片刻。” 立即返回房间，幸好之前的衣服都在，游曳换掉了身上的。她不知道为什么顾景鸣这么确定她在这里，但既然碰上了，她没有退却的道理。 如果只是见一面，她换回之前的形象出现一次倒是不会有什么问题，之后再换回来就行。这么做的理由也很简单，不想对方刨根问底。 不过头发剪掉了，短时间是长不出来的，游曳就想到了陆天海的假发。这个人估计什么长度的假发都有，她借一顶修剪一下应该行得通。只不过，她需要先得到大明星的同意，而且她也不知道放置在哪里。 有点不想打电话，游曳就发了条信息。 对面几乎是光速已阅，下一秒一个电话炸弹投过来。 “你要假发做什么？”陆天海已经到片场了，此时正在化妆。 游曳有些难以启齿，只说，“有用。” 大明星挑眉，不过他心里挺高兴的，游曳平时几乎不主动给他发信，也不会主动向他请求什么。别说是假发了，就是要天上的星星他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如果你想出门，最好叫上闻人远。假发在衣帽间靠右边的柜子里，你可以随便试，不过我有个要求。” 陆天海突然这么好说话，游曳有不好的预感，“什么要求？” “戴好后，给我发张自拍。” “陆影帝，谁要假发呀？我们这也有很多。”化妆师很好奇，听影帝的口吻像是在他家里的人。 陆天海笑得十分灿烂，“一个关系很好的弟弟，想尝试女装吧。” 化妆师眼如铜铃，眨了眨，“嗯……现在是挺流行的，如果有妆容方面的需要，我可以帮忙。” “……”游曳其实还没挂断电话，都听到了。 她按照陆天海的提示顺利找到，打开柜子的时候被震撼到。这个人平时到底是多喜欢变装，各种颜色，发型，甚至发质上都有不同的区分。满满一个大柜子，上百顶的假发，乍看还有点小恐怖。 硬着头皮挑出一顶比较合适的，游曳回到自己房间快速修剪好，戴上后再来几刀，基本和之前一模一样。不得不说，陆天海的东西质量都很好，看起来和真发没什么区别。 履约给陆天海拍了照片发过去，游曳还很有责任心地先戴上眼镜。 大明星看到照片的瞬间，眼角搐动，这个女人是拿之前的照片在糊弄他吧？他刚想再丢个电话炸弹过去，副导演在不远处喊他了，只好作罢。 “抱歉，久等了。” 一出铁门就看到顾景鸣的车，游曳直接上车。 “等待女士，是一件幸福的事。”顾景鸣在国外呆了几天，说话的方式似乎都有些变了，他不着痕迹打量了游曳一眼，突然说道，“要帮我，你得换个模样。” “我需要怎么帮你？”游曳觉得还是得先确认目的。 顾景鸣却是卖了个关子，心情很好的样子，“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们先去换衣服。” 游曳沉默，但是注意到顾景鸣的仪表台上放着一张邀请函，只是正面朝下，不知道内容是什么。 第181章 阴魂不散 “嘟，嘟，嘟……” 拍摄间隙，陆天海隐隐觉着些不舒坦，就给游曳打去一通电话，但是没人接。 大明星皱眉，“这女人又搞什么？” 十分钟前，换上礼服的游曳和顾景鸣一起到了某宴会厅。她并不想穿裙子，但碍于欠人情，她还是换上了。浅香槟色的无袖丝质裙，与她的肤色很相衬。头发也重新做了整理，低低挽起，总不能遮着脸出现在这种场合。 “手机和个人物品不能带进去，请贵宾们来这边寄存。”主会场前的柜台十分忙碌，游曳也就带了一只手机而已。 刚锁进黑暗的柜子，屏幕就亮了起来，不过静音状态外面的人什么都不会知道。 “需要我帮的忙，就是做你的女伴吗？”游曳对这种场合很不适应，表情有些僵硬。 顾景鸣突然拉起她的手，挎到他的臂弯上，轻声说道：“对，我没什么女性朋友。别紧张，就只是和其他人见见面，聊聊天而已。” “……”这不就是最大的问题，游曳只想快点结束，不过还人情的方式这么轻松的话，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有熟人，你看。”顾景鸣指向不远处一个颀长的身影，分明就是星娱的年轻老板。 游曳面无表情，还不如一个都不认识。 “你怎么自己一个人来了？”拍了一下老板的肩膀，顾景鸣笑得意味深长。 老板没理会他的揶揄，而是瞥了游曳一眼，微微蹙眉，“怎么带她来了？” 顾景鸣欣然端起两杯鸡尾酒，其中一杯递给了游曳，“不可以吗？” 老板冷眼以对，旁边突然走过来一对男女跟他们打招呼。 “你们两个怎么藏在角落里，那边有大把人想找你们聊聊。”看到游曳，男宾微微一怔，“景鸣这次带女伴了呀，你好。” 对方伸出手，游曳就也礼貌地回握一下。 “那边太无聊。”老板一点面子不给，他刚脱身出来。 顾景鸣则是笑着说道：“我的女伴不太喜欢那种场合。” 男宾一脸无语，“得了吧你们，这次别提前退场，老太太会生气。” 互相敬了杯酒，这一隅重归平静。 游曳以为这是个商业酒会，但看起来又不太像，人群密集的地方有一个主席台，远远看过去还是能辨别出来，上面坐着一个身着红色唐装的老人家。看着很像寿宴，但会场里又一个寿字都没有。 “游曳，我离开一下，你在这里等我。” 这时，顾景鸣轻轻拍了两下她的手背，走之前深深看了老板一眼。 “……” 剩下的两人一个比一个沉默，各自转向一边，形同陌路，其实他们也真的一点不熟。 半晌，老板破天荒先抛了个话题出来。 “助理不做了？” 游曳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颔首。 “你一走，陆天海闹出不小的麻烦。” 游曳目光淡淡，陆天海惹麻烦的能力一向一流，有没有她都一样。 又陷入诡异的安静，老板手中的三角杯已经空了三个。 片刻后，他又问道：“和陆天海还联系吗？” 全程都没有眼神交流，老板的表情看上去古怪又有些不耐烦。 游曳也不再看观察，转回头两道视线平行着，她淡淡回道：“没有。” “你最好言行一致。” 隐约透着股威胁的意味，老板话里有话。 他冷冷说道：“陆天海是星娱的摇钱树，动摇他的人就是我的敌人，你最好记住这点。” “……”游曳只觉莫名其妙，“没人能动摇他，你也是。” 狭长的双眼投下冷冽的目光，老板将最后一个空杯放到桌上，却是向游曳示意换个地方说话，“你需要知道一些陆天海以前的事情。” “闻先生，百忙之中还抽空参加这种小聚会，真是太给面子了。” 闻人远刚和老太太打过招呼下来，毕竟是重要生意伙伴的常规家族聚会，既然收到了邀请函，他就得来。 “哪里的话，我也想念老太太了。”很熟练地交际着，闻人远喝掉一杯酒，要从酒侍那再拿一杯的时候，余光瞥到老板，但让他惊讶的是，后面跟着的那个人。 “不好意思，失陪一下。” 觉得是自己眼花了，但走路的那种姿态他不会认错，那不是游曳吗？ 手机还在柜台那，闻人远打算先去做个确认再说。 “确认什么？”入戏的大明星将女一号抵在墙上，占有欲爆发而形成的压迫感让人无法呼吸。 阮卿饰演的女白领即刻涨红了脸，无所适从地回道：“你，你什么都不说，却又做着理所当然的事情，让人怎么可能不困扰！” “我喜欢你。” “……什么？”长长的睫毛颤动，阮卿的表情管理十分到位，惊喜交叉在一瞬间。 “我说，我喜欢你，得到确认了吗？如果还不行，我可以说无数次，直到你相信为止。”话音未落，借位一吻结束这让人脸红心跳的一幕。 旁边的人看得心潮澎湃，导演一声“咔”，女人们都快疯了。 “我也好想被影帝这么说，哪怕是假的也行啊！我的老天鹅，我那沉寂多年的少女心又复活了！” “什么时候星娱出个活动吧，和影帝友情搭戏之类的，我就是倾家荡产都要争取一次！” “天海，你刚才说的我差点信以为真。”阮卿笑着说道。 陆天海漫不经心接过水，“演戏而已。” 补妆的时候，他又看了眼手机，没有回电，也没有回信。蹙眉间，大明星给闻人远打电话，结果也打不通。 “……都在搞什么？” “先生，不好意思，请止步，里面是vip休息室，单人单间，里面已经有人了。如果您需要使用，我带您去另外的居室。” 闻人远跟在后面要进去，却被门口的人拦了下来。 “我和里面的人是朋友，就是来找他们的。”闻人远面不改色。 服务生为难了，“这个……客人明确说不能让任何人进去，所以……啊！” 被面前的一幕吓到，服务生赶紧捂嘴。 闻人远已经软软倒到地上，从他身后走出来一个人，抚了抚刚给了对方后颈一记手刀的手背。 顾景鸣对服务生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目光沉沉扫向地上的人，“真是阴魂不散。” 第182章 忘不掉的人 坐在vip休息室里，游曳选了一个离对方最远的位置。 老板不置可否，他洗了个手，走回来抽出桌上的纸巾擦干水渍。游曳注意到，纸巾上面印有一个很小的红色logo。 “请给我一张纸巾。” 老板抬眸，直接将整个木制纸巾盒随手一推，送到她面前。 游曳说一张，就真的只是一张，佯装擦嘴，她又重新叠好攥在手里。 “你对他的事情，挺感兴趣。” 老板每句话似乎都别有深意，游曳不动声色，“不想在外面罢了。” 满眼凉薄地靠坐在富丽堂皇的法式沙发上，老板语气平平，“那我不说也可以吧？” “商人都这么老奸巨猾吗？” 听到游曳如此反问，老板难得松了松紧绷的面部肌肉，他幽幽说道：“正好相反，诚信才是做生意的根本。” “只是，不做亏本买卖。”他补了一句。 “你似乎搞错了什么，我不是来做交易的。”游曳听出点端倪，早猜到不会太简单。 老板安之若素，“你似乎也搞错了什么，你身上没有我想要的东西。” 气氛在无声中变得剑拔弩张，游曳倒不是期盼从对方口中知晓陆天海的过去，如果有必要，她大可以问本人，就是问闻人远都比在这里对峙的强。 只是，就这么走了未免有点可惜。 “因为顾景鸣对你很在意，我才勉为其难提醒你。”顿了顿，老板才开始切入正题，“几年前，也有一个和陆天海走得很近的女人，同样是他的助理，好到形影不离，秦惊鸿光处理他们两人的花边新闻就筋疲力尽。” “听起来很耳熟吧？” 面对老板讽刺意味十足的诘问，游曳没说话，至少她和陆天海没有绯闻。 “后来那个女人死了，从星娱大厦的楼顶跳下去，摔得稀碎，当场死亡。”老板陷入回忆，眼中闪过一丝嫌恶。那年他刚接手公司，这件事搞得他焦头烂额，花费了巨量精力和金钱才抹掉黑色的这一笔，所以印象特别深刻。 游曳依旧很平静，老板有些不悦。 “不好奇原因？” 游曳微抬眼皮，落在对方身上的目光轻如鸿羽，“说不说是你的权利。” “啧，无趣。”老板是不喜欢游曳，在他眼里，风情万种的女人才可爱，而不是像游曳这种干巴巴一句话都憋不出来的闷葫芦。 如果不是顾景鸣拜托他，他早就走人了，他和面前这个女人根本说不到一块儿去。 “那个女人的尸检结果表明，刚生育过不久。至于是产后抑郁还是别的原因导致的轻生行为，暂无定论。只是这个女人是住家助理，跳楼前一天，陆天海要辞退她，两人在公司大吵了一架，当时就我和秦惊鸿在场，不过她不会和你说这些。” “这个女人死后，陆天海没再请过助理，也低迷了一段时间。” 游曳稍稍敛容，信息量很大。 老板的叙述口吻算是比较中立，但同时暗示意味十足。仅凭这些，是个人都会认为那个女人怀了陆天海的孩子，两人发生过不可调和的矛盾，女人极有可能是被抛弃，心灰意冷下寻死。确实，也像是陆天海做得出来的事情。 “顺便提一句，那个女人一开始并不是助理，而是练习生。因为喜欢影帝进的公司，而让她做助理的人，就是影帝本人。公司不允许办公室恋爱，不过即便我是老板，那时候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个女人存在期间，处于上升期的陆天海状态很好。” 老板说着微微眯起眼睛，眸光有些危险，“但是时代不同了，不管是鬼魅还是替身，我不允许陆天海身边再出现类似的女人。你看起来自尊心挺强，不会想做别人的影子吧？” “说起来，昨天就是那个女人的忌日，也一样下了雷雨，啧。” “……”最后一句，才真的让游曳在意，所以昨晚大明星才会是那种状态吗？ 过去了那么久，他一点没忘。 攥着纸巾的手收紧，游曳表面依然风平浪静。 “请问说完了吗？” 老板蹙眉，“你看起来似乎并不信。” 游曳淡淡，“每个人都有过去，谈何信不信。” 她认为没有必要再听下去，就准备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背对着老板停下，手触碰上金属把手，凉意在一刹那传导至指尖，“不过有一点你说中了，我不会是任何人的替身。” “你刚才怎么不使用替身，手流血了！。” 陆天海解掉威压，手臂上有一道伤口，鲜红的血液瞬间渗了出来，是被屋檐翘起的廊角挂到了。并不深，只是血流得有点壮观。 “没事，小伤。” 不知道为什么，大明星看到这个伤痕就想起那次替游曳挡三脚架的事情。这个女人似乎只有在他受伤的时候才能对他好一点，如果他现在就给她发张新鲜出炉的伤口照片呢？ 场务已经拎着药箱急匆匆跑过来，要给他处理的时候，陆天海大喊一声，“住手！” 周围关心的人不是一个两个，一整圈都愣住。 “等一下再处理。”陆影帝顾自轻声哼着调调走回棚内，拿起手机“咔嚓”一声，存图发送一气呵成。 “……”阮卿就在他身后看着，别人对影帝的乐观叹为观止，她却是猜得到真实的原因。略微思忖，她就从场务手中接过急救箱，亲自走过去。 很快，影后细心为影帝处理伤口的剧场照就在网络上获得诸多好评，除了担心陆天海的伤势，有更多的声音开始出来肯定阮卿。 游曳看到了那张照片，一眼就能判断出伤势，但她没有回复。从休息室出去后，她一个人在走廊里静静站了好一会儿，直到顾景鸣找过来。 “让你等我，怎么跑这里来了？” 游曳没提老板，只说休息片刻。 “是我的疏忽，走吧，一起去吃点东西。”顾景鸣说话间向游曳微微抬起胳膊，这个动作的意思不言而喻。 这一次，不需要他强制，游曳在迟疑后缓缓搭上他的臂弯。往外走的时候，她的眼睛在阴影里蒙上了一层灰。 …… “先生，先生，请醒醒。” 翻了个身，差点从沙发上滚下去，闻人远猛地一震醒来，只觉得脖子酸胀得快断掉。 “啊，游曳！” 他立刻蹦起来往外走，服务生在后面追着。 “先生，您喝醉了在这里睡了很久，宴会已经结束了。” 闻人远一头雾水，他什么时候喝醉了？ 偌大的会场，此时只余工作人员在打扫，哪里还有半个宾客的影子。 第183章 千丝万缕 “你不是应该在赶进度吗，打这么多通电话给我干嘛？即使说想我，我也不会信的。”一直在揉脖子，闻人远总觉得是不是青了一块，越揉越疼。 得到了回电的陆天海，有点扫兴，这不是他最想接的那个，“你和游曳一起吗？” “啊，刚才还在一起。” 闻人远并没有说谎，他一出会场就直接去了唐宁花园1号。来开门的游曳与平常无异，让他更加怀疑是不是记忆出现了错乱，难道真的认错人了。 “在我回去前，接到你那边去。”大明星松口气的同时，提出新的要求。 “嗯？”闻人远有点不明白，开了句玩笑，“你就这么放心我和她共处一室？” “即便你有花花肠子，比起她，我更担心你的四肢是否能完好。” “……”闻人远撇嘴，立刻掉转车头“知道啦，我会替你把人看住的。” 此时的游曳，正在查找那个印记的相关信息。她藏回来的纸巾，上面的红色标记和手帕上的也一模一样。但网络上居然一点蛛丝马迹都查不到，她意识到这是不应该触碰的领域。可如果那孩子真的与这个徽章标记的家族或者组织相关，从她求救那晚的情形来看，该不会是在被虐待吧？ 在电脑前坐了良久，游曳有节奏地敲击桌面，来帮助自己思考。今天听了陆天海以前的“光辉事迹”，她的脑袋有点乱。 她想了想，打开手机重新点开大明星给她发的照片，依旧没有回复对方。眼睛有点酸涩，她的理智在一遍又一遍地提醒她，那只是过去的事情，即便陆天海真的把她当成谁，她也没有恼火的立场。 难道她接近陆天海的目的就很单纯吗？她依附他只是因为他能暂时提供给她喘息的机会，决定靠近光源的人是她自己。 可是，依旧很不舒服。 “嗡嗡嗡”，这时，静音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游曳定睛一看，是顾景鸣打来的电话。其实顾景鸣送她回来的时候，邀约了晚餐，但游曳婉拒了。还了人情后，她就不想与对方交往过密，原本以为能从其他渠道来查清楚印记的来历。 但现在，实现不了。 她接起这通电话，顾景鸣发出二次邀约。游曳皱眉思考后，提出如果是在对方家，她就会赴约。这么说的目的有两个，一是避免在外面抛头露面，二是想在顾景鸣家里寻找联系。 顾景鸣有些讶异，但答应得很痛快。 游曳前脚出门，闻人远后脚赶到，刚好逮到个尾巴。不过看到游曳的装束，闻人远十分疑惑，怎么突然又变回之前的样子了？ 等他跟到顾景鸣的公寓楼下，才真的吃了一惊，犹豫着要不要告诉陆天海。 “天海，我们从人少的那边进去。”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因为游客众多，两个大明星都需要做好充分的乔装。即便如此，当两人出现在啤酒节的火树银花中，依旧能让路人多看两眼。看不清楚脸，不过只依照个大致轮廓，都会觉得天生一对。 “好热闹，已经多久没扎堆在这种氛围里了。”阮卿显得很高兴，不止因为陆天海愿意跟她来，也因为她确实很久没以私人身份出现在这种欢庆场合。影后到底和影帝不太一样，在这方面，她也不会像陆天海那般乱来。 摊位前人头攒动，阮卿听到吆喝声就把漫不经心的大明星拉过去。这边已经拼起来了，好几个人坐在那，吨吨吨地比酒量，围观的吃瓜群众不断叫好。 每个摊位的奖品各有不同，而终极大奖就明晃晃摆在终点的高台上，用红色绸带绑着。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啤酒节的大奖是限量版光圈，但大明星就是为它而来，因此还戴了假发和眼镜，如有必要他是准备脱下口罩的。 先了解了一下规则，在单个铺子突破历史记录的话，就可以直接进决赛，不然就是小组淘汰制。从摊位开始，再从东西南北四个摊位区，而后才是主赛。特邀嘉宾除了啤酒代言人，还有前两届的冠军得主。 “嗯……像模像样。”陆天海沉吟，他瞥了阮卿一眼，向其中一个摊位抬下巴，上面的小礼品是一个宠物项圈，“从这里开始吧。” 阮卿乐得陆天海喝酒，喝得越多越好。只不过大明星不愧有主角光环，挑这个摊位的除了女孩子就是看起来不太会喝酒的书生，大概是因为宠物项圈对猛汉们没有吸引力。 结果，他喝了七瓶不到，就拿到了主赛的入场券。在等待开场的时候，陆天海喝了点水，又去了两趟洗手间，酒精基本代谢掉了。 不过他并不喜欢啤酒，太苦了，尽管他是一个眉头都不皱一下喝苦艾餐前开胃的人。 “看起来都很会喝的样子，明天还要出海，不要太勉强。”阮卿扫视其他同样在等候主赛的人，提醒了一句。 陆天海老神在在，“既然来了，就没有退缩的道理。”他的视线盯着那个终极大奖，奖金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不过这个光圈却是有钱也买不到的类型。他记得之前游曳使用的单反里有适配的型号，如果赢下来送给对方，绝对会很高兴。 “你说要来，我真的很高兴。”给游曳开门，顾景鸣身上套着一件围裙，“在家里吃的话，我就献丑随便做一点，希望能合你的胃口。” 游曳平静地问道：“需要帮忙吗？” “不用。”顾景鸣指了指沙发，“你稍微等一会儿，马上就可以吃了。” 空气里飘散着芳香烃的味道，游曳莫名想起陆天海自己做饭时的惊天之举，突然觉得人与人之间真的可以有很大的不同。 她在沙发上坐下，开始不动声色地观察陈设，上次来的时候根本没好好看过，不过就和她所料想的一样，并没有值得注意的地方。 游曳想了想，就走到厨房门口，询问顾景鸣她是否可以上二楼看看之前没带走的古董相机。 顾景鸣欣然同意，告知她位置。 游曳到了储藏间，先把相机拿出来放好再看其他的。收纳不至于乱，但也不是严格分类储存，她在角落里看到一座蒙灰的小号水晶奖杯，底座上刻有星娱的标记，有些在意，就伸手拿出来。 却不慎碰到旁边一个放得很边缘的纸箱子，里面的东西瞬间掉了一地。 游曳赶紧收拾，这些是照片，她下意识看了两眼，基本是合照，属于顾景鸣和另外一个女孩子。其中有不少是以星娱大厦内部作为背景，上面的顾景鸣也不是现在的样子，看得出来变化很大。 斟酌片刻，她藏起了其中一张。 第184章 为了谁而努力 热乎乎的饭菜，在空气中蒸腾着香气。 看着一桌子菜，顾景鸣不逊色闻人远的厨艺倒是让游曳有点惊讶。 “味道怎么样？” 游曳点头，“好吃。” “比某人好多了。”她补了一句。 顾景鸣失笑，“这个‘某人’，说的是陆前辈吧？”弯起的眉眼里，浮于表面的笑意并没有多少温度。 游曳继续点头，让陆天海进厨房简直就是灾难。 “我是因为在国外留学的时候吃不惯西餐，所以基本自己做饭，做着做着就会了。”顿了顿，顾景鸣意有所指地说道， “我想陆前辈应该不需要，学生时代的话，也会是天天有女同学送零食便当的类型。” 游曳不动声色，“是他的风格。” “最近过得怎么样？”顾景鸣没动筷子，目光烁烁一直看着她。 “还好。” “我其实是请假跑回来的，只能呆两天，明天再陪我去个地方吧？” 顾景鸣主动说明自己的情况，顺便发出邀约，游曳这次直接答应了。 吃到尾声，游曳有意识地拿出对方送给她的手帕，作势擦嘴。顾景鸣一下就注意到了，眼里闪过一顺的复杂。 “这手帕你还留着啊，我有点受宠若惊。” 接下来的话题才是游曳来到这里的目的，她面不改色说道：“红色的刺绣，我很喜欢。”说着她特意展开，将角落的标志露出来。 没想到游曳会这么说，顾景鸣微微一愣，“你知道这个刺绣的含义吗？” 游曳先小心翼翼地重新叠好手帕放到一边，才抬眸直视对方，反问道：“有什么特殊的寓意吗？” 顾景鸣轻笑一声，说道：“说特殊也不特殊，但是说不特殊又有点特殊。其实这块手帕是我从别人那里得来的，就是星娱的老板，你今天也见过。染过朱砂的红线做的刺绣，有点复辟的意思吧，无非就是希冀繁荣昌盛，具体我就记不住了。” “今天去的那个地方，我看到也有印上这个标记的东西。”游曳若无其事提了一句。 顾景鸣笑而不语，突然站起来询问，“吃得差不多了，接下来要喝点什么？” 明显转移了话题，就在游曳思考要如何自然而然继续的时候，公寓里的火警报警器忽然铃声大作。 顾景鸣的公寓在最顶层，万一发生比较严重的火情就很难逃脱。两人同时一愣，顾景鸣先反应过来，他立刻去查看门口监控，走廊里没有烟。不过保险起见，还是先从紧急通道送游曳下楼。 他们到楼下的时候，保安队长正在表情严肃地调度人员，场面看起来很紧张。 “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今天先到这吧，我送你回去。” 游曳没想拒绝，只是这个节骨眼闻人远一个电话轰了过来。 “没在家吗？我给你送夜宵，现在蹲门口呢。” “……”游曳不想让闻人远知道她和顾景鸣见过面的事情，就坚持自己打车回去。 闻人远在远处看着游曳上出租车，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告诉陆天海。他刚才简直是在犯罪，蒙头触发警报，就是要把人逼出来。怪只能怪这公寓的安保等级太高，火警感应装置也太敏感了，才一点烟就突然炸响，还把他给吓了一大跳。 不过他需要先游曳一步到达唐宁花园1号，可惜流年不利，他想从环城高速一脚油门踩到底，结果路上碰到交警在处理一起车祸，需要改道。 最后他赶到的时候，游曳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场面一度很尴尬。 不过闻人远注意到，游曳已经换掉了刚才那一身行头。 他索性顺水推舟，直接叫游曳上车，“刚才电话里没说清楚，是接你上我家吃夜宵，走吧！” “……吃外卖吗？”游曳面无表情。 闻人远一听这就不行了，上次完全是被陆天海坑了，“当然不是，只有我俩的时候，必须吃点好吃的！” “……”游曳难得又怀疑了一下闻人远头号粉丝的地位，不过也没说什么，就上了他的车。她其实能猜到一些闻人远出现的缘由，恐怕和她没有回陆天海信息有点干系。 “没关系，才哪儿到哪儿。” 参加主赛的人太多，最终分成了两组，就是说决赛前还有一个半决赛。 陆天海面不改色地坐在角落里，默默往肚子里灌啤酒。亏得他有一身的肌肉，代谢能力也很好，酒气一上来，就发汗发掉了。所以相比旁边喝得十分凶残的猛男们，他的风格显得十分从容，立刻吸引了大量的女性围观者。 “这人谁啊，好帅！” “不觉得有点眼熟吗，不会是哪个明星大大吧？” “怎么可能，不可能来参加这种比赛啦！” 就短短十几分钟，陆天海的伪装身份就已经有一小波粉丝团。阮卿在旁边微微沉了脸色，虽然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心里依旧不爽。 就好像，有人在毫不掩饰地觊觎她的东西。 陆天海自然是挺进了决赛，剧组的人也在围观，不过竟是没人认出他来。进入决赛的几乎都是酒鬼，阮卿看到后面也有些看不明白了，为什么陆天海要这么拼命。如果他那么想要最终奖品，总有办法弄到，完全没必要实打实地比拼。 但大明星的想法不一样，如果这个光圈不是通过这种方式获得，就没有意义。他也有点搞不懂自己的想法，只不过为了谁而去努力的感觉，对他来说很新鲜，也受用。 闻人远将游曳接回去后，自己亲自下厨做了点东西，还**了一张游曳下筷子的照片。收到照片的时候，陆天海已经完全醉了，是跟着阮卿的保镖帮手把人扛回去的。不过如他所愿，他喝趴下了所有人，只是最后自己也趴下了。 阮卿把他带到自己的房间，可陆天海在几乎无意识的状态下，却依旧推开了她，踉踉跄跄要回自己那屋。醉酒的人力气总是特别大，阮卿拉不住他，又怕他中途摔了，只能让保镖送大明星回去。 只不过那个装在礼盒中的光圈，她留了下来。 而浑浑噩噩终于找到自己床的大明星，在短暂的昏睡后，苏醒了一点。意识稍稍抬头，他借着酒气就给游曳打了一通电话。 第185章 酒后吐真言 电话响起来的时候，游曳正在用加密邮件发信，常规渠道无法获得信息，她只能用自己以前的方法。 因为，她不想再和星娱老板接触了，那个男人让她本能感觉到危险。 “啪嗒”一声，游曳手一滑手机倒扣在地板上。 闻人远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就见游曳捡起手机，径直进了卫生间。 “呼……呼……” 电话那端，是粗重而明显的呼吸声。 游曳放下手机看了一眼，这个人不会是睡着了不小心摁到的吧？ 她没说话，对面也没说话。 僵持了一会儿，大明星先忍不住了，其实他现在困得要命，分分钟就能再重新睡过去。 “唔……打电话不说话，什么毛病？” “……”听出了对方的大舌头，游曳一时之间不知道是把这句话还给大明星，还是应该先关心一下是什么情况。 “已阅不回，没有要解释的吗？”积累了一天的怨气在酒精的催发下一股脑倾倒出来，陆天海喑哑的嗓音里既有埋怨又有委屈，他捂住额头，有点钝痛。 “没有。”游曳垂眸盯着地板的复古砖。 “哈？”陆天海翻了个身，吱吱呀呀的响声传到游曳耳朵里，现在已经临近午夜。 “你知道是谁在给你发信息，谁在给你打电话吗？嗯？怎么可以这么冷淡？” “你喝酒了。” 游曳没回答，只是平静地指出对方的状态。 “对，还不是为了……” “你”这个字，大明星居然忍住了没说出来，但是他心里乱糟糟的，十分烦躁。身体很热，脑袋像要融化掉了一样。 “喝醉，就早点休息。” 游曳不想陪醉鬼聊天，心脏却是怦怦快速跳了两下。她不知道是怕陆天海说出什么惊人之语，还是怕自己从对方身上证实到什么。 无论是哪种，似乎都是她现在所不想承担的风险。 “我不。”陆天海置气，“你必须陪我聊天！” “咔哒”，游曳直接掐断通话，面不改色。第二通来电立刻弹出来，她再次摁掉，随手关机。 咬字都不太清楚的话，应该喝了很多酒，陆天海也就能闹腾一会儿，该困了。 只是她从洗手间出去的时候，就看到闻人远苦着一张脸可怜兮兮地望着她，他的手机界面是通话状态。 指了指手机，又指了指自己，闻人远一脸悲壮地对着自己的脖子做了一个割的动作，而后将手机递给游曳，这意思很明显，如果游曳不接，他就死定了。 问题是，这关他什么事，头号粉丝今天又是自干了一碗黄连水。 “……”忘了是在闻人远家，游曳顿了顿，默默接过。 对面的陆天海还在发牢骚，本来就话不少的人，此时简直打了鸡血一样。 “你说她怎么敢挂我电话，怎么敢！能让我主动打电话的这世上有几人？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在接受谁的青睐！” “……”游曳沉默，陆天海的怨气强到电磁场都兜不住，让人头皮发麻。 “……为什么她只有对我是这样？”大明星却是忽然话锋一转，语气的强度也骤然减半，“到底还需要我做什么才能敞开心扉，太硬了啊，碰得我很疼……” “我还以为，昨天拉近了些距离，说要陪我，也都是骗我的吧。气氛使然，逢场作戏，我居然也有被人演的一天……啧，真是风水轮流转。” 絮絮叨叨地低声说着，陆天海显然已经快睡着了。 游曳双唇微张，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难道她该质问，他昨天到底是不是把她当作了别人？ 这种话，她问不出口。 闻人远见游曳的脸色逐渐沉了下去，很识相地回避。虽然他不知道这两人之间又发生了什么，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有分歧。 不过他实在没想到陆天海会喝醉了酒打来夺命连环call，他的发小不是这种会接受不可控结果的人，即便是喝醉了也是倒头睡的时候更多。重点是，他的酒量实在太好了，也基本没有醉过，这是得喝了多少。 两边同时沉默，就在游曳以为陆天海终于睡着的时候，大明星的声音冷不丁传了过来，语气变了。平静之中，带有几分决绝。 “游曳，是你在听吧？” “……是。” “想听酒后吐真言吗？” “什么？” “想，还是不想。” 对方的逻辑能力忽然变强，游曳微微皱了眉头，这个问题她无法回答。 “那我直接说了，如果不想听，你就忘掉。” 那边，陆天海已经从床上爬了起来，他完全喝醉的时候，只有一开始会失去意识，但只要休息一会儿，思维就会越来越清晰，和正常状态的区别仅仅只是无法百分百控制自己的身体罢了。 “等等。” 感觉到陆天海可能真的要说点什么，游曳艰涩地阻止他。 大明星挑眉，太阳穴旁边的青筋一跳一跳的，“不想听可以忘掉，也可以不听，还是你不敢听？” “……”眉间皱得更紧，游曳甚至因为不安出现短暂的耳鸣，“我不想听醉鬼在那里指手画脚。” “你怎么就确定我是醉鬼？我真正喝醉的样子你见过吗？等我回去让你见识一次？” 素质三连问，游曳哑然。 “即便我醉了，做的也一样是我想做的事情。我给你打电话，是因为我想和你说话，你躲什么？” 又是一个直球，虽然陆天海平时就会说些让人容易误会的话，但这种隔空对话似乎更让人无法释怀。游曳握紧手机，忽然低声说了一句，“因为我和她像吗？” “谁？”陆天海没明白过来。 游曳立刻转移话题，表情略微僵硬，“我做出的承诺，说到做到，没人演你。” “是吗？那你明天早上十点到g市码头。” “还有，我们之间的狩猎游戏早就结束了，你自己也好好想想，契约外的事情究竟做了有多少。”打了个哈欠，陆天海是真的困倦了，“就这么说定了，明天见。” 这次是大明星先挂断的电话，比游曳更干脆，丝毫不给她反悔的机会。 闻人远过了很久才重新回到客厅，看到游曳还站在刚才那个地方，但已经没有在打电话。 “……他说了什么？别跟醉鬼一般见识，如果说了什么重话的话。” “叫我明天去码头。”游曳没有隐瞒。 反而是闻人远嘴角抽了抽，“还好不是现在马上，不然明天头条就是影帝酒醉失足溺亡。” 游曳：“……” 第186章 失约 陆天海要求的见面，游曳不能拒绝，不然大明星可能一个气不过就冲回来，到时候又弄得那边人仰马翻。 但她和顾景鸣有约在先，放了这次鸽子，下次就有必要补上，有点没完没了的感觉。即便如此，游曳还是推了。只是顾景鸣的手机是关机状态，第二天早上才回复游曳信息。 他表示了遗憾，但也尊重游曳的决定，只是有意无意补了一句，本来要带她去老板那，因为那边新来了一个小孩，两个大男人对着有点不知所措。 “游曳，再不出发要赶不上飞机了！” 闻人远也打算一起去，早上没有穿正装，还兴冲冲往小行李袋里放了两件新的沙滩裤。 “……”盯着屏幕上的信息，游曳快速回复一句，下一秒收起了手机，“我不去了，有点事。” “啊？”闻人远愣在当场，“突然，什么要紧的事吗？你不去，我一个人可降不住那头狮子。” 游曳垂下眼眸，淡淡说道：“我也有自己的生活。” 这句话，让闻人远不知道该反驳什么，陆天海围着游曳转的同时，游曳又何尝不是一直和大明星纠缠着。可事实上，除却必须在一起的特殊时段，不管是谁都还拥有着各自不同的生活。 闻人远深知陆天海很多时候会强人所难，他心中的天枰其实是偏向游曳的。 “不然我也别去了，有什么忙我可以帮得上的吗？”他猜到可能是顾景鸣，这事可绝对不能让陆天海知道。 游曳轻轻摇头，“我自己可以，你去g市吧，方便的话。” “谁都没去，他会生气。”她补了一句。 “……”闻人远冷不丁打了个寒颤，陆天海确实会生气，问题是只要不是游曳，他都会动怒啊。 “我不能现在说不去，所以请你带个口信。”说着抬眸定定看了闻人远一眼，游曳的目光极为浅淡，晨光却似乎很难映进深棕色的美瞳里。 闻人远如芒在背，但也只能这样。如果游曳现在说不去，陆天海大概率会亲自过来揪人。 “好吧，要是有什么事就联系我。” “嗯。” …… “游曳，那之后和陆前辈怎么样了？” 接到人，顾景鸣开门见山丢出这个问题，游曳斜瞥了他一眼，现在才来问似乎有些怪异。她没说蛰伏在陆天海家里的事情，之前的交流只说要休息一段时间。 “助理的工作，我辞了。”游曳顾左右而言他，她清楚顾景鸣真正想问的是什么。 “也好，不然跟着前辈太累了。”顾景鸣微微一笑，“考虑一下做我的专职摄影师，海外项目还需要一个月左右。” 游曳没回答，本能不想和星娱牵扯上关系。 顾景鸣也没再提，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你能选择我这边，真是太好了。” “……”游曳的右眼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跳，上车前，她关机了。 豪华公寓内，老板刚打完一通电话。 他最近在投资一个项目，老对手也盯上了，无硝烟的战线在背地里蔓延，并不太想管本家那些老头子的事情。 偌大的空间里，主基调是深灰色，陈设的简约使得视觉上更加开阔，但意外不像主人那般冰冷。 本家拜托给他一个小孩，但老板拒绝了，他很讨厌小孩子。 “叮咚”，门铃响了。 老板以为是顾景鸣，打开后，第一眼没看到人，低头一看，就和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对上。 “少爷，这是老爷的意思……” “……”嫌恶地皱起眉头，老板没让人进门。 小孩突然往前一扑，抱住他的大腿哼哼唧唧，老板额上的青筋立刻暴起来。他一把抓住小孩的后领将小不点吊起来，而后向仆人递出一张卡。 “少爷，这是？” “带他出去玩，把卡里的钱花光再回来。” 说完就把孩子丢给仆人，老板“砰”一声关上门。门外的两人大眼瞪小眼，仆人欲哭无泪，他家少爷给的是无限额的卡。 “对，不过不是直接赶人，比想象中好一点。” 仆人没在门口停留，就带着小孩走了，马上汇报情况。 对面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仆人忽然低头看向小孩，面色复杂，“……明白，我知道怎么做了。” “叮咚”，过了一会儿，公寓的门铃再次响起来。 老板不耐烦地拉开门，“花光再回来，听不懂人话……” 门口两人奇怪地看着突然发火的人，顾景鸣先好整以暇地往里走，“大清早谁让你这么大动肝火？” 老板冷冷瞥了他一眼，视线回落到游曳身上。他似乎不太想让游曳进屋，但还是让出了一个身位。 “你昨天说的那个孩子呢？”顾景鸣一坐下就问了游曳最关心的问题。 老板脸色不太好看，关上门先问他们要喝什么。顾景鸣要了绿茶，游曳只要水。 “你把人赶出去了？”顾景鸣故作惊讶。 老板微蹙眉，沉声道：“还没来罢了。” “……”游曳的处境就尴尬了，她为那个孩子而来，想确认是不是她想找的小家伙。如若不然，她又何必冒着让陆天海跳脚的风险赴约。 顾景鸣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颈，向游曳道歉，“抱歉，我应该提前确定一下，似乎做了无用功的样子。” 老板虽然没有盯着游曳，但注意力时不时落到她身上。 这时，顾景鸣笑着直接说道：“游曳对你的族徽很感兴趣。” 老板这才正眼看人，游曳没想到顾景鸣会说出来，有点措手不及。但她也不怂，抬头就与老板的视线对上，择日不如撞日，既然顾景鸣把问题抛出来，她索性就直面算了。 老板的目光带有很强的穿透力，半晌，他忽然说道：“正好，今天海上有聚会，带你们去长长见识。” g市码头，今天参与拍摄的剧组成员已经都上船，只有影帝还在岸上。 他早上醒来头痛欲裂，其实后面断片了，不太记得和游曳说过什么，但十点的约定倒是记得牢牢的。 此刻，他的视野里只出现风尘仆仆的闻人远，大明星猜到些什么，有些不高兴了。人还没走到跟前，他就给游曳打电话，显示为关机状态。 “哈！”气笑了，陆天海的表情看上去十分恐怖，“激怒我到底有什么好处？” 两处的码头，船相继缓缓离岸，今日的阳光甚好，海面粼粼反射着亮光，铺满了金色的甲片一般。 第187章 我的小可爱不是你 “咔！” “这一镜完成得很好，一会儿有下海镜头，请做好充分的热身！” “果然入秋后开始变凉了。”闻人远换上沙滩裤，但没有光着膀子，另外加了一件轻飘飘的真丝混纺薄衫，嘟囔道，“这阳光跟闹着玩的一样。” 他手上拿着陆天海的东西，刚才有随船的其他经纪公司的人过来问他有没有出道的打算。毕竟身材和脸蛋摆在那里，虽然不像陆天海那样不管站在哪里都闪闪发光，但在人群中也分外显眼。 摘下墨镜，闻人远额前的刘海被风撩到头顶，此时才能从他身上看到些奸诈商人的影子，“我们家啊，出一个绝世大明星就够了，两个也太过分了吧。” “要到里面去休息吗？”看到陆天海半解衣襟走过来，闻人远还离着有两米就抛水过去。 陆天海抬手接住，看了一眼发小旁边的人，对方有些窘迫地向影帝点头致意，就赶紧走了。大明星走到闻人远身边，两人一起背靠着围栏，随口问道：“怎么，又有人想请你出道？” 闻人远笑嘻嘻的，“对啊，你可要好好珍惜我，说不定哪一天我就不是专属于你的小可爱了。” 陆天海嗤笑一声，“我的小可爱可不是你。” “啊，是，是，知道了。”闻人远已经习惯爱而不得，转而问道，“不过你昨晚干嘛了，打那种电话到底想干嘛？” 大明星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古怪，他猛喝了一口水，异常淡定地反问一句：“我昨晚说什么了？” 闻人远立刻瞪大猫眼，一脸难以置信，“你别告诉我你忘了。” 陆天海很无辜，转头看他，“断片不是很正常吗？” “……”憋了一口气，闻人远无奈叹息，抬手就拍发小的肩膀，“这个啊，我爱莫能助，你就和我抱怨了一句她为什么不接电话，然后我就把手机递过去了。” “……” 陆天海总觉得游曳今天失约和他昨晚说的话有关，不会是越想越气或者越想越委屈，才放他的鸽子吧？ “不过看游曳挺正常的，你应该没说什么太丧心病狂的重话，安心安心。” 听闻人远这么说，大明星心里更没底。只是如果是需要问游曳本人才知道的事情，估计下辈子都问不出来。 “这船要开出去多远啊，晚上也要在海上呆着？” 闻人远回头，早就已经看不到陆地，船还在继续向前。这船不大，和他们平时几个人出海玩的那种尺寸差不多，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明天返航，有夜间戏。” 陆天海从闻人远手中接过手机，信号已经只剩下两格，这条航线是垂直往公海去的，到夜里估计会和不少船只交汇。 “闻先生，这次弟弟怎么没来？” 这时，披着大毛巾的阮卿笑着朝他们走来。 闻人远从善如流，“弟弟今天有事，不能来还差点哭鼻子。” “如果是喜欢海的话，等休息的时候我们一起出海玩啊。” 阮卿的前半句话，让陆天海看了她一眼。 “再说吧，最近弟弟要开始忙自己的事情了。”闻人远似是而非说着，不免有些担心游曳。 “游曳，随意点，没事。” 上了一艘中型邮轮，游曳一直在甲板上，这艘邮轮载客只有500人，工作人员却是三倍之多。里面的人正歌舞升平，她有些透不过气。 她对顾景鸣颔首，目光却是一刻不转移地投到不远处与别人交谈的老板身上。来的路上顾景鸣简单做了介绍，这是老板家族定期的小团体聚会，通常会选择在海上漂几天，比起陆地，四周都是水的海洋相对隐秘一些。 游曳虽然猜到星娱老板的背景不简单，但对方家族的庞大程度还是让她有些吃惊。那个小孩子真的有可能和这样一股势力有关系吗？还牵扯到陆天海家。 “都是成年人的游戏。”半晌，游曳低声说道。 在这里看不到任何一个小孩子，说是聚会，更像是某种秘密集会。 顾景鸣笑了，“你是不是还在在意我跟你说的那个小孩子的事情？” 总觉得顾景鸣话里有话，游曳倒是直接承认，“有点。” “像他们这么大的家族，对于下一代的培养是很重视的。重视到不管是正统还是私生子，都会不遗余力控制在手上，从小接受非人教育。你看他那个样子，就知道小时候是什么待遇了。” 顾景鸣向老板抬了下巴，游曳皱眉，有什么在脑海里呼之欲出。 “我倒是没想到你这么喜欢小孩子。”顾景鸣意有所指地提了一句，忽然顿了顿，“啊，不好意思，是我疏忽了，那个孩子怎么样了？” 他问的，自然是游羽，游曳淡淡回道：“暂时稳定住了。” “我认识的专家不少，可以为他做个会诊。” “不必了，也没用。”说出这种话，已经没有第一次那么心痛，游曳脸上波澜不惊。 顾景鸣有些遗憾，“是吗，希望他能好起来吧。” “谢谢。” 船艏破开的浪花声不绝于耳，游曳有点不舒服，就借口去洗手间。 穿过长长的上甲板，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游曳进入船舱。里面的人无不华服在身，大白天也大亮着的吊顶水晶灯闪得人眼睛疼。游曳注意到，这些人身上，大部分别有胸针，就是她在意的那个标识。 她尽量不引起别人注意，但放慢了前进的速度，想听听这些人在说些什么，只是听来听去，都是一些虚伪恭维的话语。 “啪呲！” 就在她要进入洗手间时，与外面隔开的双扇雕花门内骤然传出瓷器碎裂的动静。游曳刚好在门口附近，清楚地透过玻璃窗看到里面有人掀翻了一张桌子。 外面立刻神色严峻地走入几个人，他们低声交流着，向突然发飙的人走去。 那人脾气还很大，冷不丁丢了一件硬物出来，正好杂碎了雕花门的玻璃。游曳往旁边退了一步，玻璃碴子飞溅到她脚边。 不过隔音效果极好的玻璃碎了，正好让她能听清楚里面的冲突。 “那个女人算什么！话都不会说的野孩子，也敢来分一杯羹！” 怒气冲冲的男子看起来也就三十几岁，似乎是酒喝多了。游曳要继续听的时候，她面前横过来一个壮汉，警告的眼神在示意她离开。 “怎么了？” 这时，老板不知何时也进到船舱里来，走到游曳身后。 第188章 只要心胸够窄，多宽的路都能碰上 “哗啦啦！” 船只终于停下，下水的戏因为方方面面的原因，已经来来回回拍了五次。重复从船上跳下，救人，即便陆天海体力再好，也开始有点力不从心。 海水，开始变温了。不过海风很容易就把空中聚起来的浮云吹散，结果并没有下雨。 “先休息一下再拍！”导演怕再拍下去会出意外，就让水里的人都上来。 阮卿脸都白了，陆天海在边上拉了她一把。阮卿喝水的时候，陆天海在和她说着什么，似乎是说戏。 影后的表情有些沉重，秀眉一直蹙着。就在她把水递给自己的助手时，忽然身形一晃，一头栽进陆天海的怀里。 大明星皱眉，即刻将人扶起，才发现阮卿不对劲，他立刻把人平放下来，去检查四肢，果然就在右脚脚踝附近发现一个类似被水母蛰到的伤口。 幸好船上早就做好这方面的准备，随船的医生经验也很丰富，马上就做了处理，只是这场戏今天是没法完成了。 “我突然有点佩服阮卿了，被水母蛰到疼得要命，她居然一声都没吭。” 站在门口，闻人远有些无奈地看向立在床边的大明星，在严肃的问题上他的发小从来没掉过链子。 天色已经暗下来，灯火通明的船只在黑漆漆的大海中，如落水的萤火虫，闪烁着随时可能被吞没。 确定阮卿没事，陆天海和闻人远退出去，首楼甲板上零零散散几个剧组人员在整理东西，迎面拂来的海风，湿润中带着些腥气，远处的海面上隐约能看到有一抹亮光在靠近。 隔着几里的邮轮，晚上才是真正的狂欢。 中午的插曲，是老板处理的。他不知道和那个醉汉说了什么，对方害怕得脸都青了，不敢继续造次。 游曳没再见到那个人，其他人也表现如常，仿佛就没发生过那件事情。 在船舱里用餐结束后，游曳同样没兜留多久，又到甲板上吹风。她还记得那个挡住她的人看到老板时的眼神，恐惧中又藏着一分不服气，最后不得不低头的时候，攥起的拳头在微微发颤。 这艘船上，有明确的势力划分，人越多的地方，矛盾不可避免会激增，更别说涉及到巨大的利益。事实上，游曳对这种事情也并不陌生，只是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 “上船来，好像是个错误的决定，很闷吧？” 顾景鸣找出来，手上端着一盘精致的小糕点，往游曳跟前一递。 轻轻扫了一眼，光看都能判断出甜度，游曳并不想吃，但还是拿了一块。 “至少，我对那个徽章不感兴趣了。”她淡淡说道。 中午那个闹事的男人口无遮拦地说了不少，游曳几乎确定了她要找的孩子和这个家族的人有关，只是下一步该怎么做，是个头疼的问题。 她该联系陆天海的二姐吗？那张被陆天海丢了的名片，后面游曳悄悄回收了。 “哈哈，确实是个让人看到真相，就会倒胃口的地方呢。”顾景鸣意味深长地笑起来，突然提起他们计划一起离开的那个晚上，“那晚我后来找回去了，不过场面很混乱，陆前辈的粉丝太过疯狂，结果也没有找到你。幸好你也平安无事，只是，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游曳扶了一下假发，海风有点大，担心吹跑了，“你问。” “为什么突然不走了，不是辞职了吗？” “……”游曳低下头，白色的浪花翻涌在黑色的海水里，一如她此刻的心情，纵使翻腾起再多的飞沫，也终究被沉寂的大海吞没。 “没有了一定要走的理由。”她平静说道。 “那就是有了留下来的理由，那个理由是陆前辈吗？”顾景鸣也不是傻白甜，这次再见游曳，能很明显从对方身上感觉到变化。 游曳却是轻轻摇了摇头，讳莫如深地说道：“别人寄放在我这的东西，无法随意抛掉。” 顾景鸣微怔，“那等寄放的人来取走，就可以跟我走吗？” 闻言，游曳侧头瞥了顾景鸣一眼，突然噤声。那个将对光明的向往寄托在她身上的人，已经再也不可能回来向她讨回愿望。可是她现在自己却开始动摇了，都说常年生活在黑暗的人，因为从没见过光明所以不会不安。 那像她这样有幸再次触碰到阳光和温度的呢？她会变得贪婪，想要更多，这种渴望让她陷入极度的焦灼。想攀附的同时，又本能推开，周而复始。 也许，像顾景鸣这样只散发着月色一样柔光的人，才更让人舒服。 陆天海，太耀眼，太炽热了。 “我只是开个玩笑，不过如果有一天你再次跟我说带你走之类的话，我同样不会拒绝。” 短暂的沉默后，顾景鸣扬起嘴角，游曳却为自己一瞬间的想法感到羞愧。她不愿意做别人替身的同时，也不该让谁来做光源的替身。 “哇，这风，吹得真舒服！” 闻人远学着小李子在船头迎风吼了一句世界之王，旁边有人忍不住笑出声。 陆天海俯身靠在栏杆上，盯着黑漆漆的海面，纵然船上的光线部分投射到海面，却只能看到更浓重的黑色。 “喂，突然拉着张脸干嘛，想跳海啊？”拐了发小一肘子，闻人远啧啧称奇。 大明星没理他，抬头就看到不远处正向他们缓缓靠近的邮轮。从速度来看，会在很近的距离里并船擦过。 “离着这么远，感觉都能听到上面的音乐，好久没在邮轮上玩过了。”闻人远羡慕地说道。 “想不想上去？” 突然被问了这么一句，闻人远心里有不好的预感，警惕地问道：“你想干嘛？” 陆天海指了指对面的甲板，笑得人畜无害，“没什么，我们把船弄沉吧。” 顺着陆天海所指的方向望去，闻人远等邮轮离得更近了些才看清楚，靠近他们这边的甲板上，分明挨着两个熟人。 “……别冲动，你千万别冲动，里面可还躺着一个呢，这不合适！”闻人远后背狂冒汗，却见陆天海已经向驾驶室走去，背影肃杀。 原来，是挺喜欢海的啊。 第189章 是我小看你了 “前面怎么了，船怎么停下来了？” 邮轮上的人开始骚动，在甲板上明显能看到停泊的人纷纷往船员聚集处靠过去。大副在最外围解释没什么事，只是接到了附近船只的求救信号，给予人道主义关怀。 从救生艇上来的，总共四个人，除了随船医生和二副，还有另外两名乘客，此时正在交涉救援事项。 “对面这艘船似乎有了点麻烦，要过去看看吗？” 顾景鸣往另一侧望去，那里已经被围住，只看得到一堵人墙。 游曳目光淡淡，她并不想凑热闹。船舱里出来了不少人，甲板开始变得拥挤。 “我们到里面去吧。” “好。”顾景鸣欣然同意，只不过两人刚到舱门口，就碰到迎面出来的老板。 “听说，是星娱租下的船。” 一句话，三人互视一眼，都默契地朝人群走去。 “我们需要阿昔洛韦软膏和扑尔敏，如果有其他更温和的抗过敏药自然更好。” 随船医生汗涔涔地提出诉求，偷偷瞟了一眼身边站着的人，不停拿出手帕擦汗。 二副则是回身隔空冲船上的人举手示意一切顺利，不用担心。有另外几个机械师乘坐小艇过去援助了，轮机室似乎也出了点问题。 “还需要其他帮助吗？离得最近的救援队至少三个小时才能到达这里，最坏的情况你们需要原地等待。” “情况没那么糟糕，暂时这些就足够了。” 其中一人说了这么一句，人群在此时分开，老板走了出来。 “猜到是你，没想到真的是你。” 目光幽幽，老板看到面前若无其事站着的人时，一点不惊讶。 “看到老板你，我突然就安心不少。” 转过身来，陆天海粲然一笑，这时才被围观的吃瓜群众认出来。 “天啊，是陆天海！” “是在拍戏吗，还是出来玩碰上麻烦了？” “直接邀请到船上来不就好了，今天出门看了黄历，说会遇贵人，原来说的就是影帝！” 救援现场瞬间变成一个小型粉丝见面会，陆天海笑着向人群招手，目光在巡了一圈后，落在从老板身后走出来的游曳身上。 他似笑非笑的眼神，大概只有被盯着的人才能感受到背后的滔天怒气。怒极反笑的人甚至还主动朝顾景鸣打招呼，“什么时候回来的，都没听到你的消息。” “前辈，我就回来这两天，不算正式回归，所以没打招呼。”顾景鸣配合着在众人面前上演兄弟情深，他走上前向另外几人颔首致意，开口关心道，“是很麻烦的问题吗？” “比起遇到你们，都是小事。” 陆天海这么说的时候，视线依旧钉在游曳身上，但很快收回，气定神闲地聊起他亲手制造的状况。 在让发信员发出求救信号前，他先去了一趟轮机室，以前饰演海员的时候，他特意去上了专业课程，对这些装置熟悉得很。如何制造解决起来繁琐又不真正伤害设备的小麻烦，驾轻就熟。他顺便找了一趟随船医生，撺掇他一起说服船长原地停靠。医生请求的那些药物是针对海蜇蛰伤用的，事实上阮卿只是轻微伤，已经不需要了。 “看起来还需要点时间，不如到里面去坐一会儿吧？”顾景鸣这么提议的时候，老板微微皱了眉头。 陆天海瞟了游曳一眼，却是拒绝了，“不用，拿到药我们就回去，不打扰你们的雅兴。” “谁受伤了，听起来像是被水母蛰伤。”顾景鸣刻意问道。 旁边的医生插了一句话，“是阮卿小姐，幸运的是不严重，不过陆先生还是不太放心。” 游曳自然也听到了，她沉默地站在边缘，吃瓜群众已经被老板冰冷的视线逼退不少人。她看着陆天海，很尴尬，偏偏是这种时候，以这种魔幻般的方式碰面。 大明星故意冷落人，甚至和顾景鸣聊起了对方的海外计划。老板则是盯着对面的船，若有所思。闻人远在协调救援事项后，忍不住走向游曳。 他低声问她，“你怎么会在这里？” “……”游曳有不能说出来的原因，没回答。 闻人远瞄向此刻看起来特别恭谦友善的发小，后背发冷，附在游曳耳边说道：“没提前说直接碰到，我也拿捏不准他到底想干什么，一会儿你和我们一起回船上吧。” 陷入沉思，不过游曳似乎也没有必要继续呆在这艘邮轮上。 这时，顾景鸣招呼了她一声，“游曳，我们去看看阮卿小姐吧？” 一句话就把游曳绑定到自己身上，顾景鸣深谙此道。 游曳没拒绝，这是给了她一个台阶，她顺势而下就行了。但她还是多看了陆天海一眼，虽然这不是什么需要看对方脸色的事情。 大明星在视线接触上的那瞬间，就别开了脸，他先往下走，背对着众人有些慵懒地说道：“她估计还在睡觉，也就看一眼了。” 海风在海面上吹拂起一波接一波的海浪，小艇比起刚才更加晃悠。 游曳紧紧抓着船沿，脸色有点差，并不是晕船，只是纯粹对幽深的海底有恐惧感。 陆天海坐在她后面那排，紧紧盯着她的侧脸，眼眸渐深。 就如大明星所说的那样，阮卿没醒，一行人看了她一眼就从房间里退出去。游曳顺势向顾景鸣提出，她要留在这艘船上。 顾景鸣倒是不惊讶，似乎早就猜到也没有坚持，去看了一眼机械师们的进度才返回邮轮。 耳边充斥着海浪击打船体的声音，游曳在甲板上站了一会儿，看到抵达的顾景鸣冲她这边招手，微微松了口气，算是告一段落。 “我还以为你不想出海。”这时，与她前后相隔不到一米的陆天海突然出声，“原来只是不想和我一同出海罢了。” 游曳回头，大明星揶揄的语气听着不太舒服，淡淡说道，“你误会了。” “我误会什么？” “……”游曳蹙眉，“我没有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陆天海没有靠近，紧逼的视线却让人如坠冰窟。 他缓缓弯起嘴角，笑得十分血腥，“是我小看你了，戏弄起人来，真是一点不含糊。” 第190章 是你在欺负我 风声过耳，完成修复的机械师们在船员的感谢声中回去，船终于重新动了起来。 迎面扑来的海风更猛烈了些，仿佛连同人的理智也能一并卷去。 “……”转过身来，游曳定定望着眼前的人，薄唇微翕，却无法反驳。 陆天海意味不明地嗤笑一声，说道：“在他面前一个样子，在我面前需要另一个样子，所以才找我借假发是吗？” 游曳皱眉，虽然对方说的是事实，但她没点头。 “不说话，这件事就能翻篇了？”陆天海骤然敛起所有表情，冷漠森然的眼神背后撕扯着极致的怒意，突然两步上前，一把拉过游曳往船舱里走。 游曳本能想挣脱，但发现根本挣不开，她头一次意识到她与这个人力量上的悬殊。之前那几次交锋，全是让着她吗？ 踢开其中一扇舱门，大明星将人甩进去后，又牢牢摁在冰冷的墙壁上。 游曳吃痛地瑟缩了下肩膀，脑海中警铃大作，她必须说点什么，对方这次的愤怒不同以往。 可她还没能做出反应，浓重的气息就扑面而来，瞬间不敢动了。 近在咫尺的狮瞳，在舷窗的光影流转中隐隐闪出金棕色，紧紧盯视着面前的女人。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就这么喜欢角色扮演？” “……不是。”游曳稍稍偏过头，但立刻被一只大手掰正。 “看着我的眼睛回答！”陆天海此时就是一头炸毛的狮子，低吟着要夺回主权。 凛住呼吸，游曳只能以此来缓和心脏的跳动，胸腔不再起伏，却是越发明显地感知到自己的情绪波动。微垂的眼皮抻张，她该如何回答？ 陆天海已经气得有点快控制不住自己，咬牙启齿道：“每次你一沉默，都给我一种我在欺负你的错觉。你知道现在是你在欺负我吗，不说话就是默认了？你心里怎么想的，直接说出来！” “你为什么这么生气？” 游曳还真的直接开问，只是这个问题问得大明星既好气又好笑。 “你试试被人这么放鸽子，再看到对方堂而皇之出现，谁还能笑脸相迎？”他烦躁地扶额，继续说道，“合同里有一项明写着的吧，你需要随时随地向我汇报行踪，你做了吗？最近给了你太多的自由，就开始得意忘形了？” “……”游曳自是没忘，只是以为已经不需要再用那份合同来约束双方的行为。她顿了顿，冷淡问道：“我提前说，你就会应允吗？” “不会。”陆天海斩钉截铁否决。 “那我为什么要提前告诉你。”游曳的语气逐渐变得强硬。 陆天海眼底闪过一丝不耐烦，“不是‘要’，而是‘必须’，你还不明白自己的立场吗？” “是否在‘必须’的范围里，我自己清楚。”正正迎上对方的审视，游曳的目光也慢慢变了，那些浅淡的无谓里，开始凝聚起执着。 大明星微怔，却是自嘲般笑了笑，“这是什么话，像话吗？” 游曳挺直着背脊，敛容说道：“你昨晚说，让我好好想想契约外所做过的事情。” “那又怎么，想好了吗？”陆天海其实已经不记得说过这句话，看到女人整个沉下来的神情，眉心皱得越紧。 短暂的沉默，游曳默默握起藏在身侧的手。 “我们越线太多，但无论是你还是我，都有各自不想让对方知道的秘密。所以，没有必要假装什么都知道。”难得说了长句，游曳刺痛一般瑟缩了下瞳孔，“各自安好，才能全身而退。” 游曳此话一出，陆天海好一会儿都没吭声，逼视着对方的目光却是一变再变。他很困惑，愤怒，也神伤。 他低声笑了起来，笑声却比海水还要冰凉，片刻后，戛然而止。 “我以为，你是能养熟的家猫，到头来只是养不熟的野猫。” 表情藏在阴影里，陆天海忽然收敛起所有气息，让游曳有点不安。 她艰涩地开口：“人和猫没有可比性……”她想说的，其实并不是这句。 “别说了！” “砰”一声巨响，大明星一拳砸在墙壁上，就落在游曳颈侧，瞬间传导的震动，震荡着她的身体从头到脚。 “啧！”他即刻抽身，头也不回地开门走出去，游曳甚至没来得及看到对方是以什么表情离开。 “……天海？”从刚才开始，看到两人气氛不太对地进来，闻人远就跟过来了，被那一拳头的动静吓了一大跳，但等看到出来的发小的表情，他张了张嘴，才真的被吓到，竟是一句话都憋不出来。 陆天海冷冷瞥了他一眼，转身往纵深处走去。 闻人远皱起眉头，马上推开即将关上的舱门，就看到游曳摇晃了一下，贴着墙壁坐到地上。 “游曳！你没事吧？我看看，他即便再生气也不至于犯浑，没对你使用暴力吧？” “……”脸色有些苍白，陆天海转身那一刹那，游曳的世界忽然全部变成了黑色。虽然只是一瞬间的错觉，还是让她切实感觉到了那种绝望的恐惧。 她双手交握抵住额头，正好将眼睛藏起来，似乎才突然意识到陆天海对她的意义是什么，她要比她想象中更渴慕这个人，真的是一只扑火的飞蛾了。 “他只是气还没消，过一会儿就好了，我去找他谈谈，你……”闻人远有点担心游曳的状态，不知道两人究竟说了什么。 “我真的是在欺负他吗？”这时，游曳打断他问了一句。 闻人远一脸难以名状，因为游曳低着头，所以看不清她的表情。 “谁能欺负陆天海啊，你别想太多。”想将人扶起来，但游曳收紧膝盖，蜷缩了起来，闻人远只能作罢，“好吧，你也冷静一下，等我回来，别乱跑。这里是海上，不比陆地。” 游曳一动不动，没再回应。闻人远出门前忧心忡忡地回望了一眼，但他现在更应该担心的似乎是陆大影帝。 找了一大圈，闻人远才在船尾的甲板上看到人。陆天海危险地坐在栏杆上，任凭强劲的海风侵袭。 闻人远无声叹息，走到他身后，“担心就是担心，那么拐弯抹角做什么？你再是这种态度，说不定人就真的被你推出去了。” “……”陆天海没说话，眼里倒映着黑夜中深沉的大海。 闻人远也靠到栏杆上吹风，远处的邮轮与他们渐行渐远，却在这时，船身猛烈地震动了一下，底部发出一个很沉闷的声响。 第191章 论求生技能的重要性 “真是慷慨，亲自把人送到大海上。” 坐在头等舱，老板点了支烟。 顾景鸣靠在舷窗边，瞥向窗外的浩瀚深海，高深莫测地笑了笑，“你怎么就知道，一会儿不会再见面呢？” 老板看了他一眼，目光沉沉，“呵，别玩脱了。” “有你兜底，我有什么好怕的。” 视野里已经看不到陆天海所乘的那艘船，顾景鸣好整以暇地走回老板跟前，伸手就抢过对方只抽了两口的烟，碾灭在雕刻精美的烟灰缸里。 “身上都是烟味就不好了，想抽到外面抽。” 老板索性靠在单人沙发上，开始闭目养神，外面有一群洪水猛兽在等着他，还是里面清净。 “是什么问题检查出来了吗！”船再次停下，路过的船员们慌慌张张。 陆天海和闻人远对视一眼，立刻跟过去看看。 “主锅炉的动力装置怎么样？” “停了百分二十！” “怎么会突然出现这种问题，出海前检修并没有问题。” 大副紧皱眉头，他们现在离陆地有六百海里，短时间内只能自己先想办法了。 “你们去密闭舱看看！” 陆天海微微皱了眉头，转身往轮机室走，闻人远看不太懂，只能紧紧跟着。 他们刚踏入，就有大量蒸汽扑面而来，陆天海眼疾手快关上门，玻璃瞬间就糊了。 “这种程度的漏气，那伙人是怎么修理的？” 陆天海鄙夷地啧了一声，但现在进不去，得让整艘船完全停摆。 就在他要去向大副说明情况的时候，“轰隆”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在底部爆炸了，整艘船剧烈震颤起来。 “……不会吧，应该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闻人远面如菜色。 “去把睡着的人都叫到甲板上，配合船长的工作！” 陆天海抛下这句话就快步离开，中途碰到二副，说是已经关闭了水密闸门，船身一侧发生不明原因爆炸，炸出了一个窟窿。 “……唔，发生什么事了？”被叫起来的阮卿浑身沉重，助手神色惊慌地向她说明情况，磕磕巴巴半天都说不清楚。 这时，游曳出现在门口，她已经摘掉了发套，格子衬衫也脱了，里面是一件黑色的t恤。当时这种装扮要上邮轮的时候还被卡了一下，老板折返才把人带上去。 “船出了点问题，安全起见先去甲板集合。” “游……有麻烦？弟弟你怎么来了？”阮卿十分诧异，这可是大海中央，凭空蹦出一个人来。 游曳没解释，只是重复了一遍嘱咐，就往下层走去。 此时的陆天海，第一反应是回到之前两人冲突的那个房间，推开门一看，里面空空如也。他是从甲板上过来的，那里也没有游曳的影子。 “啧，到底跑哪儿去了！” “哗啦”，才下到舱底二层，积水就已经能打湿鞋面。游曳低头看了一眼，似乎没有上涨的趋势，水密门应该已经关严实了，就是不知道是关到第几个。 她在房间里感觉到震动就出来查看了一下，也摸到轮机室附近，但是看到陆天海他们也在那边就没有过去。她现在要去确认一下是意外事故还是人为，通常来说，这种船很少会出这种问题，特别陆天海所在的船只，星娱那边肯定会让出租船舶的公司对船只进行严格的检查。 游曳这么做，更多是想排除掉心中忧虑的那个可能。又或者，她暂时不想和任何人面对面，就像有预感陆天海会去找她一样。 不过，情况似乎不太妙。 “……”游曳往里走到一半，水位忽然上升了一段，裤脚完全浸泡在透明的海水里。她顿了顿，还是选择继续往前，看到水涌出来的地方不由皱了眉头。是很刁钻的角度，水密门关不住，这艘船怕不是要沉了。 必须马上去通知其他人，游曳要走回去，她后方的一堵墙突然被冲破，大量海水涌入，制造的漩涡瞬间将人卷进去。 “看到游曳没有？”陆天海只能一间一间去找，碰到来帮忙的闻人远，其他人都已经聚集到甲板上。 “上面都没有，不会到下面去了吧？”闻人远就是提一句，他不认为这种时候还有人会跑到舱底去。船长已经在组织人放下救生艇，和海上救援队联系过了。当然，同时也向附近船只发出了求救信号。船员在船头隔一段时间打一枪信号弹，烟火的璀璨，此时映照出来的却不是一张张幸福的脸，而是惊慌和恐惧。 船员们都训练有素，索性船上的人也不是很多，全部加起来不到一百人，半个小时后，大部分乘客都上了救生艇。 “还有谁没来！”大副从组织开始连续喊了一个多小时，嗓子都快哑了。二副递给他人员名单，核对后发现剩下陆影帝以及和他一起来的亲友没出现。 “哇，这真是活久见，人生第一次碰到沉船。” 半身浸在水里，闻人远还有心情开玩笑，“不会是你做手脚的时候碰到了什么不该碰的，说要把这船搞沉就真的搞沉了吧？” 陆天海横了他一眼，没心情开玩笑。游曳不会游泳，而且对高水位似乎有天生恐惧，如果不把人找到，凶多吉少。 “哗啦啦”，另一边不知道哪里又漏了，浪花一下盖过来，闻人远才严肃起来。他们走到舱底二层，这里已经完全无法再前进，水位没到了他们胸口。 就在这时，走廊深处隐约传出敲击铁器的声音。陆天海立即对着那个方向大喊游曳的名字。噪声干扰严重，也不知道回应了没有，但能听到敲击的频率加快了。 陆天海想也没想就蹚过去，越往里，水位越高，到拐角处，他就剩一颗脑袋还在水面上，但终于找到了他想找的人。 “咕噜噜……” 铁门后面，游曳一直在吃水，不抓着门很难呼吸，可这样体力消耗太快了。她是从旁边被卷进来的，一开始昏迷了一会儿，醒过来发现被很高的水压死死摁在这里，几乎不可能原路出去。 陆天海立刻潜下去拉铁闸门，但门是上锁的，试了几次没用，他即刻上浮，大吼着让闻人远去求助，把钥匙拿来。 游曳眼神复杂地看着他，没有求救，但没几秒就又重新滑进水里，大量气泡从她身上溢出，她这边进水更快，没有空间可以呼吸了。 陆天海把心一横，深吸一口气再次潜下去，伸手穿过铁门的缝隙，一把将游曳拉近，另一只手同样穿过门缝将女人的头固定。 隔着铁门，给她渡气。 第192章 中毒太深 “噗噜噜……” 零散的气泡从唇边溢出，空气重新回到肺部，游曳在水中艰难睁开了眼睛，近在咫尺的这张脸凝重坚决，却在和她视线接触上的瞬间，闪出了星辰般的光芒。 陆天海在水中向她示意，他需要上去换气，让她抓牢铁门别被卷走了。 在等待的过程中，渡气和换气一直交替重复着。 大明星也考虑过用消防斧劈开铁门，但最近的一个就在被冲开的墙面后面，人过不去，而且游曳也憋不了那么久的气。 水位还在上涨，很快足够让陆天海换气的空间就只剩下半个头不到。 游曳虽然一直在水下，但没有缺氧的状态下意识十分清楚，她计算着陆天海换气的时间越来越长，就猜到应该是空间不够了。 在最后一次渡气的时候，她紧闭上嘴，要推开对方，抓着铁门的手也松开。 觉察到游曳想做什么，陆天海一把抓住她胸前的衣服揪回来，无法说话的情况下，只能用眼神警告她不能放弃。 游曳却是向他摇头，眉间拧在一起，再这样下去，他也会有危险。她是自己过来的，就需要自己承担风险。 陆天海在水中翻了个白眼，骤然将游曳拉近，两颗脑袋都抵在铁闸门上，唇和唇碰上，大明星却不忙着渡气，而是蜻蜓点水地在外围轻轻摩擦。 抻圆的狮瞳紧盯着女人动荡不安的眼底，大明星逐渐将这个吻加深，在游曳呼吸极限的刹那，轻轻掰开她的下巴。不规则的气泡瞬间从两双唇的连接处猛蹿出来，顷刻在涌动的海水中散尽。 “大副大副！”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到甲板，闻人远吊着口气说明了情况，立刻又带人返回。正在下降的救生艇上，阮卿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皱了眉，牙一咬，突然往船上一蹦危险地攀在边缘。这个举动吓坏了还在船上的船员，慌忙七手八脚将她拉上去。 “阮卿你要做什么！”导演喊了一句，这时，天空隐约传来螺旋桨的声音，甲板上的气流开始变得紊乱。 “天海！可恶啊！” 下到舱底二层，水已经快填满阶梯，闻人远脸色都青了。他深吸一口气就一头猛扎进水里，和混乱的水流对抗着，往陆天海的方向游去，大副紧随其后。 到了那个通道口，发现两人都在水里飘着了，他们的手越过铁门紧紧十指相扣着。 大副立刻开锁，闻人远费了好大劲才将两人的手拉开，他们一人拖着一个，马上往出口处游。 重新回到空气里，陆天海很快就恢复了意识，吐出一口水。气还没喘匀就翻身而起，即刻去查看游曳的状态。 她没有在呼吸，虽然大明星把最后一口气都给了她，但一个闭气都不会的旱鸭子根本撑不了多久。 他俯身去听对方的胸腔，脸色变了，“……没有心跳。” 立刻做心脏复苏，陆天海此时还算冷静，大副和闻人远对视一眼，两人都没有说话。水位还在缓慢地往上漫，这个空间里除了大明星焦虑的喘息，就只剩下水波涌动的声音。 闻人远从没有见过陆天海这种样子，做了一会儿急救没有反应后，他的双手开始颤抖。 “让医生重新上船，我在这里帮忙！” 对大副说了这么一句，闻人远就双手交握着挤到陆天海身边，双目交汇间不需要任何言语，就能明白对方想表达什么。 胸腔按摩由闻人远来做，陆天海那种状态很难掌握好力道了。两人不死心地连续做了二十分钟，随船医生脚步匆匆赶来的时候，游曳猛地一颤，终于将堵住气腔的水全部呕了出来。 “咳咳咳！”边咳边吐，她本能地转过身去。 陆天海吊在心口的那块大石落地，有些无力地靠墙坐回去，长出一口气。闻人远眼眶都红了，又哭又笑地帮游曳拍背。他看向自己的发小，两人脸上都浮现松口气的笑意，在空中对了下拳头，总算努力没白费。 “怎么样？感觉怎么样？你吓死人了知道吗！”给医生让出位置，闻人远还余惊未定。 陆天海在另一侧捂着脸，没好气地说道：“这次回去一定要教会你游泳，最次也得让你学会憋气！” 游曳还在咳，转头看了陆天海一眼，心中五味杂陈。 在医生给游曳检查的时候，大明星先起身走了出去，出舱前，他在原地停留了几秒。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外面的风声十分聒噪，救援队的直升机到了。 “想殉情吗，在想什么？”他低声问了自己一句。 “……”藏在走廊阴影里的人，听了个全。狠狠咬住自己的下唇，阮卿眼中升起一抹戾色。她从大副叫医生回来的话中知道了个大概，只是她没想到陆天海能为游曳连命都不要。她分明看到了，他的眼角有些发红。 最终，救援直升机只带走了陆天海和游曳两个人，而返回的邮轮接收了船上的其他人。顾景鸣有点笑不出来了，在甲板上与阮卿打了个照面。 “幸好我在附近出任务，你们怎么那么大动静？” 机长似乎和大明星很熟，他们后面还躺着一个刚刚被救起的人，都是需要送医院跟进治疗的。 “别提了，运气不好。”陆天海这么说的时候，瞥了游曳一眼，这个女人从被救起开始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过。 “教官可想你了，不过看样子你这次也没时间落地看看他。” 大明星挑眉，“他就是想从我这拿点签名或者小礼物去骗女孩子。” “哈哈哈，你也要为兄弟们着想啊，少了你女孩子们都不来了。” “我就为了那部戏上了一期的培训班，别整这些虚的。”很习惯这种调侃，陆天海倒是难得露出真心的笑意，“等我忙完这段时间吧。” “中！” 游曳瞄向陆天海，他对这个上天入地唯我独尊的人忽然有了些改观。影帝之所以令人尊敬，也是有原因的，他对工作的认真程度，总是刷新别人的认知。谁也不知道他为了饰演好角色，究竟学了多少东西。 直升机直接送他们去最近的医院，游曳觉得不需要，但陆天海强烈要求。 在游曳检查的空档，大明星一个人在外面等着，他此时才开始后怕，记忆有些混乱，甚至有些记不起来抢救对方时是什么情景。只知道机械性地重复那些动作，默念急救纲领。 “嗬。”失笑一声，陆天海捋了一下早就没有发型的头发，他真是中毒太深。 “噔楞”，短信提示音突然跳出。他顿了顿，才拿出手机，不得不说广告中吹嘘的防水功能是真的，浸泡了那么久，手机居然一点事没有，大明星考虑和这个牌子长期合作。 屏幕上，显示着来自陆天槿的信息。 第193章 是爱啊 “身体怎么样？” 亲自开船来接走阮卿，纪尘绷着一张脸。 影后安逸地躺着，身上裹着一件厚毛毯，晨光熹微是海上最冷的时候。 她探头望了一眼天边，喃喃道：“还能比心里更难受吗？” 纪尘微微蹙眉，低声说道，“需要给陆天海一个教训。” 阮卿苦笑，“我一直不想伤害他，但他永远不懂。或者他懂了，却装作不懂，这才是最让人寒心的。” 纪尘固定住航线，回身看向蜷在毯子里的人，瞳孔刺痛。 “可是有什么办法，即便如此，我还是无法放弃他。”阮卿哈了一口冷气，这才看向唯一向着她的人，眼波异常平静，“把准备好的东西抖出来一些吧。” 病房里，游曳一刻都没在病床上呆过。检查结果表明，她的肺部并没有受到感染，但医生建议留下来观察半天。游曳倒不是遵医嘱，只是陆天海有事离开，叫她在这里等他回来。 还没能向对方说一声谢谢，游曳就没离开。她站在窗前，特意拉开了窗帘，让清晨的阳光遍洒在她脸上，身上。 原来她并不是喜欢黑夜，只是没有勇气接受阳光罢了。陆天海不顾一切要救她的样子历历在目，甚至于唇上都还残留有触感和温度。轻轻摩挲唇线，游曳垂下眼眸，有些艰涩地闭上眼睛。已经不是越界那么简单，而是界线被汹涌的海水冲垮，洪流却是席卷着所有不知会冲向何方。 “咚咚”，敞开着的病房门被敲响。 游曳回头，没有看到预期中的人，却是迎来了意想不到的访客。 “有什么事不能在电话里说？” 被约到附近的一个咖啡馆，陆天海很不爽。要不是不想让游曳见到陆天槿，他肯定挂断电话就拉黑。 “见到姐姐也不表现得开心点，还是需要我去和你家小猫打个招呼？”陆天槿笑得十分暧昧，她最孜孜不倦的事情就是逗自己这个弟弟。 “如果你只想说这个，我走了。” 陆天海起身就要走人，估摸着游曳的检查应该结束了。 陆天槿立刻把人拉住，故作伤心地说道：“唉，娘家人就是用来欺负的，我懂。你先坐下，那孩子有消息了。” 大明星冷冷瞥了一眼根本毫不在意的女人，微皱眉头，“你不想把人找回来。” 他用的是陈述句，陆天槿也大方承认，“我为什么要上赶着把那孩子接回来？”她点了一杯很甜的焦糖拿铁，吸了一大口，才继续说道：“查出那孩子的生父是谁，很重要吗？不管是谁，那些老头子都不会承认。这孩子要是有个好去处，我为什么要让她回来受苦？” “嗬，你现在倒是挺好心。”陆天海一点不信，鄙夷地说道，“我看，是害怕看到结果吧？” “臭小子，这么阴阳怪气！”陆天槿咬牙切齿。 陆天海粲然一笑，“跟您学的。” “……”不想自讨没趣，陆天槿收敛起表情，这才认真说道，“有人在儿童街看到她了，身边跟着一个人，没有被监禁，反而像是带着玩的样子。” “有消费记录吗？”陆天海若有所思。 “当然有，不过都是现金支付，很滑头嘛。”搅拌了下咖啡，陆天槿忽然将细头吸管一丢，没有兴趣了，“母亲，是那边的吧。真是活久了什么事都能碰上，似乎有意拿那孩子做自己族人的文章，我们何必插手。等那孩子没利用价值了，自然就放了。” 陆天槿的轻描淡写，让大明星很不舒服。 “是了，在你们眼里没价值的人，就不需要投入精力。” 闻言，陆天槿微微一滞，表情有些不自然。她看了一眼手表，叫服务生打包一杯黑咖，就打算走了。 临走前，她拍了拍弟弟的肩膀，“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这么想，别惹事。” 陆天海嗤笑，“我可不需要听你们的。” “你看起来很惊讶。” 查到接驳的医院，阮卿上岸后就直接来了。 游曳看着她，目光极轻。 这次阮卿直接说的是，“游曳。” 眼波微动，但游曳没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对方。 “这么淡定，是你了。其实我之前就知道，既然你不想被人认出来，我也就配合你。” 走到游曳面前，阮卿径直看进她的眼睛，有些咄咄逼人。 “只是，现在我不能保持沉默了。”她话锋一转，脸上虚假的笑意骤然消失。 游曳似乎料到阮卿想说什么，其实即便阮卿在这里发火，她都觉得很正常，骗人在先的是他们，她确定一开始阮卿并不知道弟弟就是她。 “以这种身份留在天海身边，真不知道该说你聪明还是愚蠢。”退开一步，影后索性坐到病床上，她被蛰伤的那只脚还有些无力。 她仰头继续说道：“现在这种局面，我也不说什么了，只不过，如果你真的为他着想，就离他远一点。他为了救你差点就没命了知道吗？陆天海的命多金贵，除非你能保证以后你不会再出现任何危险，否则他一样会以命换命，这样真的可以吗？” “啊，对了，还有一件事，天海以前有个走得很近的女孩子，你知道吧？”阮卿之所以要重提这件事，是因为顾景鸣明确和她说，老板已经起了个头。那么她就顺水推舟，而这独木舟，是要开源节流的。 游曳不语，但她的表情已经在告诉对方，她知道这件事。 阮卿忽然笑了，似乎是在笑她小题大做，“看来是知道一些，我可以告诉你详情，当年那件事情后续是我帮忙处理的，天海消沉的时候也是我陪着。” “你知道吗，我不在乎他把我当成谁，我只是要他身边那个位置。”她意味深长地看着游曳，目光幽幽，“如果连这都做不到，又谈何爱意？” 游曳突然明白了阮卿的立场，陆天海对这个女人的若即若离，也是出于几年前那份执着吗？不想被带进去，她却听得阮卿说了一句。 “那个女人怀的不是天海的孩子，不过在他看来，是与不是都不重要。” “他对那个女人，是爱啊。” 第194章 我不想伤害他 “诶，等等等等，陪我去个地方。” 已经走到门口的陆天槿又几步踩回来，提溜起陆天海的领子要往外拉。 大明星嫌恶地扯回自己的领子，站起来问得有些不耐烦，“去哪儿？” “知道还问这么多？”陆家二小姐调皮地眨了下眼睛，一点没有她这个年龄所该有的成熟和稳重。 陆天海敛容，却是安静地走了出去。 “游小姐，医生说如果实在不愿意留院观察可以先回家，明天再过来复诊一次。” 护士突然出现在门口，打断了里面两个人的谈话，确切地说，是单方面的讲述。 游曳向对方点头，视线落回到阮卿脸上。 阮卿此时显得比游曳更加游刃有余，她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决定这么做之后，反而轻松了不少。 “还要继续听吗？我想，我们还有讲故事的时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钻石表，影后似笑非笑。 游曳后退了一步，靠在窗框上。 阮卿又笑了，但眼里没有半分笑意，兀自说起来，“那个孩子很青春，很有活力，像小太阳，围在大太阳周围不停地转。” 她似乎陷入了回忆，目光有些迷离，“我从来没见过天海对一个人那么好过，凡事都把她摆在第一位，也不知道谁是谁的助理。他让她住到家里，不顾任何人的警告，也从不避嫌。曾经还和跟踪他们的私生饭起过冲突，闹得沸沸扬扬。那女人是练习生，天海想过捧红她，不过她拒绝了，她只想留在天海身边。” “我们一起吃过几次饭，我也承认，她确实有魅力。不过后来出了点事情，那女人就变得有些神神叨叨。最严重的时候，就是想寻死，孕期变本加厉，那段时间是天海在照顾她，忍受她的胡闹，关注她的状态，无时无刻做好处理紧急情况的准备。为了保护她，他也做了很多原本不会去做的事情，秦惊鸿那会儿应该挺舒心的。” “很难想象吧，现在的陆天海也有姿态那么低的时候。”下意识去掏口袋，没摸到烟，阮卿只能作罢，每次讲到这些，她都很想吸烟，“那女人死后，天海受到很大的精神打击，你见过他痛哭的样子吗，我见过，就那一次。” “前几天，就试映会前一天，我和天海还去扫了墓。我知道他一直没忘记她，我也愿意陪着他，等到他能从那段感情里走出来的那一天。”说到这里，阮卿扫了扫衣摆站起来，紧盯着游曳，“所以在那之前，我不允许有任何危险靠近他。你应该明白我在说什么，如果你有困难，我会愿意帮你，只是请你离他远点，不过分吧？” “……” 游曳沉默片刻，只说了一句，“我不想伤害他。” 闻言，阮卿的秀眉就拧在了一起，不客气地戳了两下游曳的心口，“不是你想不想的问题，是可不可能的问题。我知道你也有苦衷，但那不是借口。危险不一定就是你制造的，但是你会把它们引过来！” 长叹一声，阮卿的神情变得复杂，“我不想对你做什么，还是自己离开吧。” “即便不是我，想让你离开的人也大有所在，星娱的老板绝对不允许像你这样的人留在天海身边，而且天海背后还有人，秦惊鸿表面看挺乐呵的吧，她的手段比谁都狠。在闹到不可收拾之前，都各自退一步。我不想再看到天海为了谁再做出那种牺牲，无论是谁，都不配让他这么付出。” “更何况，现在让他付出的可能只是个鬼魅而已。”末了，她补了一句。 阮卿说完就走了，留下游曳一个人久久站在那里。 陆天海终于摆脱二姐回到医院的时候，发现游曳已经走了。他随手抓过一个护士问里面的人是什么时候走的，被告知半个小时前就离开了。 至于为什么随手抓的人都知道，毕竟这是陆天海带来的人，而且阮卿也来过，护士站的八卦都快满溢出来了。只是在她们要往外传之前，有人到台上敲了两下手指，让所有人都闭了嘴。 “嘟，嘟，嘟……” 游曳的电话又打不通，这次倒是没关机了，但没人接听结果也是一样的。 这个女人会去哪儿？已经回到市内，也许先回家了也说不定。陆天海就先回唐宁花园1号，但是在房子里没找到人。他简直要疯了，才一会儿功夫，怎么又不见了。 “哗啦”，这时，后院传来些动静，陆天海皱起眉头，身体却是已经先动了。 刚跨出玻璃门，就看到游池边上蹲着一个人，一瞬无法呼吸，大明星缓了缓才吐出一口浊气。 “原来在这，不是叫你等我，怎么自己先跑回来了？”走到游曳身后，陆天海伸手要拉她，游曳像是背后有只眼睛一样，先一步站了起来。 “游泳。”她没回头，背对着大明星低声吐出这个词。 “什么？”陆天海忽然觉得游曳有点不对劲，难道脑子进水了？ 游曳转过身来，尽最大努力保持冷静，又重复了一遍，“不是要教我游泳？” 陆天海微怔，眨了眨眼，“我是有说过，不过这么急吗？” 极轻的视线微颤，游曳垂眸，“似乎是太急了，那下次吧。” 她越过大明星，径直往门口走。 “喂，游曳，你真的想学吗？”陆天海叫住她，双手叉腰，颇为无奈地叹道，“你要是因为这次的事情觉得对不起我的话，以后就乖乖接电话，别让我找不到人。” “……”只有背对着的时候才能露出真实的表情，游曳的目光复杂极了，身后这个人不会知道过去的一个小时她都思考了些什么，以及，做了怎样的决定。 没有直接回答，游曳微吸一口气，平复掉胸腔翻涌的情绪。她骤然回头，淡淡看向大明星，平静地问了一句，“喝酒吗？” “哈？”陆天海这下真的搞不懂了，甚至怀疑是不是他自己脑子进水不正常了。 游曳目光定定，“作为谢礼，我陪你喝酒。” 第195章 影帝的弱点 陆天海：“……” 游曳：“……” 客厅沙发前，细绒地毯上，一左一右靠坐着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呲呲呲”，拉环一拽，绵密的泡沫刹那涌出来，瞬间堆满了整个盖子还从旁边溢了一些出来。 大明星看不下去了，终于打破令人窒息的安静，“给我给我，这都不喝掉，一看平时就不怎么碰酒。”游曳默默松手，也不抢，只是拿起桌上另一罐啤酒，依样画葫芦打开，结果又满溢出来。 陆天海眼角抽搐，“我说，别人应该都不喜欢和你一起喝酒吧？” 游曳面不改色瞥了他一眼，将打开的酒放回桌上，“不喜欢就算了。” 她起身刚想起来，大明星腾地一下直直撑住桌子，“我说的是别人，我是‘别人’吗！你给我坐下，是你要拉着我喝酒的，别想找借口逃跑！” “……”游曳默默坐回去，又重新拿起那罐啤酒，顿了顿，侧对着举到大明星面前。 陆天海微怔，也坐回去，拎起酒瓶随意地迎上去一碰。他也侧坐着，仰脖子喝的时候，斜瞟向桌子另一端的人。这个女人不管做什么都没表情，就连喝酒也眉头都不皱一下，莫名让他恼火。 十五分钟后，客厅似乎更加安静了，只是桌上多出了几个空罐。 “……喝闷酒真的很影响心情，你到底是想感谢我，还是想折磨我？”陆天海头一次喝这种酒，明明只开了个头，酒精也确实进了肚子，心里却哇凉哇凉的，“还是你就喜欢喝这种愁更愁的酒，好歹说两句，不然去准备点下酒菜也行，就打算这么硬喝啊，我们是在拼酒量吗？” “哦。”游曳很干脆，起身就进厨房，没过一会儿，桌上除了那几排各式各样的酒，多了几道下酒菜。 “……”陆天海狐疑地端详着游曳波澜不惊的脸，忽然人畜无害地问道，“你不怕我喝醉胡来？或者两个人都喝醉做些醒来会后悔的事情。” “你自诩酒量很好。”游曳将菜盘子放好，这才正对着大明星坐下，目光淡淡。 陆天海噎了一句，“咳，我酒量当然好，我是怕你发酒疯。” “放心，我酒品很好。” “我倒是希望你酒品差一点。”大明星嘟囔一句，在游曳向他投来疑惑的目光时，避开了视线。才喝了一点，就有些上头的样子，脖颈微微发红。 又是长久的安静，陆天海实在是受不了了，就提议看电影，边看边喝。 “我不能随随便便去电影院，就只能在家里看了，你想看什么类型？”拉上双层窗帘，屋子里瞬间暗下来，借着搜索的空档，陆天海很自然地挨到游曳身边坐下。 淡淡瞟了对方一眼，游曳没拉开距离，平静地说道：“恐怖片。” 大明星的手颤了一下，游曳看到了。 “你要是怕，就选你想看的类型。” “谁说我怕，看就看，不就是恐怖片嘛，这有什么。” 半个小时后，游曳面无表情地喝着她的啤酒，至于旁边这个紧紧抓着她的胳膊，恨不得藏到她身后的男人，她就不予置评了。 一个鬼脸的特写镜头，大明星的尖叫嘤咛在喉咙口没喊出来，却是明显地虎躯一震。 “……”游曳又打开一瓶，她已经连续喝掉了快一打，忍不住问道，“你是怎么把我哥，闻先生吓出心理阴影的？” 陆天海缩在女人身边，俨然就是一只受到惊吓的大猫，回答却是理直气壮，“我更怕的话，当然是先下手为强，吓他的时候我就不害怕了。” “……”闻人远也太惨了，脸上逐渐升腾起一丝红晕，游曳的语气平淡如水，“原来你怕鬼。” 大明星很不服气，奈何他自己选的片子实在足够优秀，浑身抖得跟筛子一样，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这时，盯着电视屏幕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游曳低声说了一句，“比起鬼怪，人不是更可怕吗？” 陆天海抬头看向她，近在咫尺的侧脸，只映上点莹莹蓝光，却分明能看到比平时更加红润的脸色。 他突然嗤笑一声，在旁边坐正，“你一喝酒话就变多了。” “彼此彼此。”转头看向桌上的其他洋酒，游曳冷不丁问道，“有调酒器吗？” “你还会这个？”陆天海眼里有惊喜，立刻去取来需要的东西，还很应景地点了个烛台端过来。 明黄的光线下，游曳起身跪坐在桌前，在挑选酒的时候，陆天海忽然对着她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在水里泡那么久，你也不嫌硌得慌，去把隐形眼镜摘了，这里就我们俩，不需要那个。” 游曳看了他一眼，一秒都没有迟疑就去卫生间摘掉，再回到客厅，陆天海面前摆着的洋酒已经下去了大半瓶，就一转眼的功夫。 单手撑在桌上，大明星有点醉意微醺，目光熠熠看着游曳坐到他对面，“这么一看，好像更漂亮了，你的眼睛。” 默默挑出五种酒，游曳专心做着自己的事，银灰色的异色瞳染上些烛火的暖意，看上去比之前温和得多。 陆天海静静看着游曳调酒，一边自己也在喝，虽然两人都没说话，但这次氛围明显不同，丝丝缕缕飘荡在空气中的，是能融化人内心的东西。 做好后，游曳将精致的鸡尾酒推到大明星面前，后者先是看了看外观，而后端起来尝了一口，琥珀色的眼睛闪闪发光。 “很专业，游曳，我很好奇你除了摄影师还干过什么。” “你想象不到。”游曳一边擦器具一边回答，手法很娴熟。 陆天海饶有兴致，“你说说，我不就可以想象了吗？” 手上动作一顿，游曳抬眸，但很快又收回视线，继续调下一杯，淡淡说道：“不足为道。” “不足为道，就是不足为外人道也，你一定要和我这么见外吗？”大明星的不满都摆在脸上。 游曳浅出一口气，倒是不怎么挣扎就回道：“厨师，调酒师，校医，保安，私人保镖，文员，销售员，外卖员……还要继续说吗？” 陆天海一脸吃惊，大脑在消化这些信息，显得有些呆滞。 在他做出反应前，第二杯鸡尾酒推到了他面前。 大明星盯着这杯酒，却迟迟未动。 游曳奇怪地看着他，陆天海也不知道是醉了还是怎么，吃吃笑了两声，“看来我是捡到宝了，一份合同就同时请到这么多人。” 游曳没说话，就在她要调第三杯的时候，大明星忽然抓住她的手腕。 酒气在他眼中萦绕后骤然消失，清澈的目光一瞬不瞬，“以后，留在我身边就是你全部的工作。” 第196章 讨厌的话，就推开我 眼皮微微动了动，游曳平静地看着面前这个人。 “要养我？” “养，当然养，这个家多养你一个难道还会是难事吗？”陆天海忽然抽回手，抓住自己的脸，酒精爬上他白皙的皮肤，看起来很热，“不过家里不养闲人，该做的事总得做吧？” 游曳手上重新动起来，眼底竟是渐渐染上一层有温度的笑意：“身兼多职，这次你要开多少工资？” 难得听到游曳提一次工资的问题，陆天海嗤笑一声，却是很认真地思忖起来，“工资……肯定不会少了你的，我找找，记得这里有。”他忽然在桌下的柜子里翻找起来。 “啊，找到了。”话音未落，一张黑卡送到游曳面前，大明星煞有介事地说道，“这就是你的工资卡，想用多少就用多少，再也找不到像我这么善解人意的老板了吧？” “……”游曳不知道这个人是喝醉了开玩笑，还是真的打算这么做，不过无限额的卡就这么随便乱丢在客厅真的没问题吗？ 见游曳不回答，陆天海这次才真的开起了玩笑，半真半假，“怎么，还不够啊？是不是老板本人也得压给你才够数？” “我不吃人。”焦距缩在眼前，游曳倒酒的时候不慎多倒了一些，比例破坏了。 陆天海笑了起来，“你老板我吃人。”他看向游曳的眼神逐渐起了些变化，克制在酒精下的理智明灭不定。 空气骤然陷入安静，只有游曳摇晃调酒器的声响，陆天海拉了一下领口，爬起来要去查看温控到底是多少度，才刚走出两步，就趔趄了一下，打脚跌到地上。 这个结果可以预见，游曳调的酒是在原有基础上再提升了酒精度，和一般的烈酒没什么区别。 陆天海甩了甩头，有点郁闷，“这么才这点就有些醉了？” “还要继续喝吗？”游曳不动声色问道，“材料还可以做很多杯。” 大明星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却是笑道：“当然喝，舍命陪君子，我是这个君子，该舍命的人是你。我去趟洗手间，你把剩下的都做出来。” “好。” 十五分钟后，大明星洗了把脸出来，清醒不少。桌面上摆了一排的鸡尾酒，他才发现在这之前，他们几乎把所有啤酒都喝光了。 “动作很迅速嘛。”径直走到游曳旁边一屁股坐下，陆天海抓起一杯就递给游曳，说道，“来玩个游戏，一杯酒一句真心话，怎么样？” 游曳默默接过，一口气喝掉一整杯，反而是大明星有点傻眼。 “就是觉得对不起我，也没必要突然这么温顺吧？总觉得你要跑路了一样。”他忍不住调侃道。 “……”心中苦涩，游曳没说话，直接喝掉了第二杯。 “行了行了，你这是要我两句真心话了，要遵守规则，不能自己一个劲儿猛喝。”阻止游曳拿第三杯，他肉眼可见女人的耳廓红得快滴血，忍不住伸手轻轻碰了一下，游曳打了个激灵看向他。 陆天海没有要停手的意思，一边轻抚一边说道：“想问什么，问吧，两个问题。” “你现在心里想的是谁？”总觉得对方的眼神像是在看着另外一个人，此时的游曳也足够直接。 大明星古怪地挑眉，似乎没太理解这个问题的意思，倒是很坦白地回答道：“你呗，还能有谁？” 酒精灼烧着身体，游曳微微皱了眉头，没纠结马上提出第二个问题，“你通过我看到了谁？” 这个问题让大明星挠了挠头，他是真的不明白了，“不是，游曳，我能通过你看到谁，不能因为知道我怕鬼，你就故意这么吓我。” 却在这时，也许是游曳给的暗示起了作用，迷离的视野里，大明星似乎真的从游曳背后看到了一袭白衣，就那么一晃而过，他的脸色骤然刷白。 几乎是一瞬间的本能反应，他拉过游曳到身后，自己半立起来，和虚空里的昏暗对峙着。被拽了个措不及防，游曳仰倒在地上，还好有地毯，支撑的肘部也不疼。 发了一身冷汗，陆天海回过头，一刹那的目光复杂极了。两人对视上，他忽然俯身就着躺倒的姿势紧紧抱住游曳，后者一动不敢动。 恒温控制中心估计是真的坏掉了，客厅的温度骤升，能融化掉人的意志。 将脸埋在游曳的颈窝里，许久之后开口的陆天海，声音有些喑哑。 “……你是想逼疯我吗？” 游曳眼中闪烁不定，迟疑了一下，缓缓抬起双手，轻轻环抱对方。 大明星的身体骤然一僵，一下抬起头来，近距离盯视着女人。他一寸一寸靠近，后者一寸一寸向下，直至后脑勺接触到地毯，再没有后退的空间。 “你醉了？”鼻尖几乎碰着鼻尖，大明星此时还能勉强敛住呼吸。 游曳眼里映着自己的太阳，近距离感受着这种光芒和温度，瞬间崩溃了一样，却是在嘴角浅浅扬起一个弧度，口中的低语仿佛从灵魂深处逼迫出来。 “为什么你要把我变成这副样子？” “说什么傻话，要喝酒的人是你。”盯着那对漂亮的异色瞳，也头一次从游曳脸上见到这种脆弱的表情，陆天海的口渴程度已经把他逼到疯狂的边缘。他咬了咬牙眸光一沉，“如果讨厌的话，就推开我。” 一语落下，炽热的吻也随之落下。 怦怦，怦怦，满室满耳的心跳声，纠缠在一起的两人终究谁也没有推开对方，就像快渴死的鱼遇到了水，快干涸的土地恰逢春雨。 蒸腾的热气在皮肤上化作晶莹的汗水，顺着身体滑落，紧紧攥住地毯的手，很快覆盖上另一只大手，指节收紧，十指相扣。 内心各自动荡不安的两人，似乎只有在此刻才能抛弃所有，无论对错，只是单纯地想拥有对方，哪怕只是一次失误，亦或是有预谋的离别。 几个小时后，客厅里安静极了，轻微的鼾声中，有什么动了动。 从男人怀中醒来，游曳抓过旁边的衣服没有套上，只是稍微遮挡，她几步走到窗帘前，抬手轻轻一揭，橘黄色的夕阳便带着血色从缝隙中射进一隅。 有什么从她身体里流了出来，她微微一滞，回头看了一眼睡得很沉的大明星，即便在睡梦中，手也在旁边找着她的身影。 她走过去，塞了一个抱枕给他，取了毯子给对方盖上，之后便进浴室清洗，身上斑斑驳驳的痕迹清晰可见。 冷水冲刷着头，提前吃了解酒片的她并没有真的醉过，只是现在反而像是有后劲一般。 “……一定不要来找我。” 第197章 不止后悔，还跑了？ “铃铃铃，铃铃铃……” 空间里回荡着恼人的电话铃声，被吵醒的人拖着严重的起床气爬起来，闭着眼睛摸到座机接通，一边去摸身边的人。 一探，是空的。 瞬间睁开眼睛，睡意全无，大明星环视一周，没看到女人的身影。 “你现在马上打开电视，随便切换个频道看看！”打电话来的是秦惊鸿。 “……”他又确定了一下地毯的温度，是冰的，有种不好的预感。桌子收拾过了客厅很干净，就连他脱下来的衣服都不见了。 掀了一下毯子，陆天海直接向房间走去，没有，不管哪里，都没有游曳的影子。 “你有在听我说话吗？放一天假不是让你胡来的，天海！” 没听到回应，秦惊鸿气得头疼，现在公关部焦头烂额，正忙着给大明星收拾烂摊子。 “……你刚才说什么？”心不在焉，陆天海找到自己的手机给游曳拨号，回复的是机械女声，提示号码已注销。 “打开电视！兔崽子！我之前和你说了什么，玩归玩，闹归闹，不要让人抓到把柄，你是嫌盯着你的镜头太少是吧？” 被吼得莫名其妙，陆天海打开电视，酒精的作用让他大脑发胀，有些无法思考。 游曳到底要干什么，房间也收拾得很干净，电脑和必须的随身物品带走了，手机注销，这是什么情况？难道他只是喝醉了自己做了一个美梦，醒来才发现真实的世界是噩梦？ 还是他太冲动了，不应该就这么不明不白和对方在一起，游曳醒来后悔了，不止后悔，还跑了？ “……”新闻在说什么，陆天海一句都没听进去。 秦惊鸿在另一边一开始听到电视的声音还耐心等着，但越等越不对劲，大明星一点反应都没有。 “天海？天海！游曳呢？”秦惊鸿没好气地质问，她现在对事不对人，得马上堵住悠悠众口。 “她走了。” 沉默片刻，陆天海意味不明地说了这三个字。 秦惊鸿还想再问点什么，陆天海挂断了电话，她气得踢了路过的人一脚，被踢的人欲哭无泪，这种时候谁也不敢惹老大，只能自己默默咽下苦水。 此时，陆天海才看到关于他的花边新闻，是一组照片，主人公能很清晰地看出来是他和游曳，特别是那张在唐宁花园1号前相拥的照片，拍到了游曳的正脸。 心下咯噔一声，陆天海第一反应是必须马上撤掉这些照片，游曳不能被媒体这么曝光，太危险了，而且她现在人还不知道在哪里，知道这件事了吗。 秦惊鸿肯定已经做处理了，但新闻还在播出，说明背后有推手。 陆天海犹豫了一下，考虑拉出黑名单中的另一个号码，就在这时，阮卿的电话打了进来。 “天海，新闻我看到了，那些是之前被**的吧？游曳呢，让她一定不要露头，舆论一边倒，说得很难听，难保会有个别粉丝做出过激行为。”阮卿特意顿了顿，才继续说道，“你和女明星女模特传绯闻，大家觉得很正常，但和素人这么闹，粉丝们会发疯的！” 捏着眉心，陆天海空前烦躁，“我现在不知道她在哪里。” 听到这句话，阮卿眼底泛起一丝微光，想要扬起嘴角，语气却是比刚才更急，“她不会还不知道吧？这种时候出现的话会很麻烦，狗仔队们正大街小巷地蹲她！” “……”陆天海当然也知道，不清楚游曳位置的情况，只能由他这边从源头掐掉绯闻才能保护她。 “不然这样。”留空了几秒，阮卿忽然提议，“反正我们两个的绯闻每年加起来都有一箩筐，大家也见怪不怪，趁这次就直接官宣，做做样子，顺便为电视剧做宣传。有更大的噱头，人们的注意力很快会转移，这条绯闻也不攻自破。” 阮卿的提议，确实是一个简单有效的办法。特别在这个圈子里，粉丝们总是很推崇模范夫妻，模范情侣，他和阮卿至今为止的报道，也就差个官宣而已。 “你考虑一下吧，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配合你。我的微博账号下已经有一大堆水军，这件事得尽快解决，对谁都好。”阮卿很识时务地退了一步。 就在她要挂电话之前，陆天海突然答应了。 “好，由我这边来。” 很快，那个像是僵尸号的影帝本人账号在社交平台发了一条声明，承认和阮卿的关系，并让粉丝和媒体不要去牵涉无辜的人，‘旧事’已经翻篇。一时间，整个网络都炸了。 “我的天，我的眼睛看到了什么！” “这……这是有生之年系列？” “我不活了，陆影帝居然真的有女友了！我没机会了呜呜呜！” “我就说传得不靠谱，影后和影帝才配一脸好吗！” “就是，现在的媒体听风就是雨，影帝做了那么多公益活动，只是抱一抱怎么了！” 不过确实和阮卿说的那样，这则爆炸性新闻慢慢把那组照片压了下去。为了更有说服力，陆天海接受了阮卿的提议，让她搬进唐宁花园一号，一早等着的狗仔队拍到了大量入住照片。季节上的比对，显然阮卿的时间在后，那些考据党们“还原”事件真相后，更多的人是在讨论影帝影后的心路历程。 秦惊鸿花了点时间清理掉有游曳照片的报道，看到炒热的最新新闻有些没脾气地给大明星打电话。 “你的速度倒是比我快，怎么这次愿意和别人抄cp了？” “对事不对人，你教的。”他现在有特别迫切出门的需要，但门口早就被摄像头堵得严丝合缝，陆天海没办法亲自去找游曳，情绪很低。 “先这样吧，等电视剧拍摄结束再‘和平分手’，我词都给你准备好了。”知道陆天海不是出于真心，秦惊鸿的语气忽然和缓了不少。 “我自有分寸。” 挂断这通，大明星立刻又拨出另一通，一边用另一只手机发信息。 整个过程，阮卿都是看着的，从她进门那一刻起，陆天海甚至目光都没落在她身上过。 这座城市下起了小雨，在匆匆而过的路人中，某电器行的橱窗前站着一个兜着连帽衫的人。极轻的目光看着屏幕上悬停的影帝声明，转身没入黑夜。 第198章 把人找回来 “门口也太明目张胆了吧，都不藏了，直接架起个摄影机就在那儿蹲着，啧啧，我的车要进来都被堵了一会儿。” 接到电话就立刻赶来的闻人远还带了一个人，进门先是和客厅里的阮卿打了个照面。虽然他看到新闻了，亲眼目睹真人在这种时间出现在这栋房子里，还是觉得十分怪异。 “上来。” 大明星偏冷的声音自上方传来，闻人远抬头，看到发小站在二层的楼梯口，居高临下看着他。 “你在下面等着。”和自己带来的人说完，闻人远只身上楼，他知道这个区域很特殊，陆天海是不允许别人随意进入的。 两人前后进入黑色门，闻人远刚踏进一步，就皱了眉头。他在鼻尖扇了扇风，有些吃惊，“只是绯闻而已，用得着关在这里吞云吐雾吗？” 陆天海坐回窗前的单人沙发，窗户紧闭着，缭绕的烟雾氤氲着散不去。 沉默良久，他低声说道：“游曳走了。” “什么？”闻人远没听明白。 陆天海的表情藏在阴影里，没解释，只是指了指旁边的桌子。闻人远狐疑地走近，才看到桌面上放着些物件，两条手帕，一张黑卡和一封信。 这些是陆天海从游曳房间找到的，很明显，就是特意给他留的。信很简短，内容也很明了，交代了手帕的来历以及她调查到的事情，希望陆天海为那孩子做出最好的安排。其次，她会离开这座城市，以后不会再出现，别试图找她。最后游曳还留了一句——“无论是逝去的人，还是过去的事，可以成为回忆，但不该是桎梏，请你重新开始。” “……”闻人远面色古怪地看了好几遍这封游曳手写的信，半晌，怀疑地看向发小，“这意思，离开得很坚决啊。你们坐救援直升机走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也都有惊无险地回来了，不会是你又对她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吧？” 陆天海双手交握着抵住额头，有些难以启齿，只低声说道：“回来后，我们喝了酒。” 闻人远怔愣，似乎猜到了什么，嘴巴逐渐张成“o”型。 “咳，所以……做了？”他问的也足够直接，陆天海点头，闻人远立刻严厉谴责，“你没醉吧？想要灌醉你得有多难，你这不是趁人之危吗！” “……我是这种人吗？”大明星到现在还头疼着，皱着眉不太耐烦。 突然沉默两秒，闻人远嘴角抽了抽，“你有立场说这种话吗！” “她为什么要走？”更像是在问自己，陆天海始终想不明白。即便是失误，游曳也不像是那种不敢面对的人。反悔就反悔，至于一走了之吗？ 闻人远忍不住翻一个大白眼，“人能不跑吗！我弟弟是那种随随便便的人吗！”还是习惯这个称呼，他是真的有点生气，第一反应就是站在游曳那边，“你该不会，还没做任何措施吧？” “……” 大明星一沉默，闻人远气不打一处来，“你到底想干什么啊，陆天海，怎么可以犯这种错误！你是在犯罪！” “别念了，头疼，脱衣服。”陆天海捏了捏眉心，忽然站起来。 闻人远立刻连连后退几步，双手交叉护在胸前，“你个禽兽，现在连我也不打算放过了？” “下辈子我也不会考虑你的，快脱。” 陆天海已经走在崩塌的边缘，越平静就越可怕，闻人远见他烦躁地扶额，虽然不甘愿，但已经开始解扣子，不忘加一句，“我就是说说，你居然这么对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大明星没再说话，他现在只想尽快出去。 这时，闻人远突然问了一句，“你打算怎么做？” 讳莫如深地看了他一眼，陆天海沉声道：“把人找回来。” “不是，我是说找回来之后呢？” 闻人远这个问题有点超纲，大明星的表情懵了一下。 “我就知道你什么都没想。”轮到闻人远扶额，解开到一半的衬衫一点皱褶都没有，和他吊儿郎当的形象有些不搭，“你最好，在人找回来之前先整理好自己的想法，你究竟是怎么想的，以及打算如何安置她。总不能一直这么不清不楚，她就是回来也没立足之地的话，迟早还是会再走的。” “我们有合同。”陆天海低声回道。 “……”闻人远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直至衣服都脱下来，一把塞到陆天海怀里的时候才补了一句，“你们签的是无限期合同，法律意义上，她也随时可以终止。别这么看我，这方面我是专业的，你还是从其他方面下功夫吧。” 和自己带来的人也换了衣服，闻人远其实也急，虽然游曳换了个形象，但不代表没人能认出她。 陆天海在出门前，终于和阮卿说上一句话。 他看着她，有些欲言又止，最后只说道：“你在这里安心呆着吧，今天谢了。” 闻人远让他的人就在门口这个圈，哪儿也不要去。 阮卿倒是什么都没问，进入这栋房子只是第一步，但看到陆天海头也不回地离开，心里到底不好受。她打开电视，正在播报的新闻像刺一般戳着她的心脏。 伪装成闻人远，陆天海成功上车，他第一站去的，是柯怀那里。 风雨中闯进诊所的人，把当班的前台吓了一跳，差点就要报警了。只见来人气势汹汹地直接进了主医师的办公室，其他人面面相觑，后面进来的人抬手示意她们放轻松。 “有点精彩啊，大明星。”柯怀正端着他的老干部瓷杯，一边悠闲地喝茶，一边看着小电视上的娱乐新闻。 “不过你家里已经藏了一个娇，再要一个，有点过分了吧？”意有所指，柯怀似笑非笑。 陆天海无视对方的调侃，直接问道：“你知道她在哪儿吗？” 柯怀耸肩，“我是医生，不是侦探。” 大明星蹙眉，转身要走，柯怀冷不丁蹦出来一句，“你还是不要找她的好，决定藏起来的话，谁也找不到她。顺便告诉你，一个小时前她从我这里带了半年份的药，这些足够支撑她服用到痊愈，她不需要再回到我这里来了。” “……”一言不发，陆天海径直走出去。 他们又去找了安导，一样是晚到一步，游曳已经从安导这里取走了设备，什么都没说就，毫无头绪。 “天海！”在大明星要离开的时候，安导追了上去，他很担心地问道，“你找她什么事？报道不是压下去了？” 握拳抵着唇，片刻后，陆天海沉声说道：“讨债。” 幽深的巷子里，地上的积水反射着霓虹色光，一滩一滩像是进入了一个魔幻世界。 “喂，等一下！”在小临街和一个女人亲热的男子忽然叫住路过的人，黑色连帽衫停在不远处，没回头。 男子挠了挠头，“我们是不是见过？” 第199章 躲债 游曳没理人，雨水打湿了她的衣服，眼镜起雾，视野一片模糊。 男子见她要走，立刻说道：“是小杨吧？看你这不理人的架势，我应该没认错。” 闻言，游曳转身，眉头微蹙，不过将连衫帽摘掉了。 “你这孩子干什么，还下着雨！”一把将人拉进檐下，男子显得很激动，“没想到真的是你啊，头发怎么剪得这么短，差点没认出来。” “……”游曳有些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认识的人，大概是内心太空虚了，起码有个不相干的人在此时能陪她说说话，就没立刻离开。 “不是去做了摄影师吗？怎么这副样子，看着像躲债，那伙高利贷的人找你了？”男子似乎很了解游曳的事情，和他亲热的女人有些不满地缠上来，一下被他甩开，“没看见在干正事吗，去，到里面呆着去！” 女人一下柳眉倒竖，咒骂了一句，但还是乖乖进去了。粉红色灯牌挂在门口，这里是个发廊。 “不是。”游曳靠在墙上，这种昏暗潮湿的环境，反而抚平了一些她的情绪。她有些不太舒服，长时间行走后，双腿甚至开始有点麻痹。 “那为什么来这区，普通人可不会这个时间来。”男子痞笑，拿出烟点了一支。 “我需要工作。”沉默片刻，游曳直言。 男子倒是没多问，他看了游曳一眼，“那，回来做事？” 游曳没回答，她虽然给陆天海留信说要离开这座城市，但并不想走，就在脚边蛰伏下来，就更难找到她，更何况这一片，大明星是绝对不会来的。 “那就这么定了。”男子直接替游曳做决定，“我现在就去和老板说，你的手机号有变吗？” “没用手机。” “……”听到这句，男子表情怪异，“怎么过得跟古代人一样，现在连手机都不用了？是在躲债吧你？” 接触到游曳投向他的冷淡视线，男子立刻改口，“算了算了，我早该习惯。这样吧，你就直接到店里来吧，营业时间还记得是几点吧？不然你就迟一点，1点过来。” 游曳点头，虽然她不是特意来找这家地下酒吧，但顺势留下来，也不失为一件坏事。这间酒吧她以前干过一段时间，当时带她的就是身边这个人。 “有住的地方吗？”男子又问。 游曳还没找，迟疑的两秒，对方就给了他一个选择。 “可以像以前一样住在店里的二层仓库，或者我问问老板，在附近给你找个住处。” “谢谢。” 突然被道谢，男子反而有点不好意思，“突然这么客气干嘛，先这样，我继续忙去了。”他留给游曳一个特别潇洒的背影，仿佛钻进去的不是什么奇怪的地方。 雨还在下，淅淅沥沥，不浇湿所有东西就不罢休一样。 “她似乎知道以前那件事。”在去郊外疗养院的路上，陆天海盯着窗外的黑夜，忽然提了一句，吹着夜风，头脑逐渐清晰起来。 闻人远瞟了他一眼，“信里最后一句话，确实值得斟酌。不过那也是以前的事了，我不觉得游曳会太过在意。” “有人告诉了她，至于是客观还是主观，就结果来看，不言而喻。”大明星眸光沉沉，闪过一丝寒芒。 “还不是你自己作，当时好好说出来不就行了，非得让人误会！”闻人远对这件事的回忆不是什么好体验，忍不住怼了一句。 陆天海语气平平，“人都没了，何必让她再被世人指指点点。” “那就换你来被戳脊梁骨？”闻人远没好气地白了一眼，“你这是给自己埋了一颗炸弹，还不知道游曳听到的是什么版本。” 说到这里，闻人远忽然噤声，转头与大明星对视一眼，结果他也烦躁得不行。游曳对这件事有反应的话，岂不就是说明她对陆天海不像表面上那么冷淡。 “这都是什么事啊，拜托你们俩都坦诚一点好吗！” 车子进入疗养院，雨势已经小了很多，但沿途有不少积水坑。 “不好意思，先生，已经过了探望时间，你们这样我们会很为难。” 保安把人卡下来，陆天海倒是不急着进去，而是问道：“今天有来过这个人吗？”他给保安看了一张照片，是上次闻人远给他发的与游曳的合照，短发形象只留下了这张。 “每天都来那么多人，我哪里记得这么多？”保安打了个哈欠，想赶人走。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个声音，“怎么这么晚过来？” 是游羽的主治医生，他正要和人换班，走出来就看到被保安拦下的大明星。对陆天海有印象，医生就和保安说是来找他的。 “她有一阵子没来看弟弟了，一般都是视频。”医生带着他们到游羽病房前，其实也是有点担心游曳，所以才特意把他们放进来，“……她最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以前就这样，只要有麻烦就会消失一段时间。” “你说视频？”陆天海盯着探视窗内的少年，一下抓住重点。 医生点头，“不过都是她那边发起，每次的账号也不一样。太奇怪了，她不会是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了吧？” “她没事。”大明星嘴上这么说，却是微微皱起眉头。 又没有线索，他在大脑里搜索游曳还可能去哪儿，这才发现一点不了解她，或者应该说，他没有进入到她的世界，对她知之甚少。这个认知，让大明星很挫败。天天在一起的时候不觉得，他此时才深刻地理解了，游曳那句他无法左右她去留的话。 这个风一样的女人，原来真的一直是凭自己意志留下的，可现在，他却把她弄丢了。 “等等！”就在陆天海要离开的空档，医生忽然叫住他，向他指了指病房里面，“小羽醒了，你要不要进去和他说说话？这孩子，挺怕寂寞的。” 大明星止步，拍了一下闻人远的肩膀，自己走回去。闻人远是第一次知道游曳还有个弟弟，不禁更加心疼起这个人。他似乎有些明白了她为什么要离开陆天海，真不知道该说她傻，还是看得太明白。 “……你还有个哥哥啊，怎么可以忘了，真过分。” 第200章 情面 “滴，滴，滴……” 仪器运行的声音在安静的病房内尤为空旷，陆天海在门口站了片刻。 “哥哥？是大哥哥来了吗？” 游羽睁着眼睛，抬手在空气中抓了一下。 陆天海失笑，走向他，“怎么猜出来的？” “姐姐的话，会直接走到床边。”游羽的粉色眼睛亮亮的，即便没有焦距，看起来也很漂亮。 “身体感觉怎么样？”看着游羽的脸，大明星眉间凝滞着一股忧思。 游羽很高兴的样子，轻轻拍了两下床面，“睡饱了就很舒服。” “那就好。”轻轻摸了摸游羽的头，大明星眸光粼粼。 这时，游羽小心翼翼问了一句，“大哥哥，我姐姐最近是不是很忙？” 动作一滞，陆天海轻声回道：“是挺忙的，过段时间我会和她一起来看你。” “真的吗，太好了！我好想姐姐，这几天做梦，我梦到妈妈了，我想告诉她。” 游羽的话，就像一块巨石压在陆天海胸口，他不着痕迹吸了一口气，才平静地问道：“做了什么梦，能和我说说吗？” “唔，就是梦见小时候，和姐姐一起躲在门外面，偷看妈妈唱歌的事情。” 游羽的形容听起来有些怪异，陆天海却似乎听懂了，他问了一句，“是那首你姐姐也会唱的歌吗？” 游羽睫毛抖动了一下，反而奇怪地问道：“大哥哥有听过姐姐唱吗？妈妈说，那首歌不可以随便唱的。” 大明星微怔，“为什么不可以随便唱？” “我也不是很明白，妈妈好像说是把自己的福气和对方的厄运交换，我就听姐姐唱过一次。” “……”陆天海忽然明白了之前那次游曳为什么突然翻脸，他也太后知后觉了。 “你不用担心，你姐姐没唱，我只是听她提起过。”安慰了游羽一句，大明星没忘记海边那次，游曳几乎没怎么犹豫就给他唱了。 他到底还不知道什么，迫切想一件一件都弄清楚。 “对啦，大哥哥，要是姐姐有空的话，能和她说说七夕那天来看我吗？” 游羽这么说的时候，语调明显比刚才激动。 “七夕？”这是个特定的日子，而且没几天了，陆天海有些诧异。 “嗯！”游羽点头，“那天是姐姐生日。” “……”倒是没想到游羽那么冷淡一个人，生日居然是七夕，似乎很难归结在一起。陆天海顿了顿，笑着说道：“我会尽量把她带来。” “怎么出来就这个表情，要是突然想忏悔，我可不想听你哭唧唧……” 在门外等着的闻人远，一看到发小凝重的神情，忍不住调侃。 陆天海瞥了他一眼，迈步就往外走。 “诶诶诶！听人把话说完啊！”闻人远即刻追上去，听得陆天海沉声说了一句。 “派出所有人去找，初七之前务必找到她！” …… “来啦！”吧台后面的男子一眼就看到准时到来的游曳，冲她挥手。 几位常客回头，还以为来了什么大人物。 “老鬼，这小鬼就是你今晚要等的贵客？”其中一个打量起游曳，把她当成一个年轻小伙子。 被称为老鬼的男子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说话的人，打开吧台的隔板，让游曳进去，一边说道：“打今儿起，她要在这里上班，你们照顾着点，要是敢欺负她，我回头就和老板说你们到底赊了多少账！” “哇，鬼哥，你这也太狠了吧！”几个人怨声载道，老鬼不搭理他们，把毛巾一丢，就带游曳到里面去。 “我已经和老板说过了，你就在吧台调酒，平时帮着点仓库的货物就行。二楼已经收拾干净了，这是钥匙，工作服在那个柜子里，换好后出来。”拍了拍游曳的肩膀，老鬼继续去和客人们侃大山。 游曳环顾一周这个熟悉的更衣间，还是和几年前一样，一点没变。 她迅速整理好自己，走出去就开始工作，亏得剪了超短发，倒是省去了不少麻烦，来这里的，什么人都有，以前游曳就被骚扰过，好几次都是老鬼给解的围。 “小鬼，给我们调点好喝的吧！”几位常客热衷于开老鬼的玩笑，其中一个盯着游曳看了一会儿，忽然认出来了。 “诶，这不是以前的小杨吗？大变样了呀，还以为是新人。”小杨是游曳以前的化名，事实上，在这里工作的人基本使用的都不是真名。 在旁边擦杯子的老鬼立刻横了他一眼，“知道就闭嘴，喝你的酒！” 游曳目光淡淡，虽说是地下酒吧，但设施和普通酒吧没什么两样。除了吧台这里比较亮，另外的空间都是影影幢幢。随着时间的推移，客人越来越多，似曾相识的场景，仿佛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昼伏夜出的游曳，在酒吧安定下来，而另一边，花费了大量精力找人却杳无音讯，陆天海的心情越来越糟糕。 短暂的调休期结束，陆天海回到剧组，只因阮卿说了一句，想彻底平息绯闻，就需要做该做的事情。 “天海，要不要休息一下再拍？你看起来很累。” 拍摄间隙，阮卿看见了陆天海一直盯着手机刻意走过来。 “不用，让导演准备下一镜。” 眼皮都没抬，大明星回了闻人远信息，他的眼睛布满血丝，一看就是没有休息好。 “天海，你是在找游曳吗？”阮卿直接问道。 指尖微顿，大明星这才抬起头，面无表情看了对方一眼。 “我没别的意思，你现在找她回来，可能还会给狗仔队把事情闹大的机会。不如先沉淀一段时间，等事情过去了再说。”撩了一下披肩的长发，阮卿顺势坐到旁边，“这段时间，我们戏里戏外都需要配合。” “……”陆天海收起手机，微微眯起眼睛，突然问道，“是你做的吗？” “什么？”阮卿佯装听不懂。 大明星转头盯视着她，一字一句道：“照片的事，是你做的吗？” “嚯，我需要这么做吗？你也太小看我了。”阮卿嗤之以鼻。 陆天海敛容，“我只给你这次机会，如果与你有关，别怪我不讲情面。” “……”放在身侧的手缓缓攥紧拳头，阮卿脸上不显，“我只当做是玩笑话，但是下次别说了，即便是我也会伤心的。” 陆天海即刻起身向片场走去，留**后的阮卿，心中五味杂陈。 第201章 听话 “今天来我们节目做客的，是最近最热的一对荧屏情侣，想必大家都已经猜到是谁了，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他们的到来！” 噼里啪啦的掌声中，陆影帝和阮影后从金色的礼花中走出，经过节目组特质的白色雕花拱门时，仿佛演播厅就是一个婚礼现场。现场的尖叫和口哨高声迭起，即便公布了恋情依然人气不减的二人，脸上带着恰如其分的微笑，双双落座。 另一侧，秦惊鸿叉着腰沉眸盯着，这又是一个放在以往根本劝不动陆天海的通告，但这次他欣然接受了。照他的原话，台上台下都需要演戏的话，在哪里都一样。 “最近听话不少。” 旁边的纪尘看着台上的人，难得主动向秦惊鸿搭一次话。 被搭话的人斜瞥了一眼站在身旁的人，凉凉说道：“托您的福。” “这方面的合作，欢迎之至。” “就这一次了。” 简短的交流后，两人谁也没再说话。 今天的主持人特别兴奋，这是双厨狂喜的一天。 “上个月就陆陆续续有你们的绯闻爆出来，不过大家都很好奇，到底我们影帝影后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难道是老生常谈的因戏结缘吗？” “可以这么说。”和煦的笑容如同初冬的太阳，给人清浅的温暖却又有距离感，陆天海这么说的时候，很微妙地看了阮卿一眼。 这个互动让观众们激动极了，主持人都轻咳两声以掩饰自己的羡妒。 阮卿嫣然一笑，顺势往陆天海肩上倚靠，“所有感情都不是一蹴而就，不过天海值得所有人一见钟情。” 她这句话也很巧妙，像是在回答，又像是在炫耀，但把气氛把握得很好。 整个访谈持续了半个小时，结束后下到后台陆天海立刻与阮卿分开。在他喝水的时候，旁边靠近一个人。 “陆先生你好，我是你的临时助理，鸿姐安排的。”说话的是个看起来干练果敢的男子。 大明星瞥了他一眼，倒是没什么异议，“哦，那就跟着吧。” 正要走，他的手机响起来，是个备注为个位数字的号码。微蹙眉，陆天海一边接一边将水丢给新助理，大步往外走。 “我说过，不是生死存亡的问题就不要打电话给我。” 对面汗涔涔，“这个，感觉有必要和你说一声……” “有问题自己解决，我给你开工资是让你来度假的吗？” “……不是。” “那就不要来烦我。” 直接挂断，陆天海没听到对方下一句是什么。人前还能维持住人设，但人后他真的有些绷不住了。现在谁来碰他，就是自取灭亡。 “陆先生，现在需要马上去机场，出发去下一个拍摄地，阮小姐已经在门口等候了。” 临时助理兢兢业业，大明星望向门口，有那么一瞬间想一走了之。 白天的酒吧，是歇业状态，不过货品大部分都是天亮着的时候送来，所以游曳早早就起床收拾好小隔间，下楼看安排表。 刚走下最后一级楼梯，就看到老鬼打着哈欠从小仓库走出来。 “起来啦，想吃什么，今天你鬼哥亲自操刀！”挽起袖子，老鬼开始在吧台上乒乒乓乓找东西。 “随便。”走到旁边，游曳翻了一下安排表，今天没有货要进来。 十五分钟后，两盘黄金蛋炒饭摆在桌上，蒸腾的热气氤氲着香味，令人食指大动。 “一样的味道。”游曳吃了一口，给出评价。他们以前就经常会把前一天吃剩下的白米饭放到第二天，老鬼十分热衷于蛋炒饭。至于为什么经常会有剩饭，虽然不少员工一开始都会拍胸脯说打烊后一起吃个饭，但通常都用各种各样的借口跑掉了。 “那说明我宝刀未老！” 老鬼旁边还打包了一小盒，游曳看见了，淡淡问道：“给嫂子的吗？” 闻言，老鬼勺子一顿，脸上的笑容稍显落寞，“不是，给孩子的。” 游曳不怎么惊讶，虽然她认识这个人的时候，对方还三天两头和女朋友闹分手。 “啊，你嫂子两年前去世了，生病。”末了，老鬼干瘪地补了一句。 “……抱歉。” “嗐，道什么歉，至少还给我留了个孩子，我现在就想好好抚养她长大，什么都不想去想。”老鬼说着，就向游曳提议，“找一天和我去看看你嫂子吧。” 游曳点头，默默吃起她的饭。 “小杨。”半晌，老鬼忽然叫了她一声。 轻抬眼皮，游曳平静地看着他。 老鬼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就是，有件事想拜托你，不过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说。”放下勺子，游曳吃得很快，已经只剩下盘底。 “老板群发了信息，你没手机所以不知道，就是，需要从这里抽调几个人手去s市帮衬几天。我的情况，就……不好走开，而且要求里面相不能凶恶，除了选中的几个人，我思来想去，只能来找你了。” “s市？做什么？”游曳并不想被卷进什么奇怪的麻烦里，但如果是老鬼的请求，她会认真考虑。 “老板在那里也有产业，很正规，这点你可以放心，就是普通的安保工作，报酬也很丰厚，三倍工资。去的人里，有以前那个小刘，你也认识，和他搭档就可以。” “大概，三天。”老鬼伸手比了个“3”的手势，看向游曳的眼神却并不怎么确定。 思忖两秒，游曳就答应了。老鬼很高兴，顺便给了游曳一只新手机，到那边去没有通讯工具可不行，工作时用对讲机，但工作时间外可能也需要联系。 “卡是干净的，放心用。” 老鬼的意思是，这张卡洗过身份，别人追踪不到。游曳收下，当天就和其他人一起出发去了s市。 路上，有个人在外放看直播节目，正好就是陆天海和阮卿的那个访谈，其他人热烈地讨论起来。 “杀狗了杀狗了，这也太过分了吧！” “嗯……这碗狗粮还是香的。” 游曳看了他们一眼，堵上耳塞，开始闭目养神。 不想去在意，却是无意识地皱起了眉心。 第202章 伪装 “鬼哥和我说过了，你就跟着我。” 到地方后，也没给休息整顿的时间，几个人直接上班。根据提前报备的尺寸数据分下来的工作服和订做的一样，游曳套上手套，测试了一下对讲机，就和小刘一起走出去。 “不知道是要来什么大人物，不过老板也真会省钱。临时雇佣的保全人员薪酬比我们的三倍日新高多了，我们就是累死的马，不，连马都不是，就是骡子。” 站在分配好的工作区域里，小刘就开始抱怨。他在店里就是个话唠，老鬼这么安排也很合理，如果让游曳一个人应付，万一有人需要帮助，热脸贴冷屁股这种事大概会被投诉吧。 “你之前不是找到一个好去处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小刘开始找话题。 游曳盯着l型通道的两个进出口，没回答，只淡淡说道：“现在是工作时间。” “也没规定安保人员工作时间不能说话吧？”小刘哭着一张脸，一刻不说话就能死一样。没得到回应，他也不在意，继续说道：“刚才进来的时候就发现了，这里的安保措施已经很全面，保安也不少，何必再加我们这几个。” “当然，老板想花钱，谁也拦不住。”撇了撇嘴，小刘重重叹口气，和他想的如出一辙，他的搭档根本不想理他。 一个下午，风平浪静。小刘站在那儿都快打瞌睡了，游曳的注意力依旧集中。来之前，她托鬼哥弄了顶假发，但也就比她原本的头发长一点而已，只是有没有刘海的区别。 “诶，你们两个来一个帮忙！” 傍晚的时候，由大堂经理亲自推着一个坐轮椅的老妇人进来，游曳反应很快，箭步上去了解情况，原来只是需要帮忙送到客房。 经理一直在注意时间，似乎在等着什么重要人物。不过游曳不关心这个，她让小刘在原地值守，自己送老妇人上楼。 小刘一开始还懊悔怎么走神了，可以借由送老人上楼开会小差，但很快，他就不后悔了。 大门口停下好几辆车子，一行人浩浩荡荡走进酒店。为首的人霸气十足对着大堂经理打了个响指，“速度，清场。” 秦惊鸿这几天都跟着她的崽子，前前后后打点，比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毕竟现在的陆天海表面上无事发生，内里却随时都可能爆发。 没过一会儿，酒店门口又停下一排车，上面同时下来了陆天海和阮卿。他们要在这里进行为期两天的拍摄，时间上很赶，就没有全面腾空这家酒店。 “小杨，你那边好了没有，快点下来！你一定猜不出是谁来了！” 对讲机中呲出电流声，小刘兴奋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已经在下行电梯中的游曳没什么兴趣，“哦，你别擅离职守，我下来了。” “我哪里会擅离职守，他们过来了！我天，好闪耀，我要瞎了！” “……” “你坐哪一边的电梯，左边，右边，还是中间？” 这时，小刘冷不丁问了一句。游曳狐疑地瞟了一眼显示屏，刚要回答，“叮”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 她的视野里，逐渐映入一个身影。目光游离在其他地方的大明星，即便漫不经心，灯光投射到他身上，勾勒出完美的轮廓线，依旧那么闪耀夺目。 眼皮微抻，有那么一瞬间，游曳忘记了呼吸。 “到了，得赶快上去准备一下。”全程都在看手机的阮卿头都没抬，这句话显然是对大明星说的。 游曳迅速回神，居然是陆天海，她马上低下头，擦着电梯的边缘快速退了出去。这是他们给客人让位的礼仪，看起来一切如常。 从阮卿那边与两人擦身而过，别开脸的游曳朝着的，是和大明星相反的方向。许是并不怎么乐意一直与阮卿如此绑定，大明星显然有点情绪，他的目光直接避开了倾向阮卿的那大半边。等进了电梯，才注意到刚才从里面出去的人。 一眼就能认出的保全人员黑西服，陆天海微挑眉，这家保全公司是在开玩笑吗，这么瘦弱的人也能做这份工作？ “呲呲！”游曳肩上的对讲机此时再度响起来，他们本来要用保密性更强的入耳式设备，只是明天才能拿到，就先用老款外放式的。 “小杨，刚才你送上楼的老人家打前台电话，想让你再上去一趟。” “……” 游曳侧身瞥了一眼后面，她还是等另一部电梯吧。 可她刚转身要走，阮卿就在里面喊住她，电梯门还没关。 “小哥，你不是也要上楼，进来吧。” 这时候硬是不进反而会引起注意，游曳短暂思考后，就颔首微鞠一躬，同样从边缘步入，转身背对着后面两人。 她瞥了一眼楼层，居然还是同一层，不禁有些头疼。 电梯里安静极了，只有三个人，因为是顶层，所以等待时间显得尤其漫长。 这时，小刘又来了，在楼下没等到游曳，他兴冲冲地要继续分享他的心情，“小杨，你怎么还没下来啊！刚才你在哪部电梯来着？影后影帝上去了！我们要不要假装给他们检查设施顺便要个签名啊？这种等级的大明星，平时排队都难看到！” “……”游曳立刻把这个频道关了，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阮卿在后面轻声笑了笑，“你们很热情，放轻松点，其实我们有给工作人员准备小礼物的。” 游曳侧身行礼，表示感谢，也聊表歉意，但始终没有说话。 陆天海这才瞥向她，多看了一眼。 注意到对方的视线，游曳立刻转回去站正。她其实垫了肩膀的，虽然就男人而言还是消瘦了一些，但比之前的自己强壮不少，而且鞋子有内增高，个子高了一截，再加上其他的伪装，不认为对方能一眼认出来。只不过，最好还是不要长时间呆在狭窄的空间里。 相安无事地抵达顶层，电梯门一开，游曳就候在一旁卡住门，自然是先让客人们出去。阮卿先走，还很友好地向游曳道谢。陆天海落在后面，他走得有点慢，在经过游曳身边的时候，意味不明地瞥了她一眼。 二十分钟后，回到一层为老妇人取餐，游曳任劳任怨地给送上去。这并不是她工作职责内的事情，只不过老妇人点名要她来做。 “呼……”端着餐盘，她浅浅呼出一口气，精神异常疲惫，所幸做完这件事就能和另一组人交接，他们这组有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可就在电梯门要完全闭合的瞬间，一只手忽然穿过缝隙阻了一下，门重新打开。 走进来的人手上拎着一瓶还没打开的矿泉水，自觉走到了后面。 游曳的背影有些僵硬，下意识敛住呼吸。 “你们公司不要求视力的吗？” 身后的大明星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突然问了一句，但马上就自己回答，“啊，可能是伪装也说不定。” 第203章 想颁个奖章 “……”艰涩地咽了口唾沫，游曳没吭声。 她站得笔直，其实可以用假声回答，但她并不想。掐断交谈最简单的方式，就是拒绝交流。 陆天海微挑眉，忽然嗤笑一声，“或者是什么高科技产品？让我看看。”话音未落，他就上前一步，伸手要去摘游曳的眼镜，但被灵活地躲了过去。 大明星微微一滞，收回手感叹道：“要做这份工作，看来是得有两下子。” 游曳不想被纠缠，这么下去要出事，索性一改前态，换上淡淡的营业式笑容，即便不是那么热情，起码友好很多。 “先生，这只是偏光镜。” “是吗？”陆天海靠得很近，肩膀就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并且没有要退开的意思。 电梯陷入诡异的安静，只有轴缆细微的运行声钻入耳朵。 因为离得近了，所以能更清晰闻到对方身上的气息，游曳只能把呼吸放缓，怕露出什么马脚。 这时，又是陆天海先抛出话题，他自己都觉得荒谬，说之前先笑出声。 “咳，我不是故意要冒犯你，只是觉得你和我认识的一个人有点像。” “一个……很重要的人。”他又轻声补了一句。 “……”目光微敛，游曳不想谈论这个话题，但却莫名接了一句，“听起来，你们见不上面。” “我们之间可能有些误会，不过我会把人找回来。”不知道是在说给谁听，陆天海此时的语气平和很多，“当面说，才能解决问题。” 他随手一扬，就把那瓶矿泉水放到餐盘上，笑着说道：“这瓶水给你，就当是赔礼。” 游曳没再搭话，电梯也到顶了，两人前后走出去。他们是相反的方向，陆天海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看着对方的背影信步走远，不自觉叹了口气，转身捂住嘴。 他是疯了吗，只是遇到一个有点像对方的人就不由自主靠过去，难道因为被游曳提裤子走人，连性取向都要变了？ “先生。” 这时，他身后飘来一个分外平静的声音。侧身回头，大明星故作镇定地看着几米开外这个人。端着餐盘，谦恭有礼，只是头一直低着一个角度，看不太清楚脸。 “祝您好运。” 游曳行了一礼，这次头也不回地走了。 陆天海立在原地，有些莫名其妙，他被抛弃已经足够背了，还能有什么好运。 “叩叩”，走到老妇人房门前，游曳敲门，但没人应声。她立刻用备用卡刷开门，“哐当”一声，静寂的走廊里骤然发出很大的噪音。 游曳无视打翻在地的餐盘，立刻冲进客房。陆天海还没走远，听到这动静，咬咬牙，转身折返。 “您觉得怎么样？能听到我说话吗！”游曳将摔倒在地的老人先用仰卧位平放，检查脉搏和心跳，呼吸有点弱，意识陷入浅昏迷无应答状态。 “啧！”她立刻用对讲机和楼下的人联系，“4005号房的客人摔倒昏迷，叫救护车！” “发生什么事了？”陆天海出现在门口的时候，游曳正想去找老人家的手袋，这种年龄如果有顽疾的话，能从手袋里找到药或者病历卡，也需要马上联系家属。 皱眉看了对方一眼，游曳走回来，凝重地说道：“正好，你做个见证。” 游曳当着陆天海的面，把手袋里所有的东西都倒出来。里面立刻咕噜噜滚出几瓶药，有治疗心冠病的，也有治疗糖尿病的。 游曳头上的冷汗下来了，暂时不清楚老妇人是因为什么原因摔倒，手袋里还有胰岛素注射器，她一把抓起来，却突然被伸出来的一只手拉住。 陆天海对她摇头，“随便注射会出人命的。” 他越过游曳，走到老妇人身边蹲下，镇定地数了一分钟的脉搏，而后说道，“找找有没有便携呼吸器。” 游曳翻找了一下，还真的有，她立刻连接好管道，送到陆天海跟前。 考过急救证的大明星操作起来很熟练，给老妇人戴上呼吸罩后，继续数脉搏，稍微回升一些后，陆天海就让游曳把所有老人家用的药物单独放一个袋子，这是一会儿要交给随车医生的，有助于对方判断病情。 游曳照做，等她到外面联系完家属，护士和医生也到了。大明星陪着下楼，送走救护车，门口一行人才微微松口气。 陆天海转身，看到游曳望着车子离开的方向，久久为动。刚想走过去，游曳像感应到一样瞬间转身，她不能让这个人离她太近。 不过，她还是道了声谢，“感谢您的协助。” “小事。”大明星慵懒地摆手，秦惊鸿从里面追了出来。 “怎么回事，这么大动静？” 看到秦惊鸿，游曳向陆天海微行一礼，即刻走了。 大明星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突然问自己的经纪人：“这家酒店的安保是哪家公司负责的？” “问这个做什么？”秦惊鸿狐疑地看着他。 陆天海咧嘴人畜无害地笑起来，“没什么，个人表现突出，想颁个奖章。” “搞什么鬼，你现在就是个话题帝王，别再整什么幺蛾子。” 没好气地嗔了一句，秦惊鸿立马将人拉进去。 “哇塞，你刚才是和影帝一起处理的这个突发事件吗！也太让人羡慕了吧！” 交班后，小刘立刻凑上来八卦。 游曳身上的冷汗都还没干掉，她疲惫地扯松领带，坐在椅子上就不动了。 “怎么样，影帝近距离看是不是特别帅气？要是我在现场就好了！” “下次跑现场都你来。”游曳终于淡淡回了一句。 “真的？”小刘显得很兴奋，他深信剧组开拍后，一定有更多接触机会。 “真的，我想休息一下。”游曳身体一歪，就蜷缩在并不大的两座沙发上。 小刘眨了眨眼，有点不理解游曳为什么会这么累，“你不吃饭啦？晚上可还要值夜班。” “不吃了。”闭上眼睛，游曳现在只想小憩一会儿。 “我给你带点三明治之类的吧，你不吃饭老鬼会宰了我的。”小刘贫嘴归贫嘴，心地还是挺善良，他出去后带上门，还特意嘱咐其他人别进休息室打扰。 不知过了多久，游曳迷迷糊糊中，感觉到门被打开了。 第204章 耿直的人都是大可爱 一道影子投射到沙发躺着的人身上，迟疑了片刻，再次靠近。 用帽子挡着脸的人，胸脯微微起伏着，呼吸均匀，蜷缩起来的样子使整个人看上去小了一号。 “嗬，睡觉连外套都不脱。” 低声的絮语轻如蚊蝇，带着笑意。 骨节匀称的手伸出，轻轻抓住帽檐，不知道为什么，没有马上揭开，而是停顿了一下。 琥珀色的眼睛里微光流转，笑意逐渐褪去，染上些认真的神色。 可就是这一犹豫，偏偏错失了良机。 帽子下的眼睛骤然睁开，感觉到个人领域被侵入，游曳立刻拨开那只向她伸来的手，单手撑住沙发向斜后方侧翻，降低重心以蹲伏的姿势顺势拉开两米，昏暗的光线中警戒地盯着对方。 贸然打扰的人立刻举起双手作投降状，“果然是有两下子，别紧张，我没有恶意。” 熟悉的嗓音，游曳微怔，才看清了对方的样子，是陆天海。 眉头微蹙，游曳瞥了门口一眼，低声道：“先生，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大明星不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门口确实挂着一张牌子，上面写着——非工作人员免进。 “我问了别人，说你在这里，特意来找你的。” “找我？”这时才站起来，游曳立在原地，没靠近。门缝的光线在她和大明星之间隔开了一条光路，就像一条不可逾越的界线。 “对，想邀请你一起用餐。” “……”不知道这个人又在打什么小算盘，游曳只觉得更累了，她瞟了一眼电子钟，睡了半个小时左右，“不好意思，我要当班了。” “你还没吃饭吧？”陆天海没有放弃，背光的眼底亮亮的。 “……吃过了。” “骗人可不是好习惯。” “……”抬手束紧领带，抻了一下衣襟，游曳尽量温和地说道，“先生，我该上班了，觉得寂寞的话，你可以约别人。”说完就顺着光路的边缘往外走。 “你难道有个妹妹吗？” 这时，大明星忽然奇怪地问了这么一句。他看着眼前人的背影，一脸探究。 “没有。” “那是有个弟弟？” “没有。” “总不能是姐姐吧？” “……也没有，请问我可以走了吗？” “我说不可以你就不走吗？”两步想要跟上，大明星笑得一脸人畜无害。 游曳一秒都没犹豫，直接往外走，“请别开这种玩笑，你也不是这么闲的人吧？” “哦？你认识我？”陆天海饶有兴致地跟在后面。 他们正好路过一个小电视，上面正播放着关于大明星的新闻，还是与阮卿的恋情大公开。声音虽然不算大，但正前方的两人足够听清楚了，也有大明星的清晰正脸照。 游曳脚步一顿，没回头。陆天海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脸，“嗯……是应该认识我。” “既然有女友，为什么不和她一起吃饭？”往后瞟向对方，游曳瞳孔瑟缩了一下。 反而是陆天海有些困扰，他拢了拢后脑勺的头发，懒懒说道：“你不知道什么叫炒作吗？媒体说什么就是什么？” “总比和陌生人吃饭的好。”她冷静地补充一句。 “那可不一定，我这个人就是喜欢交新朋友。” “先生，我们有内部规定，不可以和客人交往过密，请你尊重我的工作。” 两人在走廊僵持不下的时候，远处路过的秦惊鸿刚好看到，她忍不住抽动眼角，看到陆天海愉悦的神情，她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一会儿功夫没看着，怎么就搭上了一个，这次还是个男的，她怎么这么命苦。 “小杨，三明治我给你带回来……了。”吃完饭回来的小刘看到陆大明星时惊得下巴差点掉了，“……天啊！是影帝，我是您的狂热粉丝！” 他一下就冲到两人之间，狗狗眼望着陆天海，就差没个尾巴疯狂摇摆。 陆天海友善地笑了起来，“我很荣幸，不过我们来这里拍戏，给你们增加了不少工作负担吧，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这是幸福！” “现在已经是你们的工作时间了吗？有点可惜，我还想请你们吃顿饭。”漾开一抹灿烂的笑容，这闪光的形象灼得小刘有些睁不开眼睛。 “还没到时间啊，真的可以和您一起吃饭吗！”小刘倒是没有说谎，离交班时间还有20分钟，他也可以和换班的同志们说一下，晚上帮他们多值一个小时，这可是和影帝共同进餐的机会！ “……你不是刚吃回来？”游曳无情地打断他。 小刘立刻一本正经摇头，“没吃饱。” “那太好了。”陆影帝此时尤其慷慨和大方，“就让我犒劳一下你们吧。” “你们去吃吧，我不饿。” 游曳不想和大明星一起吃饭，却是被小刘一下架住肩膀，强行拉走，“说什么傻话，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 虽然挑了一个可以三人并排坐的位置，也没和陆天海挨着坐，但游曳还是很不自在。像是为了自证不是对方认识的人，游曳点了全素的定食，默默地嚼草。 陆天海的目光似有若无飘向她，不过一直在和小刘聊天，或者说，是在套话。 “你们是哪家公司的，我觉得你们业务能力不错，完全可以做私人保镖。” 闻言，小刘的眼睛直接亮了，“您过奖了，不过我们并不是保全公司的人。” “哦？那是外聘的？你俩是一起的吧。”小酌一杯，陆天海的筷子基本没动过。 小刘显然不太适合做保密方面的工作，问什么就答什么，“也不是外聘，我们来自这家酒店老板另一处的产业，临时抽调过来的。” “从哪里来的？” 小刘报了城市，陆天海笑意更甚，“是我的城市，我们是老乡？” 听到“老乡”两个字，小刘激动得不行，“我是您的老乡！不过小杨就不知道了，从没听他说起过他是哪里人。” “小杨，你是哪里人？”小刘很贴心地转头就问。 “……”游曳筷子一顿，随便报了个地方。 陆天海立刻笑着说道：“这个地方我以前拍戏住过两三个月，泡鲁达很好吃。” “泡什么？”小刘听得一头雾水。 大明星端起小酒杯啜了一口，瞥向游曳，“让当地人给你解释一下。” “……”游曳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我没在家乡长大。” “那是在哪里长大？”大明星幽幽问道。 这次游曳就说了一个熟悉的城市，是她上次蛰伏的地方。 “好地方，你们原本在哪里工作，要是回去，还可以找你们玩。” 这次，游曳不能忍了，腾地一下站起来，拉起小刘就走，一边警告大明星，“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你最好不要去。感谢款待，我们需要回去换班了。” 小刘挣扎，但直接被游曳拖走。 陆天海这次没阻拦，看向两人吃了不到一半的定食，摇了摇杯中剩余不多的酒，一口饮尽。 “……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啊。” “会有什么联系吗？” 第205章 认出来 “那辆车，连续来了两天。” 换到门口当值，游曳瞥了一眼角落，提醒一句。 小刘疑惑地张望，“哪辆？这里有车停泊不是很正常吗？” 游曳微蹙眉，“同一个位置，没有人上车，也没有人下车。”昨天救护车走的时候，这辆车就在，今天又来，有些在意她就去查了监控，几乎和大明星他们是前后脚到的。 “你就是疑心病太重了，况且这里哪儿哪儿都是人，不会出什么问题的。”小刘还是很遗憾昨天没和影帝把酒言欢，昨晚回去后抱怨了很久。 “……”游曳噤声，希望是她多心了。 不过今天她轻松不少，因为大明星忙于拍戏，没再找她。 至少在傍晚之前，都是比较平静的。 “一会儿换班我们就去室内的，好想看拍摄现场啊。”小刘羡慕归羡慕，该做的工作还是有在做。 游曳接过他递来的水，拧开喝了一口，注意到那辆停了一天的车上面，忽然下来一个男人，头戴帽子也用口罩把脸捂得严严实实。 但他就靠在车子上，哪儿也没去。 就在她疑虑的时候，大堂经理在门口喊了她一声。她算是发现了，大堂经理很喜欢差遣她，小刘他就从来不叫。 这次，是陪一位女士上楼，她还带着一只宠物狗，行李有不少。离开前，游曳再次提醒小刘注意那辆车。 过了一会儿，拍摄结束的大明星到门口来，问小刘怎么自己一个人。 蹲着的小刘马上站起来，有些受宠若惊，“小杨刚才被经理叫走了。” “天海。”阮卿突然出现在大门处，她有些奇怪对方怎么好像心情一下子好了很多，而且休息时间基本都不在自己房里。 大明星回头，有外人在的场合，他对阮卿尚可，“怎么了？” “没什么事，看你一下就不见了，出来看看。”打量了一眼小刘，阮卿面带微笑，“这位是……” “您好，我是这里的安保人员！”小刘立刻挺直腰杆，自己做了介绍，有些不敢和阮卿对视。 “哈，辛苦了。”和陆天海如出一辙的口吻，影后也很懂得经营人气。 小刘此时幸福得快晕倒，他这是踩了什么狗屎运，和影帝变熟悉，现在也和影后搭上话了！ 不过阮卿的注意力自然还是在陆天海身上，她笑着问他，“一会儿我们单独去里面的西餐厅吃饭吧？” 暗示的眼神，陆天海一下就会意了，多半是有安排的记者要来取材，“好，等等我去找你，先上楼换衣服吧。” “知道啦。”即便是虚假的温柔，阮卿也很受用，她像是故意的，离开前凑近轻轻亲了一口大明星的脸颊，“一会儿见。” 转身进入大堂，影后刚好遇到回来的游曳。打了个照面，离着还有两三米，后者就低着头退到门边。 阮卿脸上挂着自信的笑容，目光似有若无扫过这个之前就见过面的人，有那么一瞬间，产生了和陆天海一样的感觉，奇怪的熟悉感。 她多留了一个心眼，在电梯前碰到大堂经理，就编造了个借口询问游曳的情况。不同的名字和背景，倒是让阮卿打消了一些疑虑。但多少还是让人在意，她就给纪尘打了一通电话。 大门外，终于把人等来的陆天海转身朝里，做出一副迎接对方的姿态，“等你半……” “让开！” 游曳忽然大吼一声，不由分说冲上来。被扑了个猝不及防的大明星一个重心不稳，直接向后倒，两人重重摔到地上。在腾空的那瞬间，游曳抓住陆天海的胳膊借力用背部挡在了外侧。 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只听到小刘“我cao”了一声，水瓶猛砸在地上的动静，玻璃瓶碎裂的声响以及急促的脚步声全部混杂在一起。 落地后，陆天海倒是回神得很快，毕竟摔得有点疼，可当他伸手要去查看扑向他这个人的情况时，又被凶了一句。 “别碰我！” 游曳立刻半跪起身，以最快的速度把外套脱下来甩到地上，大喘着粗气，此时再去看外套的背面，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不明液体灼烧出一片大洞。 “……是硫酸。”游曳脸色都白了，发了一身的冷汗，还好她看到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向大明星泼硫酸的男子就是之前游曳一直在意的那个奇怪男人，此时已经被小刘制服得死死的，所幸有惊无险。大堂里的人听到动静纷纷跑出来，看到眼前的情况也无须多问，直接联系了警察局。 “你没事……”看到情况已经被控制住，游曳下意识询问大明星是否有事，两人视线对上的瞬间，未说完的话却是直接卡在喉咙口。 陆天海正震惊地看着她，眼神已经完全变了。有怒气，有欣喜，有困惑，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深邃得令人感到害怕。 游曳眼底一震，才发觉刚才那一摔把眼镜给摔出去了，这种距离足够对方看清她的脸，而且外套脱掉，就暴露了她原本的体型。她有些慌张地站起来，大明星立刻伸手扣住她的手腕。 这时，旁边那些关心影帝的人如潮水般涌过来，游曳就势把人拉起来，马上用力挣开，趁着人群混乱捡起自己的眼镜落荒而逃。陆天海想去追，奈何担忧他状况的人实在太多，愣是形成了一堵人墙，把他硬生生和大门隔开，他穿不过去。 警察很快就来了，经过调查，这个男人是阮卿的狂热粉，因不满自己的女神与影帝结成荧幕情侣，就从g市一路跟踪到这里，伺机袭击。 秦惊鸿简直气炸了，立刻增派自己的人手里三层外三层把酒店警戒起来，不过这次倒是一句话都没说大明星。 陆天海耐着性子应付完场面话，终于从人群中脱身，可第一时间追到员工休息室，已经哪里都找不到游曳的影子。 虽然有点对不起老鬼，但游曳一刻都不能迟疑，只能直接走了。寻人未果，影帝的烦躁积累到了顶点，他折返询问小刘，但小刘对游曳的情况知之甚少。 唯一给出的有用线索，就是酒吧的地址，不过在这里暴露，陆天海不认为游曳还会再回到那个地方。好不容易抬头的希望，竟是转瞬间就灭了。 第206章 逃不过的老板宿命 “是我。” 游曳选择先回酒吧，有一个时间差，足够她处理很多事情。但在那之前，她先给老鬼打了一通电话。 “小杨啊，怎么了，应该没碰到什么麻烦吧？” “我现在回去，如果老板扣工资，记我头上。” “……发生什么事了吗？”老鬼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嗅觉，立马停下手里的活，点开手机看热点。但网络上风平浪静，和谐得甚至有点假。 “没事，我自己的原因。” “是嘛。”老鬼松口气，倒是没细问，“想回来就回来吧，我在店里等你。” “好。” “天海，我的天啊，怎么会发生这种事！”闻讯下楼的阮卿十分吃惊，头一件事就是确定大明星是否完好无损。 陆天海一言不发地坐在贵宾室里，警察刚做完记录。 阮卿示意其他人先出去，她单独坐到了大明星对面，蹙起秀眉，“我没想到会出现这种局面，很抱歉。” “……”陆天海的心思显然早就不在袭击本身，他自己独自面对过很多次疯子一样的私生饭，这只是常态罢了，“不是你的错，不需要道歉。” “天海，是不是另外发生了什么？”阮卿的心思很细，她一下就看出这个男人状态不对。她就上楼了一个多小时，陆天海几乎判若两人。 “……”大明星沉吟，当下就决定，“我要回去一趟。” “什么？”阮卿先是惊讶，但马上意识到什么，“是不是有游曳的消息了？” 陆天海没回答，阮卿表情凝滞，，但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她缓声说道：“天海，我不建议你这么做，至少现在不建议。” 可大明星不是会听劝的人，他起身就往外走，阮卿也站起来，强行拉住他。不想让外面的人觉得他们是在争吵，她就压低声音咬牙说道：“今天的事情是个意外，但是你的狂热粉丝只会比我多，不会比我少！如果你不想游曳也受到这种待遇，即便找到她了，也先不要接触。你我都是承担这种风险过活的职业，但是她没有这个必要！天海！” 不能说没有私心，但阮卿这番话却句句在理，陆天海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我也在帮你找她，或许该考虑的是，在掌握她动向的前提下，不打扰她的生活，这样做对谁都好不是吗？”再加一句，阮卿始终没有松开手。 片刻后，陆天海挣开阮卿的手，但没有继续向前，“出去。” “……”阮卿虽然心里不太舒服，但只要阻止对方离去，她就成功了，“好吧，你自己静一静。” 阮卿出去后，叮嘱其他人都不要进去打扰陆天海。但这么做的时候，她其实十分苦涩。陆天海越是有顾虑，就越说明游曳在他心目中的份量有多重。甚至和以前比，早就超过了那种程度。 “嘟，嘟，嘟……” 电话接通，闻人远的声音有些颓丧地传了过来，“还是没消息。” 陆天海立刻报出酒吧的地址，沉声说道：“你现在马上去这个地方等着。” “啊？”闻人远微怔。 大明星简短地说明了情况，顿了顿，有些烦躁地说道：“一开始我只是觉得有点像，想着既然她决定离开，就不太可能主动在我身边活动。嗬，没想到真的是她，装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不是，你难道对这个地址一点印象都没有？” 闻人远执着的方向出人意料，陆天海不免有点自我怀疑，“我应该有印象？” “……”忍不住翻一个白眼，闻人远没好气地说道，“这是你之前和别人打赌赢过来的店，这都忘了？” “……”讲道理，陆天海没有半分记忆。 “也是，当时你俩都喝嗨了，我帮你复盘一下。”闻人远很好心地讲述起一年前某个夜晚的酒局，话题已经歪得不像话。当时陆天海又拿了一个奖，原酒吧主人和他们是同学，又恰逢店庆，也想沾沾大明星的光，就筹划了一个庆祝酒会。当晚陆天海和酒吧主人都喝了很多酒，也不知道是谁提了一句，一开始是赌车，大明星输了一辆超跑，几个人就都很上头，赌注越来越大，谁也没想到那位哥会把自己的酒吧压上，结果那局是陆天海赢了，那晚他就赢了那一局。 “……这意思，我又是她老板？”一波峰回路转，陆天海此时才记起之前接到的那通电话，酒吧一直是原班人马在管理，表面的老板也依旧是原来那个人。不过大一点的事会询问他，但他通常不怎么理会，甚至不记得谁是谁，毕竟他那个晚上赢到的店也不止这一家。 所以对方突然联系他，不会想说的就是找他借员工的事吧？ 闻人远还在天花乱坠地讲故事，大明星默默挂断他的电话，转而回拨了没有备注的那串号码。 对方刚接起，陆天海就清了清嗓子说道：“店里有新来的员工，无论如何留住她，等我回去给你们开会，每个人都有奖金。” 酒吧经理听得一愣一愣的，从来不让他把话说完的大明星，怎么突然心情这么好？ 临近午夜，游曳才出现在酒吧门口，但现在还不是营业时间。 她在附近观察了一会儿，确定没什么可疑人物才进门的，现在只有老鬼一个人在吧台准备。 游曳上前，单刀直入就是一句，“我不能继续在这里工作了。” 老鬼诧异，“被发现了？”他到现在依旧觉得游曳是被追债。 游曳没解释，只是把手机还给了对方，“谢谢你帮我，接下来，我自己想办法。” 老鬼皱眉，“我觉得你还是留在这里的好，这个场子不是谁都敢进来闹的，但如果你在外面，就没人能保护你。” 游曳何尝不知道，可小刘绝对已经告诉陆天海酒吧的地址了，只要大明星笑一下，他连自己姓什么都能忘记。 就在游曳要拒绝的时候，门口忽然进来一个人。 那个人走到一半，离着吧台还有一段距离，就唤了一声，“游曳？” 吧台的两人同时一愣，老鬼不知道对方说的是啥，游曳则是在认出对方的同时微微皱眉。站在她视野范围里的，是冁然而笑的顾景鸣。 第207章 老板的世界我们不懂 “你不是出国了？” 见到顾景鸣，游曳心有疑虑。 “有比较在意的事情，就回来了。”顾景鸣似笑非笑，也向老鬼挥手打了招呼。 “要喝点什么吗，先生。”看出是游曳认识的人，老鬼态度友好。 顾景鸣笑着摆手说不用，“我开车来的，酒就免了，谢谢。” 老鬼耸耸肩，就拿着东西到里面，给两人腾出说话的空间。 见游曳盯着自己，顾景鸣笑得有些无奈，“你是不是想问，我怎么知道你在这儿的？” 游曳不动声色，虽然她有意避开陆天海，不代表她就会靠近顾景鸣。 男人兀自解释道：“还记得之前一起去的邮轮吗？见过你的人来过这间酒吧，说看到一个和你很像的人在这里做调酒师。” 事实上，告诉他的另有其人。 “找我什么事？”游曳直接问道。 顾景鸣佯装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关切地问询，“你怎么突然来这里工作了，因为绯闻那件事吗？” “绯闻？”游曳并没有看到一开始铺天盖地使她陷入不利地位的那组被曝光的照片，身上没有手机，她获得资讯的途径很有限，几乎只有路边的各种展览显示器。注意到的时候，已经全部换成影帝影后的关系公开。 反而是顾景鸣有些惊讶，“你不知道？” “什么？”游曳蹙眉，感觉错过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但顾景鸣不打算说了，再者，那则绯闻现在也很难找到存在过的痕迹。 “那就没什么，所以你打算一直在这里做下去？”他话锋一转，拉回正题。 游曳摇头，“我是来辞职的。” 眼底微闪，顾景鸣笑了笑，“既然打算辞职，不如直接跟我走吧。” 游曳没吭声，奇怪地看了顾景鸣一眼。 “如果不愿意就算了，只不过你随时都可以考虑来做我的专用摄影师。” “……”游曳最不知应如何应对的，就是这种好意，因为目的不明，或者说找不到指向性明确的利益相关，而更加容易使人困惑。 “明天白天有空吗？”这时，顾景鸣冷不丁问了一句。 游曳暂时还没想好下一步怎么做，可以说既有时间，又没有时间，就没回答。 习惯了游曳的沉默，顾景鸣轻叹一声直接说出目的，他平静地说道：“明天我想去一个地方，但是那个地方我独自去的话，就太悲伤了。我想请求你跟我一起去，不需要太久，一个小时左右就够了。” “就当是朋友的一个请求，如果觉得不过分的话，就答应我吧。”他又轻声补了一句。 游曳有些迟疑，但毕竟顾景鸣帮过她，即便人情象征性还过，可是条件并不对等，她心里到底还是有落差，总觉得欠了对方什么。 最后，她答应了。约好明天的时间，顾景鸣很快离开。 老鬼出来的时候，往门口张望了一眼，随口说道：“看着有点眼熟啊，你这位朋友。” 之前顾景鸣的曝光率很高，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不过游曳只是淡淡说道：“可能在哪儿见过吧。” “还是决定要走吗？”老鬼有些遗憾地问道，就在这时，一段铃声打断了他，“啊，是经理。喂，是我……” 老鬼转身接起来，嗯嗯啊啊了一会儿，忽然不说话了。 游曳回身扫视了一眼酒吧，结果，一样没有她可以容身的地方。被陆天海认出来的那一刹那，游曳头一次那么惊慌。对方扣住她手腕的余温，仿佛现在还没有消退，烙印一般留在皮肤上。 是不是她真的会给对方带来厄运，即便只是短暂的接触，大明星也遭遇了那样的危险。诅咒一样，游曳不知道她到底逃离的是人，还是这样的命运。 明明，只要放逐她一个人在黑暗中就没事了。 没什么需要收拾的东西，游曳打算等老鬼打完电话和他说一声就离开，却见对方猛地转过头来，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游曳不解，两人就这样隔着吧台对视了足足有十秒。 “……”老鬼这通电话已经打完，却是骤然转身双手撑在台面上，一脸凝重。 游曳蹙眉，因为她中途离开的事情被责罚了吗？ 可没等她开口，老鬼就低着头语重心长地说道：“小杨，我应该待你不薄吧？” “……”默默点头，游曳有不好的预感。 老鬼说着就重重叹气，“我其实也不想强求你留下来，不过事关重大，你能为了我，不，就算是为了你那素未蒙面的侄女留下来几天吗？” 听得更加困惑，游曳顿了顿，沉声问道：“误工惩罚很重吗？” “啊？”老鬼懵了一脸，但很快顺水推舟，又忧郁起来，“咳咳，是啊，老板过几天要亲自来给员工开会，这是多严重的事态啊，不知道饭碗能不能保住。要知道老板经年累月都不出现一次，刚才经理就是通知这件事，之前已经提前报备了你，要是缺一个，老板估计会更生气，你看……” “……”看着老鬼苦兮兮的样子，游曳犹豫了，毕竟是她旷工在先。 “我知道你的顾虑，这几天你就安心在二楼仓库呆着，不需要露面。我会吩咐下去，要是有人来询问你的下落，通通都说不知道不清楚不晓得。”老鬼殷切地望着面前这个人，经理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把游曳留住，所有人的福祉就靠他这张嘴了，“……怎么样？” 片刻后，游曳点了头，虽然有风险，但她不想逃避责任。 “处理完这件事我再走。” “小杨，你真是太好了！”老鬼简直要感动落泪，就是不知道老板会给多少奖金。 第二天一大早，游曳刚走出小隔间，就看到楼梯口的老鬼，他坐在三脚架上，在墙面敲敲打打，走近了才发现他在安装摄像头。 “这个是老板要求的，也不知道突然刮的哪阵风。” 游曳只看了一眼就下楼了，她和顾景鸣约在下午，等重新上楼的时候，老鬼已经安装好。游曳也没闲着，开始帮着盘点仓库。 中途老鬼接到女儿学校打来的电话，匆匆离开，游曳自己一个人默默做。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摄像头闪烁的红点背后，连接着的是远在千里外的一个屏幕。 骨节修长而匀称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在沙发扶手上，陆影帝继持续留空门后，现在一到休息时间就闭门不出。粼粼目光落在监控画面上，他自己都觉得有点好笑。 画面里的游曳正若无其事地清点货物，他突然很想知道，如果让她晓得他在看着她，这个女人会露出什么表情，会和昨天一样那么惊慌吗？ 喉头有点烧，大明星端起水喝了一口。 这时，画面里的人动作突然变大，原来是没放稳的油漆罐掉了下来，盖子也没压紧，直接毁了游曳一件衣服。 “……”低头默默看了一眼t恤上的大红色，有点刺眼，游曳索性直接扒掉丢到旁边。 “噗！” 大明星一口水喷出来，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在的套间，下意识左右看了看，立刻将平板反着放倒。 下午，游曳要出门的时候，看到老鬼又坐在楼梯口，这次又在墙面敲敲打打，不同的是，他在拆摄像头。 看到游曳，老鬼心里苦，不由吐槽一句，“刚装上就要求拆了，唉，老板的世界我不懂。” 第208章 让人惦记的，便是重要之人 “呜呜呜，你怎么就这么走了，抛下我一个人独活在世上……” 凄凄的哭声在淡金色的阳光中更显惨淡，漫天飞舞的纸钱，飘荡在低头哀悼的家属上方，洒得到处都是。 对墓园来说，这只是无数个平常日子中的其中一个。每天都有人在这里永远沉睡，每天都有人在这里失声痛哭。这种场合，往往能勾起人内心深处的悲悯。 只是游曳没想到，顾景鸣要带她来的，是这样一个充满死亡与悲伤的地方。 穿过长长的石板道，停留在其中一块墓碑前，男人将手捧的白色百合花束俯身献上。值得注意的是，在他们来之前，似乎就有人来过了。墓碑前还有两束花，与顾景鸣带来的是同一个品种，只是看上去放了些时日。 稍微整理了一下，顾景鸣顺手将之前那两束花拾起来，丢到几步开外的临时收纳桶里，这个桶每天都会有人来清理。 游曳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站在原地，一步都没挪动过。她看着墓碑上的刻字，从生辰到逝去年份来看，墓碑的主人很年轻。小小的两寸照片，看得出生前是一个活泼漂亮的女孩子，令人惋惜。 走回来行了一礼，顾景鸣的表情倒是很平静。他看着墓碑，良久，才轻声问了一句，“你不问问我来看的是谁吗？” 游曳目光淡淡，“让人惦记的，便是重要之人。” “你说的对，确实是重要之人，最重要的人。”重复着自己的话，顾景鸣眼中此时才闪现一丝悲恸，但转瞬即逝。 “其实今天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我应该前段时间来的，只是每年都下意识避开那个特定的日子，你知道为什么吗？” 游曳微微抬了一下眼皮，直接问道：“有不想碰面的人吗？” 轻笑一声，顾景鸣有些佩服地看向女人，“你在这方面格外通透呢。” 一阵阴风吹来，抛起地面上的纸钱，不远处的哭声断断续续，明明是大太阳，却只让人感觉到凉意。 短暂的沉默后，顾景鸣突然说道：“她是我唯一的亲人，只是我没照顾好她。” 闻言，游曳转头看了一眼顾景鸣的侧颜。这个人从来没讲起过他的家庭，但不知为何，给了游曳很强的违和感。顾景鸣怎么看也不像是孤身一人，如果是，他之前是怎么参加那么大的家族聚会的，难道仅仅以老板朋友的身份吗？ 不过，她没必要怀疑。 “我到现在都耿耿于怀，如果我能多关心她一些，也许她就不会被男人骗，也不至于落得这种悲惨下场。”说到这里，顾景鸣忽然顿了顿，有些抱歉地说道，“你还记得我们初见面的时候我说过什么吗？你给我的感觉和她很像，也许是想在你身上得到些安慰，所以我总是不由自主想靠近你。对不起，如果让你感到不舒服的话，我会想办法弥补。” 游曳有些意外，轻轻摇头道：“没事。”她又何尝不是在做这种事情，唯一的区别是，她还有机会弥补自己的弟弟。 “走吧，附近有个可以吃斋菜的地方，每次我都会顺路去。” 游曳没拒绝，她似乎是和大明星在一起久了，出门也习惯了帽子墨镜口罩这种标配，在车上都没有摘下来。 顾景鸣特意开着车载广播，许是人民生活太过富足，娱乐新闻总是比正经新闻多出好几倍。此时字正腔圆的播音嗓读出的稿子，又是影帝影后相关，是昨晚的一个片场采访。 主持人问：“确定关系后，你们各自对对方有没有什么特殊要求，例如和别人拍戏时不能接吻，或者亲密接触能接受到哪种程度。” 先回答的是阮卿，她娇俏地笑着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他永远不要和别的女人演对手戏。不过我们都是敬业的演员，以做事业的角度去看的话，也就不会太难受。” 陆天海则是平静地说道：“拍摄手法有很多种，并不一定需要真实接触。” 主持人当即下了一个结论，“也就是说二位多少还是在意这件事，不过也是人之常情，热恋中的人哪里受得了爱人被他人触碰……” “陆前辈和阮小姐最近真是高调。”平稳地开着车，顾景鸣冷不丁冒了一句。 游曳没应声，脸藏住了，连同情绪也封住。 顾景鸣从后视镜中斜瞟了游曳一眼，缓声说道：“虽然之前就觉得他们两个很暧昧，不过我挺惊讶的，对于前辈的公开。” 特意留白两秒，顾景鸣也足够直接，“当时我去帮你还卡的时候，前辈冲我发了火，怕你心里不舒服我就没说。那时我还以为前辈心里多多少少是喜欢你的，看来是我的眼光有点问题。” “……”游曳突然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就选择闭嘴。陆天海发火，更多是因为她不辞而别吧，就和这次一样。 只是仔细回想起来，这次的陆天海似乎又有些不太一样。与其说愤怒，不如说他很困惑，有什么情绪压制着他的滔天怒气。 “不过他们两个确实很配，你不觉得吗？”顾景鸣笑了笑。 “是很配。”游曳倒是坦然，她以前想帮阮卿的时候就是这么想的。现在依然不变，只是她自己的心境产生了变化。 “到了，前面我们得走一段。” 顾景鸣忽然提醒了一句，就将车停在路边。游曳才发现他们进山了，前方只有一条羊肠小道，周围杂草丛生，她本能踌躇了一下。 “位置有点偏，不过你会喜欢的。”主动带路，顾景鸣走在前面。 离着一个身位，游曳在后面跟着，她看着顾景鸣的背影，眼神有些复杂。她应该同样与这个人保持距离，只是就目前的交集来看，他们之间的相处完全就是朋友的模式，因为太过稀松平常反而让游曳无法拒绝。 很快，视野里就出现一座小庙，外面的空地支着三色塑料遮光布，已经有不少人在那里，远远就能听见熙熙攘攘的声音。 顾景鸣先进门，游曳要跨过那道门槛时，身后忽然有人拍了她的肩膀。 “小可爱！这么巧。” 游曳回头，有些意外会在这里见到陆天槿，不过让她意外的还不止这个人，她分明看到闻人远也走了过来。 第209章 二姐姐的场合 “嘿嘿。” 陆天槿显得很开心，四个人围坐一桌，顾景鸣面带微笑，游曳没什么表情，闻人远则是有些纳闷。 他从昨天开始，就跟着游曳了。虽然酒吧是大明星的，但总不能强行把人扣下来，所以他听了陆天海的话，早早去附近蹲着。结果，还真的让他蹲到了游曳。 他有些不理解，为什么游曳会跑到这种地方。如果不是恰巧捣了个乌龙，他还真的没考虑过这片区域。每座城市都有自己的灰色地带，地下酒吧所处的就是这样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流动性很强，也什么人都有，如果游曳是想蛰伏的话，这个地方弊大于利。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为什么游曳会和顾景鸣混在一起。上次他就没和发小说，这次居然碰到了姐姐，再不说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各怀心思，场面一度十分尴尬，愣是没有一个人说话。 这时，主办这次斋宴的庙方来了一个人，与陆天槿打招呼，“陆女士，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安排好了。” “好，辛苦了。”陆天槿一秒变回精英人士，霸气十足地指了指外面，“我另外备了些礼物，发给善主们，剩下的你们就留着吧。” “那就太感谢了，像您这样每个月都来打斋做功德的人，现在真的很少。” “也只是继续未竟之事，您过誉了。” 双手合十向对方行礼，等人离开，陆天槿重重舒出一口气。 “二姐姐，这些事也都是你打理的啊？”闻人远好奇地问道。 陆天槿凉凉瞥向他，“我们家还有谁会做？” 闻人远立刻噤声，他似乎有些怕陆天槿。不过陆家的话，确实只有这位二小姐还能花这样的心思，一个终年不露头，另一个终年不露尾。 “小可爱，你身边这位是谁啊？”陆天槿这句是故意问的，其实她知道对方是谁。 顾景鸣看向她，目光平静，倒是十分配合没有吱声。 游曳平淡介绍，“顾景鸣，我朋友。” “你好啊，我家小可爱受你照顾了。”向顾景鸣伸手，陆天槿的营业式微笑和陆天海如出一辙。 “你好，客气了。”回握了一下，顾景鸣眼睫微动，他没想到游曳和陆家人相处得这么好。 反而是闻人远十分惊讶，他一脸见鬼的表情看了看游曳，再看向陆天槿，“二姐姐，你什么时候见过游曳了？” 陆天槿调皮地眨了下眼，“家访的时候。” 听到“家访”两个字，闻人远默默咽了口唾沫，他决定对陆天海更好一点，他的发小承受了太多。 “我那个让人不省心的弟弟，最近又搞出了大动作，啧啧。”摇着头，陆天槿一脸嫌弃，转而看向游曳，“小可爱，你可得帮着我看着点他，要是弄出什么悖德丑闻，会出人命的。” “……”游曳很想说，陆天海之前的行径几乎每天都在制造，要不是有秦惊鸿，这会儿早就尸横遍野了吧。 “二姐姐，她管不到天海。” 这时，闻人远意有所指地插了一句。 陆天槿晃了下脑袋，注视的依旧是游曳，“为什么？” 被如此殷切的目光盯着，游曳不太自在，她淡淡解释道：“我不在那里了。” “为什么呀？”仿佛就是提问版的十万个为什么，陆天槿好整以暇地单手支着脸，饶有兴致地继续问。 “个人原因。” “不会是我弟弟欺负你了吧？我之前说过，要是他欺负你就跟我说，我会替你出头的。” 看着陆天槿笑容满面的样子，闻人远冷不丁打了个寒颤，这可不是一句“欺负”就能概括的事。 “女士，是我的缘故，他们俩没什么矛盾。” 顾景鸣忽然跳出来解围，他言之凿凿，让对面两个人都同时一怔。 “你们……”陆天槿欲言又止，看的又是游曳，“……什么关系？” 游曳开口前，顾景鸣抢了先，他也十分直接，坦诚地说道：“我在追求她。” “看来进展不错啊。”闻人远开始阴阳怪气，立场还是很明确的。 顾景鸣欣然而笑，“能给我机会，我就很高兴了，其他慢慢来。” “……”双唇微启，又闭上，游曳没澄清。这种场合她是比较尴尬的，特别是被闻人远碰上。 “想不到还是个痴情种。”陆天槿意味不明冒了一句，下一秒就笑得人畜无害，“我们小可爱啊，盯着的人可真多。” “所以才不能有一丝松懈。”温润一笑，顾景鸣语气平平。 陆天槿不说话了，目光似有若无扫过游曳的脸，若有所思。 很快斋宴就开始了，几个人都自觉地安静吃饭。全素宴对游曳来说简直就是酷刑，她也没什么心情吃，想马上离开这个地方。 吃饭期间，闻人远在桌子底下给陆天海发了一个地址，为了证明他此刻的水深火热，他静音模式拍了一张桌底的照片。 所以大明星收到的，是四双脚丫子。 “……”陆天海眼角抽搐，闻人远的拍照技术是越来越烂了。四双静止不动的脚，他还能给拍糊了。不过眼尖的大明星还是看出来其中一双鞋，就是他在监控里看到的，游曳所穿的。 比起聚首地点的奇怪程度，陆天海更想问的是，这个挨着游曳坐的家伙是谁。 “正好碰上了，晚点会有一个斋天法会，你们也留下来看看吧，没事的话。”吃到一半，闻人远抛出邀请。他是替家里老人来的，这座庙虽小，但在这个城市出了名的灵验。 “很灵的哦，不管是祈福求姻缘事业还是防小人。”陆天槿附和了一句，眼皮都没抬。 游曳是真的没什么事了，离酒吧营业还有七八个小时，即便回去也不露面，仓库也已经盘点好了。 顾景鸣似乎也不想错过这个和游曳多呆一会儿的机会，就劝说游曳留下来，当作是祈福。毕竟两人前脚去的是墓园，游曳最后没拒绝，只是吃了一半就说饱了，自己在周边走了走，绕到小庙后面。 “汪汪！”冷不丁和一条大黄狗打了个照面，游曳就站在那儿和阿黄对视。 阿黄很快就哼唧起来，拼命向游曳摇尾巴。 琥珀色的大眼睛看起来竟是和陆天海有些相像，原来大明星不是猫系，其实是狗系。 第210章 七夕特别篇（上） 一切平息后，又过了几年，复出的影帝事业更上一层楼。七夕之前，他又拿了一个国际大奖。这已经是今年第五个最佳男主角，他担任主演的自传式爱情电影也同时斩获多个奖项。 某星级酒店，大堂的贵宾休息区里，最左侧坐着一家三口。 单人沙发里的半大男孩单耳挂着蓝牙耳麦正在玩游戏，冷淡的神情里，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尤为亮眼。 “妈妈，爸爸什么时候来啊？我们还要等多久呀？我肚子饿了。”小一点的女孩缩在女人怀里，正在甜甜地撒娇。 “……很快。”游曳轻轻拍了拍女孩的后背，询问道，“想吃什么？” “妹妹肯定又想吃甜点。”眼皮都没抬，男孩幽幽冒了一句。 小女孩撅起一张嘴，不想承认，但又很馋，着急得眼泪在打转，“才，才不是呢！因为爸爸喜欢，所以才想吃的！” “看，承认了吧？” “妈妈！哥哥又欺负我！” 每天都在重复这种日常，游曳已经很习惯了。她将小女孩放下，去买糕点前，走到儿子身边，抬手轻轻敲了一下他的脑袋，“看好妹妹。” “哦。” 十岁的男孩身上一点孩童的稚气都没有，毕竟他与天真烂漫的妹妹相比最初几年的成长环境犹如天壤之别。 “哥哥哥哥，你在玩什么，我也要玩！”小女孩换个人继续撒娇。 男孩默默举起双臂，仰头接着玩，他好不容易打到这一关，可不能让妹妹打断。 没得到回应，小女孩有些生气了，就小声碎碎念走到休息区门口，伸出个小脑袋向外张望。来来往往的外国游客都忍不住朝她这边看一眼，完美继承了父母基因的孩子，分明就是行走的小天使。 “小鬼，你在找谁？” 说话的是旁边一个靠着玻璃墙站着的大叔，他左右注意了下，就走到小女孩跟前蹲下，从兜里掏出一根棒棒糖，“喜欢这个吗？” 小女孩眨了眨眼，歪着可爱的小脑袋先是心痒痒瞅了瞅棒棒糖，再满眼亮晶晶地看向大叔，“叔叔，我喜欢就给我吗？” 大叔点头，往小女孩面前一递，“叔叔家里还有很多，可以都给你” “我不要很多很多，要三个，不对不对，要四个！”妈妈一个，爸爸一个，哥哥给两个。 “可以啊，现在就带你去拿。”大叔眼见着要得逞，偏长的刘海所遮住的眼睛发出诡光。 可就在他伸手要抓住小女孩的刹那，一个凉凉的少年音从旁边飘出来。 “大叔，你还是不要碰我妹的好，趁我妈还没回来快跑吧。” 依旧低着头打游戏，眼皮都没抬，男孩懒懒靠在门边。 “啧！”大叔的表情一瞬狰狞起来，想要发狠。 男孩平静地继续说道：“大叔，你回头看看五点钟和七点钟方向。” 大叔将信将疑，快速扫了眼，就看到两边各有两个穿着黑色西服的安保人员在交头接耳。 终于通关，男孩轻轻舒了口气，这才收起游戏机，抬眸看向欲图诱拐儿童的歹人。兄妹俩眉宇之间极为相似，但给人完全不同的感觉。 “安安静静来，就安安静静走，别给人添麻烦。真是的，大叔已经是这么大人了，这点规矩都不懂吗？”上前两步就把小不点拉到自己身后，男孩的无惧让大叔开始流下冷汗。 “真是倒霉！”他愤恨地咒骂一声，只能放弃了。 少年却在他转身的瞬间叫住他，大叔回头，就看到少年向他伸手。 “大叔，身上的钱交出来。” “你个狗崽子！”大叔怒骂，立刻吸引来旁人的注目，他瑟缩了一下，咬牙怒瞪面前这个半大的孩子。 少年微微扬起嘴角，忽然换上天真无邪的笑容，“不交，我可喊人了。” 三十秒后，少年出现在妇女儿童基金会设立的募捐箱前，投入了一摞的零钱。 “前方的少年，你这可是胁迫欺诈行为。” 骤然靠近的人，先是一把抱起屁颠屁颠朝他走来的女孩，再大步流星踏至少年身后。拉下的黑色口罩勾勒出完美的下颚线条，鸭舌帽下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揉进了碎金般，漾动着粼粼柔光。 男孩转身，冷冷瞥了一眼来人，“老爸，你迟到了。” “嘘，我知道，你妈人呢？” “妈妈去买费南雪了！”小女孩献宝似的抢答。 大明星宠溺地蹭了蹭女儿的脑袋，趁着还没被认出来，赶紧带着孩子进入贵宾区。 游曳刚好回来了，还离着些距离，陆天海毫不犹豫放下女儿，快步朝女人走去。不容拒绝的一个拥抱，感受到怀中的温度，才满足地轻哼一声。 被瞬间抛弃的小女孩不满地撅起小嘴，想要过去，男孩淡定地按住她的脑袋，“别去，我俩只是意外。” 妹妹欲哭，哥哥又补了一句，“我的那份费南雪也给你。” 听到这句话，小女孩才老实了。 “放开。”游曳淡淡命令，大明星却像大金毛似的抱着就不撒手了。 “这么久没见，你难道不想我吗？你不爱我了！”陆天海血泪控诉。 游曳眼角抽动，“昨天才见过。” “你不知道有句话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 “这就是你身上混着这么多香水味的理由吗？” “……”大明星身形一滞，有些尴尬地松开手，心虚地回道，“颁奖后的酒会，你来我往的，只是普通的交际。” “哦，普通的交际，人会跟着你来这里吗？” 顺着游曳冷淡的视线回头，大明星看到休息区门口站着一个窈窕女郎，豆大的冷汗从额头滑下，“你怎么就觉得是来找我的，也许不是……” 他话音未落，一身超短紧身礼裙的混血女郎就迈开大长腿向他们走来，还挥了挥手打招呼。 “不是，游曳，你听我解释……” 陆天海的求生意志在他大脑里警铃大作，哥哥却是已经很懂地带着妹妹跟在妈妈身后朝里走去，路过的时候不忘幸灾乐祸一句，“老爸，你又要糗咯。” 一个小时后，瘫在沙发里的陆天海，怀疑人生地叹了一句，“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男孩盘腿坐在旁边，正在看编程课程，这是某位想把他培养成黑客的人送的。 “老爸，问题不就在于你什么都没做吗？” 听到儿子这么说，大明星苦兮兮地瞥向他，“我只是签了个名，谁让你老爸是这个职业，太受欢迎真麻烦。” 少年目不斜视，冷淡地说道：“你一定又是签名顺便合照，合照又不慎被抱，为了维护人设还没有拒绝。” 陆天海回想起两个小时前的事情，前两项全中。 组委会的评委里就有大明星的超级粉丝，敬酒的同时旁边快门声不断，其中一个突然就往他身上扑。陆影帝还没反应过来，另一边就也抱上来一个， 不过少年说的也不全对，因为陆天海绅士地推开了她们，他笑着说道：“等会儿我还要去见一个十分重要的人，不想让对方不高兴，你们应该不想看到我吃闭门羹吧？” 这句话暗示意味十足，大家纷纷猜测大明星是否已经有了伴侣。其实陆天海每年都会跟游曳提公开他们关系的事情，但每次都被驳回。游曳想的也不复杂，她只是觉得一旦公开，他们的生活就会被过分关注，不想给两个孩子的成长带来额外压力。 “老爸，你迟早有一天会玩脱，先说好，离婚的话我选择跟老妈走，你要记得按时给抚养费。” “……混小子，就不能想点你爸的好。”认命地摸出一张黑卡讨好儿子，陆天海以前怎么也想不到成家后他的家庭地位居然是最低的，“在你妈面前该怎么做，晓得吧？” 少年面不改色要接过，父子间一瞬的眼神交流，尽在不言中。 “咳。”只可惜交易还没达成，大魔王就出现在了套间的小走廊门口，“德仔，该睡觉了。” 迅速收回手，少年从沙发上蹦下来，走到游曳身边时，为了自保还打了小报告，“妈，老爸想收买我。” “……”在游曳的注视下，大明星讪讪收起卡，场面一度十分尴尬，“这是明天的行程经费，我是要给你的。” 游曳没说话，目送儿子进房后，才向大明星走去。 陆天海在线卑微，正襟危坐，他已经洗过澡了，确认了好几遍自己身上没有乱七八糟的香味才出来。 游曳倒是什么都没说，她挨着男人坐下，看起来似乎有些疲惫。 “怎么了，很辛苦吗？”顺势揽过人，大明星正色，眼里满是心疼，“其实你可以不管，我安排人处理就可以了。” 游曳靠在陆天海的颈窝处，呼吸着对方的气息，轻轻摇了摇头，淡淡说道：“不想再出岔子。” “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不会再出那种事的。”在女人额上印下一吻，大明星声音低沉，“现在我就在你身边，也不会允许那种事发生，别胡思乱想了。” “嗯。”闭上双眼，游曳最喜欢的，就是这种享受片刻宁静的时候。 陆天海眸光沉沉，在把靠在他身上睡着的女人送进房间后，转身到客厅就给刚才那位混血女郎打了一通电话。 翌日，一家人一起出游。暗地里盯着他们的眼睛，有着不同的成分，却有着相似的目标。 “嗨，又见面了。”伪装成游客，盯梢者们很微妙地一起惬意地晒起日光浴。整个沙滩人山人海，热火朝天，丝毫没有秋天的半分影子。 “哇，你们老板真慷慨，经费全报销吗？买这么多好吃的。”刚来的一个艳羡极了。 “我们老板为了弟弟，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这算什么。你们不用客气，都是同行，拿去吃吧。” “我都怀疑鸿姐把我们经费扣了，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你们已经算好的了，我们可都是自费，得确认小少爷的安全。” “……我们是众筹的。” 此言一出，一排人齐刷刷转头看向最边上的，那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办法，转型后来钱太慢了。” “平时钱都花哪里去了？” “买设备？” “好了，你不用说了。” “刷拉拉”，海浪一波接着一波向岸边涌来，游曳坐在遮阳伞下，看着不远处玩得不亦乐乎的父子三人。 这时，有人从斜后方靠近，游曳的感觉依旧灵敏，瞬间就站起来。对方反而被吓了一跳，示意游曳放松。 “你好，昨天我们见过面，我叫莉莉丝。” 是那位混血女郎，游曳不动声色，“请问有什么事？” “我想请你和我去一个地方，就一小会儿。”莉莉丝单眨了下眼，意有所指说道，“为了你丈夫好，最好不要拒绝。” 游曳回头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陆天海，迟疑片刻，还是跟着对方走了。 玩耍回来的人看到伞下空荡荡的，小女孩疑惑，“妈妈呢？” “我去找，你们别乱跑。”陆天海先打游曳手机，但无人接听。 第211章 七夕特别篇（下） “动作这么快。”大明星沉吟一句，示意哥哥看好妹妹，就走到人群边缘，给莉莉丝打电话。 “铃铃铃”，成排躺着的人里面，有人手机响了。 “怎么这个也打不通。”揉了揉眉心，陆天海不信邪地再打一次，两个号码都直接关机。 “……”大明星有些无语，游曳不接电话是日常，难道这种习惯也会传染？ 他转身回去找孩子，先送他们去安全的地方再找游曳。可回到太阳伞下，这下倒好，俩孩子也不见了。 “嘶……”不知道昏迷了多久，终于醒来的游曳扶住疼得快裂开的头，好一会儿才看清自己所处的是什么环境。 大概是仓库，灰色的水泥墙，尘埃的味道，还混杂着些铁锈的腥味。 游曳的记忆停留在车里，莉莉丝问她是否爱陆天海。她还没回答，斜侧忽然冲出一辆车重重撞向她们，车子被卡在路边的灯柱和肇事车辆之间。当时她还是清醒的，莉莉丝看起来没什么外伤，对方撞的是车尾，但已经昏迷了。却在她要查看情况的时候，一只手从完全破碎的车窗伸入，从后面捂住了她的口鼻。 是蓄意袭击，意识到这点，游曳首先担心的是还在沙滩上玩耍的那三个人。是谁抓了她，虽然还无法准确判断出来，但游曳心中有怀疑的对象。她只希望陆天海不要乱来，不管是孩子还是他，她都不能失去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只是她多少有些在意，为什么莉莉丝会问她那个问题。事实上，从两人心意相通后，游曳就没再怀疑过陆天海对她的真心，即便大明星经常招蜂引蝶，但他们之间的羁绊是别人所无法超越的。一晃过去，竟已经十一年了，一整个黄金时代都纠缠在一起，如今再回首，苦涩中的甜味在岁月的沉淀中只会愈发馨香。 所以，她一开始决定和莉莉丝走一趟，就认为她别有所图。越想头越疼，游曳先放弃猜测，看看周遭有没有可以用得上的东西，得想办法先把绑着她手脚的绳子弄开。 大明星回到酒店，并没有第一时间报警，也没有采取进一步的行动，而是在等一个电话。随着时间的流逝，他逐渐不安，尽管这些都是提前计划好的。 不知是否是出了什么差错，现实的问题是，莉莉丝也联系不上了。 陆天海斟酌片刻，决定亲自上门，在出发之前，他先做了乔装。可是一通跑下来，一无所获，无论是医院还是公寓，都没有人回过的痕迹。 显然是预料之外的事情，大明星正想联系自己的人行动，突然接到一通来自陌生号码的电话。 对方开头就是一句，“出事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父亲插手了这件事情？”终于见到莉莉丝，陆天海发现对方的状态看起来不太好，手臂和脸上都有擦伤。眸色微凛，大明星的表情逐渐凝固。 他以为莉莉丝只是一个医生，没想到背景竟是洗白的黑道家族。 “我，唉，我也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本来想按照计划来的。”莉莉丝十分自责，“我从家里偷跑出来，应该很快就会被发现。这样吧，你用我做人质，交换出你太太。” 陆天海却拒绝了，“如果我这么做，会被我爱人看不起，怎么可以对女性做这种事情，即便你父亲有错在先。” 莉莉丝讶异，对陆天海有些刮目相看，但她马上皱了眉头，“你不了解，我父亲是一个很偏执的人，他总认为他所做的事情都是对的。” 顿了顿，她有些难以启齿，偷偷瞄了大明星一眼，才艰难开口，“……我父亲知道我很喜欢你，所以你太太可能会很危险。” “带我去见你父亲。”陆天海当即说道。 莉莉丝立刻反对，“不行！这里和你们国家不一样，持枪是合法的，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所以我才必须见他。”陆天海坚持，因他一念之差导致了这件事，必须由他亲手将人带回来。 “老大真的打算这么做吗？对方可不是一般人，会报复的吧？” “我们能怎么办，只能照做呗。” 仓库门外，用意大利语交流的两名壮汉，一脸惋惜地打开锁，他们是来执行处决的。在这个仓库里，处决了很多震荡时期的死对头。 只是，门刚拉开，里面就斜飞出一个黑影，左边的壮汉一下被打中，弯腰捂住脸哀嚎。另一个壮汉定睛一看，是一段末端参差不齐的木板，缺口看起来还很新，显然被拆下来不久。 他意识到里面的人手脚自由了，立刻对着门口举起枪，用英语大喊：“不要轻举妄动，我们不想伤害你！” “……”游曳躲在门后，透过小小的缝隙观察外面两人。这仓库什么都没有，就只有一些木板，她翻滚到边缘，用鞋跟用力砸裂了其中一块，花了不少功夫才把麻绳磨断。 这些人估计以为她听不懂意大利语，那种口吻根本就来者不善。 已经很久没和人动过手，游曳的准星比以前差了一点，刚才她是想击中对方的太阳穴，直接先砸晕一个的。 壮汉慢慢向门内走，游曳收敛气息矮下重心，接下来只能靠运气了。 …… “爸爸，我把陆先生带来了。”莉莉丝惴惴不安，频频瞄向大明星。 陆天海从容地站在那里，老爷子转过身来的时候，还很友好地打了声招呼。 “嚯，居然有这个胆量直接来见我。莉莉丝，你先下去。”抽着袋烟，老爷子不怒自威。 “爸爸，就让我留下……” “退下！” 打断女儿的话，老爷子面露不悦之色，莉莉丝只能麻着头皮离开，临走前讳莫如深地望了一眼陆天海，担忧极了。 “叩叩”，在桌上敲了两下烟灰，老爷子率先开口说道：“莉莉丝是我最小的女儿，我会满足她所有的愿望。陆先生，在我眼里你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礼物，是我要给莉莉丝的礼物，明白我的意思吗？” “先生，我也有一个女儿，所以很理解您的心情。只是，我不能接受。” “你说什么？”老爷子皱眉，历经沧桑的眼珠子依然精光烁烁。 “我深爱我的妻子和孩子，已经无法再分出哪怕一点爱给别人。即便你把我当作礼物送出去，也只会让收到的人感到痛苦罢了。”陆天海的表情很平静，但语气笃定，“所以，请不要为难我妻子，也不要为难莉莉丝。” “……”微微眯起眼睛，老爷子沉下脸，突然拉开抽屉，从里面丢出一把左轮枪，“年轻人，听说过俄罗斯转盘吗？” 陆天海垂眸扫了一眼那把看起来同样历经风霜的左轮，一秒都没有犹豫，上前拿起，熟练地拨动转轮，直接抵在自己的太阳穴上，微笑着说道：“如果我赢了，人就让我带走。” 老爷子的脸色很不好看，他没想到大明星会如此干脆，但这个赌局是他发起的，只能冷声承诺，“自然。” 几乎就在老爷子话音落下的同时，“咔哒”一声，陆天海就扣下扳机。他闭着眼睛，轮空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室内安静极了，良久，大明星才缓过劲儿来，放下枪微喘了一口气。 老爷子看着他，神色复杂，却是突然说了一句，“可能，来不及了。” 哒哒哒，急切的脚步声在通道中由近及远晃过，一直在外面等候的莉莉丝跟不上大明星的速度，只能先为对方指出方向. “仓库就在那边！绕过箭楼！” 从来没用这么快的速度奔跑过，大明星冲出箭楼的时候，差点收不住，鞋子在草地上摩擦出长长一道痕迹。 刚站定，他面前就飞过来一样东西，条件反射躲过，“哐啷”一声，木块砸到砖墙上瞬间断成两截。他瞥了一眼差点砸中他的这件东西，面如菜色。转头望去，就与半跪在地上的游曳打了个照面。 后者微怔，她还以为是增援，想都没想就抓起手边的东西扔过去。只见她旁边，大字型一个面朝上一个面朝下躺着两个大汉。 见到游曳，陆天海先是一滞，而后大步朝她走去，脚甚至有些发软，顺势单膝跪下紧紧抱住对方。 这个携风而来的拥抱，裹挟着大明星的气息扑面而来，游曳本想站起来的，刹那就忘了。 “……吓坏我了。”长出一口气，陆天海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一般。 游曳轻轻回抱他，抬眼看到向他们走来的莉莉丝。 “先别起来！我没力气，就这样，让我抱一会儿。”耳根有些发红，陆天海将脸埋在游曳身上。 莉莉丝看得羡慕，不过也同时松了口气，倒是有些好奇游曳是怎么把她家叔叔们撂倒的，简直不可思议。 “那个，真的很对不起！”她首先鞠躬道歉，“原本是要给你做疏导的，没想到事情会闹成这样，真的真的很抱歉！” “……疏导？”游曳听得一头雾水。 “咳！那什么，我们先回去吧。”陆天海此时终于舍得起来了，但他脚上刚用力，却发现游曳把他抱死了。 “怎么回事？”女人冷淡地问道。 陆天海后背开始发汗，“就，嗯，莉莉丝是个医生。” “确切地说，我还是医学院的客座教授，主讲两性知识！”莉莉丝笑眯眯介绍，顺口说道，“啊，是这样，陆先生对你们的夫妻生活感到困扰，就请我……” “对！我就是有不满，女儿都三岁了，你对我越来越冷淡！我们有多久没在一起了！是我没魅力了，还是你对我感情淡了！我是用来繁衍的工具人吗！”恼羞成怒，陆天海索性把所有的抱怨一股脑倒出来，这次不止是耳根，脖子都红了。 游曳僵了一下，脸上有些发烫，“……就因为这个？” “怎么，这还不是大事啊！” 看到大明星和形象极其不符的撒娇，莉莉丝没忍住笑了出来，她上前将两人扶起，忍俊不禁道：“其实只要充分地沟通，就很好解决。你们可能是太注重孩子了，偶尔过过二人世界也不错。” 游曳瞟了陆天海一眼，大明星气呼呼的，对她的不满显然是已经累积到了一个峰值。不过说到孩子，她就问孩子呢。 陆天海一滞，似乎此时才记起孩子的事情，他看向莉莉丝。 莉莉丝眨了眨眼，两秒后才意识到陆天海是在找她要，她一脸茫然，“我不知道啊……” “不是你让人带走的？”陆天海眼底一震，这才紧张起来，拿出手机要喊人，冷不丁一通电话打进来。 “陆少爷，快点来机场，要打起来了！小少爷和小小姐都在这里！” 两人赶到机场，就看到两拨人在对峙。 “小少爷哪里都不能去，休想把他们带走！” “是回家，回家两个字懂不懂怎么写！不懂我教你啊！” “我呸！别以为在沙滩给了点吃的我就会让着你，只有这件事没门！” 之前还一派和谐的其中两队人，此时在候机厅剑拔弩张。 已近黄昏的时间，玻璃外面的天幕浸染着粉紫色的晚霞，大片橘色的云隙光倾泻而下，神圣而美丽。 矛盾中心的兄妹倒是怡然自得，哥哥刚给妹妹买来冰激凌，一边吃一边看着这些奇怪的叔叔们吵架。已经吵了几个小时了，光吵吵，不动手，索然无味。 妹妹也不知道是吃得认真还是看得认真，愣是没发现爸爸妈妈已经来了。哥哥远远和他们对视了一眼，陆天海心下一动，突然抓起游曳的手，朝九十度折角的另一边通道走去。 “去哪儿？” 游曳错愕，孩子在那边呢。 陆天海头也不回，“私奔。” 那些人里，大明星认出了几个是陆天槿的人，估计就是想偷偷把孩子带回陆宅，不过被阻止了。至于是谁阻止的，也很好猜，可以确定的是，俩孩子很安全。 “……什么？” 被拉到机场跑道上，游曳还想再问，头上立刻传来螺旋桨的巨大声响，气压从天而降。 陆天海先跳上直升机，回身向游曳伸出手，笑得十分灿烂，“上来，今年你的生日，我们在天上过！” 狂风席卷着骤然拂面，定定望向夕阳中几近融化的男人的侧颜，游曳心头一暖，极轻地笑了一声。 “七夕快乐。” …… “哥哥，爸爸妈妈是不是不来了？” 吃完冰激凌，妹妹拍了拍圆滚滚的肚子，在这里坐得乏了。 哥哥将妹妹从椅子上抱下来，拍了拍手，“我们自己回家吃饭。” “今天我想吃巧酥！” “……我不会做。” 妹妹撅起嘴，老大不开心了。 哥哥冷静地掏出手机，“没事，我们可以叫外卖。” 听到可以吃，妹妹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哥哥特别淡定地拨出一通电话，嘟声过后就接通了，他如法炮制。 “喂，是闻叔叔吗，妹妹说今天特别想吃您做的巧酥。” “好！你们等着，闻叔叔立刻飞过去！” 挂断电话，哥哥不由叹了口气，牵起妹妹的手就往外走，他这个不靠谱的亲爹唯一靠谱的地方就是交了个靠谱的兄弟。 万里外的陆宅，陆天槿冷不丁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嗔道：“臭小子，一定又在说我坏话。” 第212章 求签 “咦，你和它很有缘，大黄一般对陌生人很凶的。” 一个和蔼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游曳转头看去，是刚才那位庙祝，就向对方颔首致意。 “善主，你是很有灵气的人，要进去抽支签吗？” 庙祝一脸慈祥，恍惚看过去，脸上仿佛罩着一层薄薄的光。 游曳是不信这种的，彻彻底底的唯物主义者，但不知道为什么，当下就心有所动，再摸了摸大黄的小脑袋，就起身跟进去。 这座庙确实不大，供奉的神仙也很少，确切地说，只有一尊。 庙祝似乎猜到游曳在想什么，就乐呵呵地介绍道：“这里供奉的是本地神灵，一直以来香火都很旺，地缘的加持，所以人们的祈求神灵都听得见。” 游曳在雕像前驻足，很神奇的是，目光触及的瞬间，似乎内心就安定了一些。不过她觉得只是因为庙内焚烧的檀香所致，她最近可接纳的活化物慢慢增多了。仔细想起来，上次和陆天海喝酒的时候，反应也尚可接受。而两人结合后，状态直接趋于稳定。 “……”难道人形药是这么用的吗，不着边际地蹦出这个想法，游曳立刻甩掉，脸上有些发烫。 “善主，想着心中所思，神灵自会给你答案。” 游曳淡淡扫了一眼筒里的竹签，直接问道：“可以不摇，直接抽吗？” 庙祝慈祥地笑着点头，“也可。” 游曳双手接过，转回头去瞻仰一眼雕像，而后闭上眼睛。轻落落地抓起所有竹签再松开手，竹签落回的声音很清脆，但似乎每一声都落到祈福者心尖上。 末了，游曳抽了一支出来，连同竹筒递给庙祝。 “随心随缘，才是正确的启示。”他晦涩难懂地说了这么一句，就走到旁边去为游曳解签。大概是第一次见到来这座庙求签的人如此随意，庙祝多看了游曳一眼，不过看上去反而很高兴。 “善主，签面显示，你的思虑偏重，最近也有烦闷之事。”庙祝慈眉善目地看着解签词开始解释，游曳微微皱眉。 庙祝继续说道：“给你的提示意外很简单，只有四个字，不要逃避。船到桥头自然直，柳暗花明又一村。只要去面对，任何问题都将迎刃而解。”将解签词撕下递给游曳，庙祝又笑了笑。 “……”游曳接过一看，没什么头绪，但还是说了谢谢。 她从小庙正门出去的时候，刚好碰到临走前过来打招呼的陆天槿。陆天槿虽然看着挺闲的，实际上事务繁忙。 两人打了个照面，陆天槿向她招了招手，“小可爱，我还想和你多聊一会儿，不过还是等下次吧。” 游曳轻颔首，但是在陆天槿越过她的时候，突然回头叫住对方，“等等。” 陆天槿疑惑转身，打量游曳的目光意味深长，“怎么了，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还是……有什么话想让我带给我弟弟？” 陆天槿的笑容太过和煦，也和陆天海很像，但奇怪的是，游曳从她的笑容中感觉不到温度。 “……那个孩子，有消息了吗？”斟酌了一下，游曳有些艰难地问出口。 陆天槿眼里的笑意即刻减退了些，她看着游曳，一瞬又变得狡黠，“嗯……你也很在意那个孩子啊，原来如此。” 不太明白陆天槿的意思，游曳只是平淡地看着她。 未几，陆天槿就笑出声，抬手拍了拍游曳的肩膀，“确实已经有消息了，不过啊，我觉得你应该先关心关心自己的事。” “我弟弟可不是一个容易放弃的人，从小就那样，唉，小时候多可爱，还追着喊姐姐。都是过去式，都是泪，长大的弟弟泼出去的水……”陆天槿转身就走了，一边走还一边碎碎念。 游曳站在原地，目送着陆天槿消失在转角。她其实不该在这里久留，闻人远也许告诉陆天海她在这里了吧。但不知为何，她老是想起庙祝说的解签词。求签果然心理暗示的作用更强，这种暗示反过来会控制人的行为。 比如，她现在考虑的是，是否等陆天海来，正面沟通一次。 也许是老天都在助力，没过一会儿，顾景鸣就接到一通电话，得下山了。他问游曳是否一起，闻人远阻了一下。 “你有事就先去忙吧，游曳我会负责送回去。”闻人远脑门发汗，他可得把人留住了。 游曳有些迟疑，理智告诉她，随顾景鸣离开是最好的选择。但她还是选择留了下来，可这种感觉并不好，就像有什么外在的东西在控制着她违背自己的意志。 “好吧，我会再联系你的。”顾景鸣稍显无奈，没有停留，很快走了。 他前脚刚走，天空就慢慢聚集起了云层。淅淅沥沥的小雨随着夜幕落下，水雾和氤氲而出的香火混合在一起，给人一种不真实感。 法会还没开始，闻人远和游曳坐在廊檐下看雨。前者时不时看一眼时间，估算着大明星应该到哪儿了。 游曳并不喜欢雨天，因为雨天留给她的大多都是不好的记忆，潮湿，阴冷，腐臭，被雨丝撒到的地方，仿佛会从皮肤开始溃烂掉。即便如此，她还是没有挪动位置。 “这几天过得好吗？”长久的安静，闻人远受不了了，犯错的人又不是他，为什么他也要跟着如此理亏。 游曳淡淡：“还好。” “天海一直在找你，有很多话想对你说，就算看在我的面子上，你们好好谈谈吧？”闻人远的措辞在脑海里一改再改，生怕触碰到什么敏感词。 “……”游曳没回答，她现在坐在这里，其实就是最好的答案，但也许她只会改变这一次主意。 机场，蓝白机身终于在风雨中安全着陆，仗着大长腿快速穿出人群，陆天海掐着时间在赶。刚走出接机口，他面前忽然横出几个黑色西装挡住了他的去路。 “让开，我赶时间。”大明星不悦。 其中一人沉声回道：“我们是来接您的，请和我们走一趟。” 大明星有些烦躁，反而笑了，“为什么我要听你们的？” 对方只说了一个名字，陆天海怔住。 后方开始有大量乘客陆续走出，三两成群从他们身侧路过。 第213章 等不来的人 “我去这小子怎么还不来！” 低声骂了一句，闻人远等得花儿都要谢了，眼见着法会已经敲到了最后一遍钟。 他小心地瞟向站在他前头的游曳，盘算着结束后要用什么借口再把人留下来一会儿。但没等他想出来，大钟就撞响了。 嗡嗡的声音在脑海里回荡，善主们集体行礼后一一上香，法会正式结束。 “我们也去吧。”闻人远提议。 游曳淡淡，“你去吧。” 她停留在原地，极轻的视线看着前面的人三三两两离开。 闻人远上香回来，游曳就问他现在几点。 “十点半。” 游曳望了一眼远处，视野的尽头里，雨夜中的城市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雾气，静谧极了。从吃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五个钟头，但雨还在下，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 “该回去了。”她冷淡说道。 闻人远一下就急了，极力说服，“你看，要走的人这么多，现在那条出去的路肯定很堵，我们再等等。” “到下面等。”游曳心知闻人远真正想表达的是什么，但是她没耐性了。不是有句话，等不来的人，不管等多久都没用。 “干嘛在雨里等哦，下了这么久，泥泞得很。” “没关系。” 见游曳去意已决，闻人远咬咬牙便说道：“也不会差这么一点时间啦，再等等，反正已经待了这么久了！” 游曳置若罔闻般缓步走到遮雨棚边缘，抬手接了几滴边缘落下的大滴雨水，凉意瞬间带走掌心的温度。她抬起头望向昏沉沉的天空，停顿片刻，平静地说道：“不等了。” 说话的同时翻过手，掌心接住的水瞬间倾覆。 “那个谁马上就来了，真的！”闻人远更急了，“只要再等等，一小会儿就好！” 回头看向身后的人，游曳眉宇间的神情谈不上是失望，但有什么东西消失了。双唇微启，她说道：“我等的是雨。” 闻人远一下噎住，他该清楚的，陆天海都留不住的人，他怎么可能留得住。 某高级会所，豪华包厢的门“砰”一声被踢开，里面嘈杂的人声戛然而止。 “全部，出去。” 冷硬的话音落下，但让所有人畏惧的，是那双冰冷的狮瞳。 像被捕食者盯上的猎物，瑟瑟发抖的男男女女求救似的看向聚会的发起者，焦虑地等待那声特赦。 “没听到吗，陆少爷叫你们都出去。” 坐在中间的那个人吊着嗓子学了一句，阴阳怪气地笑了笑。 场面一下骚动起来，但很快就恢复平静。 陆天海抬手把烦人的音乐关了，“啪”一声，令人目眩的旋转灯熄灭，换上了正常的照明灯，整个包间瞬间亮堂起来。 门外站着那几个带大明星过来的黑西装，左右分列把走廊堵住，谁也别想从这里经过。 “好久不见了，见面连招呼都不打啊？”男人翻出一个杯子，倒上一杯酒，再斟满自己那杯。 大明星睨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嗤笑道：“我们不是这种见面会打招呼的关系吧？” “你这么说我可要伤心了，说到底，我也是你堂哥啊。” 兀自端起酒杯，浅浅啜了一口，男人投向大明星的目光意味深长。但他马上就赔了个笑脸，“先坐吧，要这么站着对话吗？” 陆天海扫了一眼沙发，嫌恶地吐出两个字，“真脏。” “哈！”堂哥失笑，“和你这个大明星比起来，我们是玩得低级了一点。听说你最近在和阮大美女玩，怎么样，影后的滋味是不是比别的女人好？” “你不需要知道，毕竟，你也没机会尝到。”陆天海怒极反笑，从以前开始就无法忍受这个人的恶趣味，“只是想说这些的话，我没工夫陪你叙旧。” “别别别！”见陆天海转身要走，堂哥有些慌了，刚才装出来的样子刹那崩塌，他也就是喜欢耍嘴上功夫，“我也不想耽误你的时间，我知道你特讨厌我。但这件事，只有你能帮我！” 陆天海微拉眼皮，“我为什么要帮你？” 堂哥赶紧赔笑，“你既然愿意屈尊来这里，就说明你有这个心，对吧？” “说清楚，和她有什么关系。” 亡灵的名字，不是谁都可以提。大明星不想听废话，瞥见宽大屏幕上的时间显示，微微皱眉，今晚没时间去找人了。 “在前面那个路口放我下去。” 还离着酒吧有三个街区，游曳就想下车。虽然她不认为还有什么隐瞒的必要，但直接被送到门口的话，会让她很不舒服。 闻人远差点就要说出“我们都知道你在那”这句话，毕竟晚上两人没见上面，他不想节外生枝，硬生生吞了回去。 他只提醒一句，“后座有把伞，你带上。” 但在游曳下车前，闻人远还是忍不住问道：“你……真不打算回唐宁花园1号了吗？” 游曳淡淡看了他一眼，“我为什么要回去？” “你们不是……这个，又那个，总之，就这么离开不是很奇怪？”闻人远词汇量匮乏得自己都想撞墙，但他知道游曳能听懂。 “因为失误留下，不觉得可笑吗？”她丢下这句，就打开车门，刷拉拉的雨声骤然放大。 闻人远听得一愣一愣的，车门重新关上，他满脑子回荡着的不是雨声，而是游曳回答的那句话。 半晌，他用力抓住自己的脸，不这么抑制的话，怕会笑得太大声。看来他这个牛逼哄哄的发小是真的被提裤子走人了，克制得脸疼，他转而发了条信息过去——送你一句话，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临近拂晓的会所，歌舞升平后门口一阵嘈杂。 堂哥已经路都走不稳了，和狐朋狗友挥别后，没直接取车，而是踉踉跄跄走到旁边的巷子里，他想吐。 捂着嘴往里走了一段，他突然停住，视野里走出一个黑影。 “嗝！这里还藏着一只老鼠啊，这么喜欢看人吐的话……呕！” 堂哥的场面话还没说完，余光蓦然黑影一闪，胃部被打中，这下是被迫吐了一地。 “啧。”黑影眸中闪着杀人的寒芒，一脚踹倒这个男人，让他跪在自己的呕吐物上。 黑暗中，响起了指节握响的声音。 第214章 工作找得好不如朋友交得巧 “嘟，嘟，嘟……” 一大早，陆天海就接到陆天槿的电话，他昨晚几乎没睡，现在烦躁得很。 “有话快说。” “你昨晚是不是和陆抟见面了？”陆天槿上来就是这句。 揉了揉鸡窝一样的头发，陆天海走到客厅给自己倒杯水，“对，怎么。” “你打了他？” 面对这个质问，陆天海简直莫名其妙，“那个垃圾，我打他干嘛？” “你这个表述，听起来一点不像是不是你做的。” “不信就算了，我还有事，没空听你扯这些。”陆天海刚通知了酒吧经理，他等不到晚上，要马上开会。 “等等，先别挂！”陆天槿的语气微微变了，不再调侃，“发现他的时候，那场面，光是听描述我都要吐了。浑身没一块好肉，还躺在自己的呕吐物上，雨水污水混在一起，浸泡得浮肿了大半边脸，没被呕吐物堵死都算是万幸。” “所以你也要恶心一下我？”陆天海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确实够恶心的。 “咳！”陆天槿立刻清了清嗓子，“不是，我就是想提醒你，二叔或者警察可能会找你了解情况，你别像刚才那样回答就行了。还有，这件事别插手。” “我没兴趣，挂了。” 咕咚咕咚喝掉大半杯水，陆天海蹙眉，是巧合吗？ 他昨晚和这位所谓堂哥说的事情，确实有些敏感，或者应该说，容易招致怨恨。不过作为陆家另一支的二世祖，陆抟这个人可谓是活成了当代颓废富二代的代表人物，而且脑子还不好使，树敌众多不说，就是陆氏内部，对他有非议的人也不少。 所以他哪天横尸街头，陆天海都不奇怪，他也不想和这个人有交集。严格说起来，他们之间有仇，而且是无法消解的那种。 陆抟求他的事，和以前那件事有关，陆天海几乎在听完的一瞬间，就拒绝了，他没有帮对方的理由。 “啧，果然是个垃圾。” “哈……”打了个哈欠，老鬼是最早到酒吧的，他虽然爱钱，也免不了抱怨，“到底是什么老板啊，大清早的要开会，没毛病吧？” 游曳早就起了，确切地说，她也一晚上没睡。不是不睡，而是睡不着。昨晚回来后，她就在思考离开的时机。现在，那个时机来了。 “小杨啊，我太困了，你去准备开会要用的茶水和点心吧。”老鬼烂泥一滩糊在吧台上，抬起一只胳膊都费劲。 “哦。” 游曳简单准备了一点，其他人也陆续到了，当然包括那些刚外派结束的同志们。 他看到游曳，立刻凑近她关心道：“小杨，你没事啊？突然不做了，我以为你伤得很严重，害我担心得都睡不好觉！你都不知道，后面只有我一个人，有多么孤单和寂寞！” “伤？什么伤？”趴着的老鬼耳朵倒是很灵光，立刻竖了起来。 “就是……唔！”小刘刚要说，游曳就往他嘴上塞了一个苹果，“没什么，有人袭击客人，我挡了一下。” 老鬼将信将疑，这时经理来了，拍了拍手让所有人都到里面的办公室去。说是办公室，不如说是大一点的包间，谁会在办公室里装宇宙球灯。 游曳把茶水端进去放到桌上，就挑了一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开完这个会，没什么大问题的话，她就可以离开了。 “那个谁，把灯打开，整得像要唱k一样是怎么滴，我们要开的是个严肃正经的会议！” “……经理，从你嘴里说出来就一点不正经。” 不知道谁呛了这句，经理也是个暴躁老哥，一掌就朝对方后背呼过去。 “啪”一声脆响，和门打开的声音同时响起，结果背对着门的人没注意到门开了，正对着的人又没看那个方向，所以也没注意到。 “你们说老板怎么选这个时间开会啊？难道我们这还是需要晨会的地方吗？不会是要倒闭了吧？突然说要给奖金，其实是遣散费！” 越说越惊恐，想象力丰富的人话音未落，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 “啊啊啊啊！”突然被吓到的人一嗓子把全员都吓了一跳。 “你要死啊！耳朵都快聋了！” “……把我瞌睡都吓没了。” 第一反应是抱怨的众人在各自安定后，才注意到多了一个人，纷纷朝拉着苦瓜脸的人身后看去，一个个表情精彩极了，目瞪口呆。 “早上好，酒吧不会倒闭，请放心。”把自己收拾得光彩夺目的陆天海光是站在那，灯光都为之失色，他漾开一抹芳心纵火犯式的笑容，这才自我介绍，“我就是你们的老板。” 话音落下，很长一段时间，室内一点声音都没有，甚至连呼吸的声音也消失了。 半晌，不知道谁先缓过劲儿来了，颤抖着声音说道：“老老老，老板，影帝是我们老板！” 一下子，所有人都躁动起来，激动得不行。 “……”当然，游曳除外。 她从进来开始就一直在闭目养神，仿佛这里面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突然听到陆天海的声音，心下一颤，猛地睁眼，一转头就与对方别有深意的视线对上。 怎么偏偏是陆天海，为什么是这个人，而且除了经理之外，其他人都很吃惊的样子，这些人不知道自己的老板是谁吗？ 坐在她旁边的小刘大概是兴奋得不知道该干点什么来表达心情，就抓着游曳说道：“之前就知道换了一个新老板，但是一直没露过面，没想到居然是影帝！简直神了，小杨，快点掐下我，看是不是太思念出现幻觉了！” 他旁边的老鬼则是已经拿起手机在查，“……不知道现在影帝的签名一张可以卖到多少钱。” 陆天海倒是不管到哪里，只要他想，就能轻易和人们打成一片。整个会议过程都很轻松愉快，与其说是会议，不如说是慰问会或者粉丝见面会。他给每个人都发了比一年工资都多的奖金，员工们再看他的眼神，已经不是偶像，而是神仙了。 结束后，陆天海突然冒了一句，“其他人可以先回去了，晚上照常开业，新人留下来一下。” 游曳被点名，老鬼还算仗义，他以为是外派的事情，赶紧揽到自己身上，“影帝，啊不，老板，外派本来是我的名额，小杨是替我去的，如果要惩罚，就惩罚我好了！” 大明星笑意盈然望着他，和颜悦色道：“你叫什么名字？” 老鬼微怔，报上姓名，又补了一句，“在这里，他们都喊我老鬼。” “好的，老鬼。”陆天海转头就向经理示意，“额外给他一份奖金。” 这些老鬼完全懵了，不是罚钱，还给他钱，难道是要辞退他？ “老板，那件事真的是个意外，小杨也不是故意的！虽然我是有错，但也不至于要辞退我吧？” “说什么傻话，那是给你的奖励。”陆天海站起来，信步向游曳那边走去，路过的时候拍了一下老鬼的肩膀却是看着游曳说道，“多亏了你英明的决定，可算是让我有了一段比较有趣的体验。” 第215章 这个答案不对 其他人都出去，只剩下两人的会议室，安静得电流蹿过线路的轻微声响都听得见。 大明星直接半坐在桌子上，好整以暇地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坐着的那个人。 “……”顶着巨大的视线压力，游曳似乎无法像以前那样视若无睹，这个人的目光有强大的能量，能将所视之人穿透。 片刻后，破天荒由游曳先开口。 “……你想说什么？” “我还以为你一辈子都不打算和我说话，看来这次憋气大赛是我赢了？”陆天海调侃道。 “……”游曳噤声，垂下的视线刚好落在大明星的皮带上，立刻别开脸。 陆天海挑眉，表情有些微妙，天知道他现在是有多克制，才能和面前这个人好好说话。 “所以呢，跑到这里来，换个地方在我手下做事感觉如何？” “只做到今天。”游曳冷静地回道。 “哈？”陆天海一下被气笑了，狠狠吐出一口浊气，“我真的很想和你心平气和地好好谈谈，别激怒我。” 游曳淡淡，“我没这个打算。” “那你是什么打算，不想对我负责，睡完就跑？”陆天海气得脑仁生疼。 “……”默默瞥了对方一眼，游曳冷淡地说道，“只有你没立场说这种话。” 大明星再次被气笑，重重叹气，“我说过了，那些关系已经整理清楚。之前也有事前协议，互不干涉，没有一个人是特殊的，这么说听懂了吗？” “你何必向我解释。” 顿了顿，游曳没说出阮卿的名字，也没有提替身的事情。 “是你非要提的！”陆天海愀然不乐地捂住半边脸，“反正就不打算负责是吧，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始乱终弃，枉我还掘地三尺地找你，终究是一腔深情错付了……” 眼看着大明星又要开始演，游曳甚至能听到自己额头青筋噼里啪啦的脆响，她立刻说道：“你就当是被狗咬了。” “……”眼角抽搐，陆天海没想到游曳会这么决绝，索性话锋一转，“要是你这种品种的狗狗，我不介意再被咬一次。” 意图已经十分明显，游曳却是敛眸，避重就轻道，“你是受虐狂吗？” “啊，是，被你逼出来的。”大明星笑得狰狞，自己都佩服自己还有这种好脾气，竟然能委曲求全到这种程度。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有什么丝丝缕缕的东西在缓慢地发酵。 半晌，大明星有些忍不住了，他直接说道：“跟我回去。” 游曳没马上回答，“回”这个字，对她来说意义太特殊，如果找不到理由，就没有必要强行揽下那些恼人的思绪。 “你别忘了，合同没有终止。” 听到这句话，游曳才有了反应，她平静地指出，“你说过游戏已经结束。” “我什么时候说过了？” “喝得烂醉半夜打电话骚扰人的时候。” “……”陆天海算是发现了，游曳虽然平时一声不吭，但是记仇一点都不含糊，“咳，游戏与合同也不对等。” “你我都知道没意义。” 大明星不高兴了，表情微敛，“这个答案不对，游曳，我对你是有耐心，但你别搞错了，我并不善良。” 话音落下，游曳微微一滞，终于抬眸正视对方，极轻的目光藏住了背后的情绪。她冷淡地问道：“你想从我这听到什么？” “真话。”陆天海笃定。 他的神情足够认真，骤然褪去了所有的负面情绪，只剩那双深邃的眼睛，却能清晰地看到其中的迫切。 微蹙眉，游曳迟疑了一秒后避开视线，“不值一提的失误，请你也不要在意。” “不值一提？”虽然有设想过这个答案，大明星还是愣了半秒，他突然抓了一下头发，烦躁起来，“你的意思是，我强迫你了？” 不知道对方是怎么理解的才能得出这个结论，游曳莫名有些心烦，“我没有这个意思。” “既然没有这个意思就是双方自愿，双方自愿的情况下又怎么会是不值一提？”陆天海的逻辑能力满分，他立刻又补一句，“想用酒做借口先省省，我知道你也没醉。” “……”游曳突然沉默，她当然知道那时候自己没有真的喝醉，不需要别人提醒。 “哈！”见女人不说话，陆天海恶狠狠笑了一声，开始阴阳怪气起来，“你知道你的行为是什么吗？想着以后都不再见面，临行前给我一点甜头，然后就彻底消失让人发狂是吧？这算什么，补偿？你要补偿我什么？因为我救了你，还是把你留在身边帮助你藏起来？” “你把我当成什么？一件件一条条都要算清楚的话，那我们现在就从头开始算算！”忽然上前一步，俯身按住扶手将女人圈在沙发上，大明星沉下去的眸光充满侵略性。 几乎从牙缝里磨出来，陆天海低声说道，“我提醒过你，不要激怒我。” 气息靠得太近了，游曳本能绷紧神经，但她不是没有脾气。以前是不想惹麻烦，但现在，她被逼到悬崖边上了。 “你又把我当成什么？”冷冷反问，别开头的游曳瞳孔骤缩。 陆天海敛眉，“我把你当成什么，我能把你当成什么，你想让我把你当成什么？你知道你这个人最大的问题在哪里吗？就是什么都憋在心里，又喜欢胡思乱想，你不说出来，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问了，你不正面回答，何必搞成这种局面。” “我真是！”大明星已经有些气急败坏，他突然掰正游曳的脸，盯进她的眼睛嗔怒道，“你现在看着我的眼睛，重新问一遍！” “……”鼻尖碰在一起，游曳下意识敛住呼吸。她不想记起来的，与这个人气息交融是什么感觉。 她一下噎住，竟是完全问不出口。 两颗心脏的加速，同步到光是处在同一个空间就能感觉到。 片刻后，陆天海也不问了，低声说道：“合同作废，不需要任何协议，你自由了。” “现在以自由人的身份告诉我，离开的理由是什么。” 抻张的眼皮，让游曳将这个男人的表情看得更清楚。她避无可避，只能咬牙回道：“我不想陪你玩了。” “这个答案不对。” 眼底闪过一丝痛楚，游曳改口，“我没有留下的理由。” “你有。”陆天海强硬地抬起她的下巴，眸光渐深，“只要说实话，你就有。” “……”从没想到会被逼到这步田地，但游曳最想知道的答案却没有得到，她开始憎恨曝于光下的自己，无所遁形的话，她活不了。 这时，她听得陆天海又说了一句，“如果还是没有，我给你这个理由。” 第216章 别逃走，想都别想 “到底在说什么，怎么这么久还没出来？” 老鬼和小刘还留在店里，老鬼正盘算着要给女儿买什么礼物，小刘则是想着和影帝再说上几句话。 “不会有什么事，这么慷慨给奖金就证明老板心情很好。”不过老鬼倒是有些好奇，想了想就问小刘，“小杨和影帝很熟吗？” 小刘一脸茫然，只说道：“小杨在酒店救的人就是陆大影帝，可能是想感谢她吧。唉，我当时如果更机灵一点，现在和影帝促膝长谈的人就是我了，没有这个福气！” “我看，是没有这个缘分。不过真让人吃惊，居然亲自来了。”收起手机，老鬼往会议室的方向瞟了一眼，“还记得经理之前好几次给我们这位新老板打电话吗？每次话还没说完就被挂了，当时我就毛毛的，感觉一不小心就会被辞退。” “说啥呢，影帝人那么好！之前肯定是因为忙啊！” 老鬼耸了耸肩，但他的眼光一向毒辣，总觉得里面那两个人关系不简单。 “……” 猛地推开对方，低着头藏起表情的人轻喘着气，充血的表皮呈现一种瑰丽的粉色，蔓延至后勃颈，耳廓，甚至是手背。 “……别再做这种事了。”已经分不清是自身的温度，还是对方强硬交换过来的体温，一路沿着神经线烧进大脑，游曳勉强保持住理智。 陆天海的喘息更重，他用大拇指随意擦拭了一下嘴角，既然面前的女人想低着头，他索性蹲下去，自下而上盯着她，“为什么？” 游曳沉默，这个问题又绕回去，她真的很疲惫。 “不说话，好，那就听我说。”大明星锐利的视线直直看进女人不安的眼底，沉声说道，“从以前开始，我就不是一个能被束缚的人，所以你会觉得我对自己的人生太过随心所欲。但如果束缚我的这个人是你，我不会觉得有问题。” 眼睫微动，游曳皱眉，“只是习惯而已。” “只是习惯又有什么不好，我没有要改变这个习惯的打算。”陆天海少有地真正认真起来，仿佛变了个人，每一句都掷地有声，“看见你就想亲吻你也是一种习惯的话，我同样不想改，不，是不会改。” “……”抬起眼皮，游曳的眼神复杂极了，她艰涩地闭上眼睛，“别说了。” “为什么不说？闻人远说的对，如果不能给你一个明确的位置，即便强行把你绑回去也没用。但我不想只用几个简单的词来囊括这种感情，也表达不了。” 说到这里，陆天海语气渐缓，“一开始顺序就错了的话，那就重新开始。我不会强迫你跟我回去，我等你自己做出选择。” “但是，别逃走，想都别想。” 顿了顿，大明星继续说道，“这里有真心为你着想的朋友，你就在这里好好想想，多久都可以。但最好别让我等太久，越久，你以后会越后悔。” 咚咚咚，心脏聒噪的跳动快盖过大脑里理智的声音，这一刻游曳只想把自己藏起来，但早已被拉住，不止被拉住，脖子上还套了一条铁链，让她无法挣脱。 到底是谁束缚了谁，又是谁在等待，根本说不清楚。 她定定望向面前的男人，这道光对她而言太耀眼了，耀眼到靠得太近就会自我毁灭的程度。可即便如此，她也无法逼迫自己像以前那样做出最正确的那个决定。 “游曳，我们试试吧。” 四目相对，陆天海下意识伸手想去触碰对方的脸，但在半空克制住了。 “试什……”游曳一句话还没问全，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 两人同时一滞，陆天海站起来，两步退回到桌前，奇怪地弓着背，“进来。” 来敲门的是老鬼，他就钻进一个脑袋，先微妙地观察了一下情况才嘿嘿一笑，“准备了点糖水，你们要是说完了就出来吃吧。” 后面的小刘正在翻白眼，刚才不知道是谁说一点不感兴趣里面在说什么的。 “知道了，感谢想得如此周到。”陆天海转向游曳，轻声说道，“你先出去吧。” 游曳再去看陆天海的时候，他已经别过脸去，看不到表情，只是身姿看起来有些僵硬。 “……哦。” 脸上还有些烫，但游曳起身走了出去。走到门口，她回头望了大明星一眼。知道对方有和她一样的困扰，她的内心轻松了一些。但真的说明白，她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门关上，良久，陆天海一动不动，耳根红得很，“……真是要疯了。” 午夜，老鬼刚送走一波客人正在擦杯子，面前忽然坐下一人，他愣了一下。即便对方戴着帽子和偏光镜，也能认出来就是他们亲爱的老板。 “老……” 陆天海对老鬼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只是要了一杯酒，就安静地坐在角落里看着另一边工作中的游曳。一坐就是几个小时，天亮了才离开。 这只是一个开始，连续几个晚上，陆天海都来了。他有时候来得很早，刚营业就坐在同一个位置，有时候又来得很晚，快歇业了才到。 但就是像签到一样，期间也没和游曳有接触，只是保持着恰当的距离观望着她，甚至每天的乔装都略有区别。 然而陆天海不知道的是，在后面几天，他身后跟了一个小尾巴。 坐在暗处的阮卿这几天就觉得奇怪，怎么大明星一结束拍摄就不见人，深夜也不在自己房里。虽然拍摄进度没什么影响，但他整个人看上去很累。每天都来回坐六个小时飞机，当然会疲惫。 “……”目光不善地盯着正在吧台调酒的游曳，阮卿不理解，为什么这个人对陆天海那么有吸引力。但她也忽然明白了，如果不让这两个人决裂，就只能让陆天海主动推开对方，否则只支开游曳是没有用的。 摇着杯中的酒，阮卿没有喝的欲望，心脏刺痛，转而给顾景鸣打了一通电话。 一接通，她就沉声说道：“你的计划，到了实行的时候了。” 第217章 有此老板经营不易 “……”虽然最后选择先留在酒吧，但几天后，游曳想辞职的心空前高涨。 陆天海是没找她说话，可那种紧逼的沉默视线，如影随形，她根本忽略不了。一改前态的大明星，结果还不如直接一点。 不过其他人开心极了，特别是小刘，时不时就过来吧台溜一圈。尽管都不怎么敢打扰影帝，可光看着就赏心悦目啊。 不打扰影帝，但是可以打扰游曳。 这已经是小刘第七次过来套近乎了，“小杨，那天影帝，啊不，老板到底和你说了什么？已经连续来了一周了，不会是在变相考核吧？” 游曳默默看了他一眼，很佩服小刘的联想能力，“没偷懒就不用怕。” “……”小刘的表情精彩极了，立刻苦着一张脸，“啊？真的是考核啊，那我岂不是惨了！” “我要是你，就多做事，少说话。”冲陆天海那个方向微抬下巴，小刘顺着游曳的提示看过去，就看到大明星微笑着朝他挥了挥手。 小刘一脸菜色，立刻丢下被他拧成麻花的抹布，拎起两打酒冲入卡座。 游曳轻轻舒出一口气，这才转头看向陆天海。 这几天她不是没有考虑对方说的话，但是一开始让她离开这个人的顾虑还在，她没办法像对方那样随心所欲。唯一欣慰的是，陆天海真的如他所说的那样，没有再逼她。 可是一旦陷入僵局，游曳就会更加被动。 “帅哥，来一杯b-25轰炸机。” 一位手臂上有纹身的金发老外坐到游曳面前，他腕上套着不少手串，看起来很摇滚。 游曳颔首，转身从酒柜中挑出需要的三种酒摆在吧台上。 取出专用的酒杯，游曳先将咖啡酒倒入，再顺着酒匙背缓缓倒入百利甜酒形成第二层。她的动作很轻，或者应该用优雅来形容。 金发帅哥“bravo”了一声，目光熠熠地开始打量起这位调酒师。 就在游曳要加第三层金万利的时候，金发男忽然就着酒匙抓住她的手。游曳蹙眉，不过没有马上抽开，如果她直接抽开，酒杯会倒。 她只是疑惑地看了一眼客人，“请问有特殊需求吗？” 金发帅哥意味深长地咧嘴，“你们酒吧的服务一向很好，有求必应。我想在这杯酒里加一位调酒师，也可以吗？” “如果是开玩笑的话，我会继续为您调酒。”手上微微使力，但对方也在用力扣着，游曳挣不开。 金发男暧昧地笑了笑，突然将游曳往外一拉，酒杯“哐当”一声倾倒，洒了一片。 “我很中意你，跟我去趟洗手间？” “放手。”游曳不想给酒吧带来麻烦，就没还手，只是单手抵着吧台，与对方较着暗劲。 金发男更是愉悦，“真是越看越有趣，不会让你吃亏的，我和你们老板是好朋友。” “谁和你是好朋友？嗯？” 这时，陆天海的声音从旁边传了过来，他一边走，一边摘掉了平光镜。 老鬼见情况不对，赶紧过来调解，“这位先生，是有什么问题吗，还请你不要为难我们的调酒师。” 金发男只注意到陆天海，他看了他一眼，似乎是觉得眼熟，但不认识的样子，“喂，你谁啊，就出来这么和我说话。” 陆天海微微一笑，人畜无害地走到对方面前，一手抓住金发男的手腕，一手握住游曳的，只是略一使力，就把两人分开了。 “我是这家酒吧的老板，听说你认识我？” 金发男脸上的笑容顷刻消失，刚才被抓住的地方红了一圈，他冷冷打量陆天海，“你是老板？你是老板难道不应该教训员工要顾客至上吗？” “你这么说，我真是惭愧。”陆天海漾开一抹友善的笑容，瞟了游曳一眼，突然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发难，一拳把人打趴下。 “嘶，骨头真硬。”甩了甩手，陆天海转身接过老鬼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手背，幽幽对围过来的小刘他们说道，“丢出去，这个人记入黑名单。” “好嘞！”小刘扣了扣指节，不愧是影帝的粉丝，深得皮笑肉不笑的真传，一下把人提溜起来，“敢在我们场子里闹事，活腻了吧你！” “……”游曳爬起来站直，陆天海和她对视一眼，依旧一句话没说，转身就回去之前的位置。 “小杨，没事吧？”老鬼关心一句。 游曳摇头，默默拿出抹布擦干净台面，动作一顿，朝大明星的方向多看了一眼。酒吧里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只是客人脾气有大小罢了。不过陆天海刚才那一拳揍的，游曳倒是看得挺舒心，因为她差一点也要动手了。 但小插曲还没结束，因为刚才的霸气处理，很快有美女贴上了大明星。戴回平光镜的陆天海看起来更加斯文，完全不像是会跟人动手的样子。 “小哥，你刚才也太帅了吧！那种人就应该给点教训，仗着有点脸皮就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美女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对着游曳打了个响指，这是指名要她调酒的意思。 “……”游曳只能和老鬼换位置，“请问喝点什么？” “给我一杯和这位小哥一样的。”美女特意往大明星面前秀出自己傲人的身材。 陆天海嗤笑一声，忽然问游曳，“你最喜欢的鸡尾酒是哪种？” 游曳不解地看了他一眼，迟疑后回答道：“龙舌兰日出。” 大明星饶有兴致地盯着她，冷不丁喟叹道：“这么久了，总算是知道了一样你喜欢的东西。” “……”游曳先调客人要喝的，而后礼貌性质转向陆天海，“你要吗？” 大明星颔首，“就要你的最爱。” “小哥，别光顾着和调酒师聊天啊，我们来聊点更加有趣的事情吧？”使出浑身解数，美女吃定大明星的眼神丝毫不加掩饰。 陆天海这才转头看向她，这是对方搭话以来他瞥向对方的第一眼。他笑意盈然说道：“美女，你的睫毛膏好像不防水，需不需要我为你推荐一个牌子，我可以帮你带货打八折。下次出来玩就不用这么乌糟着眼妆，看着像被人打了一样。” 美女难以置信地愣住，就是游曳都微怔。 “神经病！”末了，美女恼羞成怒骂了一句走了，陆天海捂住脸笑得肩膀一直在抖。 游曳默默看了大明星一眼，毋庸置疑，这个人绝对有能力把酒吧搞倒闭。 第218章 想谈正常人恋爱的陆影帝 “滴，滴，滴……” 病房里，低声絮语后，有人走了出去。 “陆先生，您儿子的情况暂时稳定住了，只是被伤到了头，什么时候醒来还无法确定。”医生汗涔涔地说明情况，十分畏惧面前这位不怒自威的中年男子。 “会有实质影响吗？”中年男子沉声问道。 医生斟酌了一秒才艰难回答：“没有器质性损伤，理论上不会有，不过还需要后续观察。” “……”中年男子一沉默，所有人都不敢说话了。 片刻后，他才凝重着脸色让人退下。 没一会儿，负责这个案子的警察来了，这是他们两天里来的第六次。 “陆先生，我们调取了附近的路况监控，那个巷子刚好是死角，也没有发现可疑人物。根据当晚和你儿子在一起的那些年轻人的口供，怀疑对象是……”警察迟疑了一下翻开档案，没说出来，直接递给中年男子。对方接过斜瞥了一眼，目光落在陆天海的照片上时，闪过一丝戾色。 “小杨，你一会儿去给老板送件东西。” 大清早，老鬼准时到酒吧报到，其实他也不想的，但是奖金太诱人了。 “送东西？”游曳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为什么是她去送？ 老鬼从她眼中看出了另一个疑惑的问题，轻咳一声，抬手示意整间酒吧现在就他们两个人，“我一会儿要去接你侄女去拔牙，所以就辛苦一下你啦！哦对了，这个是地址。” 在吧台上放下一张便利贴，老鬼去把银白色龙舌兰酒拿出来装好，同时袋子里也装了新鲜的柳橙和红石榴糖浆。 “……”游曳走回来看了一眼地址，是之前她和陆天海短暂停留过的那栋小公寓，当她看到袋子里的东西时，有种不太想去的冲动。 不过，这不代表游曳就不想见陆天海。她有些在意昨晚的事情，昨晚打烊的时候，大明星和往常一样打算走，但状态看起来似乎不太好，明明没喝多少酒，在门口竟是差点摔了。当时小刘都已经直接扑到他偶像前方的地板上打算接住人，不过大明星最后扶着门站稳了。 “知道了，马上去。” “你现在是躲到那里去了？”闻人远知道陆抟的事情，特意打电话关心一下发小。 陆天海乱抓了下头发，兴致缺缺，“我需要躲吗？” “那倒也是，那个人罪有应得，就是不知道是哪个罗宾汉。” “说不定也会去找你，嘴巴闭紧一点。”转头瞟了一眼时间，陆天海靠在沙发上，感觉一闭上眼睛就能睡着。他今天晚上没法飞回来，就打算在走之前见见人。 “你可别咒我！”闻人远没好气地囔囔一句，话锋忽然一转，“小可爱哄回来了没有？” “你怎么也这么叫，见过陆天槿了？”陆天海微皱眉。 闻人远赶紧打哈哈，“这个外号很合适啊，进展怎么样了？你不是让我这几天都不要去酒吧。” “……”垂下眼眸，陆天海其实不太确定究竟有没有进展。虽然游曳就在他眼前，也没有再逃跑，可是真的要重新开始，怎么开始，却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沉默片刻，陆天海冷不丁问了一句，“正常人怎么谈恋爱的？” “哈？”闻人远动了动耳朵，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你……真的来真的了？” “这么多废话。”大明星有点恼羞成怒。 闻人远立刻哈哈大笑起来，他可不会放过这种好机会，“哈哈哈，这要是传出去，我们影帝颜面何存，居然连恋爱都不会哈哈哈！” “闭嘴！” “咳咳，这个嘛，反正游曳也不是普通人，你就……”闻人远要言归正传的时候，才突然发现问题，“不是，你把人追回来了？要问的是哪阶段的啊？” 大明星一滞，觉得丢脸的同时脖子微微红了起来，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说了出来，“她暂时留在酒吧，我说了重新开始，按照正常顺序来。” 电话那头诡异地安静了一秒，随即爆发出新一轮惨绝人寰的笑声，“哈哈哈陆天海你也有今天！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行，哎哟，笑得我肚子疼。” “再笑我挂了。”大明星秒变死鱼眼。 “咳！其实游曳见过你之后还留下的话，态度不就已经很明确了吗？”闻人远嘴角抽了抽，他们家完美无瑕的大明星真的有时候在某方面特别迟钝，“她在给你机会啊笨蛋！” “说谁是笨蛋？” 听到发小不悦的口气，即便隔着电波，闻人远都打了个激灵，不过毕竟不是当面，他沉默了两秒后幽幽然开口，“听过一句话没有，恋爱中的人智商为零。” 能清晰感觉到对方在憋笑，陆天海咧嘴狠狠吐出一口浊气，“你这个万年单身狗的智商也不见得上过正值。” “喂喂喂！不带这样人身攻击的！我为你们操碎了多少心！” 闻人远聒噪地在那边义愤填膺，门铃忽然响了。 陆天海想也没想直接挂断，走到电子显示板前，看到站在门口的人影时，大明星的眼睛瞬间亮了亮，忍不住扬起嘴角。 “明明知道密码，怎么不直接进来？”打开门，陆天海好整以暇扫了一眼来人手上提的袋子，微微挑眉，“还是一定要我在玄关迎接你才肯进门？” “……”游曳面不改色，将袋子往大明星面前一递，淡淡说道，“这是你要的东西，送到我就走了。” “那就送到餐桌上。”指了指里面，陆天海笑得一脸人畜无害。 游曳迟疑了一下，还是进了门，大明星反手就把门关上。 突然两人单独呆在这种空间里，游曳很不自在，或者应该说，因为注意力大部分都放在对方身上，显得异常尴尬。 这时，陆天海拿着器具走到她身后，他靠得很近，说话前，视线逡巡过对方白皙纤细的脖颈，却是马上别开了脸。 “从今天起，我不会再去酒吧。”站在女人背后，大明星就着这个位置直接抬手越过她把东西放到桌面上，又补了一句，“你之后住这里，算是员工宿舍，没你的允许，我不会进来。” 骤然靠近的气息，游曳背影一僵。 陆天海轻笑一声，随即拉开距离，转而走到游曳正对面，直勾勾地看着她，“在把我赶走前，为你这可怜的老板调杯酒吧。” 大明星忽然觉得似乎也不需要特别的改变，自然而然想靠近的话，唯一的问题就是克制住冲动。 但游曳的感觉却完全不同，从无法忽略对方存在的那一刻起，她就深陷矛盾的漩涡。 她真的，很想抓住她的光。 就在游曳开始调酒的时候，门铃再次响了起来。 第219章 把柄 陆天海斜瞥一眼门口的方向，没动。 “叮咚，叮咚”，门铃持续充斥着整个空间，对方显然等不到开门就不打算走了。 “……”游曳默默将龙舌兰倒入装有冰块的高球杯，在注入柳橙汁之前，微抬眼皮看了陆天海一眼，“不开门吗？” 陆天海粲然一笑，饶有兴致地盯着游曳，“你现在才是这间公寓的主人。”他摊了摊手，理直气壮道：“我只是客人，有让客人去开门的道理吗？” 游曳手上一顿，柳橙汁挂到杯沿，流出了一些。她冷静地先把杯子和桌面擦干净，而后转身就去开门。 陆天海看着她有些僵硬的背影，吃吃笑起来，这次倒是一句不反驳，接受得挺快。 “臭小子！别以为你换个地方我就找不到你了！” 游曳刚拉开门，陆天瑾惊天地泣鬼神的怒吼就狂风一般刮入。默默抹了一把脸，她给门外的人让出一个身位。 陆天瑾反而愣住，她先是看了看游曳，再后退几步看了看门牌，忽然一脸惊喜，“小可爱！果然还是我弟弟比较好吧？”她冲上前就给了一个大大的拥抱，做出的行为与她身上这套剪裁得体的精英西装一点不相符。 游曳被扑得后退了两步，后背撞上一堵肉墙，还没来得及回头，就一下被抓住肩膀往后一放。只见陆天海很不给面子地提溜起亲姐的领子丢开，跨一步挡在了游曳前面。 “这次又想干嘛？”护崽的狮子一样，大明星目光凛凛。 陆天瑾不满地抖了抖领子，啧了一声，“能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她，这么戒备干嘛？” “想说废话就出去。” “就你这臭屁性格，再不改改，人都被你吓跑了！” “因为性格恶劣被退婚的人可不是我。”陆天海没耐性闲扯，上前就要把人撵出去。 陆天瑾灵活地躲开，瞅准时机就绕到游曳后面，猫在她身后求庇护。 “小可爱！你看我弟弟，对亲姐姐都这么凶，我真是太命苦了，一把屎一把尿把他抚养长大，到头来是白眼狼！” “……”游曳完全不想卷入这对姐弟的纷争，但事实不允许。 “游曳，你让开。” “小可爱，你不许走！” “……” 僵持了十分钟后，三个人坐了下来，只因游曳问了陆天瑾一句，喝不喝鸡尾酒。 陆天海很不高兴，老大不高兴了。明明是难得的独处时间，现在蹦出一个程咬金，还是加强版的。 “哇，小可爱你也太厉害了吧，好好喝！” “多喝点，一会儿交警拦你的时候才能给人增加点业绩。”陆天海皮笑肉不笑说道。 陆天瑾置若罔闻，继续和游曳套近乎，“小可爱，上次那个人呢？你说不住我弟弟那，原来是搬到这里来了呀？” “上次哪个人？”陆天海抓住重点。 陆天瑾显然是故意的，卖了个关子，“你不是说我说的都是废话？” “……” “叫声姐姐就告诉你。” 陆天海眼角抽动，“那算了。”其实他猜得到是谁，游曳接触的人里，能让陆天瑾看到的，也只有顾景鸣了。 “切，我们小可爱这么抢手，你不积极一点，迟早人走楼空。你说是吧，小可爱？”陆天瑾单手托腮微妙地望着游曳，在这里见到对方，她还是挺惊讶的。 这间公寓是陆天海从家里脱出后住的第一个地方，对他来说是港湾一般的存在。毫不夸张地说，今天是陆天瑾第一次踏进门，以前都是被挡在门外，即便真的有事也是在门外说完。 “……”游曳硬着头皮再做出两杯鸡尾酒，推到姐弟俩面前，一人一杯，“你们有事要谈，我先走了。” 她刚转身，就感觉到背后一股阻力，回头一看，是陆天瑾抓住了她的衣角。后者嘿嘿一笑，“也不是什么需要回避的话题，你就继续调酒好了。” 闻言，陆天海微微皱眉，他立刻对游曳说道：“你先回店里吧。” 大明星明显不想让游曳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本来不想介入的游曳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莫名有些不太舒服。 但她还是收拾了一下东西，准备离开。 这时，陆天瑾蹦出一句，“也没啥事，就是二叔想见你，通过我先和你约个时间，他知道你忙，如果直接去片场找人，影响就不好了。” 陆天瑾说完耸了耸肩，“后面这句我是照原话说的。” 陆天海敛眉，这明显是威胁。不过他也不怕这种挠痒痒一样的骚扰，想找他麻烦的人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知道我忙，就慢慢等，见我需要排号不知道吗？” “听说陆抟还没醒，这个事情警察恐怕会怀疑到你头上，说不定马上就会传唤你了。” 游曳走的很慢，这些话全部听到了，心下咯噔一声，陆天海又惹了什么麻烦，怎么会被警察传唤。 “又不是我做的，我怕什么？”这么说的时候，陆天海的目光扫向动作比以往慢很多的游曳身上，突然噤声。 陆天瑾可不怕事大，她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不过这次倒也配合地没再说话。 等到游曳离开，陆天瑾才凉凉说道：“你还会照顾别人感受，真是稀奇，我这个做姐姐真是要嫉妒了。你要是玩真的，最好自己回去把问题解决了，不然被发现这个把柄，就不是现在这种可以好好说话的局面了。” 站起来拍了拍衣服，陆天瑾临走前把游曳的特调喝掉了，忍不住再夸一句，“我真是越来越喜欢小可爱了，不过喜欢她的又何止我一个。” 她讳莫如深地看了陆天海一眼就打算走了，在门口往后随意挥了挥手，“想好就打电话给我，我来安排。” 陆天海没吭声，陆天瑾走后，他就给闻人远重新打了一通电话。 闻人远气还没消，刚接通就“重色轻友”“有异性没人性”之类的话一股脑砸了过来。 “……”陆天海事先做好了心理建设，把手机拿得远远的，等对面安静下来，他才拿到耳边，“这几天你看住游曳，别让她离开你的视线。” 第220章 初次关心 “……”两天过去，游曳辞职的念头更加强烈。 比陆天海有过之而无不及的闻人远，就是白天也门神一般蹲在酒吧里。游曳走到哪儿，他就是哪里的地缚灵。 就连老鬼这种身经百战的人，都有点发憷，“小杨，要是有什么麻烦跟哥说，哥给你摆平。” “这个人是老板的朋友。”游曳默默看了他一眼，只说了这么一句。 “那就……”老鬼立刻九十度转了个身，笑脸相迎，“朋友，要喝点什么？” 说是看住人，但游曳也没有要到哪里去的意思，所以闻人远无聊到冒泡。不过很快就和酒吧里的其他人混熟，就是大白天也强制留下了小刘和老鬼陪他打牌。 “点外卖吃吧，我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小刘连输了十八次后，心灰意冷，甩牌不干了。闻人远伸了个懒腰，转头看到游曳从仓库下来，想了想，就凑上去。 “游曳，你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闻人远满脸写着想八卦三个字，特想知道陆天海具体是怎么丢人的。 游曳淡淡瞥了他一眼，她没什么想说的，不过，却有想问的，只是有些难以启齿。 “咱俩谁跟谁啊，我到底是你哥，有啥烦恼都跟哥说！” 一屁股坐到吧台前，闻人远听说游曳调酒很厉害，兴冲冲要了一杯，反正记在陆天海账上，他想喝多少喝多少。 游曳沉默地调了杯马提尼推到闻人远面前，蹙起眉斟酌片刻，破天荒低声问道：“最近陆天海做了什么，你知道吗？” 闻人远一口酒刚好入喉，因为太意外猛地被呛到，“咳，咳，咳！” 嗓子眼辣得眼泪鼻涕都出来，接过游曳无语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好半天，他才缓过劲儿来。 游曳微抬眼皮，闻人远这个反应，陆天海绝对有事。 又擤了下鼻涕，闻人远才讪笑着说道：“他不是在拍戏吗，大家都知道啊。” “……”对方的欲盖弥彰太明显，游曳沉默。 倒是闻人远微妙地打量了一下游曳，主动关心，这还是第一次吧。 游曳没再问，她心知闻人远始终与陆天海是同一阵线，如果大明星不想让她知道，是问不出来的。也没有任何新闻，应该已经私底下做了处理，但陆天槿亲自登门说的事情，必定是麻烦事，从陆天海的态度也能感觉出来。 其实并不关她的事，她也完全没必要去在意。可是，她却无法不去在意。大概是因为已经承了陆天海太多好意，她想让两人之间回到对等的地位，否则很难“重新开始”。 “重新”是一个悖论，即便这么说，也无法抹杀掉过去，但至少，可以利用未来填平一些沟壑。游曳想重新开始的，何止是与陆天海的关系，如果可以，她希望她的人生也可以重新来过。 “哎呀，我这张嘴，如果有人问我同一个问题两次，就关不严了，真是让人苦恼。” 这时，闻人远别有深意地冒了一句，吊起亮晶晶的猫眼望着游曳，仿佛在说“问我呀快点问我”。 “……”游曳做出第二杯鸡尾酒，送到对方面前。 闻人远立刻一口饮尽，辣得脸都红了，迫不及待说道：“好，这杯酒请我喝，我就当你问了！” “其实也不关他的事，就是他家族里一个人某天深夜在会所厮混后被人揍了，然后那天晚上天海和那个人见过面，自然被列为头号嫌疑人。” 游曳听得蹙眉，这种事情一般会认为是同族人干的吗？ 看出游曳的疑惑，闻人远百无聊赖耸了耸肩，“他家复杂得很，这种事很正常。” “你为什么来这里？”游曳又问。 “怕你跑了，让我来看着你。”闻人远张口就来。 “……”游曳将信将疑，倒是有个想去的地方。 只是她和闻人远刚出门，就碰到了刚好把车停在门口的顾景鸣。 “天海，你的状态有点差，还是先休息一会儿吧，晚上还有大夜。” 阮卿虽然知道大明星为什么如此疲惫，但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一如既往在人前维护好他们这对荧屏情侣的甜蜜度。 用丝质手帕为对方轻轻拭去额头的细汗，阮卿眼底沉沉，陆天海则是有些心不在焉。 他下意识隔开阮卿的手，在影后提示有人正在拍照时，动作一顿。 “我自己来吧。”微微一笑，陆天海从影后手中抽过手帕，忽然记起游曳出走前给他留的那两块。 上面的标志，陆天海很熟悉了，只是那块偏透明的让他有些在意。游曳是怎么拿到的，她没有理由会有。 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擅自接近了她，并有意引导她引火烧身。这也是陆天海叫闻人远看住游曳的原因之一，不只是保护她，也需要限制她求索的念头。 那个人介入这件事的话，无疑会选择牺牲掉除他以外的所有人，陆天海有些头疼，但同时也产生了一个危险的想法。 “是得好好休息，不然怎么上演好戏。” 阮卿看着陆天海先回房间，转身就登了一个纪尘刚帮她搞到的满级聊天室账号，“叮”一声页面颜色变得鲜活起来。 几百人的大群信息骤然跳了出来，作为陆影帝的大粉丝群，里面的人相当活跃。 阮卿想了想，就发了一句，“上次那个没有人肉成功的人大家还记得吗？” 立刻有人跳出来，不同的人不同的回答一下刷出十几行。 “当然记得，也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捣鬼，居然一点信息都找不到！” “虽然我觉得是个不值一提的人，不过还是让人不爽。” “是我们哥哥的秘书对吧？不是听说辞职了。” …… 缓缓扬起嘴角，阮卿只需要丢颗炸弹，剩下的就不需要她亲自动手了。 她打出一行字，在按下发送键后，就直接注销了账号。 拍摄进度还有三分一，她有足够的时间可以留住陆天海，接下来就看顾景鸣的了。 在暗处观察着的人，低声交流后，匿了起来。却在剧组中场休息的时候，悄无声息地潜了进去。 第221章 真实的过去 安静的酒店房间里，双层窗帘拉得紧密，将阳光遮得严严实实。 仰头躺在被子上，陆天海用胳膊挡着脸，其实根本没有睡着，应该说，他有些睡不着。人在异常疲惫的时候，大脑反而会愈加兴奋。 有些事情，他想永远都压在记忆的角落里，但总有人频繁地替他提起，太烦人了。 室内气流轻轻扰动，就像有一只手抚在身上，逐渐进入半睡半醒状态的影帝，闭上了眼睛。 “哇！” 少女欣喜地睁开眼，看到面前的大礼物盒，眼底璀璨如星辰，“这是要给我的？” 影帝颔首，目光甚至可以用慈爱来形容，他抬手摸了摸少女的脑袋，“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助理了。” “真的吗！我太高兴了！”毫不掩饰地表达自己的喜悦，少女的天真烂漫如同春日里漫山遍野盛开的鲜花，沁人心脾。 …… “这是什么？”指了指桌上放着的保温袋，影帝疑惑。 少女神秘兮兮地打开，笑着将里面的保温盒抱出来，盖子一旋开，满室都是骨头汤的香气，“我们影帝大大每天都这么忙，身体可不能垮了。” 影帝失笑，“要是把我养胖，鸿姐该打人了。” “我不管！大大无论胖瘦都是世界第一的帅气！” 那边有人在喊速度快点，不然要迟到了。影帝看了看满满一盅的汤，选择坐下来先吃完。 …… 上完通告下来，影帝从少女手中接过水，看起来有些疲惫。 少女恶狠狠盯着随后下来的主持人，就像一只想咬人的小猫。 “别这么容易生气。”随手摁住少女的头，影帝显得十分淡定。 少女愤愤然嗔道：“什么狗屁主持人，问的什么狗屁问题！真是太让人讨厌了！” “哈哈哈，艺人都要经过这一关，别生气。”影帝一开始有些不高兴，但现在心情很好。 “大大你都不生气的吗，很过分啊！” “以后还会有更过分的，你不是替我气完了？” 少女脸色红扑扑的，抱住影帝的胳膊往外拉，“走，回去我给你做好吃的！” “噔楞”，手机屏幕跳出一条信息提示。 影帝点开一看，微微皱眉，让少女先回家。在知道少女孤身一人来这座城市闯荡的时候，影帝就让她住进了唐宁花园1号。多了一个妹妹一样，枯燥无味的生活逐渐鲜活了颜色。 只身赴约，影帝其实并不喜欢这种聚会，充其量是给个面子露个脸。 推开包厢的门，一眼就看到陆抟在和旁边的女人亲热，影帝一脸嫌恶。里面的人热情地招呼他，烟味酒气，各种香水的味道混杂在一起，在频闪的色光中乌烟瘴气。这是一个二代们的聚会，混乱yin靡，充斥着汗味和铜臭。 “你现在出名了，架子也大了，约你十次才来一次！”陆抟推开身边的女人，扬手招呼堂弟。 影帝蹙眉，但还是走过去，此时他还没真正脱离陆家。 “说有事，就是这个？”陆抟给影帝发的信息表达的并不是这个意思，虽然他早有觉察。 “别绷着张脸，你老是不露面怎么行，难道要演一辈子戏？玩一玩就行了，到时候还是得回家来，人脉，人脉啊！要积累的，以后这种聚会我会叫上你。” 陆抟在打什么小算盘，影帝心里清楚得很，但他的算盘打错了。 “既然没什么事，我走了。”起身要离开，迎面有个女人故意撞了一下影帝，将他撞回沙发上，陆抟立刻哈哈大笑起来。 女人很不老实，上来就动手动脚，在这种圈子里混得风生水起，她很懂得如何让身下的人兴奋起来。可她今晚惹错人了，影帝猛地翻坐起来，将人推开。 重新站起来，他冷冷斜瞥陆抟，一句话都懒得说，径直离开了。 “陆少，我们新晋影帝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你啊。”被推开的女人矫揉造作地依附到陆抟身上，添油加醋的阴阳怪气听着就让人不爽。 陆抟冷笑一声，“他也就仗着家里那两个人给他撑腰，不过就是个弟弟，成得了什么气候？” “你看！”这时，女人突然两指拎着一只手机晃在陆抟面前。 女人恶作剧的表情让陆抟瞬间会意，他也坏笑起来，“你这只小小害人精，那就让我们来玩点刺激的。”屏幕骤然一亮，来自少女的信息列了一排。 影帝有些被恶心到，从会所出来后，他没有回唐宁花园1号，而是去了常去的那家酒吧，他还没发现手机丢了。 闻人远刚好也在，两人就一直喝着直到酒吧打烊，要请代驾的时候，影帝一摸衣兜，是空的。不太可能是在酒吧丢失。他们返回那家会所，站在门前，影帝就有不好的预感。 这扇黑色的门，仿佛在浸透着暗红的血液。 …… “你怎么这么闲啊，星娱不是在力捧你吗？” 看到顾景鸣，闻人远不太高兴，这个人和游曳走得太近了。 “自然没有陆前辈那么忙，见见朋友的时间还是有的。”顾景鸣从善如流，恰如其分的微笑让人更加郁闷。 “你们要去哪儿？”顾景鸣问的是游曳。 因为对方也知道疗养院的存在，所以游曳没有隐瞒，直接说要去那边。她早上用加密链接登陆了自己的账号，发现医生的留言。所幸的是，并不是什么坏消息。 “我带你们去吧，我正好也要去。” “这么巧。”闻人远幽幽插了一句。 顾景鸣点头，“有些事就是这么巧。” 游曳倒是没怀疑，之前有一次和顾景鸣偶遇，他当时就说是探望长辈。 其实游曳并不是很确定她现在是否可以出现，只是大半个月过去都风平浪静，她真的太想见游羽了。尤其是现在，不清楚不安和希冀冲撞出来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她需要找到自己内心的慰藉。 只是他们前脚刚驶出这一区，后脚就有一辆黑色的车子跟上。在不远不近的距离里，一路跟着他们去到郊外。在车辆最少的那段路上，这辆不速之客忽然发力，直直朝前车的尾部撞去。 第222章 混乱 “呲呲呲……”冒着烟的车头和车尾，副驾的门骤然被踹开。 “咳咳咳！”一个人踉跄地走出来，脑部的短暂震荡使其脚步松软，只走出了几米就膝盖一软趴了下去。动荡的视野里，一双油光程亮的皮鞋行至身侧停住。 就像即将断线的老旧电视机，目光所至都是扭曲的波段，看不清对方的面容，只能看到下耷的嘴角一开一合说了什么。在视野完全变暗之前，有什么黑影朝这边扑了过来。 “快点快点，做好准备了！” 大夜一开始就是重头戏，陆天海化妆前先去了一趟洗手间。少见地用冷水来提神，他看起来比休息前还要疲惫。 偏偏，梦到以前。 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陆天海想给闻人远打一通电话，阮卿突然在外面敲门，说导演找。 又掬了一捧冷水，大明星甩了甩头，擦干脸走出去。 这是一段需要吊威亚的戏，也需要在衣服里面埋微量的火药，导演慎重询问，是否要用替身。陆天海想都没想就拒绝，从影这么久，他从来没用过替身。 “天海，你状态不好，要不就用替身吧？”阮卿也劝，她是真的有点担心。 大明星摇头，大概是因为做了那种梦，他看向阮卿的目光都没之前那么锐利了，“没事，去做准备吧。” 没有时间通话，陆天海就只发了一条信息，最后调试的声音使片场的氛围逐渐紧张起来，他得尽快结束这边，才有完全的精力回去处理那件事。 在做安全扣检查的时候，影帝看了安全员一眼，对方用力扯了扯，对他做了一个“ok”的手势。 “各方就位，第一镜，开始！” 夜风刮得有点大，腾空的大明星勉强在高处站稳，他需要俯冲而下，这么看，就和跳楼差不多，只是高度对半折。 然而与以前不同的是，他现在脑海里想着的并不是那道残影。跳出的问题也很出戏，他只想知道游曳这个时间在做什么，是在做营业前的准备，还是被闻人远烦得想一走了之？陆天海突然嗤笑出声，收音的哥们以为是出了什么问题，立刻询问。 大明星摆手示意没事，在导演一声“action”后，以自由落地的姿势跃下。 “就是这间酒吧对吧，群里说的。” “好像还没到营业时间，这是什么鬼地方，看着好恐怖。” “在这种地方工作，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嘘，我们先藏起来。” 其中一个比较胆小的粉丝糯糯问一句，“我们真的要在这里动手？不像是能随随便便让人闹的地方。” “那又怎么，再怎么样的地方，会跟钱过不去吗？瞧你那怂样，别忘了我们是来干嘛的！” “可，可是，不是澄清了吗那件事，如果冤枉人了怎么办？” “如果真的无辜，就不会有人提，群里说话的那姐有点背景，她说有问题肯定已经查过了。” “那怎么她自己不来，偏要在群里说啊？” “你这么多话，要是不想和我们进去，你就回去！” “……”戴着圆框眼镜的小姑娘犹豫了一下，她望向酒吧门口，这是一个连招牌都没有的地方，通常这种地方都很隐晦。她到底是不想惹麻烦，虽然本着对影帝的爱和群里的“执法队”来了。 粉丝组织其实并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内部也有十分复杂而严格的分工，就像一个微型社会，但因为以爱为名，有些行为就会被无限放大。小姑娘是理智粉的一方，最后还是决定不和她们一起了。 她心知这么回去可能会被除名，但比起这个，惹上不能惹的麻烦才更要命，她过几天还要考试。 刚走到暗处，她就听到前面有些动静，似乎是什么人在低声交谈。 “咔哒”，她脚下忽然猜到什么东西，一声脆响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了起来，交谈声戛然而止。小姑娘脸都青了，本能恐惧。 这时，旁边伸出来一只手将她扯了过去。 “啊！”一声尖叫半道隐匿在手掌中，将小姑娘抓住的人马上安抚对方，“嘘嘘嘘，不要怕，我是在救你。” 把人拉进来的是不是别人，正是陆天海一直安排在暗处盯梢的“便宜女儿”。她现在已经进入报社实习了，就更有理由拿着各种微型相机到处跑。 因为闻人远和游曳在一起，她就在这里等他们回来，没想到还蹲到大鱼了。和大明星预料的一样，盯着酒吧的，不止一伙人。 “他们找过来了，你跟我来，别出声！” 放开小姑娘，女孩拉着她在废弃的宅院里穿行，这个地方已经被喷上了一个大大的“拆”字，平时连只鸟都没有。 追来的脚步声很快踢开不堪一击的木门，“哐啷”一声，在寂静的黑夜中尤其刺耳。旁边有人训斥了一句，不该发出这么大动静，但很快窸窸窣窣的声音就由远及近靠近。 里面两个人都没有直接出去，而是在暗处找了个可以藏人的地方苟住。亏得两人身形都不大，挤在杂物堆里也不会觉得难受。 “没看到有人。”光线扫过屋堂，“可能是流浪汉之类的，或者是小动物。” “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要是搞砸了，谁都兜不起这个责任！” “是！” 待人离去，又等了好一会儿，女孩才把小姑娘拉出来。在月色下，她端详起她，问道：“你这个年纪不好好在家念书，跑到这种地方做什么？” 小姑娘很窘迫，一五一十把来意说了一遍。 女孩歪了下脑袋，沉吟道：“冲着阿姨来的啊，不过你想从那条路走，就是放弃了吧？” 小姑娘立刻点头，“我觉得这么做是不对的，也不是爱偶像的表现！” 女孩眨了眨眼，论对陆天海的疯狂，暂时还没人能赢过她。片刻后，她转而狡黠一笑，“想赎罪的话，你不妨这么做……” “轰隆”一声，流出机油的车子不无意外地爆炸了。 车上的人都被带了出来，正转移到另一辆车上。 “我去，这些人又是谁啊！” 只是这个过程受阻了，有另一方的人袭击了他们。 “先带老板走！” “可是这两个……” “啧，想都带走就动作麻利点！”为首的人吼了一句，就加入到混战中。 战战兢兢的新手一股脑把人扒拉上车，但一开始自己走出车子的人离他太远了，只能选择放弃。 第223章 多事之秋 闻人远是在医院醒来的，同时在医院的，还有顾景鸣，两人都只是轻微脑震荡，受伤不严重。他一清醒就马上找游曳，但护士告诉他，被送来的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脸色一下就白了，闻人远摸了摸身上，手机不见了，他的记忆就停留在撞击那一刻。他应该把人死死摁在酒吧不让出去的，到底是低估了对方的执着程度。 立刻借电话给陆天海打电话，但这通电话直到自动挂断都无人接听。 “这种时候联系不上是要想怎样啊！”虽然猜到对方应该是在拍戏，闻人远也心焦得不行，他只能先给陆天海留信息， “我是闻人远，有人动手了，现在什么情况，我也说不清楚，但是游曳不见了！” 手机屏幕重新暗下去，但很快又亮起来，看到这段话的人，是阮卿。她不假思索删掉了这则留言，转而将陆天海的手机收进兜里。 “你是说那个女人还有点势力，收到我们在这的消息，找人要来处理掉我们？” 重新找回组织，小姑娘按照女孩教的说了一遍，“我在那边偷听到的，大家快走吧，那些人看起来好恐怖，已经往这里来了！” “啧，我们还能被吓唬？说得好像我们没人一样。”为首的女孩立刻打了一通电话，不一会儿，本来基本没什么人的清冷街道变得拥挤起来。 执法队的领头人是个脾气很火爆的姐，她也确实有点资本可以对谁都喊打喊杀，群里人只知道有个不管出了什么事都能替她摆平的爹，其他信息不详。 小姑娘的话让她嗤之以鼻，“想处理我们，那我们就先把他们处理了！” 乌泱泱的人涌入小巷，小姑娘有点傻眼了，不过女孩让她通知完就闪人，她没敢停留，赶紧跑了。跑之前，也按照指示报了警。 因为这一区经常有这类事情，所以区警局设得很近，很快就有好几辆警车赶到。警笛就首先吓跑了一堆人，落在后面比较倒霉的，被抓了几个。 “今天什么日子，这么多事。”其中一位警官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他刚才在他们的警务通讯群里看到，兄弟警局不久前在郊外处理了一起交通事故，但路人的报警说的是有人打群架。只不过警察到现场的时候，别说打架的人了，现场就两台烧得只剩下框架的废车。 “……所以最重要的人没有带过来，是想和我说这个吗？”也已经清醒的顾景鸣，眸底森冷，他确实没料到会有另一拨人，但这也比他之前设想的结果相去甚远。 对面十分畏惧的样子，只能硬着头皮解释，“当时场面太混乱，您要的那个人提前自己走出车子，离得有点远，为了确保您的安全，就先……” “我养你们是给你们吃白饭的？” 听到自己老板不带任何感情的质问，即便没有很强的怒气，也足够让听的人脱一层皮，“老板，我们马上把人找回来！” 挂断电话，顾景鸣揉了揉眉心，他不确定突然出现的这帮人，到底是冲着他来的，还是冲着游曳来的。不过陆天海有把柄的消息，已经在小圈子里扩散，丢出这些小道消息的人，就是他。 “嗬，动作还真快。” “二爷二爷！我们的人有几个被警察抓了！” 陆氏老宅，管家汗涔涔跑进书房通报，气还没喘匀，就继续说道：“不过您放心，派出去的人嘴严得很，一个字都不会说，也都打点好了。” “……”中年男子皱眉，“出了什么差错？” “据说是有人把咱们的人认错了，乱打一气，是场误会。” “呵，好一个误会。” 管家的腰压得更低了些，“不过，另一边进展得很顺利，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 “少爷的情况呢？”陆二爷的人生里没有在怕的人，儿子不争气归不争气，也不允许有人动他。 “还是没醒。” “我一定要让这些混账东西付出代价！” “砰”一声一拳头砸在黄花梨木椅上，不知是疼痛还是怒气，紧握的拳头微微颤抖。 “轰隆隆”，已经是这个季节了，这几天却反常地下起了雷雨来。 “沙沙沙……” 细密的雨点砸在地上，似乎能冲刷掉掩藏在暗处的所有罪恶。 雨水粘附在窗户玻璃上，拉出一道道长长的痕迹，室内，一片静谧。 窗外的柔光透过玻璃粼粼映照在昏迷的人脸上，旁边的桌子放着一个水盆，边缘搭着一块用过的毛巾。 “真是堕落。”融于黑暗中的人，轻蔑地嗤了一声。 但那双盯着床上之人的眼睛，分明有光在流动，“只给你一点提示，看来远远不够。” 不属于混战中的任何一方，但凭一己之力就将人带出的这个人，在确认游曳呼吸平缓后，就扣上帽子离开，他手上，拿着一把黑色的钢骨伞。 游曳是在后半夜醒来的，同样有轻微脑震荡，她缓了好一会儿才回想起发生了什么事情。看清环境，她的冷汗就下来了，不是简单的交通事故，难道被发现了？ 游曳的第一反应竟是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在疗养院被袭击，她下意识认为是那些在找她的人。但又觉得奇怪，如果真是这拨人，不会让她活到现在。 定了定心神，她立刻翻开被子下床。桌上的毛巾水盆都很可疑，她先藏到门后，听外面的动静。这是一栋老房子，隔音效果不怎么好，满耳都是咚咚的雨声。 让游曳惊讶的是，外面似乎没有人。她拉开门，确认了自己的猜测，也一点不费力就打开了大门。这么简单就能离开，游曳反而有些犹豫，太反常了。 踌躇片刻，她咬牙走入雨中。不知道闻人远他们怎么样，至少她得先脱身。 走了好几个街区，游曳最后到达酒吧门口的时候，几乎脱力了。摔倒在门前，老鬼刚好来开门，赶紧把人扶进去。 她脚上有一个开放性伤口，不过已经被妥善处理，只是因为淋了雨，导致发了低烧。浑浑噩噩睡到天明，游曳再次醒来的时候，就听到楼下有些动静。 楼梯下到一半，就看到酒吧的挂壁电视前，挤了好几个人头。这个时间大家应该都下班了才对，游曳有些疑惑。 她默默往下走，离得近了，虽然看不到电视画面，却能听到播报的女声。 “日前大火的都市偶像剧，昨晚的拍摄现场发生了比较严重的安全事故，据悉，受伤的影帝已入院接受治疗，具体情况前线记者正前往了解……” 第224章 去不到身边 “秦经纪人，现在是什么情况，请说点什么吧！” “据说影帝被烧伤了，是真的吗！” “导演劝说过使用替身，这个事件是不是影帝刚愎自用才导致的呢？” “……”从围得水泄不通的记者群中穿过，秦惊鸿按捺住打人的冲动，示意手底下的人把这些人拦在这里，一个都别放进去。 “听说影帝的形象也是被包装出来的，请务必澄清一下！” 不知道是谁扯着嗓子喊了一句，音调明显高了几度，反而有极强的辨识度。 秦惊鸿猛地回头，冷冷扫了一眼几乎想把话筒塞到她嘴里的人，不怒反笑，“针对这次事件，之后会召开记者发布会，到时候会公布具体时间，请你们不要在这里聚集，以免影响公共秩序。另外，你们见过不包装的明星？如果想写一些哗众取宠的报道就算了，大众没那么好糊弄。” 说完就大步朝里去，秦惊鸿背过身的瞬间表情就变了。谈不上是生气，更多的是困惑和担忧，这次又是在搞什么。 “嘟嘟！” 一辆车停靠在酒吧门口，看到意料中的人出现，就嗯响喇叭。 匆匆走出来的游曳即刻止步，看到降下的车窗内探出的脸，皱了皱眉。 “上车。” 对方的话带着强烈的命令口气，游曳却并不想听从。 “想探视陆天海，需要我的许可，明白吗？” 摘下墨镜，老板表情冷漠，。 游曳敛容，她没想到这个人会亲自来这里堵她，这么说，他应该和顾景鸣见过面了才对。对昨晚的事情有些在意，她也想确定闻人远的情况，思忖再三，最后还是上了车。 没有坐副驾驶位，而是坐在后排，游曳盯着老板的侧脸。 车子开出去一段距离，老板冷不丁抛了一句出来，“我不会带你去见陆天海。” 似乎猜到游曳会立刻去动车门，老板随手上了锁。 “在那之前，你需要见的人应该是顾景鸣。” “……”游曳沉默，顾景鸣也是需要见的，但她现在最想见的人是陆天海。虽说拍戏本身就有一定的风险性，但怎么会突然发生事故，伤得严不严重，这些都是下意识产生的担忧。 对方笑嘻嘻地在面前卖乖的时候也许没有太大的感觉，可一旦出事，心里就有很大的落差。与其说是陆天海一直想靠近她，不如说是她在控制着这种若即若离的步调，为的只是在扑得粉身碎骨前，再多享受一些光和热。 这是自私而卑微的固执，游曳心里明白，但她很难光明正大地表达出自己的所想所感，习惯了隐匿的人，都是憧憬的同时又畏惧着光明。 车子很快驶入医院，在下车前，老板才又开了尊口。 “陆天海那边，你最好不要想着现在去。” 他顿了顿，语气森冷，“记者都在蹲点，不想把事情闹大，就乖乖呆在这里。” “……”游曳突然明白了老板接她的原因，是想警告她。 “下车。” 游曳思考的空档，老板已经绕到她这边，冷脸归冷脸，还是很绅士地为她打开车门。 淡淡瞥了对方一眼，游曳默默下车。 在去高级病房的路上，老板有些不耐烦地说明，“你那位朋友没事，已经出院了。” 游曳敛眉，终于开口问了见面的第一句话，“情况清楚了吗？” 老板脚步一顿，回头斜瞥她一眼，转回头去才冷硬回道：“没有。” “哦。” 长久的沉默，直至到达病房，两人都没再交流。 游曳目光沉沉，但听到老板这么说，其实稍稍松了口气。闻人远和顾景鸣都没事的话，就不是她最担心的那种情况。其实最直接的证据，就是她站在这里还能呼吸。 “你们来啦。”顾景鸣半靠在病床上，笑着冲门口进来的人招手。 游曳不着痕迹打量他，没有肉眼可见的伤，精神也挺好。 “人给你带来，我走了。”老板不想久留，转身就要走。 顾景鸣喊住他，似笑非笑道：“那边也不是一时半刻的事情，不和我聊聊天再走吗？” “不必。” 老板最后瞟了游曳一眼，这次头也不回走出去。 门刚关上，顾景鸣就示意游曳坐近些，“昨晚挺混乱的，最后你去哪儿了，让我担心了好久。” 听到顾景鸣这么问，游曳莫名有种很奇怪的感觉，迟疑了一下，没回答。 顾景鸣并不打算打破砂锅问到底，他只温和地说道：“没事就好，我后来让人去酒吧问过，知道你回去了就放心了。” “昨晚的袭击，你有想法吗？”斟酌片刻，游曳开门见山。 顾景鸣微滞，有些犯难地回道：“我其实正想问你，有惹什么麻烦吗？不过这么问，不太礼貌，如果我问错了你不要在意。” 游曳摇了摇头，“没事。”顾景鸣看着不知情的样子，但昨晚绝对不是简单的事故。或者闻人远知道些什么，所以才寸步不离地跟着她，会和陆天海的事有关联吗？ 一想到陆天海，游曳便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顾景鸣微妙地观察着她，半晌，轻声提了一句，“陆前辈的事情，我听说了，你应该也很担心吧？” 薄薄的眼皮微抬，游曳淡淡看着对方，没说话。 顾景鸣的建议与老板的一样，大概因为他的语气更温和一些，所以听起来更有说服力。 他说道：“现在应该医院门口都炸了，秦惊鸿肯定会封锁消息，现在谁也进不去。” 说着就打开了正对着的电视，跳出来的频道正好在现场连线，但也只能看到医院门口乌泱泱堵着的记者，旁边还有前来应援的粉丝，场面一片混乱。 “……”盯着画面里为陆天海疯狂的人们，游曳忽然觉得她其实离这个人还很远，有种很不真实的怅然。这种时候最不缺的，就是她的关心吧，有那么多的人深切地爱着他。 这种认知让游曳的心口有些微的刺痛，直播记者的音量忽然提高，镜头一晃，定格到旁边快速接近的人身上，是阮卿。 她在保全人员的开路下，艰难进入医院大楼。快门声此起彼伏，马上又会有铺天盖地的报导。 游曳移开了视线，但越想忽略的事实往往越会去在意。 这种时候，能去到陆天海身边的人，不是她。 第225章 一人抵所有 医生刚从层流洁净病房出来，立刻围上来好几个人。 “情况怎么样？”秦惊鸿面色凝重，她一接到电话就立刻赶过来，但病房的特殊性，她暂时还无法进去探望。 阮卿刚好也到了，在来之前，她另外去处理了些别的事情。 “病人的情绪稳定，没有生命危险。”摘掉等会儿就得丢掉的口罩，医生再把束缚的头套摘了，底下全是汗。 “那烧伤情况呢？严不严重？”事故原因还在查，秦惊鸿最担心的是大明星的身体。 医生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古怪，他停顿的这一秒，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咳，没有伤到真皮层，预后良好。” 听到这句话，秦惊鸿才微微松口气，如果只是一般的疤痕，只要做个小手术就可以去除。 “医生，现在可以进去看他吗？”阮卿有些焦急。 医生想了想，不建议他们这么做，“等病人转入特护病房再行探视为好，家属可以不在这里等候，每天的巡房时间前后来一下就可以。” “大概需要在里面住几天？”秦惊鸿显然很有经验了。 医生只能给一个估计时间，“三天左右，具体要看病人的恢复速度。” “你可以走了，反正进不去。”秦惊鸿平静地扫了阮卿一眼，语气薄凉。 阮卿坚持，“我稍等再走。” 秦惊鸿转身面向她，目光幽幽，“你和天海绑定，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这种时候就不用刻意演了。” “你怎么知道我就是演的，没听说过假戏真做吗？”阮卿微微一笑。 秦惊鸿也笑了，“如果你是个聪明人，最好是真戏假做，你要明白，也有纪尘办不到的事情。” “不牢你费心，你还是先想想怎么处理掉外面那些人吧。” 阮卿也不怵，她从来都不怕秦惊鸿，索性拍了拍衣摆在等候区的长椅上坐下。 秦惊鸿点了两个人留下来，也不和阮卿纠缠，还有一堆事等着她去处理。 此时的无菌病房里，应该躺着休息的人并不安分，这是一个密闭空间，唯一的可视窗口连接着外面的走道，中间有一道重重的闸门。 其实探视者是可以隔着这层玻璃看望里面的人的，但在大明星的要求下，医生把所有人挡在了外面。 “三天的时间，应该够了吧。”陆天海沉吟，他把自己搞进医院，只是暂时不想和陆二爷见面。只是这个程度比他所预想的要严重一点，本来只在安全绳上做了点手脚，没想到火药的剂量不对。 剧组的安全员资格老牌，断然不会犯这种错误，陆天海更倾向于是有人对他有想法，不过这些秦惊鸿会去查清楚，不是他该担心的事情。 手机不在身上，联系不到外界，陆天海倒是没有急着索要。他忽然在想，游曳看到新闻会是什么反应。 一想起对方，大明星忽然抓着自己的脸，心脏怦怦地重重跳了两下。自上次说开之后，似乎分开的时间越久，他就越无法平静下来。即便知道不会有什么惊喜，但心里到底是会有希冀，这一点都不像是他的风格。 “那边有最新消息的话，马上就可以知道，不必太担心。”顾景鸣关掉了电视，看新闻无法了解更多信息，反而会让人不安。 游曳脸上没多少表情，需要兜兜转转才进到耳朵里的消息，多少让人在听到前就先失去一些兴趣。 游曳一沉默，病房就安静了下来。 这时，顾景鸣冷不丁问了一句，“你想不想为前辈做点什么，即便无法去看他。” 闻言，游曳抬眸看他，骤缩的瞳孔里，即便没有回答也表明了立场和态度。 顾景鸣有些无奈，徐徐说道：“我是偶然间听到的，虽然不确定，不过前辈会突然出事故，可能不是偶发事件。” “……不是和他没关系吗？”游曳下意识认为就是闻人远说的那件事。 顾景鸣反倒是有些惊讶，他以为陆天海不会让游曳知晓，虽然确实不是出自大明星的本意。 “也需要被相信，才真的没关系。”顾景鸣开始循循善诱，“如果你能给他做不在场证明，前辈就百分百没问题。” 游曳蹙眉，这意思是说，陆天海当时没有不在场证明，她顿了顿，问道：“哪天发生的？” “就我们一起去吃斋那天的晚上。” “……”眼睫微动，游曳那天等了几乎大半个晚上，原来陆天海没出现是去见了那个人。 “你给他做不在场证明，我可以为你做不在场证明，这样证据链就更牢固一些。”顾景鸣补充一句。 游曳没有马上答应，并不是她信不过顾景鸣，而是这件事本身就有很大的漏洞。不做伪证还好，一旦做了就回不了头了。 “现在也不急吧，找前辈了解情况，也得等他出院。”顾景鸣话锋一转，开始说点无关紧要的话题。 之后游曳就离开医院，她先去找闻人远，不过扑了个空，只能打道回府。结果刚进酒吧的大门，就被迎面而来的人一阵风似的重新带出门。 看清是闻人远，游曳来不及问，就被塞上车。头号粉丝气势汹汹，“走！那家伙居然擅自受伤，不能忍了！” “……”游曳还是有点良心的，她不认为他们现在适合去掺浑水，“我们现在去，不合适。” “哈？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你不关心他是不是毁容了吗？”闻人远口无遮拦，但也是被昨晚的事情搞毛了。 他认为这两件事是有关联的，好在找到酒吧这里来，得知了游曳安然无恙的消息，不然在去看陆天海之前，他就得先切腹自尽。 闻人远显然是个行动派，他的风风火火让原本已经打算留在这里等待的游曳有些措手不及。 “很多人会去看他，我还是不去了。”游曳也不知道她在回避什么。 闻人远奇怪地看向她，“谁都可以不去，但是你不行。” 游曳微滞，脱口而出：“为什么？” 闻人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两个人在这方面还真的是半斤八两。 “你一个人抵得上所有，现在他最需要的就是你的关心！听哥的，准没错！” 其实闻人远担心的是，以陆天海的性子，这会儿估计谁也不见，想知道他的真实情况只能寄希望于游曳身上。 唯有这个人，他不会不见。 第226章 我要进去 “费了半天功夫还是去了，有什么意思。” 再次进入顾景鸣的病房，老板就看到对方已经换掉病号服，准备出院了。 顾景鸣似笑非笑，“去了也没用，见不到人的。” “你到底在打什么算盘？”老板眸光微凛。 被质问的人耸了耸肩，路过的时候友好地拍了一下老板的肩膀，低眉顺目反问：“不到最后一刻就不知道结局，不是很有趣吗？” …… “不要挤在这里，不要挤！” 医院的保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之力想疏散人群还是被推到边缘，即便秦惊鸿留了人帮忙，也收效甚微。来医院祈福的粉丝越来越多，也不知道是谁泄露了地址，现在一片混乱。无奈之下院方只能报警，维稳的警察来了之后情况才稍有好转。 闻人远带着游曳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阮卿趁着夜色离开，她在里面待了一整天，已经足够媒体写得天花乱坠。 “绕过去绕过去，我们从后门进，帽子戴好了，你要是被认出来麻烦就大了！”按低游曳的头，佯装是家属搀扶病人要入院看病，闻人远的演技略显浮夸。 “……”游曳瞥了一眼甚至拿着荧光棒的粉丝们，在看魔幻人间一样，仿佛这里是粉丝见面会而不是医院。 终于远离人群绕到病栋的后面，但不管是侧边的门还是后面的门，全部都上锁了。之前应该也有粉丝想从这些门冲卡才出此下策，可是正面根本进不去。 这时，游曳拍了一下闻人远的肩膀，向他指了指一层半处的一个半打开的窗户，后者立刻会意，马上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人，两人前后翻了进去。 窗户并不大，闻人远还被卡了一下，先进去的游曳抓着他肩膀硬拉进去的。 闻人远欲哭无泪，这件衣服他可喜欢了，现在刮出了一个小口子，他要找大明星赔偿！ “知道在哪间病房吗？”游曳站在转台上，向上望了一眼走廊。因为肃清了人员，所以楼里异常冷清。 闻人远诚实地摇头，“不知道。” “……”虽然不意外得到这个答案，游曳还是有些无语。 她率先往上走，确认走廊没人，才快速扫了一眼楼梯口的指示图。陆天海所住的病房不会在普通病房区，但高级病房区也分为好几种。 就在游曳思考应该先往哪边找过去的时候，闻人远从后面戳了戳她的肩膀，指了指自己通话中的手机，比了一个“ok”的手势，这是全部交给他的意思。 闻人远打的是一个同学的手机，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好像是在这家医院工作。 “喂，是我，你知道陆天海在哪间病房吗？就是影帝，你也认识的那个！” 刻意压低的声音近乎气声让闻人远沟通得有点吃力，对方似乎没听清楚他在讲什么。 “对，对就是他，嗯，什么？签名，签名好说。所以在哪个病房啊？” “……”闻人远突然眼角抽动，“不是同一家医院你跟我叨叨半天，先挂了。” 尴尬地向游曳摊手，闻人远记错了。 “你们两个在这里做什么？”这时，有位护士从楼上下来，奇怪地看着他们。 “你好，我们是剧组的代表，好像给错我们地址了，能带我们去陆影帝那边吗？”游曳面不改色地解释了一句。 护士将信将疑，不过能进到里面来的，身份应该都是筛过的，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带着他们上楼。 闻人远在后面对游曳比了个大拇指，果然和陆天海一起久了，忽悠起人来都跟真的一样，可惜的是他的弟弟就这么不单纯了。 护士带着他们七拐八拐，穿过好几道自动门才到达特殊病房区，闻人远暗暗捏了把汗，还好遇到了个护士，不然得找到明天早上。 等候区有人候着，看到有人来就站了起来。这些人并不认识游曳他们，倒是相信了他们的说辞。不过即便如此，也进不去。 “今天没人进去过？”闻人远故意这么问。 “对，没人进去过。” “秦经纪人和阮影后也没有？”闻人远这句话，是特意问给游曳听的。 对方叹着气点头，“医生说现在最好不要探视，影帝也不见人。” “这样啊，那就是如果想见到影帝，还需要先由医生带口信进去确认咯？” “没错。” 闻人远立刻看了一眼手表，一般来说夜间查房是九点钟左右，现在还有十分钟。游曳淡淡盯着正前方的门，陆天海就在这几层玻璃门后面，却莫名给人一种隔着天堑的错觉。 过九点，又等了好一会儿，主治医生才姗姗来迟。闻人远把人拉到一边，请他给里面的大明星带话——酒吧来给他送外卖了。 医生狐疑地看了闻人远一眼，一头雾水。不过他既然答应了带话，就一个字不漏地转达了。 过了差不多有二十分钟，医生重新走出来，闻人远立刻迎上去。 “怎么样，答应见人了没？” 医生摇头，“病人要休息了，你们请回吧。” “啊？”闻人远还以为听错了，他回头与游曳对视一眼，后者微微蹙眉。 “很抱歉，病人不想见任何人。” “……这什么情况？”闻人远正打算囔囔，游曳把他拉走了。 “我们难道就这么走啊？好不容易混进来，这家伙什么情况，难道那么严重？”闻人远越想越心惊，自己把自己吓得脸色苍白。 “……”游曳一言不发，等离开保镖的视线，才放开闻人远。 松手的第一句就是，“我要进去。” 闻人远眨了眨眼，他也想进去，问题不就是进不去吗？ 游曳盯着闻人远目光定定，她可没说要以访客的身份进去。 病房内，大明星在并不宽敞的空间里缓缓踱着步，想到医生带进来的口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说实话，他很意外，这种口吻多半出自闻人远，既然他来了，肯定带着游曳。虽然他也很想和对方见面，但现在还没到时候。 作为病人，早早睡觉总不过分吧？即便烧伤不是很严重，但还是会疼的。大明星动了动筋骨后重新躺回床上。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闭着眼睛，听到自动门“唰”的一声打开了。 第227章 唤不醒装睡的人，但自己可以先受不 轻声步入的人，在门口附近停留了片刻，才迈步继续往前走。手上拿的东西放在了风淋通道外面，两手空空走近病床上似乎已经安睡的人。 此时的闻人远正在和主治医生侃大山，他以了解病情为由周旋中，过程中游曳很轻松拿到了医生的门禁卡，出来后又从护士站的更衣室换了套衣服，就在保镖们的注视下堂而皇之地走近病房区。毕竟她手上端着一些他们看不懂的瓶瓶罐罐，只是在进入之前稍微询问了一下是干嘛的。 她在路上还顺便读了一遍层流洁净病室的规范操作守则，是严格按照消毒流程进入的。全身上下都捂得严实，陆天海既然不想见人，她也不想被认出来，只是想确认他的情况罢了。 靠得越近，游曳就越觉得她身上这套防护衣很闷，背上的汗已经出来了。 在病床前站定，她先看了一眼监控仪，上面的数值都在正常范围里平稳跳动。视线往下，落在大明星身上，不知道是否因为难受，陆天海用胳膊挡着脸。他身上的病号服是烧伤病人专用的，开口在两侧只用两条系带简单固定着。 微俯身，游曳还是看不清大明星的表情。她皱了皱眉头，迟疑了一下，伸手去解系带，她需要亲眼确认烧伤程度。 但到底是偷偷掀陆天海衣服，不知怎么的，心脏猛地聒噪起来，额头上的汗也下来了。 病房里的灯光并不亮，已经调整为睡眠模式，游曳的影子被探视窗映射进来的光拉得长长的，延伸到病床的另一侧。 系带一拉就开了，游曳却是顿了顿，屏住了呼吸才抓着衣角慢慢往上揭，她也怕万一真的很严重，拉到伤口怎么办。 却在这时，一直大手忽然准确地扣住她的手腕，因为太专注反而被吓了一大跳。游曳以为是陆天海被她吵醒了，立即转头去看，大明星虽然放下了胳膊，但双眼依旧紧闭着，眉间微微拢起。 “……条件反射吗？”低吟一句，她轻轻抓住对方的手，试图把自己的手腕抽出来。 “……”两秒后，她放弃了，陆天海抓得死紧，要是强行拿开，人一定会醒。 她就先搁置不管，看看伤势再说。 就在她要继续掀病号服的时候，大明星突然往里侧翻了个身，就势将游曳带了过去。她堪堪用另一只手撑着床面才稳住身形，险些整个人扑下去。但问题是，她已经半只脚悬空，几乎整个身子罩在大明星上边。 “……” 游曳不知道陆天海睡觉的时候还有抱着东西的习惯，他又动了动，竟是直接卷入她一条胳膊抱着，还蹭了蹭，轻声发出哼声。 这下就尴尬了，游曳为了进一步稳住身形，只能爬到病床上，踌躇片刻，小心地跨坐到大明星身上。没办法，不这样根本看不到另一边。 只是陆天海侧躺的姿势，让气氛莫名变得微妙了起来。根本不需要游曳去掀，失去系带的束缚，两片衣服自动往外豁开了一些。不止露出了大明星的半个背部，还有半个胸膛，一胸肌的外侧看得一清二楚。 游曳下意识别开头，这情形就像是她要趁着身下这个人在睡觉对他做点不可描述的事情一样。但她没忘冒险进来是为了什么，定了定心神，才正过脸来。趴伏的姿势足够让她的呼吸直接扫在大明星的皮肤上，幸好还戴着口罩。 不过离得太近也有个缺点，视野有限再加上光线不足，她看到背部有轻微的烧伤痕迹，但前面看得不是很真切。 短暂地思考后，她摘掉了口罩，打算用自己灵敏的鼻子去确定两侧药物的浓度区别。 “……”这下换大明星皱了眉头，他不由腹诽这个女人是猫妖转世吗，怎么还用鼻子在他身上嗅来嗅去，是打算确定好气味，如果好吃就吃掉吗？ 他根本就没有睡着，至于为什么装睡，一开始只是不想理人，但进来的人上手就要脱他衣服，显然和今天与他打交道的医生护士做法不太一样，他基本就猜到是游曳了。 不过还有一个更直接的确认方式，即便不用眼睛去看，他的心脏也自发有反应。 原本是想装睡逗逗对方，但现在大明星自己有点受不了了。 很轻的呼吸隐约喷薄在他身上，汗毛都竖起来了，异常酥痒。幸好光线昏暗，不然游曳肯定能看到他的皮肤已经变色。 陆天海呼吸也略微粗重起来，病室内十分安静，游曳一下就分辨出了不同。她心下咯噔一声，这个人是很难受吗？ 这么想着，她就凑近大明星的脸，想去查看表情。 以为对方是熟睡状态，游曳就很大胆，靠得特别近。 近在咫尺，几乎快碰上的距离，大明星终于无法忍受，突然睁开眼睛。 游曳身形一滞，这次倒是没有被惊吓到，只是也忘记拉开距离。 就这么四目相对着，游曳的冷静反而让陆天海莫名烦躁起来，为了缓解自己的尴尬，他笑着调侃一句，“特意跑到这里来，趁着我睡觉对我做这种事，这么想我吗？” “……”游曳默默盯着陆天海又看了两秒，低声道，“你先放开。” “嗯？”陆天海佯装听不懂，“明明是你先开始的。” “……”意识到这个男人刚才是在装睡，游曳的脸骤然发烫。她算是体验了一回医生护士的辛苦，这种防尘服根本就是为了捂汗而存在的。 这时，大明星缓缓转过身来故意正躺着，虽然放开了对方的胳膊，但还抓着游曳的手，这下就是正骑位，他自下而上的目光幽幽盯着游曳，咧嘴一笑，“虽然你这么主动我很高兴，不过……” 只是他话还说完，外面就传来很轻的动静，几乎是同时，两人对视一眼。 十秒后，主治医生心急火燎地大步走了进来。 “陆先生，你没事吧？” 聊了半天，突然发现门禁卡丢了，医生不敢存有侥幸心理，毕竟陆天海是院长亲自下达指令必须万无一失的病人，所以马上过来查看情况。 “嗯？出什么问题了吗？”佯装被吵醒，陆天海慵懒地反问。 医生警惕地环视一圈室内，一眼可以望到底的病房并没有第三个人。见大明星没什么异常，医生一头雾水，但没打扰他休息，很快退了出去。 “你们确定有人进去了？”医生在外面二次向保镖们确认。 保镖点头，在听到医生说里面根本没人的时候，几个人的表情都相当精彩。早听说越接近七月十五就越容易撞邪，特别还在医院这种地方，他们刚才莫不是碰到……默默咽了咽唾沫，他们才恍然难怪刚才那名护士看着就很冷，几个人在眼神交换间，纷纷有换班后去附近寺庙求个平安符的打算。 而此时的游曳，被陆天海藏到了被子里，他的上身不能盖被子，不代表另一半不能，为了不被发现只能降低重心，她几乎贴在对方大腿上。 现在只想问一句，能在这里把防尘服脱掉吗，她真的快融化了。 第228章 耍嘴皮的人都是花架子 “可以出来了，看来为了进来花了不少功夫。” 陆天海好整以暇地双手枕于脑后，看着被子底下动了动，游曳从旁边滑出去站起来。 大明星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她的表情，后者扭开脸，并不想被对方看到。 “噗嗤”一声笑出来，陆天海继续说道：“你最好等下一班人来交换之后再出去。” “……”游曳缄默，她自然明白现在是什么处境。 这时，大明星又指了指她身上，“你就打算这么一直穿着？很热吧，其实脱掉也没关系，我还不至于弱到一点点细菌就不行了。” 游曳迟疑片刻，转过身去开始解，她没想到会这么热，里面那件护士服估计已经全湿了。 陆天海目光粼粼盯着女人的背影，下一秒突然移开视线，医生要是再晚出去半分钟，场面就不好说了。他拢了拢被子重新盖好，坐起来。 其实他只是轻微烧伤，住进这间特殊病房纯粹是为了省麻烦，只有这里有足够的理由谁也不见。 一边慢条斯理地重新系上细带，大明星很体贴地告诉游曳哪里有衣服可以换，“我眼睛闭着，不看你。或者你不想换也可以，只是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在诱惑我吗，衣服透得内衣带都看得见。” 游曳垂首，很显然能湿的地方都湿了，所以她才一直背对着大明星。硬着头皮，她横向朝角落的柜子走过去。 陆天海忍不住调侃一句，“你是螃蟹吗？从猫到螃蟹，这物种跨得有点大吧。” 游曳默默回头瞥了他一眼，说好的不看呢。 陆天海老神在在，“你还没开始换，我需要闭什么眼。”顿了顿，他补上一句，“而且，又不是没见过。” “……”立刻转回头去，艳丽的粉色逐渐爬上游曳的后脖颈，她忘了身后这个人根本没脸没皮。 不过游曳换衣服的时候，陆天海如他所言是闭上眼睛的，可能是一整天都没怎么说话憋得慌，即便眼睛闭上了，嘴巴也不停。 “你能来，我还是挺高兴的，只是太乱来了，没这个必要。”他浅浅伸了个懒腰，“媒体都会往夸张了写，只是一个意外而已。” “真的只是意外？”声音忽然在很近的地方响起，陆天海微微一顿，睁开眼睛转头看去，只见游曳手上攥着还没换上的衣服，上半身就穿着那件洇湿的运动背心不知何时站到了他面前，没有一丝赘肉的小腹，马甲线上隐约还能看到汗渍。 她紧紧皱着眉头，极轻的目光里满是怀疑。 陆天海也不像是被吓到，但反应很大地猛地往后一退，单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别开脸，“你突然过来干嘛，快把衣服穿上！” 游曳没动，深深盯着眼前这个男人，她又不是什么都没穿，这个人刚才不是还挺能说的吗。她现在关心的是事故的真相，不过迟疑了下，并没有说出她和闻人远被袭击的事情。 “你确定只是意外吗？”她又问了一遍，“不要骗我。” “当然是意外，不然会是什么……”转回头来，发现游曳还是没套上衣服，陆天海有点发毛，索性一把夺过她手里的衣服，跪坐起来亲自替她套上，全程都避开了视线。 陆天海知道她在怀疑什么，但故意忽略了，“拍戏不用替身，发生点大大小小的意外很正常，你作为摄影师不是应该很清楚吗？” “……”这句话，游曳听明白了，陆天海不想和她说他的私事，“不说就算了。” 空气忽然安静下来，氛围有点不太愉快。陆天海不想把游曳卷进那些麻烦里，能不说就不说，但他不知道闻人远已经先卖了他。 一不做二不休，大明星插科打诨的功夫可不是盖的，他突然捂住自己的胸口，开始装死喊疼。 “嘶，哎呀，牵动到伤口了，疼疼疼……” 断线木偶一般颓然坐回去，大明星的演技不是盖的，额头上的汗瞬间就出来了，脸色越发惨白。 游曳默默看着他，不动声色。她之前就被陆天海用这招骗过无数次，这次可不会再上当，她就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地看着大明星纵情演绎。 大明星嘤嘤呀呀折腾了半天，发现游曳的反应太过平淡，冷汗下来了。他咬咬牙，假戏真做，真的掐了一下烧伤的地方。 这一瞬间的疼痛是实打实的，他浑身打了个寒颤，疼得抽抽。即便是轻度烧伤，但伤势并不是假的。将脸埋进被单里，大明星反而没再发出声音，只是蜷缩在那里，忽然一动不动，只是发抖。 “……”游曳皱了眉头，她有些动摇了，难道是真的疼？ “陆天海？” 大明星没应声。 “……你没事吧，这么疼需要我叫医生吗？”游曳开始信了，上前询问，但手不知道应该放哪里。 陆天海依旧一声不吭，游曳觉得不妙，转身就要去喊人，也不管是不是非法途径进来的。只是她刚迈出一步，背后忽然伸出两只手，一下把她拥了回去。 能清晰感觉到抵着她后背的人身体还在发颤，游曳猛地停住。 “陆天海？” “别去。” 大明星声音喑哑，因疼痛而带来的虚弱感还没得到缓解。 “你状态不对。”游曳沉声说道。 大明星缩紧了怀抱，已经有点分不清是疼痛所致，还是别的原因让他血流加速，忽然将人往后一带，一起躺倒在床上。 游曳倒是没有挣扎，她更关心的是大明星的身体，“真的很疼，让医生给你开止痛药。” “你就是我最好的药。” 短暂的沉默后，陆天海笃定说了这么一句，而后长出一口气，额头抵着女人的背部重重闭上眼睛，“我没事，就这么安安静静让我抱一会儿。” 昏暗的光线下，耳根的颜色较之皮肤深很多。 “……”游曳更倾向于寻求更科学的解决方法，但始终没有反对大明星的这个选择。 室内骤然安静下来，安静极了，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游曳其实比对方更贪恋这种温暖，可是她担心的事情一直在增多。昨天是谁袭击了他们，又是谁救了她，甚至于连“救”这个字的定义都无法确定。 半晌，游曳突然吱声。 极轻的语气仿若从来没开过口，却又足够坚定，“我，不想重新开始。” 第229章 太丢人了 “什么？” 陆天海讶异，以为是自己疼得幻听了。 但游曳马上就给了他确切的答案，“我不想重新开始。” “……”明明拥抱着这个人，可心理上的距离竟是那般遥远，陆天海没想到会在这里听到一直等待着的回答，还是这种回答。 他想不明白，也急了，但情绪勉强还能稳得住，只低声诘问：“为什么？为什么不想？” 游曳定定望着两人影子里的虚空，双唇微翕，却又合上。她的理由有很多，但又难以启齿。归根结底，源于她的不安和自私。正因为心里清楚，才更加不想说出口。 没有得到回答，大明星更加焦躁，他追问道：“你到底还在顾虑什么，我不是说过不要想着一个人去承担，你是傻子吗？” “……”游曳稍微动了一下，她其实是想回头。既然给了答案，至少她也要解释清楚。 陆天海以为她要跑，一把将人死死抱住。 “还是说你对我没感觉？我不信！”仍旧抵着游曳的后背，大明星瞳孔瑟缩了一下，因为不安索性闭上眼睛继续说道， “不要告诉我你搞了这么多，特意跑来这里见我，就是为了和我说这句话。” “我不是……”游曳当然没这么无聊，只是她话还没说到一半，就被陆天海打断。 “我不管！我也不信！你是担心我才来的对不对！” “……你先让我说。” “要是想说拒绝的话，就先好好掂量掂量现在是在谁的怀抱里！” 游曳的话再次被打断，如果是平时，她一定已经失去了交流的欲望，选择结束话题。但这次，她想好好说清楚。 “陆天海，你……” “我什么？”听到游曳喊他的全名，陆天海就莫名害怕，生怕对方说出更决绝的话来，“我已经说了那么多，也给你足够的时间去考虑，你现在就只想把我丢到一边是吗？是不是还想着走，这次倒是有点诚意，特意来和我说一声再离开？我真是要谢谢你啊！” 大明星的言辞逐渐变得激烈，他的人生还从来没有这么糟糕的挫败感，结果全在游曳这里碰了个全，程度还依次递增。 “……” “合同作废，你就一直盘算着脱离我是吧？那你就应该在我说重新开始的时候拒绝我，明确告诉我你不愿意，我难道还会把你绑回去吗！” “……”游曳毫不怀疑这个人绝对干得出这种事。 “可是你没有，也没走，为什么现在又来说这种话？” “……为什么要给我希望？”顿了顿，他的声音忽然沉下去，就像一个精通水性的人放弃求生本能自愿沉降到水底，耳边只充斥着气泡咕噜的声音，唤不起任何生的希望。 游曳敛眉，她知道陆天海有很多话要说，就不开口了，想听对方先说完，不然她也是一直被打断。 可游曳一沉默，大明星的内心就更加荒凉，他突然不说话了，只是抱着对方的手依旧没有松开。 层流缓缓在空间里波动，等了好一会儿，游曳有些奇怪陆天海怎么不说了，还是已经说完了。那么，就该轮到她了吧。 就在她组织语言的时候，大明星兀然低声抢先一步。 他大喘了一口气，终于浮上水面一般，生理的疼痛再加上心理的痛感，让他的语气异常低沉。 “抱歉。”他没头没脑的一句道歉，游曳怔住。 陆天海双手的力道骤然放松了些，但还没有抽离，他低声说道：“我也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让你不安了，我也很混乱。我只知道，我绝对无法忍受就这样放开你。” 这么说着的大明星咬着后槽牙，指尖微动，最后却是硬忍着收回手，“但是我说过不会强迫你，我说到做到。即便在你眼里我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至少也想信守自己的诺言。” 从床上坐起来，陆天海轻抚了一下刚才自己掐到的伤处，背对着游曳转向外侧。他说不出让对方走这种话，更不想让自己就此死心。 暂时只想做一头自欺欺人的鸵鸟，可笑的是，他到了这种时候还是对身后的女人心存幻想。 “……”游曳也缓缓坐起来，她看着大明星的背影，目光复杂极了。陆天海确实变了，又或者说，这就是他认真起来的样子。 他开始会顾及她的想法，感情明明那么强烈，却又有所收敛。仿佛那些会刺伤她的耀眼光芒突然敛起了所有的锋尖，只剩下中间那团不太稳定的热源在增温她的世界。 沉默片刻，游曳没有对陆天海刚才的话做出任何回应，而是讲了一个很隐晦的故事。 “小w是个生活在永夜里的人，她为自己画了一个圈，安全范围外的世界是永昼，但有人跟她说，不可以出去，会被灼伤甚至燃烧殆尽，她一直很害怕。有一天，一个人来到圈外，用脚擦除了那道界线。w发现，擦掉的地方并不是变成永昼，而是蔓延出了永夜。于是，她继续呆在安全圈里，只是范围慢慢扩大了。” 陆天海静静听着，头一次听游曳一次性说这么多话，他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做出这个决定她是认真的。 游曳的语气很平淡，故事一点趣味性都没有，就连阐述都索然无味，但她想说完。 “某一瞬间，w发现扩大的永夜并没有实质性的变化，她还是被困在里面，甚至这种蔓延开始失控。直到，那个人突然在她面前跌倒。w下意识跨出去了第一步，灼烧的感觉很疼，很热，像要融化一样。但是她突然意识到，比起自己的疼痛，她更害怕这个擦除她边界的人受到伤害。” 说到这里，游曳转了九十度正对着陆天海的后背，她淡淡说道：“讲完了。” “没有结局？”陆天海闷声问道。 “有。”游曳笃定. 大明星皱眉，“是什么？” “w决定跨出安全线走向那个人。” 闻言，陆天海先是背影一僵，而后缓慢回头，难以置信地望着这个给了he的人。 “你的意思是……” 游曳这才稍微松了口气，平静地看着对方的眼睛说道：“不想重新开始，是没必要重新开始的意思。” 比起陆天海的各种词不达意，游曳显得十分直接，“我想回到你身边。”纵使还有诸多顾虑，但至少这个人的安危，她想亲自确认。 “……”陆天海愣在当场，那双琥珀色的眼睛背光下熠熠生辉。 好半天，他突然转回头去，脸上却是辣得很。 “你，你干嘛不早说？” “你一直打断我。” 陆天海：“……” 真是，太丢人了。 第230章 不要这么看着我 静，很静，过分安静。 被医生匆匆抛下的闻人远自然不会傻傻在原地等着被抓包，但他也不知道游曳会进去多久，就先去紧急通道蹲着，好歹还有个小窗口可以注意到走廊的动静。 只是午夜的空气异常静谧，甚至静到能听到脑子里发出的一些怪响。闻人远欲哭无泪地猫在一角，总觉得那些影影幢幢中随时都能蹦出来什么东西，抖得跟筛子一样。 “哒，哒”，楼道里忽然响起极其缓慢的脚步声。已经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恐怖电影的所有类似情景，他死命捂着自己的嘴巴，才不至于叫出来。骤缩的瞳孔死死盯着转台下方，越是害怕就越是移不开视线。 “暇！”突然一股毛茸茸的触感蹦到他身上，闻人远猛地一顿，翻了个白眼就顺着墙壁直直坐下去。 “喵喵，别跑下去！”一个女声低低自上半层传来，一名值班护士匆匆跑下来，一把将坐在闻人远身上的黑猫抱起来。她晚上值大夜班，不放心刚做完声带手术的爱猫就偷偷带来，本来乖乖关在笼子里，不知怎么就跑出来了。 “……先生？”有些后怕地瞄了眼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护士脸色发青，这里怎么会坐着一个人，总不能是被猫吓晕的吧？ “暇！”猫嘶着气嗓又叫了一声，浅绿色的虹膜里映着暗夜，看的却是楼梯的下方。 那里有只踏出来的脚，在听到护士的声音后，又默默收了回去。 病房里，正在消化情绪的大明星单手捂着脸，再次抬手示意游曳不要靠近他。 “先让我静静。” 游曳停留在原地，淡淡望着对方，没有靠近，也没有回应。 其实她的想法很简单，无法对这个人的事坐视不理，与其在一旁束手无策，不如待在他身边，至少在必要的时候还能取得一些主动权。她最不想体验的，就是无力等待的感觉，以前不想，现在更加不想，即便没有身份也没关系。 既然她是自愿留下来，自愿走到这个人身边，她就不会后悔，也不需要额外的理由。至于那些藏在暗处的危险，游曳已经做好了一定的心理准备，真的到那种时候，无论如何她都会以这个人为先。即使需要赌上性命，也不想再躲回暗处了。 她到此时才真正明白了那位先生为什么宁死都不回组织，一旦沐浴在光下，哪怕只有一次，就注定再也无法回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天海似乎终于整理好了自己的心情。他站起来，转过身，隔着一张病床与游曳对视。 “我只问这一遍，你真的决定好了吗？”琥珀色的眸子里闪动着与平日不一样的光芒，深邃而悸动。 游曳一秒钟都没有犹豫，点头。 瞳孔颤动着扩大，大明星忽然低低笑了一声，而后断断续续笑了好一会儿。 笑声戛然而止的瞬间，他大步跨到游曳跟前，一把将人揽入怀中，“我一定要告诉你，我现在很高兴，而且从来没这么高兴过！” “……”下意识想隔开些距离，游曳怕碰到对方的伤处。顿了顿，她冷静地说道：“我只是答应回唐宁花园1号。” “那就够了，同住一个屋檐下，你总不能要求我无动于衷。” 陆天海还真的没往深处想，毕竟对象是游曳，他只按字面意思来理解了她的回答。可即便如此，他还是由衷感到高兴。只要不是铁桶阵，难道还有他陆天海进不了的城吗？ 不过他还是认真问了一句，“所以我可以勾引你吧？” 陆天海的直白让游曳不知该如何回应，她也不需要回答，大明星马上就自问自答道：“没有立刻拒绝，我就当你是默认了，接下来很多事可由不得你。” 心情瞬间变得极好，他放开游曳，却是话锋一转，“你晚点出去就直接回去，先搬回唐宁花园1号，或者想继续留在那栋公寓也行。” 反而是游曳有些奇怪，“我可以留在这里。” 陆天海随意抓了抓头发，漫不经心道：“没这个必要，我没什么事，你留下来也不方便。” 又是那种奇怪的感觉，游曳总觉得面前这个人在刻意回避着什么。 被游曳极轻的目光盯视着，大明星的后背开始发汗，他忽然记起来一件事情，煞有介事地对游曳倾下脸，笑嘻嘻说道：“闭上眼睛。” “……”游曳狐疑。 陆天海坚持，“这么看着我，就不怕我把持不住？听话，闭上眼睛。” 迟疑了一秒，游曳微蹙着眉头阖上双眼，一失去视觉，其他感官就更敏感。她只听到一阵很轻的窸窣声，气息由近及远再绕回来。 “好了，可以睁开了。” 话音落下，游曳的视野重新恢复，最先进入她视线的，是一只创可贴。 微微一滞，游曳不解地看着大明星。 大明星吃吃笑起来，一边慢条斯理拆开包装，抓起游曳的左手无名指就缠上，一边说道：“这是你的生日礼物，虽然迟到了，也没有实物，等我回去再补给你。” 游曳心下咯噔一声，这个人知道她什么时候生日？ “所以说了，不要这么看着我，我忍得很辛苦。”避开视线，陆天海微微红了脖子继续说道，“是你弟弟告诉我的，我还和他约好七夕带你去看他。这次回去，一起去看看他，就算食言也还可以补救。” “……谢谢。”收回手，轻轻摩挲着那圈创可贴，游曳不止是在为礼物道谢，还有方方面面的原因。其实她并不需要实物，这些已经够了。 大明星反而被搞得有些不好意思，就说道：“真的想谢我，就别绷着一张脸。你好像和我在一起还从来没笑过吧？面部肌肉看着也没什么问题，难道你有面瘫症吗？” 气氛瞬间被破坏，游曳低着头，，却莫名身心一轻。她有些服气地闭了闭眼，嘴角随之微微扬起，弧度很小，但足够被分辨出来。 “等等！好，好了，你还是维持原来的表情吧。”倒抽一口凉气，陆天海立刻转过身去，不忘板起脸叮嘱，“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在别人面前露出这种表情知道吗！” “……”游曳忽然想照下镜子，难道看起来很可怕吗？ 镜子里映出苍白的脸，好不容易把闻人远拖进同一层的休息室，护士陷入了沉思。不能让人知道她带了猫来，一会儿这个人醒来，就说撞鬼了吧。 昏睡中的闻人远猛地打了个寒颤，时隔多年又做了那个梦，那个被陆天海吓哭的夏天。模糊的视野里，有一个人从建筑里边喊着什么边跑出来，视野一转这个人脸朝下倒在地上，头部附近慢慢渗出粘稠的血液，顺着石头的纹路，蔓延开来。 第231章 鬼魅 匆匆的脚步声打破了清晨的静谧，管家神色紧张地敲开陆二爷的房门。 有晨练习惯的二爷面露不悦，“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管家弯下腰，低声通报：“二爷，主家少爷来了。” 闻言，二爷微微一顿，微微眯起眼睛，“这么早，是兴师问罪来了。” 他掸了掸练功服，跨出门槛，“让他等着。” 回程的航班上，闻人远的脸色一直不太好，虽然此时并排坐在一起的人都不同程度地睡了一觉，但显然有好坏之分。 游曳本来只是想闭目养神一会儿，她是坐着的，醒来却是在陆天海怀里。大明星说一般换班在拂晓前后，事实上午夜刚过就换了一班。 临走前，游曳又确认了一遍陆天海的状态，睡眠模式的大明星完完全全就是大天使，仿佛自带圣光。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的起伏轻微颤动，整个人看起来干净纯粹极了。 眸光定定，游曳低头在大明星额头上轻轻亲了一口。 自动门刷开又合上，病床上的人翻了个身，埋进枕头的脸，耳根微微发红。 “……你说会不会因为在医院睡了一觉，就沾染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啊？”沉默半天，闻人远苦着一张脸冷不丁问了一句。 游曳默默看了他一眼，思忖了一秒，才淡淡问道：“你碰到了什么？” 闻人远古怪地闪烁着眼神，迟疑再迟疑，呐呐开口，“黑色的，长长的，我不会是看到地狱使者的那根鸡毛掸子了吧？” “……黑白无常有鸡毛掸子吗？” “有吧……”艰涩地咽了口唾沫，闻人远睡得太久了，醒来的时候护士都下班了，把他一个人丢在那里。 因为连位置都换了，所以闻人远更加害怕，他自从被陆天海实打实吓了一次后，真的很怕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 “游曳。”闻人远欲哭无泪地望着身边丝毫不惧的人，隐约有哭腔，“今天七月十四，我能去你那打地铺吗？或者我们去酒吧通宵！” “……”游曳眼角微搐，这个人到底是有多怕鬼，怕得只字不问陆天海的情况。 本就需要回酒吧帮手，游曳选择后者，闻人远的表情才稍微好一点，这才记起心急火燎飞来的初衷，赶紧问道：“对了，天海他没事吧？你一找到我就说要回来，说明没什么大碍了吧？” 游曳点头，“轻微烧伤。” “不过他居然没把你留下，我挺意外的。”闻人远还以为陆天海会以此为借口争取与游曳的独处时间。 其实这也是游曳疑惑的地方，按照大明星的性子，蹭破点皮都会演得像要截肢一样，强行让人照顾他。这次明显不同，特别她已经说了要回到他身边，陆天海却是叫她先回去。 “你相信只是意外吗？”游曳突然冒了这么一句。 闻人远躲闪着视线，讪讪回道：“肯定是意外啊，不然会是什么。现在秦惊鸿肯定气死了，还从来没发生过这种事情，星娱肯定会为天海讨回公道，这点倒是完全不用担心，这方面他们绝对是专业的。” “……”游曳没再问，她清楚这两个人有事情瞒着她，但她也不是必须知道全部，即便不知道也没关系。就是她自己，也有很多事情没让陆天海知晓，所以没有刨根问底的立场。 大概是因为坚定了内心的想法，游曳的思虑反而没那么重了。她开始思考如何让生活回到正轨，最近发生的事实在太多了。 他们回到酒吧的时候，老鬼他们正在做主题布置，内部鬼气森森，仿佛进入了一个鬼屋。闻人远还被门口显而易见的一个发声人偶吓得嚎了一嗓子，粘在小刘身上就不下来了。 员工基本都化了妆，游曳有些嫌弃地被老鬼扮成了长发飘飘的白袍女鬼，营业时间一到，真就跟开鬼门一般，群魔乱舞。 闻人远完全不敢动，乖巧地坐在吧台里面，游曳中途去了一趟洗手间。出来洗手的时候，发现镜子上多出了一排字，是用红色的不明液体写上的。以为是其他人的杰作，她并没有在意。直到她背后忽然起了一阵阴风，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后，她注意到了落款。 余光一个黑影闪过，游曳想都没想，立刻追了出去。这道黑影蹿到走廊，从酒吧后门出去了。游曳一路追到小巷子里，终于借着旁边的灯箱看到夜色中麤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谁？”她警惕地问道。 对方没吱声，特意停留了一下，转身又没入夜色。他明显是把游曳引到这里来的。 当她看到垃圾堆旁横七竖八躺着的人时，皱了眉头。从其中一人的兜里搜出了手帕和乙醚，这些人也不是善茬。她想起那个同样是在小巷子里给了她手帕的人，会是同一个吗？ 洗手间镜子上的字，已经融化得不成样子，看不出原本的内容，但落款十分简单所以勉强还能看出形状，不是什么字，而是很简单的符号，只是一个圈。 被料理了的这些人，后面是老鬼处理的。酒吧附近经常会有奇怪的人聚集，也不是一件很新鲜的事。没有人报警，似乎连审问也不需要，就只是把人泼醒，最多警告他们不要在附近搞事。。 迷迷糊糊的几个人刚醒来，一眼见到面前既有黑白无常又有白衣阿飘，直接又尥蹶子吓晕过去。 “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这么不经吓？”老鬼鄙夷一句。 游曳默默看了他一眼，如果他把脸上恐怖的笑容收一收还有点说服力。 而此时，外头正流言四起，不知道哪里来的消息，说陆天海是因为故意伤人惹了官司被人蓄意报复才进了医院。有人质疑，有人相信，一时间各种言论都蹦了出来。 秦惊鸿则是从事故现场查到了点东西，并且碰到了纪尘。 “是你做的吗？”前者冷声问了一句。 纪尘没回答，却是微微皱了眉头。 他不想让阮卿卷入别人的阴谋，现在看来，不能继续袖手旁观了。 第232章 不在场证明 “醒了醒了，快点去通知病人家属！” 陆抟的苏醒，让气氛紧张的病院终于能稍微松口气，警察也前后脚赶到。 当事人的口供自然是最重要的，可是当时他本就醉得七荤八素，再加上光线昏暗，还下着雨，对方也全程都没有说一句话，能提供的线索其实十分有限。 只不过陆抟因为被陆天海拒绝了，怀恨在心，就对着自己的父亲哭诉，说就是陆天海对他下的狠手。 陆二爷沉下脸，这次可怪不得他了。 “还不能进去？我现在有急事，按照你们的消毒流程也不能进去？”秦惊鸿又站在病房区外面，这次心急火燎地要见人。 医生脑门汗津津，“不是不能进，只是病人不想见任何人，这个……” “没事，进去后我来说明，现在可是人命关天的事情！” 在秦惊鸿的威逼利诱下，医生只能让步，两边他都不想得罪。 秦惊鸿包得严严实实站在病床前时，大明星慵懒地翻了个身，故意背对着她，想装睡。 “别装了，你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吗？警察马上就要来找你了！” 陆天海没动，这些事他一点不关心。陆抟那件事真的闹起来，自会有人去处理，他只是不想自己亲自出面罢了。 “小兔崽子，现在舆论压不住，有人在后面使劲泼你脏水知道吗！”秦惊鸿恨铁不成钢，那些以利益为标杆的媒体，只要有背后推手就不会轻易低头。 “……”陆天海被吵得不太爽，回头瞥了秦惊鸿一眼，平静地反问，“那又怎么，即便警察来找我，那件事和我又没关系。” “你知道那个当事人指控就是你动的手吗？” 陆天海微顿，虽然不是很意外，还是确认一遍，“他醒了？” 秦惊鸿忍不住翻一个白眼，“是，不止醒了，刚醒就痛斥你的非人行径，你确定真的不是你干的？” 陆天海眼角抽了抽，“难道我自己还不清楚吗？” “你有没有喝酒？” “记不清了。” “……”秦惊鸿扶额，重重吐出一口浊气，“没有人可以为你作不在场证明吗？” 陆天海这才翻坐起来，一脸无辜，“我那天可是见了人就乖乖回家，哪里都没去。” “你怎么该不乖的时候就掉链子？”秦惊鸿立刻呛一句。 大明星眨了眨眼，咧嘴说道：“天地良心，我一向这么乖。” “……”忍住打人的冲动，秦惊鸿又是重重叹口气，揉了揉太阳穴，不想发飙，转而好言相劝道，“总之，警察来带你走，我也会用最快的速度保你出来。在里面什么都不要说，给你请好律师了。” “这么快就安排好了，这么确定我会进去？”陆天海懒懒捶了两下斜方肌，一晚上都维持一个姿势让游曳枕着胳膊睡，过了一天了还是挺酸的。 “你家什么情况，我就不予置评了，和解肯定没戏。”秦惊鸿是接过那个人的电话才进来的，能摆在明面上的手段反而比较好处理。 “那我就等着警察来，总不能粗暴地直接把病人带走吧？” 大明星抖了抖被子，又重新盖上，再过一天他转入高级病房，那时候才是开始。 秦惊鸿欲言又止，末了，突然上前扒拉陆天海的病号服。 “让我开开眼界，看你能把自己伤成什么样。” “别动手动脚！”陆天海十分嫌恶地拍开秦惊鸿的手，他的身体可不是谁看都可以。 秦大经纪人坏笑着不放弃，“哎哟，我们陆大影帝还有害羞的时候啊？” “害羞个鬼！莫挨老子！” 二十分钟后，秦惊鸿心满意足地从自动门走出来，拍了拍手叮嘱保镖们不能放人进去，如果警察提前来了，也给挡在外面，责任她来负。 她同时在思考找人给自家崽子调药膏，陆天海的伤势就是表皮层，最多就是肤色不均，后期乖乖抹药就可以了，程度远比她想象中轻得多。 “我去，这都什么事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酒吧的员工又聚在一起吃他们老板的瓜，别人的瓜不敢说，但他们自己老板的瓜总是特别香的。 “不过看老板那天晚上那一拳，我都有点要相信了。” 不知道谁说了这么一句，立刻被其他人嘘声。 “你傻不傻，我们影帝料理个人还需要冒险自己来啊？除非有什么深仇大恨……”小刘一言惊醒梦中人，“你们都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不得不说，小刘总是能不经意间道出不为人所知的真相，游曳从他身边路过，眉间一早上都没舒展过。 事情已经越闹越大，这方面的报导很少见地已经挂了两天，看来是秦惊鸿也无法压下去的新闻。一向没有负面新闻的陆天海，一下被推到风口浪尖。网上真爱粉和黑粉掐成一片，事态还在发酵。即便他之前维持了那么好的形象，但娱乐圈终究是娱乐圈，它的规则一直在那里没有改变。一旦沾染上不好的新闻，无论真假都会掉价。 这时，顾景鸣找了游曳，他又提出了之前那个提议。 “这个当事人已经在准备材料打算起诉陆前辈，结果如何已经不重要，他只是想拖延时间。这件事拖得越久，对前辈就越不利。” “舆论的影响，远比你我想象中要大得多。但如果前辈有不在场证明，就不一样了。”顾景鸣引导着游曳往他想要的答案那边靠，“前辈是中伤诽谤的受害者的话，前面累积的那些伤害就荡然无存，甚至还能给他树立一个不畏强权的正面形象。” 顿了顿，顾景鸣认真看着游曳，“你之前和前辈有过一定曝光度，就比较可信。” 游曳其实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如果她真的帮陆天海做伪证，只要细节套得滴水不漏，问题也不大。即便之后被爆出来，只要全揽到自己身上，也不会导致太严重的后果。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本能抗拒这么做。 而就在游曳犹豫的档口，另一条热搜迅速飙升了热度。 这条热搜说的是，阮卿为陆天海做了不在场声明，她给了警察一段居所的客厅监控录像。大众看到的是打了码的，但依然能认出来就是他们熟悉的影帝影后。 情侣间的亲密互动，一下改变了舆论走向。 第233章 内心的想法 “接下来就是维权问题，谁将视频泄露的，谁就需要出来承担炮火。” 给自己倒了杯酒，阮卿轻轻摇晃了下，对挂壁程度不太满意，一口没喝就放下。 “视频不准备删？”纪尘不苟言笑站在门口，已经给了相关人员一笔可观的封口费，证据无懈可击的情况下，检方很快会驳回起诉。 “删了做什么？”阮卿哂笑一声，“又没有露点，我和天海的床戏不比这个视频更**吗？” 纪尘没吱声，眉间微微拢起。 阮卿显得心情特别好，顿了顿，她还是端起那杯酒浅浅啜了一口，“不管他愿不愿意，这下必须和我绑定了。不过……陆抟这个人你了解多少？” “不学无术，登徒浪子。”纪尘面无表情地给出中肯的评价。 阮卿稍稍收起一些笑容，沉吟道：“看来不会善罢甘休啊。”一口饮尽剩下的，影后眯起眼睛，转身就朝外走。 “该去医院看望我们的男主角了。” 她倒是没想到那晚录下的视频能在这种情况派上用场，不过比起单独给谁看，显然现在所起的是最佳作用。 “你们这群人最近这么精力旺盛，不如和经理商量一下白天做休闲酒吧算了。” 老鬼见大伙儿白天也聚在一起，忍不住提了一句，立刻就有人跳出来怒斥他没良心。 “老板对我们那么好，现在是艰难关头，虽然我们帮不上什么忙，好歹也要关注一下！” “谁说帮不上忙，我们还可以和喷子互喷啊。”不知道谁中间插了一句，一群人都觉得言之有理，纷纷掏出手机来打算为爱战斗。 游曳在他们斗志高昂的时候，默默离开了酒吧。老鬼刚好看到她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下一秒，直接追了出去。 “小杨！” 在门口把游曳喊住，老鬼挠了挠头。 骤然止步，游曳平静地转身看他，没说话。 “你和老板那个朋友挺熟的，通过他关心一下老板的情况吧，做大家的代表。”老鬼不知道游曳已经去过一次，缺席那次以为是去处理自己的事情。 “他很好。”游曳直接淡淡回道。 老鬼微讶，“嗯？你怎么知道？” “有人在帮他。” “话是这么说，但不妨碍我们关心一下啊……” 老鬼话还没说完，闻人远匆匆赶到，打了个照面的功夫，就把游曳借走，留下老鬼一个人在门口风中凌乱。 他狐疑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纳闷道：“是我的错觉吗，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 车上，闻人远小心地瞄了眼游曳，为了掩饰气氛的尴尬，轻咳一声，在开口前，又清了清嗓子，“那个，新闻上说的不是真的。” 游曳没说话，她就看了一眼，那个流出来的视频都没点开。 诡异的安静持续发酵着，闻人远如芒在背，明明应该亲自来解释的是那个前科累累的人。 “你知道的吧，就是打码这种技术，即便不是同一人，只要有相应的文字导向，就能让人觉得十分相似……” “警察接受了证据。”游曳突然出声打断，闻人远哑然。 能被接受为证据的，当然被核验过，所以那个视频的真假不言而喻。游曳只是觉得时间有点对不上，或者说，只是她自己觉得有违和感。 闻人远注意到的也是时间，他小心地措辞说道：“那天是我给他发的信息，结束拍摄才飞回来，到的时候都几点了，再去见个人，怎么可能还跑去和阮卿幽会？” “不是，应该说天海就不可能会去和阮卿幽会，而且我们先约好的啊！” 游曳微微蹙眉，“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闻人远反而被问得一愣，车子在红绿灯前停下，他奇怪地看着游曳。 游曳转头淡淡看了他一眼，她的反应比他预料中平静很多。 “你们不是……啊，这该怎么说。”懊恼地抓了抓头发，闻人远还以为在医院的那个晚上两个人说开了，毕竟游曳答应回唐宁花园1号，现在这么看，怎么好像不是这么回事，还是说变卦了？ “游曳，难道你不生气吗，看到这些新闻。” “我应该生气？”游曳反问，语气更加冷淡。 “天海不是表明立场了吗？”闻人远牙一咬，开始出卖发小，“他从很早开始，就烦恼你们之间的关系。这个时间应该可以追溯到你们认识没多久那会儿。你对他来说真的很特别，我从来没见过他对谁这么上心过。” “是，他是爱玩，一开始可能就是觉得你很好玩。可是陆天海是谁啊，要什么样的女伴没有，但在他隐约觉察到自己心意开始，就再也没有做过那种事。咳咳，说句不好听的，你别看他表面风光无限，其实工作压力比谁都大，内心也空虚得很，之前找女伴的频率可以一周至少两次。” 说到这里，闻人远顿了顿，总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但是从遇到你开始，他就完全禁欲了，甚至问过我有时候对你有想法是不是因为欲求不满。” “……”闻人远的话勾起了游曳一些脸红心跳的记忆，她瞥向车窗外，更加沉默。 “他没正儿八经谈过恋爱，虽然听起来很不可信，不过这就是事实，幼稚起来估计连初中生都比不上。”有太多的话可以说，不过闻人远还是藏了一些，说太满也不好，有些话应该由陆天海自己来说。 末了，他叹息一声，做了个结尾，“你也和他接触了一段时间，应该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一旦做出决定，谁都拉不住。所以，他如果明确向你表达过什么，无法发生什么事，你都可以不用怀疑。” “……我没怀疑。” 沉默半天，游曳终于开口。 闻人远狐疑，就连他也能从游曳没有太多表情的脸上感觉到一丝不开心，还是说这个人自己没有意识到？ “……”游曳并不是完全没有反应，只不过比起心脏的刺痛，她更在意对方是否安好，她轻声说道，“我自愿留下的原因很简单，我需要看到他好好活着。” 从车窗外收回视线，游曳看向闻人远，极轻的视线不容置辩。也许她也开始产生了和阮卿差不多的想法，不管陆天海身边还有谁，她只求一个看得到他的距离。 她无法强迫太阳只照着她一个人，人有私欲，但终究抵挡不过存在的客观现实。她从很久以前就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中间短暂迷茫过，现在却是越发清晰。 闻人远噎了半天，他想说游曳可以更自信点，可以从陆天海身上要求更多，但终究没说出口。他算是看出来了，不止陆天海需要时间去好好理解自己的感情，看起来游曳需要的时间更长。 他将人接到家里亲自给做了大餐，吃完后就送回唐宁花园1号。只是游曳才刚踏上石阶的最后一级，门口就传来门铃声。 她回头一看，一辆眼熟的车停在路边。 “嘟，嘟，嘟……”转到普通高级病房之前，陆天海往唐宁花园1号打了电话，但无人接听，敢情他得给这个女人配一只卫星电话。 游曳对那个视频反应不算大，但大明星认为很有问题，他必须做出解释。找不到人他索性换上秦惊鸿给他送来的衣服，打算从医院溜出去。 只是在转移过程中逮到空子刚要走，他就迎面碰上了阮卿。 第234章 半斤八两 “这么急要去哪儿，天海？” 似乎早就料到陆天海会出逃，阮卿到医院后就没上去，一直在背离人群的地方等着。 斜瞥对方一眼，陆天海忽然笑了，“我不知道，你还有拍摄小视频的爱好。” “这个啊，当然是和你的小视频才有兴趣。”阮卿也大方承认，向着外面抬了抬下巴，“外面有很多记者，你要是真的想离开这里，可以和我一起走。” “哈哈！”陆天海笑得更开心了一些，仿佛听到了什么让人极其愉悦的话，“我开始有点佩服你了，这么不遗余力地维护‘陆天海女友’这个身份。” 大明星笑得越人畜无害，阮卿心里就越不舒服，但她不是为了吵架而来的。 定了定心神，她妩媚地弯起眼眉说道：“我不知道你做过什么，但是我给你做的不在场证明也只能保护你一次。我听说，你惹上的是一个没有道德标准的疯子。” 意味深长的一句话，陆天海脸上的笑意骤然消失，琥珀色的眸子泛起寒光。未几，他嗤笑一声，冷声说道：“我可以和你一起露脸，你想要的曝光度都可以配合你。但是之后我要做什么，你最好眼睛嘴巴都闭上。” “天海，你一定要这样吗？”阮卿蹙起秀眉，忠告道，“好不容易把舆论压制住，你现在最好什么都不要做。” “你是要教我做事？”大明星不悦，眼底闪过一丝不耐烦，“现在的一切我随时可以抛弃，你才是，最好不要刺激我。” 陆天海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欲望，迈步要越过人往外走。高傲如阮卿，就这么让这个男人将她的尊严一次次踩在脚下，也是有受不了的时候，她猛地拉住他。 “我为你做了这么多，甚至颜面都可以不顾，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抱歉，是我唐突了。”站在黑色的铁门外，顾景鸣特意来找了游曳。 有些疑惑对方的来意，游曳没让对方进门，而是自己走到门外，毕竟这里不是她的房子。 “有事吗？” “还是陆前辈的事，就是没想到阮卿能为前辈牺牲到这种地步，真是让人有些想不到。”顾景鸣的话意有所指，比起游曳的犹豫，阮卿的果决令人感动。 “……”游曳不动声色，她能为陆天海做的，只可能是另一个范畴的事情，不得不承认阮卿确实为了陆天海什么都可以豁出去。 “我听到点消息，前辈好像从医院出来了。” 这时，顾景鸣话锋一转。 眼睫微动，游曳平静地看着他，淡淡问道：“这和你出现在这里有什么关联？” 顾景鸣失笑，“你一遇到前辈的事情，总是过分冷静呢。”更像是揶揄的一句话，顾景鸣的语气倒是不会让人感到不适，他继续说道：“这个事件要彻底解决，只能从当事人入手，虽然告不成了，不过这个人似乎打算私下报复。老板不会让人动陆前辈一根寒毛，所以晚上约了对方见面。” 游曳瞬间会意，顾景鸣多半是想邀请她一同前往，她确实想见见这个找陆天海麻烦的人。如果有必要，游曳会以她自己的方式让这个人放弃，只不过现在出面的人太多，根本不需要她出手。 “我们不需要露面，可以在隔壁房间听听看他们说了什么，我想你也很想了解到底结的是什么怨吧？”顾景鸣补了一句，笑容清清淡淡，比夜风还要轻柔。 游曳只斟酌了两秒，就答应了。如果陆天海真的出院，说不定会回来，到那时再想探听消息***会被阻止，她需要把握住这个机会。 在出发前，顾景鸣不着痕迹瞟了游曳一眼，冷不丁说道：“你突然把头发剪这么短，我还真有点不习惯，不过挺好的。” “……”自上次在酒吧偶遇顾景鸣，游曳就没再继续伪装，已经被看到过一次，自然没有必要了。但不知为何，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 “我怎么对你，还是说，你更喜欢我不带感情和你玩过家家？”只微微侧过头，本就不怎么明亮的路灯斜着投射过来，透过陆天海的眼睛，映射出捕食者的冷酷和残忍。 阮卿抓着衣服的手收紧，她不想就这么放开，“你以前不就是这样吗？难道你现在有顾虑了？”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陆天海抬手强硬地扫落阮卿的纠缠，兴致缺缺，“之前只是游戏，游戏就有结束的一天。你是什么长不大的小女孩吗，囔囔着长大要做玩伴的新娘，对方就一定要娶？”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阮卿咬牙，“我只是留在你身边而已。” “阮卿，喜欢你的人一大把，连我都觉得你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很可惜。” 即便和对方连真正的朋友都算不上，但到底纠缠了那么多年，陆天海对这个女人谈不上是讨厌，只不过也不可能给机会。 两人之间情感的强烈不对等，一旦摆在明面上，就会让弱势的那一方备受煎熬。 阮卿大受打击，甚至有些歇斯底里，“别人喜欢我有什么用！一样是在浪费时间。同样是浪费时间，我宁愿浪费在你身上。” 陆天海皱了眉头，直言道：“那你还真是伟大，但是能留在我身边的人，我已经选出来了，那个人不是你。” “……”紧咬着下唇，几乎快咬出血来，阮卿深吸一口气，有些凄凉地问道，“谁，你是想说游曳吗？” “是谁不是你该关心的事。”陆天海没有明说。 阮卿忽然笑了，哪里还有刚才半分的忧愁，“陆天海，我们半斤八两。” “嘘，他们已经在谈了，进去后保持安静。”顾景鸣将人带到事先安排好的房间，单面镜的后面，坐着两个人，各自身后都站着几个小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黑道大哥谈判现场。 强行出院的陆抟，右手打着石膏，脸上还贴着纱布，淤青多处尚未消退，一眼就能看出打他的人必然有深仇大恨，这个人能救活都算是命大。 “不是陆天海做的，你为什么要嫁祸他？”老板目光凛凛，显然对方的行为令他十分不满。 陆抟怪笑一声，根本不把老板放在眼里，“话语权在我手上，怎么，走了一个又来一个说情的？” “……” 老板忽然站起来，冷冷瞥向陆抟，“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哈？你是在吓唬谁……啊！” 陆抟的揶揄还没说全，突然被老板一把将头摁在冰冷的桌面上，两边的小弟立刻对峙起来。 老板轻描淡写地瞟了一眼正面是山水挂画，实则监视镜的墙面，出声警告道。 “和陆天海什么恩怨，我只听实话。” 第235章 中元节之闻人远的血泪史 “妹妹背着洋娃娃，走到花园去看樱花。” “娃娃哭了叫妈妈，树上的小鸟在笑哈哈。” …… 阴沉怪异的曲调，由少年尚未成熟的声线唱出，竟也增添了些趣味性。 结束了一学期冗长的课程，闻人远迫不及待来找陆天海玩，他进入那栋大宅子，光线透过离地几米的大天窗斜斜投射进室内，映着光泽感十足的暗红色地面。偌大的空间里，除了同一色系的窗帘，就只有一架古朴的名贵钢琴。 光彩夺目的少年坐在那里，轻声弹唱着童谣。 闻人远看得入神，没注意到身后有一只手向他伸了过来，肩膀一搭。 “啊啊啊！” 琴声戛然而止，看清来人，陆天海站起来向对方走过去。这一年夏天，他们都只有七岁。 被吓得脸色发白的闻人远抚着胸口，他身后是一脸抱歉的女佣，她是来给陆天海送东西的，陆天槿在出差前给他留了礼物。 接过大得有点夸张的一个礼盒，陆天海当场拆开，发现里面躺着一具人形玩偶。从比例上来看，让人看着不太舒服，瘦长瘦长，也没有美感。礼盒内还有一封信，陆天海把盒子丢给闻人远，拿起信走到旁边查看。 这是陆天槿给他留的一个小游戏，如果通关，就有额外奖励。当年的陆天海还很单纯，对姐姐深信不疑，他当时并没有觉得有何不妥。根据信上的指示，他抱起那具有他半人高的奇怪玩偶，和闻人远一起去了后花园。 陆氏主宅的占地面积很大，就是一个中型的庄园。后花园和后山是相通的，入夜后，两个少年提着两盏户外照明灯，虽然有点害怕，还是相伴着步入山林。 他们出来前，才刚听宅子里的老人讲了一个关于这个地区的鬼怪传说，今天是中元节，特意叮嘱他们不要在晚上乱跑。 “天，天海，要不我们回去吧？”闻人远的胆子明显更小一点。 陆天海紧绷着一张俊脸，他虽然也害怕，但不服输，“只要走到底，拿到那样东西回来就赢了，怕什么？” “不怕你抖什么？”闻人远忍不住白了空气一眼。 “……你先别抱着我，是你在抖。” 脚踩在树叶上的动静，仿佛有人在背后跟着一样。 陆天海只觉得后背毛毛的，走几步就回头看一眼。他的举动把闻人远吓得够呛，几乎快哭出来。 “……天海，要不我们还是别继续了吧？” “怕你就抱着它。”极其顺手地把人偶往闻人远怀里一塞，陆天海的手心其实已经开始出汗了，有那么一瞬间，他总觉得这个人偶是活的。 闻人远一开始还欣然接受，但是抱了一会儿就后悔了，他有点害怕这具人偶。就在他想把人偶还回去的时候，离他们不远的暗处忽然“咔嚓”一声，是很清脆的树枝折断的动静。 两人同时停住，虽然能判断出是哪个方向，脖子却不听使唤，根本转不过去。 闻人远吓得浑身发抖，说话都不利索了，“什，什么？那里有什么东西？” 陆天海的脸色也不太好，但他强作镇定，自己一个不敢过去，索性面无表情拉上人硬往那边靠。 浑身都写着抗拒的闻人远半推半就，靠近的时候眼睛是闭上的，结果就是自己绊了自己一脚，带着陆天海也一同摔到铺满落叶的地上，手中的玩偶脱出，抛到两米开外。 就在这时，昏暗的光线下玩偶忽然动了动 咯咯咯地发出怪声，开始幽幽地喊妈妈，一声比一声缥缈，不知道是不是太害怕了，两人都觉得这声音来自四面八方，仿佛整个林子都在凄厉地叫着妈妈。 “咔嚓”，那个声音又来了，越来越近。 闻人远已经完全不敢看了，陆天海勉强还能睁开眼睛，完全就是靠着那股不服输的韧劲在支持。 他站起来拍掉衣服上粘黏的落叶，壮着胆子要去捡那个娃娃，其实冷静下来想想，应该是娃娃有内置音频。 可他刚俯身，余光就瞥到有一道黑影快速闪了过去。还没反应过来，那道黑影猛地朝地上的闻人远扑去。 这一瞬间，陆天海想起那些老人说的，这山里有人猿的传说，脑中警铃大作。 “闻人远，躲开！” 可此时闻人远已经被吓傻了，一动不动，陆天海一急，就抓起人偶的腿，抡着一股劲朝那个黑影砸去。 黑影和木制人偶撞击发出“咚”的一声，听起来就很疼。 闷哼一声，黑影应声倒地，陆天海立刻要拉闻人远起来，才发现这小子居然被吓晕了。 怕黑影发狠，陆天海显然更狠，抡起人偶就打算再砸一次。 “停停停！是我，别打了！嘶，多大仇，打这么重……”黑影快速扒掉身上那件黑色的斗篷，在月色下露出真容，可不就是嘴上说着出差实则来埋伏弟弟的陆天槿。 “……”陆天海无语地看着自己的姐姐，虽然经常被耍，但这次太过分了。他指了指地上的闻人远，冷声道：“你要负责背回去。” 陆天槿也有点理亏，讪讪挠了挠了脸，“知道啦。” 就在她拉起闻人远的时候，黑暗处突然传出和刚才一模一样的树枝断裂的声响。 陆天海横了自己姐姐一眼，“还没完？” 陆天槿面如菜色，声音有些颤抖，“……我，我就想吓你们这一下。” “妈妈，妈妈！” 这时，人偶冷不丁又凄厉地喊起来，声音在林子里回荡着，让人不寒而栗。陆天海下意识就把它丢了，默默盯了陆天槿一眼。 后者好心地解释道：“这个是朋友去国外旅行送给我的，据说是什么巫毒娃娃，很有灵性的哦！” 说完，她突然噤声，冷汗下来了。“咔擦咔擦”的声音越来越近，就像有什么十分高大的东西穿过林子在向他们靠近。 姐弟俩对视一眼，最后一声“咔擦”在很近的地方响起时，两人同时大叫着往林子外面跑去，人偶也丢在了里面。 闻人远因为惊吓过度发了高烧，陆天槿被自家老大臭骂了一顿，几岁了还跟孩子们玩这种游戏。陆天海表面没怎么样，但行为开始变得有些怪异。 事实上，他们第二天白天重新回到昨晚那个地方，就发现人偶不见了。可陆天海开始能在房子的角落里偶尔看到那个人偶，只是一眨眼工夫就会不见。 为了让自己不那么害怕，陆天海每次看到，就吓一次闻人远。 比如，突然抱住发小的脑袋，讳莫如深地盯着他后面，“别回头！” 两人走着走着，忽然转身搭住对方肩膀，一脸凝重，“站着别动！它在看着你。” 以及，后面玩野了，故意编造类似“娃娃说想叫你带它去找妈妈”之类的言论。 闻人远也是真爱了，被吓了半个暑假，居然一点要离开的念头都没有。 陆天槿都看不下去了，“再吓该吓傻了。” 陆天海面不改色，“你自己和他解释去。” 那么问题来了，难道真的是巫毒娃娃在作祟？其实，是夜晚穿过林子去和情人幽会的某个女佣怕被发现就故意装鬼吓他们，而娃娃她捡了回来。至于为什么捡，只是因为好看，送给了也住在宅子里的女儿。 “叮咚，叮咚”，七月十五的凌晨，一道人影出现在闻人远家门口。 “谁啊，大晚上的。”打了个哈欠，睡意惺忪的闻人远没想太多，直接拉开门。 门外的人带着帽子，嘿嘿一笑，吊起嗓子喊道：“妈妈，妈妈！” 吃了苍蝇一样，闻人远的脸色立刻就绿了，猛地一个趔趄撞向门，顺着光滑的门板坐下去，头一歪，晕得干脆利落。 “……” 好不容易从记者堆里杀出来的陆天海拉下口罩，无语地看了一眼过去了这么多年反应还是一点不让人失望的闻人远。 忽然卷过一阵阴风，他打了个寒颤，隐约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背后。 屏住呼吸缓缓回头，他眼前空无一物，却是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在那虚空深处，似乎飘着一首古老的歌谣。 “娃娃啊，娃娃为什么哭？” “是不是想起了妈妈的话……” …… “剥开我的皮做成了娃娃，埋在树底下陪妈妈。” 第236章 留下的意义 “游曳！” 追到门口，顾景鸣终于把人拦住，他有些担忧地看着她，安抚道：“这个人说的不一定就是真相，也应该听听看前辈是怎么说的。” 游曳微微蹙眉，没对这件事发表任何评论，只是淡淡说道：“我到时间回酒吧工作了。” “我送你。” “不用。” 拒绝了顾景鸣，游曳很快消失在会所门口。不过她并没有马上拦车离开，迎面而来的一股劲风，让她在原地停留了几秒，吹得眼睛一阵发涩。 “走了？”沉着脸从包厢里出来，老板刚好碰到折返的顾景鸣。 耸了耸肩，顾景鸣不置可否，游曳的反应有点出乎他的意料，像是很在意，却又好像瞬间就释然了。 “接下来那些老头子们应该不会感到无聊。”老板冷冷嗤道。 顾景鸣沉吟一句，“……那个孩子到底是姓陆。” 老板微妙地瞥了一眼身边这个人，没搭话。不管姓什么，只有被赋予的身份才有价值。 “我呸！一个两个都摆谱，当我陆抟好欺负吗！” 在老板那里受了气，虽然最后扳回一城，但依旧让这个二世祖十分暴躁。在门口等着手下的人开车过来，陆抟似乎根本不知道“低调”二字怎么写，不爽的情绪随意发泄在路过的人身上，让人避犹不及。 他正骂骂咧咧，背后悄然靠近一人，伸出的手乘着夜风搭到他肩上。 噪音戛然而止，陆抟回头，狐疑地打量对方，“怎么，没见过骂人啊？” “找你有事，谈谈。” 游曳没走，应该说差点就走了，但最后还是选择留下。她一直在等陆抟出来，当然，得避开里面那两个人。 “你谁啊，我的时间很宝贵，哪儿有空……哎哟疼疼疼！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陆抟一句话没说完，游曳手上微微用力，他立刻疼得龇牙咧嘴。她也不跟这个人墨迹，就着扣住的锁骨，直接把人拖进旁边的巷子里。 两人刚隐进去，顾景鸣和老板就从会所里出来了。 老板和陆抟达成了一个共识，但这个共识游曳没听到，她先走了一步。 陆抟半真半假的描述里，他和陆天海以前喜欢上同一个女人，争抢中闹得十分不愉快。女人最后跟了陆天海，不幸的是后面小产了，陆抟买通了当时的医生护士，对外宣称死胎，其实胎儿有保下来，只是脱离了母体花了不少功夫才维持住生命体征。 这里的“女人”指的是谁，也不需要特意去问，听的人都心知肚明，包括游曳。 陆抟之所以和陆天海见面，是因为突然丢失了这个孩子的消息。他认为是时候让大明星知道有这个孩子的存在，让对方去找更省事一点，只是两人谈崩了。 听到这里，游曳脑海中有无数念头骤然拼接起来，但又马上散去。她很擅长细节推理，但下意识的习惯往往容易先入为主。可不得不说，陆天海之前的行为多多少少有些不合常理，甚至可以由此推测，是不是在陆抟找他之前，他早就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 陆抟说那个孩子因为是个早产儿，所以有一定程度的功能障碍，这条线索直指那个阴差阳错没被带回陆氏本家的孩子。 这个孩子和陆天海有关系，所以陆天槿才是那种暧昧的态度吗？游曳在等陆抟出来期间，梳理了一遍最近发生的事情。可惜她掌握的信息太少了，陆天海似乎也有意瞒着她。 她心里有些不舒服，应该说，是很不舒服。不过比起暂时找不到源头的负面情绪，游曳现在有更迫切想处理的事情。 “我的人可都在外面，我警告你，别不识抬举，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陆抟虚张声势的功夫了得，游曳挡去他往外逃的去路，才嫌恶地松手。闻人远说过这个人是陆天海的堂哥，但看着一点不像是“正儿八经”的陆家人，差太远了。 “不想再被抬出去，就回答我的问题。” 和平时有点不太一样，游曳冷淡的视线锐利得像一把刀子。 “你，你到底是谁？”陆抟开始有点害怕了，伸直脖子就想呼救。 游曳蹙眉，一瞬间的烦躁让她快速踏出一步，单手掐住对方的脖子。听到陆抟呼吸困难的呜呜声，她才突然回神，马上松手。 “咳咳咳！”咳嗽起来，陆抟大口大口呼吸空气，一脸菜色跌坐到地上，自下而上望着面前背光的人，这下终于乖了，“……你要问什么，我说还不行吗！” “那个孩子在哪儿？”游曳直接问道。 反而是陆抟愣了一下，他出神了好几秒，突然啧了一声，“又是为着陆天海来的？他就这么香，能让所有人为他出头是吧？” 陆抟还没抱怨完，游曳忽然抬脚一点不客气地踩住他的脚踝。 吃痛地倒抽一口凉气，陆抟立刻招了，“我是真的不知道，不然我也不会找他！我说的都是真的，为此我还差点搭上一条命呢！” “……”游曳收回脚，蹲下平视对方，“打消找他麻烦的念头。” 陆抟也不知道是被吓得习惯了，还是天生就有陆姓人的狡黠，他隐约感觉出有回旋余地，就凉凉说道：“吃大亏的是我，就这么算了还不如玉石俱焚。” “你想要什么？”游曳敛容。 陆抟一听有戏，也不拐弯抹角，先站起来拍掉裤子上的灰尘，直接说道：“我本来就只想找回那个孩子，毕竟是陆家的种，怎么着也得认祖归宗。” 游曳显然并不相信这个说法，陆抟自己都觉得不可信，马上又补了一句，“只要找到这个孩子，我干嘛还去招惹陆天海，他就是个疯子！” “你要是觉得我会再拿这个孩子做文章为难他，大可不必，他一向绝情，一个孩子算什么。我真要这么做，早就揭他老底了，何必等到现在！” “我帮你找，信息共享给我。” 比起陆抟的长篇大论，游曳的话显得异常简短。 陆抟似乎没想到这个人会这么干脆，直到丢给他一张写有一个临时邮箱的纸条，才反应过来。他犹豫了一下，心情复杂，“你到底是谁？” 游曳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只冷淡警告一句，“记住你说过的话。” 离开巷子就回到酒吧，游曳光是站在那里静静调酒，就能听到同事们时不时叨一句关于陆天海的最新资讯，比如和阮卿同进同出之类的。 她的眸光沉沉，如果注定会有阴霾，那就完全由一人来承担好了，另一个人只需要干净地继续发光，这就是她留下的意义，甚至可以不过问陆天海做过什么事情。 可为什么，心口会如此刺痛呢？ 第237章 造孽 “你给我乖乖呆在这里，哪儿也别去！” 追了两个城市终于把人逮住，秦惊鸿直接把陆天海带走了。 大明星坐在沙发上，不太高兴。 “别摆这个脸给我看，老板直接说了，禁足，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秦惊鸿走到陆天海正对面，狠狠盯着他，后者直接别开头，做出一副左耳进右耳出的架势。 嘴角抽了抽，秦惊鸿觉得她最近的忍耐度又提升了，莫生气莫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那边已经撤销起诉，你就安安静静的等伤好复工，这段时间任何新闻都不可以再出。” 大明星已经没搭理她，甚至还闭上了眼睛，大有等人说完就撤的意思。 秦大经纪人揉了揉眉心，冷不丁缓和了些语气，说道：“大爷，您是我大爷，你到底想干嘛呀？” 陆天海这才转过头来，幽幽瞥了秦惊鸿一眼。虽然依旧没说话，那双无辜的漂亮眼睛却是看得她虎躯一震。 “别别别，别来这招，这次要是放你出去，老板会宰了我。你这烂摊子还得收拾一段时间，祖宗诶，你是想把自己毁了吗？” 陆天海挑眉，似笑非笑，“有你在，有点难吧？” “啧！”秦惊鸿白了一眼，“真不知道你是在夸人还是骂人。不过，和姐姐说说，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嗯？” 以防人直接跑了，秦惊鸿索性坐到他身边，一个螳螂手钳住大明星的胳膊，要强行谈心。 陆天海一脸嫌恶，“需要什么理由？” “你很不对劲，瞒着我在干什么？”秦惊鸿一针见血，他对陆天海的了解，简直就跟老母亲一样，崽子但凡有点风吹草动，随随便便都可以感觉得出来。陆天海最近过分安静，可冲动起来又格外出格，这很不对劲。 “没做什么。”想把手抽出来，结果被锁死了，陆天海索性不动了，突然低声说道，“我有必须去做的事情。” 大明星忽然认真起来的神情，看得秦惊鸿微微一愣。 但她刚才说的那些话也不是虚的，立刻驳回，“不行，不管是什么事，忍过这段时间再说，最多也就一个礼拜。” “……”一个礼拜，陆天海现在一刻都坐不住。 终于肯松开，秦惊鸿拍了拍手站起来，她看了一眼时间，需要去处理下一条了。临走前，她背对着陆天海告诫一句，“这次听我的，哪儿也不要去，不止是对你的保护。你应该也不想当年的事情再被拿到明面上来给别人品头论足，就当是为了对方，稍微忍耐一下吧。” 意味深长的一番话落下，客厅阒静无声。 酒吧打烊后，游曳回到唐宁花园1号，进门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查看邮箱。这是一个加了几道密匙的邮箱，防追踪用的，接受邮件后会自动销毁。 陆抟已经把她需要的信息发了过来，与其说是相关线索，不如说是那个女人的个人资料。游曳头一次知道了这个女人的全名，叫辛蕾，确实是一个很漂亮的人，让人眼前一亮。 曾经进入过星娱做练习生，后来成为陆天海的助理，这些都与老板说的一致。不过让游曳有点在意的是这个女人遇到陆天海之前的遭遇，是个孤儿，住在西边的棚户区，读完高中就没有继续求学。并不是游曳戴着有色眼镜，只是这个人明显没有足够的条件做练习生，星娱看着也不是那么大方能免费培训人的地方。她隐约觉得背后还有人，至少不那么简单。 天色已经大亮，她毫无睡意，就打算去那个棚户区看看。虽然已经过去了很久，但这个地方进去的人总是比出去的少，也许住处还保留原样也说不定。 为什么要先查这个女人，游曳其实是有私心的，她太想知道以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尽管这种好奇心同时和她的原则相矛盾。她不喜欢窥视别人的秘密，但又会在意和陆天海相关的事情，只是她无法直接去问当事人。很显然，当事人也没有要告诉她的意思。 做了简单的伪装，游曳就出发了。 棚户区的清晨，比这座城市的任何地方都要安静，应该说，是死寂。 这种地方游曳自己有呆过，所以知道大概的规则。这些简易搭建的木板房里面，都是一个个小社会，有自己独特的运转体系，会严格划分“自己人”和“外人”。因此，她需要小心一点。 根据地址，七弯八拐地找到位于角落的小屋子，游曳发现这栋小屋子和成片的棚户区是隔开的，看起来也比较不一样。门口有两排花盆，走近看能看到经常有人浇灌的痕迹，打理得很好。虽然只有一层，但房顶上金灿灿的凌霄花十分显眼。这种花唐宁花园1号的后院也有种植。不过只是很普通的观赏花，倒是没有必要硬联系起来。 但游曳注意到了几盆龙船花，虽然也不是名贵品种，不过这种花初期不好养殖，似乎陆天海的小花园里也有。 “……” 大门是上锁的，不过窗户的灰尘很重，几乎看不清里面，像是很久无人居住的样子。就在游曳试着扯开铁锁的时候，背后有人吆喝了一声。 “是谁在那儿！这个地方什么都没有，走吧！” 游曳回头，就与一位风烛残年的老妇人打了个照面，可能是把她当作宵小了。她想了想，朝对方走过去。 “老人家，您还记得辛蕾吗？” 听到这个名字，老妇人怪异地颤动了一下，浑浊的眼球在晨光中呈现一种不自然的结晶状。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就要走，“我不认识这个人，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赶紧走！” “老人家，辛蕾留下了一个孩子您知道吗？我是她的朋友，很抱歉现在才来。”尽量放轻的语气，游曳停留在原地。 迈出去的脚步猛地顿住，老妇人僵了好几秒才颤颤巍巍转过身来，看向游曳的眼神都变了，充满了哀恸。良久，她在清冷的空气中叹息，“真是造孽啊……” 第238章 不简单的身份 “以前没见过你，你和蕾蕾是在那家什么唱歌公司认识的吗？” 将游曳带回自己的小棚屋，老妇人对她并不怎么怀疑。 “对，我后来换了家公司，很长时间没联系。这次回来听说了她的事情，很遗憾。”面不改色地回答，游曳面对老人家神情清和很多。 “蕾蕾这个孩子就是太傻了，傻孩子。”过去了那么多年，再回忆起来，老妇人还是不免抹了抹眼角。 游曳忽然有些问不出口，她最看不得的，就是老人或者小孩在她面前哭泣。 “现在还记得她，你也是有心了。”老妇人看着游曳，慈祥的面容分外让人心疼。岁月在她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但老人家似乎已经超脱俗世，甚至看起来和这个世界的联系转瞬就会消失一样。 “……老人家，能和我说说她以前的事情吗？”正了正心神，游曳到底不想白来一趟。 老妇人定定望着门外，晨光慢慢由清冷转向暖黄，在她漫长的人生里，看过这个棚户区的太多生死别离。 半晌，她才缓声开口。 “你这是被软禁了啊？我是在给你送牢饭吗？”被陆天海喊来的闻人远，一大早就拎了一盒改良的冰皮月饼，打算让这位只有舌头能用的人尝尝。他另外还准备了一份放在车里，一会儿可以顺道给游曳。 百无聊赖地瘫在沙发上，陆天海眼睛都没睁开。他联系不上游曳，但即便联系上了，也不会叫她到这里来，所以闻人远注定是跑腿的命。 “这次秦惊鸿可真下血本啊，外面的保镖一层又一层的，就是别人不知道防的不是外人，而是防你这个大明星。”逮到个机会就开涮，闻人远走到陆天海身边，用盒子去拱他的脸，“喂，别装死，是不是又想让我做丘比特信使。” 大明星这才懒懒睁了一只眼睛，瞥到是月饼，沉吟一句，“好久没去送温暖了。” 闻人远微怔，有些懊恼地抓了抓头发，“少准备了一份，那就直接拿你这份了，反正你又不爱吃这种。” “不过说实话，过去了那么多年，你已经够意思了，何必都揽到自己身上。”在旁边坐下，闻人远有些为发小不平，“交给社会福利中心，打个招呼就行了。” 陆天海没对这个话题做出应答，只是突然笑了笑，“今年的龙船花，也一样长势良好。” “我说啊，你真的找个时间找个契机，好好和游曳解释一下那件事情。我看她是误会了什么，不过你小子也是走了狗屎运了，误会的情况下她都没走，啧啧。” 听到闻人远这么说，陆天海忽然翻身坐起，把自己的手机丢给他。 “干嘛？”闻人远一头雾水。 大明星逐渐扬起嘴角，“信使啊，兄弟。” “您是说，有个男人经常会来看她。”下意识以为是陆天海，但游曳转念一想，时间对不上。棚屋里刚好有老妇人捡回来的大明星海报，游曳立刻拾起一张，指着上面沾染了污渍也依旧闪闪发光的陆天海，问道：“是他吗？” 老妇人眯起眼睛，端详了好一会儿，摇了摇头，“也是长得挺俊一个年轻人，有段时间来得很频繁，后来突然就没再来了。” “蕾蕾是个苦孩子，跟着她那个有点神经兮兮的妈妈来到这里，是户长看她们可怜，就在那边给她们搭了个可以容身的地方。只是没想到还没来多久，那个女人就得病死了，留下当时才七八岁的蕾蕾。” 叹了口气，老妇人更像是在悲叹住在这个棚户区的人们。“期间来过另一波人，我一开始还以为是来带蕾蕾走的，可能是她的亲生父亲之类的。”说到这里，老妇人顿了顿，讳莫如深道，“带着个孩子来这里躲藏的女人，是什么情况大家心知肚明，也都没有问。” “但是最后没有带走她。”游曳皱了眉头。 老妇人点头，“那个年轻人是后来才来，不过每次逗留的时间都很短，蕾蕾倒是和他很亲。” “她去那家唱歌公司后，还有回这里过吗？” 老妇人先是摇头，突然记起什么，又点了点头。游曳直觉这就是重点，也不催，就耐心等待。 可老妇人似乎有些为难，或者应该说是疑惑，迟疑了半天才呐呐开口，“有天晚上，她突然回来了，在自己的小屋子里哭了很久，我看得心疼啊，但不管怎么问，她都不说发生了什么事。” “您还记得大概是什么时候吗？”时间太久远，游曳其实不抱希望，但老妇人却准确地给了一个日子。 “那天刚好是仙公诞，虽说这里的人都不怎么宽裕，祈福年年都会做，那次还凑了个大猪头，所以我印象特别深刻。” 暗暗记下这个日期，游曳和老妇人了解了点琐碎的事情，就离开了。 老妇人对辛蕾和陆天海的事情并不怎么清楚，陆天海也没来过这个棚户区，也许他根本不知道辛蕾的来历。从种种迹象表明，这个女人不像资料上那么简单。如果说她的孩子是被不明势力带走的话，那么她会不会就是其中某个人的私生女。 不过这也只是猜测，真的是私生女的话，既然已经找到她了，为什么还把她丢在这个棚户区自生自灭，显然有些说不过去。即使没让她认祖归宗，确认身份后，多多少少也会给点经济支持吧？ 带着一脑子的疑问，游曳自己都觉得逐渐偏离了主题。她是来找孩子的线索，怎么反而变成调查这个女人的身份了。说到线索，其实游曳有点在意之前在邮轮上听到的那些话。已经很接近了，只是如果没有看到真人，也无法妄下定义。就和现在也无法百分百确定陆抟要找的孩子就是之前深夜向她求救的那个孩子一样，必须有决定性的证据。 她是从棚户区走出来的，棚户区和街道之间有一座天桥。刚走上去，她就看到一个眼熟的背影，站在那儿迎着清晨的阳光，看向马路的另一边。 有些意外在这里见到这个人，游曳踌躇片刻，还是走了过去。 对方觉察到后方的动作，先一步转过头来，看到是游曳十分讶异，但笑容很快就染上眉梢。 “早。” 第239章 山雨欲来 “看到我很惊讶的样子，别看我这样，也是有假期的人。” 从薄外套的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包烟，在栏杆上扥了扥取出一支点燃，深吸了一口再长长吐出，k转回去，又回头看了游曳一眼，意有所指说道：“你的状态看起来比我预计的好，烟也没关系吧？” 游曳点头，但没有靠得很近。 “想问我怎么在这里？你站过来点。”k让出一个位置，烟换到了左手，只是夹着，没有再吸。 游曳对柯怀没有戒心，很自然地就走过去。k让出的位置，正好是天桥的正中央，笔直的公路垂直穿过下方延伸到远处，那里有相对而立的双子摩天大楼，金色的晨光恰到好处地从中间的缝隙倾泻下来，映照得周边闪闪发光。 “很难想象吧，这座城市最美的晨景竟然是来自棚户区外的天桥。”烟灰在手指轻微的抖动中掉落，k微微抬了一下手，但是又放下，“你怎么会在这儿？看起来像是从里面走出来的。”不动声色地瞟了游曳一眼，k似笑非笑。 游曳淡淡，“路过。” “这么巧，现在可以随便出来走动了吗？” “……”游曳低头瞥了一眼自己的穿着，她不是随便出来的。 “啊，那个谁，就你家里那位，最近出了大事啊，还好吧？” k随口一问，游曳微微蹙眉。她现在算是丢失陆天海消息的状态，如果想知道只能去问闻人远。不使用手机的生活，她适应的速度完全不像是个现代人。 “不过看起来也没什么不好。”k自问自答，忽然意味不明地笑出声，“会让很多人羡慕，也会被很多人嫉恨，明星就是这样的存在。只是他没找你嘤嘤嘤吗，陆影帝在这方面可是个中强手，稍微擦破点皮都能跟要死了一样。” k的评价十分中肯，只是游曳有点奇怪，这个人的口吻似乎和陆天海原本就很熟。 “你之前就认识他。”游曳直接提出来。 k一顿，凝固的烟灰一下掉了一大段，他倒是回答得十分冷静，“很难不认识吧，一打开电视就是他，出个门也有各种广告，就是病人都经常提起他。不得不说，只要谈论关于陆天海的话题，瞬间就能拉近心灵距离，真是得给他颁个锦旗。” “我问的不是这个。” 游曳的直球让k开始后背发汗，他避开视线打哈哈，“那是哪个？大家都这样吧，认识大明星，但是大明星不认识我。你是天选之人，并不是谁都有你这种运气，能和大明星那么亲近。” “你确定是运气？” 听到游曳这么问，k忽然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末了摸了摸笑痛的肚子另一只手碾灭烟头。 “无论什么时候，你都是这么有趣哈哈。”k抹了一把眼泪，突然正色道，“我到时间回去了，你抽空过来一趟，我给你做个全面的评测。要是一切都好，就可以暂停用药。不过懂的吧，还是和以前一样，需要有一个缓冲期以防假性痊愈。” 说完他就潇洒地走了，游曳盯着k的背影，眉间不展。大清早跑到这里来看风景，虽然这种事这个人不是做不出来。 但游曳没有追问，马上回去了。几乎就是刚进门的档口，闻人远就来按门铃。 游曳迅速换掉行装，一拉开门，一把手机递到她脸上。 “……”疑惑地看了一眼来人，游曳没有马上接过。 闻人远眨了眨眼，冲她指了指屏幕。游曳瞥了一眼，没什么特别的。 就在这时，一个视频毫无预兆地弹了过来。 闻人远笑得奸诈，把手机往游曳手里一塞，一溜烟就跑了，即刻上车走人。 门口很快就只剩下一阵风，铃声还在响。 “……”游曳总有手上拿着的是炸弹的错觉，不然闻人远为什么要跑那么快。 虽然最后，她还是接了。 “咔哒”一声，小小的四房屏幕里，立刻出现一张脸。 “看到我不高兴啊？” 大明星沐浴在晨光里，眼里亮晶晶的。 游曳注意了一下对面的背景，确实已经不在医院，就平静地问道：“你在哪儿？” 没想到游曳会这么问，大明星飘忽了一下视线，回答倒是十分实诚，“我被秦惊鸿关起来了，要来解救我吗？” “……”游曳没回答，不过陆天海短期不能回来的话，对她而言是有利局面。 但是大明星就不乐意了，他一看游曳若有所思，立刻质问：“你是不是在家里藏人了，一点不希望我回去的样子。还有，怎么电话老是打不通，没在家？” “没听到。”游曳面不改色。 陆天海一脸怀疑，“我不管，这手机给你了，一天二十四小时开机带在身边。是我私下用的，有反追踪干扰器，你就放心拿着。” “哦。” “就哦？”大明星看上去还是主导着这次通话，但手心已经在发汗。在打通视频前，他不知道游曳会是什么状态。只要他把这个女人独自放养在外面，就总会发生一些状况。一旦丢失对方行踪，他就很焦虑。 两人同时沉默，但视线都没有避开，场面一度有点诡异。 片刻后，大明星嗤笑一声突然提起之前打的赌，“还记得吗，那个增加十斤的赌约。” 游曳微微蹙眉，她是没忘，但当时这个人也没有规定期限。 “很明显你输了，愿赌服输，要答应我一个小要求。” “……”游曳其实可以反驳，但不知道为什么没这么做，只是淡淡开口，“你说。” 反倒是大明星很惊讶，表情夸张地问道：“这次这么痛快，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不想说就算了。”游曳作势要挂断视讯。 陆天海立刻扬高音调，“那你就别后悔！” 夜幕降临，某防卫森严的宅邸外面出现一个拎着工具箱的工具人，有限的光线里，只能看清是个年轻人。 “来修浴室的？” “对。” “不要意思，冒犯了。”对方上来就搜身，确认无误后才把人放进去。 沿途无数双眼睛盯着，能把人的脑袋盯穿，气氛极其凝重。 室内，大明星刚和闻人远通完电话。 事实上，闻人远先去了棚户区才到的唐宁花园1号，他是看着游曳从那里回到家的，不过另外去调查了些事情才打的这通电话。 夜风卷过，山雨欲来。 第240章 我想相信你 “噗嗤！” 浴室门口，站着不腰疼的人已经是忍不住笑了第三次。 “……” 被蓄意破坏的接水口，这还不是什么问题，修理起来也只是顺手的程度，但重点是，主人配不配合。 陆天海应该算是一个互动程度很高的屋主，毕竟时不时就来骚扰一次，喝不喝水，要喝什么水，加不加冰以及正播放的综艺节目好好笑，不然放下手上的事情先看会电视。 当大明星冷不丁把冰镇啤酒贴到人脸上，正在埋头苦干的人猛抖了一下，本来要接好的管道一下歪掉，水柱直接喷出来，准确无误地喷在正上方的那张脸上。 “噗！别介别介，我马上去给你拿换的衣服。” 游曳默默看着大明星哼着小调扬长而去，到底是为了什么才让她扮作水管工混进来的，为了恶作剧吗？ 这次她学乖了，在陆天海回来之前，先把水阀关了，三下五除二就把新的管道换上去。虽说她人是假的，不过修理技能童叟无欺。 “咦，还真的修好了，其实做做样子就行，明天可以叫工人过来。”陆天海没心没肺地咧嘴笑着。 游曳站起来拍了拍身上半湿的工服，极轻地视线瞥了对方一眼，真这么想就早说啊。 十分钟后，换好衣服的游曳把工装吊起来晾着，她一会儿还得靠这身出去。 回到客厅，陆天海就把她招呼过去，他正在料理台上鼓捣东西。走近一看，才发现大明星正在做鸡尾酒。 光是扫一眼材料，游曳就知道他在做什么，是她喜欢的那款龙舌兰日出。 “试试。” 时间刚刚好，陆天海把酒杯往游曳面前一推，期待的视线过于灼热，让人无法拒绝。 看了一眼澄澈的酒液，游曳迟疑了一秒才拿起，只喝了一口就以她专业的水准表示认可，“纯正。” “那就多喝几杯。”陆天海显然心情很好，动手要做第二杯。 游曳却放下酒杯，立刻说道：“不了。” 大明星有点委屈，“为什么？” 游曳还没回答，他就开始自艾自怜，“你知道我现在的情况，在疤痕消退之前，是不能碰酒精的，但是我又馋，那就只能找个人替我喝了。难道你想看我身上长着那些难看的伤疤吗？不然我现在就脱衣服给你看看？” 陆天海作势就要脱，游曳当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喝掉了面前那杯，默默把空酒杯再推回去。 大明星抓着衣服的手经过了一番心理挣扎才放下，反而有些失望，不由摇了摇头喟叹道：“我的肉体居然已经比不上一杯酒了，年老色衰，岁月不饶人，看来是时候息影退圈了。” “……” 游曳默默盯着酒杯上映照出的人影，继续做一个沉默的观众。 这时，大明星忽然越过半个料理台，半趴着支棱起下巴盯着游曳，这个角度刚好可以截住对方的目光。他纳闷地问道：“你怎么什么都不问我？” “我需要问什么？”游曳目光淡淡。 “各种各样的问题，总该有吧？”陆天海微微一笑，意味深长，“真的，只要你问，不管是什么我都会回答。” 薄薄的眼皮微抬，游曳确实有很多问题想问，可是她不想让陆天海知道她正在进行的事情，所以不能问。 她沉默的工夫，陆天海紧逼的视线始终落在她身上。 半晌，大明星叹了一声，直起身来，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到底不太舒服。稍微伸展了一下筋骨，他幽幽说道：“给你机会就好好把握，知道那些媒体记者该有多羡慕你吗？” “……”微微蹙眉，游曳倒是有一个可以问的问题，就直接问道，“你和阮卿认识了多久？” 阮卿不止一次向她提过当年那件事，游曳甚至在考虑是否可以从她这边作为一个突破口。 大明星眨了眨眼，他对这个问题的理解完全是另一种层面，以为游曳是要对那个视频兴师问罪。该怎么说，竟然还有点高兴。 但他不能表现出来，这是个严肃的问题，“咳！这个嘛，阮卿算是圈里的前辈，真正认识应该是出道第二年。” “六年。”游曳计算出时间。 陆天海手上一顿，面色古怪地瞟了游曳一眼，再次清了清嗓子，“也仅止于认识。” “没交往过？”游曳微微蹙眉。 “是有，很短一段时间，一个月吧。”陆天海倒是回答得很坦然。 游曳若有所思，继续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刚认识不久那会儿，具体我也记不清了。”越说越觉得奇怪，陆天海眼角抽动，“你是在采访吗，不会还要写个新闻稿投稿吧？”这问题问的和之前采访恋情的主持人差不多。 “……我没那么无聊。” 游曳也觉得自己有点莫名其妙，后面几个问题完全是随口问的。之前就有猜测，但答案得到印证一点没有高兴的感觉，反而有些郁闷。 陆天海有些苟不住了，他虽然让游曳问，但心里有一大堆话等着坦白。只是一箩筐倒出来的话，会让他觉得很没有价值，也有奇怪的挫败感。他只是希望游曳对他的事情更好奇一些，至少，不要无动于衷。 “不如，我们来模拟一下。” 短暂的安静过后，大明星冷不丁抛出这句，游曳狐疑地看向他。 “网上那个视频，你应该也看了吧？很快会安排记者采访，在那之前你先和我练练，万一说漏嘴了呢。”大明星一本正经地说明。 游曳冷淡地收回视线，一开口就一针见血，“你和阮卿现在是荧屏情侣，不管回答什么都不奇怪。” 凝固的表情瞬间裂开一点，陆天海突然无言以对，但也郁结，“你接受起来也太容易了吧？” “不然？”游曳反问。 “万一我假戏真做呢，演着演着就当真了呢？”大明星为了诱导对方无情剖析自己。 游曳这才重新抬眸看向面前这个人，极轻的视线不带一丝怀疑，只是淡淡说道：“你说过整理了关系，我想相信你。”潜台词是，无论真相如何，她都不会后悔自己的决定，一旦下了这种决心，游曳就更淡然了一些。 只是她不知道，这一句话会有多大的冲击力。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因骤然进入大量的光线而流转着碎金一般的辉芒，瞳孔转瞬间扩大，陆天海突然转过身去，后领露出的皮肤红了一片。 所以说，他对打直球还完全不会修饰的人，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不到一秒的时间，那些已经想好的调侃的话语，忘得一干二净。 游曳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就在她想询问的时候，门外传来动静。 第241章 男人有时候也会有难言之隐 秦惊鸿秉承着每日一探监，哦不，探班的精神，就是为了防止陆天海逃跑。虽然外面有那么多保镖，但也一点不保险。 “听说水管坏了，即便这房子是老板的，也不要破坏公物！” 一手推开门，秦惊鸿就看到大明星在料理台上玩火。 这个玩火，是字面意义上的玩火，点燃的鸡尾酒还怪好看的。 “……”秦惊鸿走近，忍住打人的冲动，努力挤出一丝渗人的笑容，“这么有兴致，一滴都没喝吧？” 陆天海兴致缺缺瞥了她一眼，放下酒杯半转过身去，重重叹了一口气，那失去了光芒的眼睛和顷刻暗淡下去的脸色，看得人心脏一紧。 大明星落寞地说道：“被折断翅膀的鸟，即便能看到笼子外的天空，也早就失去了飞翔的欲望。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这就是你玩火的理由？”拿起旁边的金属杯盘一把将杯口盖住，秦惊鸿今天不吃这一套，开始张望，“修理工人呢？” “嘭！” 不需要陆天海指路，巨大的动静直接告诉了她人在哪里。 “哗啦啦……” 汹涌的水流从掉出的水管接口喷出，转瞬间就在地砖上蓄起了两三厘米的积水，排水系统完全跟不上。 游曳眼疾手快关了阀门，结果又是一身。 “我天，发大水了。”积水严重，秦惊鸿也就在门口往里望了一眼，确定没什么异样后对蹲着的游曳说声辛苦了。 游曳背对着她，颔首致意，却是有些头疼了。和陆天海如出一辙的破坏手段，只是她刚才修理的时候特意加固过，所以再次敲开，导致旁边的水管有点皲裂。 秦惊鸿其实是给陆天海送食补的爱心晚餐来的，放下后再唠叨两句就走了。 大明星好整以暇地踱步到浴室门口，靠在门框上往里一瞧，笑容满面，“看来明天还是得喊工人过来。” “……”游曳无法反驳，她就不该为了逼真听信陆天海的话，水管又做错了什么。 “等着，我再拿套衣服给你。” “……” 第一次拿的是t恤运动裤，陆天海第二次拿的是白衬衫，就一件衬衫。 虽说长度和裙子差不多，但下面未免也太空荡荡了。游曳突然觉得都是密谋好的，因为偌大一个浴室既没有浴袍也没有浴巾，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 等得有点久，陆天海过来敲门，“换好了就出来，一起吃饭。” 话音落下，外面的人影久久都没有离去。过了好一会儿，浴室的门才打开。 游曳下意识向下拉了一下衣摆，故作镇定，开口就问，“没有裤子吗？” 陆天海眼底一震，为了控制视线不向下瞟，硬生生仰起脖子，干巴巴回道：“没有适合你的尺寸，唯一一件有系带的刚才已经给你了。” “……” “我把室内温度调高点，没事，就这样吧。” 大明星扣住游曳的手腕就往餐桌走，后者很想说她有关系，不过闻到满室的药材香气，她就不挣扎了。 秦惊鸿送来的东西，是经过大师级人物调配并熬煮出来的，科学配方，顶级美食。陆天海其实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他没什么胃口，但是现在看着游曳默默喝着药膳，他忽然就有点饿了，只是搞不清楚想吃的是什么。 “这可是十全大补汤，托我的福才能喝到这么正宗的。”陆天海说着把自己面前那碗也推到游曳面前，蒸腾的热气散发着有些浓重的药味，他倒是没想到游曳会喜欢药膳。 游曳停下进食的动作，不解地看向大明星，“你不喝吗？” 陆天海别过脸去，懒懒说道：“我不喜欢药味。” “哦。” 他又偷偷斜瞥一眼游曳，小声嘟囔：“现在根本不适合喝好吗。” 游曳本着不浪费的原则，第二碗也喝光了，陆天海还想再给她盛，她立刻拒绝，她可不想飙鼻血。 “还有事吗？” 感觉差不多该离开，游曳随口问了一句。 陆天海郁闷了，他挑眉反问一句：“你就不想和我多呆一会儿？这么急着走做什么，你别是真的在外面有狗了吧？” “……你是狗吗？”这对话似曾相识。 陆天海更加郁结，索性破罐子破摔，“总之，再留一会儿，不会再有人来了。” 即便如此，一个水管工人待太久也是会被怀疑的吧，游曳动了动嘴角，终究没有说出口。她确实想留久一点，看样子陆天海被看得很严，她这次出去，再见面应该就需要过段时间了。 战场转移到沙发，陆天海手里又拿着一瓶酒。 游曳沉默地看着他，全身都写满抗拒，别想再让她替着喝酒。 “这么看着我干嘛，去帮我把开酒器拿来，就在刚才那边。”指了下料理台，陆天海开始在桌子下找东西，余光瞥到游曳的背面忽然愣住。 “游曳。”他喊了她一声。 还没走到地方，游曳转过身来，不解地看着大明星。 大明星脸上难得出现名为“尴尬”的表情，眼神飘忽，“你再转过去一下。” 不知道想做什么，游曳照做。 五分钟后，大明星的脑袋探出大门，对着门口的一位保镖勾勾手指。 “陆先生，怎么……” “嘘，小声点。”陆天海神秘兮兮地伸出一手搭在对方肩膀上，表情古怪得很。 保镖额头上的冷汗下来了，秦惊鸿说过里面的人可能会使出各种匪夷所思的伎俩来逃狱，没想到首当其冲的就是他，今晚也太不走运了。 欲言又止，沉默了好几秒，大明星最后一脸悲壮地说道：“哥们，你懂的吧，男人有时候也会有难言之隐。” 保镖完全听不懂，耿直发问：“什么难言之隐，陆先生，需要我帮你做什么？”所幸的是，保镖很上道地压低了声音。 “咳！”陆天海轻咳一声，“就，那种软软的，可以瞬间吸收液体的东西……” 见保镖还是十分木讷，大明星心一狠，咬牙便道：“就是卫生巾，懂吗，去帮我买一包来！” 保镖一脸震惊，张开的嘴无声吃了几口风，又合上，竟然微微红了脸，立刻点头，转身没入夜色。 很快，就有一个小道消息在保镖之间传开，陆影帝犯痔疮。 “这什么破房子，连基本卫生用品都没有。” 关上门，大明星瞄了一眼卫生间的方向，默默捂住脸，有点烫。 是夜，很晚的时候，穿着工装的人才从建筑里出来，刚好停电了，保镖们忙着检查电路和警戒，无人在意。 第242章 流水的花样，铁打的工具人 晨光熹微，蜷缩在双人大床正中央的人翻了个身，骤然睁开眼睛坐起来。 环境确认，不是熟悉的地方。回忆如潮水般涌来，游曳才记起她是在陆天海这里睡着了。果然十全大补汤不能说喝就喝，还一次喝俩。太过温补的食材集中在一起，不止提前了她的生理期，还让她异常困倦。 什么时候睡着的她已经不记得，冥冥中好像有谁在她身边说了什么。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考虑怎么出去，游曳先找人。可偌大的房子里，哪里还有陆天海的影子，连同她挂起来的工装以及脱掉的假发也不见了。 她突然明白陆天海让她穿大一号工装服的用意，虽然对大明星来说还是太小，但如果卷起袖子再搭配同色系的裤子，黑灯瞎火的也看不出来。 默默翻出手机，游曳忽然一顿，身体一股暖流涌出来。 “……” 五分钟后，她从卫生间出来，耳廓有点发红。也许是因为平时大部分时间都没有性别概念，昨晚看到陆天海躲闪着眼神，脸红到脖子根递过来m巾的样子，莫名有种强烈的违和感，同时也才意识到自己真的是个女人这个事实。毕竟在过去的几年里，游曳一直都以男人的姿态活着。 重新拿起手机，她翻了一下通讯录，有些意外地发现，陆天海只记录了她和闻人远的号码，就是她之前已经注销的那个手机号。 指尖动了动，她原本想删掉那个作废的号码，提示框跳出来的时候却犹豫了一下，直接叉掉对话框转而给闻人远打了一通电话。 一接通，闻人远憋着笑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如何啊大明星，要是服务得好得给我五星好评！” “……”游曳直接忽略认错人的调侃，低声一句，“马上过来。” 几个小时前，凌晨的公路车子都没有几辆，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 一辆黑色的s级轿车双闪灯缓缓停在路边，身着蓝色工装服的人左右看了看，才坐进去。 灯火通明的陆氏本宅，死一般的寂静。 被惊扰了美梦的陆天槿随意披了一件睡饱，打着哈欠走到客厅，在人到之前，抓紧时间做一个美容spa。她这个年纪的女人，如果不能好好睡觉，就得在脸上砸钱来挽留青春。 十五分钟的时间还没过，双扇门就打开了。急骤的脚步声迫近，大部分留在了门外，只有其中一个径直来到她跟前。 “之前是谁说的，死也不回这里的？”抿着嘴，陆天槿的发音明显变形，但勉强还能听出来在说什么。 居高临下睨着人的大明星摘掉帽子随手一丢，单刀直入说道：“马上给你的未婚夫打电话，明早去拜访他。” 闻言，陆天槿微微皱了眉头，记起还在做脸，索性把面膜一把揭掉，警惕地看着自己的弟弟，“你想做什么？” “我要处理那个孩子的事情。” “不是说了让你等一等吗？”陆天槿神色复杂。 陆天海紧盯着他，眸光转冷，“我不想等了。” 姐弟俩对峙了一刻钟，最后还是陆天槿先忍不住，她幽幽瞥了一眼自己的弟弟，抱怨道：“现在那边正打架呢，何必去蹚浑水。” “他们手伸得太长，得管教管教。”解开工装的领子，到底是有点小了，他穿着不太舒服，也不打算多说什么，陆天海直接朝里走去。 陆天槿忽然叫住他，变脸一样嘿嘿一笑，“你要是愿意就多住几天，老大到国外出差去了，下周才会回来。” 陆天海没应声，远去的背影看着有些僵硬。 “唉。”陆天槿叹了口气，丢掉手里黏糊糊的东西，小声嘟囔，“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和解啊？” “小少爷，您的房间每天都有人打扫，摆设也都是原来的样子。”老管家看着有些激动，看到人回来简直老泪纵横。 “你先去休息吧。”进入自己的房间，陆天海要换衣服了。 “好，好，有什么需要务必告知我。” 老管家贴心地关上门，陆天海重重吐出一口气。他不喜欢这里，压抑的空气让人窒息。余光瞥到斗柜上的相框，顿了顿，他走了过去。最大的相框里，有一个十分漂亮的女人，手里牵着一个同样漂亮的孩子。 如出一辙的琥珀色眸子，“那是世界上最耀眼的宝石”，当年那个男人如是说道。 不想回到这里就是不想记起这些回忆，陆天海有些烦躁地将相框倒扣。突然在脑海里跳出的，却是游曳像小猫一样安睡的模样。 如果知道对方是生理期，他就不会在汤里下安眠药。不过这个女人断然不可能乖乖和他置换，他不如不说，让她安安稳稳在那栋房子里睡两天也好。本来就是他该自己处理的事情，大明星不希望游曳沾手。 清晨，准备好的车子在门口严阵以待。 没睡好的陆天槿和根本没睡的陆天海前后上车，黑色的车子缓缓驶离宅邸的大铁门。 “一切都好吧？”秦惊鸿打卡上班一样，来送爱心早餐。 保镖点头，“早上只来了一位水管工人，已经走了。” 秦惊鸿微挑秀眉，她得问问老板这房子是哪家装修公司承揽的，质量这么不过关，一根水管还得修两次。 开门进屋，秦惊鸿扫了一眼空荡荡的客厅，也不用避嫌，径直打开大明星的房门。 床上隆起的被子里，睡着一个人，就只有露出半截脑袋，头发乱糟糟的。 秦惊鸿缓口气，并没有暴力打扰，而是重新关上房门。饭可以晚点吃，只要人在就行。陆天海的起床气她可不想领教，惹毛了分分钟会闯门。 秦惊鸿走后，房子又重新回归平静。房间里的人是睡得挺熟的，只不过这个人不是陆天海，也不是游曳，而是闻人远。他应游曳的奇怪要求扮成水管工人来，话还没说两句就冷不丁被砍了一记手刀昏睡过去。 虽然抱歉，但游曳没时间解释，她对闻人远的认知就和陆天海对她的认知一样，只能先把人放倒再说。扒了对方身上的工装服，游曳拿了一并要求对方带来的假发，抱着一堆工具掩饰身材上的不同，成功混了出去。 刚到马路牙子上，她就给顾景鸣打了一通电话，她要见老板。 第243章 让人不幸的，绝对不是愧疚 “你刚才给我打的号码，不是陆前辈的吗？” 如约而至的顾景鸣，上来就是这么一句。 游曳不动声色回道，“我的号码停用了。” “这样。”顾景鸣没有揪着这个话题，转而问道，“怎么突然要见他？今天他有点事回老家了。” 游曳蹙眉，老板不在为什么不早点说。 顾景鸣轻笑一声，说道：“很快会回来，你……应该是想见见我上次和你说的那个小孩吧？” 斜瞥对方一眼，游曳依旧不露声色，她确实只有这个目的。 “说实话，我也想见见。他家里想让他收养这个孩子，这也算是催婚的一种手段吧？”顾景鸣说完笑了起来，目光微妙地飘到游曳身上，冷不丁说道，“可能我这么问很冒昧，不过看你挺喜欢小孩子的，有想过成家吗？” 这个问题显然不在游曳的认知范畴里，她微微一滞，奇怪地看了顾景鸣一眼。 “没有。” “我以前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现在改变想法了。人和人的相遇，要么交叉而过，要么背道而驰，要么互相追逐。”开着车，顾景鸣今天看起来有点和平时不太一样，忽然说起很私人的话题，“但是人是会改变的，一个人会被另外一个人改变，很不可思议。” “……”游曳没说话，她无法驳斥顾景鸣的这种说法，要说改变，她的世界几乎被陆天海这个人颠覆了。只是行动和思想还存在很大的距离，要缩短这种差距需要莫大的勇气。 “游曳，如果你发现有人骗了你，还会愿意和对方做朋友吗？”顾景鸣又不着边际地抛了一个问题过来。 游曳不禁多看了他一眼，顿了顿，她淡淡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红灯前，车子骤然停下，顾景鸣也微微一滞。眼皮微抻，他定定看着游曳好几秒才收回视线，双唇微张，下一秒却转为苦笑的弧度。 “你这么直接，让我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游曳直言，她不擅长开导人，但倾听能力一流。 顾景鸣眉心微拢，一闪而过的倾诉欲，被他重新压了下去。但他不想放过这个机会，就避重就轻地说道：“最近，我一直在做同一个噩梦。” 游曳皱了皱眉头，她看到的顾景鸣一直都是温和有礼的样子，但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黑暗面，最容易将这些冲突反应出来的就是梦境。 她身边这个人，看起来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这般快乐。 “已经很久没做过这个梦，可能是最近太累了。” “人如果一辈子都活在愧疚中，是得不到幸福的吧。”绿灯亮起的一瞬间，顾景鸣又补了一句而后发动了车子。 游曳的回答很快，她说道：“未必。” “让人不幸的，绝对不是愧疚，而是走不出怪圈的自己。”她难得开口多说了一句。 抓着方向盘的手收紧，顾景鸣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豪宅内，对立而坐的两方人马，剑拔弩张。 “你想叫我把那个孩子给陆家？开什么玩笑？”坐在正中央的中年男子怒目而视。 陆天槿按照心爱的弟弟的意思讲明了来意，事实上，她也想在那个人未出面前解决这件事情，不然她家后院该着火了。 “顾三叔，你先别这么激动，要是高血压犯了就不好了。”陆天槿微微一笑，说出的话足够气死人。 陆天海坐在旁边，老神在在地闭目养神，这做派让对方更加气愤。 “怎么，今天大明星这么有空来做客，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 闻言，陆天海懒懒睁开，人畜无害地笑了一下，“三叔，客气了。” “……”对陆天海又气又没办法，顾氏三爷扬了下手，让下人们都退下，“说说吧，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让您多分一杯羹，难道不好吗？”回答的是陆天海，他笑得十分灿烂。 …… “看样子还没回来，先进去等等吧。” 很自然地刷开老板家的智能锁，顾景鸣就像进入自己家一样。 这时，老板忽然给顾景鸣发了一个地址，但没有其他的文字说明。 “直接去吧。”游曳提议。 顾景鸣也打算这么做，这个地方在郊外，并不算是太偏的地方。他们留了个心眼，没把车子停靠得太近。 有几辆车子往目标地址驶去，游曳隐隐有不好的感觉，就想下车看看。顾景鸣拉了她一下，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个望远镜递给她。 “……”游曳默默接过，这个人车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顾景鸣似乎看出她在想什么，解释了一句，“钓鱼用的，这个距离足够看清楚了。” 如他所言，确实足够看清楚。 游曳盯着从那些车上下来的人，这些人明显是为别人工作，似乎在那等着什么人。镜头里黑影一晃，游曳被吓了一跳，拿开才发现是草丛中惊起的鸟。 等她再去看，人已经少了一半，正在交谈。 顾景鸣不让她下车，一方面出于安全考虑，另一方面，老板没做说明的情况下，也可能只是叫他们来看看。如果贸然出现，极有可能会中断这些人的行为。 “出来了。”盯梢了半天，游曳终于看到之前消失的那些人出现在了镜头里。他们身后还跟着两个人，一个大人和一个小孩。 虽然那个孩子被围住了，但也就是一瞬间的功夫，游曳还是认出来就是之前和她接触过的那个小孩。 脑海里有什么东西崩断了一样，游曳愣神的一刹那，一道速度极快的黑影自他们后面快速掠过，冲到了前面去。 反应过来后，游曳立刻开门下车。顾洺修也意识到不对劲，他反而是把游曳喊了回来。 “把车开过去！” 前面已经起了冲突，气势汹汹而来的一伙人，明显是冲着那个孩子去的。游曳听从了顾景鸣的话，离得更近后，车子还没停稳，她就跳下去。 从一堆人里穿过，她一眼就看到有个壮汉拎起孩子的后领，眸光一凛，直接过去把人踢开，接住孩子往后一滚。 小女孩似乎并不怕这种场面，认出游曳后对她呜呜发声。 这时，有个人拿着匕首从后面突然发狠，游曳其实注意到了，正要反应，眼前倏然挡过一个身影。 血腥味，骤然在空气中荡开。 第244章 出了岔子 “这个孩子不存在的话，那边就没有借口利用她在老爷子那边周旋，您的机会不就更大吗？” 游说人的工作交给了陆天瑾，她拿出谈判的架势，显得游刃有余。 “您把孩子交给我们，带回陆家就是姓陆，以后和顾氏不会再有任何关系。现在那孩子还没进族谱吧，您要决定就趁早，等入了族谱，我们也没办法再帮您了。” “一口一个帮，说得真是轻巧。”顾三爷冷哼一声，“你们也有自己想要的东西，不妨就敞开天窗说亮话吧。” “三爷还是这么痛快，那我就直说了。”陆天瑾将热茶往前轻轻推了半寸，就像是某种约定俗成的信号，“那孩子交给我，顾氏的这场内部权位之争，陆氏会最大程度支持您。” “你两个小毛孩也想代表整个陆氏？”顾三爷那精明的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陆天槿也不恼，不紧不慢回道：“三爷，现在顾氏是靠谁在运转，您应该比我们更清楚。即便另一支和分家有合作，也抵不上我口头的这句承诺吧？” 她话音一落，顾三爷就敛了气焰，不是因为她说的是实话，而是不得不接受这种事实。 “那孩子抢手到你陆家去了，呵，你们知道现在她已经被带走了吗？他们防我防得最死。” 顾三爷的口风松了，陆天海饶有兴致地开口：“三爷，被带走才是最好的时机，我们现在不是在给你制造不在场证明吗？” 三爷听得皱眉，“你们……” 他话还没说完，就有手下来敲门。 “进来。” 顾三爷目光复杂地看着面前两个年轻人，听手下附在耳边报告。 片刻后，顾三爷挥手让人下去，扥了一下手中的拄拐，他的腿年轻的时候为自己的哥哥挡了一劫，自此落下残疾。 陆天海眸光熠熠，“果然三爷是俊杰。” “让开让开！” “伤者是熊猫血，血袋来了没有！” “家属请在外面等候，我们会尽力抢救。” 医院的急救室外，一片混乱。一路从门口滴落到手术室的血迹，看着触目惊心。 “小姐？”看着游曳沾染了半边血迹的宽松工装服，护士有些不太确定她的性别，试探性叫了一声，待游曳转头看她，才小心翼翼提醒她，“你手臂上也有伤口，跟我到那边处理一下吧。” “……”游曳拧紧眉心，她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顾景鸣为她挡了一刀，确切地说是两刀，那个人又补了一刀，结果扎到的位置很刁钻，直接划过背阔肌扎到了动脉。她忙着给顾景鸣止血的空档，小女孩被其中一伙人抱上车带走了。还是剩下的人送他们来的医院，似乎认识顾景鸣。 “小姐，你没事吧？”护士看到跟前的伤患手有些发抖，关切地问了一句。 立刻用另一只按住那只手臂，游曳摇了摇头，沉默地跟在护士后面。 她手上的划伤不严重，只是也需要缝合，医生低头处理的时候，看着都替这个不打麻药的女人疼。 游曳始终皱着眉，脸色倒是没有变过。顾景鸣的手机在她手上，她的指尖也是殷红一片，不过已经干了，有些意外对方的手机没有设置密码锁，倒是让她很容易就找到老板的电话。 这种时候，她也只能打给他了。 “想不到这么顺利，真是让人不安。”也收到消息的陆天槿少见地皱了皱眉头。 陆天海斜瞥他一眼，只要这个孩子远离修罗场，其他都不会是问题。 这时，一通电话打进陆天槿的手机，她上车前接起，简单地通话几句后咂舌看向自己的弟弟。 “出了点岔子。” “怎么会这样？”老板很快赶到，看到游曳身上的血迹嫌恶地皱眉。 “……”游曳反而想问，他发那个地址是什么意思。 “碰到别人了？”虽然游曳没直接问出来，老板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 默默点头，游曳只用一句话就结束说明。 老板敛容，脸色十分不好看。手术室的灯还亮着，他转身到走廊外面打了几通电话，而后又走回来，突然一拳打在墙上。 “砰”的一声，把路过的人吓了一大跳。 本该回去交换闻人远的陆天海并没有就此作罢，他直接让司机下车，自己把车开走了，留下陆天槿在原地气得跺脚。 打开手上的姊妹机，这是他之前特意托朋友做的，只要另外一只手机是开机状态，就可以准确追踪位置，但也只有这台关联机才做得到，游曳手上那只有反追踪装置。 一打开地图，绿色的扫描波段就不停向外扩散，一圈又一圈，很快，一个红点出现在城市的另一个端，陆天海确认了一下，是医院。 凝固的表情下，眼底明灭不定，大明星忽然有点后悔，他就应该把人关起来锁死了。车子沿着笔直的主干线疾驰，到了一个路口，忽然拐了一个九十度的弯，并不是往医院去的方向。 “……这个疯子，到底想做什么？” 手术进行了两个多小时，手术灯一灭，没人上前，都停留在原地。不过两双冷淡眼睛的盯视，让满头汗津津的医生背后阵阵发寒 “那个……”他莫名压力，这情况报忧就完蛋的既视感，“咳，伤者脱离危险了，不过需要留院观察，你们谁去办下手续，现在可以进入加护病房了。” 老板已经提前办理好，一言不发地目送护士把身上血迹斑斑的顾景鸣推走。他没跟过去，游曳也没跟过去。 “你有话问？”老板斜瞥她一眼，冷冷问道。 的确是有话问，游曳也不绕弯子，极轻的视线轻薄如叶刃，足够伤人，“你安排的？”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孩子姓陆。” 游曳此言一出，空气骤然降了几度，老板看向她的目光凛冽如冬，“所以？” “把她交出来。”同样冰冷的语气，游曳丝毫不弱。 老板不知道是觉得好笑，还是怒极反笑，低声说出的话充满嘲讽意味，“做梦也要实际一点。” 游曳不语，身上的血腥味太浓烈，浓烈得她头脑发胀。 她往后趔趄一步靠在墙上，但很快就重新站直，“无论帮你的是谁，最好叫他别暴露。” “……”盯着游曳离开的背影，老板沉下脸，转身就拨出一通电话，“你和她接触过了？” 第245章 引火上身 “砰”一声，仓库的铁门被踢开。 站在门口的人面无表情地睨着里面突然静止的人，冷光一扫，定格在其中一人脸上。 没有去医院而是先找来这里的陆天海，十分不悦，“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陆抟先是一愣，而后拍了拍手站起来，揶揄道：“大明星这么闲，不怕来找我被记者拍到，又搞出负面新闻吗？” 和之前的态度明显不同，陆抟仗着身边有小弟，腰杆都挺得比平时直。 陆天海微微蹙眉，下一秒却是扬起了嘴角，“作为一名艺人，总是需要一些话题来炒炒热度，我求之不得。” 陆抟的脸色骤变，条件反射让其他人上前挡住他，他也是被打怕了，一个不明身份的人，一个游曳，现在又来一个陆天海。 但大明星不是来动拳脚的，这会儿尚且可以心平气和地说话，“省省吧，我还想留点力气去干正经事，你和顾氏的人合作了？” “只准你们去，还不许我去了？大家各凭本事，现在是我胜一筹！” “嚯，真有自信。”兴趣缺缺靠在门边，大明星斜瞥了一眼身后，才缓声说道，“你被卖得还真彻底，难道唯一有价值的就是姓氏，连脑子都没有？” “你！” 陆抟气极，刚要发作，陆天海忽然向前一步，反身一脚将门合上，再看向陆抟的目光利如刀刃，“你还知道什么？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 “……”站在探视窗前，游曳盯着里面的顾景鸣。她没有直接离开，虽然已经确定没有生命危险，至少也需要来看一眼。 结果，老板也没走。 两个人相当于就是换了个地方继续对峙，走廊的气氛压抑到极点，路过的人都下意识加快了脚步。 半晌，又是老板先开口，他看向顾景鸣的视线十分复杂，“想还这个人情，就去阻止陆天海。” 游曳侧头瞥了老板一眼，没吱声。 “现在去还来得及。”同样只用余光冷淡地扫视对方，老板突然递出一张四方方的便利贴。 游曳瞟一眼，没马上接过，是一个地址。 “不想看到陆天海进局子的话。”老板冷冷补充一句。 “……”依旧一言不发，游曳这次毫不犹豫从对方手中抽出那张纸条，转身离开。 走廊很快只剩下一人，老板有些头疼地捏了捏眉心，“……和你说过不要动我的利益。” “所以他们给了你这个承诺，你就真的信了？” 陆抟似乎是想证明他的智力水平还可以，在陆天海简简单单几句话的刺激下，就和盘托出。大明星揉了揉太阳穴，忽然有些心疼起他二叔。 “你眼红就直说，只要抓住这个孩子，谁也碰不了我，还得乖乖给我送钱来！” “那你怎么被打了？”陆天海目光幽幽。 陆抟噎了一句，勃然大怒，“那是之前的事！” “哦，你和他们怎样我没有兴趣，只是想确定一件事情。”听到外面传来隐约的脚步声，大明星微微皱眉，继续说道，“火，会不会再引到我身上来。” 陆抟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回道：“你是不是觉得所有人都应该围着你转？大明星，我没那个国际功夫和你耗。” “嗬，不过你还真的是让人生气，那么多人都为你出头。果然长得漂亮点，就是比较吃香，和那些搔首弄姿的娘们也没什么区别。”故意嘲讽了一句，陆抟向来看不起戏子，当时陆天海脱离陆家出道，他甚至觉得他这位堂弟脑壳坏掉了。 他讥笑着又补了一句，“女星有潜规则，男星也有吧？你这种等级的，比女星可刺激多了。” “那也是，像你这样的，倒贴都没人要。”陆天海也不恼，嫉妒的人他见得多了。 “哼！就是个小白脸，还在这里教训我？你都混到需要女人为你出头了，还骄傲个什么劲儿！” 陆抟此言一出，陆天海莫名有些在意，“谁？” “我特么知道是谁啊，上来就找我要人，啧，你口味未免也太重了。”想起巷子里的遭遇，陆抟冷不丁打了个寒颤，不忘贬一句，“就是脑子不太好使，只要我不找你麻烦，就帮我做事，你说好不好笑？” “……”陆天海原本想问清情况就走，这会儿脚尖重新转回来，沉声一句，“超短发，个头一米七左右，偏瘦的身材，是吗？” 陆抟微滞，陆天海忽然向他迈进，紧接着又问道：“你答应了是吗？不止答应，还让她去查辛蕾和那个孩子。” “你怎么……咳！” 陆抟还没反应过来，倏然被掐住脖子，陆天海的表情在一瞬间变了，血腥残忍得让旁边的小弟不敢靠近。 “原本看在二叔的面子上，我不想和你计较，但是你越界了，懂吗？”明显起了杀心，陆天海手上收紧，陆抟开始喘不过气，憋红了脸挣扎。 一想到是因为这个人他才不得不亲自出面处理，陆天海心里更加不爽，只要给游曳一个口子，她就会顺藤摸瓜查下去，大明星的头已经开始疼了。 “嘭！” 却在这时，门口忽然响起一个很大的动静。 陆天海动作一顿，手上的力道松了些，陆抟趁势赶紧挣脱，不住地咳嗽。 “嘭！“又一声，铁门直接被踹开，与此同时响起的还有刺耳的警笛声。 “不许动！所有人都举起手来！“ 突击进来的是警察，陆天海皱眉，他注意身后动静的空档，陆抟偷偷往他上衣口袋扔进一小包白色的粉末。 “接到线报，这里有人买卖k粉，全部站成一排，接受检查！” 陆抟笑嘻嘻地举起手，十分配合地向前走了一步，“警官，我们可都是良好市民。” 为首的警察怒目而视，“是不是等检查后再说！” 陆天海看着这闹剧一样的展开，有不好的预感，立刻去探自己的口袋，在摸到东西的时候，看了一眼还在插科打诨的陆抟。 警察已经开始在搜身，马上就要轮到他了。大明星并没有乔装，一眼就被认出来。负责搜查的警官难掩脸上的欣喜之色，但工作还是得照做。 “陆影帝，我是你的粉丝，冒犯了。” 就在警官眼里闪绿光要上手的时候，“啪呲”一声，仓库里的灯熄灭了。 现场有些混乱，有人囔囔着检查电路，有人喊着把车开过来照明，突然一只微凉的手搭上陆天海的手腕。 与此同时，不知道是谁的枪走火，火光在黑暗中一闪，惨叫声骤起，听着像是陆抟的声音。 第246章 大人，我是冤枉的 “白痴！用手机照明，看人还在不在！” 一通混乱后，终于有人重新捡回了脑子，黑暗中亮起一盏灯，映得光圈中的人脸色惨白。中枪的确实是陆抟，近距离设计要是还能射偏，就可以回去当文职了。只是本应站在那里接受搜查的陆天海，不见了踪影。外墙靠着一个作业扶梯，上面的窗户是打开的。 哒哒哒，两个脚步声交叠着远离仓库区，紧紧抓着的手一刻都没有松开。远离公路的区域安静极了，只能听见轻微的换气声，以及怦怦而动的心跳。 陆天海一点挣扎都没有，乖巧而顺从地就跟着走了。那种环境下，按道理他会记起不好的事情进而受到惊吓，但不知道为什么，被这只手拉住的瞬间，他反而安定了。大明星虽然并不怕黑，不过骤然的黑暗是怵的。 “差不多了，够了。” 眼中除了黑夜的影影瞳瞳，只有跟前的背影，神奇地镀着一层光芒，和空间鲜明地区分开来。 走在前面的人脚步一顿，突然折返。 游曳在一瞬间有拥抱对方的冲动，但近在咫尺的时候忍住了，又后退一步。 只是这一步才成功一半，就被大明星揽了回去，他低声附在她耳边嗤笑道：“这么小气，靠这么近都不抱一下。” “……”游曳不语，她最终还是根据老板提供的地址来了，虽然老板没有明说，但那意思就是以最快的速度把陆天海带走。她赶到的时候，刚好看到不远处的警车过来，尽管觉得奇怪，还是绕着仓库找到一扇没关牢的窗户，从那里潜进去做好准备，电线就是她切断的。 “你怎么会来这里？”陆天海继续问，但问完就自嘲了一句，“我这问的什么蠢问题，肯定是因为担心我才来的，对不对？”他故意扯了其他的，既然游曳帮陆抟做事，来这里也不奇怪，但大明星不想提这件事。 游曳双唇微启，这要解释起来，还有不少前情提要，答案就会变得冗长。有点难以启齿，她斟酌后反而不说了。 陆天海似乎也不介意，只是后悔刚才没多揍陆抟几下。远处传来救护车的声音，有人被送走了。警笛也很快呼啸着离去，没有人来追他们，就跟约好的一样。 世界突然变得很安静，半晌，这次是游曳先起的头，她被闷在大明星的胸怀里，声音有些失真。 “你来这里做什么？”她冷淡问道。 陆天海挑眉，“我说我来看风景的，你信不信？” “……” “或者饭后散步。” “……” 游曳蹙起眉头，这个人满嘴跑火车，只有一个的原因还能自己做起选择题。已经到了这种时候，还是不想告诉她吗，心里有些不舒服，她抬手要推开对方。 陆天海一下锁紧了，立刻拔高音调，“说说说，我说！陆抟在这儿，我来找他的。” “找他做什么？” “套话，那孩子不是丢了吗？”话刚说出口，大明星就微微一僵，他这是随口把自己卖了。 “……”游曳倒是不怎么惊讶，从老板提到陆天海的名字开始，她就猜测今天的事情和他有关。 “咳咳，我们先干正事再说。”清了清嗓子，大明星忽然腾出一手，弯腰把游曳横抱了起来。 这个举动太过突然，已经走出两步，游曳才反应过来，她没挣扎，但是抗拒的口气十分坚定，“放下。” “我不。” “……”不知道这个人又发什么神经，她又重复了一遍，“放下。” 按原路返回，车子在那个方向，陆天海煞有介事说道：“你现在不能剧烈运动，我忍你很久了，还上蹿下跳，怎么做到的？不疼吗？” 游曳理解了小一会儿才明白大明星的意思，脸上莫名有点热，移开视线说道：“不是每个人都会肚子疼。” “哦？看来科普都是假的，说得快挂掉一样。” 所以说这个人为什么要看大姨妈的科普，游曳没问出口。 “对了，你怎么出来的？”陆天海有意转移话题，就挑了个比较在意的问。 游曳面不改色，“闻先生在那栋房子里。” “哦……”大明星的语调一波三折，赞赏地点头，“他确实适合在那，你已经慢慢领会如何使用闻人远的方法了。” “……” 此时的闻人远，正在画圈圈诅咒陆天海，他当然不会拿自己亲爱的弟弟出气。秦惊鸿三餐时间都来，他不是窝进被子里就是进洗手间，各种阴阳怪调地发起床气。亏得他和大明星实在太熟悉了，习惯一清二楚。 可秦惊鸿是谁啊，这种程度还不怀疑是不可能。最后一次，闻人远在洗手间躲着，确认外面没动静了，才悄悄开门走出去。 结果刚踏出一步就直接石化，余光瞥到靠在洗手间门外墙一直等着的秦惊鸿。 秦大经纪人恶狠狠地笑着，看向闻人远的眼神慈爱中又带着点悲悯，“饿不饿？我给你下面吃？” 夜色中，陆抟被送进了医院，和顾景鸣是同一家。老板还在走廊里等待，但久久都没有接到电话。今天的事和陆抟约好要将孩子送反，看到他有点小瞧了这个二世祖。 还好，陆天海对陆抟了如指掌，这个人从几年前开始就毫无进步，大明星忍不住想夸他，蠢也是种天赋。 没花太多心神就找到那个小孩被监禁的地方，他和游曳打了个配合，由游曳去敲门把人引出来，他从旁边突袭，很快就把第一个人撂倒。里面的人听到动静马上出来，游曳反手把门砸回去，第二个人被砸了个正着，直接在门上穿出一个人形倒在地上。后面再追出来的人和他们的主人一样脑子是直的，竟是一个接一个从人形门洞出来，葫芦娃救爷爷式的没一会儿工夫就全趴下了。 顺利的程度就是大明星都瞠目结舌，和游曳对视一眼，忍不住喟叹一句，“狗似主人相，看来是真的。” 在房子里找到小孩，这个孩子不知道是不是这种事经历得多了，一点都不害怕。之前看到游曳就很高兴，现在又加了一个陆天海，开心得手舞足蹈。 这孩子被照顾得挺好，可能这期间有人教了她说话，她突然向陆天海扬起手，牙牙学语般喊道：“爸……爸爸！” 两个大人同时：“……” 眼角抽搐，大明星后背发汗，接收到游曳投过来的冷淡视线，艰涩地咽了口唾沫，“大人，我是冤枉的……” 第247章 真相 “你说，我听着。” 话是这么说，游曳抱起孩子就往外走。 大明星紧跟在后面，质问道：“你是不是根本不相信我说的？” “电视剧里说这句话的，百分八十都有罪。” 游曳头都没回，脚下速度不减。 大明星十分无语，“电视剧都是骗人的不知道吗，你是三岁小孩吗？” “哦。” “哦什么？”疾走两步，大明星忍不了了，直接把人拦下来，“就不能好好听人说话吗！” 极轻的视线扫到他脸上，游曳冷淡道：“一定要在这里说？” 陆天海一滞，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地上还躺着一票人，确实不合适，“……算了算了，先上车。” 一到车上，陆天海立刻又拎出这个话题，“现在可以说了吧？” “开车。” 抱紧小孩，游曳皱眉注意着外面。即便已经接到这个孩子，也不代表问题就解决了。 “……”总觉得游曳在生气，陆天海一番思想斗争后，决定先离开这个地方。 车子在笔直的公路上行驶，大明星时不时瞄一眼旁边的人。 “咳！”他突然轻咳一声，憋得难受，索性直接问道，“你是不是生气了？” “是。”游曳的回答也很直接。只是让她有些生气的点，和大明星以为的不太一样。 陆天海脑门上的冷汗立刻下来了，“你先听我解释，这孩子真的不是我的……” “爸爸！”刚好和大明星对视一眼，小女孩又兴奋地喊了一声。 游曳：“……” 陆天海：“……” 车厢内一片死寂，片刻后，大明星义愤填膺，“到底是谁教的，真是个变态，只教小姑娘说这句！” “……”游曳默默捂住孩子的耳朵，粗鄙之语还是不要听了。 “我真的，啊！我委屈！”大明星忽然很大声地囔囔了一句，把游曳吓一跳。 她看傻子一样瞥了陆天海一眼，默默把孩子转向车门的方向。 这时，陆天海突然问道：“辛蕾的事，你了解到哪种程度？” 提到这个名字，游曳微微一顿。猝不及防的开诚布公，她反而不太自在，不过没有表现出来，转而坦然说道：“知道她住在哪里，去星娱前的一些事情，后来是你的助理，和你大吵一架跳楼，生过孩子，没了。” “……”陆天海不知道这些信息是游曳自己查出来，还是陆抟那边给的，除了最关键的部分抹去，其他倒是额外拼成了另一个讲述他是个渣男的故事。 微妙地瞟了游曳一眼，陆天海忽然很想知道游曳是怎么想的，在解释前，他先问道：“你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 估算了一下时间，虽然之前阮卿就有暗示过，但真正知晓应该要从老板那里算起，游曳语气淡淡，“不到一个月。” 这个回答让陆天海有些吃惊，时间一联系起来，他忍不住问道：“你该不会，就是因为这件事离家出走的吧？” “也不对。”他立刻推翻自己的假设，面不改色说道，“如果是这个原因你不可能把我睡了再走，还是说这是什么羞辱我的方式？” “……”游曳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陆天海絮絮叨叨，话锋忽然一转，等红绿灯的时候，转头目光粼粼地盯着眼前这个女人，嘴角逐渐上扬，“不过，都这样了你还是选择留在我身边，突然觉得真是被强烈地爱着呢。” “……”游曳别开脸，冷淡说道，“你误会了。” “啊，是，这个误会还让人怪高兴的。”笑得一脸满足，大明星这才开始解释起以前那件事。 “辛蕾是因为我才遭遇了不好的事情，如你所见，陆抟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他的那些狐朋狗友也没一个是正人君子。那件事后，她想辞职，我没同意，再后来，就发现怀孕了。可是，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 “这件事我有很大的责任，就把她留在家里照顾。辛蕾一开始很痛苦，后面还是决定把孩子生下来，她说孩子是无辜的。”说到这里，陆天海少见地悲叹一声，声音很低，“她自己也还是个孩子。” 游曳静静听着，捂住小女孩耳朵的手微微收紧，没想到居然发生过这种事。 顿了顿，陆天海皱了眉头，他继续说道：“本来一切都还好，大概是孕中期的时候，有一天我下通告回家，就看到她躲在沙发后面哭，怎么问都不说原因。从那天开始，她性情大变。我特意让医生来看过，说可能是孕期综合征引起的中度抑郁。” “但也坚持到了八个月的时候，可最终还是小产了。小产后，她的精神状态更加不稳定，我想让她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就解除她的职务。没想到因为这件事，她跑来和我大动肝火。再后来的事情，你就知道了。” 陆天海说完，车厢内安静了好一会儿。 游曳突然明白，为什么陆天海忘不了这个人，经历过这种事，谁都忘不掉吧？即便陆天海已经做了他所能做的来补救，但一开始造成的伤害就是无法弥补的。 不知道为什么，游曳忽然想起顾景鸣说的那句话，心怀愧疚的人无法得到幸福。心下咯噔一声，她猛地记起之前在顾景鸣家里看到的那张照片。虽然样子还是有些区别，不过照片上的那个女孩，和辛蕾很像。 “顾景鸣。”游曳说出这个名字。 陆天海眼角抽动了下，“什么？”他正在说这么私人而严肃的事情，这个名字是怎么蹦出来的？ 游曳立刻对陆天海说道：“顾景鸣和辛蕾有关系。” 大明星反而疑惑地挑起眉头，“当然有关系，辛蕾的孩子是顾家人接走的，顾氏可不是会随便做慈善的地方，顾景鸣就是这家人啊。” 言下之意，他们是亲戚。 但游曳觉得没有这么简单，顾景鸣的表现，像是和那件事有什么关联。 本来要先把小女孩送到陆宅，陆天海的手机忽然响了，是给游曳的那只。 屏幕上跳动的名字，单单一个字母，“k”。 一接通，对方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快点来医院！” 第248章 从哪里开始 尖锐的刹车声在医院上空响彻，把路人吓了一跳。 刚消退，紧接着又来一声，门口的人纷纷往里张望，都在好奇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先一步到达的是陆天海和游曳，k在电话里很急，也没有说清楚，就听到顾景鸣的名字。 游曳自然知道顾景鸣的病房在哪里，把小女孩留在车里，进门就要上住院区，陆天海突然拦了她一下。 两人对视一眼，陆天海冷静地说道：“先问一下陆抟在哪里。” 大明星亲自出面，很容易就从小护士口中套到信息。虽然询问过程中，他脑门汗津津一眼都不敢看游曳。 “你怎么知道他被送到这里来？”上楼的时候，一直沉默着的游曳终于问了一句。 陆天海骄傲地扬起脸，咧嘴笑道：“我是全知视角，还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游曳立刻打消询问的念头，已经能看到大明星翘起来的狮子尾巴。 “对了，我还没问呢，你好像知道顾景鸣的病房号，从我那里出来就直接找他了？” 电梯上行中，陆天海斜瞟了游曳一眼，冷不丁发问。 “不是什么都知道？”游曳淡淡反问。 大明星被自己噎了一口，顿了顿强撑面子说道：“我就是想听听看你怎么说。” “什么时候走的？” 直接跳开大明星的问题，游曳自己提了一句。 陆天海眨了眨蒲扇一般的睫毛，这个过分漂亮的男人身上倒是没有一丝脂粉气，他微妙地用余光瞥向游曳，默默咽了一口唾沫，“你睡着后。” “下药了？” “……”这个问题太过猝不及防，大明星头顶频闪一个“危”字，抹了一把脸上的汗。 游曳其实能猜出来，即便因为补汤昏昏欲睡，也不至于一觉睡那么久，更何况睡得那么沉，连梦都没做。一般而言，她的睡眠都很浅，一点小动静就能醒那种，也不需要睡很久。 “哈哈哈，下什么药，我是哪种人吗？”干瘪瘪的回答，陆天海立刻转移话题，“所以顾景鸣怎么进来的？” “替我挡了刀子。” “什么？”大明星一滞，一瞬皱眉，“什么刀子，到底做了什么还会被刀子伤到？” “……”游曳不太想说，直接别开脸。 陆天海挂在脸上的笑容骤减，他虽然知道游曳在医院，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进来的。游曳从老板那里拿到地址后，顺手匿进更衣室换了套衣服才离开，那套沾染血迹的衣服已经被她丢掉了。 就在陆天海要追问的时候，电梯门打开，游曳先一步走出去。 “怎么又不理人，刚才不是问题还挺多的。”大明星很郁闷，虽然他现在和游曳的交流水平比起以前有了一个质的提升，但是量还是上不去。 “你知道人和人之间最重要的是什么吗，是沟通！沟通解决一切，你要和我沟通，明白吗？”像个老妈子一样在屁股后面谆谆教导，陆天海倒是知道这是住院区，还刻意压低了声音。 这一层是高级病房区，本来人就少，显得格外安静。 游曳面无表情地快步向前走，很快在一扇门前停下，回头看了大明星一眼，“到了。” 陆天海简直要被气笑，正经事一点不含糊，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他叹了口气，算了，有什么事回家关起门来再慢慢说。 游曳抬手要开门，才发现门原本就没有完全合上，在气流的波动中自己往里动了一下。心中有不好的预感，她当即一把推开。 里面的场景，让门口两个人同时一愣。 只开着应急照明灯的病房，光线十分昏暗，完全拉起的窗帘把外面的光线全部挡住。 病床边，凑着一个穿着病号服的人，手中高高扬起的针筒，针尖闪着冷光。 陆天海先反应过来，刚往前踏出一步，一个声音自他们身后迸发出。 “住手！”一道黑影径直越过门口两人，以极快的速度接近病床。 被打断的人立刻吼了一句，“别过来！” 匆匆赶到的人还在气喘，猛地停下脚步，目光复杂地看着眼前的人，来的人是k。 “你到底想做什么，够了，难道还不够吗！” 握着长针管的人背影一顿，缓缓直起身来，他回过头来，因为失血过多而略显苍白的脸色，正是顾景鸣。 游曳微微皱了眉头，这个场合未免太过怪异。 顾景鸣先是冷冷扫过k焦急的脸，目光往后移动，落到陆天海身上，他脸上闪过一丝挫败的戾色。 “怎么能够？本来应该只剩下这最后一个的。”意有所指，顾景鸣回头很随意地抓起点滴的细管，在靠近针管的地方注入一整段空气，必死无疑。这么做也不会被查出来，最多就算作突发的功能障碍。 k又生气又无奈，大喘了一口气后，才继续说道：“小蕾不会想看到你现在这副样子，你想毁了自己吗！” “毁了自己？”顾景鸣喃喃，语气忽然变了，苦笑道，“我还有自己吗？” 抓着细管的手依旧没有放开，顾景鸣回头看了k一眼，那种眼神充满了绝望，“哥，我还能有自己吗？” “……”k张了张嘴，突然什么都说不出口。 “原来把他搞进同一家医院，就是想这么做吗？” 这时，陆天海说话了，他一脸平静，“如果陆抟在这里死了，我之前又被警察逮捕，这条人命能算到我头上，真是下了一盘大旗啊。” 顾景鸣冷哼，“好不容易把你引出来，结果还是棋差一招。” “真是辛苦你了，这些破事我本来确实不想管的。”走到k旁边之前，陆天海用手稍微挡了一下游曳，这是让她不要出面的意思。 “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顾景鸣心中有疑惑，他和辛蕾的关系，乃至于和k的关系一直都是保密的。 陆天海百无聊赖地拢了一下头发，淡定回道：“从你几次三番要撬我墙角开始。” “……”游曳有些没听明白这些人的对话，不过大明星这么说，确定不是借题发挥吗。 而面前这个和平时完全不一样的顾景鸣，让她心里不太舒服。 第249章 局中局 “撬墙角怎么了？” 顾景鸣皱眉，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陆天海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说道：“第一眼见到游曳就想靠近的人，怎么看都有问题吧？” k：“……” 他轻咳一声，提醒身边人正主在场呢。 游曳默默看一眼陆天海的背影，最有问题的就是这个人自己。 “我就喜欢游曳这样的，怎么了？” 听到顾景鸣这么说，大明星有点不高兴了，“你要是真喜欢，我也不能掐着你的脖子叫你不要喜欢。但如果你利用她，我绝对不允许。” “……”顾景鸣沉下眸光，下意识望了一眼门口的游曳。 那种违和感原来是这样，游曳静静地与他对视，顾景鸣先移开了视线。 “游戏人间的大明星，还真动了凡心了？”嘲讽一句，顾景鸣也不废话，直接把针管扎进细管里。 “景鸣！”k喊住他，一番欲言又止后，讳莫如深说道，“如果你真的想这么做，我来替你做。” “……什么？”拇指已经贴在推柄上，顾景鸣有些诧异地看向k。 “那些人，有一部分就是我做的，你和我不一样，你可以堂堂正正活着。”k试图靠近，可才迈出一脚，就被抗拒了。 “堂堂正正？你又知道些什么，你知道那些人都怎么喊我的吗？私生子，杂种，只要我一天背着这个名字，就无法摆脱！”顾景鸣忽然激动起来，k面露难色。 大明星有些听不下去了，正面怼道：“那又怎么了？别人说一句你就掉块肉吗？如果是这样，我现在就只剩骨架了吧？” “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有那么多人喜欢你！” “让别人喜欢也是我自己争取来的，那么在意别人的想法做什么？你是在活角色，还是在活自己？嘴碎的人不管你怎么做都有话说，真的不爽就把这些人一一踩在脚下不就好了。”陆天海有些不耐烦了，“你要是想动手，我不拦你，实不相瞒，陆抟是死是活我根本不在意。” “想被这个垃圾拉下水，你随便好了。至于你对我做的事情，我反而要感谢你，不是你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我还有点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回头看了一眼游曳，陆天海才继续说道，“因为辛蕾的事情你记恨我，不管是什么我都会受着，你最不该的，就是牵连无辜的人。” “呵。”顾景鸣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尖锐无比，“你把我最珍宝的人抢走，我以牙还牙还有错了？” “景鸣，这件事和陆天海没关系，你别执迷不悟了。”k走出来，挡在陆天海前面。 顾景鸣有些失控地收起针筒，转而双手拎起k的领子质问他，“哥！为什么连你也帮他说话，如果不是他，小蕾会那么惨吗！” k眼中刺痛，突然沉默。 陆天海看了他一眼，似乎是知情的，但没说。 “小蕾才几岁，为什么要她承受那么大的痛苦，她还生下了这个人渣的孩子！”怒指病床上的陆抟，顾景鸣痛心疾首，“你知道我每次看到那个孩子是怎么想的吗？我都快被自己折磨疯了，想一把掐死她，可她又是小蕾留在这世上唯一的联系……” “……”似乎是终于下定了决心，k握住顾景鸣的手腕，倒是没有拉开，只是稍稍加了点力道，让对方知道他并不是无动于衷，“即便没有那件事，小蕾可能也会出别的意外，顾氏……想断了我的念想。” “应该说，是你的念想。”k又补了一句。 顾景鸣微怔，手上的力气松了。 “参与过那件事的人，我盘问过，他们是被授意的。”k说得有点痛苦，没想到还是有需要解释的一天，“蕾蕾被叫到那个地方，一开始只是被强行灌酒，下了药很快失去意识。原本他们应该把人交给来做清扫的人，陆抟中途变卦。” 看向病床，k的眸光转冷，“这个人确实死不足惜，但我不想搭上你这个弟弟。本来就和你没关系，是我自私把你牵扯进来，所以……” “所以你现在才来和说我说这些？我顶着你的名字活了十几年，如果那时候是我在小蕾身边，不管是什么我都不会让它发生！” “啧啧啧，真是兄弟情深，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么大的内情。” 这时，一直闭着眼睛装睡的陆抟阴阳怪气地呛了一声，他也是心大，能忍到现在。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他忽然拍了拍手，门外立刻涌进一拨人。 陆天海第一时间把游曳拉到身边，皱了眉头，“陆抟，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我亲爱的堂弟，你堂哥我刚才可是差一点点就去见阎王了，幸好我留了个心眼。”坐起来，陆抟倒抽了一口凉气，虽然那枪打偏了，但擦伤的疼痛也是实打实的。他一把拔掉埋针，对着顾景鸣嗤道：“早猜到你和我合作有猫腻，那天打我的人就是你吧？” “想扮猪吃老虎？”顾景鸣眯起眼睛。 “谁是猪谁是老虎还不一定，你怎么不问问我是收到谁的消息才能做出这种安排？” 陆抟一句话，顾景鸣的表情刹那就变了。他还离得很近，牙一咬，直接发难。陆抟大概没想到顾景鸣会鱼死网破，一下愣住，是k猛地把他踹下床，才没被4号针管扎中。 虽然主子反应慢，保镖们很敬业，马上动了起来。本就不大的一间病房瞬间乱成一团，k有点焦头烂额，一方面不能让顾景鸣得手，一方面又不想让这些黑衣人伤了他。 “哥！你别掺和！”顾景鸣直指陆抟，后者慌得满地乱爬。 k抓着顾景鸣的胳膊钳制住，“收手吧，这个人自有恶人收！”一转身，把扑向顾景鸣的保镖踢开。 顾景鸣哪里肯罢手，错过这次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他强行抽离，k要跟上的时候被保镖打中一拳。顾景鸣立刻两步回去把那个保镖撂倒，转身继续朝陆抟那边去，k趁势又在中间阻扰。 “……”陆天海看得无语，他和游曳不是这些保镖的攻击对象，也不想加入战局。 床垫都被掀翻了，陆抟突然朝他们这边跑来。 陆天海一脸嫌弃，正要拉着游曳躲开，顾景鸣一个侧踢过来，差点踢到他们。有身手的人躲得过，显然陆抟并没有，顷刻被击翻在地。 他仓皇地翻过来就着坐姿往后退，顾景鸣下手也是恨，针筒还在手上，猛地往陆抟下shen一扎，这还不够，往外划拉那一下，陆天海看得脸都绿了。 陆抟凄厉的惨叫刹那响彻整间病房，k上来把顾景鸣拉开，保镖似乎看出了点门路，就专门找k的空隙。 眼见着k遭重了好几下，游曳突然从大明星身边离开，冲过去保护他。理所当然把游曳算在顾景鸣那边，保镖们纷纷调转矛头。 陆天海一见这还得了，咒骂一句也加了进去。 半小时后，满地哀哀戚戚的人，游曳脸色有些苍白，生理期这么做还是有点勉强。 “景鸣！” k骤然惊呼一声，托住站不稳的人，只见顾景鸣的后腰渗出了大量的血液，伤口裂开了。 这时，门口又来了一拨人，只是这些人都候在门外，迎头进来的，是老板。 第250章 只是其中一个 “……” 垂眸扫了一眼室内，老板径直走到k面前，盯视的目光冷冽而探究。 “就是你。” “不会妨碍你。” “放开他。”老板面无表情。 k敛眉，完全没有平日那种游刃有余的轻松感，“我要带他走。” 老板突然不说话，气氛急转直下。 顾景鸣捂住伤口，推开k自己靠墙站着，“……你走吧，” 这句话，不止是对k说的，同时也是对老板说的，他不想和背叛他的人说话。 陆抟还在哀嚎，声音刺耳得让人心烦，老板给了他一记眼刀。 “闭嘴。” 他受的伤已经不是能闭嘴忍住的程度，倏然抽搐了一下，疼晕过去。 “啧。”陆天海虽然真的不想管，不过他的想法和k一致，不能让顾景鸣在这里搞出人命，就示意还能动的保镖拉上他们主子出去找医生。看样子下半身是废了，至少命可以保一下，这惩罚多少有些讽刺的意味。 大明星并不觉得有哪里不好，甚至想给顾景鸣点个赞。瞥了一眼对峙的三人，他拉起游曳就往外走，“接下来是他们的家事，我们不要听的好。” “等等！” 顾景鸣的声音骤然传过来，他说道：“游曳，我们谈谈。” 立刻把人藏到身后，陆天海转身就替她拒绝，“不行！你还想做什么？我是看在你哥的面子上不追究，已经很给面子了，不要蹬鼻子上脸！” “……”顾景鸣定定望着游曳，眼神有些瑟缩。 “先处理伤口。”老板用命令的口气说道。 “游曳，和我谈谈。”顾景鸣坚持。 k面色复杂地看了看一言不发的游曳，又看向顾景鸣。 陆天海快炸了，护犊子的母牛一样，拉起游曳的手继续往外走，“想都别想！你三振出局了！” 手里突然感觉到阻力，大明星回头，发现游曳还站在原地，她微微皱着眉头，看向顾景鸣的方向。看的不是人，而是洇出血迹的病号服。 下一秒，她回头看了陆天海一眼，极轻的视线不容置辩，“我和他谈谈。” “什么？”大明星以为自己听错了，立刻走回挡在游曳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有什么好谈的，这家伙摆明了在利用你，别让他骗了！” “他的伤口需要处理。”游曳语气淡淡，她只是不想欠人情。 “……”大明星气极，“啊啊啊！真是麻烦的家伙！” 他突然凶狠地瞪了顾景鸣一眼，在老板和k的注目下气势汹汹走过去，揪起他的领子就往外走，“你给我乖乖过来，该缝就缝，该打麻药就打麻药！” “……不拦着吗？”两秒后，k问了一句，陆天海的架势俨然是要把人直接送太平间去。 老板一步未动，斜瞥k一眼，“正好，我们谈谈。” 天台，两个火星子明灭不定，尼古丁的味道在空间里飘荡。 “我不知道他过得这么辛苦。” 长久的安静后，k先开口，深深吸了一口，过肺的烟有点辣。 “你有什么打算？”老板做的这些，甚至给陆抟传信，为的就是把k引出来。 “想重新来过，很自私的想法吧？” 靠在栏杆上，k长长吐出一口白烟。他已经好几年没和顾景鸣见过面，偶尔的联系也只是用临时电话。应该说，自辛蕾那件事后，两人就越走越远了。 k曾经也执着于复仇，他确实在陆天海的掩护下做了一些事情，后来某一刻，忽然觉得很虚无，整个人生都变得十分空洞。当时他的唯一想法就是，不能让顾景鸣也活在仇恨下。那些一开始就由他一手造就的偏差，理应由他来承受业果，只是没想到表面不声不响的顾景鸣，背地里准备了这么久。 “谁不想重新来过？”老板似乎觉得这个回答很无聊，抬手就把烟碾灭了，他不喜欢这个口味。 “现在出了这档事，如果他在顾氏呆不下去，我就带他走。” “你认为他会跟你走？” “……”k确实没这个自信。 “那时候为什么把身份给他？”老板切入正题，转头看了k一眼，“你现在想把身份拿回去也可以。” “真讽刺，为了妹妹留下，最后还是没能守住她，还让景鸣受这种苦。”k对老板倒是不怎么排斥，如果没有以前那个乌龙，现在称兄道弟的就是他们两个。 “我不会回那个沾满鲜血的地方，让人恶心。”k笃定。 老板冷冷道：“挺中肯。” “不过。”他立刻接一句，“那就是我和他成长的地方，封口的事我会处理，只要你不再出现，他就是安全的。” “……”有些猜不准老板的想法，k索性直接提出自己的诉求，“那个孩子我要带走。” “可以。” “你到底在计划什么？”k越发迷惑。 老板掏出自己的烟点燃了一只，咬着说道：“利益而已。” 处理伤口的时候，顾景鸣向游曳讲述了以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需要一个倾泻口。陆天海就在边上，虎视眈眈地盯着，他能给出的最大让步就是他在场的情况下二人谈话。 游曳静静听着，事实上，顾景鸣对她所做的事情谈不上一个“坏”字，令人遗憾的是，这份情谊从一开始就是假的。 所有的一切，要从k的生母说起，她为顾氏那位高高在上的人产下一子，但没有名分的她只能流连在外独自抚养，好景不长染病去世了。留下的孤子由自己的妹妹承下，这时候k的生父忽然良心发现，找到了他们，虽然没有马上接回家，不过给了生活支持。一来二去，与小姨子产生感情，生下一女，就是辛蕾。再后来，这个男人消失得无影无踪，百般无奈下，小姨子带着两个孩子下嫁了一个丧偶的男人，这个男人有一个儿子，就是顾景鸣。 相安无事的几年过去，三个孩子相继长成少年。作为家庭支柱的继父在一次事故中丧生，生活又变得艰难起来。把两个男孩子寄养在好心人家里，小姨子带着女儿辗转到棚户区。那个负心汉突然有一天找上门来，索要他的儿子，小姨子和他大吵一架气病了，这一柄就没再起来。 闻讯而来的两个少年看着孤立无助的妹妹，就做了一个决定，一个去顾氏得到物质保障，一个留下照顾妹妹。谁是顾氏真正的私生子，外面的人都不清楚，k和辛蕾毕竟有血缘关系，就想留下来，劝说了顾景鸣让他顶替去顾氏做少爷。至此，两人就互换身份开始了完全不同的人生。 还有一点顾景鸣没说，那就是他在得知辛蕾有孩子的时候，怕自己身份暴露而进行的一系列布置。他并不是纯粹为了复仇，更多是为了自保。不过对游曳，他也有点说不清楚是不是假戏真假。原本他有更残忍的计划，最后因为对游曳的感情发生了变化而搁置。 在他的蓝图里，要在陆天海最离不开游曳的时候一举抢走她。但小女孩突然被接回顾氏，打乱了他的步调。 不过现在看来，即便没有被打断，也已经没有机会了。 “对不起。” 老板他们回来后，顾景鸣找到个机会附在游曳耳边道歉，“我希望我们之间还可以是朋友。” 游曳回答前，陆天海一把过来将人揽到一边，要不是看对方这伤是替游曳受的，得打起来。 把小女孩交给k后，他们就离开了。回去的路上，陆天海一直问顾景鸣最后说了什么，游曳没回答。 她唏嘘的同时竟是有些释然，每个人也许都另外隐藏了身份才能好好活着，顾景鸣是这样，k是这样，她也只是其中一个罢了。 第251章 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 “……” 回到唐宁花园1号，游曳如芒在背。不管她在做什么，背后总有一双眼睛幽怨地盯着她。 折腾了一晚上，此时已经是凌晨两点。大明星一进门就说肚子饿，游曳也就默默进厨房做了，只是不太理解为什么对方要扒拉着门框，只露出半张脸来吓唬人。 十分钟后，游曳下的快手面就好了，端出来放在餐桌上，转头就看到大明星换了个地方盯她，同样只露出上半张脸，藏在了沙发后面。 “做好了。”直起身收回视线，游曳额头上渗出一些细汗，她不太舒服，不管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 大明星不言语，问了一路都没听到游曳吭一声，他生气了，肉眼可见地在赌气。 游曳微微皱了眉头，拉开椅子坐下，顿了顿还是轻轻拍了下桌子，“过来吧。” “你让我过去我就过去啊？我说的话你都不听！”炸毛的大狮子很不爽。 “……”游曳收回手，极轻地视线投过去，再问了一遍，“过不过来？” 大明星身形一滞，下一秒就愤愤然站起来，“我是肚子饿！绝对不是要听你的话，别会错意了！” 游曳没说话，很顺手地将筷子转向陆天海的方向。 其实她大可以煮完这碗面就去休息，只不过她还有些问题要问。顾景鸣的事情她只是一个旁观者，陆天海说她被利用了，但自始至终她都没有从顾景鸣那里受到伤害。对方最后那句话，她可以认为是真心。 游曳想正面回答的，只是陆天海没给她这个机会。 “番茄鸡蛋面，这么清汤寡水。”大明星过来坐下，一边抱怨一边嗦了一口，马上又吃一筷子，再喝进一口暖暖的酸汤，面容逐渐和缓 “你说他利用我引出你，是什么意思？” 等大明星吃了一半，游曳才淡淡发问。 陆天海头都没抬，夹了夹色泽刚好的鸡蛋花，平静回道：“我不想管这些破事，不是说说而已。陆抟罪有应得，有什么下场都不奇怪。我不能直接对他下手，有人代劳求之不得。所以只是他的事或者顾氏的纷争之类的，我没兴趣，也不会出面。” “顾景鸣对我有恨很正常，不过想一次性解决纯粹是想太多了。”掂了掂汤汁，把剩下的面条扒拉完，陆天海总觉得还不怎么饱。 “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垂下眼眸，游曳的手在桌底下轻轻按了一下小腹。 “你昨天，应该算是前天了，去过棚户区对吧，闻人远刚好去送月饼，看到你了。”陆天海也不隐瞒，如实回答。 “就因为这个？”看向大明星，游曳眉间不展。 陆天海没好气地叹一声，“这事还不大？我倒是没想到是陆抟搞的鬼，你主动接触他太危险了，这个禽兽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居然也信他的话？” “……”游曳噤声，她承认欠考虑，但那种情况下她只能选择冒险。 “咕咚咕咚”把面汤也全部喝光，大明星把筷子一放，就转向游曳，琥珀色的眼睛紧盯着她说道：“你和顾景鸣见了很多次，我都知道，不过你别误会，我不是监视你，而是对顾景鸣有疑虑，就让人暗地里跟着他。那人你也认识，就是之前对你下过手的那个小姑娘。” 那个私生饭，游曳有印象。 “我不计较这件事，有一部分原因也是他纯粹只是想报复我，对你倒是挺好。”说到这，大明星移开视线，恶狠狠笑了一声，“虽然令人很火大。” 游曳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斟酌片刻再次发问：“你一直都知道他的身份？” 陆天海一脸难以名状，“我那么关注他干嘛？在他靠近你之前，我不知道有这个人。” “稍等。”游曳突然起身进屋，过了一会儿取出一张照片，就是顾景鸣和辛蕾的那张合照，放到大明星面前。 陆天海扫了一眼，忽然收敛了气息，沉吟道：“原来是这样。” 游曳静静看着他，也不问了，就等着大明星自己说。 “做到这种程度的话，确实不可能不恨我，在他看来，辛蕾的悲剧就是我一手造成的吧。”难得露出怅然的神情，陆天海翻手将那张照片倒扣，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口，“顾景鸣应该是为了保护辛蕾才一起进的星娱，他当时是挺有名的新人，很有潜力，我和他打过几次照面。这么说起来，就是辛蕾那件事后突然消失的，样子变化挺大，我就说当时看到他怎么觉得有点眼熟。” “你给我留下的手帕，还记得吧？比较透明那条，辛蕾也有一条一模一样的。” 陆天海不由啧啧一声，“k这家伙，还真能瞒。” 听到这，游曳皱了眉头，“你和k一开始就认识。”她忽然记起在商业街看到的那次，原来不是她看错了。 大明星背影骤然一僵，躲闪着眼神打哈哈，“见过几次而已，他跑来说是辛蕾哥哥时，说实话我挺吃惊的。他说想复仇，我就在后面帮衬了一把。” “所以你一开始就知道我的情况。”游曳冷静断言，看向大明星的目光变得有些复杂。 “……也不是，等等，你去哪儿？” 陆天海还没说完，游曳倏地站起来，头也不回地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游曳，怎么突然就翻脸了，你倒是听我说……” “砰！”一声，门关上，大明星冷不丁被砸了一脸。 “嘶……”捂住鼻子，陆天海委屈极了，“我跟这门就过不去了是吧！” “游曳，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开门啊！”不死心地又敲了敲，回答大明星的是一片死寂。 事实上，游曳并没有锁门。 她是真的有些累了，进门就一头栽倒在床上。她是怎么想的，那一瞬间，仿佛有无数锁链从黑暗中穿出来捆绑住她的四肢，想把她重新拖进去。虚空中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看着，是琥珀色的，就是这种感觉。 …… “真的要走？”平静下来后，顾景鸣送别k。陆抟的伤势挺严重，但在老板的施压下，被握住把柄的受害者只能打碎牙齿往自己肚子里咽。和陆天海估计的差不多，陆抟保住了一条命，废了一项功能。 “也没有留下的理由吧？”摸了摸侄女的头，k的目光十分柔和。 “哥，以后都不能再见面了吗？”顾景鸣此时就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小心翼翼。 k抬头平静地看着自己的异姓兄弟，长舒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你长得比我高了，也有一个愿意代替我保护你的人，我很放心。” “可是！”想把身份还给对方的话卡在喉咙口，顾景鸣到底没说出来。 k笑着摆了摆手，“不用多说什么，我希望你能用现在的身份好好活着，认真地为了自己活下去。我也会以柯怀的身份继续我的人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 顾景鸣低下头，强忍着红了眼眶，终于崩溃地说了出来，“我一直都很害怕会被人戳穿，那时候……那时候其实我可以救小蕾的，可是我没有……” 单手捂住脸，温热的感觉涌出来，顾景鸣弯下腰，他为了减轻自己的罪恶感，就把所有的恨都转移到陆天海身上。这几年，大明星遭遇过各种各样的意外，里面有不少是顾景鸣设计的。只是陆天海的运气很好，每次总有人帮他逃过一劫，即便受伤也都不致命。 直到游曳的出现，让顾景鸣看到了希望。 只是他没想到，他竟然从游曳身上重新感觉到活着的感觉，真真假假，真假难辨。 “啊呜啊呜！”一双温暖的小手忽然抱住他的脸，顾景鸣顿住，放下手，眼前就是小女孩天真烂漫的笑脸。 这时，k重重叹了口气，轻声说道：“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已经都够了。我失去了唯一的妹妹，不想再失去一个弟弟。” 将顾景鸣扶正，k突然拢起眉间，郑重说道：“不过关于游曳，我希望你放弃她，她并不简单。就是陆天海靠近她，目的也不纯粹。” “……”顾景鸣敛容，大概只有毫无保留的人，会在最后成为受伤的那一方。 他一手造就的局面，竟是莫名让人不快。 第252章 超纲的工作内容 “知道了，不乱跑，养好之前绝对不给你惹麻烦。” …… “你是更年期了吗，这么啰嗦。” “咔哒”，被秦惊鸿无情挂断电话，陆天海随手把手机一丢就是一个葛优躺，盯着天花板开始思考人生。 明明麻烦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这房子的氛围却僵持住了。 游曳又开始了那种没特别吩咐就把自己关在房里的模式，除了早中晚三餐，大明星根本见不到人一面。 相安无事过了一天，他终于忍不住了。 几步走到房门前，大明星想了想，转身先进浴室照了照镜子。没怎么睡的脸上挂着若隐若现的黑眼圈，整个人似乎都失去了光彩。 这可不行，他立马洗脸，顺便刮了个胡子，把自己整理得闪闪发光，而后重新站到游曳房门前。抬手刚要敲门，一直紧闭着的房门忽然从里面打开。 打算出来的人，和门口等待的人打了个照面。 大明星打量了一下人，狐疑问道：“你要出门？” 换了暗色系的衣服，游曳淡淡回道：“上班。” 陆天海微微皱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色差的缘故，游曳的脸看起来十分苍白。 “别去了，这几天你就在家里上班。” “以老板的身份说的吗？”面不改色问了一句，游曳眼皮都没抬。 大明星被噎了一句，这个女人不对劲，很不对劲。他又深切感觉到了，他们之间被划了一条明确的线。 有些纳闷，不过要沟通起码得先把人留下来，陆天海颔首，“对，工作期间你总不能一直藏在房间里，到客厅去。” “哦。”一点挣扎都没有，游曳直接走了出去。 “……”看着对方有些僵硬的背影，大明星挠了挠脸侧，这么听话反而有点可怕。 客厅，安静得完全不像有人在的样子，陆天海头一次觉得这栋房子连唯一的优点都没有了。 游曳没有坐下，候在一边，就是完全的工作状态。 大明星靠在沙发上，表面淡定，内心慌得很。简直比以前还没拉近距离的时候还要糟糕，根本无从下手。 片刻后，倒是游曳先问了一句，她目不斜视，语气冷淡，“需要我做什么？” 琥珀色的眼珠子从右到左，走过了极长的路途才落到游曳清冷的脸上，大明星眼底闪了闪，微妙地问道：“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游曳淡淡，“你是老板。” “那……”陆天海忽然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过来坐下。” “……”游曳这才瞥了大明星一眼，眼里写着嫌弃，“这不在我的工作范围。” “你不知道吗？老板总喜欢让员工做一些工作范围以外的事情。” 笑眯眯的，大明星玩心大起，他也是豁出去了，与其小心翼翼，不如按照他自己的方法来。 “还是你怕了？这么一点敬业精神都没有？” 明知道陆天海是在用激将法，游曳却还是走过去了。垂眸扫了一眼对方的大腿，她转身背对坐在了左大腿上，背杆挺得笔直，双手握在膝盖上，正襟危坐的架势，仿佛是在跟人谈判。 “……”陆天海眼角抽搐，他拍了一下左腿，真的就只坐左腿。明显感觉出对方并没有完全坐下，他瞄了一眼游曳，从臀线顺着大腿到膝弯，这女人是在练习靠墙蹲吗？ 结果，气氛变得更加诡异。 游曳没再问还需要做什么，大概是怕陆天海说出什么更不着边际的话。 这么坐着，她除了觉得怪异之外，倒是没什么多余的想法。可大明星不是，时间越久，他就越无法忽略腿上的重量。 “上一次在这里坐着我大腿的人，可比你热情多了。”他脑子一抽猝然说了这么一句，刚说出口肠子都悔青了，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是在提醒游曳他以前有多混吗。 “……”游曳背影一僵，本来不觉得有什么，但她没忘记大明星以前那跌破人眼镜的极限操作。这个客厅发生过什么，没有人比她更有话语权了。 耳廓有些发红，就在游曳思考要不要起来的时候，大明星捂着脸别开头强行转移话题。 “咳，那什么，其实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 染上些异样情愫的眼睛从指缝间斜瞥向近前的背影，陆天海有点热，他清了下嗓子才问道：“你为什么会主动找陆抟？” 这个问题，让游曳的背影越发僵硬。 她沉默的空档，陆天海又补了一句，“不管是什么原因，你都不应该插手这件事。” 一瞬蹙眉，游曳张了张嘴，却又闭上。她开始有些迷茫，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之前坚定留下的理由似乎可以被动摇，比如，被本尊动摇。 可下一秒，后背的触感就让她冷不丁打了一个激灵。 陆天海突然将头抵在游曳的后背上，长长呼出一口气，“不过幸好你没事，否则，陆抟就是死一千次都不够。”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希望你以后要做这种事之前，先让我知道。”后脖颈逐渐染上一层粉色，陆天海索性一次性说出来，“还有昨天说的那件事，我只问过你的病情，其他就没有了。” “……”陆天海突然的坦白，游曳忽然不知道该回答什么，或者她也不需要回答。 她承认自己有点钻牛角尖，但她最痛恨，也最害怕的，就是被掌控的生活。好不容易从提线木偶般的生活逃离出来，她不想换一种形式再被钉上那些绳索。 哪怕，这会与她的感情走向相背离。 “所以，不要再自己胡思乱想了，无论是什么都可以和我说，到底要我提醒你几次？”说着就伸手拦腰抱住沉默的女人，大明星真的害怕这个人再次逃走。 “说句话，别不说话。你每次一不说话，我就很慌。” “……”薄唇微启，游曳是觉得该说点什么，就在她要开口的时候，门铃忽然响了。 她立刻弹起来站直，被大赦一样快步走去应门。 大明星愣了一下，不太高兴了，怎么每次一到关键时刻，总是会被打断。 游曳很快就回来了，手上拿着一个小袋子。 “什么东西？”大明星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向她走去。 游曳拿起里面的东西递到陆天海面前，面不改色说道：“秦惊鸿派人送来的玉脂膏。” “玉什么？”陆天海面部肌肉抖了一下。 “有一张便利贴。”游曳掏了掏，拿出一张纸。 “写的什么？” “狗崽子，每天两次，把你屁股印子也顺便抹一遍回回春，三个感叹号。” 陆天海：“……” 虽然是秦惊鸿的风格，但用游曳冷淡的语气读出来，怎么觉得哪里怪怪的。 他倏然抓住游曳的手腕，眸子亮亮的，“工作这不就来了吗？” 第253章 虽迟但到的红糖水 “……” 沉默两秒后，“砰”一声，桌子上的东西被砸得往上飞了一厘米，闻人远气势汹汹地朝着电话吼：“你知道我为了你们受了多大的委屈吗！秦惊鸿那个女人简直太可怕了！我吃了她十二碗面，十！二！碗！清一色的黑色料理，真不愧是你的经纪人，求求你找个人把她收了吧！” “哟嚯，我都没吃过她亲手煮的面，该不会是看上你了吧？” 闻人远一脸菜色，回忆起那个味道，忍不住捂嘴，又想吐了，“唔！别说了，我可能明天得去看医生。” “对了，你打电话来是要问什么来着？”这才记起陆天海第一句是要问什么东西的煮法，闻人远有些纳闷，这个人到底哪里想不开想炸厨房。 “咳！”大明星轻咳一声，有些难为情地压低声音，“古法生姜红糖水。” “这不是闭着眼睛就能熬出来的东西吗？”闻人远这会儿还没觉出哪里奇怪。 陆天海面不改色回道：“我试了，很苦。” “苦？”眨了眨眼，闻人远问道，“你具体怎么做的？” “把红糖和姜倒进奶锅里炖煮啊。” “……放了多少？” “有多少放多少。” “……”嘴角抽动，闻人远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我给你发个配方，按照上面的步骤和用量就不会苦。不过，居然让你喝这个，对烧伤恢复有帮助？” “不是给我喝的。” “那是……哦……”瞬间就懂了，闻人远的表情却变得有些古怪，“我怎么听说你有痔疮，不然明天和我一起上医院看看？” “……” 直接挂断电话，陆天海看着厨房的存货不太够了，就打电话让熟悉的便利店送。 从厨房里出来，他径直走到游曳房门口，轻轻推开门走进去。 昏睡的人脸色还有些红，似乎发了一点汗。大明星又走出去接来一盆水，拧了块毛巾轻轻帮游曳擦拭脖颈。 本来，应该是游曳为他服务。他衣服都脱了，前胸后背都需要涂上药膏。烧伤确实没想象中严重，三天的治疗结痂已经部分脱落，局部的色素沉着用特制的药膏完全可以去除。 在大明星的要求下，游曳从前面开始上药。一开始是用配备的刮板，这样比较卫生。陆天海却觉得不舒服，让游曳去洗了手来用手指上药。 这也没什么，游曳用消毒液洗的手，勉强够得上卫生条件。乳白色的膏体很凉，应该说是冰的程度了。倒是游曳的手很温暖，中和起来就舒适很多。 指腹的力道恰到好处，陆天海就那么站着，垂眸近距离看着游曳认真地给他上药。在家里，游曳并没有戴眼镜，不过美瞳还在。他这才发现她的头发似乎长了一点，一直盯着看，视线总是会若有似无瞟向对方紧抿的嘴唇。 大明星敛住呼吸，突然有些分不清这是享受还是折磨。结果才涂到一半，他就有些受不了，直接抓住游曳的手。 刚要开口调侃来缓解自己的尴尬，忽然感觉到掌中的手温度有点过于温暖，陆天海想都没想就抬手要去探游曳的额头。 几乎是条件反射，游曳本能后退，陆天海立刻跟上，索性伸手环抱住她的腰，倾下脸直接用自己的额头抵住对方的。 “你发烧了。” 皱了皱眉头，大明星马上把人拉进屋，命令游曳乖乖躺着。 难怪之前看起来脸色不太好，原来不是对他有意见，而是身体不舒服。 本来要给游曳吃退烧药，在这么做之前，他先给她量了体温，而后给认识的医生打电话，大意就是问生理期能不能吃药之类的，对方询问了一些基本信息后，给了喝生姜红糖水的建议。 只是闻人远口中简简单单一碗红糖水，在大明星堪称魔法汤试验现场的一顿操作后，浪费了成倍的材料，最后终于凑出了大半碗。 “醒了？” 刚端进屋，大明星就看到游曳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 发烧带来的偏头痛，游曳缓了一会儿，才记起发生了什么事。她默默坐起来，瞥见陆天海手上那碗黑乎乎的东西，微微皱起眉头。 “这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我为你精心炮制的良药，趁热喝光！”把红糖水往游曳面前一递，老红糖加生姜的味道，虽然能闻出一丝甜腻，但也有一股药味。 游曳看了大明星一眼，默默扭过头，“不用。” “哈？”陆天海不高兴了，“你不是挺喜欢中药，这味道轻多了，赶紧喝了！” “……”药膳和药汤有本质上的区别，游曳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抗拒。 陆天海看得无语，忍不住吐槽一句，“你是小孩子吗？嫌药苦是不是得先给你一颗糖？这也不苦啊，甜的。” “……我已经好了。” 游曳在这方面少见的固执，陆天海眨了眨眼，忽然笑出声，“原来你也有对付不了的东西。”像小孩子一样，真可爱。 “不过，大人就得做大人该做的事情。别总以为自己的身体很强，没听说过什么叫病来如山倒吗？” 红糖水已经被递到游曳嘴边，就差灌了。 “……”游曳快速瞥了一眼连反光都没有的表面，默默咽了口唾沫，只觉得脑袋更疼了。 她不喜欢纯粹的喝药，也不喜欢甜的东西，所以这碗红糖水对她来说，就是毒药一般的存在。 陆天海挑眉，杵了半天都不见对方动手，他突然将碗收回，自己喝了一口。 游曳看得一愣，下一秒，阴影就笼罩到她的脸上，同时唇上一热，强硬掰开她下巴的手，把微苦带甜又有点辛辣的红糖水送进了她的嘴里。 没给对方吐出来的机会，直到听见“咕咚”咽下的声音，陆天海才放开，食髓知味地舔了一下嘴唇，“还挺甜。” 游曳一滞，脸上更红了，避开视线，“……我自己喝。” “不用我喂了？”大明星斜瞥一眼还有一半的红糖水，有一瞬间想强行喂完。 游曳快速伸出手，默默端起碗一口气喝完了。 “喝完继续睡吧。” 把碗拿出去，顺便带上门，陆天海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忽然蹲下去。他抓着自己的脸，需要好一会儿才平复心跳。 明天，多煮几碗吧。 第254章 不会种草的影帝不是好的炼金术士 人不闲下来，就根本不知道自己能有多可怕。 “啪呲！” “砰！” “哗啦啦……” “啊啊啊！”在一阵惊叫声后，游曳快速拉开房门，箭步走到厨房门口。 看到里面的情景时一愣，她顿了顿才走进去。倒是，比她想象中的干净很多，如果能忽略垃圾桶里那些残破杯盘的话，似乎还沾染着些不明物体。 大明星脸色发青地回头望了她一眼，挤出一丝笑容，“嗯？这么早就醒了。” “在做什么？”游曳瞥了一眼灶台上罩着盖子的平底锅，淡淡问道。 陆天海面不改色，“我说我在做早餐你信吗？” “……”似曾相识的场面，游曳不假思索越过大明星，上手就要去揭锅盖。 “别！” “轰轰……”迎面而起的火焰，幸好游曳反应快，但还是被熏了一脸，她立刻重新盖上。 “……”默默抽了一张旁边的厨房纸巾，沾水后一点一点把脸上的黑烟渍擦掉，游曳一句话都不想说。 “让你别打开了，有没有烧到眉毛，我看看。”陆天海又担心又想笑，很顺手地接过游曳手上的湿纸巾，看了看她的脸。 “噗嗤！” 一个没忍住笑出来，大明星立刻轻咳两声，一手端着对方的脸，另一手把这一块那一块的烟熏黑擦掉。末了，他探了探游曳的额头低声说道：“烧退了，甜口药也挺有用嘛。” “……”轻轻拍掉大明星的手，游曳扫了一眼案板上剩余的食材淡淡问道，“早餐想吃什么？” “啊？”这个话题转得陆天海怔了一下，他突然抓起游曳的肩膀把人推出去，一边说道，“所以说放着我来，你到外面等着。” “浪费可耻。”游曳头都没回，直接说了一句。 “啊，是，知道了，你怎么就知道我会浪费，出去出去，影响我发挥。” 厨房门“啪”一声在身后关上，游曳默默掏出手机，是不是应该随时准备报火警。 这时，她的手机忽然打进一通电话，是闻人远。 接通后，对方的声音显得小心翼翼，“游曳，天海是不是在做饭？” “嗯，怎么了？” “一会儿，不管好不好吃，你都要说好吃。”闻人远语重心长。 “为什么？” “你不说好吃，他会做到你说好吃为止，何必呕……”还有点犯恶心，闻人远揉了揉眉心，“总之，信哥的总没错。早上你就忍忍，我中午带便当过去。” “昨天，抱歉。”游曳突然道歉。 闻人远一时没反应过来，眨了眨眼才笑着回道：“嗐，道什么歉，不过你以后可以提前说，别一声不吭就打晕人，脖子是真的会酸痛。” “……抱歉。” “**得抱歉，不如这样……” 半小时后，大明星终于重新打开了厨房的门。 “游曳，做好可以吃……”他话还没说完，迎接他的是空荡荡的客厅，“人去哪儿了？” 房间里没有，陆天海狐疑地挑高眉弓，心有所动进入后院。 远远就看见一个身影蹲在角落的花架前，琥珀色的眼底微震，立刻快步走过去，“你在这里做什么？” 游曳抬头看他，照着闻人远的话做，伸手就要去碰面前一株植物的叶子。 “别碰！”陆天海皱了眉头，下意识抓住游曳的手，看起来有些不高兴，“被别人碰了容易死。” “……哦。”游曳抽回手，不知为何，一瞬间有点不太舒坦。大明星显然很宝贝这盆植物，碰都碰不得。不止是宝贝，她分明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容侵犯的凛然，就和她一开始认识的那个陆天海一样。 起身要回去，游曳不知道闻人远为什么要她做这件事，不过倒是让她知道了陆天海庭院里的这些植物并不是随便种种而已。如果说龙船花和凌霄花代表的是辛蕾，这盆植物是不是代表着更重要的人？ 只是猜测，但这种猜测让游曳十分不舒服，她为什么要在这种问题上举一反三。 “等等。” 陆天海突然又抓住她的手，迟疑了下，似乎经历了十分残酷的心理斗争，之后眼睛一闭，就着当前的姿势直接把游曳的手往植物叶片上一递。 很普通的触感，就是普通的叶子，普通得让人觉得大明星的反应是小题大做。 但不知道是不是游曳的错觉，被她触碰到的地方，叶子似乎忽然往下蔫了一点。 “你可以碰，没关系。”反正碰都碰了，陆天海反而坦然了，开始科普，“这是一种叫ucupracacia的植物，也叫断肠草。被陌生人触摸就会枯萎死去，不过，你可不是陌生人。明天再过来摸摸它，我希望你能和它混熟。” 沉默着看向大明星，游曳甚至看到对方额头上渗出了细汗。手中的触感，变得鲜活起来。 两人回到室内，游曳悄悄给闻人远发了一条关于后续的信息。 闻人远本来是想看陆天海追妻火葬场的，他当然知道那盆植物对于陆天海的意义，即便是游曳也应该不会随便让她碰。可当他看到游曳发来的消息，好一会儿都没动。 “……这家伙还真的是转性了。”一时间，他不知道是该羡慕游曳还是该羡慕陆天海。 “吃吧，没毒，我试过了。” 陆天海从厨房里端出来的，是很简单的美式早餐。至于为什么会起火，是因为他把冻成冰棍的香肠直接丢进热油的缘故。 游曳默默看一眼，安静地吃起来，食材的外表除了有点焦，以及有点零碎，其他都还好，是能吃的样子。 “咔”，她忽然咬到一个很硬的东西，抬眸看了大明星一眼。后者坐在对面，目光熠熠地盯着她，显然是在等待夸奖。 硬着头皮嚼碎，感觉是贝类的壳，她忽然很想问为什么美食早餐里会出现贝类的硬壳。 “怎么样？”等游曳全部吃完，陆天海才兴冲冲地问。 游曳不想以后用吃贝壳的方式补钙，立刻面不改色回道：“好吃。” 大明星马上就来劲儿了，笑眯眯说道：“那以后的早餐我包了。” “……”这怎么跟说好的不一样，游曳还想坚持一下，陆天海已经站起来，催促她回房间换身衣服，要出门。 “去哪儿？”游曳疑惑，秦惊鸿应该还是会限制这个人的出行。 陆天海神秘兮兮扬起嘴角，“我们不是还有一个必须去的地方。” 第255章 公开处刑 “客人，请问是要对戒吗？” 百货柜台，来了两个奇怪的客人，一个全副武装包得只能看见耳朵，另一个好一点，除了帽子口罩，好歹透过平光镜还能看见眼睛，只是目光极轻，看起来有些冷漠。 “单戒。”回答的是个子比较高的那位，但接受纬度测量的是另一个。 “客人，您的手很好看，不管戴哪一款都会很合适。” “……” 对方的沉默，让柜姐多瞄了一眼，不过她什么客人没接待过，立刻笑着说道：“我给您推荐几款，应该是喜欢比较简单的款式吧？” 熟练地从柜子里拿出三款，并排摆在客人面前，柜姐这次瞄的是高个子，因为他很自然地倾向自己的同伴，不知道低声耳语了一句什么，肉眼可见矮个子的耳廓有点发红。 “中间这款不错。”高个子指了一下，听声音就感觉在笑。虽然看不清对方长什么样子，柜姐竟是有些出神。 不太喜欢说话的那个看了一眼，似乎并没有什么挑选的欲望，迟疑一下，点了头。 柜姐从善如流拿出记录本，开始定细节，“我们提供免费刻字服务，请问需要刻什么吗？” “不用。” “需要。” 两位客人同时出声，说的内容却截然相反。 当即对视，几秒后，高个子胜利了，修长的手指在光洁的柜面上点了点，说道：“刻上belong。” “不需要后缀吗？”柜姐很敬业，“一般客人都会在belong后面添上to再加上名字缩写。” “哦？是个好提议，你想怎么加？”高个子故意问同伴。 “……” 没得到回应，高个子显然有想法，就在他要开口的时候，不爱说话的人忽然开口。 “m，tom。” “m是什么鬼？”高个子纳闷。 “你不需要知道。” 柜姐默默记录，不着痕迹往客人身上瞄了瞄，气氛有些微妙。 “因为要排单定制，所以大概需要一个月的工期，请留下号码，到时会发短信通知您。” 终于送走今天第一笔成交的客人，柜姐不由还觉得有点可惜，感觉像是艺人。过了一会儿，高个子突然自己一个人折返。 柜姐眼前一亮，立刻站直，以最佳状态迎接，“请问还有什么需要吗？” 陆天海简短思忖两秒，快速说道：“做成对戒，m改成h。” 直接报上自己的指围，大明星留下一张不记名支票，“多出来的部分是小费，麻烦了。” 说完他就一阵风离开，柜姐看着客人离去的方向眨了眨眼，看来是偷偷跑回来的，莫名还有点可爱。 “……”在车里等着，游曳望了一眼窗外，说有必须来的地方，就直接被带到了这里。生日礼物是单戒，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居然还说，要是想要钻戒也可以，资本主义的铜臭味，怕不是要从大明星身上满溢出来了。 “好了，去下一个地方。” 嘴里说着需要上洗手间的陆天海，不到十分钟就出来了，游曳怀疑地瞥了他一眼，不过什么都没说。 选了一辆比较低调的车子出行，大明星此时心情很好。在最繁华的路段堵了一会儿，车子逐渐偏离主干道驶向城外，他们下一站要去的，是疗养院。 他们的运气不错，抵达后游羽刚好醒了。 在进病房前，医生先和游曳说明了一下情况。 医生每次提到游羽的病情表情都十分凝重，这次更甚，“睡眠时间越来越长了，状态比之前稳定一些，不过可能很快会进入无意识状态。” “无意识状态？”游曳皱眉。 “器官衰竭到一定程度，就无法支撑他再醒过来。” “……类似植物人状态吗？”瞬间明白了医生想说什么，游曳的脸色一下刷白。 不想承认这个事实，医生还是艰难地点了点头，“进去吧，陪他说说话。” “……”先听到这种消息，游曳无法马上调适好心情。 陆天海看在眼里，轻轻拍了两下她的肩膀，示意他可以先进去。 游曳摇了摇头，最后两人一起进去了。 “姐姐？” 游羽的听力还没有丧失，一下就认出来了。 眼睛看不见，也一直断断续续在睡觉，他已经完全没有了时间概念，就是和他说今天是七夕，似乎也会相信。事实上，医生就是这么和他说的。陆天海上次和闻人远来的时候，就拿了医生的联系方式，提前知会了他。 “嗯，我来看你了。”游曳突然庆幸游羽的眼睛看不见，她可以稳住语调，但表情暂时控制不了，她笑不出来。 “生日快乐！” 游羽开心地祝福，游曳微微一怔，转头看向大明星。 陆天海对她颔首，并没有上前。 “知道你记得牢，今年的愿望你来许。”游曳轻抚弟弟几近透明的手背，青筋比之前更明显了，皮肤仿佛只是一张薄纸，一戳就破。 “不行哦，这是姐姐的愿望，要姐姐自己许才灵验！”游羽露出天真的笑容，和他病态的肤色对比起来显得格格不入。 “也不可以说出来哦，要默默许。”小大人一样叮嘱一句，游羽抓着姐姐的手，因为激动而有轻微的颤抖。 游曳定定望着弟弟的面容，闭上眼睛。如果生日的愿望真的可以实现，游羽就不会躺在这里了。从弟弟得病开始，游曳每一年许的都是同一个愿望，今年也不意外，明年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今天哥哥也来了吗？”病房陷入安静，游羽忽然往空中抓了一下，陆天海这才上前握住他的手。 “不是答应了在今天把姐姐给你带来，我当然会来。” “哥哥，你上次说喜欢姐姐是认真的吗？” 大明星身形一滞，这公开处刑有点突然。尽管他已经和游曳说过类似的话，不过一次都没有正儿八经地直接说出“喜欢”这两个字。 还有点尴尬，陆天海避开游曳的视线，回答倒是挺认真，“是。” 游曳看了他一眼，目光有些复杂。 “那姐姐喜欢哥哥吗？” 问题问到游曳头上，她立刻收回视线，她应该给予肯定的回答，但不知道为什么，话到嘴边却没说出口。 这次轮到陆天海微妙地瞅了她一眼，他轻声代替她回道：“也喜欢。” “那你们要在一起，以后也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游曳知道为什么游羽这么急切想要一个许诺，他是害怕以后她孤身一人活在这世上无依无靠。 迟疑片刻，她虽然没说话，却是抬手抓住了一大一小握着的手。 很轻的一声，“嗯。” 从病房里出来，一前一后走着的人，前面的人忽然出声，“别过来！” “……先别过来。” 已经到了转角，游曳额头抵在冰冷的墙上，背对着陆天海。隐忍地咬着牙，不想被看见现在这副样子。 琥珀色的眼睛微敛，大明星这次没有乖乖停留在原地，但也没说话，只是走到女人身后，绕过前襟环抱住对方的肩膀。 也许只有无言的安慰才能平息无言的绝望，在这个艳阳高照的下午，阳光所照不到的地方，陆天海第一次听到游曳的哭声。 断断续续，轻如蚊蝇，却又寸心如割。 第256章 祖传的宝贝 回去的路上，游曳已经平静了。 车子驶进市内，光怪陆离的霓虹映在挡风玻璃上时，陆天海问了一个一直在意的问题。 “高利贷，是为了给弟弟治病吗？” 瞳孔微微瑟缩，游曳摇头。 “那是为了什么？”大明星觉得很奇怪，除了游羽的治疗需要大笔花费，这个女人似乎没有其他需要借到大笔资金的地方。 “……”游曳沉默，不是不能回答，而是不想回答。 “这个也不打算告诉我吗？”斜瞥对方一眼，陆天海稍稍沉眸。 “你不用知道。”游曳并不打算把自己剖析在这个人面前，也没有那个必要，至少这件事不希望对方知道。 陆天海突然不说话了，一路的安静。 几天后，陆天海提前回了剧组。电视剧已经开始在黄金档播出，采用边播边拍的模式，剧本随时可能修改。 剧组给他开了一个回归欢迎会，不过这次阮卿没有来。结束后，敲开陆天海酒店房门的，是纪尘。 大明星有些意外，“你来做什么？” 纪尘一丝不苟，“你该还阮卿一个人情。” “什么？”陆天海皱眉，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事。 …… “查不到？”陆天海离开前，拜托了闻人远去查游曳高利贷的事情。虽然那个金额他随随便便就可以帮她还上，但还是想先知道原因。 游曳不说，必然是在掩藏着什么，陆天海可以等她慢慢对他敞开心扉，不过麻烦一定要先解决。 只是这一开始查，闻人远就郁闷了。 他的人脉很广，要查个非法借贷完全是信手拈来，可游曳的信息就像她本人想要藏起来的踪迹，完全被抹去了一样。 这种事情必然有背后推手，他之前也猜到游曳以前的身份不简单，但真实感受到的时候，莫名不寒而栗。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真是绝了。” 吩咐人继续查，闻人远想了想，打算先去酒吧找游曳。 “小杨，你前几天没来，可错过了一出好戏。” 老鬼不知道是不是最近一直和小刘厮混在一起，变得越来越八卦。 游曳淡淡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老鬼拿着抹布有一下没一下地擦着台面，一边说道：“来了一个很牛逼的客人，哈哈哈，想想也还是觉得有趣。” “已经连续来了好几个晚上了，基本每天都是同一时间，就在这儿！”拍了一下吧台，老鬼越说越兴奋，“摆一个龙门阵，任何人都可以上来挑战他，免费请对方喝酒，谁喝赢了他就可以拿走他身上所有的钱！这么牛气冲天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们酒吧的托。托他的福，最近的营业额暴涨，来看戏的人多得快挤不下。” 转了转手腕，老鬼又补了一句，“就是手酸啊，你一直不来我都愁死了，调酒的速度都赶不上他们喝的。” 游曳对这种事情不怎么感兴趣，充其量就是晚上帮忙的时候看一眼。 其实她本可以不来酒吧上班跟陆天海走的，临走前，大明星询问过她，要不要做他的贴身保镖。如果是之前，游曳肯定直接答应，毕竟她留下来的初衷就是要确保这个人的安全。但是大明星一直变着法问她借贷的事情，为了耳根清净，她决定不去。况且能威胁到大明星的危机已经解除，她和闻人远也一直有见面，并不会丢失对方的消息。 还有一点，游曳绝对不会说出口。就是从疗养院回来后，她觉得两人之间有什么很本质的东西发生了变化，不是负面，而是积极的，甚至可以盖过之前陆天海背地里调查她而产生的不良影响，只是她需要点时间来适应。 说到底，她想试着相信这个人，也没有退路了。 酒吧营业前，闻人远就来了，他已经和老鬼他们混得很熟，一见面就称兄道弟。 “老哥，忙呐。” 坐到吧台角落的老板专用座上，闻人远像一团史莱姆瘫在吧台上。 “老弟，工作忙就别来报到了，哥还能少了你的吗？” 老鬼有年龄优势，其实本人看起来比真实年龄年轻很多。 “不来报到不行啊，你们老板是个恶魔。”闻人远这么说的时候，看的是游曳，冲她挥了挥手。 游曳不动声色，默默调了一杯酒推到他面前。 闻人远欣然接受，在老鬼去开门的时候，他突然笑嘻嘻朝游曳招了招手。 游曳走到他面前，目光淡淡。 “你想知道我上次叫你摸的那株植物是什么来历吗？” 知道对方是故意抛了这个话头出来，游曳微微皱眉，没点头，但也没摇头。 闻人远的话匣子打开，可不打算关上，他喝了一口无酒精的鸡尾酒，才意味深长说道：“那植物，是他家祖传的宝贝！” “……”游曳明显不相信，极轻的视线隐隐有些鄙夷的意思。 “咳！”闻人远被酒小呛了一口，轻咳几声才继续说道，“是有点夸张啊，其实，是天海的妈妈留给他的。他从陆家出来的时候，其他什么都没带，就带了这株植物。” “还有，那草啊，是真的很娇贵。以前他分离扦插过一株，不让我碰我以为他是小气，有一次我不小心碰到，竟然真的就枯萎了，差点绝交。” 煞有介事地说着，闻人远似笑非笑看着游曳，“你碰的是唯一一株了，知道什么意思吧？” “……” 游曳第二天有遵照陆天海的嘱咐，又摸了一次那株草。她看到的时候，确实已经有发黄枯萎的迹象，这几天感觉也没有太大起色，只是还没完全死掉。 斟酌片刻，游曳认真问道：“有补救的方法吗？” 闻人远眨了眨眼，不知为何一下笑出声。他这一笑，游曳有种被耍了的既视感。 “据说，要满含爱意抚摸它，只要倾注足够的爱就能起死回生。” “……”这说得更离谱了，游曳不晓得是要信还是不信。 就在闻人远还要再出主意的时候，门口传来动静，两人同时望去，刚开店就来客人了。 从夜色中分离出来的人影径直走到吧台，看到游曳的时候对她笑了一下。 “一直以来，辛苦了。” 第257章 久别重逢未必是喜悦 酒店豪华套房里，已经过了午夜，灯还大亮着。 临窗的转椅上，正在浏览文件的人表情不太好，他身后的办公桌上丢着一个打开的牛皮纸袋，散开的资料半露，抬头写着借款云云。 陆天海已经看完了一份，这些是纪尘给他的，已经搜集了很久，自然比闻人远更有收获。至于为什么突然送上门，原因也不需要问，阮卿调查游曳，几乎是摆在明面上的事情，大明星一点都不惊讶。不调查，才不像影后的风格。 “……申鹿鸣。” 游曳在还的高利贷，贷款人并不是她的名字，而是一个叫申鹿鸣的家伙。纪尘做事倒是让人挺放心，很仔细，所以也附上了这个人的资料。 只是这样一个人，似乎怎么也和游曳搭不上关系，简单点说，就是一个混混。 眼睫微动，陆天海忽然记起游曳要求的那个刻字，“鸣，m……” 半晌，大明星恶狠狠吐出一口气，“怎么这么让人不爽呢。” 酒吧，此时正是最热闹的时候，围观起哄的，踊跃挑战的，把气氛炒到一个高点。 游曳和老鬼一直都没有闲着，喝掉一杯就补上一杯，两个人同时服务，显然就比之前更游刃有余一点。 闻人远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酒杯下去了一层，补上后又下去了一层，这些人是水牛吗？ “换成龙舌兰日落吧。” 摆擂人忽然对游曳说了这么一句，后者眼皮都没抬，转身去拿基酒，背过身的时候皱了眉头。 她这一瞬间不知道在想什么，手上一顿，不慎把最外面那瓶酒碰落了。 “啪呲”一声，淹没在汹涌的欢呼声中，倒是没有人去在意。老鬼奇怪地看了游曳一眼，示意她先应付完再打扫。 今晚又是没有人夺擂成功，一个小时，摆擂人和往常一样示意休擂，不过这次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直接坐到游曳对面，敲了两下光洁的台面，“随便给我调一杯。” 明明还有很多没喝完的，这个要求似乎听起来就有些奇怪了。 游曳始终与这位客人没有目光交流，说随便就真的是随便，很快就做好了一杯。 客人尝了一口，笑着说道：“自由古巴，只可惜这里没有海滩。” “……”游曳脸上虽然没有多少表情，但似乎可以隐约感觉出来有些焦躁。 老鬼第一个看出来，就让游曳到小仓库里拿东西。 游曳一进去，这位大方的客人便仰脖豪气干掉一整杯，而后离开了。 “这个人，不简单。”人走后，闻人远立刻说道。 老鬼耸了耸肩，“能搞出这么大阵仗的，看着就不是普通人。” “不过干嘛摆这种酒阵，钱太多还是人太闲？”闻人远始终不理解这么做的人，可能他本身只喜欢闲来无事到酒吧喝几杯，并不喜欢这种拼酒的架势。 老鬼嘿嘿一笑，“这就不知道了吧，在这个酒的江湖里，称王可是一项至高无上的殊荣！” “啧啧，纯粹是饭吃太饱了。” 闻人远往小仓库的方向瞄了一眼，酒吧里的人比平时多了一倍，这种人数对游曳来说应该很有压力。 游曳确实倍感压力，只是这种压力的来源不是人群，而是单个人。 她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也不知道对方想做什么，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不管是第几次，看到这张脸都让人不快。 这一晚，游曳少见地出现了一些失误，打碎两瓶酒，打翻一桶冰块，还配错了基酒。终于坚持到打烊，她快速整理好自己的事务就匆匆走了。 闻人远想送她，但游曳的速度太快，他跟出去的时候已经不见人影。 “……平时一辆车都难找，今天就这么巧？” “……” 事实上，游曳并没有走，而是进了旁边的暗巷。想等到闻人远离开再出去，车尾灯闪了闪消失在拐角，她微微松了口气。 可刚转身，就听到身后的黑暗中传出若有似无的脚步声，一下一下，踩在她的神经上。 浑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微妙的气流骤然掠过游曳后颈，她立刻矮身向旁边一闪，捂住脖子的同时拉开距离。但没等她稳住身形，破空之声就侵袭到她耳边。机械记忆迫使她的身体连续躲避，最后一下用双臂挡住头，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道逼得连退数步。 暗夜中的人影忽然笑了一声，“你退步了。” “……” 游曳的警戒状态拉满，没说话。 “久别重逢，这么不欢迎我？”男人不无遗憾地拍了拍自己的衣服。 始终不言语，游曳虽然有很多疑问，但她不信面前这个人说的话。 “别这么紧张，我就是来测试一下你，也不打算对你做什么。”男子缓缓从黑暗中走出来，分明就是那位大方的客人。 他斜睨着面前的女人，微微一笑，“你以为行踪暴露了还能相安无事这么久是托了谁的福？”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从齿缝中挤出一句，游曳的大脑快速运作起来，不能和这个人硬碰硬。 “什么目的？我说了，只是来和你打个招呼。” “毕竟。”男人突然顿了顿，笑容逐渐变得血腥，“你是我最得意的学生，亲爱的妹妹。” 隔天，闻人远特意下午才来敲唐宁花园1号的门，看到游曳的时候吓了一跳。 “你这黑眼圈是怎么回事，烟熏妆啊？” “……”游曳头很疼，一句话没说，先把人放进门。 她又开始无法进入睡眠，这种感觉比恐惧障碍还要糟糕，唯一庆幸的是可以暂时停药的症状没有复发。 “游曳啊，你的设备都还在吧？”闻人远冷不丁问道，游曳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点头。 头号粉丝立刻咧开嘴，笑嘻嘻说道：“那我们去拍点独一无二的应援照！” “天海，能看到你平安归来真是太好了。” 在大明星休息期间，去赶了另外一个档期的阮卿，提前结束后立刻赶了回来。最近她的邀约特别多，虽然平时也不少，但突然多了一倍，还是让人有点吃不消。荧屏情侣的效应，慢慢显现了出来。 陆天海看到她的时候，表情有些古怪，不过对资料的事只字未提。 半晌，他破天荒向阮卿发出共进晚餐的邀请，反而是后者有些错愕。 第258章 时机往往很重要 “你看起来像是有问题要问我。” 坐在酒店一层的音乐餐厅里，因为向公众公开了恋情，所以两人一起出现的场合反而不需要任何乔装。 “有问题想问的，是你吧？”拢了拢新做的头发，阮卿神态娇媚。 大明星人畜无害地笑起来，说道：“只是一顿饭而已。” “当然，我们一起吃饭还不至于需要理由这么刻意。”眼底有什么东西闪了闪，阮卿招手叫来服务生开始点餐。 “你难得要请客，我得认真研读一下菜单。”阮卿开了句玩笑，看起来和之前有些不太一样，那种感觉就像，她手中已经握有什么决定性的关键，所以面对陆天海的时候特别坦然。 “喂喂喂，哪次不是我买单，别让人误会了。”这句话，大明星是说给服务生听的。 他光是坐在这里，就能感觉到有好几个镜头正对着他们，表面功夫可得做足了。 “不然，我们点些东西送到我房间，这样的话，不管什么话都可以说，无论什么事都可以做。” 阮卿此言一出，服务生听得面红耳赤。 “填饱肚子再说。”陆天海突然回了一下头，他已经习惯于被视线聚焦，甚至可以判断出这些视线里的情绪，其中有一道，有些奇怪。 “这个和这个，还有这个，除了这三个不要，这一页的都上。”阮卿也真的不客气，点了明显两个人吃不完的量。 大明星眼角抽搐了一下，“你当我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啊？”他平时是很阔绰，但阔绰归阔绰，并不喜欢浪费。 阮卿嫣然一笑回道：“可不就像是大风刮来的吗？” “知道也别说出来，让那些听到的人怎么办啊？”面不改色地承认，大明星等到服务生离开，眼中的笑意刹那消失，“什么时候开始的？” 眸光闪闪，阮卿满含爱意地望着对面这个男人，突然笑出声，“你是明知故问，明明很了解我。” “所以才问你。”陆天海也扯起一抹笑容，他需要确定阮卿究竟知道游曳多少事情。 “天海，你知道吗，你的演技那么超群，有的时候却又不会隐藏自己，真是矛盾。”阮卿幽幽说着，喝了一口水。 陆天海没回答，顿了顿，阮卿才继续说道：“不过，我就是喜欢你这种没眼力见的样子。我们高高在上的影帝终于也沾染了些凡尘的气息，看着很有趣不是吗？” “这么多年过去，你的口味还是一样这么重。” “我就当是夸奖了，所以这顿饭其实是鸿门宴？”阮卿到这会儿才明白陆天海的用意，虽然心里很不舒服，但这种机会难得一见。 “这说的是什么话，我说了，只是一顿饭而已。”大明星驯良的模样让人不忍去怀疑他话里的可信度。 “是吗，那我可以放心吃了。” 阮卿其实并不知道纪尘把关于高利贷的信息透露给陆天海，不过她手上确实也有一些能对游曳造成很大冲击的东西。在双方都能猜出对方下一步行动的情况下，时机往往更为重要。 接下来是愉快的进餐时间，场面看起来极为和谐，甚至有摆拍嫌疑，两位顶级影星在凹造型这块都无可挑剔，把藏在暗处的娱记们感动得涕泪横流。 吃得差不多，阮卿突然站起来，轻移莲步到大明星身后，俯身附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剩下的内容，到我房间慢慢谈。” 大明星也觉得应该换个私人一点的地方，只是跟在阮卿身后的时候，又回头了一次。那种挥之不去的违和感，让他不太舒适。 两人很快到达阮卿房门口，但房间的主人似乎并不打算进去，而是背贴着门，娇柔的双手搭上大明星的肩膀，拉近足够的距离几乎快亲上，才低声蛊惑道：“你想让我做什么，我自然明白，不过你总得付出点代价来交换。” “……”陆天海微微皱眉，语气倒是足够轻佻，“阮卿，你该不会真的认为只要把我身边的人都清扫干净，我就会选择你吧？” “哈哈！”阮卿笑起来，仿佛听到了什么极为好笑的事情，“我在你眼里竟是这样的？你放心，即便你不选择我，我只需要保证你也不会选择别人就够了。” “你……” 陆天海正想表态，静谧的走廊里，骤然“咔擦”一声。 门口的两人同时一滞，望向斜侧的转角，那里马上传出轻微的骚动声。 大明星拉开阮卿的手，示意她在原地不要动，自己径直朝那个方向走去。 拐过视野死角，两个身影映入他眼帘，大明星此时有些烦躁，应该说是不爽。背对着他的人抬脚就想跑，他长手一伸，直接提溜住落在后面的那个。 “我说，刚才还没拍够吗，一定要跟到这里……”大明星刚要发作，剩下的话却一下梗在喉咙口。 对峙的三人，场面一度有些尴尬，片刻后，没被大明星抓住的人讪讪开口。 “……我们，打扰你的好事了吗？”不嫌事大的闻人远双手还后怕地抱在头上，却是故意问了这么一句。 “……”陆天海能感觉到自己额头青筋在狂跳，手上的动作则是很轻地把人放下，顺便将对方的衣服理平整。他低头看到游曳脖子上挂着的单反，不由眼角搐动，这场景怎么有股扑面而来的熟悉感。 十分钟后，大明星盯着坐在他对面的游曳，向她伸手，“相机给我。” 游曳不动声色，手里握紧了，沉默即是拒绝。 “你是想再签份合同？”陆天海莫名烦躁，他可不想在游曳的单反里留下什么铁证一般的黑历史。 “……”微蹙眉，游曳还是没动。 大明星投降了，刚才那种情况他确实不太好解释，也不能解释。 “你们怎么来了？”强行转移话题，他问的是闻人远，后者耸了耸肩，肉眼可见地咧开嘴，眼里闪着幽幽绿光。 “当然是来的好，不如来的巧啊。” 陆天海挑眉，腾一下站起来，直接把发小丢出门外，“丢的巧，不如丢的好。” 门“砰”一声关上，闻人远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立刻开始捶门，“你个忘恩负义的负心汉，我为你老陆家流过血洒过泪，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门忽然打开，从里面丢出一张黑卡，“砰”一声又关上。 闻人远又愣了愣，先弯腰把卡捡起来，象征性地又囔囔两句，“我是那种能用钱收买的人吗！把我当成什么了！啊……那个，弟弟啊，我先去开好房，一会儿房号发给你。” “……”被独自留下的游曳静止在那里，瞥了一眼走回来的大明星，原本似乎想说点什么，但微启的薄唇马上又合上了。 第259章 向陆而安 房间安静下来，却仿佛能听到有什么东西在倒计时。 陆天海偷瞄了一眼端坐着的游曳，有点头皮发麻，为了挽回点局面，他故意调侃道：“让你以贴身保镖的身份来你不来，怎么，现在兼职娱乐记者了？还是作为自由摄影师，要把拍到的明星绯闻投稿啊？” “你心虚什么？” 极轻的视线上眺，长时间没睡觉明显已经开始影响到游曳的情绪控制，她的言语尖锐了不少。 大明星微微一怔，避开视线打哈哈，“我心虚什么？我有必要心虚什么吗？” “要相机做什么？” “当然是拍照，不然要相机干嘛？”陆天海回答得理直气壮。 游曳冷淡地看着他，突然不说话。 她一不说话，大明星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被盯得如坐针毡。 “咳！”片晌，他清了清嗓子，“顺便检验下你的摄影技术有没有退步。” 不久前才听过类似的话，游曳一下皱紧眉。 陆天海立刻改口，“好了，我不看了，没人会动你的相机，你不要这么看着我。” “……”游曳低头看了一眼已经很久没有摸过的单反，突然摘掉肩带，把相机递到大明星面前。 这个动作看得陆天海一愣一愣的，一时不知是接过的好还是不接的好。 “你的粉丝**托了为你拍应援照片的工作。”比平时要坦诚得多，游曳的直白让大明星越发害怕，总觉得后面还藏着大招。 他迟疑片刻，硬着头皮接过相机，操作之前先抬眸看了游曳一眼。女人的眉心始终紧蹙着，似乎在克制着什么。 陆天海索性豁出去了，先查看照片再说，结果，就只有一张拍糊了的地毯照，根本没有他和阮卿同时入镜的成像。 看到这里，大明星的表情先是有些古怪，而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但马上又忍住。这照片简直和他们两个订立合同的那张史诗级乌龙照差不多，那次是不慎按下快门，难道这次也是？ 想到这里，陆天海微妙地看向游曳，饶有兴致地说道：“看来是太久没摸相机了，你连聚焦都有问题了呀。” “……”游曳不动声色，“看完还我。” “那可不行，我得了一种病，一种手上拿了相机不拍照浑身都难受的病。”大明星一本正经地说着，突然端起相机对着游曳拍了一张。 她下意识抬手挡了一下，但还是慢了半秒，手在照片上留下一个残影，没有遮到脸。 “还，我。”一字一句要求，游曳伸手要拿回，陆天海反应很快就着沙发靠背往后一翻，又是“咔擦”一声拍下一张。这次游曳的表情比刚才生动，虽然看着像是生气了，至少比面无表情上镜。 大明星玩心大起，开始以游曳为焦点中心上上下下连续拍了十几张。 “……”被拍的人不动了，就连表情也维持着同一个。 其实陆天海没特意为谁拍过照片，他更喜欢“偶然的巧合”，不过现在倒是觉得记录游曳的表情可能会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 就在他低头查看成像的时候，因为笑得太过猖獗，以至于没注意到游曳已经朝他走了过来。 手中的相机忽然被抽走，大明星还没反应过来，脚背就被猛踩了一下。 游曳一开始是打算肘击胸口的，记起这个人还在擦药，其他地方又不好下手，就直接很没技术含量地用脚后跟旋转发力狠狠跺了一脚。 “嘶！”倒抽一口凉气，陆天海没想到游曳还会踩人，立刻抱着脚跳起来，“不是吧，就开个玩笑，下手，哦不，下脚这么狠？” 游曳视若罔闻，径直走到门口开门走了出去。陆天海想追来着，奈何游曳这脚让他整条腿都麻了。 “……今天怎么脾气特别大的样子？” 门外，游曳收到了闻人远发来的房号，在下一层。她可以不来的，但这两天的思绪太乱了。她理应在得空的时候去疗养院陪伴游羽，可是与那个男人遭遇后，她忽然很想见陆天海，完全没来由。 这种陌生的企盼，让她越发不安。 从闻人远那里拿到门卡，一进门游曳就倍感疲敝，她试图放空脑袋让自己睡着，可每一次，那张藏在黑夜中的脸都会突然跳出来，瞬间将她吓醒。 痛苦地从床上爬起来，她单手捂住半边脸，缓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还是睡不着，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临近午夜，她进洗手间洗了把脸。看着镜子中过于苍白的脸，游曳突然后悔对陆天海说要留下来。 作茧自缚一般，她现在动弹不得。 也不知道这一瞬间她究竟是怎么想的，也许真的就像扑火的飞蛾，游曳鬼使神差打开门走出去，一路走到陆天海的房间门口。 走廊里安静极了，安静得仿佛时间都停了下来。 她没有敲门，而是默默靠着门坐下，也许因为知道对方在里面，莫名安心了一些。 单反还在她身上，游曳开始查看刚才拍的那些照片。 有几张不是运动模式拍的，糊的程度和她错手拍的照片半斤八两，这个人好意思说她技术退步。她下意识要删除，却在要按下确认键的时候迟疑了一下，最后一张都没删。 轻轻摩挲着牛皮面，游曳陷入沉思。之前就有在考虑重新拿起相机，即便她做过很多不同类型的工作，唯有这一项是她不愿意轻易放弃的。在知道游羽的情况后，她释然了很多事情，既然避无可避，那么她就应该去做不会让自己后悔的事。 杂乱的思绪，从过去纠缠到未来，再在此刻停留，徘徊不前。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游曳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有人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 令人安心的气息蹿入鼻腔，她这才在浓重的疲惫感中沉沉睡去。有什么闪闪发光的东西把她整个人圈了起来，将那些觊觎着她的黑暗阻隔在了界线外面。 她还能听到那些暗处的窃窃私语与歇斯底里，但蜷缩在有温度的光圈里，似乎只要把自己的双耳堵上，就真的跟她没有关系。就连那些从黑暗中穿出来的锁链，在这一刻都只能在边缘疯狂试探。只是她脖子上，手腕上，脚腕上，分明还留有殷红的痕迹。 深夜，寂静的套房外间打出一通电话。 长久的沉默后，背光的人低声说道，“决定了，转给我。” 第260章 猫咪打呼噜还可以是因为肚子饿了 窸窸窣窣，被子动了动，底下的人翻了个身。 半睡半醒的意识忽然察觉到异样，有一道视线，传来可感的压迫力，有曝露的危险。 像猫一样蜷缩起来的身体僵住，倏然睁眼。 “早。” 低沉磁性的声音带着笑意在极近的距离响起，侧躺着的人完全浸润在清晨的阳光里，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一瞬不瞬看着自己蹭到怀里来的人。 游曳下意识眯起眼睛，她首先看到的只是一个金色的轮廓，柔软的发梢在光线中呈现一种极好看的半透明状态。 她被晃了一下眼睛，闭上再睁开，才看清面前这张脸，立刻理解了现在是什么情况。 “……”不太记得昨晚如何睡着的，至于怎么进来的，她觉得还是不要问的好，只会更尴尬。 “这是什么表情，是你自己跑来的。” 大明星一脸兴味盎然，显然心情甚好。他微妙地倾下脸，笑眯眯地说道：“小孩子睡不着找家长很正常，你怎么不敲门？” “……”默默别开脸，游曳倒是没有第一时间爬起来。这一觉她睡得很沉，虽然意识清醒了，身体还有点发软，需要一点时间缓冲。 一双大手突然伸过来，重新把她的脸抓回去，四目相对，大明星凑近了些，却是微微皱了眉头。他低声问道：“最近睡不着？” “……不是。”游曳否认。 “看着也不像，你昨晚睡觉还打呼噜知道吗？” “不可能。”眼神在一瞬间有躲闪，游曳冷淡拍开陆天海的手。 大明星挑眉，“怎么就不可能了，我可是看着你睡的。” 游曳坐起来，但马上就被一只有力的胳膊揽了回去。 “你不止打呼噜，还老往我怀里钻，隔着被子都阻挡不了你。”对背对着的人咬耳朵，陆天海眼里闪了闪，压低音调，“你知道猫什么时候会发出呼噜噜的声音吗？” 游曳紧绷着身体，一动不敢动，感觉到对方轻微吐息的那只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猫会在感到安全和满足，或者表达喜爱的时候，向同伴发出呼哧呼哧的呼噜声。不过，还有一种情况，就是母猫哺乳的时候，与幼猫也是通过这种方式交流。 顿了顿，游曳回答了后者。 大明星一脸难以名状，没想到这个女人会回答，但这回答的是什么鬼？ 他眼角抽动了下，“这算什么，你是来找我喝奶的吗？” 游曳没吭声，二次要爬起来。 陆天海越想越不得劲，猛地翻身而起，一脚跨过去，双手一摁，就把人整个圈在了身下。 游曳还侧躺着，前后左右的退路都被封住，无法动弹。 大明星定定望着她，忽然想起那个让他很火大的名字，眼中闪过一丝戾色，最终还是咬碎在嘴巴里。 昨晚游曳是以什么状态入睡的，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他本来要去找闻人远说点事，门一开，余光就瞥到门口一个身影往里倒，下意识接住后才发现是游曳。当时大明星满脑子都是问号，游曳来找他就已经够让人吃惊，还在门口睡着了是什么情况，坐了很久了吗？ 如果是往常，他只要喊几声游曳肯定会醒，但这次显然情况不同。陆天海发现这个女人睡得相当沉，虽然很想问来找他做什么，他还是把人先抱进屋再说。 游曳是没有打呼噜的，只是鼾声比平常要重。陆天海把她抱到床上，贴心地盖好被子，转身刚要走，就被睡梦中的游曳拉住手。 大明星登时的表情精彩极了，尽管他很希望看到积极主动一点的游曳，但无论如何，对一个睡梦中的人做点什么的话，会遭天谴的吧。 他转回来，才看到这个女人睡得很不安稳。 顺势回握住对方的手，陆天海俯身近距离看了看即便睡着了也紧蹙着眉头的这个人，迟疑了下，才抬手轻轻抚过对方有些发青的眼底。 游曳立刻就有反应了，像一只刚刚脱离母猫的小猫，发出很轻的哼哼声，身体蜷缩起来，抓着陆天海的力道一丝未松。 大明星索性就在旁边躺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对方的背部。 游曳一开始还有些躁动，确实像陆天海所说的，老是要往他怀里钻，等他结结实实抱了个满怀，才逐渐平静下来。 这样的游曳，他第一次见。陆天海不由在想，过去的日日夜夜里，这个女人也是这样入眠的吗？脑海中又跳出另外一个问题，有别的怀抱像这样让她汲取过安全感吗？ “……” 大明星突然觉得自己有受虐倾向，被自己一瞬间产生的念头气到，还越想越气，真是快把人折磨疯了。 房间里很安静，游曳已经陷入深度睡眠，但陆天海毫无睡意。 就在这个时候，明明已经睡熟了的人忽然梦呓起来。 大明星清楚地从游曳嘴里听到了那个白纸黑字写在借款合同上的名字，刹那杀死理智的愤怒让他无从去判断对方是以什么语气说出来的。 光是念出来，就足够让人生气。 可即便生气，他也没有松开怀抱，他要让那个不知所谓的人付出代价。 “看来你经常会忘记自己做过的事情，我有点后悔没有录起来，所以，晚上你也必须睡在这里。” 陆天海的眼神几经变换，以命令的口吻要求这个女人留下。 游曳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竟是一点挣扎都没有直接回道：“好。” 不是“哦”，而是“好”，大明星有些意外。总觉得哪里不对，他咽了口唾沫，审慎问道：“你……该不会又计划着出逃吧？” “……”游曳默默转过身来，与大明星面对面，这种水平面的对视气氛有点微妙。 她的目光很轻，但没有丝毫躲闪的打算。 “决定的事情，我不会反悔。” “那……”短暂的怔愣后，笑意重新回到大明星脸上，他俯身轻轻抵住游曳的额头，低声说道，“我之前说的，也不会只是说说而已。” 鉴于大明星说过的话多如牛毛，游曳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该是哪句。 陆天海的目光落在那张微翕的唇上，咫尺的距离，人醒了做点什么总不为过吧。 “砰砰砰！” 这时，闻人远突然来砸门，“快开开！游曳不见了！” 床上两人僵住，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第261章 落差 闻人远：“……” 游曳：“……” 对坐着的人相顾无言，敲开门就见到游曳，闻人远愣了好几秒。 “刚才不是还挺急的吗，现在看到人就哑巴啦？” 不爽被打扰的陆天海凶狠笑了笑，看向发小的眼神充满关爱。 闻人远还不是怕有什么闪失，毫无疑问昨晚游曳是在大明星房里过的夜，至于细节……接收到陆天海一记又一记的眼刀，闻人远摸了一把口袋里的黑卡，决定把所有问题都咽进肚子里。 “你们，吃早餐了吗？” 憋出一个正常的问题，顿了顿，闻人远又迁思回虑问了一句，“昨晚也没人住，我是不是可以去找经理退房钱啊？” “……” “对了，刚才遇到你导演了，他说剧本需要修改，你欠下的戏份也先放一放。”轻咳一声说正事，闻人远其实还想跟陆天海说点游曳的事情，当然，必须是单独会话。 陆天海面色有些古怪，“这意思是要给我放大假了？” 闻人远耸了耸肩，“你放不放我不知道，秦惊鸿肯定不会让你闲着。” “啧。” 话音刚落，一个电话就弹了过来。 陆天海从面无表情到兴趣缺缺，再到眸光熠熠，最后挂断电话的时候已然是春风满面。 闻人远看得后背发凉，立刻转头对游曳说道：“我看，我们也别打扰太久，随便拍张照片就回去吧？” 他这么说的时候，阴影瞬间笼罩上来，只见大明星和颜悦色地从后面搭住他的肩膀，嘴角一扬，“来都来了，别急着走啊。” 几个小时后，一架飞机在强对流天气中有惊无险降落在索契机场，机舱内立即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一行三人刚出通道，就看到写有陆天海名字的牌子，只是，不是通常接机的那种，而是花花绿绿的灯牌，显然在这里等待的同时还有众多粉丝。 大明星全副武装着，可能是因为和旁边的毛子兄弟们比起来太有辨识度，本想混在人群里走出去，结果刚露个头，就被山呼海啸般的呐喊淹没。 已经被认出来，陆天海索性拉下口罩，亲切地和粉丝们挥手打招呼。 从人群中冲出来的安保人员神情严肃，立刻把激动的粉丝们隔开，但前进似乎变得有些艰难。 陆天海下意识要去拉游曳的手，这里太混乱了。后者不着痕迹避开，皱眉看了对方一眼，在这里这么做，是疯了吗。 两人之间的落差，同时一顿，后面的闻人远看得直想翻白眼，往前轻轻推了他们一下，“赶紧走赶紧走，先出去再说！” 好不容易在粉丝的簇拥中上了车，几乎快脱层皮。陆天海长舒一口气，开始怨怼地盯着游曳，后者面不改色。 “海，现在我们去玫瑰庄园。”当地的向导是秦惊鸿指定的，也是活动方的主要负责人之一。 本来这个活动大明星是没有多余档期可以参加的，刚好电视剧那里空出来，秦惊鸿二话不说就安排了。这是一个偏公益性的滑雪项目，旨在宣传低碳生活，虽然二者间并没有直接的逻辑关联。 “是红波利亚纳，对吧？”闻人远有所耳闻，“以前就一直想来了，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向导笑着点头，“这是我们索契的圣地，不过今晚就先在小镇上住下吧，明天再搭乘缆车上山。” 闻人远和向导聊了起来，一来二去，熟得仿佛是多年未见的老朋友。 “小巴。”闻人远亲昵地称呼对方，“俄罗斯是不是每个人家里都养熊啊？” 听到这个问题，小巴笑得肚子疼，“哈哈，似乎中国人都喜欢问这个问题，比起熊我更喜欢狗。” “我就说嘛，哪里有那么夸张。” 小巴倒是也有一个问题，“我还听说你们中国人每家每户都养熊猫，这是真的吗？” 闻人远也笑了，却是一本正经地忽悠道：“别的地方不清楚，不过在四川的瓜娃子都是骑熊猫上学的。” 小巴一脸震惊，闻人远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在电视上看到的熊猫，有些还是人扮的，不会这都不知道吧？” “……” 上车开始就一直看着窗外的游曳，默默回头看了一眼说得煞有介事的闻人远，再看一眼似乎还真信了的小巴，突然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 她突然一顿，感觉到了大明星的视线。游曳其实不明白陆天海为什么突然生气，在公共场合避嫌，本来就应该这么做。 继续避开对方灼灼投过来的目光，游曳莫名有压力。 到了小镇上，小巴安排了三间房，是连在一起的，他自己住在另一层。给了一个小时的休整时间，等小巴要来带他们去吃饭顺便转转的时候，发现只有闻人远一个人被留了下来，另外两个人不见了。 哒哒哒，急促的脚步声在静谧的小镇大道上响起，延伸的远方就是壮观的高加索山脉，只是在夜色中影影幢幢，只能看到星星点点由缆车发出来的光。 陆天海一路拉着游曳出来，在出门前用眼神把闻人远给瞪了回去。 “……”没问要去哪儿，游曳途中几次试图挣脱，但大明星抓得死紧。 一直走到小镇边缘，陆天海始终没松开手，而是指着不远处的森林冷不丁问了游曳一句，“你说那里面会有鹿吗？” 不解地看着对方，游曳没回答。 陆天海立刻又补了一句，“呦呦鹿鸣，食野之蒿，是这句对吧？” 听到“鹿鸣”两个字，游曳本能抖了一下，但脸上依旧克制着没有露出多少表情。她瞥了陆天海一眼，很快收回视线。 单方面的提问，又没有得到回应，气氛一下就冷下来。 片刻后，陆天海低声说道：“脉搏变快了。” 游曳蹙眉，大明星抓着的，是她的命门。本能想要抽回，这次倒是没受到多少阻力。她转头去看陆天海，却有些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夜色中的大明星，周身的光芒似乎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稍稍压制住，不再那么闪闪发光。 游曳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会提到这两个字，会是巧合吗？ 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靠近森林的方向忽然传出一声尖叫。 第262章 玩火 游曳的反应比陆天海还快，伸手抓住对方的胳膊就往旁边的草垛拉。 不清楚那边是什么情况，他们最好不要先暴露自己。 大明星老神在在地任凭处置，垂眸扫向游曳警惕的神情，突然笑出声。 游曳立刻捂住他的嘴，眉头紧皱，很轻地“嘘”了一声，示意他别说话。 陆天海眨了眨眼，弯起的眉眼里却是一脸兴味。 琥珀色的眸子在不强的光线下反而透光率更高了似的，波光流转间，大明星冷不丁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游曳的掌心。 身体瞬间僵住，游曳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陆天海人畜无害地又眨了眨眼，他又没发出什么奇怪的声音。 游曳默默收回手，她注意力投放最多的那个地方有些骚动，只是草丛太深了，一时之间看不真切。 “这么在意过去看看不就好……唔！” 嘴巴重获自由，陆天海懒懒开口，只是话还没说完就重新被封住。他倒是不排斥被这么对待，盯着游曳的眼睛熠熠生辉。就在他思考舔第二下会不会被揍的时候，突然一个黑影从草丛中蹿出来，直接摔到他们旁边。 “噫！”大明星被吓了一大跳，脸色铁青，亏得被游曳捂着，不然就喊出来了。 那团黑影结实地摔了一跤，动作却还很敏捷。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什么，爬起来就往大明星身上扑来。 游曳灵敏躲过，等看清是什么生物的时候，微微皱了眉头。 此时八爪鱼一样扒拉在大明星身上的，赫然是一位身材火辣的外国女人。 陆天海还以为是人熊之类的野生动物，闭着眼睛没动。抱了个满怀的外国女人明显受到了些惊吓，抱住就不撒手了。 “……”游曳默默走到她身后，抓住对方的后领直接往外一拉，这才将两人分离。 女人这才冷静了一些，开始用语速很快的俄语说明自己的情况。 游曳不着痕迹插入两人中间，可是她听不懂俄语。 陆天海睁眼，看到挡在自己面前的游曳时，有些讶异，刚才发生了什么？ 用英语告诉对方她听不懂，游曳同时在注意后面。这个女人突然从草丛摔出来，看起来像是在被追赶。 女人愣了一下，她听懂了游曳的意思，但似乎英语不太好，没办法准确表达自己的境况。 这时，游曳头上飘过一串俄语，她回头淡淡看了陆天海一眼，这个人到底有什么是他不会的。 看到大明星会俄语，女人喜极而泣，情绪激动得甚至有些夸张。她陈词激烈地讲述自己的遭遇，说到激动处，直接越过游曳抓住了陆天海的胳膊。 大明星没有避开，而是很认真地听对方诉说，逐渐皱起眉头。他和女人说了好一会儿，游曳反正也听不懂，就走到草垛边缘盯着后方的昏暗。 不远处的草丛突然动了下，但很快又重归平静。 “游曳，我们回去吧，把她也带回去。” 半天，陆天海走过来，没有马上解释这个女人的情况。 “哦。” 他们回到酒店，小巴和闻人远都不在，陆天海就把他们的房让了一间出来，让那位女士先休息一下。之后陆天海让游曳留在酒店，自己匆匆离开。 没让游曳跟的原因也很简单，一是她不会俄文，跟着也没什么用，二是得有人在酒店看住那个外国女人。 陆天海以为这应该是一个共识，所以没有明着说出来。 如果放在之前，游曳确实会这么想，但今晚不是。应该说，是她在理性的判断外，又多出了些让自己不快的臆断。 至于这些莫名其妙的烦躁是从哪里来的，她不想去寻找原因，只会让人愈发不舒服。 游曳靠墙站着，她身后这堵墙后面，就是女人所在的房间。 陆天海什么都没说就走，看着就很可疑。她刚才稍微打量了一下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唯一的奇怪的，大概就是她出现的位置。 如果是被野兽追赶，她摔出来的瞬间应该也会跟出来，再不济也会发出一些属于野兽的动静，但什么都没有，一切都安静得诡异。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驱赶这个女人的，是人类。在这个时间点的森林边缘被人驱赶，会是什么事情？ 如果不是语言不通，游曳肯定直接过去问了。想到这里，她突然记起还有手机翻译这种东西。虽然不一定准确，但简单沟通应该没问题。 打定主意就去敲门，游曳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这么想搞清楚，明明这是与她无关的事情。 门内安静了好一会儿，女人才来打开门。她草草洗漱过，此时身上就随意穿着一件浴袍，胸前春光若隐若现。 “……”游曳默默举起手机，僵硬的机械女声一个音节一个音节把她的想法表达出来。 “跟我谈谈吧，我想知道发生的事情。” 女人愣了一下，倒是很热情地把游曳迎了进去。落座后，女人的目光若有似无地端详起游曳，若有所思。 “你，为什么出现在那里。”怕对方听不清楚，游曳特意摁了两遍机翻。 女人似乎对一脸冷淡的游曳很好奇，她快速回答了一句。 游曳按下翻译键后，出现在屏幕上的翻译写的是——你和那位大帅哥是一对吗？ “……”极轻的视线瞥了对方一眼，游曳不知道是不是翻译出了问题。 女人又笑着说了一句，游曳这句没录到，让对方再说一遍的时候，女人说的却完全是另外一句。 这句游曳录到了，正要翻译，闻人远突然兴冲冲刷进来，他手上有这个房间的门卡。 看到里面多出一个人，他立刻止住脚步。 “游曳，这是谁啊？”平白无故多了一个人，闻人远第一反应这人不会是陆天海以前的老情人吧。他不管到哪个地方，总会有人贴上来，即便真的是也一点不奇怪。 游曳没回答，事实上她也真的不知道对方是谁。 女人的坐姿略显妩媚，盯着闻人远娇俏地说了一句什么。 后面进来的小巴刚好听了个全，闻人远想都没想就问他，“这女人说的啥？” 小巴一脸老实，“她说是隔壁大帅哥一定要她留下才跟过来的。” 闻人远嘴角抽了抽，陆天海这是打算玩火吗？ 第263章 竟是国手 第二百六十三章 “来来来，你先跟我过来一下。”闻人远悄摸摸把游曳拉到门外，让小巴去和那个性感妩媚的女人对线。 “到底怎么回事啊？” “如你所见。” 游曳淡淡一句话，闻人远吃了苍蝇一样，“真是陆天海带回来的？” 虽然这个说法不是完全正确，但也不是不可以这么说。游曳对这个女人的情况并不了解，以她的习惯就是不予置评。 “以前受邀来过几次，不会是那时候认识的吧？”闻人远小声嘟囔，偷瞄了游曳一眼，转而问道，“他人呢？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 游曳不置可否，她也想知道陆天海去哪儿了。 “哈啾！”猛地打了一个喷嚏，大明星不爽地揉了揉鼻子，他旁边的人笑得拍肚皮。 “哈哈哈，肯定是有人在骂你！” “……”陆天海摸了摸鼻尖，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游曳，但转念一想，应该是闻人远才对。 “这个人你居然不认识？哦，也对，你已经很久没关注这个领域了。”五官立体的男子是中俄混血，操着一口大碴子味儿的中文，“我还以为你是想念我了才来看我，没想到上来就给我这么一份儿大礼。” 陆天海扬起嘴角，笑得意味深长，“这么久没见，当然是礼轻情意重。” 被大明星笑得发毛，男子胡乱揉了揉他那本就没多长的板寸头，认命点头，“行了，知道了，我去查，你是明天上山？” 陆天海点头，有些奇怪地看着他，“怎么？” “就是提醒你一下，最近气候反常，小动物们可能会比较暴躁。” 说到小动物，陆天海又想起游曳。当时在小公园看到游曳那么吸引猫狗，讲道理，大明星心里是酸的。他个人其实很喜欢动物，只可惜动物们不喜欢他。 “哎，就说这几句话就要走了？”男子有些不满，“我后厨都支棱起来了！” 陆天海头也不回，留给对方一个潇洒的背影，只象征性挥了挥手，“我养了只猫，太晚回去会炸毛。” “……猫？”摸了摸有点胡茬的下巴，男子明显难以理解大明星说的话，默默拿起手机打开上面的中文词汇歧义大全。按道理说，他的这位朋友应该不会养猫咪才对。 陆天海回酒店前，小巴把问到的信息一五一十地讲给另外两人听。听完，就更纳闷了。 “难怪身材这么好，原来是滑雪运动员。”闻人远回忆了一下对方只穿着浴袍的样子，游曳默默坐得远了些，她不想被口水溅到。 小巴有些不解，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说道：“波林娜啊，你们不认识吗？” 闻人远和游曳对看一眼，两人同时摇头。 小巴叹了口气，耐心地解释道：“你们不怎么看滑雪比赛吧，波林娜是今年最闪耀的国滑选手。” “国什么？”闻人远一时没反应过来。 游曳倒是听懂了，淡淡出声，“国家滑雪队选手。” “对！”小巴冲游曳竖起大拇指，“明天的表演赛，虽说是表演赛，但是有计入世锦赛积分的。” “不是单纯活动的表演赛吗？”闻人远讶异。 小巴有些幽怨地看了他一眼，明明晚饭他们两个胡天侃地的时候就说过一次，鉴于游曳并不知道，小巴就又讲了一遍，“这个赛事两年一次，是一直都有的，只是今年经济效益不好，就拿公益活动做个宣传。” “小巴，你这么诚实真的好吗？” “……” 游曳本来想和闻人远换房间，意思就是让他们两个大男人睡一间，为什么不另外开一间房是因为已经全满了。这家酒店住着的，大部分都是明天要上山的人，所以不太可能有人临时退房。 但开口前，她又觉得小题大做。虽然她是不想现在看到大明星的脸，不过她早上答应了留下来睡，没有反悔的道理。 唯一的问题大概就是房间的空间有点小，那张床一个人睡刚好，两个人绝对伸展不开，而且她也没必要和陆天海睡同一张床上。 这么想着，游曳自己在小沙发上铺了条毯子。可能会有点窄，不过勉强可以挨一晚上。游曳希望在她睡着前，大明星先不要回来。 可一旦有了这种想法，就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半天，她默默坐了起来。这才想起一直没机会翻译的那句话，游曳拿起手机点开软件。一个国手怎么会在深夜出现在那种地方，到底是被什么东西追赶？陆天海又是从她那里听说了什么才决定把人安置在这里，有很多疑问充斥在脑袋里，让她很不舒服。 她并不是一个对别人事情很执着的人，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波林娜就是让人很在意。 “咔嚓”，房间门打开的同时，游曳摁下了翻译键，音调有些生硬的机械女声便照本宣科把内容读了出来。 “看，起来，你吃，醋了。” “……” “……” 一进门就听到这句，陆天海杵在门后，半天都没理解过来是什么情况。 游曳默默收起手机，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冷淡地瞥了大明星一眼，端坐起来。 “吃什么醋，想吃酸的东西？”大明星下意识把游曳从“吃醋”的引申意里划去，开始思考这边有什么食物是酸的，大列巴那么硬，还是算了。 “没有。”视线落在纹路繁复的地毯上，游曳不动声色。 陆天海挑了挑眉，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随口问道：“波林娜状态怎么样？” 听到这个名字，游曳微微皱了眉头，只冷淡回道：“还好。” 大明星脱掉身上的外套挂到衣帽架上，走回来才感觉到游曳好像哪里怪怪的。他站在她面前，又向前跨了一步，忽然附身与她平视，眼里眸光闪动，“你闻到什么味儿没有？” 游曳不解，她在里面呆了有一段时间了，没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 陆天海“噗嗤”笑出声，忍俊不禁道：“是酸味。” “……”游曳第一反应是拉起自己的衣领轻轻嗅了一下，这里的温度人很难流汗。 大明星立刻调侃道：“要是衣服酸换掉就行了，如果不是，就需要一些特别的手段。我刚刚吃了糖，要不要中和一下？” 没等游曳回答，陆天海就凑上前想亲吻对方，结果直接被单手摁着脸隔开。 游曳敛眉，“你做了什么？” 这个人身上，有波林娜的香水味。 第264章 臭味 “嗯？你是在关心我吗？” 大明星本来还挺头疼，听到这个女人这么问，心情瞬间明朗起来。吸猫治愈人心，说的真是一点都没错。他眨了眨眼睛，就着游曳挡开他的手，很不要脸地蹭了蹭。 后者立刻收回，极轻的视线里闪过一丝嫌恶，“很臭。” “哈？”陆天海以为他出现了幻听，游曳马上消灭了他这个想法。 “你身上，很臭。” 游曳不止是说说而已，立刻向后倾身拉开距离。 “……”大明星开始怀疑人生，左右抬袖闻了闻自己，没什么臭味啊，甚至还有点香。在把人安置在这里后，陆天海是换了衣服才出门的。 他可不想让游曳在他身上贴一个臭烘烘的标签，很不服气地强硬凑上去，“你再闻闻，肯定是闻错了！” 游曳想都没想身姿敏捷地一下翻到沙发后面，全身上下都写满了拒绝。 大明星还想坚持，在两人绕着沙发来来回回躲猫猫几圈依旧保持着不变的距离后，妥协了。 他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怕这么下去得把人逼出去，只好不甘不愿地进浴室。 陆天海洗澡的时候，游曳迟疑了一下，到底没有开门走出去。 她缩在沙发里，不管有没有真的睡着，反正她就是在睡觉。陆天海换装出门她是知道的，这种情况下脱了外套还能闻到一点，说明曾经靠得特别近过，说不定就是在进这道门之前先去看了那个女人。 分析到这里，游曳自己愣了一下。 她这是在干什么，想干什么？ 半个小时后，皮都洗掉一层红扑扑出来的陆天海特意只披了一件浴袍，他倒是要让游曳好好闻闻到底有没有臭味。 走到客厅，他突然不动了。 片刻后，叹了口气，陆天海驾轻就熟把人抱起来，他要是去做搬运工肯定也是一把好手，扛人和抗麻袋没什么区别。 游曳是真的睡了，似乎只有陆天海在身边的时候，她才能睡着。即便如此，她眼底的青色却没有消退多少。 第二天，一行人一起上山，其中包括了波琳娜。在知道了她的身份后，看着她一身专业装束也就不奇怪了。 波林娜显然对陆天海很有好感，一直和他热络地聊着天，小巴也加了进去，不知道说了什么，三个人哈哈大笑起来。 闻人远十分无语，只能拉着同病相怜的游曳说话，“如果上天再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我一定要好好掌握几门外语！” 游曳淡淡瞥了他一眼，说得好像现在已经迟了一样。 正说着话，波林娜忽然转头看了游曳一眼，她对着陆天海说了一句话，小巴的表情当即变得十分精彩。游曳困惑的时候，大明星转过来与她对视一眼，但什么都没说，只是憋笑憋得慌。 “你们这样卖关子就没意思了，不会是仗着别人听不懂，故意当面说坏话吧？”闻人远忍不住了，明明在听却听不懂，这种感觉十分糟糕。 小巴立刻解释道：“不是在说坏话，怎么会做这种事呢？” “那是在说啥，你不是向导吗，都不给翻译的吗？”闻人远在置气。 游曳面不改色，似乎并不怎么感兴趣。身侧的手机屏幕却是亮着的，她调成了静音，在线翻译。只不过翻译软件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聪明，机翻出来的话前言不搭后语。又是熊又是吃鱼的，也不清楚这三个人到底聊什么能这么开心。 波林娜身上的香味还是和昨晚一样，同一个车厢里，游曳微微蹙起眉头，把车窗打开了一点。像是青苹果和香草的混合，又带着点迷迭香的微麻。 搭乘缆车上山，其实一个四方箱的空间挺大，同时上去也没什么问题。不过在大明星的要求下分成了两派，他当然只想和游曳一起。闻人远见波林娜想挤进去，就想拉走她。 不得不说，战斗民族的缆车都和别的地方画风不太一样，进站出站都是没有缓冲速度的，下饺子一样，一个接一个塞进去。 陆天海排在前面，他先跳上去，回身就向游曳伸出手。 “……”游曳淡淡瞥了一眼递到面前的手，直接忽略了，她自己可以上去。 缆车的门是需要乘客自己从里面关上的，就在陆天海要拉上门的瞬间，波林娜忽然跳上来，门已经拉了一半，这个行为十分危险。 缆车已经开始上行，总不能把人丢下去，便只好三人行，倒是闻人远和小巴享受了一下轻松惬意的二人时光，终于不用再听令人头疼的俄语，闻人远简直要哭出来。 “sorry。”波林娜突然对游曳道了声歉，却是心安理得和陆天海坐同一排。 “……”大明星即便没什么眼力见，求生意志还是有的，波林娜刚坐下，他就把屁股挪到了游曳那边。 “一会儿，要不要试试滑雪？” 波林娜这句说的是中文，不太流畅。游曳愣了一下，这才转头看向对方。视线对上的瞬间，确定问的是她。 虽然来到这个地方确实有产生过这种想法，不过游曳不想节外生枝，摇了头。 波林娜有些遗憾，倒是没有再问，只是意味深长地看向陆天海，“海，表演赛之前要做嘉宾热场，那就我来配合你吧。” 前一句是俄文，后半句是英语，波林娜显然只想让游曳听一半。 二十分钟后，陆天海穿上主办方为他准备好的滑雪服，一寸多余的布料都没有，完美的身材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不过即便站在这样的陆天海身边，波林娜也毫不逊色，似乎此时才让人真切地意识到这个身材犯规的女人是国家队。 拉下偏光镜，陆天海滑坡的准备动作很标准，他先一步下去，波林娜落后一步。在调整踏板间距时，她回头和栏杆外的游曳挥了挥手。 不太清楚这是打招呼还是别的意思，游曳没有回应。 现场还有其他做热身运动的选手，只是一轮结束要清出场地的时候，人们突然发现大明星和波林娜都不见了。 第265章 同床异梦 “没理由啊，快去查监控！” 很重要的两个大人物同时不见，主办方紧张极了。 刚才场上滑行的选手不少，但也不至于没掉两个人也没人发觉。秦惊鸿这次没跟来，要是陆天海出什么事情，以后肯定就再也请不到了。 滑雪场边上就是森林，但那个缺口如果不是刻意过去，很少有人会误入。高加索山脉上的天气瞬息万变，虽然是根据天气预报来定的活动日，但天有不测风云。刚刚还晴空万里，忽然阴云密布。当狂风刮起来的时候，只能先让滑雪场的人进奥林匹克体育馆避一避。 “这什么季节啊，不会是要下雪吧？”闻人远倒是不怎么担心陆天海，他更担心的是游曳，毕竟那位是和一位大美女一起不见的。 “雪应该不会，就是风大，来得快去的也快，等一会儿云就会散了。”小巴显然很有经验。 “不过这种情况下，人在室外还是挺危险的吧？”眼见着玻璃门外的视野逐渐变得模糊，闻人远才开始忧心，不过第一反应还是先稳住游曳，“已经组织人去找了，你……诶！人呢！” 愣是没注意到游曳什么时候离开身边的，闻人远头都大了，立刻揪上小巴拉开门往外走。一阵劲风猛地扑过来，夹杂着从雪场里扬起的雪屑，打得人脸生疼。 “这里是背风坡，安全一点。”比起陆天海，波林娜对这边的地形熟悉得多。他们当然是故意滑到这里来的，要经过一个比较刁钻的坡道，没点技术还进不来。 “天气真是给面子。”蹲着的陆天海撑着滑雪杖站起来，他们身后有岩石层，所以不用怕雪崩。劲风从两侧带出两条雪沫织成的风带，看着像世界末日一样。 “要做戏，当然越真越好。”波林娜轻吐一口气，这个局是她和大明星一起做的。只是她一个人的话，可信度就大打折扣。 “等风停，从另外一边下山，避开缆车的可视范围。”陆天海看着眼前白茫茫的山野，微微皱眉，“有人会在山脚接你，到时候你跟着他走就行，其他事情那个人会处理。” “我的运气真好，一来就碰到你。” 始终和波林娜保持着距离，陆天海只问了一句，“积分不要也没事吗？” “即便一次赛事为0，我也还在世界前十，没什么可惜的。” “啧，真是可怕的国手。”陆天海昨晚其实一开始就认出波林娜了，如果说其他赛事的选手不清楚，滑雪冠军选手他倒是认识不少。 “你更可怕一点吧？为什么后来放弃了？” 现在一时半会儿出不去，波林娜索性问点八卦。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有一瞬间明灭不定，但很快恢复正常，大明星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说道：“我现在不是更好，可以是任何一种竞技的王牌选手。” 闻言，波林娜怔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笑开了，“哈哈哈，说的也是，你拿的都是主角的剧本，应该立一个大满贯的目标，所有项目都来一遍！” 大明星笑了笑没说话，垂眸看一眼手上的滑雪杖，想起一些以前的事情。记忆里的深灰卷发和漫天飞雪特别配，以及那双在黑夜中都会闪着光的同色系眼睛，一转眼竟然已经十五年了。 “海，你知道我的偶像是谁吗？” 沉默半晌，波林娜忽然低声问了一句。 陆天海转头看她，准确无误地说出一个名字，反而是波林娜很惊讶。 “你怎么知道？” 陆天海指了指自己的帽子，波林娜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服气了。 “你这样，会让人觉得很可惜啊，真的要装，就更无情一点。” “呜呜呜”，风声似乎更大了点，簌簌飞起的雪屑，仿佛真的在下雪。 白皑皑的雪地里，一道身影正御风而行，临时借来的滑雪板，要短时间内掌握技巧似乎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亏得游曳运动神经发达，在几次差点摔跤后，逐渐掌握要领。 比较不方便的是，她手上没有滑雪杖。顺风滑行的速度不亚于一辆全速的机动车，她需要小心规避路上的障碍物。 波林娜最后向她做的那个手势有问题，可游曳无从判断陆天海是什么情况。在那些她听不懂的交流里是否包括了现在这种情况，也只有那两个人知道了。 这种被排斥在外的感觉，让人很不爽。说得不好听点，无异于同床异梦。 眯起被风刮得生疼的眼睛，坡度越来越大，速度也就成倍增加，在这种惊险的速度中，游曳忽然记起之前陆天海带着她在环城高速上飙车的事情。 她现在才发现，她真的很适应这种感觉。酣畅淋漓的快感，人就像飞起来了一样，腾空的轻盈和速度的压迫交织在一起，兴奋着人的大脑，让她想就这么一路滑下去，不要停下。 只不过她必须找到陆天海，无论是什么原因，她都可以听他说，但不允许他陷入不明的危险中。即便这种危险，只是她单方面以为。 “前面看到没有！是不是啊！” “可见度太差了，根本看不清楚！” “能滑那么快，肯定就是那个女人，原来在这躲着呢。” “瞄准好了没有！”风声中，就连离得很近的人也需要大声对话。 “她的速度太快了！想想办法！“ “你们几个，绕到前面去，可恶，这种速度会跟不上的。“ “老大，那边下面是个坡崖，对方似乎没注意到！“ 带着挡风镜都有点吃力，努力分辨着高速运动中的人，在雪地里支着狙击枪的人身上的袍子吹得哗啦响，眼睛却一直都没有离开过焦点。 “过来，再往左边一点，对了小宝贝。” 亲昵的话语刚落，“砰”一声极大的枪响，子弹撕裂虚空发出的尖啸一下盖过喧嚣的风声，直逼滑行之人的后背。 本能感觉到危险，游曳骤然一百八十度扭转，同时重心向后压。 “豁拉”一声，堪堪躲过了致命伤害，却不可避免地挂彩，强大的冲击力直接顺势将她整个人击出断崖。 来不及调整在空中的姿势，“砰”一声，雪地里又是一声枪响。 第266章 打黑枪的都不是好人 “什么动静？” 背风坡里的两人同时警觉，波林娜脸色苍白。 陆天海皱了下眉头，“对付你到这种地步，真的只是你所说的那种事吗？” 波林娜表情有点僵硬，避开了视线，“我只是一名运动员。” 刚才那两声分明是枪响，和极端天气救援使用的信号枪略有区别，更加低沉。幸好是这种季节，否则极易引发侧边的雪坡崩塌。 陆天海的脸色有些阴沉，明明是有距离感的枪声，为什么他会像被直接打中心脏一样，有瞬间的疼痛，仿佛有什么很珍贵的东西碎了。 “你要做什么？”看到大明星踩了踩边缘的雪地，波林娜诧异，赶紧拉住他，“现在最好不要出去，不管是天气也好，还是那些人也好，都很危险！” 陆天海低头瞥了一眼对方拉住他的地方，锐利的视线让后者即刻松手。 “即便是搜救队，也只会等风更小一点再出来找我们，现在出去就是活靶子！”波林娜不清楚为何大明星突然要做危险的举动，本来就是一个有风险的计划，哪儿有人会故意提高危险等级的。 “你继续留在这。”陆天海望向枪声传来的方向，抓起滑雪杖穿刺进有厚度的雪层里，低声说出的是中文，“我必须去看看。” “啊啊啊！”滑雪车在骤然疾起的狂风中打了个转，车上的人尖叫不跌。 “咳！放，方开我的脖几！”被惊吓过度的闻人远勒住脖子，小巴调子都变了。 车子碰到一块藏在雪下的石头停下，闻人远才松口气，不好意思地撤回手，“啊，我就是想提醒你冷静操作。” “你掐着我，我没法呼吸，手会乱动！”小巴很严肃地解释起来，示意不要再这么做了，很危险。 闻人远讪讪赔笑，他当然知道危险，只是一时没控制好，倒是没想到这山上的强对流天气会这么猛，不由更加担心那两个还在外面的人。 “嗡嗡嗡”，小巴尝试再启动，却发现车子抛锚了。 “不是吧，这么背？”闻人远面如菜色望着白茫茫的世界，满脸写着拒绝，难道要他用腿走？ 小巴明显就是这个意思，他的经验很丰富，很熟练地从底座下的隐藏收纳箱里取出护具丢给身边的人，“不能在原地，我们走过去。” “……”不甘不愿套上，闻人远认命地试了一下自己出发到索契前让下人送到手上的热感应防雾镜，还别说，戴上就有那味儿了，如果不是这种天气还不适合。 “看得还挺清楚的……诶？前面两点钟方向有人。” 顺着闻人远指的方向，小巴张望了半天也没看到人影，“没有啊。” “咦，才第一次用就坏了？”不信邪地取下来叫小巴戴上，闻人远用肉眼看的时候也没发现有什么猫腻。 用上设备的小巴，脸色却立刻变了。 “有人走过来了，要一起动手吗？” 藏在树丛中的人，白色的装束与雪地融为一体。 这是认错人袭击游曳的那些人，他们正想确认死活，就看到闻人远他们先一步走到那个坡崖。 “等等，有人发现更好，先看看情况。”为首的人压下帽子，瞥了一眼打枪的那个人，这位哥丝毫没有要掩藏的意思，就抱着他的宝贝m99反器材狙击步枪靠在树干上，这是他从一位中国友人手里赢过来的。 “莱昂弹无虚发，其实也不用确认吧？”不知道谁说了这么一句，闭目养神的人睁开眼睛，突然站起来背着枪朝坡底走去。 倒是没人拦他，也没人拦得住他。 “这是血迹。” 摸了一下已经在冰面上很快冷却了的血液，小巴只能通过流动状态判断是不久前留下的。 他一不说话，闻人远汗毛都站起来了，谁也不想先说出那个可能性。 “簌簌簌”，因冲击而掉落的雪屑，一点一点往下掉，把底下的鲜红色遮盖住。比较大的一团突然整体下落，直接砸在躺着的人脸上。 本无意识的人，竟是一下被砸醒了。浑身猛地抖动一下，睁开眼睛，冷淡的眸底闪过一丝痛苦之色。 缓了好一会儿，游曳才记起发生了什么事情。从雪地里坐起来，她的右肩血红一片。不知道在冰雪里昏迷了多久，肢体稍显僵硬。 抬手就去抓受伤的肩膀，她是在确定伤势，子弹并没有打进她的身体，只是狙击枪的威力即便只是擦伤也流了很多血。 有人在她背后打黑枪，这枪明显是冲着她的心脏来的，只是她刚好转过身又压低了重心才只打到肩膀。 “……”无法判断是什么情况，游曳第一反应是，追到这里来了。 可是，需要如此大费周章跑到这里狙击她吗？如果不是，又会是什么，陆天海现在安全吗，这片森林里有狙击手，是只冲着她来的，还是她只是其中一个？ 大量的问题涌进脑子里，失血又低温的大脑似乎开始无法运转。就在这时，游曳听到一个很轻微的裂帛声。 是脚步声，有人往这边来了。她立刻想找藏身的地方，可前后左右都是大片的积雪地，身后又是裸露出岩石的山壁。 电光火石间，她选择重新趴进雪地里。 脚步由远及近，在森林边缘就可以看到不远处躺着的人，来人顿了下，才继续往前走。 游曳用胳膊挡着半边脸，为了使效果看起来更好一点，躺下前她沾了点自己的血抹在露出的那半边脸上，乍看之下伤势严重。 头顶上方传来窸窣的动静，能感觉到对方蹲下来了，游曳暗暗攒劲。气息靠近她的一瞬间，猛地一拳招呼上去，迅速撂倒对方。她不确定对方身上有没有枪械，只能先这么做，拉开距离反而更危险。 事实证明游曳的判断是正确的，m99一下被甩到不远处，被坐在身下的人倒是怡然自得。 “哇喔，真让人惊喜。” 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游曳皱眉，很顺手地从对方身上抽出匕首对准颈动脉贴上，她低声用英语问了一句，“你为谁工作？” 眨了眨眼睛，黑发男子却是笑了起来，终于用游曳听得懂的语言说道：“误会。” “什么误会？”游曳要细问，男子忽然格住她的胳膊膝盖同时用力，把人直接往后丢去，瞬间逃离了束缚。 眉间皱得更紧，游曳立即想去拿枪，男子也动了起来。差不多的距离游曳更吃亏一点，她索性在临门一脚的时候，猛地将匕首用力朝对方掷去。男子本能躲闪，抓住这个时机，游曳一个前滚翻后立刻抓起步枪就地蹲伏，瞬间就架好了枪支，黑黢黢的枪口对准距离不到两米的男子。 “啊啊！” 这时，森林边缘传来女人的惊叫声。游曳迅速往那个方向斜瞥一眼，却见大明星和波林娜一起站在那里。 第267章 生气的女人是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生 风开始变小了，像是知道这里即将发生新一轮狂风暴雪而提前溜走。 “……”陆天海一眼就看到游曳惨不忍睹的右肩，当下就要走过去。 “别过来！” 游曳厉声喝住他，不知道是因为疼痛感的回溯，还是因为场面太不好看，她的音量少有地没控制住。 大明星沉下脸，没听。 游曳有些急了，直接往陆天海脚边放一枪。 这一枪，波林娜都看傻了，这是什么情况，怎么还自己人打起来了。 “怎么回事啊？海，你先别过去。” 又是听不懂的俄语，游曳敛容，枪口很快又指到黑发男子脸上，后者立刻举手投降。 “我说了，是误会，我是来附近打猎的。”男子后背发毛，生气的女人是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生物。 微微眯起眼睛，游曳显然不尽信。打猎用这种枪，打的是什么神兽吗。 像是知道游曳在想什么，男子解释道：“这枪是赌桌上赢来的，不用白不用。” “你受伤了，需要接受治疗。”男子指了指她的肩膀，“这里离山上的奥林匹克馆比较远，不过附近有猎户休息用的屋子，我带你过去。” “喂，你离她远一点！”陆天海在短暂的停顿后，继续向前，刚才脚边那一枪着实吓到他了。现在的游曳看上去，就是一只炸毛的野猫，随时都可能咬人。而让她如此不安的这个男人，同样让大明星很不爽。 男子从善如流地举起双手往后退了几步，显得十分友好。 “……”游曳目光复杂地看了大明星一眼，这次没阻止他，余光瞥到他身后的波林娜，突然觉得这么冒失地跑出来找人，有点可笑。 陆天海看上去完全游刃有余，显然是自主选择和波林娜一起从赛道上消失。至于原因，游曳不想问。明明她一开始只是想确定对方的安危，可现在看到了心情却变得很糟糕。 终于收起枪，游曳摸到枪柄的时候停滞了一下，但很快上了保险，不过没有还给男子，而是背在了自己身上，她冷淡地对男子说道：“带我去。” 伤口还在流血，这么下去她会失血休克，游曳很清楚现在首先需要做的是什么。 “你要跟这个奇怪的男人走？”大明星十分不悦，“你应该去镇上的医院。” 游曳没听到一样，先用手按压住伤口，尖锐的疼痛电流般蹿到她的后脑，即便她很能忍，也皱了皱眉头。 黑发男子有点尴尬，却是不着痕迹瞟了一眼波林娜，对面前气氛诡异的两人说道：“先简单止血再等救援吧，不远，走过去就到了。” 男子指出一个方向，游曳什么都没再说，兀自朝那边缓缓走去。 陆天海看着她单薄的背影，那些殷红的痕迹太过刺目，他便更加烦躁。狠狠瞪了男子一眼，大明星箭步走过去，一把将游曳拦住。 被拦停的人微微抬了一下眼皮，失血的困倦感已经袭来，她勉强保持住意识。 “……让开。” “为什么你总是让我走开，别过来，停下？”把滑雪帽摘了，陆天海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见游曳又不说话，气得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又看了游曳一眼，忽然背过身去蹲下。 游曳皱眉，“做什么？” “还能是什么，上来，我背你过去！等你走到，血都流光了！”明明是妥协，恶狠狠的语气像极了威吓，大明星转头又瞪了黑发男子一眼。 “……”男子笑得一脸尴尬，这个长得这么好看的男人怎么老看他，他可没有那方面的嗜好，虽然也不是不能考虑。 波林娜更加无语，她是来看大明星拍偶像剧的吗？从刚才开始，她就一直在注意周遭的环境，这片断崖下的开阔地目标太明显了，得赶紧离开。 “就先这么办吧，别磨蹭了。” 现场唯一一个听不懂波林娜在说什么的人，却是掌握着关键节奏的人。游曳没动，几乎咬着后槽牙低声说道：“你继续去做你的事情，我自己可以解决。” “哈？”陆天海转头，蹲着的姿势刚好可以仰视到游曳的表情，他愣了一下。这张过于苍白的脸在深深地忧虑着什么，克制的背后究竟藏有怎样的心情并不好猜，但让人无法忽视。 大喘一口气，大明星回过头去，背对着人闷声说道：“不想我用强的，就自己乖乖上来。我现在唯一的事情就是你，别让我说第二遍。” 黑发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游曳背后，向她颔首示意，他似乎想取回自己的枪，但是游曳没给，她不信任这个人。 考虑到再拖下去对谁都没好处，游曳在迟疑后还是上了大明星的背。滑雪服很滑，没有预料中的冰凉，对此时体温过低的游曳来说，分外温暖。 他们很快就到了黑发男子说的木屋，只有一层，有里外两间。 气温下降得很厉害，药箱找出来，陆天海就提进去并放下帘子，这是不想第三个人进入的意思。 男子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就在外间烤火取暖。波林娜保持着一定距离看着他，总觉得有点眼熟，但不记得在哪里见过。 游曳一度陷入浅昏迷，她在大明星背上短暂地昏睡过，药水沾上伤口的时候，才醒过来，额头顷刻渗出汗来。 “很疼，忍忍。” 伤口有两道，一道深一道浅，一道长一道短，皮肤上有灼烧的痕迹。 游曳的衣服是用剪刀剪开的，没有另外可以替换的衣物，不过陆天海也不打算从这里出去了，他们可以在这里等闻人远他们找来。 “别人在滑雪场顶多就是摔伤碰伤，你就厉害了，还能被打猎的误伤。”嘴上这么说，大明星其实很想打人，他碰都不舍得碰一下的人，居然被搞成这样。 “……”游曳不说话，也不看看她是因为谁才遭遇这种事情。她没直接问大明星和波林娜一起搞失踪是怎么回事，但不问不代表她不想知道， 可大明星是不想让游曳知道的，所以一开始什么招呼都没打，就是闻人远也不清楚。 此时闻人远和小巴一起，已经和搜救队碰上了。无线电接收到求救电话，确定了陆天海他们的位置正在往那边赶。小巴踩上滑雪板，不会滑雪的闻人远则是坐着轻型雪橇车，在旁边又给小巴灌输一些奇奇怪怪的知识。 “你们滑雪啊，在我们那都是御剑飞行，懂什么叫御剑飞行吗，就是气功，气沉丹田，中国功夫……” 闻人远说着说着突然没事了，小巴奇怪地回头，发现身后没人了。 他一脸震惊，“御，御剑飞行好厉害。” 其实是摔进一个浅坑的闻人远愣是没出声，这下是个中国人就会气功的事情怕是捂不住了。 第268章 生气的女人是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生 小木屋内，大明星手法娴熟地上药包扎，冷不丁说道：“你身上也有烧伤痕迹了，是不是还有点情侣伤疤的意思？” “……”基本的对称性都没有，游曳不知道这个类比是怎么推出来的。不过她自己都没发现，她在意的是逻辑，却并不觉得“情侣”这两个字有什么问题。 给绷带做最后的固定，陆天海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止血花了不少时间，此时他面前这个女人，脸白得跟张纸似的。 大明星的表情反而变得有些古怪，三缄其口，“你该不会……其实是特工吧？” “几乎什么都会做，有身手，枪打得准，还被人追杀……”越说越觉得有可能，大明星看人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不是。”游曳懒得解释，她要是特工也许情况还不至于这么糟糕。 “你不用瞒我，知道我也不会说出去。不过你要随时随地把我带在身边，其实我也有潜质对吧？”自顾自说着，陆天海眼底都在发亮，“我能帮你很多忙，怎么样，来做笔交易吧！” “……”直接放弃对话，游曳拉了一下剪开的衣服，有点冷。 大明星挑眉，突然向她张开怀抱，“那，从互相取暖开始！” “……”如果游曳没记错，这是007的经典台词。 她有种奇怪的感觉，这个男人像是有意在转移话题，只是为了不说出那个她想要的回答。 “我去问问有没有毯子之类的东西。” 陆天海难得没借由头干点什么，二话不说就掀开帘子走出去，但没过两秒，他就冲了回来。 “外面那两个人都不见了！” 波林娜身上有手表式电话，可是打不通。至于另一个男人，除了知道会使枪，连名字都不晓得。 看到陆天海皱了眉头，游曳默默站起来，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你这副样子还要上哪儿去？”赶紧把人拦下来，大明星可不想扛着休克的人回去。 游曳冷淡地瞥了他一眼，惜字如金，“找人。” “我会安排，不用你这么勉强自己。” “不勉强。” “……”眼角抽搐了下，大明星有些没明白游曳执着的理由，“不管是不是勉强，也不急于一时。” “你想藏住什么？” 微蹙蛾眉，游曳转过身来，简单几个字就把人问住。 陆天海讪讪避开视线，“没有啊，我能藏……” 他话还没说完，就有人来敲门，是闻人远他们到了，确切地说，是搜救队的先遣人员到了。 先看到小巴，过了好一会儿闻人远才姗姗来迟。 见到游曳时，闻人远惊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立刻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递过去。 “怎么搞成这样？不会是遇到人熊了吧？”赶紧把陆天海拉到一旁询问，闻人远都不敢多看一眼。 大明星摇了摇头，低声叮嘱道：“你负责把她带回去，伤口我处理了一下，不过还是要去医院看看。” 闻人远听得纳闷，“你不跟着一起走？” 陆天海不着痕迹往游曳的方向看一眼，声音压得更低了些，“波林娜被人带走了。” 他之所以如此肯定，当然是因为清楚对方不会在一声招呼都不打的情况下离开。接她的人都安排好了，她没必要再自己制造麻烦。 闻人远有些无语，一言难尽地盯着自己的发小，片刻后，忽然大嗓门地囔囔了一句，“搜救队就在这，在这一片找人的本事可比我们强多了，犯不着啊！” “枪。” 这时，游曳没头没尾地冒了一个字。 黑发男子的那把枪就靠在墙角，游曳走过去拿起来，枪柄上雕刻着一个图案。事实上，她决定跟过来，其一是止血，其二是想询问关于这把枪更多的信息。 那个伤了她的人怎么看都不像是猎户，他一直在强调是误会，在那种天气下打猎，本来就很怪异。中枪前她在做什么，她在高速滑行。 想到这里，游曳血液骤凉，对方的目标可能真的不是她，而是波林娜，她提前知道可能会发生这种事情，所以才躲起来。那么陆天海应该也知道些内情才对，游曳转头看向大明星，目光如讳。 闻人远一开始还想多往陆天井里多丢几块石头，但接收到发小的杀人视线后，秒怂，他立刻转向游曳，“这枪就交给专业人士，我们先走吧，必须去医院看看，万一需要注射狂犬疫苗呢。” “……”游曳没想明白枪伤为什么需要注射狂犬疫苗，但敏锐地觉察出闻人远话里的另一层意思。她不能让陆天海支开她自己去找人，或者应该说，是她不想。 默默穿上闻人远的外套，把拉链拉上后游曳就背起枪，顺手得仿佛她才是一个猎人。 闻人远看傻了，陆天海倒是反应很快，他有些头疼，几步上前拦住往外走的女人，“所以说了不要逞强，没听到吗，搜救队在这。” 游曳平静地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你会去找。” 大明星滞住，一时没明白过来意思，“所以呢？” “我和你一起找。” 眨了眨眼睛，陆天海微微抻大眼皮，“你……是不是不希望我和她单独在一起？” “对。” 游曳的回答一秒都没有迟疑，陆天海忽然转过身。 “……”捂住脸的反而是闻人远，真是没眼看了，这个动不动就脸红的纯情少男是谁啊，他不认识。 最后，心情极佳的陆天海带上了游曳，他们几个人自成一个小队，找搜救队借了一个队医，当然是为了照顾队伍里唯一的伤患。大明星其实有提一句，他先陪游曳去医院，但是被正主拒绝了。 如果是会被放黑枪的情形，波林娜现在很危险，一刻都不能耽误。尽管不太喜欢这个人，但游曳不会拿对方的生命开玩笑。 队医给了游曳一袋维生素补充剂，要进森林需要体力，在休息建议不被采纳的情况下，只能这么做了。 快速整理过后，搜救队兵分几路开始找人。这一片本来就可能遭遇野兽，所以队伍里都有配枪。 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大明星这一队刚进密林，迎面就遭遇了一头两米多高的人熊。 闻人远：“……现在是不是应该装死？” 陆天海鄙夷地说道：“早就辟谣了，装死没用。” “那……”闻人远几乎快哭出来，却见小巴突然兴奋地冲了出去 “嗨！老伙计！” 紧随热情小巴身后的，是游曳，她身上有枪，自然需要在这种时候站出来。 一冷一热两道视线，原本立起来的熊和他们对视几秒后，忽然趴下，如雕像般静止几秒后，居然掉头就跑。 “哎呀，老伙计，别走啊！”小巴差点就要追上去，他虽然更喜欢狗，但不妨碍他想撸熊的热情。 游曳似乎也有点遗憾，确认熊跑远了，冷淡回头示意其他人继续前进。 闻人远嘴角抽了抽，此时才深刻体会到傻白甜小巴真的是战斗民族，可游曳又是什么情况。 “……这两人是魔鬼吗？熊大都吓跑了。” 队医在后面笑出声，马上轻咳一声，如果不是小巴抢了先，可能冲出去的就是她了。 陆天海则是默默为自己捏把汗，他以后最好别惹游曳生气。 第269章 倒霉只有0次和无数次 积雪厚度达到半尺的地面，踩上去有点软，小巴把人往下山的捷径带，这里不比其他地方，不乘坐缆车的话，就需要从固定的路线下山，否则很容易迷路也很危险。缆车站点那边已经收到消息，如果看到人会直接扣下来。 如果是陆天海猜想的那样，波林娜极有可能是被带下山，或者翻过这座山进入无人区。无论是哪一种，都需要穿过森林。对方无法借助交通工具的情况下，搜救可能性就更大一些。 大明星绞尽脑汁的时候，前方可热闹极了。 “这是红豆杉，别看树皮豁开了一点，生命力可强了。” “这株应该是堇兰，你们来的时间不对，还没开花。” 小巴此时才像极了向导，沿路介绍起视野内的植被。游曳静静听着，虽然没怎么搭话，但每次都很捧场地给一个眼神。闻人远一开始还在后面乖乖跟着，寻人的氛围意外轻松愉快，很快就放飞自我跑前面去了。 “你们快过来看看，这里有一团草长得还挺别致！”闻人远兴奋得像第一次见到雪的孩子，捡起地上一截枯树枝就要去探。 “等等！”小巴大惊失色，来不及叫停了，直接朝人扑过去。 “扑簌！”雪地上立刻出现一个人形坑，还是三只脚的。 “唉哟！”闻人远被扑蒙了，缓过神才反射弧很长地吃痛一声，小巴马上捂住他的嘴，小心地往旁边瞄一眼，没发现异样才松了口气。 “极北蝰。”游曳走过来，淡淡说了一个名字。 小巴爬起来，顺便拉了一把闻人远，有些惊讶游曳居然认识。 “什么葵？”闻人远一头雾水，委屈极了，身上全是雪。 “蛇，有剧毒，还好没被你吵醒。” 小巴此言一出，闻人远瞬间就青了脸，“咻”一下跑到陆天海背后，只探出半个头，能躲多远躲多远。 “……”大明星眼角抽搐了下，他们是在拍动物世界版的野外求生吗。 又走了一段路，前方斜侧里的树干后面，忽然有什么东西动了动，小巴立即示意停下。 闻人远有了前面毒蛇的教训，乖乖站在原地不敢动。 安全起见，游曳把枪拿了下来，和小巴对视一眼，前后走过去。 他们一动，藏在树干后面的东西就察觉到了一样，忽然窜进旁边的雪堆里，那里有些耐寒植物，一时间找不到踪影了。 小巴回头耸了耸肩，没看清是什么生物。 闻人远当即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安抚一下受到惊吓的小心脏。他这才从陆天海身后走出来，但显然教训吃得不够透彻，离草丛比较近。 “刷刷刷”，可能怕什么就会来什么，他面前的草倏然抖动起来，离得最近的陆天海刚要伸手抓领子把人扯回来，一团球一样的东西已经一跃而起，直接招呼上闻人远的脸。 被奇袭的人刹那僵直，还没看清是什么东西，就在众人的注目中直挺挺倒下，竟是直接吓晕过去。 其他几人：“……” 游曳默默走回来，已经收起了步枪。她也不怕这只袭击了闻人远的生物，反而是蹲着些距离，拿起旁边的树枝戳了两下地上一动不动的脚。 “没有意识。” 她淡定地回头看了队医一眼，队医会意，走上来却没有马上采取措施，而是在游曳旁边蹲下，小巴也过来了，同一款蹲姿，再加上后面的大明星，八只眼睛一瞬不瞬盯着还一屁股坐在闻人远脸上的动物。 毛茸茸的圆形身体，似乎不怎么怕人，翘起小jio闲适地扒拉起同样毛茸茸的大耳朵，而后甩了甩身上灰白斑纹的毛，肉也跟着荡起来，比起围观着它的人，显得十分镇定。 小巴难掩激动，但还是压低了声音，“太幸运了吧，这是兔狲吧！” “嗯，是兔狲。”队医眼里闪着星星，谁能对这种又萌又憨的大猫不感冒。 陆天海瞥向游曳，看到对方的表情时，不由记起他曾经不如狗的经历，显然，现在也不如面前这只圆滚滚的大猫。不过心情却是比那时复杂，他总有种游曳在看同类的错觉，还……有点可爱。 不知道过了多久，不知道谁提了一句，“不赶开吗，这样坐会窒息吧？” “……现在抢救还来得及吗？” 几个人在纠结要不要施救的时候，闻人远自己醒了，他动了一下，兔狲受到惊吓跳下他的脸迅速钻入草丛。 “唉！”另外几人几乎是下意识的，同时叹息。 爬起来的闻人远一脸茫然，怎么他醒了这几个人一脸遗憾，刚才发生了个啥？ 再往下走，闻人远就学乖了，和小巴形影不离。游曳倒是没再走得那么靠前，大明星注意到她的速度慢下来，不着痕迹到她身边，突然向她伸手。 游曳瞥了一眼伸到面前的手，奇怪地转头看向陆天海，用眼神询问对方想干嘛。 “枪我来背。”大明星扫了眼枪身，准确说出型号，“有11.8千克重，你还有负重越野的习惯？” “……”游曳剩余的体力确实不太适合继续背枪，肩膀即便不动也有疼痛感，这次她倒是很听话地把步枪交了出去。 “要是走不动了，提前说，休息一下或者背着你走都可以。”大明星又嬉皮笑脸补了一句。 游曳立即拒绝，“不用。” “不然我走不动了，你陪我坐下守株待兔？” “……” 队医走在最后面，看着这一队伍的人，怎么看着那么像在旅游而不是找人呢。 走到这一片的森林边缘，需要越过一个小山脊再进入下一段。这段山脊没几棵树，应该说连草都没几根，光秃秃的。 他们进入的时候，还惊起来一只老鹰，远一点的坡地上有一只中型动物的尸体。这才意识到已经进入比较危险的地带，几个人不再打闹。 这时，山脊背面忽然传来轰隆隆的动静，是引擎声。谁都不说话了，小巴迂回着带人走过去，找了一个便于观察的地方，没有马上露头。 在他们有限的视野里，看到几辆雪地车，比起车，让人更在意的是不远处帘门紧闭的工业帐篷，里面分明有人影晃动。 第270章 听说过真人秀吗 “这里什么时候有这种地方了？” 首先发问的是队医，她在这里参与过无数次救援，没见过有人在山上搭这种帐篷。 小巴更茫然，“打钉翻出来的土看起来很新，应该是刚搭上没多久，这些人看上不去不像是打猎的。” 奇怪得下意识用母语交流，另外三人里也就陆天海听得懂，他斟酌片刻，说道：“就用明星的办法接近看看。” 游曳回头看了他一眼，微微皱眉。 二十分钟后，临时排好的剧本，人员分工明确。 “喂……你们好！打扰一下！” 小巴有向导优势，虽然个头大，但是他傻白甜啊，充当先锋是最合适的。 他一靠近，帐篷外面的人立刻戒备起来，最前面的两个互视一眼，远远就呵斥小巴停下，不要再靠近。 “啊，我是来寻求帮助的，我们的雪地车坏了，能不能先找你们借用一下！” 第一反应当然是拒绝，放哨的人语气不太好地叫小巴离开这个地方。 小巴立刻请求道：“求求你们了，答应我吧，不然我回去会被杀掉的！” “杀掉？哥们，如果借给你就是我们被杀掉了。”半假半真地叨一句，大兄弟开始赶人。 这时，队医霸气出场，气势汹汹地冲到小巴跟前，一脚就把他踹翻，开始上演情侣吵架。 “叫你出发前检查好车，你就偷懒，现在借个车也磨磨叽叽，你还是不是男人！” 小巴驴耳朵一样耷拉在那里，任凭队医各种暴力对待，一声都不敢吭。 “哎哟，打得真狠，也太逼真了吧。”闻人远猫在山脊边缘看着都觉得肉疼，队医打起来简直得心应手。 “……”游曳默默擦掉额头上的汗，本来她想和小巴演情侣的，毕竟有一定的危险性，有身手的人过去会好一点。现在她自愧不如，这种效果她绝对做不出来。 至于为什么没演成情侣，必然是大明星不同意。他说要演只能和他演，鉴于陆天海最后出场会好一点，游曳只能作罢。 那边越打状态越好，见着这种情况，两位大兄弟似乎感同身受，开始同情小巴，赶紧上前劝架，“大妹子消消气，我们正在沟通，你男人和我们说了要借车了……” “你们是不知道，他这个人做什么事都软，我真不知道看上他哪点！” 眼见着队医开始人身攻击，小巴忽然愤愤然站起来，强烈谴责她：“你就很好吗，我真是受够了！跑到这种地方你究竟想做什么，路况那么差，雪地车抛锚不是很正常吗！”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越吵越激烈，劝架的人脑袋都大了。帐篷那边见动静越来越大，就有个管事的人走过来询问怎么回事。 简单了解原委后，管事的人看向小巴的眼神充满了同情，可能这就是俄罗斯男人之间的惺惺相惜吧。 “……借给他们一辆。” 因借车而起的纷争，也因借到车逐渐平息，小巴千恩万谢留下一张卡片，在队医无休止的抱怨中将雪地车开走。 过了一会儿，轮到陆天海带着闻人远登场，他还没开口，就被人认了出来。 “你！我认得你！是演过雪国追踪的那个中国明星！那部电影我看了，很精彩！” 对方说的是陆天海去年和俄罗斯国民男神一起搭档拍的一部悬疑电影，当时取得了破纪录的票房，同时也为陆天海赢得一票异国影迷。 闪闪发光地笑了笑，大明星的笑容让这方雪地都温暖了起来，“能听到这种评价真让人愉快，感谢支持。” 对方有点激动，注意到陆天海身上的滑雪服恍然，“是在雪场那边出席活动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陆天海这才顺势切入正题，人畜无害地说道：“是这样的，恭喜你们要中奖了，刚才那个人给了你们一张卡片吧，请交给我。” 说到这里，大明星神秘兮兮地笑了笑，让人看得心痒痒，就像即将要中大乐透一样。 其中一位大兄弟眼底亮了亮，立刻拍了下手，“是不是那种真人秀？我就说刚才那两个人太奇怪了！那我们是不是要上电视了？用的隐藏摄像头吗？” 陆天海面不改色颔首，“当然，你们的表现十分出色，不过还是需要征得你们的出镜同意。然后，无论是否同意播出，给你们的抽奖机会都是不会收回的。” “怎么抽？”一听可以抽奖，大兄弟跃跃欲试，大概是因为对陆天海原本就有好感，所以与对待陌生人的态度完全不同。 陆天海拿到卡片，把其中一层贴纸揭掉，这是用队医药箱里的东西做出来的，上面赫然写着一个数字。 “3，恭喜你们获得我三个小时的时间，在此期间，我可以为你们做任何事情。” 这种一听就是胡诌出来的奖品，两个大兄弟却激动极了，回身就招呼其他人过来。这下可好，莫名其妙变成了一个影迷见面会。 陆天海倒是有些没想到那部电影居然专攻硬汉，他还以为女粉丝会多一点。热情的毛子兄弟们把他们请进去，没有提什么奇怪的要求，除了合影就是喝酒聊天，强烈建议他再合作一部。 闻人远显得有些尴尬，他根本听不懂这些人叽里呱啦在说什么，不过大明星之所以带着他，就是让他来喝酒的。 而另一边，差不多得还雪地车的两个人，把游曳藏在了车里，他们借的是有门挡的那种，所以藏人并不难。 眼看着天色要暗下来了，小巴索性多等了一会儿，月黑风高好办事。等待的时间，队医给他涂了点药，她打出来的伤就由她来负责，小巴一点怨言没有，敬业精神感人。游曳望了一眼帐篷的方向，刚才看到陆天海他们已经被带进去，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信号。 天色完全暗下来后，小巴按照计划还车，还完车就走，他们还有别的安排。 游曳安静地待在雪地车里，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敲了三下车头，两长一短。脚步声离去后，她才悄悄从车里出来，之前还在外面的人全部进了第一个帐篷，里面气氛火热。 游曳的目标当然是第二个帐篷，从外面绕过第一个帐篷的时候，她再一次感叹陆天海那高得不科学的人气，一屋子大汉这是要喝出革命友谊了。 没做停留，她谨慎地靠近第二个帐篷，没有马上进去，而是在附近蹲伏了一下，然后绕到了最后面。离得很近的时候，就听到里面传出隐约的“呜呜”声，明显是女人发出来的。 “波林娜？”很低地唤了一声，游曳立刻得到了更强烈的回应，原来真的在这里。 就在她要从后面潜入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脚步声朝她这边走来。 第271章 有钱能使鬼推磨 “哼唧了大半天了，不累吗？” 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轻笑着响起，脚步突然一顿，已经近在咫尺，“还是说，突然看到了希望？” 话音刚落，一道劲风便朝游曳的方向袭来，她本能矮身躲过，但暴露了位置。 “咔哒”，迅速甩枪对准来人，幸好陆天海把枪留给了她。 “啊呀，不用每次都对我这样吧？”从黑暗中走出来的人还是那个熟悉的投降姿势，黑发男子面带微笑，并不意外在这里看到游曳，他瞄了一眼对方的肩膀，还很友好地问了一句，“流那么多血还追到这里来，身体真的没事吗？” “……” “看你的拿枪姿势，很标准，受过训练吗？”明明被黑洞洞的枪口指着，男子却怡然自得，他冲游曳眨了眨眼睛，“你们来这里是要把里面那个女人救走吧？可是，她是我的目标人物，真是让人头疼啊。” “为什么动她？”对峙片刻，游曳低声问道。她心里明白这个男人料到她不会轻易开枪，大帐篷里那么多人，这枪也没有装消音器，她还不想这么快完全暴露。 “我只是拿钱干活的人，哪里有那么多为什么。”男子耸肩。 “给你更多的钱，就可以不做吗？” 听到游曳这么问，男子像听到什么很有趣的事情，心情很好地考虑起来，“本来，我是一个很有口碑的人，这种事是不做的，不过……你打算给我多少钱，两倍，三倍？” “……”面前这个人看着根本一点原则都没有，如果是钱可以解决的事情，波林娜自己就可以解决，游曳只是疑惑，“你把我认作她打了一枪，第二枪为什么故意打偏了？” “嗯？还有这等事？”男子的疑惑太过自然，怕不是自己都要信了。 “……”游曳有点头疼，这是继陆天海之后，第二个她分分钟就不想对话的人。 男子忽然向前走了两步，游曳当即低声喝止他，“再靠近我就开枪了。” “我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男子说得十分坦荡。 游曳蹙眉，“你有什么目的？” “怎么这么多目的，不觉得很烦吗？我只是突然不想为这单的客人卖命了。” 男子顿了顿，目光烁烁盯着游曳，笑着说道：“不如我们来做笔交易。” “好！喝！大明星酒量真是让人佩服！” 有几个老铁明显已经喝嗨了，搭着闻人远的肩膀还坐着就要跳起舞来。 不知道谁起了个调子，就有人冷不丁跳上酒桌，在上面醉醺醺地跳着硬汉舞，一边唱着喀秋莎。其他人很给面子地打节拍，时不时配合地欢呼一句。 陆天海微笑地看着这些人闹，一杯酒养半天鱼，只有在有人注意的时候才很豪迈地干掉。不过到底是酒精度很高的烈酒，即便是他也隐隐有了些醉意。 不知道游曳那边进展如何，他在坐下来喝酒前，前前后后看了一遍，靠他的“美色”把外面的人都叫了进来。理论上讲，游曳不会有危险。 “嗝！”一个喝多了的大兄弟有点受不了了，突然冲出去吐，陆天海当即想跟出去，却被旁边的人摁住。 “来，我们再喝一杯，真是做梦都没想到能和你一起喝酒！一醉方休！” “……”陆天海笑脸应付着，瞥到又出去了几个，立刻冲闻人远递眼色。他肯定出不去，索性把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过来。 闻人远此时就像吉祥物一样被铁子们围着，听不懂具体说什么，但无疑都是在劝酒。 穿过重重障碍，才勉强收到陆天海无言的示意，他立刻装作要吐的样子，捂着嘴站起来。不过他真的喝太多了，虽然意识还清楚，身体却有点控制不了。还没到门口，就晃悠悠摔了一跤，在哄堂大笑中爬起来，都不知道是怎么走到外面的。 他其实也不用多做什么，只要吸引住出去那些人的注意力就可以。要怎么吸引，最简单的就是耍奇怪的酒疯。 他突然抱住其中一个人咬他的耳朵，任凭其他人怎么拉都不松口。 心里向对方说着抱歉，闻人远嘴上的力道一点都不松口。本来身边还乱哄哄的，突然在某一刻变得异常安静。 闻人远心下咯噔一声，松开了牙齿，刚转头迎面就是一阵风，直接略过他把他前面那个人撂倒了。 要不是因为看到了游曳，闻人远肯定会叫出来。 “……”从后面走上来，游曳看了闻人远一眼，指了下自己身后，波林娜毫发无损地出现。 眨了眨眼睛，闻人远晕乎乎地嘟囔，“这么简单？” “你和波林娜先走，到雪地车那边去。” 游曳简短地交代，看情形是波林娜带闻人远走还差不多。 前方，黑发男子已经撩开帘子进大帐篷了，游曳不想节外生枝，就在门口附近盯着，示意他们快点走。 比起和这些人硬碰硬，只是做一个无关痛痒的交易对游曳来说更划算，虽然她不知道这个黑发男子到底想做什么，只是她也有想问的事情，先把波林娜这件事解决了再说。 十分钟前，黑发男子说，他可以帮她把人带出去，毕竟是他带回来的人，和游曳交换的条件就是，让他跟十天，多一天都不要。 内部哗变，有些事情处理起来就简单很多。黑发男子就是简单打个招呼的工夫就撂倒了之前还称兄道弟的人，那些跑出来的，他全部收拾了。 游曳看着闻人远和波林娜上了车，他们掉了个头，刚要走，突然从帐篷里出来两个人。似乎黑发男子也没料到，他马上跟了出来，游曳已经先发制人撂倒了一个。她的体力快耗尽了，额头上流下大滴大滴的汗水，明明脚下还踩着冰屑。 黑发男子刚要处理另一个，这位大兄弟本来还云里雾里，看到雪地车的大灯打开，猛一个激灵醒了酒，再看到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人，立刻大喊：“有人袭击！警戒！” 黑发男子当即锁住报信人的喉咙，帐篷里瞬间安静下来。 诡异的沉寂过后，骚动爆发出来。不知道谁碰掉了电源，整个营地骤然全部暗下来。 游曳握紧手中的枪，手心发了大量的汗。 一片混乱中，一只手从暗处伸出来，拉住她就往外跑。 第272章 抱住我 抱紧了 “怎么回事！” “快到目标人物那边去！” “你特么好好走路，不会走就不要挡道！” 最先走出帐篷的人被倒在门口的人绊倒，多米诺骨牌一样一股脑倒了一堆。因为都喝了很多酒，酒量好点的还爬得起来，差一点的就直接软在那儿了。 这种情况自然对逃跑者有利，但也不完全。蜂拥而出的毛子大汉连滚带爬，竟是比正常追击的速度还要快，也更无法预测。冲在最前头的人突然踩住自己另一只脚，不协调的姿势让他瞬间倒地，面前刚好是一个小坡直接皮球一样往下滚，一下超过靠双腿往下跑的两人，拦路石般横亘在那里。 “先去开车！” 把游曳往前一推，将她拉出来的人正是陆天海，他回身挡在那里，先把想要爬起来的大汉重新踩回去。 游曳怔了一下，没有停留，立刻跑向最近一架雪地车，和波林娜开走的那辆不同，这一辆更轻便，两边并没有门挡，只有正面一个弧型玻璃遮挡面。 她马上发动，斜侧里猛地冲出一个人扑过来。 “啊呀！” 陆天海随手从地上捡了块石头把人砸跪下，即刻冲游曳喊：“走！” 这次，游曳没动，她走了这个人要怎么办？ 大明星有些不耐烦，“我会跟上，相信我！” 话音未落，已经有一堆人乌泱泱冲下来，陆天海一边躲闪一边往后退。游曳咬咬牙，真的转动了油门。虽说是轻型，但同样笨重的车子引擎咆哮起来，缓冲了快两秒才动起来。 游曳控制在陆天海追得上的速度范围里，往营地外开的时候，中途还要惊险地躲过突然扑出来的人。地面上有一些肉眼看不清的凹凸面，她需要花很大的力气才能稳住车头，肩膀逐渐开始发麻。 “提速！” 大明星的声音在一片哄杂声中显得特别有辨识度，游曳本就发了一身汗，此时只觉得浑身阴冷。她想倒转回去，理智告诉她不能这么做。 要相信这个男人吗，脑海里空空的，只回荡着这个问题。她心一狠，稍微降低点速度，取下枪单手甩出去。 陆天海已经退到离她不过三四米的距离，几乎就是一抬手的工夫就接到了步枪。 “咔嚓”一声熟练地校准撞针，陆天海可是专门进行过射击训练的人，还有资格证书，恰巧就是和这个国家国民男神合作那部戏时在对方的推荐下学会的。 “砰砰”两声，先往地面上打了两枪，把要伸出来的脚逼回去。大明星心里计算着剩下的子弹，他重新交给游曳的时候确认过，里面剩下7发，现在打了两发，最多还有5发。 就是他也暗暗捏了把汗，发酒疯的战斗民族，他不确定是否能搞得定。 “啊啊啊！” 上坡忽然传来一声惨叫，那里有谁在缠斗，陆天海此时才记起闻人远，以为他就在上面。 见陆天海有要折返的迹象，游曳立刻大喊，“他们已经先走了，趁现在！” 游曳的话就像某种强制性的指令，陆天海的身体比大脑先动起来，在追击者们反应过来前，他已经跑出了两三米。 “继续加速！”回头又往地上打了一枪，而后把枪支甩身上，大明星全速向游曳奔去。 后面那些人似乎才想起来他们也有枪，取来的时候，两人已经到达营地边缘，再往下是一段五十度左右的陡坡。 “砰砰砰”，子弹开始扫射，完全没了之前影迷见面会的那种亲切。 陆天海千钧一发之际攀上雪地车的巨大后箱，“铿铿”两声，有子弹打到了金属支架上。大明星敏捷地借助惯性把自己甩进后座，幸亏他的动作快一点，再晚上哪怕半秒，就打到他身上了，后挡风玻璃上赫然嵌了三颗子弹，正对着他的后背。 陆天海一上车，游曳就把油门踩到底，整辆车子从落差的折角飞出去，在空中飞越了好几秒才重重落地。这个震荡强度，游曳差点没握住把手，车子蛇形了一下勉强稳住。 可她的视野开始模糊起来，手上的触感也在逐渐消失，与神经的连接产生了奇怪的剥离感。 “……抓把手！”从齿缝里挤出三个字，刚说完，游曳就无力地松了手。 几乎在她松开力道的瞬间，一双大手交错着握上了手把，另一只手则是绕过她的腹部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捞住。 陆天海降低了点速度，下坡的冲击感很强，单手无法完全掌控住方向。 “侧坐，能做到吗，抱住我的脖子。”低声说着，大明星能感觉到怀中的女人体温很高，不由皱紧眉头。 “……”没有说话的力气，游曳艰难点头，稍稍往前退出一点，单手攀上陆天海的肩膀，稍微借了点力才转身并住腿侧坐着。 雪地车倏然抖动了一下，她本能抱住大明星的脖子。 陆天海就势托起她的身体，自己顺势往前一滑，取代了游曳的位置，让对方坐在自己大腿上。 “抱紧了。”终于将另一只手解放出来，陆天海小心地看了一眼将头枕在他颈窝上的女人，半张脸埋着，看起来很痛苦，必须尽快脱离这里。 他加速油门，车子如炮弹一般飞过雪地，留下一道长长的痕迹。后面有车子在追，开阔地的追逐只是时间的问题，陆天海突然急转弯，一头扎进森林里。 树木并不算密集，但也没有成型的道路，行驶起来十分凶险。 他一秒钟都不敢放松，高度集中着精神小心避开一切可能成为路障的东西，几次剐蹭过树干，树皮都刮掉了一大块。 后面的车子紧咬着不放，不过他们运气显然比较不好，跟了一段后就撞了两辆，还剩下最后一辆继续追击。 陆天海额头上的冷汗下来了，他发现对方似乎在把他往某个方向赶。可等意识到的时候，为时已晚。履带压过的地面，雪层忽然崩塌，原来下面不是岩层，而是一个断崖，大量植物造就了假象。 雪地车直接翻了下去，撞击在底下的岩石上又顺着坡度滚出老远，“轰隆”一声瞬间起火。 追到的人还来不及确认什么，就看到远处的雪地车爆炸了，火光和浓烟在白色的背景里显得尤为刺眼。 第273章 不虚此行 “没想到我那么喜欢的明星居然就这么没了。” “说得好像不是你硬把人赶下去的一样，不过挺可惜的，不会再有续集了。” “你说为什么啊，他和波林娜什么关系？” “你先别管是什么关系，用你的脑壳想想怎么把波莉再抓回来再说。” 一行人回营地，忽然发现安静得异常。 他们当时追出去的时候，后方还一片混乱，现在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等走近了看，几个人面色如青。 “哒，哒”，很轻的脚步声忽然自他们身后响起，同时响起的还有一个带笑的声音。 “就让我们愉快一点结束吧，我的口碑不能让你们破坏了。” 大汉们瞬间身体僵直，回头的时候，只看到黑发男子笑着站在那里，双手沾满了鲜血。 “刷拉拉……” 少量的雪屑从高处滚落，一路遍洒到断崖下方。只见靠近崖顶的地方，有个向内凹陷的小平台，但也只够踩上一脚，此时有两个人挂在崖壁上。 雪地车往下倒冲的时候陆天海单手抱着游曳当机立断跳出，亏得车子是这种型号的，所以运动过程中要跃出并不是什么难事。他另一手缠住岩壁上的植物，重力让他们下坠了一段距离，刚好到达小平台的地方，有一脚可以借力，才勉强挂住了。 藤蔓植物的韧性保了他们一命，但是绞缠的能力也十分出色，两个人的重量不是开玩笑的，大明星手上绕了几圈的藤蔓边缘，皮肤已经勒出了血痕。 游曳紧紧挂在陆天海身上，应该是因为肩膀的伤口发烧了，失重感让她本能连脚也缠上，就像一只考拉抱着它赖以生存的树干，即便大明星不分出一手托着也不会掉下去。 不过，他不想冒这种风险，就始终只用一只手拉着藤蔓。 可问题来了，这上不上下不下的位置，要怎么自救？ “游曳，游曳？能听到我说话吗？” 到底还是得双手都腾出来，才能尝试上不上得去，陆天海低声轻唤。 “嗯……”游曳模糊不清地应了一声，虚弱时的语调和平时有很大的不同，乍听上去仿佛是在撒娇。 大明星虎躯一震，虽然现在有这种想法不太合适，甚至有点变态，但他很想再听一遍，就故意用哄孩子的轻柔语气说道：“你自己抱得住吗？可以就嗯一声。” “……嗯。”蹙着秀眉，游曳始终紧闭着双眼，声音轻得像刚出生的小猫，听得人心痒痒。 “咳。”稳住自己的心神，陆天海莫名觉得他也要发烧了。 “嗒啦”，这时，上方忽然传来些动静，大明星立刻噤声，抱着游曳往岩壁的方向贴近，他怕是那些人回来确认生死。 “不是吧，我不会真的晚到一步了吧？完了，我会被杀掉的，怎么突然搞出怎么大动静……” 碎碎念的声音听着有些耳熟，陆天海立刻出声，“伊万！我在下面！想办法拉我上去！” 二十分钟后，山脚下停着两辆救护车，警车的红蓝警灯在夜色中交替着照亮了一隅。 本来两个人是要分开上救护车的，游曳却怎么也不松手，这会儿已经进入浅昏迷状态，听不进话了。 陆天海只能抱着她坐在移动病床上，他们先去医院，原本留在山脚要接波林娜的伊万协助警方处理剩下的事情。他接到小巴传来的口讯，到半山腰等信号，结果真正的信号没等到，就听到巨大的爆炸声。 “先生，我先帮您处理手臂上的伤痕，起过敏反应了。” 护士看到大明星手臂上渗出血迹的地方起了点红色的疱疹，提醒他不用这么一直用双手抱着，可以先给手做消毒。 陆天海垂眸看了游曳一眼，这个距离能看清对方的睫毛随着略微急促的呼吸在轻微颤动。也许他自己都没发觉，他此时眼底的温柔就像一团稳定而无私的暖光，是只为怀中这个人存在的特殊光芒。轻轻抚了抚游曳的头发，他对护士摇头说道：“没关系，先这样。” 护士看得有些目不转睛，竟是微微红了脸，美好而纯粹的感情，总是令人动容，她不忍再打扰，甚至希望车子行进的速度能慢一点。 她眼前这两个人，不管给多少时间，和对方在一起的这种时候，都不会够的吧。 到了医院，陆天海先送游曳去处理肩膀上的伤口，等人安定地躺床上打点滴后，才去治疗自己的手。 藤蔓勒出的血痕有点夸张，跟整只手臂纹身了一样，还是赛博朋克风的。 医生在给陆天海做处理的时候，同样把他认出来了。大明星对他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现在比较让他头疼的是，山上那些人要怎么收场，那么多张嘴，得全部堵上才行。 一想到秦惊鸿杀气腾腾冲来的样子，他的头就更疼了。 上好药，陆天海就去游曳的病房呆着。刚到医院的时候，花了很大劲才把人从他身上撕下来，他倒是没想到游曳潜意识里这么依赖他。应该怎么说呢，是窃喜的心情。 轻轻抚摸对方的鬓角，看到女人下意识蹙起的眉头，大明星轻笑一声，上手去揉开。虽然惊险了点，这一趟也算不虚此行。 伊万很快就来医院了，他敲开病房的门，示意借一步不说话。 “那些人，全死了。” “什么？”陆天海一怔，这是他没想预料到的情况。 “手法干净利落，你知道些什么吗？”伊万有些头疼地捏了捏眉心，警局那边他打好招呼了，但私底下还是得查清楚。 大明星沉默，片刻后问道：“波林娜安置好了吗？” “放心，保护起来了。”伊万却是有些想不明白，“即便是外围操控赌局，做到这种程度的也很少吧，总觉得遗漏了什么。” “接下来是你的事情，明天参加完活动我就回国了。”陆天海表现得兴趣缺缺，他确实对波林娜的事不怎么上心，帮到这种程度已经仁至义尽。 反而是伊万不干了，一言难尽地看着自己的好友，“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不会啊，我有良心吗？”陆天海回答得理直气壮，后者哭笑不得。 “呼呼呼……”山上又起风了，燃烧得只剩下一个钢壳的雪地车黑乎乎一团陷进雪地里。 远处的断崖下，黑发男子附身捡起掩藏在断裂枝条下的狙击步枪，可算是拿回了自己的东西，来这边勘查的警察做事很马虎，愣是没发现。 他轻轻扫掉枪柄上的冰屑，不无遗憾低声说了一句，“啊，背带断了啊，又要花一笔钱。” 第274章 吃早餐吗 滴答，滴答，雨，下雨了，落在脸上应该是冰凉的触感。 怎么，是热的？ 妈妈，你要去哪里？为什么眼神这样哀伤？ 沙沙沙，雨帘中逐渐模糊的身影，视野被挡住了。 “那个不负责任的女人，把你们这两个包袱甩给我！还不快点过来，不干活还想吃饭！” “呜呜呜，姐姐，我搬不动……” “没事，你到旁边休息，姐姐来。” 夜以继日日以继夜，睁开眼睛就要干活，食物分三分一给弟弟，闭上眼睛就能睡着，又怕在睡梦中再也醒不过来。 “真是给你吃太多了，个子蹿这么快！”谁的生活都不如意，她知道的，她，知道的。 “姐姐，妈妈什么时候会来接我们？”年幼的弟弟天真地以为他们还有机会回到那个家。 “快了，很快。”只能轻轻抱住小小的身躯，她的眼里没有焦距，重复地回答这个问了无数遍的问题。 “喂，自从这两个孩子来到这，经常发生怪事。” “你也是太善良了，还帮忙抚养孩子。” “唉，能怎么办，亲戚间就帮衬一点咯。” “不是说会寄生活费来？” “屁，吃我的用我的，一毛钱都没见着！” 邻居们日常的寒暄，总是以她配合的表演结束。转身进屋的人，会去打开那个柜子，里面有一个个信封，每个新的信封里都有一摞钱。 “嗐，搬到你隔壁的城里人，听说是来教书的。” “那可不，我一准就给他们送了新鲜的水果，我家幺儿秋季就要上学了。” “那家的儿子看起来就是和我们乡下人不一样，只是把孩子也带到这里来，不太好吧？” “你管人家那么多。” “你好，你住隔壁吗？”沐浴在阳光下的人身上带着好闻的味道，镜片后面的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和善。 “有在上学吗，要不要我教你，和我的孩子一起学习吧。” …… “游曳，游曳……” 猛地睁开眼睛，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甚至忘记了呼吸，焦距重新回归，游曳才看清了呼唤着她的人是谁。 大明星微微松口气，轻声问道：“做噩梦了？” 游曳定定望着他，两秒后，摇了摇头。已经很久没梦见过这个人，是最近她变软弱了吗？ 刚醒就想爬起来，陆天海又把她摁了回去。 “天快亮了，再睡会也无妨。” “……”游曳已经毫无睡意，转而淡淡问道，“解决了吗？” “解决一半，接下来不是我们需要关心的事情。”大明星回答得模棱两可。 游曳沉默，她现在倒不是很在意波林娜的事情，真正让她无法释怀的，是她发现她开始不仅仅满足于留在这个人身边。 人一旦有了超出实际的欲念，就会同时存在期待和害怕失望两种心情。这让她感到恐惧，她不应该是这种贪婪的人，她也不配。 “又在乱想什么？” 这时，陆天海突然轻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游曳刹那回神。就在她想说点什么的时候，病房门被敲响。 大明星狐疑地看了一眼，这个点还有谁会来？还没等他去开门，门就自己从外面打开了。 “哈喽，怎么可以就那么把我丢下，也太过分了吧？” 黑发男子靠在门框上，已经换了一身装束，就是大晚上还顶着一副大墨镜看起来有些怪异。 “你来做什么？”陆天海敛容，波林娜就是被这个人绑走的，是个从头发到脚趾都写满危险的男人。 “别这么看着我，我和里面那位做了交易。你们能那么顺利把人救走，还要感谢我不是吗？” 大明星沉下脸，听到“交易”两个字，莫名不爽，“什么交易？” 黑发男子笑得特别开心，“不应该是问我吧？” “……”游曳已经默默坐了起来，和转过头来的陆天海对视一眼，她刚才有那么一瞬间是想说这件事的，但转念一想觉得没有必要事事报备，也不是什么大事。 十分钟后，陆天海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耐着性子说道：“所以，这家伙要和我们一起十天？”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游曳也不会占人便宜，默默点头。 “到底是怎么想的……”大明星想发火，又觉得无力，半晌，突然抬头紧盯住黑发男子，“你叫什么？” “莱昂。” “好，莱昂，从现在开始你可以跟着我们，不过，你不能靠近她两米内的距离。”大明星指了一下游曳，不容置辩说道。 莱昂眨了下眼睛，“现在就是两米内了。” “……”大明星越发头疼，“那就至少一米，别逼我翻脸！” “好好，我照做就是了。”莱昂举手投降，他其实只是来打个招呼，“这是我的号码，明天你们要去哪儿，提前把地址发给我，今晚就不打扰了，好好享受难得的二人之夜吧。” 留下一张卡片，莱昂就走了。 微微眯起眼睛，陆天海很不喜欢这个人说话的方式，什么二人之夜，他都看到窗户外面的天空亮起来了，是在嘲讽他吗。 再看向游曳，大明星没好气地说道：“你是不做交易就心里不舒服吗？” “……”这件事上游曳不觉得她的处理有什么不对，最多就是有些不妥。 见游曳不言语，陆天海气冲冲加一句，“我不管，这十天你得和我寸步不离，不然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游曳很想说，也得给她机会不寸步不离。看着大明星一脸焦躁，她默默舒出一口气，突然说道：“过来。” “干嘛？”炸毛的大狮子一脸怨怼。 游曳没再说什么，只是静静看着他。 大明星嘟囔了一句什么，想再端一会儿，还是没忍住走到床边。游曳一低头便抵在他身上，透过衣服完全能描摹出底下腹肌的轮廓，她闭上眼睛，并没有言语。 陆天海一下僵住，那些烦躁的情绪顷刻丢到九霄云外。 安静下来的房间，仿佛连同缓缓流动的空气都充满了撩拨人心弦的悸动。 顿了顿，陆天海抬手轻轻在游曳的后颈摩挲，每一次意识到的时候，往往更加强烈，他怎么会对这个人一点办法都没有。 就在他想抬起对方脸的时候，“砰”一声，又有人来了，这次更是不客气，直接撞门进来。 “你们都没事吧！”闻人远酒一醒就杀过来了，听说了那些惊心动魄的事情，心急如焚。 “啊，看来是没事。”接收到陆天海杀人般的眼神，闻人远后背开始发汗。 下一秒，他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很认真地问了一句，“你们，吃早餐吗？” 陆天海：“……” 为什么每次在这种时候都会出现早餐，他跟早餐就过不去了是吧！ 第275章 生气就吃糖 重振旗鼓的活动方做了更加周全的准备，表演赛终于顺利结束，波林娜缺席，夺冠的是一位刚刚崭露头角的外国小将。陆天海要做的事情也很简单，颁奖合影，最后还在赛段与冠军组共滑了一次。 现场有很多媒体，来自世界各地，奥林匹克馆外面围得水泄不通。陆天海原本从雪场下来是打算和游曳一起走的，不过他来这里就是帮忙宣传，所以主办方招呼他从正门出去也不好推辞。 “哇哦，真的是人气很高的大明星啊。”莱昂在后方和游曳他们一起，倒是遵循着与陆天海的约定，离着游曳一米以上。 “我们自己下去吧，看样子一时半会也脱不了身。”闻人远嫖了莱昂一眼，不知道这个人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似乎对游曳有很浓厚的兴趣，难怪大明星今天看上去不太对劲。 “……”游曳没马上回答，她看着陆天海被人潮淹没的背影，那些闪烁着的镜头，在空间里搭建起了复杂的镜像迷宫般，明明人就在那里，却让人觉得十分遥远。不过她已经不是那个原地踏步的人，如果直行行不通，一定有更好的办法。 “走吧。” 转身从后门出去，游曳扣上了帽子，她在这里并没有使用美瞳，瞳色比她奇怪的大有人在，不过墨镜还是需要戴上，阳光太刺眼了。 他们先到了山下，在伊万准备的车上等着。小巴作为向导和活动方负责人之一，正和陆天海一起接受采访。 几乎快抵到脸上的话筒和录音器，记者们也是很拼，即便举得手都快断了，依旧在往前探。 一开始都是些常规的问题，突然不知道谁问了一句，“你的滑雪技巧很专业，听说以前来过这里接受训练是真的吗？” 陆天海脸上的笑容很微妙地顿了一下，很快恢复，“我来这里做活动也不是一次两次，如果那样也算训练的话，我想我很快就能作为一名职业选手亮相了吧？” 在场的人轰然而笑，下一个问题马上被提了出来，“听说你和波林娜选手交情匪浅，知道她为什么今天缺席吗？” “我想她的社交账号已经给出了解释，我就不需要在这里再重复一次。” 陆天海应对自如，虽然很想马上离开这里，但工作职责内的事情他不会草草对付。只是回答着这些问题时，他的余光忽然瞥到不远处有个人影一晃而过。 “啊，我突然想起来有点事情，晚上再找你们玩。” 莱昂屁股还没坐热，突然拉开车门下去。 游曳淡淡瞥了他一眼，始终猜不透这个人想干什么。她也一直没有机会单独问对方那件事，陆天海和闻人远交替盯着，就跟看犯人一样。 人一走，闻人远立刻坐到游曳身边，用胳膊肘拐了她一下，“前面有个湖，我看天海短时间也下不来，我们去看看吧？有大鸟哦！” 必然不是被大鸟吸引，游曳只是觉得她也许可以慢慢尝试曝于白昼的生活。异国他乡的土地上，在这里没人认识她，甚至空气都轻盈了一些。 “看到没有！那里有两只鹳鸟！”闻人远激动地指着对面，水里立着两只白羽红嘴的鸟类，外形和鹤有点像，翅膀的末端伴有黑色羽毛，正优雅地用长长的喙整理羽毛。 游曳静静地看着，湖面送来凉爽的风，山脚下是春天的温度，与雪山截然不同。她今天带着单反，端起来连续拍了好几张。 “不知道你听说过吗？鹳鸟是送子鸟，它落到谁家造巢，谁家就会喜得贵子，幸福美满！” 并不相信这一类的传说，游曳也就权且听听，对面不知道谁往湖里丢了石子，觅食休憩的禽鸟们纷纷腾空，环绕着湖面滑翔了一圈才向远方飞去。 他们回到停车的地方，闻人远还在抱怨，“真是的，是谁啊这么没有公德心，我还等着晚上来个艳遇！” 游曳默默看了他一眼，要是这么看一眼就能送子，医院真的很没面子。 “你们去哪儿了？”拉开车门，大明星有些不高兴，他过来一看车上没人，第一反应就是莱昂有了什么动作。 闻人远刚想回答去看鸟，陆天海就一把抓住游曳的胳膊，将她拉到身边坐下却沉着张脸不说话。 “……”游曳默默瞥了他一眼，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又生气了。她莫名有种在哄小朋友的错觉，突然问要爬上车的闻人远，“有糖吗？” “啊？”爬到一半，闻人远咂舌，“什么糖，甜甜的那种吗，你要吃？” 游曳摇头，很直接地指了一下大明星，“给他。” “啊？” 本来还绷着脸，陆天海这会儿有点莫名其妙地眨了眨那双过分漂亮的眼睛。 游曳淡淡补了一句，“小孩子生气吃糖就好了。” “砰！” 因为太过震惊，闻人远忘记自己脑袋上方就是门框，结结实实撞了一下，“哎哟”一声倒到对面的座位，脸朝下捂着脑袋，肩膀不停抽动，还发出奇怪的呜咽声。 不知道的会以为他是疼哭了，其实他憋笑得厉害，脑门的痛感比起看到的大明星那滑稽的表情，根本不算什么。 “……”暂且不论闻人远的又哭又笑，陆天海不由多看了游曳一眼，这女人今天怎么回事，意外很坦诚，居然还和他开玩笑，不会是复烧了吧？ 就在他想抬手去探对方额头的时候，游曳突然转过头来，近距离的对视，大明星一怔，下意识别开视线，别说糖了，他现在觉得需要去医院的是他自己。 …… 车子缓缓驶离，开出一段距离后，有一辆黑色的车跟上了他们。 “嗯哼，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从角落里走出来，莱昂随手开了一辆车跟在那辆车后面。 陆天海他们在酒店下车后，那辆车就直接穿过酒店的缓冲带从出口离开，莱昂继续跟着。这时，他的手机震动起来，来电显示是一个加密的号码。 像是知道是谁打来的，他的表情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 “申，别来无恙。” 第276章 养鱼是个哲学问题 索契最后一站，是慈善酒会。 闻人远兴冲冲换上华丽无比的礼服，就等着晚上和一位肤白貌美大长腿的美女偶遇后互相欣赏快速坠入爱河，在离开前来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恋。 游曳很佩服他在见过那样文雅的队医信手拈来就是一顿暴打的情况下，还能对本土美人热情高涨。 陆天海则是显得兴趣缺缺，甚至有些闹脾气，因为游曳不穿礼服，应该说，是她不穿女式礼服，也不打算和他绑定出席。 尽管是异国他乡，游曳还是得留个心眼不能玩太野了。慈善酒会上依旧会有很多媒体，可能被曝光的情况下，她能答应乔装前往已经是最大的让步。 “游曳，你要不要增高鞋垫？”探出半个头来，闻人远感觉游曳这么看着太小只了，晚上的与会人士就是女士们平均海拔也很高。 短暂思忖两秒，游曳默默接过，不影响行动的情况下改变外形她是可以接受的，不止增高垫，她也垫了肩膀。 她走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大明星脑袋耷拉在沙发靠背上，无精打采，就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大狗狗，一点没有狮子的威武。 自从打算做出改变，游曳就自己擦除了那条若隐若现的界限。在她的认知里，越克制就会反弹得越厉害，就像这次会产生贪念，下一次不知道会是什么。在自己无法控制之前，她需要提高忍耐的阙值，只有这样，才能真正的相安无事，她也才能留在这个人身边久一点。 头发上突然传来很轻的触感，陆天海一顿，回头就和游曳极轻的视线对上。这下他真的确定今天这个女人不正常，这么主动在之前只有一次，就是把他睡完就跑那次。 他一下抓住游曳的手，测试一般把对方拉进怀里，后者没有抗拒，这种心安理得让大明星毛骨悚然。他默默咽了口唾沫，欲言又止。 游曳低头看了一眼陆天海松开的手，迟疑一秒后伸过去捡起，默默放在了自己腰上。 “……” 长久的静默，陆天海从没想过有一天他居然会因为这种连擦边球都不算的肢体接触而脸红。接触到的部位，甚至有些烫手，游曳的视线很直接，反而是他有些无法直视，这是什么情况啊。 “哎哟，真是没眼看，我先出去了，你俩准备好了再出来，还有半个小时。”闻人远捂住自己的眼睛，过程中还撞到一盏落地灯。 “……不是，游曳，你先坐下来，我们有话好好说。” 要是之前的陆天海，这会儿都化身为狼了吧，但是现在他不敢。脑门汗涔涔的，他总觉得游曳又瞒着他在计划着什么。 虽然他希望这个女人主动一点，问题就在于一旦对方主动，他就感到害怕。 游曳平静地看着大明星，知道他想问什么，提前说道：“我不会跑，不用担心。” “……”这么直接的回答，陆天海心里更加没底，“你……”他说话都罕见地吞吞吐吐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想起那句话，女人一旦开始毫无原因的示好，就是背叛的先兆。最近游曳新接触了谁，就是莱昂。 陆天海瞬间眯起眼睛，猜忌使人变形，他没好气地问道：“你是在养鱼吗？” 游曳不解，“养鱼是什么？” “就是……”大明星被噎了一口，怎么觉得每个要往外蹦的字都那么烫嘴。 游曳疑惑地看着他，她只是放松了些相处的方式，怎么这个人反而如临大敌似的？ “咳，就是，你明明有了一条很好吃的鱼，但是觉得还不满足，又从别的地方抓了一条放进同一个池子里养，对，就是这样。” 绕了九曲十八弯，大明星的解释显然游曳没听懂。 “不吃，只是养？”游曳觉得这个说法本身就有问题。 陆天海眼角抽搐了下，阴阳怪气道：“是，只是养，差不多肥美可以吃了挑一条吃掉，然后再抓一条养着。” “为什么不同时多养几条？” “我！”大明星扶额，发现他们根本不在同一个频道上，“算了，不说养鱼的问题，关于莱昂，你打算怎么安置他？” 这个问题，游曳就更加奇怪了，“只待十天，今天第一天。” “只是这样？”陆天海十分怀疑。 “你想留下他？”游曳想的是另外一方面，光从业务能力来说，莱昂是行业中的佼佼者。 大明星立刻摆手，“我多一秒都不想看见他，晚上那个地方没邀请函进不去，不用等他了，我们走吧。” 其实陆天海是有带人特权的，不过他当然不想用在莱昂身上。而闻人远和游曳因为之前就由小巴做了报备，他们两个是有邀请函的。 到达会场，已经有不少宾客，陆天海瞥到前台那边，有不少男士在替自己的女伴脱去皮草或者外搭，羡慕得心脏疼。 “陆大影帝，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之前合作过的一位制片人过来打招呼，他是这次宣传视频的出品人。 陆天海笑了笑，很自然地向对方伸出手，“只是有点期待晚上的募捐成果。” 对方哈哈笑起来，“有你在，不成问题。走吧，那边可有不少人想认识你，怎么样，有兴趣再合作一次吗？” 顺着制片人的目光看去，陆天海就看到不少电影人在那边，远远就冲他招手打招呼。这种场合他很习惯了，就从善如流地走过去，交谈的时候偶尔往别的方向瞥一眼，是在找游曳和闻人远的位置。 游曳不选择和他站在一起是对的，他出现的地方总是有多台摄影机同时对着，这些镜头都是直播的类型，连修剪的机会都没有。 闻人远才不管这些，他左顾右盼，正在找自己心仪的姑娘。 目光一转，他忽然看到入口处的一位高挑美人，大露背小翘臀，只一眼就让人惊艳。他当即拍了一下游曳的肩膀，重色轻友地把她抛下，自己凑了过去。 “嗨，看起来你是一个人，我有幸能成为你今晚的男伴吗？” 美人转过头来，看到是闻人远的时候稍微滞了一下，微微一笑没搭话。 这一笑，闻人远瞬间找不着北了，分外有亲切感，好像他们已经在哪里见过面似的。 以为对方是听不太懂英语，闻人远立刻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本本，上面是他临时抱佛脚找小巴学的基础版泡妞语录。 谁知美人似乎比闻人远还要急，忽然抽过他手上的小本子一丢，拉起他就往休息室的方向走。 “啊，我其实不是这么想的，我不是这种人，女士，我们可以先互相了解一下……” 嘴上这么说着，闻人远却是对不远处默默看着他的游曳比了一个搞定的手势，终于也有他胜过陆天海的一天了！ 第277章 鹳鸟的喜好竟是…… “啊啊啊！” 募捐活动刚结束，建筑的另一个角落骤然发出一声尖锐的惊叫。 本已经快到尾声，会场里的人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安保人员马上采取行动，首要的任务是保护这个宴会厅里的人。 陆天海下意识去寻找游曳的身影，这一声差点叫停他的心脏，生怕又是她出了什么岔子。游曳倒是还在会场内，她看了一眼陆天海亲自给她戴上的表，微微皱了下眉头，闻人远离开的时间有点长。 斟酌后，她转头看向陆天海的方向，两人的视线当即穿过躁动的人群对上。游曳微微一怔，又是那种感觉，痒痒的，有什么要从她脑海里蹦出来，但又不够力量。她很快收回视线，但又觉得需要告知对方闻人远的情况，就又转过头去。 这次，游曳直接在原地滞住，因为大明星径直朝她走了过来。 不可以，脑海中警铃大作，游曳迅速瞥了一眼通道入口，硬着头皮走过去。在这里，就只有小巴知道她和陆天海是一起的，她不想平添误会，无论是对她还是对大明星，都没有好处。 入口有安保人员守着，他们拦了游曳一下，“不好意思，这里暂时封锁了，请不要进入。” “我朋友在里面，我需要找到他。”游曳低声说明，陆天海已经快到身后了。 安保人员面露难色，现在那边什么情况还不清楚。游曳蹙眉，索性直接推开人闯入。 “喂！” 安保人员要追，陆天海出现在他们背后搭了下肩膀，和颜悦色道：“先安排会场里的人有序撤离，募捐活动已经结束了。” 主办方的判断和陆天海一致，目的已经达到，不能让宾客们在安全被威胁到的情况下继续留在这里。 从重要性来说，陆天海必然是第一批疏散的对象，但他选择留下来，让小巴到门口去吸引媒体的注意，自己趁机进入那个往休息区去的通道。 游曳已经在某休息室里找到了闻人远，他此时蹲在角落里背对着门口，周身氤氲着黑色的低气压，情绪低落到了极点。 “怎么回事？”后面赶到的陆天海一脸探究，挑眉说道，“看这情况，是被艳遇甩了？” “……”闻人远的背影抖动了一下，像是被戳中了痛处。 “这里不安全，先跟我们出去。”游曳低声劝道。 这时，闻人远才缓缓转过头来，一脸菜色，突然一跃而起奔向陆天海。影帝一开始是拒绝的，但念在二十几年友谊的面子上，忍住了将这个鼻涕眼泪都挂在脸上的人丢到一边的冲动。 “呜呜呜，天海，我不干净了！我不活了，死了算了，我脏了！” “……”陆天海眼角抽动了下，往反方向瞥白眼，另一边倒是很兄弟友爱地轻轻拍着发小的后背，“你什么时候干净过……” “咳！”游曳忽然轻轻咳了一声。 影帝立刻改口，“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和我说说，没关系，多脏我都不会嫌弃你。”陆天海说这些话的时候，自己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闻人远哼哼唧唧磨蹭半天，大明星有些没耐心了，想把人丢开。他们身后骤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安保人员跑过来急切地用俄语说道：“那边出事了，你们有没有看见什么可疑人物？” 虽然听不懂在说什么，闻人远似乎猜得出内容，哇一声嚎起来。 “……”陆天海先对安保人员摇头，再头皮发麻地安慰闻人远，“你到底怎么回事，现在人走了，可以说了吧？” “呜呜呜！” “再不说我不管了啊。”立刻拎起发小的后领，陆天海拉开他的时候，似乎还看到什么东西拉丝了，瞬间一脸嫌弃，“游曳，给我纸巾。” 默默给大明星递过去早就准备好的纸巾，其实游曳是想给闻人远的，就又去抽了几张。 擤了擤鼻涕，闻人远才平静了点，似乎越想越窝火，一改之前的崩溃，此时义愤填膺地拍案而起，“我跟你们说，外面的骚动一定是勾引我的那个人妖干的！” “人妖？”大明星微妙地挑眉，“看不出来你是这种嗜好。” 闻人远吃了苍蝇的表情，又开始有点沮丧，“我以为我的春天来了，没想到人生从此进入无休止的凛冬。” “扑哧！”大明星一下没忍住笑出声，接收到闻人远幽怨的眼神，才勉强忍住笑意，“所以是被骗色了？” “要是骗了也好，单方面被揩油我就不能忍了！”闻人远又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吃痛地甩了甩手，开始回忆半个小时前的事情。 “别急别急，我们真的可以先互相了解一下，我可以学俄语，我学东西很快的！” 闻人远絮絮叨叨说了一路，突然被抓住领带往其中一间休息室里拉。一进门，就被对方摁倒在沙发里，就在他想着战斗民族的女人是不一样，连力气都大得离谱的时候，他瞬间就认命了，闭上眼睛张开怀抱，来吧，狠狠爱他，千万不要客气。 可是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预想中枪林弹雨般的热吻，屋子里静悄悄的。 闻人远狐疑地爬起来，就看到美人正拿着奇怪的设备贴着墙壁似乎是在接听什么。看到闻人远坐起来，美人对他娇俏一笑，还调皮地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被旋风般的爱情冲昏头脑的人，哪里想得到那么多，在此时的闻人远眼里，对方就是在挑逗他，原来喜欢这种套路，真是可爱。 他不动声色走过去，想从后面抱住对方，却被灵活躲过。美人笑眯眯的，但始终没有说话，他突然对闻人远做了一个稍等的手势，就走了出去。 没过一会儿，美人就重新回来，前脚进门，后脚就有个中年男子骂骂咧咧闯进来，见到闻人远更是怒不可遏。当时他就懵了，心想坏了，不会他成了别人**的对象了吧？ 男子冲过来想打他，一把被美人抱住，两人抱在一起扭动了半天。闻人远站在那里仿佛看了一部哑剧，整个人都木了。 最后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妥协，中年男子骂骂咧咧离开，临走前还瞪了闻人远一眼。美人倒是没马上走，看上去也没有丝毫吵架的焦虑，看向闻人远的眼神反而充满愉悦。倏然几步凑到闻人远跟前，美人莞尔一笑，说出了他们见面后的第一句话。 “很感谢，我会找机会报答你的。”和想象中温柔可人的声音不同，这明明是个男中音！刻意压低的音调还怪磁性的，只是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呢。 闻人远还没想明白，脸上突然一热，“啵”一声特别响，他就这么被人亲了一口，石化当场，人走了好久都没反应过来。 “哈哈哈！”陆天海再也忍不住了，笑得捶沙发，“人好歹给你留了点面子，要是亲嘴我应该就只能来给你收尸了。” “喂，有这样的吗，我好不容易艳遇一次还被人妖揩油，能不能有点同情心！”闻人远十分郁闷，他非得把这个人找出来不可。 “有啊，我这不是冒着笑死的风险在听你说吗？”大明星已经忍得很辛苦，旁边的游曳抿了抿嘴，把脸转向一边。 她不至于像陆天海那么夸张，闻人远的遭遇绝对值得同情。 后来他们才知道，安保人员口中的“出事”就是那个中年男人死了，据说场面十分血腥。闻人远当时脸色就青了，回酒店不停地洗脸，恨不得扒层皮下来。 陆天海憋笑着安抚了人半天，回到自己房间还是一想起就想笑，笑累了，就打开窗户吹风冷静冷静。他一打开，就听到窗外有很近的鸟叫声。 刚想探头看看从哪儿发出来的，他头顶就传来破空之声，一只中型禽鸟就那么肆无忌惮地落到他面前的窗台上。 大明星愣了一下，转头要叫游曳过来看看，却见对方已经站在他身后，就是表情有些古怪。 “……”游曳如果没看错的话，这鸟就是闻人远口中的“送子鸟”，已经送了一只人妖来，这次又想送什么。 她的目光落到陆天海身上，脑海里莫名浮现对方那毫无违和感的女装，原来鹳鸟好这口？ 第278章 习惯成自然 第二天，大明星一行一大早就由小巴亲自接送至机场，伊万临门一脚的时候出现，波林娜始终不见人影。 伊万把陆影帝揽到一旁说悄悄话，本来他们是不能走的，昨晚会场出了人命案子，与会人士无论是谁都必须协助调查。只是伊万为他们做了保证，也有主办方的交涉，所以才同意放行。 波林娜的事情，伊万已经调查了个七七八八。主要起因还是外围赌盘，波林娜此前在训练中受了伤，导致这次表演赛夺冠的赔率奇高。庄家不想承担风险就使用惯有伎俩妨害她参赛，比起可能掏出去的钱，雇佣一帮干黑活的人反而很便宜。就表演赛的结果而言，庄家赚了一笔，但也只是小赚，因为谁也没想到会杀出一匹黑马，那名小将的赔率只比波林娜低一点，只是买的人比较少。 “事情告一段落，她应该没事了，受雇佣的那帮人本来就是亡命之徒，清扫起来也没有人会在意。只是不知道背后的大老板会不会发怒，这段时间我会保证她的安全，你就放心去吧。”伊万深藏功与名般点了点头，简直要被自己感动，他就是正道的光。 陆天海斜睨他一眼，“说得我要赴死一样，我说过，这件事后续你负责，不用向我汇报。” “我这是在提醒你要诸事小心，你呲我干嘛？”继续往下说之前，伊万往后瞄了一眼，生怕被第三人听了去，“昨晚那件事，是独立事件，你懂我意思吧？” 大明星皱眉，伊万低沉的声音仿佛在讲一个鬼故事，“受害者的身份是对面的，你有注意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说到奇怪，除了闻人远的艳遇就没有配得上这个词的，影帝不动声色，“你想多了。” “但愿是。” “游曳，看什么呢，过安检了。”闻人远恨不能马上离开这个伤心地，昨晚明显没睡着，脸上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 收回投向大明星的视线，游曳转身向入口走去，就是这一转身，她没看到伊万塞给陆天海的东西，是一个黑色的u盘。 几个小时后，他们回到了熟悉的城市。大明星这才满意了，他没有告诉莱昂他们的行程，希望对方能有点眼力见知难而退。 结果刚出机场大厅，就看到一个墨镜男在**路过的小姐姐。 “你的肌肉好棒，我能摸摸吗？” “这么美丽的女士提出的请求，当然可以，想摸哪儿都行。” 小姐姐摸到结实腹肌时，忍不住发出兴奋的尖叫，“我给你我的电话，记得一定要联系我！” “小甜心，洗干净等我。”收下对方的名片，莱昂一转头就看到不远处盯着他的三双眼睛，其中数闻人远最凌厉，随随便便搭讪就搞定一个妹纸这种事，让他回想起自己的惨痛经历。 他立刻拉近游曳的胳膊，愤愤道：“离这个渣男远一点！” 一个小时后，闻人远心如死灰，泫然欲泣看了大明星一眼，委屈，悲愤，各种复杂的情绪纠结在一起，声音发抖着质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就因为我不干净了吗？” 陆天海面不改色，“我怕你想不开，所以来看着你。” “……”默默转头与游曳对视一眼，视线再往另一边扫去，闻人远很想问为什么莱昂也要住到他家，他看见这个人就头疼。 后者温顺纯良地笑了笑，大有你是主人你说了算的意思，气氛一度十分和谐。 其实陆天海心里打着小算盘，他不想把莱昂带回唐宁花园1号，虽然也不必提供食宿这么热情，只是把这个男人控制在可见范围内，显然更让人安心。权衡利弊后，闻人远家就是一个最佳选择，他是局外人，莱昂对他来说并不危险。 在分房的问题上，闻人远想让莱昂去最远的客房，陆天海却把他安排在主卧隔壁，自己拉着游曳去了最边上。游曳原本想自己去对面房，但发现不在大明星身边就无法入睡，大半夜默默抱着枕头又回去了。 她心里清楚这有点怪异，只是大明星的理所当然以及她不知道从何时开始的这种习惯，真的要说清楚，反而让人难以启齿。 看一眼床上已经睡熟的人，活像一只巨型玩偶。游曳迟疑了一下，轻轻把大明星伸出来的手移回去，自己在床边稍微挨着点地方躺下。她背过身去，耳廓隐隐有些发红。 大明星大概是觉得怀里空虚不舒服，没一会儿就大手一捞，把人揽了回去。紧紧贴着对方前胸的后背，能清晰地感觉到两个心跳。 游曳蜷缩起来，所以说了，她真的不知道下一次会是什么心情，如果有一天失去这个怀抱，她也根本无法想象那种黑暗会是什么样子。 翌日，大明星早早就去一趟公司，盯梢莱昂的工作又交给了闻人远。游曳想去看弟弟，但莱昂还在，就打消了念头，只是在房间与医生视频，从镜头里看一眼游羽。 闻人远俨然就是这一大家子的终极保姆，不止提供房子，还负责做饭，出行还得舍命相陪。冰箱里的食材不够，他需要去一趟超市，但不放心把游曳留下来，结果就是三个人一起去。 他和游曳在前面走，莱昂很有绅士风度地帮忙推车。闻人远全程都在刻意忽略对方，一直在问游曳吃不吃这个，吃不吃那个。 结果食材已经塞了半车，大明星忽然发来一条信息，说想吃钵钵鸡。 “钵钵鸡啊，是什么东西，好像很有趣的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贴近的莱昂，冷不丁在闻人远耳边低声说了这句。 条件反射往旁边跳出老远，闻人远捂住自己耳朵，心下咯噔一声，等等，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莱昂笑了起来，弯起的眉眼有一丝若隐若现的魅惑，下一秒就重新戴上他标志性的黑墨镜，若无其事地推车往前走。 十分钟前，星娱，两名女员工休息时间在看一个视频，画面上的一男一女从同一个盆里拿出串串吃，女声说道：“这个钵钵鸡，就很适合谈恋爱的人吃，你一根我一根，同一个碗里吃。” “为什么看个吃播也要被撒狗粮啊！” “可是，这个真的可以，钵钵鸡也太适合情侣了吧！” 路过的大明星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认真思考起来，好的，下午就吃这个了。 第279章 我压力很大的 “啊，张嘴。” 满室飘着的，除了闻人远精心炮制的钵钵鸡的麻辣香味外，还隐约有一股让人无法忽略的意识层面的酸臭味。 大明星此时笑眯眯地举着其中一只竹签，把沾满红油和麻酱的鸡片递到游曳嘴边，对这种新奇的吃法甚是满意。 “……”游曳垂眸瞥了一眼鸡片上沾着的白色芝麻，迟疑了一秒，默默张嘴咬下。 不得不说，闻人远做的东西不管是什么都很好吃，游曳只嚼了两口，眼底就亮了亮。 陆天海放下竹签，忽然不动了，只是目光粼粼地望着游曳，充满殷切的期待。 “……” 大明星在想什么，是个人都猜得出来，明显都写在脸上。游曳盯着那盆用黄色陶盆装着的钵钵鸡，脑门开始渗出细汗，不知道是被辣出来的，还是别的原因。 她平时为陆天海做饭，只要是两个或者两人以上用餐，都是分食的，她会提前用盘子分出每个人食用的量。再不济，也会准备公筷，大明星也习惯使用公筷。所以，这么直接在同一个盆里吃饭，莫名有点怪怪的。 就好像，两人在使用同一双筷子互相喂饭。事实上，大明星也才刚喂过她。 “啊，忙了一早上，有点饿了。”陆天海突然幽幽说了一句，却只动嘴，不动手。 “……”顶着巨大的视线压力，游曳不动声色，终于伸手挑了一只送到大明星嘴边。 “啊呜！”夸张地连肉带竹签咬住，影帝肉眼可见的开心，几乎能看见那条在乱甩的狮子尾巴。 闻人远：“……” “能不能照顾一下旁边的人啊，原来打的是这个小算盘。”忍不住小声嘟囔，他还纳闷为啥强调要分开两个盆，他为了还原正宗料理可是特意准备了一个超级大的陶盆。 默默看一眼自己盆里，闻人远瞬间索然无味，甚至有点崩溃。旁边自己加了魔法甜蜜调料，他这边是什么啊，是巫婆汤！所以他为什么要和莱昂一起吃，他应该再分出一个盆！ “味道不错，你是厨师吗？”莱昂已经很不客气地先吃了起来，早餐他就很想说了，闻人远的手艺令人刮目相看。 眯起眼睛，闻人远拒绝回答，在超市的时候他就全记起来了，虽然样子上面有变化，但声音是骗不了人的，他几乎百分百确定耍了他的人妖就是坐在他对面这个装作无事发生的人。 不过生气归生气，他没忘记这个人干过什么，他得稳住这个人。在莱昂向他投来“友善”视线的时候，汗毛都竖起来了，立刻讪讪回道：“只是有烹饪的爱好。” “哇喔，真是了不起。”莱昂这么说，是由衷的称赞，并没有想太多。 闻人远快哭出来了，他为这个家付出了太多。 电视剧的剧本还没有改出来，秦惊鸿安排了其他的日程，今天倒是很难得给大明星放了半天假。 陆天海很不想和莱昂共处一室，确切地说，不喜欢这种私人性质的共处一室，于是他做出了一个决定，去汽车影院看电影。 游曳倒是没什么意见，尽管她不这么赞成外出，不过大明星一旦做出决定就不会轻易更改，比起那种人很多的标准电影院，汽车影院显然比较适合他们这种人。闻人远是拒绝的，可为了不被打扰，他的亲发小硬生生把他撵上了车。 到了地方，一辆进了单独的放映室，一辆执拗地停在外面的露天放映区。 闻人远但凡知道要播放的是新上映的恐怖片，他都宁可和有异装癖的杀手关在一起看爱情片。两个半小时的时间，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反正回程的时候开车的是莱昂。 另一边就和谐多了，有选片的权利就是好，陆天海让游曳挑，后者其实挺想看恐怖片，鉴于上次大明星的出色表现，她只选了一部中规中矩的悬疑片，恰巧就是陆天海跨国合作的那部。 已经很久没用专业的目光去看一部电影，游曳其实心里是有些想法的。蛰伏的时间不知还需要持续多久，她开始有些想念安导。即便是这种境地，她对拍摄的热情也丝毫不减。 大明星似乎从她的视线里看出了渴望，长久的安静后，突然问了一句，“有没有兴趣参与拍摄？接下来要做一个野外求生的系列节目。” 顿了顿，他转身单手撑起些脑袋，琥珀色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流转着宝石一般的光辉，“我需要跟组去跑深山老林，希望你能跟我一起去。” 大明星的直接让游曳认真考虑起来，片刻后，她淡淡问道：“去哪拍摄？” “xx保护区，要进入原始森林，保守估计一周时间。” “……”游曳似乎瞬间懂了，为什么大明星要来看电影，其实就是想单独说这件事吧。一周时间，刚好可以规避掉莱昂。即便对方要跟着，也不好妨碍他们的工作。 “有很多平时看不到的动植物，觉得你会感兴趣。” 游曳默默看了对方一眼，说实话，陆天海一本正经说话的方式她一点都不适应，总觉得背后在盘算着什么更深层次的目的。 这时，陆影帝忽然重重叹了口气，一脸忧伤地说道：“节目的女嘉宾似乎想和我搞出点绯闻，我压力很大的，一个阮卿挂在那里，再出一个我就是始乱终弃的渣男，到时候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这么一大家子，失去中流砥柱从此流落街头……” “我去。”没等大明星念完经，游曳头皮发麻地作出了决定。 陆天海憋着笑，还刻意问了一遍，“真的？” 游曳的表情有些僵硬，避开视线点头。 当晚回去，陆天海就给秦惊鸿回电，说他接下野外求生那个活。秦大经纪人还纳闷，按她家崽的性子，这种带有综艺性质的节目一般不会接，还要做一个系列。与科普类的野外求生不同，说直白一些，不如叫影帝与他的迷妹两天三夜那些事。想起到时候会有的铺天盖地的花式绯闻，还没开始秦惊鸿的头就已经在疼了。 深夜的房子，似乎连空气也沉睡了。游曳放在床头的手机陡然亮了起来，屏幕上现出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内容很简单，只有几个费解的符号。 黑暗中，一只手越过熟睡的人探过去拿起，点开后三秒，短信自己删除了。 第280章 想要有未来 答应了陆天海参与拍摄，游曳就登陆自己的邮箱接收相关的确认邮件，毕竟是正儿八经地接受这份工作，大明星说那边他打了招呼，她只需要确定一下内容就可以，不需要留下额外的信息。 已经好一段时间没有查看邮件，游曳发现安导在一周前给她发过一封，让她如果方便就见一面或者给他回个电话。 游曳斟酌过后，决定去和安导见一面。如果是以前，她应该只会打电话，但现在游羽是这种情况，她似乎就更珍惜与身边人见面的机会。 做好充分的伪装，游曳扮作上门推销的保险销售业务员，即便已经过去了相当一段时间，她也不能堂而皇之与熟识的人见面，必要的掩饰才能保护对方。 安导一开门，真的以为是来推销的，游曳还没开口，就直接拒绝了，“我什么险都有，投资类的没兴趣，到别家去吧。” “后辈股不打算了解一下吗？”摘掉银边眼镜，游曳敛起营业笑容，安导这才把人认出来。他立刻往外瞅了瞅，把人请进去。 “吓我一跳，你转行干这个了？”安导倒了杯水递到游曳面前，一脸狐疑，一段时间不见，他差点没认出来人，变化也太大了。 上一次见面还是在雨夜，当时游曳拉起连衫帽，他也没看清楚模样。 游曳默默喝了一口，没解释，直接问道：“前辈，要和我说什么？” “啊，那个啊，是刚看到邮件吗？不过现在也不晚，你等等。” 安导看到游曳很高兴，差点忘了正事。里间很快传来乒乒乓乓的动静，“哦哟”一声，似乎被什么砸到了，就在游曳想起身去看看的时候，安导乐呵呵拿着一个文件袋走了出来，一身的尘埃。 “我也是刚回来不久，太久没收拾了。”拍了拍衣服，安导打开袋子把最上面的那一份文件递给她。 定睛一看，游曳微微蹙眉，“摄影大赛？” 安导点头，“看到这个我就想到你了，是很难得的机会，这次国际摄影大赛不需要经过国内遴选那关，作品会直接送到最终组委会。” “……”手上微微用力，但很快放下，游曳淡淡说道，“前辈，你知道我不能用自己的名字。” “你可以用你之前那个化名，当时已经积累了不少人气，就那么放弃太可惜了。”安导轻叹一声，苦口婆心说道，“你也需要想想自己的未来，总不能这么一直过下去，你可以有正常的人生啊。” “……” 未来这个词，不止遥不可及还很模糊，游曳从来觉得和她没关系，但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瞬间她内心产生了波动。 见游曳沉默，安导忽然话锋一转，冷不丁问道：“和我们陆大影帝还有联系吗？” 游曳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安导应该不知道她和陆天海之间的事情才对。 安导似乎自己也觉得费解，大概是他作为导演的直觉，尴尬地抓了抓自己鸡窝一般的头发后，才轻咳一声说道：“你记得上次来找我拿回设备的事情吗？” “那天晚上，天海也来找我了，差不多就是你前脚走，他后脚就到，问我知不知道你去了哪里。看起来很急，我从没见他露出过那种表情。” 说到这里，安导突然沉默，可能是觉得怪异，片刻后，微妙地问了游曳一句，“你该不会是对影帝做了什么，在躲他吧？” “……”当时确实是，不过现在再提起反而有点好笑，游曳轻轻摇了摇头。 安导松了口气，“总之，你好好考虑一下，还有半个月的时间，足够你准备作品了。现在逐渐步入正轨也还不迟，过去的那些事就忘掉吧，重新开始。有未来的人，才能去争取幸福啊，别再傻傻停留在原地了。” 从安导的住处出来，游曳的脑海里一直回荡着他说的最后那句话。有未来的人才能争取幸福，她真的可以获得幸福吗？或者说，她真的可以有未来吗？ 这么想的时候，脑海里就浮现出陆天海的面容。他们现在维持着微妙的平衡，她一度认为，只要她别无所求地留下来，一切就能变得简单。但她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陆天海，她想要走得更远，想从禁锢着她的沼泽里挣扎出来。 那么她首先需要做的，就是拿回属于自己的未来。 “嘟，嘟，嘟……” 电话一接通，那头传出一个睡意惺忪的声音，“喂，什么事啊大哥，刚睡下……” “是我。”走进阳光里，游曳抬手遮了一下眼睛。 老鬼立刻清醒了，“原来是小杨啊，找哥啥事儿？” “那位客人……摆酒局的客人，这两天还有去酒吧吗？” “这几天都没来，怎么了，哥自己hold得住，不用帮忙！”下意识以为游曳是担心人手不够，老鬼拍胸脯让她放心。 “……”抿了抿干涩的嘴唇，游曳的眸光刹那变得锐利了些，她说道，“下次见到他，和我说一下。” “哦哦，好。” 挂断电话后，老鬼继续罩上被子睡，两秒后又掀开，满脸疑惑，“小杨找这个人做什么？” “哔哔！” 几乎是在游曳挂断电话的一瞬间，她就看到路口处缓缓停下一辆车。降下的车窗里，比遍洒在身上的阳光还要温暖的笑容出现在那里。 没有一丝犹豫，游曳收起手机便径直走过去。 一个不问为什么这身装扮出现在这里，一个不问为什么知道她在这里，心照不宣的默契总是最舒服的相处模式。 第二天，他们就随节目组出发去目的地，莱昂死皮赖脸要跟着，闻人远担心这个人会出什么幺蛾子，也一同前往。事实上，莱昂不怎么粘游曳，毕竟大明星像护卫犬一样守在她身边难以靠近，对他来说，闻人远反而更好玩一点，各种反应都很有趣。 等他们到地方，节目组的负责人突然过来说临时换了女嘉宾，是影帝熟识的人，这么说的时候，还笑得十分微妙。 陆天海莫名有不好的预感，没等他问是谁，本尊就自己出现了。 “天海。”阮卿风风火火走来，却是瞥了游曳一眼，似笑非笑，“好久不见，游摄影。” 第281章 野外求生考验的是求生意志 陆天海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憋屈过，或者应该说，他以为最多就是猜中开头猜不中结局，结果竟是连开头都没猜对。 导演组也不知道从哪里知道游曳有野外拍摄经验，再加上阮卿的推荐，突然就变成了主摄，也就是说，她需要跟着嘉宾们深入外景地，进行近距离拍摄。原本大明星给她谋的，只是全景拍摄位，有多远就离多远那种，怕她无聊，还可以玩玩无人机之类的。 毕竟拍摄过程中的一些细节，他并不想被游曳看到，即便只是台本需要。大明星希望游曳能拒绝，但后者因为太久没摸过摄影机，脸上虽然没多少表情，答应起来是特别痛快。 “准备一下，从溪边开始！”导演拍了拍手，各部门就位，游曳已经敏捷地带着她的设备下到最佳拍摄点。溪流冲刷过的石头表面十分光滑，落脚点不太好找。 扣着标志黑色鸭舌帽，游曳还戴着茶色偏光镜，冰丝袖套末端有闻人远准备的防虫手环，工装裤脚束进了马丁靴里，拍摄时可能得长时间踩进水里，这个地方据说有蚂蝗，还是应该多注意一点。 比起游曳的全副武装，嘉宾就太轻装上阵了。入镜的除了一位本地向导就是陆天海和阮卿，大明星的装束很简单，迷彩裤马丁靴加白色t恤，阮卿则是一身露脐牛仔吊带热裤套装，将极好的身材展露无遗。 “哇喔，真辣。”莱昂在不远处的一个高点兴致勃勃地看着，忍不住赞叹一句。 旁边的闻人远嫌恶地瞥了他一眼，始终想不明白一个见了美女就会吹口哨还很流氓地打量身材的人怎么会有那种奇怪的嗜好。 “小心一点。” 开始拍摄，向导先走进镜头，不忘回头提醒后面的两人。勉强可以作为通道的石头路，几乎全部没于水下，只是因为溪水很清澈，所以看着很浅，真的踩上去也有一两厘米的落差。 陆天海还好，很快就通过了，他到了岸边很自然转身向阮卿递出手，走过的人才知道到底有多滑，阮卿明显遇到了点问题。 只是这手刚伸出去，大明星的背影突然僵硬。 视线，确切地说，是镜头。明明对着他们的不止有一个镜头，但来自游曳的那个却让影帝如芒在背。此前拍摄电影时还不是这种感觉，那时大明星还会故意与镜头互动，现在他只能目不斜视，汗流浃背。 阮卿不着痕迹瞟了一眼游曳的方向，她并不想一开始就发力，这次硬进了这个节目组，一方面是因为陆天海，一方面也想塑造一个全新的形象。 只是事与愿违，可能老天爷觉得小心翼翼的大明星很有趣，必须给他制造点麻烦。 阮卿就走了两步，水流忽然往她脚底送了一片脱落的青苔，一脚下去直接滑出石面，身体向后倒去。 大明星离得最近，总不能让人摔进下面的潭子里，几步上前就拉住阮卿的一只手臂，绅士手勾过对方的细腰，堪堪把人稳住。 这一幕，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台本上并没有，只是造就的效果让人惊艳。大明星踏出的脚正落在美学意义上的黄金分割点，而蛮腰微露的阮卿半倾的身体弧线也伸展得刚刚好。 导演两眼放光地隔空疯狂给游曳信号，那是叫她给特写的意思。 游曳其实已经在这么做了，她是专业的，知道什么时刻最抓眼球。镜头里的剪影十分完美，给完特写，她抬头用自己的眼睛确认一遍。 大明星刚好偷眼瞥过来，立刻头皮发麻收回，扶正阮卿后迅速将人拉到对岸，一离开滑石的范围就马上抽回手。 阮卿微微红了脸，节目效果爆棚。游曳则是默默拎着摄像机从小溪里出来，为了拍特写走得深了些，好像鞋子里进了点水。 下一幕，是很基础的砂石过滤取水法。 向导先在蓄水层挖了半个坑出来，接下来男女嘉宾要一起把剩下的做完。共同作业这种镜头，必然是需要拉得很近的。游曳也这么做了，就蹲在两人跟前，不到一米的距离。 乍看过去，就像是三个在玩过家家的人。 只是这个过家家玩起来，有那么点考验求生意志。 “……”用手掏了一下，大明星勉强维持住自如的笑容，开始介绍方法以及注意事项。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公开处刑的错觉。 阮卿时不时搭上一句，在隔离层做好后，突然把手伸进大一点的那个坑，假意要帮忙把沙子薅出来，顺势将大明星的手里外摸了个遍。 影帝一顿，这种情况下，一般就是嘉宾们需要相视一笑的时候。可大明星抬头看的，是冷冰冰的镜头。 “……” 等了一会儿，游曳奇怪地从镜头后面探出头来，看她干嘛，看阮卿才对啊。她向大明星示意继续，不然这一条得重拍了。 “……”大明星眼角抽动了下，莫名有些窝火，游曳表现出来的专业并不是他想看到的，他这么紧张到底是因为谁啊。 阮卿都看在眼里，突然从紧身的上衣口袋里抽出一块手帕，很刻意地在镜头前替陆天海擦拭额头的细汗。这一条是写在台本里的，只是大明星看到的那一份里没有，是开拍前临时加的。 影帝的表情管理显然十分出众，这种情况下还能面不改色，只是这汗怎么越擦越多的样子。 半天的拍摄，影帝喝了超多水，气温并不高，甚至十分宜人，向导一滴汗都没流，只有大明星跟水洗的一样。 休息间隙，陆天海打算找导演协商换掉主摄，不然他迟早得在这里脱水而死。只是招呼刚打上，还没来得及说，游曳就默默从他们背后路过。路过的时候，淡淡看了大明星一眼，后者立刻闭上嘴。 闻人远憋笑得肚子疼，到底是亲发小，陆天海的微表情他看得出来，这会儿估计悔得肠子都青了，就不该让游曳来重温摄影梦。 而让大明星真正不满的，是住宿的问题。游曳原本与节目组其他人员安排在一起，大明星的强烈要求下，才住到他隔壁的单间。 游曳早早就熄灯，没有来找他，大明星越想越不得劲，一咬牙，从同一侧的窗台翻了过去。 第282章 睡觉就要关好窗 “条件可能差一点，委屈各位了，夜里可能会有野生动物出没，请大家锁好门窗，如果有什么事就大声喊，大家都住得很近，互相照应一下。” 节目组包下保护区边缘唯一的一家旅馆，看样子就年久失修，也因为气候原因整栋房子都是竹子搭建而成，隔音很一般。说要关好门窗，门尚且可以，窗户根本就关不紧。 夜里起风了，气温下降得很快，游曳其实没有躺下，她睡不着不说，同时也在思考事情。背靠着竹墙，唯一的优点就是很凉快。她抓着手机，定定望着虚空。 现在最想收到的，就是来自老鬼的信息，但现在离午夜还有点时间。 今天的拍摄，她精神上有些疲惫，不知道是很久没碰的缘故，还是因为陆天海在拍摄过程中频繁看她脸色所造成的压力。 她在刻意保持距离，即便会失眠也不再去找对方，原因很简单，她需要时间来整理自己的过去。她想用一个干净的未来重启他们之间的关系，停滞不前这种事，无法再忍受了。 “哐哐！” 窗外忽然传来些奇怪的动静，游曳望过去，厚重的窗帘把月光严严实实挡住，反而是有些萎缩的竹子缝照进了一些。 下意识以为是动物，她没有理会。 “咔哒，咔哒”，声响却持续着，听起来像是在撬窗户。 “……”默默下床，保险起见她随手从桌上**样东西，轻手轻脚走到窗帘后面，仔细听，不太像是动物发出来的，难道是小偷？ 这种地方荒郊野外，似乎也不稀奇。游曳敛住呼吸，往侧边站了一些，伸手抓住窗帘，“刷拉”一声猛地拉开。 倒抽冷气的声音，却不是室内的人发出来的。只见月光下，有个人猴子一般抱着窗子的中轴，明显被吓了一跳。 游曳手中的茶壶差点就招呼上去，所幸对方先开了口。 “那什么，今晚月色真美，一起赏吗？” “……” 四目相对，场面一度很尴尬，当然，真正尴尬的是这个挂在窗口上的人。 游曳冷淡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要走回去，不知道大明星到底想干嘛，有人邀请赏月是从窗户过来的吗。 “诶诶诶！别走啊！”陆天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窗户弄开，比他想象中沉多了。竹子沾了露水也滑得很，他一心急，脚下直接出溜。 “啊呀！” 一声惊叫，游曳瞬即折返，风驰电掣中揪住大明星的领子，速度快得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两人同时一愣，陆天海其实双手扒拉住了窗框，看起来是很危险，但并不会掉下去。 “……” 游曳立刻松手，大明星夸张地叫起来，“要掉下去了要掉下去了！” 额头青筋暴起，不想把人都引出来，游曳只好把面前这个人重新抓住，先离开窗口再说。不知道大明星是不是故意的，领子骤紧的瞬间，他就直接放开了双手，结果就是用力过猛的那方吃了亏。 一个趔趄，游曳没想到陆天海会把全身的重量都交给她，惯性作用下，两人当即摔作一团。 摔下的一瞬间，大明星紧抱住怀中的女人，在地上滚了两圈才停下。不得不说，这房子真的很不经折腾，吱呀的动静特别大，亏得楼下没住人，不然得以为房子要塌了。 “啪嗒”一声，很重的窗户还自己落下关上了。 “呼，好险好险。” 陆天海低低笑了几声，维持着当前的姿势似乎就不打算起来了。 “……”被强行压在身下的人别过脸，语调有些不稳，“……起开。” “你都不关心下我有没有摔着，不然我先关心下你有没有摔着？”见到人就安定了，大明星早就忘记是带着什么心情爬窗的，笑嘻嘻地调侃起来。 “没有，起来。”后背传来的凉意，让游曳无法忽略现在的姿势，十分怪异。 “没有哪里疼？回答得这么快，我可不相信。” 单肘支到游曳头侧，大明星眼底熠熠生辉，不打算再见谁，所以她的眼睛此时没有任何遮挡，银色的月晖清清淡淡洒进她浅灰色的眼睛里，莹莹发着一圈浅蓝色光，好看极了。 “不管看几次，还是很惊艳。”他忽然低声耳语一句。 游曳莫名有些慌张，想推开人起来。 这时，门口忽然传来敲门声，地上两人同时一僵。 要是被发现陆天海在她的房间里，还黑灯瞎火的，事情就大条了，游曳选择不出声。 大明星微妙地看着她，嘴角扬起一抹兴味。 “游曳，刚才听到很大的声音，是从你这边发出来的吗？没什么事吧？” 让人意外的是，来询问的人竟是阮卿。 “……”那么大动静要让人不注意到确实很难，游曳不知道装睡能不能混过去。 外面立刻问道：“是睡了吗？” “啊！唔……”脖子冷不丁被亲了一口，游曳在声音完全发出前赶忙捂住嘴，难以置信地盯了始作俑者一眼。 陆天海吃吃地无声笑着，舔了下薄唇，这次凑到游曳耳边，伺机而动。 “……”光是呼出的气息打在耳廓上，就让人无法忍受，游曳默默伸手把耳朵也捂上。 陆天海挑眉，很轻松地抓住她的胳膊稍微往外一拉，禁锢在竹板上。 “游曳？醒了吗？”阮卿分明听到了里面有动静，虽然很短暂。事实上，她刚去敲了陆天海的门，显然无人应声。 继续装下去可能更有问题，游曳斟酌过后，放下捂住嘴的手，冷静回了一句，“请问有事吗？我睡了。” “倒是没什么特别的事，我就是有些话想和你说，方便开个门吗？” 微微蹙眉，游曳不知道阮卿这次又想和她说什么，但大明星在这里，她断然不可能去开门。就在她酝酿理由要拒绝的时候，脸上突然罩下一片阴影，下颚被抬起的刹那，回答的声音也一并被吞掉。 灼热的气息迎面扑来，她一下怔住，无法动弹。微微抻张的眼皮颤动着睫毛，大脑一片空白。 “游曳？”里面又没声音了，阮卿倒是不怎么纠结，她只是想确定人在不在里面，“那……你睡吧，明天我再找你。” 结果阮卿前脚刚走，后脚闻人远就来了，他比较有耐性，敲了很久的门，但同样没人理他。 他是来问夜宵的，找了游曳没动静，再找陆天海也没动静，他纳闷地摸了摸脑袋，“被外星人绑架了？” 回头就看到莱昂面带微笑看着他，“吃夜宵，一起？” 闻人远：“……” 莱昂不着痕迹扫了一眼大明星房间的门缝，里面点着的灯有一瞬间照出了几个走动的影子。 第283章 野火烧不尽 吵闹的人声逐渐远去，闻人远那中气十足的“我不要”也无法打破屋内仿佛已经同外界隔绝的微妙氛围。空气缓缓流动着，衣物摩挲的声音淹没在克制的低吟中。 绵长的一吻结束，不管是主导的，还是被动接受的人都乱了呼吸。原本只想点到为止的大明星，这会儿发现似乎没办法做到。野火一旦烧起来，就是成片到天涯，即便某一瞬间抑制住了，春风一吹却更加猛烈。 他突然紧紧将游曳抱进怀里，长出一口气，喑哑着声音说道：“这次你没拒绝。” “……”只能从混乱的心跳中辨别对方的声音，游曳极轻地喘着气。刚才那种情况，她要怎么拒绝，虽然，她确实从一开始就没有拒绝的念头。大脑一片空白还是第一次，无法思考，只能张开所有的感官去感知。 大明星又粗重地喘了一口气，始终没放开。 除却上次喂药，两人正儿八经亲吻已经可以回溯一段时间，天知道陆天海是怎么忍到现在的。他虽然答应给对方时间，但随着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长，他忍耐的艰辛程度就越来越高。 即便如此，他也不希望像上次那样，他们需要一个更好的契机，至少，不该是这样的环境。 “别动！” 游曳觉得应该起来了，直接被喊停。 “先这样别动，我忍得很辛苦。” “……”瞬间就明白是什么意思，游曳僵直着不敢动，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对方的体温感染了，她逐渐从自己身上也能感觉到异样的热度。 这么抱下去，真的没问题吗？ 谁都没再说话，交换的气息和心跳声，满室皆是。 那些想抛却的杂念，此时如暴风雨一般席卷进游曳的大脑，她突然有些迷茫。她似乎错了，即便停滞不前，她也有想要抓住的人，就像现在这个将她紧紧抓住不放的人一样。 可，是她能拥有的人吗？ 月光中，她缓缓抬起的手在空中顿了一下，不过十公分的距离，她就能给一个回应，只需要像对方抱住她这样回抱对方就可以。 但是这十公分，中间隔着太多的东西。默默收紧指节，游曳有些痛苦地皱了眉头，现在还不是时候。 “达啷”，这时，窗外又传出些奇怪的声音，很轻，但很清晰。 仰躺着的游曳刚好可以瞥到窗边，她看到了半颗头。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她即刻抱住大明星，往里翻滚了一圈，把对方骑在身下，不给任何辨认的机会，俯身蜻蜓点水吻上。 这下轮到陆天海僵住，不明真相的他理智线瞬间断掉了，岂能仅仅满足于这种不痛不痒的亲吻，大手往上抚住游曳的后脑勺，务必要加深这个吻。 注意力全在窗口的游曳被吓了一下，趁自己思维还清晰，抬手就狠狠弹了一下大明星的额头。 “哎呀！”吃痛地松嘴，陆天海一脸难以名状，委屈又不解，“干嘛，明明是你主动的……” “……”游曳别开脸站起来，脸烧到了耳朵后面，强作镇定隐到窗边，在比刚才更聒噪的心跳声中确认外面的情况。 那个黑影消失了，绝对不是她眼花，刚才她确定看到有人从窗边往里面张望。 首先排除了娱记，窗户外面不是寻常人站得住的地方，而且比起用肉眼看，拍才更合理些。那么，是知道房间里是她找过来的人吗？又不太像，不可能只看一眼。最有可能的解释就是对方也不确定房间里是什么情况，在确认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后自行离开了。 “在看什么？”还在揉被弹红了的地方，大明星没好气地问了一句。 游曳轻轻摇了摇头，没说。 “晚上你确定要自己睡这里？” 听到大明星这么问，游曳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她不睡这里睡哪里。 走上前敲了两下玻璃，陆天海煞有介事说道：“这房间不安全，窗户都关不紧。” “……”眼皮都没抬，游曳只冷淡地“哦”了一声，会翻窗户的也就只有她面前这个人，严格说起来，陆天海在的时候她才不安全。 “怎么又‘哦’了，我是认真的好不好，你自己一个人睡多危险！” “哦。”转身走到门口，游曳考虑送客。 …… “不吃夜宵！我不伺候了！你爱上哪儿吃上哪儿吃！”闻人远被莱昂跟得烦了，冷不丁回身揪起对方的领子，就是再温顺的羊也会有脾气。 莱昂依旧笑容满面，“一看你就是不会打架的少爷，要不要我教你？” “……”气焰瞬间就下去了，闻人远讪讪松手，拍了拍莱昂的胸口，顺便帮他理了下被弄皱的领子，强颜欢笑道，“您别跟我一般见识，我就是不饿，真的，我要回去休……” “唔！”突然被对方圈在怀里捂住嘴，闻人远脑袋都要炸了。 “嘘。”莱昂低声示意他不要说话，刹那冷下来的眼神紧紧盯着对面的黑暗，“啧，有老鼠跟来了。” 劝说失败，陆天海被游曳从大门请了出去。他走到自己房门口的时候才记起他是爬窗出去的，身上根本没带钥匙。只能去找旅馆老板来开门，只是这门一开，一前一后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大明星的房间已经不能用一片狼籍来形容，枕头都有被利器划破的痕迹，羽毛飘得到处都是。行李箱也被翻得乱七八糟，抽屉柜子基本是半开的状态，里面的东西都被倒了出来。 “……老板，你们这闹鬼吗？” 陆天海在游曳房间的时候，没听到这边有什么奇怪的动静，离得那么近，即便是小偷之类的，也早就发现了吧。 老板一脸菜色，赶紧让大明星清点一下有没有丢失的东西。 陆天海倒是没带什么贵重物品，他只看了一下主要几样，都没丢的情况下，就让旅馆老板先保密，不用报警也不要告诉剧组其他人。不过他有一个要求，就是这个房间维持原状先不要收拾。 大明星不追究，老板当然乐于接受这个结果，他们这本就不太平，真的要查起来，问题和麻烦只会多不会少。 就在老板要重新给安排一间客房的时候，陆天海已经打完一通电话再堂而皇之敲了游曳的门，转头就对老板亮起洁白的牙齿，“房间满了，让我将就一下吧。” 第284章 人人都想见的跳舞小人 啪，啪，啪，利落的拍掌声，双脚站定，俯视地上之人的目光闪过一丝惊喜。 “哦嚯，还挺不赖。” 看着闻人远蹲在那儿翻看这些不速之客的衣物，莱昂好整以暇，只打算看戏了。 刚才他们迂回到小道把这些人截下，莱昂是有意为之，闻人远则是被迫的。不过他倒是没有后悔，因为他从对方身上找到了点东西。 “嘟，嘟，嘟……” “这个时间打电话，不知道女孩子是需要睡美容觉的吗？” 那边的陆天瑾有些不耐烦，最近她经常被大半夜吵醒，一个两个都很不体贴。 “对不起对不起！”闻人远先后背发毛地道歉，但他是有正事的，立刻正色道，“二姐姐，那帮人又来找天海了。” “……你确定？”很微妙的停顿，陆天瑾的语气马上就不同了。 闻人远再次撩开对方的袖子，十分笃定，“有刺青。” “找个理由，把他带回来。” “诶？我怎么……”还想问怎么带，闻人远就被无情挂断了电话。这才是拍摄第一天，他要怎么把人带回去？ 莱昂微微一笑，“需要我帮忙吗，很乐意效劳。” “那边准备好了没有！” 第二天的拍摄需要进入一个山谷，导演组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地势高点适合统领全局的地方，离着些距离，和前线沟通都是用的扩音喇叭。 现场勘查的人给出明确信号，确认周围安全，可以开始拍摄。 游曳拎着摄影机默默等在旁边，她眼底有隐约的青色，昨晚最后虽然还是和大明星同屋，但是她没睡着。 “天海，涂下这个。” 阮卿身上穿得少，不过该置备的东西倒是一件不少，她往陆天海手腕上涂了点防虫液，而后又走到游曳面前，示意她伸手。 后者淡淡看了她一眼，不知道是不是游曳的错觉，阮卿似乎和之前有点不太一样。当然，众目睽睽下，这个女人倒是从来没对她不友好过。 “这里的虫子很凶，昨晚睡得还好吗？”帮游曳涂的时候，阮卿随口问了一句。 游曳不动声色，“还好。” “昨晚打扰你休息了，我还怕你今天状态不好影响拍摄。”旁边的安全员和向导都看着她们这边，向阮卿投来倾慕的视线，在他们看来，影后不仅平易近人还很会照顾人，让人十分羡慕影帝有这样漂亮又好性格的女朋友。 “……”游曳沉默，瞥了一眼斜侧里的陆天海。 阮卿忽然凑近她，话锋一转，“这里不比其他地方，公共场合你还是不要太明目张胆。”她带着笑的眼睛，眼底没有一丝温度，幽幽补了一句，“能和天海一起站在聚光灯下的人，只有我，别搞混了。” 轻轻拍了两下游曳的心口，阮卿又恢复和善的笑容，“辛苦了，希望今天拍摄顺利。” “……”游曳有点莫名其妙，她只在做自己份内之事。 特意跟到山谷里来的闻人远少见地蹙起眉头，他看着阮卿走回陆天海身边讨论一会儿的站位和互动方式，不太痛快。 不过让闻人远担心的，同时还有游曳，他昨天也看得一清二楚，许是她自己没有发觉，不管是拍摄中还是休息间隙，她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大明星。虽然这里大部分人也是这样，但游曳的视线和别人不一样，就像一个即将溺死的人发出的最后求救，希望有人能拉她一把。 大明星因为一直在头皮发麻地避开目光，所以并没有发现。反而是阮卿看了个全，她显得游刃有余，仿佛游曳已经不再是她的威胁一样。 “真的要吃吗，这个？” 指了指不明植物结出的奇怪果子，阮卿到底是有点抗拒。 向导乐呵呵过来，摘了一颗就往自己嘴里丢，“这是野果子，刚吃会有点嘴麻，只要不吃太多就没有关系。我们当地人进林子肚子饿的时候，都会吃一两颗。” “吃多了会怎么样？”大明星挺有兴趣，随手摘了一小串。 向导赶紧阻止他，脑门汗涔涔的，“吃多了会致幻，和毒蘑菇差不多，不过这果子毒性不强，也就是见见跳舞小人儿的程度。” 阮卿听得脸色不太好，不过拍摄的时候，两位大明星是笑着吃下去的，和向导说的一样，嘴里会发麻。 中途休息的时候，大明星特意走到游曳身边，往她工具兜里投递了一小串。 “……”低头默默看了一眼，游曳没有毒自己的兴趣。 陆天海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煞有介事叮嘱道：“藏好了，等回去我要见见跳舞小人儿是什么样子。” “……”听到大明星面不改色说出这种话，游曳立刻就有把果子掏出来丢掉的冲动。这个地方要是中毒，送医院都来不及。 然而有这种想法的人，似乎还不止大明星一个。 继续在林子里找其他可食用野果的时候，阮卿忽然瞪大双眼浑身颤抖起来。 陆天海最先发现，马上接住对方几乎倾倒的身体，“阮卿？你怎么了？” 似乎说不出话来，阮卿抓着自己的脖子，异常痛苦地抽搐起来，嘴唇有些发紫，瞳孔开始涣散，嘴巴一张一合，不知道在说什么，却一点声音都没有。 “中毒了！没有道理啊，只吃一颗……”向导脸色煞白，他没骗人。 “可能她对这种毒物特别敏感。”陆天海尚且冷静，他马上问道，“用水稀释可以吗？” 向导似乎才回过神来，赶紧点头，“我们就是用这种方法解毒的。” 可是阮卿根本喝不进去水，脸色也由惨白转为更加危险的**，陆天海皱眉，只能强行喂了。 就在大明星往自己嘴里倒了满满一口水的时候，背后突如其来一股力道重重推了他一下，“噗”一声他直接把水喷出来。 难以置信地回头，陆天海就看到游曳面不改色地走上来，她打开自己的水壶，往口中灌水，再输入阮卿口中，一气呵成。 喂了大半罐水后，阮卿的脸色才逐渐好转。 陆天海的表情可谓精彩，震惊中还有点小欣喜，游曳倒是脸上没多少表情，她喂完水很自然地把自己那瓶与大明星手里的做交换，重新放进工具袋的那瓶里面沉淀着一些黑色的东西。 第285章 一个靠谱的向导是多么重要 阮卿很快就被送出山谷接受后续治疗，一般来说，拍摄需要中止，也有嗅觉灵敏的娱记从他们来的第一天就蹲着了，等着拍一手的明星恋爱轶事。节目组以为影帝会心急火燎跟着去医院，但大明星选择留下来。 他问节目组要不要修改台本，在阮卿回归前，他可以单人完成拍摄。听到大明星这么说，导演惊诧之余是高兴，毕竟他们只和影帝约了一周的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钱，耽误一天相当于要直接砍掉一集，得掉多少收视率。同时也敬佩影帝的敬业，女朋友都那样进医院了，还能冷静地考虑全局。 陆天海知道阮卿在盘算什么，他的确不会放任不管这种事，只不过这次他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阮卿那边的事，他打发闻人远去处理了，莱昂倒是没跟着。 拍摄继续，完全抛弃台本后，似乎更顺利一点。这下向导也变成了半个主角，和大明星一路聊一路找，才真的有了野外求生那味。 游曳默默在他们前面扛着摄像机，还真别说，少了一个女嘉宾，队伍的氛围都不同了。 “那边过去就是无人区，平常不会有人过去，我们一般在这一片活动。”拿出手绘的地图，向导指了一下游曳背后的密林，在地图上点出一个位置。 “所以我们接下来要去这边对吧？”陆天海扫一眼，指了指相反的方位。 向导点头，收起地图示意游曳往哪里走，游曳默默走过去，感觉到一股视线，莫名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大明星又开始了，幽幽地看着她，嘴角僵着一个弧度，看起来十分诡异。从重新拍摄开始，陆影帝就很不对劲。不管是瞥的，瞟的，瞄的，还是正儿八经看，他的视线落到游曳身上，总是忍俊不禁，想笑又死死憋着，秒速切换淡定脸，周而复始。 就连向导都多注意了他一眼，以为他是过于忧虑女嘉宾又只能继续拍摄导致面部表情失调，这样的人他见过，他们村就有一个，没了老婆后性情大变后来喝了童子尿好的。善良的向导在心里掂量，今天拍摄结束后要不要建议大明星也试试。 被盯毛了，游曳脚下速度下意识加快，在走进一片开阔地后，她忽然在边缘顿住。 “别过来。” 淡淡一句话，听到的两个人同时一顿，表情各异。向导以为遇到了野兽，表情严肃起来，马上取下背上的麻醉枪。 大明星沉下脸，他最不喜欢从游曳口中听到的就是这一句。 “又是别过来，我就是过来了又能怎么样，能不能别老想着把别人推开！” 陆天海说着就大踏步走到游曳那边，为了更强烈地表达他的立场，还刻意往草丛后面重重跳了一下。 “你看，不也没什……”脚底骤然一软，大明星突然闭嘴。 “……“游曳默默看着他，看傻子一样。 向导小心靠近，终于看出了端倪，有些懊恼地抓了抓后脑勺，“啊这……” 游曳向他递出摄影机，她没有像大明星陷的那么深，也在边缘，所以自己抓着旁边的矮树就把脚从粘稠的淤泥中抽了出来。 谁也没注意到，长着一尺高的杂草丛后面，竟藏着沼泽地。她本身质量比较轻，也没挣扎，所以只沉到脚踝。 大明星就不一样了，才一会儿功夫已经到膝盖，他委屈又怨怼地望着向导，忍不住吐槽道：“不是说这边很安全吗？我现在深度怀疑刚才那果子吃了就是要进医院的。”是他错怪阮卿了，他有罪。 “本来没有的啊，你别怕，我马上想办法。“向导开始在旁边找足够长的树枝。 陆天海倒是一动不动，虽然一直在缓慢往下沉，还挺淡定的。他看着也在找树枝的游曳，突然重重叹了口气，满脸哀伤，“唉，事到如今，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和你说这些话，就当作是最后一次听我唠叨，孩子啊，你一定要听进去了。“ “……“忍住冲进去打人的冲动，游曳耐着性子听着。 “不管遇到什么事，一定要冷静，就像我现在这样，对。”低头看了一眼身下黑乎乎的东西，陆天海眼角抽动了下，继续说道，“还有，找到值得依靠的人，就不要有太多顾虑，一定要把心中的想法说出来。做一个诚实的孩子，既要坚强，也要软弱，没人要求你什么事情都自己扛。不要去做英雄，我希望你做一个平凡的人，安安稳稳过一生。” 动作一顿，游曳转头看向大明星，虽然不知道他现在背的又是什么台词，但这些话让她有所触动。 下沉的速度比想象中快，这么会儿工夫已经到腰部了。 游曳皱紧眉头，没找到合适的树枝，就在自己身上找工具，摸到皮带，立刻解下来。 她踩倒边缘的杂草，这样能获得一些缓冲力，不至于直接被淤泥吃进去。 “抓住。” 将皮带朝大明星的方向甩过去，显然游曳的命中率很高，只是距离感好像有点问题。“啊呀”一声，陆天海捂住脑门，“抓就抓，你抽我干嘛。” “……” 大明星抓住后，游曳用力拉了一下，发现拉不动，她脑门上开始滑下冷汗。 陆天海却没事儿人一样，他平静地看着开始着急的游曳，倏然笑出声，冷不丁说道：“唉，别白费力气了，孩子，爸爸永远爱你。” “……”依旧没搭理，游曳改变了一下支撑的角度，再次使力，大明星动了动，倒是没有再下沉，只是要拉出来也够呛。她想叫向导过来帮忙，陆天海忽然阻止她。 “先等等，我们说会儿话。” “出来再说。”游曳想都没想直接拒绝，现在是说话的时候吗？ “你先听我说，不然我放手了。” “……” 这种事这个人绝对干得出来，游曳敛容，只迟疑了一秒，“你说。” “你在焦虑什么？若即若离不是好习惯，还可能逼疯我。” “……没有。“心知对方指的是什么，游曳不打算说。 陆天海挑眉，“我们现在玩真心话大冒险怎么样？” “什么？”游曳显然有些无法理解大明星的脑回路，却见他缓缓扬起一个闪耀的笑容。 “你要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镇上，闻人远并没有跟着救护车进医院，中途就下车了，随车医生确定阮卿的状态良好。事实上，阮卿的状态确实没什么问题，闻人远一下车，她就睁开眼睛坐起来，把医生护士吓了一跳。 她马上打出一通电话，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她随意拢了拢头发，低声说道：“如你所料，别动我的人就行。” 第286章 真心话大冒险不要随便玩 “不说话了？你再不说，我可就沉下去了。” 嘴上说着这么可怕的话，脸上却是笑嘻嘻的，陆天海卷了一下皮带，胳膊上隐约还能看到之前被藤蔓缠出的伤痕，粉底蹭掉了些。 “……”游曳只想问向导到底找到哪里去了，怎么还没回来，不会自己走丢了吧。 片刻后，她别开脸干燥地问道：“大冒险是什么？” 陆天海笑得人畜无害，当即回道：“大冒险就是和我在这里殉情。” “……” 游曳有那么一瞬间想松开皮带让这个不要脸的人自生自灭，鉴于这种情况至少得有一个人保持住理智，她耐着性子又问道：“真心话？” 大明星这才满意了，心里在憋笑，显然游曳并不清楚真心话大冒险的规则，所以他临时篡改也没问题，他故意轻咳两声才缓声说道：“知道怎么玩吧？就是你说一句真心话，我回你一句，彼此交替，说谎或者说不出来的那方就输了，必须服从对方一个命令。” “我怎么判断你有没有说谎？”游曳微微蹙眉，这个规则漏洞百出。 陆天海笑容一僵，“你能不能按常理出牌一次，都说是真心话了，我骗你干嘛，我骗过你吗？” 游曳不动声色，冷淡地看着面前这个人。 “……“大明星有些理亏，立刻改口说道，”总之，要玩就遵守规则，给你看我的诚意，从我开始。“ “我的梦想，是和喜欢的人一边旅行一边生活，不受拘束，远离喧嚣。“陆天海刚说完，就看到游曳一脸根本不信的表情，”这么看着我干嘛，我是说真的，绝对不是现编的。“哪怕现编的也是真的。 “我的梦想刚好与你相反。”不再纠结真实性，游曳玩起游戏来意外认真，应该说她不管做什么都很认真。 陆天海微怔，“相反？” 游曳点头，淡淡说道：“一个人一边旅行一边安静地生活，是我的梦想。” “哈。”恶狠狠笑了一声，陆天海秒变死鱼眼，“那我祝你永远实现不了。” “……” “好，这个话题先过，以后再说，下一轮。”大明星总觉得他是不是又往下沉了点，不过不管了，正颜厉色道，“我每次一看到你，就会产生一些不太健康的想法，望知悉。” “……”拽了一下手中的皮带，游曳不想继续了，脸上有些热。 “嗯？怎么又不说话了，认输了？” 被大明星殷切的目光注视着，游曳要抬起头都有点艰难，她立刻说道：“我希望你能和我保持距离。” “哈？”没想到游曳会这么说，陆天海不服气地质疑，“这就是你的真心话？” “对。” “那好吧，为了和你保持距离，我松手了。” 瞬间摆出心如死灰，对这个世界不再有任何留恋的架势，眼看着大明星要松开皮带自主沉浮，游曳匆忙一拉，只是她这一拉，刚好把皮带从对方手中抽了出来。 陆天海：“……” 游曳：“……” 寂静忽然降临这一隅，片晌，陆天海歇斯底里控诉，“好！既然你这么不想我靠近你，就让我留在这里吧！你走，外面的广阔天空都是你的，我再也不会妨碍你了，呜呜呜！” “……”默默把皮带再抛回去，游曳被吵得头疼，“抓住。” “我不！你嫌弃我！” “……抓住。” “为什么我要听你的，你都想和我保持距离了！” “你要沉下去了。” 已经没到胸下，大明星这会儿才有点危机感，慌忙抓住皮带，但还是端着姿态说道：“我可不是怕死，既然你都这么求我了，我就勉强抓一下。不过即便是你的真心话，我也告诉你一句，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和你保持距离。” “知道了，抓好了。”将皮带在自己手臂上多缠绕一圈，游曳双手同时用力，勒得手都发紫了，也只能把人拽出一点点，她脚下的草逐渐浸没出黑色，没办法继续站了。 怎么办，游曳没有离开的想法，不知道为什么，有那么一瞬间，她竟然有和陆天海就在这里一起沉没也可以的疯狂念头。 幸好向导及时回来了，否则游曳也会重新沉进去。 经验丰富的向导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些还带着大量枯叶的树枝，往沼泽里一丢，再往上面支起粗一点的木棍，让陆天海自己支撑住的同时，和游曳一起一点一点把大明星拔了出来。 浑身黑乎乎的大明星，还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味道，拍摄必须结束了。陆天海却叫游曳开机，说这是难得的机会，可以好好科普一下。 有的时候，游曳真的佩服陆天海对待工作的认真程度，如果他的本性不是那么丧心病狂的话，真的可以称之为“完美的艺人”。 拍完这节才和节目组联系，本来是需要跟进的，只是他们走太快了，画面突然丢失的时候，导演脸色都白了。影后出事后要是影帝也出事，他回去后就不用在圈里混了。 “这泥还挺纯正。”抖了抖已经结块的衣服，陆天海索性直接脱掉了。 他身上的烧伤痕迹还残留着一些，不得不说有钱真的可以随心所欲，明明看着是手术才能抹去的瘢痕，现在已经完全平整了，接下来只是时间的问题。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被我的身材迷住了？”故意调侃一句，大明星对刚才的游戏结果十分不满。 游曳默默别开脸去，“回去了。” “等等。”陆天海可不想错过这个难得的机会，阮卿的情况估计明天就能继续拍摄，到时候又要按照台本来。他目光熠熠地看着向导，“我们再走走，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向导愣了一下，这算是额外的工作了。 大明星立刻许诺，“我会额外付给你报酬。” “倒不是这个问题，只是最好不要太过深入，据说这一带往里有原住民，很少和外界接触，我也不是很确定，只是听村里的老人们提起过。” 游曳拎起摄像机，完全没有兴趣继续在森林里探险，她的本能让她懂得规避风险。 陆天海当即拉住她，“就这么回去多可惜啊，你难道不想见识一下？” 大明星话音刚落，远处一人高的草丛忽然疯狂摆动起来。 第287章 你是猫妖转世吗 “……不会说什么来什么吧？” 大明星打了一个激灵，考虑要不要把脏兮兮的衣服再穿回去，至少看起来更像土著一点。 向导的脸色都青了，他的想法和大明星一样，但是他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啊！ 游曳快速瞥了眼四下，至少拿点防身的东西。 “蹿啦”一声，猛地从草丛里跳出一个黑影，但很快就不动了。 对面三人：“……” 向导郁闷地抓了抓头顶，转头询问他的新老板，“要救吗？” 大明星眼角抽搐，看向游曳，“救吗？” “……”游曳面无表情，这种问题为什么需要她来做决定。只见草丛掩映的沼泽地里，此时多了一只挣扎的活物。是林子里的动物，呲出的牙齿一看就是吃肉的。 多看了一眼，她瞟到边上有动物的尸首，虽然已经很难辨认。默默远离一步身边的大明星，游曳吸了吸鼻翼，“救。” 小心地绕过去，大明星脱下来的衣服立了大功，先让野兽咬住，一个防止慌张的小家伙乱咬，另外两个一人一只脚抓着，一鼓作气拉出来。 野兽挣扎得很激烈，陆天海倒是一点都不怵，弯腰探到那张毛茸茸的脸跟前，斟酌过后冷不丁问道：“这只值钱吗？” 向导愣了一下，呐呐回道：“好像没见过这种……” “薮猫，没道理啊，怎么会生活在这里。”陆天海毕竟是去过非洲大草原拍动物公益片的人，不会认错。他仔细端详了一下，发现这只长腿喵星人脖子上似乎有项圈，只是被淤泥覆盖住看不太出来。 他伸手要去找找看有没有牌子，如果是私人饲养的，不会遗弃这么昂贵的宠物，虽然本身出现在这里就不合理。 “呲呲！”大猫立刻亮出尖锐的长牙，要不是后面游曳拉着，一口已经咬下去了。 “这么凶。”大明星不太高兴了，“救了你还要咬人，信不信再把你丢进去？” “呲呲呲！”薮猫更凶了点，仿佛马上会咬碎衣服冲出去。 “……”游曳一言难尽地看了大明星一眼，淡淡说道，“换。” 向导没听出是什么意思，换什么？大明星倒是一下就听懂了，虽然有点遗憾，还是和游曳换了位置，由他拉着衣服。 走到大猫面前，游曳没像陆天海那样直接伸手，而是先对视。 大概有那么一分钟，时间是静止的，不止是人，薮猫也安静了下来。 迟疑了一下，游曳才缓缓抬手，很轻地刮了一下猫下巴，而后去摸项圈。“吧嗒”一声，她双手使寸劲，就把项圈扯断了。 “可以放手了。”游曳拎起黑糊糊一团的项圈看了看，上面似乎也没什么身份信息。 两个男人都有点犹豫，游曳奇怪地看他们一眼，向导先松手，大明星默默咽了口唾沫，衣服也不要了直接让大猫咬着蹦下去。 不愧是猫科，落地十分轻盈，薮猫吐出口中的衣服，还干呕了一下。 “……”大明星额头青筋暴起，吃薮猫犯法吗？ 大猫本能甩了甩身上的泥水，这一甩威力十足，离得最近的大明星首当其冲。 “嘶……”向导往树后一躲，分外同情已经一身的大明星，此时光溜溜的上半身又沾上了。 薮猫完全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在大明星发飙前，回头望了游曳一眼，圆溜溜的金色大眼睛里流转过清澈的眸光，回头就一头扎进草丛里消失了。 默默抹了一把腹肌，陆天海已经不知生气为何物，莫生气，生出病来无人替。 “你是猫妖转世吗，怎么猫科见了你都乖得不行？” 游曳转头看向大明星，极轻的视线不着痕迹打量他一眼，大型猫科动物好像就不怎么听话。 小插曲过后，陆天海也没有继续的欲望，就在三人要打道回府的时候，破空之声骤然从背后传来。 “噔嗡……”一只弓箭直直插入他们面前的树干上。 “卧倒！”三人里不知道谁喊了一句，游曳的反应很快，摄影机一丢立刻扑倒大明星，感觉到身下的粘稠感，她嫌恶地皱了眉头，倒是没有分开。 “咻咻”，又是几只弓箭射过来，有的落进草丛，有的没入树干。 相顾无言，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猜的结果是一样的。 指了指沼泽边缘，陆天海示意往那边匍匐前进，先离开这个开阔的地方。他翻身先扶了一下游曳的腰，让她先走。 现在不是礼让的时候，游曳没犹豫，只不过她不能把摄影机留在这里。已经被丢在地上n次的摄影机孤零零驮在那里，显得十分弱小可怜又无助。 一个侧打滚，游曳顺势抓住摄影机，可当她要前进的时候，一只箭很凶险地直接擦过她的脸钉在了地上，被刮到的地方立刻出现一道血痕。 “啧！”大明星当即不耐地爬起来，直接拔起那只箭往林子里丢去，“还有完没完！” 游曳大惊失色，如果是被原住民袭击，对方可能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陆天海的这种行为无疑是挑衅。 来不及劝说，她一咬牙直接给了大明星一个滑铲。 “有种就出……啊呀！”大明星毫无悬念被铲倒，游曳放弃摄影机将人扑出去一米远，以减少些冲击力。 这是今天被扑的第二次，陆天海莫名还有些受用，要让游曳积极主动实在是太难了。顺势抱住对方，但大明星顾不上温存，刚稳住就拥着怀中的人往旁边滚去。“嗒嗒”两声，他们刚才躺的地方又出现了新的箭头。 这样躲太被动了，至少得确认放箭人的方位，以及对方有多少人。能不能沟通还两说，得先摆脱这种险境。 就在大明星想用自己做诱饵，让离草丛最近的向导摸进去的时候，另一侧猛然传来一阵骚动。 一人高的草丛后面不知道到底发生了啥，动静很大，闷哼声和重物倒地的声音，还有些听不懂的低语。 向导立刻连滚带爬冲到游曳他们身边，低声吼道：“趁现在！” …… “真是不像话，太难看了吧。” 草丛后面，两方人马对峙着，想把锅甩给原住民的，分明是一支着装统一的雇佣队伍。 “彼此彼此。” 为首的人谁也不服谁，“不管你的老板是谁，那个人是我的目标人物，识相的就快滚。” “原话奉还！” 这边打得十分热闹，那边三个人已经偷摸摸溜了，游曳还回头捡了一下摄影机。 “啪嗒”一声，大猫轻盈地落到一处草丛后面，亲昵地蹭着藏起来的人。 “咦，搞这么脏，给你洗澡又是一笔费用。”从一开始就猫在这儿的莱昂扬高一边的眉毛，看得莫名其妙。 这几帮人又是从哪里跑出来的？不过他还是得做自己的工作，轻手轻脚转移后，拿起弓弩就对着游曳背后搭上一把细箭。 手一松，弩箭破空而去。 第288章 巧合即是必然 “我和你说过什么？不要动陆天海！” 闻知大明星出意外，阮卿冲纪尘发了很大的火。她原本想趁这个机会让游曳受伤，原始森林里，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到时候再假借安排医院的契机，把游曳鬼使神差送给那个人。影帝虽然会着急，但阮卿很了解他，只要不是致命伤就只会让闻人远跟着，自己继续拍摄。 支开陆天海的情况下，就是让游曳直接消失也不是问题。不过阮卿还是想卖个人情，毕竟这个和游曳有莫大关系的人，就是她暗中找来的，费了纪尘很大的力气。 可现在，都泡汤了。 “不是我们的人做的。” “你说什么？” 电话里纪尘的声音比往常要低沉一些，他刚结束了另一通电话，是遭遇战撤退后的手下打来的。 “有人干扰了行动，乱中放暗箭。”微微眯起眼睛，纪尘点了两下桌子，亮起的笔记本屏幕上，是一份简报资料。黑白的图像上，虽然只有一个遮挡住半面的回眸，眉目间也和陆天海十分相似。 “我替你取消这个拍摄计划，先回来。”他又说道。 阮卿吭哧一声，咬住下唇。最近两人的日程逐渐打不到一起，如果是以前，阮卿也就偶尔制造个机会见见人就够了。但现在不同，现在陆天海身边有一个游曳的存在，她不可能再像过去几年那般松懈。 问题就是，秦惊鸿不会给她机会频繁与陆天海同时出镜。而每次都等大明星先敲定计划再行动，他们这边需要一而再再而三赔付违约金以及打发那些有时候有点难缠的原定嘉宾。 做这些，阮卿并不会后悔，但换来的东西太微薄了，她只是头上挂着一个“陆影帝女友”的虚名，甚至维护这个虚假的身份都需要花不少心思。 她逐渐无法容忍这种困境，就和她之前所言，她得不到，别人也休想得到，只是她的这种执念却是建立在不伤害大明星的前提上。 “我要见他。”沉默片刻，阮卿笃定说道。 纪尘少见地犹豫了一下，“最好别去。” “为什么？” “那扇门不好进。” “你能帮我进去。”阮卿顺了一下长发，幅度太大扯下几根来，“对吗？” “……知道了。” “你先自己回去，我会联络你，到我家去吧，钥匙就在门口第二个花盆下面。别担心，没事！”闻人远老妈子一样一大串的话要交代，边上的人直接拉上了门，螺旋桨加速后，直升机缓缓腾空。 陆家亲自来接走陆天海，就是已经联系好医院的阮卿也不好多说什么。随机走的只有闻人远，有一些顾虑就没有带上游曳。 “……”目送直升机离去，游曳心里有种怪异的感觉，好像一切都准备好了，就等着把陆天海拉走一样。 她身上的暗色衣服，一侧的胸襟连到袖口，全是颜色更深的痕迹，这些是大明星留下的血迹。 那支弩箭朝她射来的瞬间，不知道陆天海是注意到了，还是下意识的反应，直接把她推开，那箭就在她面前硬生生从对方手臂上穿了过去。带出来的血花扬洒在刹那凝滞的空气中，直到现在，她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嘴上说着没事，脸色却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下变得苍白的男人，她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那个勉强的笑容。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替对方做紧急处理的，向导脱了衣服递给她做临时止血带，但创口实在太大了，所幸射中的位置是肌肉集中的部位，对手臂功能应该不会有太大影响。 向导背着陆天海出去，导演看到影帝一身是血，差点晕过去。闻人远刚好赶到，打了一个电话，直升机很快就来了。 被抬上飞机时，失血过多的大明星已经陷入浅昏迷，但仍旧紧紧抓着游曳的手。闻人远见了，虽然很想让游曳也一起走，可这架直升机的目的地暂时还不适合她出现。他只能狠狠心，强行将两人分离。 抓空的那一下，陆天海低吟了一声，游曳怔在原地。这一瞬间，有种即将失去这个人的强烈不安。 她紧跟一步，落在后面的机组成员抬手阻止了她，在她面前落下一道铁栅栏般，把她重新关回黑暗。 “已经看不见了，别看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莱昂走到游曳身后，若无其事地问道，“现在打算打道回府，还是有别的打算？” “……”皱紧眉头，游曳没回头，她和莱昂还没有熟到需要互通决定的地步。 耸了耸肩，莱昂也不恼，盯着游曳背影的目光有些微妙。 他突然问道：“认识申鹿鸣吗？” 游曳背影一僵，讳莫如深转过身来时，莱昂笑了起来，“哦不，我不应该这么问，应该问的是，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见这个人。” “好的，我知道了，马上安排。”陆宅此时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息，匆匆低头而过的仆人增加了空气中的焦躁。 陆天瑾披上外套正打算出门，迎面撞上一个人。 她抬头一看，表情瞬间凝固。 来人风尘仆仆，刚出差回来，垂眸瞥了一眼面前有点心虚的人，眉心的皱褶加深了些，“去哪儿？” “公司有点事情，我去看……” “你能骗得了我？”男人声音冷硬。 陆天瑾后背开始冒汗，眼神躲闪，讪讪喊人，“哥……” “医生，他发烧了！”直升机在最近的综合医院楼顶落下，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的事情。本就准备了些急救的东西，闻人远倒是没想到血袋也有，亏得有这些适配血型的血袋，才能让陆天海撑到医院。 “已经联系好了，马上进手术室！快！快！”催促早已经等着的护士，大明星以最快的速度被推进急救室。伤口的处理时间意外很短，陆天海本身的素质比较好，在止血后，生命体征就平稳了。 傍晚的时候，踩着漫天红霞来的人，声势浩大。这些人将没有生命危险的大明星带走，这次就是闻人远也没有让他跟着。 当天夜里，还在星娱的秦惊鸿接到一通电话，对方说的话让她很为难，但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只是拟好的关于陆影帝暂时息影的通告还没发出，老板的秘书过来敲开了门。 第289章 这世界非黑即白 “终于只有我们两个人了，真是不容易啊。” 在回程的飞机上，莱昂伸了个懒腰，他虽然觉得闻人远有趣，但一直被盯着很难受。更别说有陆天海在场，他根本无法靠近游曳。 “……”始终没说话，游曳盯着虚空有些出神。以她的判断，陆天海虽然看起来很危险，但只要妥善处理，血量补上后不会有大问题。理智告诉她没事，可她还是很不安。 这种时候，要是她可以在他身边就好了。现实却残酷地告诉她，现在她还没有足够的立场。 “想得这么出神，是在担心大明星吗？” 突然往游曳面前挥了挥手，莱昂托起自己的下巴，似乎觉得很有意思。在他眼里，游曳就像冰冷的机器人，对谁都没有温度，唯独面对陆天海的时候，才有那么点像人类。 但是这不应该，如果她真的是申鹿鸣说的那个人，不该有这种表现，简直就像在开玩笑。 “枪。”吐出一个字，游曳冷淡地瞥向旁边这个人，“从他那里得的。” “哈哈，你就是一直在意这个问题，所以才答应那个交易的吧？”莱昂早就做好了准备般，显得十分自如，“我之前就说过了，是赌桌上赢来的，这点没骗你。” “骗了我什么？” 被噎了一口，莱昂失笑，“你的世界里，除了是就是否吗？” 游曳没回答，紧抿着薄唇。 “我只是要去见一位老朋友，而你刚好也要找他，顺便带你过去，就这么简单。”莱昂说的是真话，但听起来很假。 “跟着我，有什么目的？” 短暂的沉默后，游曳单刀直入地问。 莱昂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其他乘客注意过来，他憋着笑示意抱歉，酝酿了好一会儿才回答，“我的目标不是你，和你没关系，懂吗？” 这个回答反而让游曳更在意，“你的目标是谁？” “我没有义务告诉你吧，我有职业操守的。” 莱昂不愿意透露，游曳可以猜的范围也不大，她皱了眉头，是冲着陆天海来的吗？她骤然变了脸色，“是你做的。” 虽然这就是事实，莱昂可不打算承认，他一脸惊恐，“你怎么会这么认为，真是太可怕了。” “可怕的是你的艺人。”一份文件扔到秦惊鸿面前，老板的脸色不太好。 “……”拿起浅略地翻了两下，秦大经纪人又放回去，不无所谓地说道，“公司打的官司还少吗？就这些，我去上庭。” “你太惯着他了。” “老板，都第七个年头了，现在才来说这些话是不是有点太晚了？”秦惊鸿还以为是什么大事特意把她喊过来，只是一些违约的合同，不过确实比以往多了一半不止。 以前大明星就经常因为档期不够用，不得不临时取消一些通告。前一个拖一个小时，就可能导致后一个取消，日程全排满的情况下也没有办法。而让陆天海连轴转的人，可不就是现在有话说的老板，影帝的生财能力，让人一分一秒都不想浪费，要不是大明星足够敬业，这般压榨下是个人都崩溃了。 “受伤的次数，有点多。”老板提醒了一句。 秦惊鸿还没汇报最新的情况，看着老板的扑克脸，决定明天再说。不过陆天海最近确实时不时就受个伤，大大小小，前后耽搁的事情，也差不多可以累积起桌上这一摞。 “天海从来不用替身你又不是不知道，磕磕碰碰在所难免。老板，你不如给他放个假调整一下，顺便攒一攒合同的价格。” 秦惊鸿这么说的时候，不着痕迹观察了一下老板的表情，立刻又补了一句，“在公众视线里消失一段时间，那些让人头疼的绯闻也会跟着不见，省得再公关。” “你倒是会给我省事。”老板断然不会无缘无故把人叫过来，不过思忖后，他居然破天荒批准了。就连秦惊鸿都小吃了一惊，她其实已经做好了斡旋的准备，没想到老板这次这么痛快。 “老板，你身体不舒服吗？” “想加班？” “不不不，老板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 “就在前面，你自己进去吧。”把人带到地方，此时已经是午夜了，又坐飞机又坐车，莱昂动了动脖子，咔咔响。 游曳默默瞥了他一眼，谁说要来见老朋友的，所以这个人的话一个字都不可信。不过莱昂不准备跟着，她松了口气。 有些话，她不想有第三个人听见。 自己走过去，进门前，游曳回头又看了莱昂一眼，他还没走，站在原地微微笑。 有点不太舒服，游曳微吸一口气握住门把，一想到里面有那个人，面色就凝重起来。但既然她自愿来到这里，跨出的这一步就不会收回。 “我以为你看到我至少表情会比上次好一点。” 一进门，游曳就听到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那天之后没再去酒吧的男人好整以暇地坐在正对门口的位置，他左手边放置着一张圆形的三脚桌，上面有两杯暗红色的酒。 游曳蹙眉盯着他，背靠在门上，一动不动。 “不用这么戒备，来陪我喝一杯。” “你不必找我。”游曳忽然打断他，“我对你没有威胁。” “我叫什么名字，你知道我是谁，还能这么说？”申鹿鸣倏然站起来，游曳下意识想后退，但已经抵在门板上。 申鹿鸣意味不明笑了一声，端起那两杯酒信步踱到游曳面前，往她跟前一放，“自己选一杯。” “我喝，就放过我？” 游曳眼底明灭不定，虽然知道迟早有这么一天，但对抗起来比她想象中艰难。 “你喝，我就考虑一下。” “……”极轻的目光从顾虑的双眼中落下，投在盈盈发光的液体上。这杯酒里，完全不知道会额外添加什么东西。但如果她不喝，就永远没有谈判的机会，她太了解这个人了。 就在游曳伸手要拿其中一杯的时候，申鹿鸣忽然往回收了一下，睥睨的视线露出凶光，“看来是真的，你为了那小子，什么都愿意做。” 手在空中一顿，游曳来不及反应，一下被掐住脖子，铁杵般的力道，重得视野刹那模糊。 “啪呲”一声，酒杯应声而碎，暗红的液体在地面上蔓延，像血一样。 第290章 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 “喀！” 无法呼吸，本能地掰扯对方的手，但撼动不了，游曳眼前先是发白，而后发黑。 快窒息的档口，对方才稍微松了点力道，可也只能勉强顺气。 “看看你现在挣扎的样子，这么狼狈真是让人看不下去。” 阴狠地在游曳耳边低语，申鹿鸣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他的目光往下，扫过挣扎中往旁边偏过一点的领口，在锁骨和脖颈的交界处，有一个很浅的红点。 “嚯，看来你过得不错，怎么，和大明星睡过了吗？” “……和你，没关系。”齿缝挤出来的几个字，就耗掉半身的气力，游曳刚喘了两口气，箍住她脖颈的手再次收紧，危险的气息靠近。 “和我没关系？是啊，放你在外面太久，久得你都忘记你自己是谁了是吗？”申鹿鸣狰狞地笑着，眼中没有任何笑意，而是震荡着凶狠的侵略感。 “你现在来见我，是想告诉我你想做个普通人，想和那个叫陆天海的和和美美？真是让人感动啊游曳，东躲西藏了那么久，现在却为了这种理由主动见我。” 手中的身体逐渐变软，失去挣扎的力气，申鹿鸣一把丢开，后退了半步。 “咳咳！”重重咳了两下，游曳瘫坐在门口。 “他知道你来这里吗？不，我应该问，他知道我的存在吗？”申鹿鸣俯身，背光的表情阴鸷极了，就是一团浓得化不开的黑色。 “……”抓着自己的脖子，游曳一时半会说不出话，眼神却足够坚定，紧盯着对方。 “哈。”冷笑一声，申鹿鸣直起身来，“我也算是你半个家长，如果你真的这么喜欢这个人，我务必得见见他啊……” “不行！”嘶哑着嗓音迫出一声，游曳撑着门板站起来。 申鹿鸣眼底闪过幽光，“什么不行？不是想和他过正常人的生活吗？那就该让他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以前做过什么。我亲爱的妹妹，撒谎得来的幸福，就是阳光下的泡沫，不用戳就会破灭啊。” “……” “那么，回答我，跟我走，还是继续留在他身边？” 一瞬间被抽掉了对抗的戾气，游曳低下头，她并不是撒谎，只是还没说。和过去告别的话，就一定要让对方也知道吗？但申鹿鸣的话刺痛了她，现实就是她无法堂堂正正到对方身边去。 短暂的安静后，申鹿鸣伸手轻轻抚过女人的鬓角，忽然轻声说了一句，“那么漂亮的头发剪成这样，真可惜。” 游曳似乎才回过神来，本能往旁边侧头躲过。 这个动作却一下激起申鹿鸣的怒气，他像躁郁症患者那般喜怒无常，诉诸的暴力也让人无法反抗，只是抓住下颚，就能把骨头也碾碎一样。 游曳攥起拳头，但忍住了没动，任凭对方将她提起来，脚尖勉强点地。 “……我，我不会跟你走。”艰难地表态，她松开了拳头。 下一句，她说道：“你怎么对我，我都受着，和以前一样……这是最后一次。” 睚眦尽裂，申鹿鸣的咬肌瞬间膨胀起来，“好啊，既然是最后一次了，不如让大家都愉快一点。” 话音落下，他突然一把扯烂游曳的衣襟，后者愣了一下，在未受伤的那侧肩膀传来疼痛感时才反应过来，使出全身的力气推开对方，迅速蹲身侧滚出一圈拉开距离。 尖锐的痛感持续着，游曳抬手摸了一下，被咬出血了。 “你想做什么？”沉声质问，她眼里满是警戒和不解。 申鹿鸣擦了一下嘴角，腥甜的味道在口腔中绽开，他笑了，“做你和大明星做过的事情，怎么，只能接受他一个？” “……”快速扫了眼室内，没有窗户，只有一扇门，但这个人挡在那里，她出不去。游曳咬牙，“你无非就是想要那件东西。” “我现在不想要了，你留下一晚，我就彻底放你走。” 申鹿鸣说完就缓慢地解开上衣的扣子，常年接受训练的身体结实得和石头一样，那里面所潜藏的力量，是游曳所对抗不了的。 “我要如何相信你？” 沉默片刻，游曳低声问道。 申鹿鸣已经脱掉了上身的衬衣，随手将衣服一丢，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字据或者证据，随便都可以，你有一晚上的时间慢慢挑。” “不必，现在是你要做出选择。” 游曳冷不丁冒出这句，申鹿鸣少见地愣了一下，眼波流转中，映出对方带血的手。 “再靠近一步，我就死。” 用冷静的话语说着这种话，游曳手里抓着一支破碎的玻璃棒紧紧抵着自己的咽喉，这是高脚杯的杯脚，刚才她蹲下的时候顺手捡的。 “呵，在我面前上演贞洁烈女？你舍得死吗？人一死，就什么都没有了，你舍得你那位小情郎？” 紧皱着眉头，游曳脑海里一瞬间闪过游羽和陆天海的脸，有些颤抖的手反而安定了，“你尽管试试。” 申鹿鸣直接跨出一步，游曳也没有犹豫，被尖端刺穿皮肤的痛感像感觉不到一样，温热的液体瞬间就顺着冰冷的玻璃流出来。 男人黑了脸，终于不再试探。 他烦闷地吐出一口浊气，走过去抓起自己的衣服，什么兴致都没了。转身要走的时候，突然回头扫了一眼脸色苍白的女人，说道：“这是你自己选的，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整理好和那小子的事情，到时间我来接你，否则我就按自己的办法来。” “我不想看到你流血，不代表我不想看到别人流血。” 长夜漫漫，回到家的闻人远没看到游曳，他还特意去了一趟唐宁花园1号，也没找到人。有很不好的预感，又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无人接听。 闻人远最后去了那套公寓，结果就看到一个人坐在门口。 “游曳？” 倒是有些意外莱昂没死皮赖脸跟着，闻人远走近了才发现对方不对劲，“怎么有血，发生了什么！” 游曳没抬头，声音沉闷，“……我想见他一面。” 如果放在平时，不需要游曳说，闻人远都会强行拉她去，但这次他犹豫了。 “这个……可能暂时还不行。”他尝试过了，就连他都被挡在门外，别人更不用说，“先别说了，我带你去处理一下。” “……“ 游曳没动，她记起一个人，也许这个人能帮到她。 第291章 软禁 “你现在说是只手遮天也不为过，怎么那份贷款合同还挂着？” 潜进这座城市的人，从最不可能造假的人身上得到了关于悬赏令的虚假信息，离开前寒暄了几句。 “无伤大雅，留个纪念。”申鹿鸣点了支烟，深深吸了一口。 “之前就听说你是因为这个贷款才进来的，还真的有特殊意义？”说话的人调笑一句，“有没有在认真打款啊，财务那边头会很大的。” “当然有，有人兢兢业业每个月替我还着，光是想想就很有趣不是吗？” “啧，真是恶趣味。不过我这次来之前好像听到那边在说有人一次性把你这单还了，具体你自己去问吧。” “有这种事？” 申鹿鸣手指微动，燃出一段的烟灰骤然断裂。 “有也不能给你，忍忍吧。” 家庭医生脑门汗涔涔的时候，陆天瑾进来解了围，抬手让人都出去。 陆天海躺靠在他的大床上，盯着天花板，不太想理人。他只是想要拿回自己的手机，再不济给他个被监听的座机都行。 “闹脾气啊？把自己搞成这样，你也好意思。”走到床前，陆天瑾垂眸扫了一眼弟弟手臂上的绷带，到底是有点心疼，腹诽闻人远这次怎么这么舍得。 陆天海一言不发，真要是他自己搞的，他还能躺在这？ “秦惊鸿刚才来电话了，给你放大假，暂时息影，你就安心休息吧。” “息影？”大明星这才有了反应，狐疑地盯着面前的人，“你又想搞什么？” 陆天瑾无辜地摊手，“不是我，这次真的不是我，大哥回来了。” “……”陆天海兴趣缺缺，“那又怎么，我的事情与你们不相干。” “小海，你别这样，大哥并不是真的不管你了，他……” “你想说他一直在投资或者赞助我是吗？他从中也获利不少吧？硬要打亲情牌就算了，要是听着不舒服就让他把所有资金撤了，要打压我也尽管来，我要是眉头皱一下，就不是陆天海。” 陆天瑾很头大，赶紧安抚，“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这么大敌意干嘛？” “我不想住在这，只是小伤，手机给我。” “这次可由不得你任性，息影期间你就乖乖呆在这，没有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陆天瑾叉开腰加重了语气，大费周章把人带回来自然不可能让他轻轻松松出去。 陆天海皱眉，斜飞她一眼，“要软禁我？” 陆天瑾气势立刻就弱了些，讪讪说道：“回家，是回家！软什么禁！你也消停点吧，那个日子不是快到了，你好歹等那天之后再走，到时候我绝不拦你。” 闻言，大明星沉默了，片刻后，他朝陆天瑾伸手，“手机。” “……”嘴角抽了抽，陆天瑾很无语，“想用我的？门儿都没有，里面可有我的私房照，你没那个眼福。” “……”明明是那么好看的桃花眼，此时横成了秋刀鱼，陆天海满脸都是不加掩饰的嫌弃，“我要我的。” “迟早会给你，晚上就安分点休息，要不要姐姐给你一个爱的晚安吻？” 陆天瑾作势要靠近，陆天海立刻朝她脸上丢一个枕头，“出去，别妨碍我休息。” “唉，小时候，你可是吵着要和姐姐一起睡觉呢，果然长大了就不可爱了……” “出去！” “咔哒”一声，门关上，陆天瑾不由叹了口气，“明明那么担心，就是进去看一眼会死吗？” 她看向立在门前的大哥，一想到接下来可能会有的兄弟冲突，以及她卡在中间不上不下的处境就开始头疼，她可不可以也抱病在床啊？ “那个女人调查清楚了吗？”大哥低声问了一句。 陆天瑾微愣，表情这才严肃了些，“还有一些疑问，不过，你真的要这么做？小海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让他重新活着的人，是不是太……” “我不可能让他接触危险人物，这是我欠他的。”大哥冷冷一眼，陆天瑾立刻噤声。 走廊很快只剩下她一个人，叹息轻轻混在安静的空气里。 “你要去哪儿？这么晚了，还一身血，吓死个人哦！” 闻人远好说歹说才把游曳拦住，他又补一句，“就是现在能去陆宅，天海估计还睡着。我们耐心一点，让他好好睡一觉，他醒来肯定会联系你的，他比你还急！” “……”游曳默默看一眼手机，确实时间很晚了，她即便想寻求帮助，这个时间不一定能见到人。 “你也别一个人住了，这种时候我们先不能乱啊，走，跟我回去。” 闻人远脱**上的外套给游曳披上，偷瞄了一眼她的脖子，到底遭遇了什么才这么狼狈。 把人接到家，先处理伤口，闻人远这才看出肩膀上是咬痕，再加上游曳的衣服被扯坏了，震惊之余，竟是有些问不太出口。 游曳也没有要解释的准备，她的大脑在经历着风暴，试图从那些飞沙走石中找到一个求生通道，但只是一次又一次被狂风吹倒。 她之前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到陆天海身边去，也许见到人她自然而然就能得出答案。但冷静下来后，理智告诉她不能这么做。 “你这是遭遇抢劫了？你身手那么好，怎么搞成这样？不会是莱昂下的黑手吧？”憋了半天，闻人远还是把疑问抛出来。 游曳摇了摇头，“和他没关系。” 顿了顿，闻人远呐呐问一句，“你没事吧？”他这话问的，是方方面面上的“没事吧”。 “……没事，小伤。”拉了一下领子，这种程度只需要消个毒，游曳站起来，忽然很迷茫。 她不知道接下来她该做什么，她能做什么。是像以前一样再夹起尾巴逃跑，还是鼓起勇气去面对可能的狂风暴雨？以前她只需要考虑自己，但现在不是了。 这时，有人来敲门。闻人远纳闷这么晚了还有谁会来，游曳突然上前拦住他，在对方疑惑的目光里，她走过去开门。 做好了一定的心理准备，至少不能让闻人远受到波及，游曳拧开门的瞬间，就已经是迎击的姿态，倒是把门外的人吓了一跳，立刻举双手投降。 “别冲动！” “吭哧吭哧”，一道金棕色影子一溜烟从门缝挤入。 “啊啊！”里面即刻传出惨叫。 第292章 我能帮你 “哐啷”一声，实力演绎平地摔的闻人远差点把自己的宝贝花瓶砸了，这可是窑烧出大明星帅气侧影的限量版，他特意请大师级工匠烧制的。 可是他保住了花瓶，没保住放置花瓶的高脚架，直接倒在旁边的斗柜上，扫倒了一片的周边。 “……”默默坐起来，小心翼翼放好花瓶，闻人远当即从抽屉里找出电棍，指着那只看着像小豹子的生物怒斥，“哪儿来的野东西，再不走别怪我不客气了！” “怎么可以称呼这么可爱的生物野东西，你是被吓到了觉得没面子恼羞成怒了吧？” 从门外走进来将心爱的宠物抱起，莱昂像回自己家一样自然。 “你怎么又来了！这里不欢迎你！”被说中，闻人远更加生气。 莱昂微妙地瞥向一边，“我不是来找你的，别激动。” 游曳敛眉，莱昂怀里抱着的这只，分明就是他们在森林里遇到的薮猫，虽说薮猫长得都差不多，但对过眼神她确定就是那只。她忽然有些后悔当时解了它的项圈，否则就是一个凭证，那项圈后面也因为情况混乱丢失了。 “可爱吧，不凶，很听话的。”莱昂特意要递给游曳，后者没接。 “你来做什么？”游曳低声问，这个人不应该继续出现在这里。 莱昂似乎才注意到游曳此时的样子，不过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掰着手指说道：“还有四天时间，年纪轻轻记性就不好了吗，没事，我记着呢。” “……”游曳没再说什么，她找闻人远借衣服，这里没有她自己的，闻人远就让她自己去客房拿，只是这成排的衣柜看上去并不像是他的风格，更像陆天海的。 她挑了一套有松紧带的运动套装，但还是偏大很多，松松垮垮的。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衣服上似乎还沾染有陆天海的气息。 等待永远是最难熬的，这一夜，游曳毫无睡意。 已经有一段时间她不是自己一个人入睡，没有共享的体温，她仿佛是一只冷血动物，无论如何也没办法让自己温暖起来，如同掉入无底的冰窟，只能任凭寒气入体。 拂晓时分，游曳就爬起来了，睡不着的话，在哪里都一样，不管是躺着坐着还是站着。 她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很烫，握在手里却没什么感觉。 “你会烫伤的。” 一个声音骤然自她身后响起，与此同时伸过来一只手拿走了她手中的杯子。 “……”游曳没说话，抓空一瞬间手指收了一下，发红了。 “我不知道你和申之间发生了什么，不过看样子你在做他不允许的事情。”莱昂总是出现得很“巧合”，他走到游曳旁边，当着她的面将她杯子里的水倒掉一些，而后接上冰水。 “我能帮你。” 突然听到这句，游曳并不信，“你为什么要帮我？” “很有意思啊，让他不痛快的话。”莱昂轻轻摇了摇杯子，氤氲的热气很快就消失了。 “他是你的朋友。” “朋友啊，朋友之间的相处有很多种模式，我和他之间就是互相找不痛快这种。”说着笑眯眯把水杯递回去，莱昂又补了一句，“你想见大明星吧？我也可以帮你。” “……” 游曳尽管不尽信，但有见面的机会，她用理智拉起来的那条线就随时有崩断的危险。 “什么，你们要直接去陆家找人，不不不，现在不比往日，那里有一个特别恐怖的人！”闻人远投了反对票，现在是敏感时期，即便是他也不敢乱来。 “又不是要正面对抗，正常手段进不去的话，我们可以想别的办法，脑袋搁在你脖子上，不是为了摆设用的。”莱昂恨铁不成钢，转头打量了一下游曳，“不过，我们不能就这么去。” “哐哐哐……”精雕细琢的大铁门缓缓打开，一辆豪车驶入，绕过喷水池的圆盘停在阶梯下方。 老管家立在阶梯上方，礼仪完美，姿态恭敬，但并没有走下阶梯迎接。 从车上下来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上平台后，为首一人向老管家打招呼，“陆总在吗？” “大少爷在书房，纪少爷，这位是……” 纪尘还是带着阮卿来了，他也不隐瞒，直接介绍道：“是陆总弟弟的搭档。” “原来是小少爷的客人，不过不好意思，现在小少爷不见客。” “我作为合作方代表来慰问他也不见？”纪尘微微皱眉。 “究竟是不是啊，纪总。”这时，陆天瑾从客厅里走出来，她目光幽幽打量了一下阮卿，嗤笑道，“真感人啊，难道说的是真的，你真的是我弟弟的女朋友？” 阮卿温婉一笑，顺了一下耳后的发丝说道：“您好，是天海的姐姐吧？我们一直都很忙，也没来正式拜访过。” 一句话，规避了陆天瑾的问题，也暧昧得恰到好处。陆天瑾不由多看了她一眼，是和游曳完全不同的类型。 “纪总亲自带人来，我也不能不给面子。只不过我们小海可能是因为一直连轴转身子骨太虚了，再加上失血过多，睡的时间就比较长，这会儿还没醒呢，所……” “二小姐二小姐！小少爷又把餐盘掀了……了。”跑出来报告的人一看这阵仗，惊觉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赶紧低头退到一边。 “哈哈。”陆天瑾面不改色，“看来刚醒，起床气挺大。你们稍等一会儿，先在客厅坐一坐，我去去就来。管家，看茶。” …… “就是前面那辆车吗，你确定？” “我都来多少次了，就是来这里当个管家都绰绰有余。” “你们两个先下去，一会儿做热心群众就行了。”莱昂在路口把闻人远和游曳放下去。此时他们一个贴着胡子，一个戴着长长的假发，与平时的扮相完全不同。 不清楚莱昂到底要干什么，闻人远望了一眼停在陆宅侧面的小货车，这是厨房专门用来运食材的，每天固定这个时间进出。 他又看了眼游曳，她怀里抱着莱昂那只大猫，长发长裙，就像一位安静的世家小姐，竟还能看出点温柔的气质。 就在闻人远在为陆天海可惜没看到如此盛景的时候，前方忽然传来“砰”一声巨响。他被吓了一跳，转头看去，就看到他的宝贝车子已经和小货车直挺挺撞上了。 “我x！这个疯子！” 第293章 潜入 “对不起对不起，咳咳，没有人受伤吧？” 从烟熏火燎中破开车门下来，莱昂一边咳嗽一边上前询问，他看准了车上没人才撞的，自然不会有人受伤。只不过人是好好的，车上的食材就没那么幸运了。 负责运送的人从小门里出来看到，人都傻了。 “不好意思，真的不好意思，你清点一下损坏的部分，我会照价赔偿。” 莱昂的良好态度，让对方想发火都发不起来，小门内很忙碌的样子，看起来现在没时间处理这起单方面的车祸。 “啊……那个，好像也没有大问题，联系保险公司就可以了。”憨厚的司机小哥急着把剩余的食材都送进去，比起凹陷的车身，那些被撞倒的食材才更让他头疼，幸好包装得很好，并没有散开太多。 “给你添麻烦了，这样吧，等保险来也需要点时间，我来帮你抬，也算是赔罪了。”没等小哥答应，莱昂就跳上货车车厢，把最外面倒掉的一米高菜筐扶起来。 “这个，不用也……” “请问需要帮忙吗？”闻人远百米冲刺过来，瞪了莱昂一眼，这么说的时候几乎咬牙切齿。 “要是能搭把手就太好了，您真是个好人。“莱昂笑眯眯地对闻人远说着，把手上的菜筐一甩，就丢给了对方。 下意识抱住，闻人远没想到有那么重，没做好心理准备，往后趔趄了一步差点摔倒，走上来的游曳默默单手撑了他一下才站稳。 莱昂又给小哥丢一筐，而后很顺口地向游曳指了指门的方向，“女士，能帮忙拉一下门吗？” 默默看了对方一眼，游曳走过去。刚把门拉开，她就听到莱昂拍了两下手，与此同时，她单手抱着的薮猫立刻挣脱了怀抱，一跃而下，跐溜蹿进门内。 “咳！”莱昂轻咳一声。 游曳停顿了好几秒，突然心急，“小宝贝，快回来！这是别人家，不能随便进！天啊，要怎么办，它一向是个乖宝宝，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被吓到了！” “……”闻人远嘴角抽动了下，这反射弧长得有点诡异，不过也配合地说道，“我看好像不是普通的猫吧，会不会伤人啊？” 游曳的演技终于上线，心急火燎地回道：“它很乖的，只是被吓到了不知道会不会伤人。” 送菜小哥听得脸色发白，他十分为难，有规定不能随便带陌生人进去。但万一那猫伤了人，他可担不起。 “女士，你身上有带它喜欢吃的零食吗？可以用零食把它引出来。”莱昂循循善诱。 “有，带着的。”立刻从可爱的小挎包里取出一包，当时莱昂要她打扮成这样的时候，游曳的内心是拒绝的，但显然这副柔弱的样子更容易激起别人的怜爱之心。她用祈求的目光看向送菜小哥，没一会儿对方就妥协了。 “……最好动作快一点，进去后要是有人问起来，就说是潘记的人，想问问还有没有其他需要。” 游曳捏着那包零食进门，闻人远和莱昂则是继续帮小哥运送食材，中途故意制造了很多状况，虽然有点对不起送菜小哥，不过游曳进去了这件事，对方越晚记起越好。 “哒，哒，哒”，高跟鞋在朱红色的地板上前进，发出很清脆的声音。与地板浑然一体的墙壁，组合起来宛如一张血盆大口。 阮卿借口要上洗手间走了出来，她并没有根据管家的嘱咐走，毕竟她不是来坐着干等的，陆天瑾明显不希望他们见到陆天海。 在来之前，阮卿就问过纪尘这栋宅子的基本分布，比如，主人房是哪一区。陆天海的房间在独立的一个分区，一路上都没看到几个仆人。 就在她拐进最后那道走廊的时候，突然有人从背后叫住她。 “客人，您怎么到这里来了，是迷路了吗？” 询问的人是专门负责陆天海的佣人，举止恭敬，但也不卑不亢。 “哈，不好意思，这里实在太大了。”阮卿回头便是嫣然一笑，她故作不经意提及，“这里好像比别的地方安静，不会我们天海就在这里吧？” 佣人礼貌性笑了笑，往侧边一站，对阮卿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大少爷不喜欢客人在宅子里乱走，我送您回客厅。” “真是麻烦你了，不过在那之前，请先带我去洗手间吧。”阮卿当即确定陆天海就在这个范围，她原本只是来碰碰运气，这里这么大，有专门静养的房间也不奇怪。 “喵，喵喵。” 游曳进门就把零食重新塞进包里，假意找猫，从包里另外掏了一份小地图出来，这是闻人远画给她的，虽然很抽象，勉强还是能看懂。 陆宅很大，新中式的建筑融进了很多不同的元素，外面的花园庭院尚且有辨识度，进到里面就跟迷宫一样。 游曳倒是没想到陆家这么壕横，不过想想陆天海的脾气，可不就是个被宠坏的少爷。但是大明星和家里不是断绝关系了吗，突然被带回来，难道是出了什么事。其实游曳对陆氏的印象很一般，陆天瑾还好，陆抟的事件则让人心生抵触。 根据地图上的指示，游曳顺利潜进主建筑。躲过仆人们的视线，对她来说驾轻就熟，很快就到了陆天海所在的地方。她没有马上过去开门，而是先等了一下。 注意到这里的仆人着装都是统一的，保险起见，游曳摸过去洗衣房换了一套再出来。这样，她就可以明目张胆走在通道里。重新回到门前，她忽然看到门口站了一个人，刚看清，对方就推门走了进去。 “……”如果她没看错，是陆抟。虽说姓陆的人出现在这里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不过上次事件里，陆天海站在了陆抟的对立面。就游曳对这个人的印象，来者不善。 她当下前后看了看，走到门前，先贴耳听听看。 里面安静极了，陆抟不知道低语了一句什么，怪笑了一声。 游曳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依照陆天海的性子，看到人就会开始轰，没有动静只会是一个可能，他还没醒。 咬咬牙，她直接破门而入。 “诶诶诶……你想干嘛！啊啊！” 第294章 习惯真可怕 “松，松手！” 猛锤地面的人，亏得铺着地毯，不然脸都得蹭起一块皮来。 冲进门的游曳二话不说把陆抟撂倒，标准制伏姿势，提起的那只胳膊还特意往人体工学反方向拧了一下，脸贴地的人又是一阵哀嚎。 “……想做什么？”低声诘问，游曳脸上没有半分表情，摁住对方肩膀的手无情向下压。 “啊啊！我，我特么能干什么！”陆抟憋得脸成猪肝色，终于在脱臼边缘吼出一句，“陆天海叫我来的！” 身形一滞，游曳这时才注意到床上坐起的人，四目相对，这一刻房间里显得格外安静。 游曳：“……” 陆天海：“……” “撒，撒开！手要断了！”陆抟很不合时宜地又拍了两下地毯，游曳才松手。 她默默站起来，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咳！”目睹了全程的大明星从震惊中回神，对受害者说道，“你先回去。” “你玩儿我吧？故意把我喊来找晦气？我已经这样了还不够吗！”颤颤巍巍爬起来，陆抟一脸菜色掏了下裆，这是正儿八经的幻肢痛。 “我替你联系，不想被陆天瑾逮到就赶紧走。” 听到“陆天瑾”三个字，陆抟冷不丁打了个寒战，对这对主仆颇有微词，但他似乎没认出游曳来，只狠狠瞪了她一眼就匆忙走了。 房间里剩下两人，长久的安静。 被直勾勾的视线盯得后背发毛，游曳僵硬着表情低声说道：“和闻先生一起来的。” “哦……”刻意拖了一个微妙的尾音，大明星看着她似笑非笑，“我还高兴了一下，以为你这么有情趣，这副装扮特意潜进来给我一个惊喜。” 煞有介事地从头到脚打量对方，陆天海笑眯眯补了一句，“不错，有进步，比上次可爱多了。” “……” 上次干类似的事情，还是大明星烧伤住院的时候，总觉得有那么一点似曾相识，游曳回想起那晚所发生的，耳廓隐隐发红。 她硬着头皮转移话题，“你要替那个人做什么？”怎么想，陆抟出现在这里都很奇怪。 陆天海耸了耸肩，“可能是失去了生育能力突然大彻大悟，想给他唯一的孩子一些经济支助。” 游曳奇怪地看着大明星，这个话题难道他不该是愤怒的吗？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早说过我对他们的事不关心，陆抟也得到了应有的报应。你这么在意，是觉得我对以前的人念念不忘吗？”看到女人别过脸去，大明星扬起嘴角。 下一秒，他突然扶住自己受伤的那只手臂，故技重施吃痛地倒抽一口凉气。 “……”游曳默默瞥他一眼，明知道是装出来的，但这次很坦然地走了过去。 极轻的视线落在五花大绑的胳膊上，她抬手很轻地在边缘抚了一下，声音也很轻，“很疼？” 陆天海反而有些怔愣，打了个激灵，避开游曳询问的目光，“……刚才挺疼，现在不疼了。” 游曳微微蹙眉，穿孔的程度，不疼不可能，不会是伤到神经了吧。 “确定没……” 她一句话还没问完，门口忽然响起敲门声。 两人同时一愣，对视的瞬间，陆天海习惯性掀开自己的被子，结果游曳想也没想，也习惯性钻了进去。 等大明星整理好被子表面，她才记起她穿着女仆装，再不济总有床底和衣柜可以藏，为什么她要藏在被子下，习惯真可怕。 虽然这张床够大，她完全可以舒展四肢平躺着，可陆天海是坐着的，匍匐在双腿间这个姿势未免太过诡异，可是已经来不及换到旁边，因为有人开门进来了。 “……”大明星显然也有点后悔，他的思绪开始无法集中。 不过在看到进来的人是谁时，他还是挺意外，“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看你吗？”又兜回来的阮卿，和盯梢的仆人打了个时间差。本来她还不太确定具体是哪一间，看到骂骂咧咧的陆抟走出去才顺着方向找过来。 游曳认出是阮卿的声音，下意识敛起呼吸，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被子里的温度在逐渐升高。 “你怎么进来的？”陆天海微微皱眉。 阮卿拢了拢蓬松的大波浪，走到陆天海床边坐下，“就这么走进来的，作为你的女朋友，这点特权都没有吗？” “这种话你对记者说去，在我这里可行不通。”陆天海很反感阮卿这么说。 阮卿妩媚一笑，马上另开一题，她突然上手抚摸了一下大明星受伤的那只胳膊。大概是因为游曳在被子底下，大明星此时敏感得很，反应很大地抖了一下。这一抖，大腿内侧直接撞在侧向一边的游曳脸上，他瞬间不敢动了。 “……”被子下的人也不敢动，后脖颈开始冒汗。 “哦嚯，还是挺精神的嘛。”阮卿眼底闪过一丝幽光，顺势依附到陆天海背部，从后面亲昵地抱住他的肩膀，在他耳边吐气如兰，“身体这么烫，需要我为你降降温吗？” “……对一个伤患做这种事，你不害臊吗？”强装镇定，陆天海扫开阮卿的手。 阮卿从善如流站起来，又坐到刚才那个位置，凑近大明星近距离说道：“那我等你不就好了，对了，上次说的事情，还有个后续你记得吗？” “什么事情？”陆天海明知故问，开玩笑，游曳就在这里，绝对不可以谈及贷款那件事。 “你要是不记得，我可以提醒……唔！” 大明星立刻捂住对方的嘴，冲她使眼色，摇头示意在这里说不合适。 阮卿愣了一下，以为是这个房间被监听了，像这种大家族有这种嗜好也不稀奇。 她冲大明星点头，但进来一次这么周折，她也不想放过这个机会，如果有人在听，就让对方听点刺激的。 她倏然伸手，方向是大明星双腿间的被子。陆天海简直头皮发麻，身体比脑子的反应还要快，一下扣住阮卿的手腕。 阮卿轻笑一声，“别这么猴急。” 被子下的人听着上面奇怪的动静，她显然能更直观感受到大明星身体上的变化，也不知道当时怎么想的，顺手就拧了一下对方的大腿。 “嘶！”差点跳起来，陆天海立刻丢开阮卿的手，摁住游曳坐得无比端正。 “叩叩”，这时，又有人来敲门，这次人还没进来声音就先传进来。 “小海，我进来了。” 阮卿一顿，她悄悄过来的，这会儿陆天瑾来了，得躲一下。可能大明星的被子特别香，她上手就要掀，陆天海抓得死死的，转而向她指了指衣橱。 “等一下，先别进来，不然我翻脸了！” 等到阮卿藏好，大明星才准入，看到陆天瑾微妙的笑容，他开始头疼。 第295章 门：我是个万人迷难道错了吗 “在搞什么，见姐姐还需要形象准备的？” 端着一餐盘营养餐，陆天瑾的任务是看着亲爱的弟弟吃下去，不过她现在有了别的想法，在大明星的注目下，幽幽然先把餐盘放到一边，而后走到床边，俯身盯着弟弟的脸看。 “很热啊？” “有点。”大明星面不改色，他这会儿是真的觉得热，被子底下快融化了。 “那被子就别捂得这么严实。” 陆天瑾抓住被子一角就要掀，陆天海当即阻止她，“只是有点，不盖冷。” “哦？”陆天瑾挑眉，突然说道：“你那位荧屏女友正在家里做客，刚才我路过的时候没看到在客厅里，不会自己悄悄来找你了吧？” “这里我都没有自由，别人能随意走动吗？”陆天海懒懒回击一句。 陆天瑾有些无奈，“所以呢，绝食抗议？你是小孩子吗，不吃饭身体能恢复吗？还是你想这么一直息影下去，某人倒是很乐意你这么做。” “……”大明星瞥了一眼那盘子令人索然无味的食物，想赶紧把人轰走，忍着嫌恶说道，“我会吃，你出去。” “怎么老想着赶人，难道你这藏人了？” 陆天海不动声色，“没有。” “没有？”陆天瑾假意去看床底，却是趁其不备猛地掀开被子，“我倒是要看看有没……有？” 世界突然清凉，姿势尴尬的两人同时一僵。 陆天海：“……“ 游曳：“……” 陆天瑾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明明是她最喜欢的捉奸情节，自己还震惊了，半天嘴巴都合不上。 “啊这……小猫咪？”也不知道陆天瑾是怎么认出来的，她难以名状地看向自己的弟弟，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想向他竖起大拇指。 “……”实在太尴尬了，游曳第一反应不是起来，而是默默捂脸，全身火烧一样，脖子都能看出明显的胭脂色。 就在游曳缓冲好要爬起来时，又有人来敲门，这次陆天瑾的动作比陆天海还快，一把将被子扒拉回来，把游曳压回去的同时，自己反身撑在上面，挡着的同时对着门口的方向微笑。 开门的人看到陆天瑾诡异的笑容微微皱了一下眉头，陆天海的脸色更加古怪，因为扑回去的地方不太对。 “啊哈哈哈，大哥。”讪讪喊人，陆天瑾后背全是汗，“您怎么来了。” 陆天泽扫了古古怪怪两个人一眼，倒是站在门口没有进来，他手上提着一套还套着防尘罩的新西装，“这是给他的。” “你叫我过去拿不就可以了。”起身十分顺手地理了理被子，陆天瑾走过去接起。 陆天泽盯着陆天海，半晌，冷硬问了一句，“身体怎么样？” 如果是平时的陆天海要么不回答，要么冷嘲热讽，鉴于现在情况特殊，他异常乖巧，“还好。” 闻言，陆天泽眉间收拢，他一会儿需要和家庭医生好好谈谈了，他弟弟不正常。 “这是上次拜托的那位老师傅做的吗？他的工艺真的优雅，我还想……”拉开衣橱，陆天瑾的声音戛然而止。 里面一双眼睛诧异地望出来，外面这双眼睛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她默默转头看向自己的弟弟，油然而生钦佩之情。 “你想什么？”陆天泽狐疑地看着僵在衣橱前的妹妹。 陆天瑾立刻把西装放进去，迅速关上门，哈哈两声，“我在想，小海难得回来小住，是不是多给他置办几身，衣橱里的衣服太少了。” “你来负责。” “好的，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 门“咔哒”一声关上，终于将大boss送走，陆天瑾擦了擦头上的汗，再转头去看弟弟时，忍不住说了一句，“这么玩你也不怕出事。” “……”陆天海眼角抽搐，向陆天瑾示意衣橱的方向，“知道就出去。” 明白弟弟是什么意思，陆天瑾高深莫测地笑了笑，故意对准游曳屁股的位置拍了一下被子，“那我就不打扰了。” 她重新走过去打开衣橱，阮卿是需要带走的，“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进来的，人现在见到了，请吧。” “……”有些不甘心被发现，阮卿到底理亏，还是跟着陆天瑾出去了。 房间里终于清静了，被子里的人一动不动。 “……”陆天海别开脸斟酌片刻，这个情况被子是掀还是不掀，可能是个生死存亡的问题。唯一确定的是，保持这个姿势不动，也不见得能把他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驱散。 半晌，大明星咬牙，“你不打算出来吗？” “……”游曳特别想弱化自己的存在感，然而她抱着大明星的腰，松也不是，不松也不是。感觉到对方的体温似乎又上升了，游曳这次想动，但不知道是不是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太久，肢体有些僵硬，第一下没成功。 大明星闷哼一声，突然手伸进被子里叉住游曳的腋窝，连人带被子往上一提，他自己囫囵躺下，人一下就到了面前。 近距离的对视，带着灼热的吐息，游曳眼底闪过一丝惊慌。 她避开视线想要起身，陆天海滚烫的掌心轻轻抚上她的脸，声音低哑，却是带着笑意，“怎么办，我不想忍了。” 瞬间僵住，游曳慌神的刹那，大明星一翻身就将女人压在身下。 本就被热气充斥的被窝，空气稀薄得让人呼吸不畅。 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眼睛，瞳孔里映着朝思暮想的这副面容，想让她因为自己变得乱七八糟，想看到她别人都看不到的模样，越是压抑这种想法，此时的冲动就越无法克制。 不给任何拒绝的机会，他一低头就捕获那张喜欢说反话的嘴，一点一点加深，很着急，却又小心翼翼。 脑袋快化掉了，游曳无法思考，在看到这个人之前，她没想到会变成这样，但交换的体温似乎能融化掉她身体里积攒起的冰块。她突然不想再克制自己，不想再去纠结那些逼迫她做出抉择的事情。 因为温暖的感觉，太难舍弃了。 急促的呼吸中，她犹豫中抬起手，很轻却又实实在在抓到大明星背上。 瞳孔微颤，陆天海眼底的笑意倾泻出来。 就在他想进一步的时候，门又被打开了。 “啊……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进来的是陆天瑾，她看着隆起的被子啧啧摇了摇头，轻咳两声，“你们继续前，我们先谈谈？” 陆天海：“……” 他要给他房间的门上一把大锁，立刻，马上！ 第296章 不止一双眼睛盯着 “……” “不要这么看我，你这是高危行为，不过我帮你及时制止也不需要感谢我，谁让我是你善良美丽的姐姐呢？” 翻坐起来的大明星无比烦躁地抓了下前额的头发，反手把游曳遮挡得严严实实，“到底想说什么？” 陆天瑾的目光微妙地瞟向游曳，嘿嘿一笑，“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还有观看的嗜好？” 陆天海冷冷扫人一眼，“你的婚约者知道你这么变态吗？” 眼中的狡黠消失，陆天瑾有点不高兴了，“你能不能别每次都揪着这件事说？” “等你哪天不打扰我的时候再考虑。” “……”恶狠狠吐出一口气，陆天瑾也不兜圈子了，径直走到有点凌乱的床铺前，指了指被子里的人直言，“让我送小猫咪出去。” 陆天海皱眉，“为什么？” “你还问我为什么，难道是正常途径进来的吗？要是被哥知道大家一起完蛋！” “是你完蛋，别扯上我。”陆天海横着一双秋刀鱼眼。 “……”陆天瑾扶额，她刚才为什么要下意识给这只小白眼狼打掩护，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片刻后，她语重心长问一句，“那你是怎么想的？”没有说陆天泽让她调查游曳的事情，她不想激化他们兄弟间的矛盾。 另一只手还在被子下，大明星摸索了一下找到游曳的手，十指相扣后平静地看向面前的人，说道：“想让我留下来，可以，前提是由她来负责我的起居。” 早就料到会这么说，陆天瑾隐约听到自己额头青筋噼里啪啦的声响，没好气地说道：“你是要我帮你打太极是吧，虽然大哥很少会来，不代表他发现不了。” “我是无所谓，粉丝们都在等我回去，作为一名敬业的艺人，我不想让他们等太久。” “……” 影帝暂时息影的消息已经在外面掀起了腥风血雨，都有粉丝堵在星娱大厦门口请愿了，秦惊鸿心里苦，不息影她很忙，结果息影她更忙。 半晌，陆天瑾屈辱地签下了不平等条约，现在让陆天海溜出去的话，她会死得更惨。 不过她也不是全无要求，伸手去抓被子，被大明星无情拍回去后，就板起脸孔说道：“那我就用看护的规格来聘请小猫咪，懂我意思吧，你要是乱来，就作废。” 脸色立刻沉下去，陆天海啧了一声，“怎么使用我的看护是我的事，说完了没有，说完就出去。” 轮到陆天瑾啧啧两声，“别忘了你这个房间，不止我一双眼睛盯着。” 大明星微微眯起眼睛，所以他才不喜欢这里。 屋里终于重归平静后，大明星低头看了一眼隆起的被子，看形状就知道对方蜷起来了。 他一下躺倒回去，倒是没有掀开，而是隔着被子抱住人。 片刻后，他低声说道：“留下来陪我。” “……”游曳可以预料到留下来可能还会发生刚才那种尴尬的事情，但要让她拒绝，她做不到。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很轻地“嗯”了一声。 “……不知道找到了没有，看这动静应该没被发现。” 闻人远十分担忧，正张望着，莱昂抬手就按了一下他的人中。 “干嘛？”立刻跳开，闻人远差点没把手里的两根大葱甩过去。 莱昂摊手，“你胡子要掉了。” 闻人远这才觉得嘴唇痒痒的，立刻把胡子整理了一下。 “应该是找到了，我们先撤吧。”食材已经搬了个七七八八，再强行留下就有点奇怪，莱昂吹了个口哨，薮猫就从角落里蹿了出来。 送菜小哥在仓库整理的时候，闻人远朝里向他喊了一句，“还有需要帮忙的吗，如果没有我们就先走了，哦对了，那位女士找到猫已经离开了。” “那太好了，谢谢你们，我这边腾不开手，就不送了！” 从边门出来，闻人远默默看了一眼自己的爱车，他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为什么一个陆天海还不够，又来一个莱昂。 “你先回去吧，保险我会联系。”随手撕掉胡子，还有些疼，闻人远吃痛地捂了一下嘴，“我从正门进去试试。” 莱昂眨了眨眼，笑而不语，他还以为没有游曳，这个人就会把他赶出房子。 闻人远打电话让人来处理车祸，自己往大门口走去。刚到铁门外，远远就看到阮卿从阶梯上走下来。 “咔擦咔擦”，他身后很近的地方，忽然响起快门声。 “……”闻人远回头，就看到一位娱记眼睛放光地不停在拍照。 注意到闻人远的视线，记者还冲他打了声招呼，以为是同行，“哥们，你也是来蹲点的吗？这可是大新闻，你说影帝突然息影，会不会是打算和影后秘密结婚啊？” “……你真有想象力。”闻人远嘴角抽动，他有时很佩服娱记天马行空的超时空推理。正想阻止对方继续拍摄，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旮旯角落里忽然涌出成群的记者，直接把门口堵住了。 闻人远几乎被挤在铁门上，脸都要被压出一道印子来。 这时，铁门打开，门口有负责安保的人，费了很大劲才没让记者们进去。 “让开，都让开，车子要出去了！” 车里的阮卿在经过大门的时候，特意降下了车窗，记者们争先恐后递出录音设备。 “阮影后，请问你是来这里与影帝秘密见面的吗？” “影帝突然息影，真的只是调整休息吗？” “你们这是见家长了吗，息影和进一步发展有关系吗？” 铺天盖地的问题袭来，阮卿应对自如，她模棱两可地回答了一些比较刁钻的问题，过程中车子始终没有停下。 亲自开车的纪尘瞥了一眼后视镜，看到从人群边上好不容易扒拉着墙站起来的闻人远，扶着腰钻进了铁门。 很快，各路消息都在疯传影帝影后计划结婚的事情，陆宅外面开始聚集起一小波粉丝团体，娱记们也是孜孜不倦风雨无阻地蹲着。 面对这种情况，陆天瑾还很好心地让佣人们给这些人准备雨具，时不时送点心送热汤，乍看之下还以为这里是什么乐善好施的慈善机构。 倒是阮卿疯狂提高曝光度，粉丝们也从一开始的不接受到打架到妥协，再到全民期待婚礼，秦惊鸿少见地没有出来辟谣。 热度愈炒愈烈，但在这些口径差不多的发言中，忽然出现一个很不一样的声音。 其中有一条，出自一个新的社交小号，在最热的平台上发了预告，声称手上有影帝的诸多黑料，从明天开始，到点就爆料一则。 第297章 修行呐，都是修行 “查到ip地址了吗？” “是境外服务器，套了很多层。” “欲盖弥彰，大概率就在本市。” “鸿姐，已经知会平台锁定这个ip，一有新消息就后台实时拦截，只是能伪装到这种地步，极有可能会从别的地方突然冒出来。” 技术人员继续猫捉猫鼠的游戏，但对方迟迟不上钩。秦惊鸿冷着一张脸，敢这么公然向她叫嚣的人，从她入行以来还是头一回碰到。 网上正在热议，绝大多数人不相信光环满身的陆影帝有什么黑料。这才是秦惊鸿真正头疼的地方，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问题就是陆天海之前做的事随便拉一条出来，都足够毁掉人设。 “……偏偏是这时候。”她沉吟一句，隐隐有股不安，“之前处理过的人都筛一遍，不可能凭空蹦出来这么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是！” 此时离爆料，还有十二个小时。 上次又吃了个闭门羹，卷土重来的闻人远终于能进入陆天海的房间，本来想说黑料这件事，在看到游曳时，他默默把话咽了回去。 “胳膊怎么样，你现在倒好了，养在深闺人不知，外面为你打得正火热呢，我都是从后门溜进来的。”闻人远忍不住抱怨一句，门口那架势太吓人了，转瞬间搭建起一条商业街的即视感，人一多，连卖东西的小贩都进驻了。 “皇帝不急太监急。” “说谁是太监呢！” 靠在游曳码好的枕头上，大明星十分慵懒地瞥了一眼自己的发小，突然问道：“莱昂走了吗？” “赖在我那儿白吃白住，我不管，这笔费用你要报销！” 陆天海幽幽挑起单边眉，“又不是我让你收留他的。” 闻人远气得脑壳疼，赶紧抚了抚心口，他不跟伤患一般见识。 “不过。”他看了游曳一眼，做贼一样压低声音，“就这么明目张胆？” 问的当然是大明星，后者颔首，一脸“这有什么不可以”的表情。 闻人远满眼匪夷所思，轻咳一声，对游曳说道：“这里不是久留之地，你想走了说一声，我来接你。” “当着我的面说这种话，是觉得我现在打不动你吗？”大明星当即剜了他一眼。 “……”游曳不动声色开始收拾吃得一干二净的餐盘，事实上，陆天海的胳膊可能真的抡不起来。昨天看着动作挺敏捷，到换药的时候就不行了，医生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要再随便动，更不要压迫，即便要动，也要尽量动作轻柔。 没有吃止痛片，也没有打吗啡的情况下，大明星脸都疼白了。 医生在离开前和游曳说了一些看护的注意事项，其中有一条是绝对不能碰水。 闻人远没接话头，等游曳拿着餐盘离开，才紧走一步到床边，皱眉说正事，“你最近有得罪什么人吗？” 陆天海淡定地看着他，“说得好像我只有最近才得罪人一样。” “……”闻人远皱了皱鼻子，把那则预告点出来递给大明星看。 “要爆什么料，我还挺感兴趣的。”说着就随手点了个赞，陆天海之前倒是真的不知道有这件事，虽然陆天瑾把手机还给他了，不过游曳就在这，手机已经可有可无，连碰的欲望都没有。 “你知道吗，外面都在传你和阮卿要结婚的事情。”闻人远善解人意地提醒了一句。 陆天海的表情有些古怪，而后嗤笑一声，“嗬，真是什么都敢写。” “最奇怪的是，秦惊鸿居然一点动作都没有！” 大明星这才有点讶异，不过这本就是虚假的事实，他并不在意，等复出的时候解开误会就行了。 “话说，不会是陆抟吧？虽然我的公关公司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但如果是你们家族内部的事，我才不想插手。” 闻人远的怀疑也合理，之前的矛盾尖锐得就差你死我活。 然而陆天海十分确定不会是他做的，“他没那个胆子。” 尽管很不想承认一个事实，但陆天泽回来的情况下，陆抟跑都来不及，没追究上次差点闹进局子那件事已经给足陆二爷面子。 “那会是谁这么恨你，不是利益相关者，是嫉妒你的人？能拿到黑料的也不会是普通人。”闻人远少见地严肃分析起来。 陆天海则显得兴趣缺缺，“这个人说有，就信他？特意给出了时间，说不定就是想从我这谋求点什么。你要是觉得无聊，用虚拟服务器和他对话看看。与其猜，不如直接问。” “对哦！”闻人远醍醐灌顶，立马就要去办，但刚走出两步又匆匆折返，他凑到大明星面前忽然微妙地笑了一下，“这是要留游曳见家长的节奏？其实我早就想说了，你俩算是该做的都做了，不该做的也做了吧，这么不上不下的你不难受吗？” 斜睨对方一眼，陆天海恶狠狠吐出一口浊气，“你以为我愿意每天晚上忍，早上也忍。” “苦行僧也不过如此吧，哎呀，修行，就是修行呐。”闻人远差点没忍住笑出声，被大明星白了一眼才勉强收住笑意，“你继续这么禁欲下去，要出大问题的，总要疏导一下。” 陆天海一下警惕起来，自下而上打量一眼闻人远，斩钉截铁说道：“别想了，我对你没兴趣。” 闻人远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虽然这不是他的初衷，但也委屈极了，“兄弟愿意为你献身还挑三拣四，活该你要守活寡！”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是说，那个谁不是新开了一家成人用品店，有好多新品，需要的话我豁开老脸去帮你买！” “……” 闻人远的这种兄弟情深，让陆天海很想抡起拳头给他一点爱的回报。 就在闻人远还想像个专业推销员一样介绍种类的时候，游曳敲门进来了，他立刻闭嘴。这嘴是闭上了，阴阳怪气的笑容那是一点不减。 在大明星的瞪视下，他嬉皮笑脸走到游曳身边，煞有介事提醒她一句，“狮子毛要是打结了，就得好好梳理一下，不然容易闹脾气的。辛苦你了，过两天我再来。” “……”没听明白闻人远说的是什么意思，游曳转回头来，就看到大明星直勾勾地盯着她。 “我要洗头，搭把手。” 第298章 猫咪不喜欢碰水是有原因的 “汩汩汩……” 在浴缸里放好水，虽然游曳不清楚为什么洗头要在浴缸放水。 大明星靠在浴室门口安静地看着，等水龙头关掉才发号施令。 “挑一款你喜欢的浴盐，在那边架子上。” “……” 默默拿了一罐，回头看向对方，游曳很想问为什么是挑她喜欢的。 目光接触的瞬间，她忽然别开脸。 又是这种紧逼的视线，带有强烈的欲望，但这视线的主人表面又克制得很好。 对，也只是表面上。 “要动手的是你，当然要让你舒服点，上哪儿找我这么善解人意的雇主？” “……”无法反驳，游曳斜瞥了一眼对方的胳膊，医生是说最好不要乱动，只是洗个头发应该还不至于是难事。 她这么想的工夫，陆天海已经自己脱掉了上衣，排扣式的丝绸睡衣，单手解也没问题。 “傻站在那里干嘛，这会儿害羞了？” “……”虽然昨天两人还在同一件被子里靠得那么近过，但现在是完全不同的情况。游曳僵硬地转身去拿提前准备好的防水臂围套，默默走到大明星旁边，小心地帮他缠上。 因为自己要碰水，她就把及腰的假发摘了挂在门后，对此大明星颇有微词。 “还是长发更可爱。” 游曳没应声，她的头发其实长得很快，比起刚剪时候的板寸头，现在发梢已经有了些弧度，只不过这种时候的发型都会有点尴尬，再加上她自己没有打理，在束发网的压迫下，左翘一根，右翘一根。 近距离盯着的时候，陆天海“噗嗤”一声笑出来，游曳奇怪地瞟他一眼，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 “好了，应该不会浸到水。” “你包扎的手法很专业，我放心。” 说完大明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裤子，坏笑着问道：“你是要看着我脱，还是转过身去？” “……”游曳立刻转身，背影看上去有些僵硬，终于忍不住问一句，“不是洗头吗？” “你洗头不洗澡？” “……” 背后传来入水的声音，她默默咽了口唾沫。 “原来你喜欢柚子味，酸酸甜甜挺好，现在也到了吃柚子的季节了。” 浴盐入水后产生了大量的泡沫，充盈整个浴缸，有洁癖的大明星舒服得直哼哼。 游曳转过身去的时候，陆天海刚好背对着仰下脖子看她，结实的臂膀靠在浴缸边缘，一对视就咧开嘴，“接下来是你的工作了。” 说完大明星就往下滑了点，脖子刚好枕在浴缸边上，这样他能省力一些，同时闭上眼睛。 游曳在原地站了两秒，才卷起袖子伸手去拿水喉。 试了试水温，调整出水量后，再小心翼翼淋上大明星的头发。 浸水的发丝，触感比想象中要顺滑，发际线也完全显露出来，这个外表无可挑剔的男人，就是发际线看起来都很完美。 游曳定定看着，鬼使神差在额前轻轻抚过，大明星忽然动了一下，始终没有睁开眼睛。 浴室里安静得只有浴盐消泡的嘶嘶声，以及水流顺着搁置的水喉往下滴落的轻响。 一个闲情逸致地闭目养神，一个兢兢业业地给对方洗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天海首先打破平静。 他由衷感叹一句，“真像老头子的退休生活，真惬意，不然我直接息影不复出了吧。” 游曳手上一顿，没说话，默默冲掉第一遍水。 “游曳，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大明星突然的客气，让游曳很不适应。所幸他并没有睁眼，所以给她的压迫力不强。 “问。” “像这样给成年男性洗头发，是第一次吧？” “……嗯。” 陆天海的语气马上就变得愉悦了些，“记得以前我和你说过什么吗，你说你体验过的事很少，刚好我也不多，所以我想和你一起体验每一个‘第一次’。” “现在，小本本上可以划掉一项了。” 手上的动作停下来，游曳垂眸看向大明星精致得有些犯规的脸，也许是因为闭上眼睛的缘故，一些细节反而可以看得更清楚。五官描摹间，她下意识靠近。 这时，陆天海冷不丁又问了一句，“想一次性再划掉一项吗？” 似乎猜到了是什么，游曳下意识要直起身，大明星却是突然睁开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用那只没受伤的手抓住她的衣领，一下把她拉进了浴缸。 “扑通”一声，水立刻溢出了一大片，泡沫泻到外面的瓷砖上。 “咳咳！”入水的那瞬间，游曳本能恐惧，以至于被大明星拉出水面时，还紧紧抓着对方的手臂。 “对了，还没教你游泳，刚好这次有时间，等手可以碰水就安排上。”大明星笑得人畜无害，他眼里的游曳就像一只很不喜欢洗澡的小野猫，在被强行浸湿后生无可恋。 “……”默默松手抹了一把脸，游曳此时还算镇定，她第一反应是快速替这位不知道还盘算着什么鬼点子的大明星洗好头，然后去换衣服。 头上却是突然有重量，游曳微滞，才反应过来陆天海正单手往她脑袋上打香波。 “反正湿都湿了，我也帮你洗一次吧。” “……” 场面逐渐变得诡异，湿透的衣服粘在身上有些难受，但游曳没有动。不知道是因为抚着她头发的手太过温柔，还是水温舒适得让人不想动。 “……游曳？” 她定定出神的时候，有个声音在很近的距离唤了她一声。 刹那打了个激灵，游曳回神，就看到近在咫尺的陆天海，眸色渐深的那双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下一秒，“哗啦”一声。 “……” 大明星觉得他可能受到了诅咒，别人打断也就算了，现在就连这种氛围下的游曳，都忍心抬手隔开他的脸。 事实上，在游曳拿餐盘出去的时候，碰到了陆天瑾。 不嫌事大的陆家二小姐上来就是一句，“有些事必须让你知道，我们天海啊，家庭观念淡薄，不会想着和谁组成小家庭，当然就不会结婚，更不想要后代，明明有那么优秀的基因，你知道为什么吗？” 游曳当然不知道，陆天瑾嘿嘿一笑，“小猫咪，我们来玩个游戏，只要一周，监督天海好好禁欲养伤，我就把他的事全部告诉你，从出生到现在的，还有好多珍藏版照片！” 虽说是奇奇怪怪的约定，但对游曳到底有诱惑，她噌一下起身，从浴缸里拖着一身水跨出来，回头对大明星冷淡说道：“少动歪念头，对你的身体不好。” 陆天海眼角抽搐，不动才真的对身体不好吧，难道真的被闻人远一语中的？ “哈湫！”正在用虚拟服务器追踪那位不速之客，闻人远猛地打了一个喷嚏，旁边的莱昂看了他一眼。 “噔噔”，这时，发出去的信息得到了回复，对方发来一句话，“你可以给我什么？” 第299章 假性饥饿以及假性失聪 “砰”一声，闻人远忽然砸了一下桌子，仅仅交涉几句，他就被气得七孔生烟。 薮猫被惊吓到跳开，莱昂看了他一眼，思忖半秒走过去。 桌子上有一个频闪着绿光的虚拟盒，此时正在高频输出信号。 “用二进制口水，方式真是独特。” 闻人远白了他一眼，气得发抖，虽然对方发这种预告本身就是找茬，但提的要求也太过分了。 莱昂也看到了，竟是发出一声赞叹，“是个人物啊。” “嗡嗡……” 手机的震动声被电吹风的动静盖过去，亮起的屏幕从兜里微微透出一些光亮，主人无动于衷。 “咚咚”，敲门声后，陆天瑾又来了。她一进门看到眼前这和谐得有点过分的画面，忍不住啧啧两声。 游曳正在给大明星吹头发，提前享受退休生活的陆天海此时废人一样仰靠在椅子上，听到动静懒懒掀开一道眼缝。 马上关掉电吹风，也吹得差不多了，游曳转身去清理一片狼藉的浴室。她帮大明星冲干净头发就到外面站着等，衣服都半风干了，陆天海才披着浴袍从里面出来。只是不知道他是怎么洗的澡，墙面上到处是泡沫。 大明星显然不太开心，但没说什么，反手就给游曳找一套衣服出来。衣柜里有他少年时期的服饰，虽说年代久远，看起来却还很新。 陆天瑾微妙地观察弟弟的表情，想笑，但是忍住了，看来禁欲效果显著。 “碰壁啦？”她故意问一句。 这次眼皮都阖上，陆天海完全不想理人。 肩膀抖了一下，陆天瑾轻咳一声，她是来干正事的，“有被人揪住什么尾巴吗？” 大明星眼皮都没抬，“即便有，对方想爆就爆。” 陆天瑾古怪地扬眉，“怎么，突然想通要回来啃老了？” “这么喜欢幻想，你怎么不去写小说。” “啧。”每次对话总能被气到，陆天瑾按住额头开始苦口婆心，“你清楚自己处于什么位置吗，要我带你去看看现在门口什么样子？” “所以？”大明星这才有些不耐烦地半睁眼，“让我出去，我自己解决。” “不可能的事这么提就没意思了。”陆天瑾蹙眉，一改调笑的姿态，颇为认真说道，“如果是什么会颠覆人设的黑料，受影响的不会只是你一个人，势必引起一场浩劫，喂喂，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啊！” 眼见着大明星掏了掏耳朵起身转移到另一张沙发上，陆天瑾几步跟上去，刻意压低声音，“你有没有想过，可能是冲着小猫咪来的。” 一句话，终于把陆天海的注意拉回来。他抬眸扫了一眼自己的姐姐，皱眉，“是你调查，还是他叫你调查？” “……”陆天瑾理亏地飘忽了一下视线，“这都不重要，还有四个小时，不过这个人的具**置还没找到。晓得我什么意思吧，ip位置的最后追踪位置在市内。这件事呢，最好的结果就是我们在水面下悄无声息地解决，你好好想想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或者，问问小猫咪有没有隐瞒什么。” 闻言，陆天海看了一眼浴室的方向，陆天瑾当即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有发现及时和我说，我还得去给外面那群人安排点乐子。” 陆天瑾刚走不久，游曳就从浴室里出来了。 四目相对，陆天海一开始想问，但嘴巴刚张开就重新闭上。游曳奇怪地看他一眼，她并不知道外面的动荡，本身不怎么看资讯不说，她自从当了大明星的看护，一刻都没闲着。 就在她要询问还有什么需要时，闻人远突然闯门而入。 三个人打了个照面，大明星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他的八字难道真的和门这么不合？ “哎呀，居然没吓到你们。” 闻人远开了个玩笑，虽然极力保持镇定，但陆天海哪儿能看不出来他的焦急，估计可能是查到了点东西。 “游曳，我肚子有点饿。” 大明星立刻面不改色说道，正儿八经想支开她。 “哦。”游曳淡淡的目光扫过面前两人，迈步走出去。 闻人远偷瞟发小一眼，转身跟上去，笑嘻嘻说道：“我去帮你吧。” “啊，突然不饿了。” 陆天海骤然变卦，已经走到门口的两人同时回头无语地看着他。 “这么看着我干嘛，假性饥饿没听说过吗？”大明星说得一本正经，下一秒就让游曳取来他的无线耳麦，往耳朵里一塞，幽幽然踱回床边靠在床头就开始冥神，“我听音乐，别吵我。” “……” 游曳完全看不懂大明星在做什么，见闻人远不打算走的样子，淡淡问，“出了什么事吗？” 闻人远嘴角抽搐，是他的意图太明显被发现了吗，大明星这想偷听的意思也太明显了吧，可如果他硬要拉人到外面说，大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架势。 想了想，闻人远冲游曳狂眨眼，无比大声地说了一句：“天海让我给他买情趣用品，蜡烛皮鞭手铐之类的，你知道他其实是个受虐狂吗？” 说完，他刻意等了一下，眼神瞄向老神在在闭目养神的人，这才微微松了口气，看来是真的在听歌。 “……”游曳知道闻人远是在试探，不过如果说这是真的，说实话她也不怀疑。陆天海背地里本来就玩得很开，她都能面不改色接受对方可能有男性床伴这种设定，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咳咳！”反而是闻人远有些不好意思，在这方面，他和大明星差得不是一点半点。又瞄了眼一动不动的人，他才凑近一步，本能地小声说道：“莱昂在后门等着，我在这里挡一会儿，出去后他会告诉你怎么回事。” 低头看了一眼手表，闻人远的脑门渗出着细汗，又补了一句，“这件事攸关天海的星途，可能需要委屈你一下，不过放心，都安排好了。” 游曳眼里有疑惑，但一听到和陆天海相关，也没有问，向闻人远点点头马上开门走出去。 “……真是的，净会给人添麻烦。”闻人远看向床头安安静静的人，不由叹一声。 这时，陆天瑾又来了，进门就问自己亲爱的弟弟，“你家粉丝还有给你投食的习惯？门口的爱心便当堆得都要比墙高了！” 大明星睁眼，“收起来捐出去。” “搞什么……”陆天瑾风风火火又走了，留下闻人远后背发毛。 “……”他汗涔涔与笑得满面春风的陆天海对视，反应这么快，这个人根本没在听歌！ 第300章 敬业的黑客要开朗（1） “这里！” 一看到游曳冒头，莱昂就冲她招手。 游曳在上车前回头望了一眼身后，再扫视一圈周围，才迅速钻进车厢。 车子马上动起来，游曳一把扒拉掉假发，冷静地问道：“怎么回事？” 莱昂表现出他的专业水准，先递给游曳一个平板，上面录屏了闻人远和暗地里那个人的对话，当然，撇除了互相脾气按不住那部分。 快进了视频，不到三十秒就看完了，游曳蹙眉，“黑料是什么？” “啊？”莱昂愣了一下，“你不知道啊？” 他马上拿回平板戳了几下再递给游曳，后者接过一看，脸色微变。脑海中有什么呼之欲出，但还无法确定。 “对方知道你的存在，‘叫陆天海最亲近的人来拿黑料’，提得出这种要求，你有什么想法吗？” “……”游曳沉默，她不是没有，只是不好说。莱昂其实猜得和她差不多，所以才任劳任怨让闻人远差遣，也参与计划这件事。对他来说，这是一场有趣的游戏。 “不过，即便对方这么说，也不会真的让你去，还不清楚对方的底细。”莱昂话锋一转，游曳奇怪地看着他，让她出来不就是要满足对方的要求吗，既然对方知道她，见不到人提前爆料怎么办？ 像是知道游曳在思考什么，莱昂笑了笑说道：“对方也不是傻子，不会和我们直接接触，既然约定了地点，他应该只会在附近监视，也就是说，你只要露头让对方确认身份，而真正要进去拿东西的，已经雇佣了一个体型和你差不多的人。” “……”游曳斟酌两秒，敛眉说道，“有一定的危险性，我去吧。” “知道你有身手，不过你就听闻人远的吧，他不想让你真的涉险。”莱昂往后扒拉了一下，打开一个小箱子，“里面有一套衣服，换上。” 游曳迟疑了一下，还是跨到后座去，迅速换好。 路上，莱昂简要地说了一下人员布置，那个人多半是想搞其他幺蛾子，局域无限电通讯有一个范围限制，如果引不出来人，就需要地毯式排除可能的观测点。这种事情本来应该交给警方去做，不过这件事比较敏感，能私下解决更好。 “现在能和对方取得通讯吗？”游曳突然问了一句。 莱昂拿下仪表盘上的笔记本打开，虚拟服务器还在运行，只是需要重新追踪痕迹，他很坦然地耸了耸肩，“你会吗，我不会。” “……”游曳没接过，虽然她懂得如何在网络隐藏自己，但追踪的工夫还不到家，一不小心被反追踪就本末倒置。 “那个人应该会主动联系我们，笔记本你带着。” “好。” 车子很快在一处腰斩的毛坯工程前停下，本来能走半小时的路程，只用了十几分钟就到饿了。莱昂笑眯眯说借她出来有时间限制，速战速决的好。 递给游曳一只蓝牙耳机，莱昂自己戴了一只，“喂喂，能听到吧？” 游曳点头，手已经抓在了把手上。 “你现在从我这边下车，走到前面开阔一点的地方，看到你应该就会发来讯息。” 莱昂腾到副驾，一边观察四周围的建筑，车膜特意贴了单向透视膜，这样外面就看不到里面在干什么，也不知道有几个人。 游曳开门前，莱昂又藏到了后座，以防开门瞬间被发现。等车门重新关上，他就戴上闻人远特意给他的，就是之前带上过雪山的那副红外线眼镜，今天刚好还是阴天，比起肉眼观察，这副眼镜的作用就大了。 城中村的人口密集，不过处于边缘地带的这个人倒是人迹罕至，莱昂前后看了看，连半个人影都没有，温度反应也一般般。 “来了。” 这时，游曳的声音很淡地通过耳机传入莱昂的鼓膜，他立刻看向站在一处沙堆边的游曳，语气还挺轻松，“说了什么？” “你好。” “你好？” “嗯，你好。” 游曳垂眸扫向绿油油的屏幕，0和1的符号不停流动的界面，跳出了一个非法访问对话框，上面只写着两个字——你好。 “……问他能否见面。” 游曳单手托着笔记本，毫不犹豫键入三个字——见一面。 对方立刻发来一长串代表哈哈笑的字符，停顿片刻，又发来一句。 “还说了什么？”莱昂见游曳停滞了一下，狐疑地挑起单边眉。 游曳面不改色地读出那串“hahaha”，语气过于冷淡，听着的人本来不觉得好笑，却越听越怪异。 “咳，还挺开朗，除了哈哈哈没了？” “还有新的地址。” “果然，是哪里，动起来，假装在找对方的位置，一边念给我。” 游曳照做，她说话的时候本身张嘴的幅度就很小，一动就完全看不到了。 “第二个人如果有出现，不会和你们接触再，倒计时三个小时嘿嘿。” 游曳看着这别扭的表达，没马上回复，这行字才跳出两秒，忽然出现一个骷髅头，一口将对话框吞没，而后又快速扫过屏幕中段，像在吃代码一样。这一通诡异的动画效果之后，笔记本“啪呲”一声熄灭了。 “……” 抬头望向不远处的老旧石头房，游曳直觉人就在那里，但灰惨惨一片，无从找起。 她回到车内，始终紧蹙着眉头，“植入病毒了。” 莱昂不无所谓，这笔记本又不是他的。 “说起来，申鹿鸣来这座城市的任务是什么，你知道吗？” 车子转移的路上，莱昂冷不丁问了一句。 游曳眼底微凛，“不知道。” “这样啊，让人怪在意的。” 游曳似乎此时才记起她从今天早上开始就频繁收到的骚扰电话，能猜得出来是谁，但她暂时不想应答。现在转念一想，也许是某种提示。 她终于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未接来电有七通，未知号码发来的信息也有好几条。点开一看，清一色的“考虑好了吗？” “……”本想默默删除，指尖停顿了下，游曳想了想，回复了其中一条，她发了两个字——是你？ 这条短信却石沉大海一般，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 “喂，闻小远，你等一下！”粉丝们给的爱心便当由佣人们转移去需要的地方做公益了，照着大明星的意思，给他的粉丝们搞了一个公益证明。手上还剩下几袋，陆天瑾正在想要给谁，就看到闻人远的背影匆匆往边门去。 结果，她越喊，人就走得越快，最后直接一溜烟跑了出去。 “……什么鬼，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她无语地看了一眼袋子里的便当，做得很美味，又不是什么黑暗料理炸弹。刚想到这，她突然有不好的预感，立刻冲到陆天海的房间，看到床上安安静静睡着一个人。 大明星的起床气她是领教过的，就没进去打扰，抚着心口关上门，刚才那一瞬间，她还以为弟弟跑了。 只是，小猫咪去哪儿了？ 第301章 敬业的黑客要开朗（2） “哇，这地方，也太会选了吧？” 莱昂特意在前一个路口找了个地下停车场，再和游曳从不同的门前后向目的地靠拢，反正微型耳机还戴着，保持着一定距离就通话无阻。 对方选的这个新地点，是一个上个世纪的中华城，因为这块地皮最近重新投标的缘故，商家锐减。对面就是酒吧所在的灰色地带，所以这一片其实也是三不管。 “进去后多留个心眼，哎呀，我就去买台新笔记本赔他吧。” 阴惨惨的天幕下，就连行人的脸色都是煞白的，明明才下午三点多，却给人一种已近黄昏的错觉。 游曳站在高高的拱门前，这个建筑群的设计就像在土楼的正面开了一个自下而上的椭圆大缺口，只有最顶端岌岌可危连着一点。大门内悬吊着的两个年代久远的大红灯笼显得十分诡异，两米左右的直径，褪色的红布斑斑驳驳。再往里，光线昏暗得视野有点模糊，但仅存的店家们似乎并没有开灯的打算。 “……”她突然庆幸不是闻人远来，否则得吓出病来。 “好适合拍恐怖片，这个氛围我喜欢。” 莱昂的声音听起来还挺兴奋，游曳没有回头去确定对方的位置，还能听到说话，就在十米的范围内。她不知道这里面是否还有他们的人，现在每个在城里的人，都是她的怀疑对象。 这种敌暗我明的处境，让她很不舒服，应该说，她从很久以前开始就一直在极力避免自己陷入这种境地，这是相当危险的。 但现在如果不是她这个饵，就钓不出那条大鱼。莱昂嘴上说着闻人远不想让她冒险，转移地点的时候倒是一点不含糊。 “我擅自把你带到这里来，应该会跟我翻脸的吧？”莱昂就像游曳肚子里的蛔虫一样，似乎很清楚她在想什么，又补了一句，“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你们国家是不是有这句俗语？” “……”游曳默默往里走，“噔楞”一声，她的手机响了一下。 “联系你了吗？”莱昂显然在看得到游曳的地方。 “不是。” 游曳没说谎，是一个奇怪的推送信息，光软件的名字她就没看懂，是一串俄文。这只手机原本是大明星的，出现这种信息似乎也不奇怪。 她刚把手机收起来，迎面就撞上来一个小孩子。 伸手接住了，游曳刚把人扶正，那小孩就天真烂漫地双手向她递出一部老式手机，只能打电话玩玩贪吃蛇那种。 “有个大哥哥叫我给你的！” “……谢谢。”猜测是藏在网络后面那个人给她的，游曳收起那部手机，起身要走，小孩忽然拉住她的衣角，向她伸手。 “姐姐，一百块钱！” “嗯？” 小孩指了指手机，活泼可爱地解释道：“这只手机要一百块钱哦，大哥哥说找你要。” “……”游曳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居然还有这种操作，让她来付通讯器的钱，对方真是一点亏都不吃。但是她身上没有现金，就问小孩店在哪里，她去扫码支付。 说到扫码，她又记起手机是大明星的，自然所有绑定信息都是他的，而她也不知道密码，更没有录入过指纹。 这就有点尴尬了，游曳不能马上叫莱昂过来帮忙付款，就问小孩，“我没带钱，晚点来付可以吗？” 小孩有点为难，低下头认真思考了好一会儿，才勉为其难点头，“好吧，我家店就在那边，通道口第一家，姐姐要记得哦！” 说完小孩就跑开了，游曳正寻思要不要过去打个欠条，老式手机就响了起来。 “雪花飘飘北风萧萧，天地一片苍茫……” 超大声的铃声猝不及防弹出来，游曳愣是僵了好几秒才回神接起，旁边的路人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掩嘴憋笑。 “……” 快步走开，游曳有点头皮发麻。 对面有些吵，隐隐约约听到些奇怪的发音，过了两秒，才有人靠近喘了口气。 “哈哈哈，远远就听到你的铃声了，我挑的，很有辨识度吧？” “……”对方的声音很年轻，和文字一样开朗，“听好咯，我只说一遍，从最里面的扶手电梯上来，到第三层的时候，从外面那个电梯下到第二层，左手边有个通道。” 说到这里，电话忽然挂断。 “……”虽然有点无语，游曳还是照着做。 耳机里忽然听不到莱昂的动静，她有些奇怪，低声唤对方一声，没反应。她不由回头看了一眼，是丢失信号了吗？ 此时的莱昂，正和大爷杀价杀得热火朝天。他的位置能看到游曳，就摘掉了耳机，以防影响她的判断。 到达指定地点，这次游曳直接回拨了那个电话，“到了。” “原地等待，你想要的东西会给你。” 对方想挂断的时候，游曳突然开口，“交换的条件是什么？” 没摘掉的耳机猝然窜过嘈杂的干扰音，游曳左右看了看，目光落在阴暗的通道里。她迟疑了一下，迈步朝里走去，越往里，干扰音就越强。 “不说，我走了。“沉住气与对方保持通话，游曳直觉对方就在附近。 “等等！你走了，大明星就身败名裂，这种结果大家都不能接受的吧？” “如果那就是他的本性，也无妨。” “……”对方沉默了一下，游曳的反应和他想象中不太一样，“你真的是陆天海最亲切的人？” “是你指定的。” “……” 男子可能是在怀疑自己情报的可信度，片刻后才继续说道，“你真的不在意，就不会这么听话自己来了，嘴炮在我这没用。我就直说了吧，等下有人会带你走，最好乖乖的，等我们从大明星那里拿回我们的东西，就放你回去。” 游曳莫名觉得哪里怪怪的，到底是对方太自信，还是开朗得有点缺心眼，一下透露给她这么多信息，就这么认为她不会跑？ 她继续往里走，靠近厕所的那边，干扰音强得游曳戴不住耳机。她淡淡瞥一眼，男厕方向的干扰信号是最强的。 “黑料呢？”她冷淡问道。 “只要你配合，大明星就是安全的，咦，你去哪里了，叫你待在原地别乱走……”男子切回通道口的监控没看到人，正想通知自己的同伴。 “砰”一声巨响，通话戛然而止。 循着声音踢开一扇门，游曳即刻收线，冷冰冰看向大腿上端着电脑，耳朵里还塞着耳麦坐在马桶上的人。 “……”对方身体一蜷，依旧开朗地打了个招呼，“人有三急，等我拉完x再说吗？” 第302章 不听话的小年轻就是作业太少了 “10。” “9。” “8。” “师傅别念了，我不拉了，我憋回去！” 隔间里的人很崩溃，他就吃了别人披萨里的半只虾就开始闹肚子，没想到居然就被找到了，他很费解，“姐姐，你还有探男厕的兴趣爱好吗，看来是我之前调查得不够详尽。” “……”捏着鼻子背靠在隔间外，游曳没回答。 外面忽然走进来两个中年男子，乍一看到游曳猛地停住，两个人面面相觑，大概是以为走错了厕所默默退出去，没一会儿又走进来，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兜兜嗖嗖一起进了最外面的隔间。 年轻的黑客这才穿好裤子走出来，说是憋还挺生动形象，走起路来夹着腚显得有些奇怪。 “姐姐，你怎么找到我的？”对方若无其事地发问。 游曳斜瞥他一眼，直接朝他伸手，“交出来。” 男孩眨了眨眼，给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姐姐，那些料都放在我脑子里呢，你把我要了吧！” “……”游曳不想和对方扯太多，刚才说有人会来带她走，就说明马上会有同伙过来，她转而指了指对方的设备，“这个给我。” 男孩立刻抱紧怀中的电脑连退数步，发出强烈的控诉，“你不能这样！这是我的***，和我相依为命，它有什么错，都是我的错，请你饶过它吧！” 游曳默默看着面前这个人演，师从陆天海吗，戏怎么这么多。 外面隔间的人出来了，奇怪地瞅了瞅他们。 “现在的年轻人这么奔放。” “就是说啊，我们当年要是这样就是流氓罪，要杀头的。” 游曳：“……” 黑客：“……” “姐姐，流氓罪是什么？”他不懂就问。 游曳有些头疼，上手抓住对方胳膊就往外拉，“跟我走。” 到底是小年轻，黑客的动作还挺敏捷，马上挣开，但游曳擒人本来就是强项，立刻往上移了两寸重新抓住。 黑客又兜着圈像鳝鱼一样灵活挣开，可总是被抓住。从小臂到上臂再到肩胛骨，游曳失去耐性骤然发力，小年轻立刻怪叫一声。 “姐，姐！我跟你走！” “关了。”游曳又冷淡扫他一眼，黑客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在游曳拿出无线耳机的时候，才讪讪伸进裤兜里摸索了一通，“呲呲”的噪音立刻消失了。 “原来是这样找到我的啊，我就说不靠谱，他们非得让我开干扰器。” 游曳皱了皱眉头，忽然摁了一下自己的肩膀，脸色不太好。 “姐，你不舒服啊？” 没回答，她脖子上的隐形敷贴在泡水后已经蹭掉了，比起被莱昂误伤的地方，反而是被咬伤的那边隐隐刺痛，庆幸的是大明星并没有发现。 “‘他们’是谁？”即刻往外走，游曳把耳机重新塞回去，不知道莱昂注意到她不见了没有。 “我也不清楚，我是他们在网上找来的。”黑客回答得太过顺口，游曳都不好质疑他。 “叫你做什么？” “收集情报，发预告，和各路技术人员玩警察抓小偷的游戏，挺有趣对不对？” “……”游曳仿佛看到了莱昂的翻版，又是一个交代起来跟话日常差不多的人。 她微微皱眉，问出最重要的问题，“他们想从陆天海身上拿到什么？” 这个问题，黑客迟疑了一下，不过不是犹豫要不要说，而是他也觉得奇怪，片刻后，他才呐呐回道：“好像是什么饰品，肯定是女性饰品，大明星手上有价值连城的东西也不奇怪。” 游曳沉吟，突然问道：“计划爆的黑料是什么？” “啊……”黑客装傻眨了眨眼，“姐，我说其实没有你信吗？” 听的人面无表情，坦白的人心虚地摸了摸后脑勺，“哈哈，是不太可信啊？确实有黑料，出道后的，出道前的都有。出道后也就是不正当男女关系，不对，也不能说是不正当，怎么形容来着……” “私生活混乱。”游曳不动声色帮忙给了个定义。 黑客一拍大腿，“对！就是这个！”说完连他自己都有点尴尬，看来之前说的无妨是真的无妨，他跟前这个女人显然知道那位对外形象集一切美好品质于一身的大明星真正的样子。 “咳咳，这些也就是绯闻，只是数量比较多不太好看，不过出道前的事情就不一样了。”黑客话匣子打开，是真不把游曳当外人。 却在他要讲故事的时候，游曳忽然把他往旁边一拉，藏进了一家门口贴着迁址的店。 “奇怪，不是说人在这里吗？连根毛都没见着。” “联系那个小孩！” 一群人在外道走廊叽里呱啦，游曳虽然听不懂，但是哪个语种还是听得出来。她低声问黑客，“他们在说什么？” “你信我翻译的？”小年轻的反问让游曳无言以对。 “他们找不到你，要联系我。” 两个巴掌大的小型笔记本立刻发出滴滴的声响，游曳示意他关掉声音，黑客默默把耳麦接收器插回去。 这个动作，直接接通了电话。 年轻的黑客没说话，电话那头的人又是叽里呱啦一通，没得到回应，马上就发现了猫腻。 “搜索他的信号，先隐蔽！” “啊呀！” 外面突然一阵嘈杂，几声闷哼后，很快重归平静。 黑客愣住，赶紧把耳麦摘了。 哒，哒，哒，一个脚步声朝他们这里走来。 游曳的注意力全在外面，暗暗压低了重心，却在这时，小年轻突然视死如归闭上眼睛就往外冲。 不管外面是谁，都不能让这个人跑了，她立即跟上，手快够上对方后领的时候，黑客脚下不知道被什么绊到，冲得过猛往前扑之前还小小地腾空了一下，脚刚好打在游曳腿上。结果她也没注意到绊倒人的东西，两人一前一后扑出去摔在了一起。 “刷拉”，手中的电脑脱手，滑出去好几米。 黑客反应过来的时候，面前投下一道阴影。 对方手上拿着他的宝贝，饶有兴致地端详了一眼，而后在他面前蹲下，目光扫过不知怎么被他扑在身下的人，弯起的眉眼明明十分和善却让人不寒而栗。 “旷工就是为了来密会小年轻？”笑意更甚的人，周身氤氲的低气压却是强上几分。 “小子，成年了吗，作业太少我给你布置一点？” “……”黑料正主突然出现在面前，黑客有些不知所措，等他的领子被对方提溜起来的时候，赶紧喊冤。 “我发誓，我是无辜的！” “……” “如假包换的十八岁！” “……” “先离开这里吧。”终于记起正事的莱昂从后面走上来，双手空空如也，看来是砍价失败了。 一行人很快离去，背后的几双眼睛始终盯着。 “就让他们把人带走？” “带走更好，他懂得怎么做。” 而另一边，大明星的第一条黑料如期发布了。 第303章 无法回答的问题 地下停车场安静极了，显得突然步入的四人阵势有点大。 这个进车不多的老旧停车场倒是比中华城人性化得多，至少日光灯还开着，虽然因此而闪出的电路火花使整体看起来更加阴森诡异。 莱昂拎着小黑客走在前面，几番确认后，这个孩子还真的只有十八岁。不仅是莱昂，就连有发飙权利的大明星都觉得他们像在欺负小孩子，所以一路过来相安无事。 “小朋友，你说你是他们在网上随便找的，什么网？” “大叔，你也有这方面需要？等我做完这单接你的，给你打八折！”小黑客是个自来熟，完全没搞清楚自己的处境。 莱昂难以名状地看着他，小年轻痛定思痛，立刻比了个六，“六折！不能再低了！裤衩子都赔进去了！” “……我今天怎么净和人砍价了。”忍不住嘟囔一句，莱昂先把人带进车里，还有些事需要盘问。 走在后面的大明星一直没说话，跟着他的游曳也没开口。 抓住后座的把手，陆天海拉了一下，但没打开车门，而是在原地站住，回头看了一眼游曳。 这一眼太过意味深长，后者没看明白是什么意思，不过也在半米外停下脚步。 大明星微微眯起眼睛，忽然指了指自己左侧的脖子，“这是什么？” 游曳第一反应是去观察对方曲线完美的脖颈，皮肤完好，细腻光滑，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看着女人疑惑的眼神，大明星突然按着额头长出一口气，下一秒一步跨到她跟前，大手抓上她的脖子，最后只是用大拇指轻轻摩挲了一下脖根处，“刺伤，谁做的？” “……” 游曳才反应过来是她脖子上的伤口被发现了，已经结痂，不过还可以看出来伤口不浅。 “我自己。” 陆天海挑眉，“自残啊？” 倒是没拍掉对方的手，游曳避开了视线，“不小心。” “游曳，你有事情瞒着我吗？” 大明星冷不丁问了这么一句，在空旷的停车场内，明明只是正常的音量，却被无限放大了般。 “……”游曳没回答，即便没有申鹿鸣，她瞒着对方的事也有很多，所以这个问题她无法回答。 “那我换个说法，你有瞒着我，但是可以和我说，又在纠结要不要告诉我的事情吗？”大明星像在说绕口令，脸上似笑非笑，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在这里的光线下隐隐发着金棕色的光芒。 这个人，绝对在生气。 游曳微微抬了下眼皮，还是咬牙否认，“没有。” “是吗。”大明星罕见的平静，可这会儿越是风平浪静，海面下就越是暗潮涌动。他终于打开车门，让出一个身位，在游曳矮身要上车时，突然在她上方低声补了一句，“要是让我发现你在说谎，后果会很严重，做好心理准备。” “……” 上车后，游曳才想到一个问题，她默默看了一眼身边的大明星，微微蹙眉，“怎么知道我们在这？” 如果是第一个地点，因为闻人远知道所以不足为奇，但第二个地点是临时改的，并没有告知他人。 陆天海倒是很坦荡，直接说道，“我给你的手机可以定位。” “……”虽然有猜到是这种可能，但从本人口中确认多少让人有点失望，游曳以为这个人不会再做这种事了。 从女人变化不大的表情中捕捉到不好的情绪，大明星好整以暇，忽然向她伸手，“手机给我。” “哦。”毕竟是对方的，游曳没有不给的道理。 大明星接过后划了两下屏幕，而后举到游曳面前，指着上面一个没有名字的软件叫她打开。迟疑了一下，她照做。 手机屏幕立刻黑了，接着缓缓显现出一个绿色的雷达，扫描的同时，可以看到在非常近的地方有一个红点在闪烁。 意识到什么，游曳有些讶异地看向面前这个人。 陆天海扬起嘴角，“你也别觉得委屈，你的手机同样可以定位我，算是打平了吧？” “咳咳，后面两位，打断你们一下。”被强行喂狗粮的莱昂搂不住了，提醒大明星看最新资讯。 “……居然提前发布了。”大明星摸了摸下巴，看向小黑客，调侃道，“小子，你们没有时间观念的吗，这么没有职业道德水准，以后怎么混啊？” 黑客一脸无辜，小小声辩解：“这是他们做的，和我没有关系，如果是我肯定一秒不差！” 莱昂捏了捏眉心，“先生们，先注意一下发布的内容行吗？” 游曳也在看，什么文字都没有，只有一张照片，看得出有些年份了，清晰度也一般。不过还是可以很容易认出来焦点中心就是陆天海，看上去很年轻，在一众人里依旧十分突出。 照片里的大明星正靠在一辆敞篷车上施施然低头点烟，如果能忽略环境的话，就跟摆拍的艺术照一样。 大多数人的第一印象和游曳一致，一半在感叹不愧是他们的偶像，随随便便一个动作就巨星范十足以及点烟的大明星简直a爆了，一半是在质疑这个说要爆料的小号，这算是什么黑料，是变相宣传吧。 游曳也有点没看懂，不过很快就有老司机跳出来解读，说这是八九年前因为涉h被关禁的一家高级会所，只接待富家子弟，经常有公子哥在这里开趴体，至于是什么趴体，懂的都懂。 这一下网民们就炸了，不过还是分成了两派，一派极力维护陆天海，只是这么一张照片说明不了什么，况且影帝家世本来就好，要是被邀请参加这种聚会也不稀奇。另一派则抓着场所性质不放，说影帝私底下和表现出的不一样，是两面派之类的。 “关闭评论了，速度挺快。”莱昂似乎是想掺一脚，发不出去还有点遗憾。 游曳瞥了陆天海一眼，她并不是想要解释，只是这种情况是需要处理的吧。 沉吟片刻，大明星拍了一下小黑客的肩膀，“你知道他们的所有渠道吧？全黑了办得到吗？” 小年轻立刻斗志昂扬，瞬间忘记自己的立场，“怎么可能有我办不到的事情！马上黑给你看！” 二话不说打开电脑，小黑客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起来，不到一分钟，莱昂就说刚才那则爆料打不开了。 等做完，黑客似乎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霎时拉下苦瓜脸，“……我该不会拿不到酬劳了吧？” 莱昂同情地拍了拍他，“我要是你，就现在谈价格。” 小黑客默默回头，大明星若有所思，压根没有理他的打算。 城市另一边，阮卿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害怕而全身在发抖，“砰”一声，赶来的纪尘一打开门，女人就有些崩溃了。 “一定是相关的人，到底想干什么！” “……”纪尘上前，轻轻将女人揽入怀中，“不会有事的。” 夜幕中的火树银花，是盛放在黑暗中的五彩斑斓，一点一点被黑夜吞噬，直至销匿无迹。 第304章 说不出口的话 “鸿姐，有非法访问，有人在我们拦截之前把对方服务器黑了！” 秦惊鸿正头疼着，好不容易追溯到痕迹，结果对方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她甚至已经让各大社交平台添加了敏感词搜索限制，也抹掉了可以查到那家会所信息的任何网络途径。 这是陆天海出道前的事情，但真正能影响到艺人的，可不就是私底下的情况。如果被坐实，即便是影帝也会受到很大影响，比起那些不痛不痒似是而非的绯闻，这种可能引起阶级矛盾的事件显然兹事体大。单人和多人的区别，本质上就超越了一般道德观所能容忍的范围。 至于她家崽子做没做过，秦惊鸿是不关心的，但不能被人翻旧账。 “这还是第一条，虽然被黑了，不知道明天会不会有更过分的……那张照片保存下来了没有？”秦惊鸿思考片刻，立刻让技术人员提高清晰度。 “把上面所有人的资料都调查出来，以防万一，我们得留一手。” “铃铃铃”，办公室的电话响起里，旁边的小妹接起，两秒后喊了秦惊鸿，“鸿姐，纪经纪人来电。” 秦惊鸿微微一怔，又交代了几句，才走过去，“接到内线。” “你不回去？” 充当起司机的莱昂在听到大明星的决定时有些惊诧，里面可还押着一个呢。 “这件事必须我亲自处理，游曳，你进去给闻人远打掩护。” 游曳蹙眉，在清楚对方的目标不是大明星的名誉而是大明星本人后，她无法就这么放任他一个人在外面，太危险了。 见女人不下车，陆天海眼底微闪，还有点高兴，“这么担心我？” “……”游曳敛容，不吭声。 “小子，跟我下车去放个风。” 莱昂突然提溜起小黑客的衣领，后者挣扎了一下，“我不需要小解，在路边小解多不文明啊，大叔，虽然你是个外国人，好歹也尊重下本土的风土人情……” “谁跟你说要小解的？”莱昂迅速下车，打开副驾的门硬生生把小年轻拖了出去。 车厢内重归安静，游曳垂下视线，目光刚好落在对方绑着绷带的手臂上，瞳孔瑟缩了下。 大明星先打破平静，因为确实有只有他才能处理的事情，所以他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道：“那张照片，应该是十年前拍的，等处理完我再慢慢一件一件跟你说。现在只有你能帮我，如果你不在，陆天瑾不会相信房间里那个人是我。” 顿了顿，他抬手轻轻抚了下游曳的脸，突然笑了，“你不想我涉险，反过来我也是。但事情总要有人解决，放心，不会很久，保证毫发无损回来。” “……” 对方的笑容足够灿烂，灿烂到容不下任何阴霾的东西，只是游曳不相信口头上的承诺，她需要实质一些的东西，比如在这个人身边确认安危。 特别是这种时候，她也不确定申鹿鸣有没有掺和其中。 “游曳？” 轻唤一声，陆天海靠近她，轻轻贴着她的额头，显得小心翼翼，又补了一句，“不是能追踪到我的位置吗，你就开着……” “多久？” 沉默半天，游曳终于出声。 陆天海微微一怔，而后吃吃笑出声，“最多两天，谁舍得放着可爱的小猫咪自己在家。” “……” 没什么要问的了，游曳就打算下车，这时，大明星突然把她拉回去紧紧拥住。 莫名觉得大明星的情绪有点奇怪，游曳没动，任由对方抱着。 许久，陆天海似乎想说点什么，却欲言又止。 游曳轻轻拍了他两下，淡淡提醒，“车子不好停太久。” “……知道，两天后见。” 立刻恢复笑容，大明星目送着游曳进小门，想说的话到底没有说出口。 莱昂上车后，明显感觉出车子里的氛围没有之前那么轻松。 “接下来去哪儿？” “去见一个人。” 陆宅，闻人远已经躺了半天，躺得浑身骨头都不太对劲。不让人一眼认出来就需要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当然，会进门的也只有陆天瑾。 “小海两顿没吃了？” 因为找不到游曳，陆天瑾就让别人先负责大明星的饮食，但是送进去的饭菜都被退回。 她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有点看不懂了，伤了只胳膊，还间歇性厌食了？看来只能她亲自出马了。 就在陆天瑾端着餐盘站到房门口要敲门时，游曳及时赶到，身上的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回去。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没有解释之前去了哪儿，陆天瑾倒是也没问。 她微妙地观察了一下游曳的侧脸，故意叹了口气，“真是长大的弟弟泼出去的水，我来了几次都不理我，你一来，估计就该‘醒’了。小猫咪，我们家小海就拜托你了。” “……”默默颔首致意，游曳就开门进去。 陆天瑾在走廊里独自站了会儿，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不由摇了摇头，“真是特别的缘分。” 铃声突然回荡起来，她即刻接起，是陆天泽打来的。 “哥，照片的事我在查了。谁发出来的倒不是大问题，重点是谁提供的。当年那件事说实话也跟小海没关系，现在扒出来意图也太明显了一点。” “你说小海啊，他睡了半天了，我会看住他的。” “知道，已经在筹备了，过几天再说吧。” …… “呜哇！” 终于被解放的闻人远看到游曳简直痛哭流涕，他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做拉伸运动，骨头咔咔响。 “这次真的是遭罪了，拿到东西了吗？有遇到天海吗，咦，怎么就你自己回来了？” 闻人远一脸奇怪，刹那意识到什么，脸色都青了。 他一下噤声，默默咽了口唾沫才欲哭无泪地看向游曳，“我还需要装多久？” 游曳不动声色，“两天。” 闻人远认命地接过餐盘，要在陆天瑾眼皮子底下装两天陆天海，简直是天方夜谭，“唉，东窗事发前，我多吃几口吧，没几口可以吃了呜呜呜……” “……” 游曳掏出手机，定位软件一直是运行状态。她明白了陆天海为什么特意把这个功能展示给她看，一开始就想好了要自己亲自解决吧。 两天，四十八小时，哪怕只超出一秒，她就不会再等。 第305章 不愧是大明星 “来得挺快。” “不欢迎，我就走了。” “有意思吗？” 抬手示意秘书下去，纪尘从办公桌后面踱出来，与大明星面对面对立。 陆天海扯起一抹笑容，眼底却没有半分笑意，“这句话是我该问你的，有意思吗？” “……”纪尘眸光一凛，“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不是任何时候都乐意背锅，你这么怕阮卿会受到伤害，至少想想办法。” 看着大明星游刃有余的模样，纪尘的目光更加复杂，他缄默时，陆天海又补了一句，“我需要把人逼出来，所以会让对方放出第二波黑料。” “你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吗？”纪尘沉声诘问。 大明星摊手，“有一有二，从一而终懂吗？” “你是在牺牲阮卿。” “所以我提前知会你一声，至于要做什么准备，是你的事情。” “……”微微眯起眼睛，纪尘显然十分不悦，“她这么喜欢你，你至少需要给她基本的尊重。” 大明星古怪地挑眉，似笑非笑，“我这么坦诚，总比欺骗强得多。” 纪尘的脸色越发难看，他盯视大明星一眼，转身走回办公桌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薄薄的牛皮纸袋，“这份名单里的人，秦惊鸿在收集他们的把柄，有没有遗漏，你最清楚。” 陆天海接过翻了翻，不由称赞了一句，“不愧是两大金牌经纪人，工作效率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不过。”他顿了顿，语气平平道出一点，“拍照的人总是容易被人忽略啊。” 纪尘拢着眉心，“这要问你。” 大明星并不认同，“只有你没这种立场说我，再说了，那么久之前的事情，我和他们也不熟。” “陆抟和他们玩得不错。” 纪尘此言一出，陆天海敛起那些真真假假的笑意，“你想说什么，叫我去求陆抟？” “比起求，你会有更为有效的方式。” “哈哈哈！”大明星突然笑起来，抬手撩了一下额前的发丝，似乎觉得很可笑，“我如果沦落到需要找陆抟帮忙的程度，不如就让黑料毁灭我算了。” “如果，我帮你把人逼出来呢？” 沉默片晌，纪尘又问。 陆天海忽然不说话了，耐人寻味的目光落在对方身上，良久啧了一声，“你又何必呢？” “这是我自己的事。” “是是，时限之前你就揪出那个人的话，我当然不会给对方继续诋毁我的机会。纪总，那就一切拜托了。” 拍了拍纪尘的肩膀，陆天海已经达成了此行的目的，转身打算走了。 纪尘倏然叫住他，犹豫了一下才说道：“……你去看看她吧。” 没有回头，背对着人的大明星停顿了下，也没有回答，只是朝后挥了挥手就径直离开。 回到车上，莱昂正在给小黑客规划职业路线。 “你这样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名气是炒起来一点，不过赚得不多吧？应该目光放得长远一些，组建个专业团队，要做就做到极致。不要让人请你，要让人求你，这才是生存之道。” “哇，大叔，你一定很有经验，我应该从哪一步开始做起？” 很受用对方的星星眼，莱昂看到陆天海过来，直接指了指他，“从抱大腿开始。” “大腿又不付钱……”小黑客委屈地嘟囔一句，他到现在都没机会和大明星谈价格。 “那些网站恢复了吗？” 陆天海一上车就问了这么一句，小年轻立刻正襟危坐，兢兢业业对着电脑回道：“恢复了，他们不太行，我远程访问强行修复好的。” “很好，同时植入监控程序了吗？” “啊……您怎么知道？”小黑客抓了抓脑袋，他这么做是为了以后的工作行便利，算是搭便车行为。 “没有责备你的意思，从现在开始监测所有关于那张照片的分析，如果出现‘阮卿’两个字就直接屏蔽。” “哦……” 大明星说完就报出另外一个地址，莱昂没多问，直接送他过去。 等大明星下车，小黑客才不好意思地问莱昂，“大叔，阮卿，是啥？” “刚才怎么不问大明星？” “我没敢问，显得我无知。”小年轻特别实诚。 莱昂摸了摸下巴，老谋深算地笑了笑，下一秒就面不改色地在小年轻面前用语音录入开始百度，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发音不准确还是什么，跳出来的是“滥情”。 愣了一下，莱昂这次又加上陆天海的名字一起搜索，才把阮卿的名字正确地搜了出来。 “喏，应该是这个。” 小黑客加入代码中，又随手搜了一下这个名字，突然震惊。 “哇塞，居然是大腿的女朋友！” 莱昂并不怎么关注这些，他一直以为陆天海和游曳是一对的，事实上看起来也是。看完小年轻搜出来的东西，表情有些古怪。 “……不愧是大明星。” “嗡嗡嗡……” 又是未知号码的来电，这次游曳依旧没接。 陆天瑾不知道是不是产生了怀疑，到门口探头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庆幸的是没直接进房。闻人远自然是一直盖在被子里，要么是在厕所里，不是睡觉上厕所就是在洗澡。 可能真的因为游曳在这里，陆天瑾就没多说什么。 但好景不长，游曳怎么也没想到，老板会突然造访。 作为陆家的世交，又是陆天海的顶头上司，老板来看望谣言缠身又带伤休假的艺人似乎也没什么毛病。 重点是，秦惊鸿也来了。 房门被打开的时候，游曳愣了一下，她已经戴回了长假发，立刻弯腰行礼，希望不会被认出来。 “好像又进洗手间了，你们稍等。” 陆天瑾径直走到门口敲门，“小海，惊鸿和顾总来看你了，好了没有？” “……”在里面玩手机的闻人远“啪”一声就把手机惊掉了。 “小海？什么声音？”陆天瑾还在想是不是饮食结构有问题，怎么老蹲在厕所。 “啊……嗯，没好，呼……”阴阳怪气地模仿着便秘的音调，闻人远汗流得透心凉，这要是被发现绝对死无全尸。 陆天瑾听着怪怪得，游曳默默走到她身后，面不改色说道：“他之前得过痔疮。” “哦……”瞬间就懂了，陆天瑾回头对身后两人嫣然一笑，“不好意思现在不太方便，请先移步客厅，等下我让他整理好再出来见客。” 秦惊鸿面部肌肉抽搐了下，之前就听保镖说陆天海有痔疮，原来是真的，她还以为是小骗子在博取同情。默默拿起手机，她含着热泪提前预约好医生，真是苦了她家崽子了，时间合适就割了吧。 第306章 大姑娘不见人 “真的有痔疮啊？” 人都出去后，闻人远才冒头，第一句就眼神不太对。 “……”游曳别过脸，冷静地说道，“他们在外面等你。” “真的要出去啊？出去不就露馅了。”闻人远探头张望了一眼门口，还不敢直接出来，就怕谁突然杀个回马枪。 游曳回头淡淡瞥他一眼，“你有更好的办法？” “血崩？” “医生会来。” “耗走他们？” “不走呢？” “……”颓丧地从门内出来，闻人远面如死灰，但还是想挣扎一下，“其实仔细想想，天海会乖乖见人吗？” 此话一出，两人同时微怔，对视一眼，好像很有道理。 “叮咚……” 安静的过道隔着门隐约能听到些门铃的动静，门外的人等了好一会儿都无人应门，耐心地又摁了一遍。 这一次，又是许久没有回应。 微微皱了眉头，门口的人迟疑了一下，伸手摁下密码。 “滴滴滴”，智能锁一阵响动后，门“啪嗒”一声弹开一条缝。 推开门，一阵浓烈的酒气扑鼻而来，陆天海捂住鼻子，室内幽暗得很，没有开灯，只有大开着窗帘的落地窗映进些城市的霓虹光。 角落的阴影处，一个身影缩在那里，旁边打翻了一瓶葡萄酒，溢出的红色酒液如血般殷红。 “……” 并不意外看到这种场面，他走过去，在跟前站定。 阴影里的人动了一下，缓缓抬起头，迷离的双眼定格在来人脸上时骤然抻大，却是马上低下头轻声笑了笑，自嘲的语气喃喃：“怎么可能又是你，你都不记得那时候的事……会救我两次？” “……”陆天海皱起眉头，窗外的光融进他的眼里，深邃而沉重。这种表情很少出现在他脸上，但他似乎看着的，并不是眼前的女人，而是过去的自己。 片刻后，他在女人面前蹲下，抬手遮住她的眼睛，低沉地说道：“睡吧。” 不知道是听到这个声音突然安心了，还是喝得太多，阮卿靠在玻璃上，竟真的沉沉睡去。 将女人安顿好，大明星在地毯上发现一张被揉皱的纸，打开一看，和他料想的一样，提供照片的人想要一箭双雕。 如果事件受害者是“现女友”，那他的这则黑料就太劲爆了。 阮卿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也正常，人们对女星的要求往往更加苛刻，虽然陆天海是后来才知道对方的事情，要知道当时同期进过那家会所的女星嫩模想不开轻生的不在少数。 而那个时候，阮卿只是个刚出道的三线小明星而已。 无论曝光的初衷是什么，这种揪着别人过去做文章的人，都不可原谅。握紧手中的威胁信，陆天海阴沉地走进黑夜。 “还没出来？”看了一眼手表，老板有些不太高兴，和他谈合作的人都没让他等超过一分钟。 陆天瑾端起红茶啜了一口，笑意盈盈，“这个嘛，那种事情不一定，这样吧我去看看。” 房门口，游曳静静站在走廊里发呆。 陆天瑾看到后有些讶异，“小猫咪，你怎么在外面？” 游曳淡淡瞥了一眼紧闭的门，低声说道：“他想静静。” “静静是谁？” “……” “咳！”陆天瑾轻咳一声，反而好奇起来，“这又是怎么了，连你都赶出来？”她还不信邪地去拧了下门把，发现从里面上锁了，马上敲门，“天海，客厅还有两个人在等你，搞什么，大姑娘不能见人吗？” 房间里一片死寂，陆天瑾嘴角抽动，转头问游曳，“人真的在里面？” 游曳不动声色点头，陆天瑾沉吟片刻，突然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 “老房子的优点就是，有钥匙打得开任何一扇门。” 她嘿嘿一笑，就把钥匙插进钥匙孔里。游曳一见，立刻伸手挡了一下。 陆天瑾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游曳倒是面不改色，她冷静地说道：“强行进去，会生气。” “没事，冲着我来就行。” “咔哒”一声，第一道门锁已经旋开。 游曳额头上的冷汗下来了，一咬牙，豁出去了，“……欲求不满，让他自己解决。” 手上一顿，陆天瑾理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噗嗤”一声直接笑出来，“难怪这么生气，哈哈哈，小猫咪，你做得好！” “……” 拍了拍游曳的肩膀，陆天瑾一脸和蔼可亲地抽回钥匙，“既然是这样，我先去送客，让他们明天再过来。这种时候还是不打扰了，虽然我挺想看长大的弟弟哭鼻子，不过还不至于要冒恩断义绝的风险。” 说完又忍不住笑起来，游曳就这么看着陆天瑾一路抽动着肩膀离开。 “……”她这不算诽谤吧，到底陆天海在家人眼里是个什么形象，陆天瑾居然毫不怀疑就相信了。 “大明星，我们现在要去哪儿？” 已经开始打哈欠，莱昂转头看向抱着电脑已经在打瞌睡的年轻人摇了摇头，现在的小年轻也太不经熬了。 陆天海扫了眼时间，现在能做的事情很少，就说先去闻人远家暂歇。 车子才开出去几米，小电脑突然发出哔哔哔的警告声。 “嗯！”小黑客猛地抖了一下醒来，立刻唤醒屏幕，上面密密麻麻运行着多个代码窗口，其中一个在闪红光。他立刻揉揉眼睛点开，兴奋地招呼大明星，“大腿大腿，抓到了！” 拦截下的是一篇有理有据的分析贴，里面清清楚楚扒出了进出过会所几名当红明星的名字，包括阮卿，也点出了公子哥的参与人名单，并暗示影帝这几年私生活极其混乱，字里行间充满对富人的仇视。 大明星一字不落地读完，若有所思，“能锁定ip地址吗？” “小事一桩！” 这时，莱昂忽然低声说了一句，“后面那辆车，从来的时候一直跟着我们。” 陆天海转头，黑夜中只看到两盏程光瓦亮的车灯。白光一晃，对方忽然加速，直接撞上他们的车尾。 莱昂咒骂一声，马上就清醒了，立即踩下油门，要是再搞废一辆爱车，闻人远得跟他拼命。 “哇塞，这也太刺激了吧！”小黑客更加兴奋，手上的速度都变快了。 大明星当机立断，“引他们去死胡同。” …… 深夜的陆宅安静极了，游曳一直在门外，才过去几个小时而已就状况不断，还是在外面站岗的好。 走廊另一头突然传来脚步声，她以为是陆天瑾，正想说陆天海已经睡了，迎面而来的却是一张冷若冰霜的脸。 “你是谁？” 第307章 对，我只有皮囊 立刻收起手机，游曳认出这个声音，是被陆天瑾称为大哥的那个人。 今夜没有月光，只留紧急照明灯的走廊光线不强，她低头毕恭毕敬回道：“我是小少爷的专职看护。” 刚从公司回来的陆天泽不知是因为疲惫还是琐事太多，表情不太好，连带着语调都低沉几分，“没见过你。” “我是新来的。” “什么资历？” 游曳面不改色，“高级护师，一级心理师，药剂师，营养师，有外科临床经验……” “陆天瑾请你来的？”陆天泽没听完就摆手打断，游曳点头，刚才那些除了有外科临床经验，其他都是胡诌的。 “他睡了吗？” “已经休息了。” 多看了游曳一眼，陆天泽迟疑片刻，没有选择进门。 “辛苦了。” “这是我的职责所在。” 陆天泽离开许久，游曳才发现她还在冒冷汗，比起陆天瑾，这位大哥给人的压迫感完全是另外一种等级，每一句话的语调都差不多，却都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哥，回来啦？” 陆天瑾废了很大劲才把老板他们劝回去，他们来似乎只是想确定陆天海没乱跑，并不是慰问。 “那个看护……”陆天泽脱掉外套，沉吟着提了一句。 陆天瑾汗毛倒竖，表面不动声色，“怎么了，很专业啊。” “……没什么。” 走到书桌前，他打开笔记本轻轻键入密码，界面亮起来的瞬间，右下角就跳出邮件。 “怀疑的名单整理出来了。”他平静说道。 陆天瑾抿了抿嘴，犹豫着问道，“哥，你说会是二叔吗？陆抟落得那个下场，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咎由自取，有什么好怨别人的？”陆天泽明显对陆抟印象也不好。 “话是这么说，如果做了荒唐事的是小海，你会怎么处理？” 陆天泽立刻回道：“敢动他的人，我绝不放过。” “所以说二叔也一样啊。”陆天瑾无语。 大哥看了她一眼，反而有些奇怪，“小海和陆抟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他是我弟弟。” “……”陆天瑾不想继续问了，虽然他们家的传统就是双标，但是像陆天泽这么双标的，还是很清新脱俗。 硬要细数陆大哥的双标，陆天瑾极有发言权。别人家明星绯闻，是不务正业，陆天海闹绯闻，这么受欢迎不愧是陆家子弟，别人家明星爆负面新闻，做人不行怎么做公众人物，陆天海爆黑料，没有人黑的明星还叫明星吗，等等等等。 就连秦惊鸿都是他钦点的，为此与老板签了一份长期合约。就是嘴上很硬，动不动就想让陆天海息影。 “还有一件事，我应该早点和你说，那帮人又出现了。” 陆天泽迅即皱眉，“怎么现在才说？” 陆天瑾翻了个白眼，“我已经左右开弓了，请也疼爱一下你妹妹！” “噔楞”，一条信息发到陆天泽手机上，他点开一看，是一个地址。 “下车，隐藏好自己。”车子惊险地拐进一个胡同，陆天海拍了一下小黑客的肩膀，这里头战力最差的人就是他了。 莱昂熄火，大概猜到大明星想做什么，悄悄收起手机。 那辆车很快堵住出口，从上面下来几个人。 大开的远光灯灼得人睁不开眼睛，陆天海稍微用手挡了一下，另一只胳膊抬不起来的情况下，他并不想直接起冲突。 “我知道雇佣你们的是谁，打电话给他，我要见他。” 大明星开门见山，那几个人对视一眼，为首的一人站出来说话很不客气，“你叫我们打就打，你以为你是谁啊？” “开个价。”陆天海好整以暇。 那人噎了一口，脸色立刻变了，眼神变得凶狠起来，“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啊！赚的都是黑心钱，让你有命挣没命花！” “哟嚯，看来是反陆天海联盟的人啊，或者应该说，是卢瑟联盟？” “……大明星，这么刺激对方会炸的。”莱昂小声在后面提醒一句，再看对方气得发抖的模样，好吧，已经炸了。 “虽然我不想对你们做的事情评价什么，不过欺负女人也是你们的强项？这么博眼球心理就平衡了？”陆天海这么说的时候，手背后对莱昂做了一个手势。之所以进这个胡同口，是因为侧边还有一条暗巷。 “别巧舌如簧了，你自己做过什么事心里不清楚吗？我们爆料你是为了正义！凭什么你道貌岸然还能那么受欢迎，我们是让世人看清楚你的真面目！” “是吗，真是不好意思，即便这样喜欢我的人还是很多。” “你不就是有张漂亮的脸吗，除了脸你还有什么！” “还有身材。”大明星面不改色。 莱昂差点笑出声，瞎说什么大实话。 对方气得七窍生烟，刷拉一下抖出手里的伸缩棍怒骂，“除了皮囊你还有什么，不就是花瓶嘛，打碎了看你还能不能这么理直气壮！” “对，我只有皮囊，打碎了也比不敢活在光下的你们强，怎么，除了暴力就没其他能耐了？” 大明星往旁边走了一步，他也就是抛个话头，这些人倒是给了他不少惊喜，其实他一开始并不知道是谁在捣鬼，现在有个怀疑对象了。 “男人就要用男人的手段来解决问题，你是不敢吗！” “我觉得，这个问题你们应该问问自己。” 陆天海煞有介事指了指他们后面，几个人还都回头张望，外面的马路静悄悄的，等反应过来上当后，大明星已经不在原地了。 “妈的，追！他们跑不了多远！” “从这边跑！”已经提前查好了逃跑路线，小黑客武力值不行，脚程倒是很快。 莱昂断后，沿途黑漆漆的，也不知道扫倒了多少路障。他对路况不熟悉，也没有去仔细判断。 三个人从暗巷出去后又七拐八拐，不知道跑出了多远，总算是把人甩开。 莱昂一拍额头，有点苦闷，“又丢一辆车。” 陆天海喘了口气，之前失血过多到底有影响，体力下降了一些，他拍了拍莱昂，想说闻人远不会介意，好歹得到了些信息。 这时，他们面前倏然“铛”一声亮如白昼，强烈的探照灯光中走出几个人影，朝两人身后招了招手。 “小孩，辛苦了。” 第308章 相框中的往事 天蒙蒙亮，游曳毫无睡意，手机上的红点已经超过三个小时没有动，但停留的位置并不是常规的休憩区。 陆天海在这种地方做什么？ 已经回到房内，她扫了一眼酣睡的人，闻人远似乎已经开始适应这种吃吃睡睡的生活。 房内只开着一站小夜灯，游曳有些坐不住，就轻手轻脚在远离床铺的地方走了走。这会儿她才注意到柜子上那些相框，之前一直被大明星缠着都没心思去看。 虽然光线不太好，玻璃的反光倒是帮了大忙，能看得很清晰。 游曳一眼就看到陆天海小时候的照片，抱着一匹比他高不了多少的小马驹，精神奕奕的样子得意极了。她的眼底闪了闪，目光不自禁变柔和。小时候的大明星，可爱得像是洋娃娃，即便说是女孩子也不会有人怀疑。 旁边有大一点时候的照片，像是入学照，几乎一整个学生时代的变化，都记录在了镜头内。她看了一圈，才发现那个倒放的相框。 迟疑了一下才揭起，在看到画面时，她愣住。 “咚咚”，这时，门口传来一声很轻的敲门声，游曳还以为是幻听了，这个时间点按道理说不会有人来打扰。 她转头去看的时候，门却已经拉开了一小道缝，打着哈欠的陆天瑾探了半个脑袋进来，她一看到游曳手里还半扶着那个相框，猛打一个激灵就清醒了。 “眼睛还疼啊？学学我何时何地都戴副墨镜，就能合理规避这种风险。” 莱昂淡定地建议，如果能忽略他此时和大明星被同时绑在同一根冰冷柱子上的话。 陆天海闭着眼睛，对方就离谱，突然开什么探照灯，还一连三盏。 “大明星，以后叫人干活记得先谈好报酬，你就是没许诺，所以那小子才临阵倒戈。” “……” 陆天海并不是完全信任小黑客，只是也没想到对方变节得这么快，果然外表越无辜的人就越危险。 “这些人和堵巷子那些人不是同一批。”沉默片刻，大明星突然说道。 莱昂的看法一致，“不知道是谁搭了谁的便车，不过你也树敌太多了吧？” 陆天海翕开一小道眼缝，理直气壮道：“他们是嫉妒，关我什么事？” “……”莱昂不由腹诽，就是这种自信才更让人生气吧。 “哐铛”，铁门忽然打开，一个人背光走进来。 有墨镜的莱昂此时就很有优势了，他当即笑着和对方打招呼，“年轻人，要玩碟中谍吗？” 来人是小黑客，他蹲到他们跟前，笑得十分开朗，先对大明星说道：“大腿，那个ip地址解析出来了，就在很近的地方。” “……”大明星眼角抽动，是让他带着柱子去逮人吗。 “你不如考虑下一条龙服务，大明星这次会付钱的。”莱昂憋笑着插了一句。 小黑客看向他，笑得更加开朗，“大叔，你建议过我组团队，这个就是我的团队。我会尽量让他们不伤害你们，不过你们需要好好配合。” “大腿，现在需要你录一个口讯哦。” “很不同吧？” 移步到走廊，拂晓前后最冷的这段时间，入秋后的气温跟冰窖一样。 陆天瑾没头没脑一句话，游曳没听明白，“什么？” “我是说，天海现在给人的感觉和小时候很不同吧？” 游曳淡淡，“人长大后本就会与小时候不同。” “哈哈，也是。”伸了个懒腰，同样一夜未睡的陆天瑾捶了捶自己的肩膀，忽然收起笑意，她幽幽说道，。“以前的性格很可爱的，是我们没有照顾好他才变成现在这样。” 她叹了口气，转头看向游曳眨了眨眼，“虽然之前和你约定了七天，不过好像过于残忍。“这么说的时候，陆天瑾一点没有反省的内疚，反而是在憋笑，”咳咳，我就退一步，提前兑现吧。“ 游曳安静地听着，心脏莫名猛跳了一下。 “小海没有家庭概念，是因为我们的父母。” 陆天瑾的语气撇去那些浮夸的调侃，平淡中让人听出了惆怅。 游曳微微蹙眉，极轻的视线落在对方陷入回忆的脸上。 陆天瑾向她说了一个不怎么详细，不过故事架构很完整的陆氏往事，这还是她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关于陆天海这种层面的私密信息。 她知道了她从相框中看到的那位过分美丽的夫人就是陆天海的妈妈，其实凭外表也可以认出来。比起陆天瑾和陆天泽，陆天海显然长得更像母亲，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也不为过。 他们的妈妈此前是一个小有名气的人，但是年纪轻轻嫁给他们爸爸后就从公众视线里消失了。本来应该是和和美美的相夫教子生活，但是后来有一天，他们的妈妈离开了这里，当时陆天海只有六岁。 只是这样也还好，重点是夫人离开的时候试图带走陆天海，被当时的陆家长辈发现并发生了冲突。这个事件的收场不太好，年幼的陆天海看到了些不该是他那个年纪面对的场面，受到很大的精神冲击。 “他本能对婚姻恐惧，无法接受身边多一个人的存在，这点让我和大哥苦恼了很久。”陆天瑾说着又叹了口气，突然温柔地看向游曳，“所以你让我很惊喜。” “小海虽然不至于是玩弄感情的人，肉体倒是玩得风生水起，我就怕哪天和他重逢得是在医院。但是我看得出来，你对他的意义不一样。” “小猫咪，我想知道你对小海也是同样的心情吗？”陆天瑾似笑非笑，但表情足够真诚。 “……”游曳迟疑了一下，没有马上回答。 她无法对这种感情的当量作出比较，但可以确定的是，陆天海对她来说，也同样特殊。 见游曳犹豫，陆天瑾轻拍两下她的肩膀，示意她放松，“没关系，你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好好考虑。我这个弟弟看着玩世不恭绝情种，可是比想象中更缠人呢。” “……”游曳面色不改，她已经体验得够多了。 就在陆天瑾说陆天海小时候糗事的时候，走廊另一端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老管家面色匆匆赶来，看到陆天瑾身边有人，压低声音隐晦地报告，“二小姐，有人在后门放了一个奇怪的盒子。” 第309章 我可以杀我自己 胡同里两辆空车，静悄悄的仿佛已经被闲置了很久，地上留下些拖拽的痕迹。 “确定是这里？” 纪尘筛了一票人，最后范围缩小到三人，有一个非法访问到手机上的信号波段给他发了一个匿名地址。前两个无果的情况下，第三人的地址吻合。 此时朝阳已经慢慢升起来了，清冷的光线还无力驱赶整夜的冰凉。 “这是什么鬼东西，监控拍到人了吗？” 站在后门脚线内，几个人围着那个盒子看，没有人去碰。 老管家汗涔涔，“对方打破了路灯，看不清模样。” “啧，拿金属探测仪来扫一下。” 游曳默默看一眼跑去拿东西的仆人，为什么这里连金属探测仪都有。 “哔哔哔！” 扫描结果显示盒子里有金属物质，陆天瑾下意识伸手把所有人往后挡了一下，顿了顿，一脸难以名状地问道：“有听到走针的声音吗？” 几个人都不太确定，游曳直接摇头，她的听力比一般人好，并没有听到奇怪的声音。 但总得有人去打开盒子，都不太愿意的情况下，又是游曳走了出来。 “小猫咪！” 陆天瑾紧张地喊了她一声，游曳倒是很淡定，上去就拆开盒子的封条，里面有一道绿光骤然一闪。她冷静地抬手示意陆天瑾他们退后，“到门内去，关上门。” “……”陆天瑾显然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开玩笑，要是游曳在她眼皮子底下出事，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弟弟了，“小猫咪，别乱动，算我求你了，我马上叫人过来替你！” “不必。”游曳只是以防万一，说话间就打开了盒子，看到里面的东西时反而有些疑惑。 陆天瑾一颗心跳到嗓子眼，半天才缓过神来，见游曳没动，她踌躇后走上前往里看了看。这一看，即刻变了脸色。 “这些人不是盖的啊，做事很专业。” 莱昂笑眯眯地称赞一句，他和大明星终于从小仓库里被带了出去，迎面而来的海风带着一股潮湿的腥气。 他们头顶上缓缓吊下来一个活动板房，这就是他们接下来需要进去的地方，很明显大吊臂的下一个目标是海岸外。 “大明星，就委屈你一下，只要你的家人愿意赎，你们就没有生命危险。”小黑客旁边的高大外国汉子还挺客气，语速偏快的俄语两位人质听起来倒是毫无压力。 陆天海听得有些纳闷，之前他并没有问小黑客他们的目的，显然与另一帮人的意图混淆了，此时才明白是完全的两派，甚至可能没有任何牵连。 他笑了笑问道：“我可以赎我自己吗？” 闻言，大汉们也笑了起来，“虽然我喜欢你的幽默，不过这种玩笑最好不要再开。” 为首的人忽然敛起笑容，一脸阴鸷，“时限一到东西没送到，你们就等着葬身鱼腹！” 莱昂表示他很无辜，他完全是个局外人啊。 陆天海尚且从容，他刚才那个问题确定了不是钱的问题，想了想，提了一个要求，“让那小孩陪我们聊天，不然等得无聊我们可能会自己下去喂鱼，到时候你们同样什么都拿不到。” “……” 大明星语不惊人死不休，不过充其量只是个奇怪的要求，并不过分，他们就答应了。小黑客身上多了一道保障绳，至少把板房丢进海里时，他不用跟着一起下去。 “大腿，有什么要交代我做的吗？”脱离了地面，板房内部俨然就是重启的世界线，小黑客并不觉得这种场合怪异，反而很乐意为他们手中的人质服务。 作为人质的也不是普通人，三个人居然若无其事地另外处理起了黑料的后续，就是地面上监听的人十分无语。小黑客在他们团队里算是没心没肺一号人物，最经常做的就是毫不抵抗混入敌军，关键时候杀个回马枪。其他成员曾经多次向老大反映，认为小黑客随时有叛变的可能，不过老大对小黑客深信不疑，也不质疑他的做法。 “你们就不准备加码？我可以帮你们卖个惨，送到陆天泽那里去，想要什么给什么。” 陆天海手上还被扎带捆着，坐在地板上却悠闲得像是来旅游的。 小黑客苦恼地撑起脸，抱怨道：“就是说啊，我都跟老大说大腿你会配合了，他说盗亦有道，临时加码不道德。” “……我收回之前对你们的评价。”大明星眼角抽搐，“你们的职业道德水准高得让人感动。” “嘿嘿，大腿，我做完这单，你们有这方面需求吗？” “他们在聊什么？”做好了人员的埋伏布置，团队老大过来问监听的人。 小哥一脸难以言喻，“……在聊跳槽事宜。” “……” “砰”一声，陆天海的房间门被踹开，睡梦中的闻人远猛地弹了一下坐起来。 “谁，谁放枪！” 迷迷糊糊中看到门口进来一个人，等他意识到露馅的时候，为时已晚。 四只眼睛隔着不到五米对望，来人弯起眉眼，皮笑肉不笑。 “好啊，敢在我面前演戏。闻小远，你也想做演员了，要姐姐捧你一手吗？” 闻人远立刻后退，直至背脊发凉地抵到床板上，脑门上全是汗，“二姐姐，你，你听我解释……” “啊啊啊！”清晨的陆宅突然爆出一声惨叫，仆人们人人自危，不知道又是谁得罪了二小姐，听着太惨了。 此时的游曳已经不在陆宅，陆天瑾一看到那盒子里的东西就明白是怎么回事，除了一只收讯器一只录音笔，还有一块纹路繁复的方巾，这方巾与某样留存在陆宅里的东西是同一系列的。 收讯器的屏幕上滚动显示着一个地址，最后留了一个时间。压箱底还有一些碎纸片，意思不难理解，在时限前，送成套的东西到指定地点，否则录了音的大明星就会被撕票。 陆天瑾第一反应是告诉陆天泽从长计议，这不是一件小事。 可游曳没法等，因为她看到的最后定位就是收讯器上的地址，红点一直停留在那里，谁也无法保证大明星现在就是安然无恙的。 只是她才出发不久，手机又被那个陌生号码打响。 第310章 被摆了一道 “给了那么长的考虑时间，对我们很不利啊，能让他们做充分的准备。” 码头，负责巡逻的小弟窃窃私语，其中一个说道：“嗐，那有啥怕的，对方又不可能报警，我们有大明星在手上，他们不敢乱来的。” “话是这么说……” 窸窸窣窣，他们身后突然有异动，当即警戒起来。两人对视一眼，一前一后朝发出动静的方向走去。忽地斜侧里黑影一闪，闷哼两声，两个小弟应声倒地。立刻有人出来将他们拖进角落里掩藏后，一切都发生得无声无息。 外围的人一点一点被清理掉，等到团队老大发觉不对时，已经到了火烧眉毛的程度。 比起底下的骚动，活动板房里的三人显得很有闲情逸致。 “那个ip地址停止输出了，不过服务器还没有关闭。” 小黑客嘴里叼着根棒棒糖，似乎觉得很没挑战性从而没多大热情。 大明星已经挪到边上靠着墙壁，莱昂靠在对面，毕竟是在空中，需要保持一下平衡。 陆天海也有些兴趣缺缺，把那个极有可能是始作俑者的地址发给纪尘，他会知道怎么做。和黑料相关的处理，到这会儿已经告一段落，而这些抓了他的人之前多半只是想用黑料把他逼出来，现在目的已经达成一半，更加不用担心泄露的问题。 只是不知道收到消息的陆家具体会怎么做，陆天海唯一担心的是，游曳会不会知道，希望陆天瑾有点眼力见，别这么快去找闻人远的麻烦。现在离他们约定的时间还有一天，赶快结束吧。 “可以不用监控了。”陆天海从小窗户往外瞄了一眼，突然说道，“这么捆着不舒服我伸展一下。” “啪，啪”，两声，大明星竟是轻轻松松崩断了那两根捆着他的扎带，莱昂那边也随之啪啪两声，两个人都喝水一样容易地恢复了手脚的自由。 “……”小黑客有些郁闷了，看来以后捆人不能用扎带，到底是谁看了网上的科普说扎带便宜好用的。 要崩断是容易，不过手腕还挺疼的，大明星抚了抚发红的痕迹，站起来向下看去。他们在离地面二十米的地方，高处不胜寒。 小黑客立刻摊手表示，“操纵杆在下面，我碰不到。” 陆天海挑眉，“停电，做得到吗？” 莱昂脸部肌肉古怪地动了一下，撇开脸，他算是发现了，大明星把小黑客的命门抓得死死的。 果然，小年轻马上就燃烧起斗志，“这种小事！” 这种中型码头的塔吊都有安全应激机制，停电后再恢复电力，人工操作会跳到总机操作，模式没改回来之前，就有机会远程操控。 只是小黑客还没大展拳脚，活动板房忽然动了动，开始往下降落。 三个人面面相觑，莱昂问了一句，“这么快就来赎人了？” 大明星也有些奇怪，直至板房安全落地，有人迎到了门口。 “小少爷，我们来接您回家了。” 小黑客解开安全绳往外紧走几步，咂舌，“哇塞，全部制服了诶。” 陆氏的人其实晚到了一步，他们来的时候，已经有人提前清理了现场，歹人们成排摞放绑在一起，看过去还挺壮观。 “让少爷等了两个小时，是我们来晚了！” “我还觉得太快了……”陆天海莫名觉得有些奇怪，虽然这确实是陆天泽的作风，他不会真的拿东西来换人。触碰他底线的人，只会被更猛烈地报复回去。 小黑客因为是和陆天海一起从活动板房里出来的，手下们就以为是一起的没有刁难他。不过莱昂不能就这么翻篇，提溜起他的领子必须给点爱的教育，另一方面，他也有意留下这个立场很不坚定的年轻人。 陆天海让他们把现场所有东西都整理整理带回去，不能遗漏任何细节。 就在他打算回去的时候，纪尘忽然打来电话，开口就是一句。 “阮卿不见了！” …… “到底怎么回事？” 独自去与纪尘会面，陆天海有点头疼，怎么到节骨眼突然出这种事。 纪尘的脸色很不好，他低沉着声音问道：“那个地址是你发的吧，我去找过了，没人。” “什么？”陆天海皱眉，“设备都是打开状态？” “是。” “没在她身上放可以定位的东西吗？” “我不是你。” “……” 纪尘这话怼得陆天海有些无言以对，他眼角抽动了下，“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先看这个。” 车子里，纪尘向陆天海递了平板，上面是阮卿所住公寓的监控。电梯和大堂的录像还很正常，门口就有点奇怪了，阮卿似乎是碰到了什么人，停留着说了会儿话，而后就出了公寓门口。奇怪的是，附近的监控没有再发现她的身影。 “是认识的人，或者，是让她能很放松的人。”陆天海注意到阮卿的双手状态，交谈的时候并没有心理学上的防御姿态。 “你也怀疑是这个人。” 纪尘沉吟，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什么？” 短暂的通话后，纪尘看了陆天海一眼，立刻点开社交平台，置顶一条快被点爆的热搜赫然写着阮卿的名字。 第二则黑料又是提前爆出来，陆天海黑了脸，他前不久才让小黑客撤掉监控，会是巧合吗？ 纪尘联系媒体施压的时候，大明星下车给莱昂打了一通电话，还好他之前留了个心眼要了对方的联系方式。 “那小子还在你那对吧，热搜第一看到了吗，查来源，三分钟给我。” 在被莱昂教育批评后，小黑客现在乖得很，似乎作业速度都比之前快了，不到一分钟就给出了答案。 “是之前那个地址。” “原来是定时发送吗，被摆了一道。”重重砸了一下车顶，陆天海怒了。 “大腿，要黑了平台吗，几分钟就能搞定！”小黑客抢过手机邀功一样问道。 陆天海沉默了一下，却说道：“不用，监视那个ip，有发信马上告诉我。” 今天又是阴天，乌沉沉的天空仿佛马上就会塌下来。 握着手机的手一紧，大明星再举到眼前时，指示条在游曳的号码上停留了一下，而后马上切换到那个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登过，活得像个僵尸号的社交账号。 上一次发的还是公开恋情，而这一次，他再次发声。 在还原真相的同时，坚定地站在了阮卿这一边。 …… “真是感人啊，你看大明星发的声明。” 想对旁人的揶揄充耳不闻，游曳收紧指节，眉间却无论如何都舒展不开。 “够了就澄清，全部销毁，你答应的。” “当然。”申鹿鸣心情明朗，“你说的我怎么会不听呢，我亲爱的妹妹。” 第311章 十年前 “我幻灭了，今日的女神没有一个富二代是无辜的。”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这个圈子的风气不就是这样？” “影帝好勇敢，你们都是什么人啊，现在还流行受害者有罪吗，真恶心！” “一句无关就真的无关了？出现在镜头里，谁知道都干了些什么事情？” “最近也太魔幻了，我都不知道该相信什么了……” 网络上炸开锅，各种论调都有。与之前公布的第一张照片不同，第二张照片有清晰的阮卿正脸照，坐在光线暧昧的沙发上与人搂搂抱抱。 陆天海的声明，首先是对第一张照片的回应，他承认受过邀请，但连门口都没进去过。至于阮卿的事，他避开了事件本身，只说无论真假，这都不能成为诋毁一名女性的理由，太过低级。 他的发声还是产生了一定作用，其他名人也纷纷冒出来声援，顺便还引发了关于女性如何在职场保护自己的热烈讨论，舆论导向一下就变得不一样了。 “找到阮卿，给她塑造一个鼓励弱势群体积极维权的形象，这事就算翻篇了。” 陆天海跟着秦惊鸿那么久，那一套声东击西学得淋漓尽致。纪尘的打算也差不多，现在的问题就在于，阮卿在哪里。 这时，大明星的手机接收到一个匿名号码发来的彩信，一个地址再加一张照片，是海边，虽然只有一个背影，但很明显是阮卿。 陆天海马上把照片传给莱昂，让小黑客分析出在哪个海滩，而后两人迅速赶往。 午后的海面，灰扑扑的和天空连为一体，风声逐渐喧嚣，伴随着巨大的海浪声。 他们到的时候，刚好碰到一个从海边小屋出来的人，打了个照面，大明星他们还没做出动作，对方忽然将手中的包砸向纪尘，回头拔腿就跑。 “喂！站住！” 这还得了，纪尘立刻追上去，陆天海则是在原地停留了一下，把歪歪斜斜躺在地上的包拉开，里面是一些光碟和u盘，这些需要全部回收。 这个人明显是要跑，大明星有不好的预感，拎起包快步走到沙滩上。偌大一片白金色的沙滩，除了远处被纪尘摁住的人，没看到其他人影。 “阮卿呢！是不是你威胁她来的！” 纪尘阴沉着脸，下手很重，对方脸都变形了。他挥起拳头又要再打，陆天海从后面拉了他一下，轻轻摇头，转而蹲到那人旁边，用力拍了两下对方的脸。 “喂，我不想问你怎么混成这副德性，阮卿人呢？” “咯咯咯……”被打的人怪笑起来，似乎毫不在意，眼里蹿出的精光看着不太正常。 末了，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得纪尘嫌恶地放开了他。 “呕！”一口鲜血骤然喷洒出来，斑斑血迹留在细腻的沙子上，这一幕让另外两人同时怔住。 “呵呵，我没几天活头了，临死前再拖两个人陪我有什么不对？”对方说话都是气音，让人听着都觉得呼吸困难，“这也是你们应得的，呵，阮卿还真是好骗，她可是为了你才乖乖来的，陆影帝，你好大的面子。” “……”陆天海的表情微微变了，游刃有余的那种从容一旦抹去，就是极致的杀意。他猛地揪起对方的衣领，琥珀色的眼睛闪出危险的金棕色，冷声道：“人，到底在哪里？” “咯咯咯！”对方又是一阵怪笑，这次轮成大明星的拳头收不住，纪尘堪堪拦着他。 “你会打死他的，找人要紧。” “咳咳！陆影帝，你知道吧，为了保护你就需要把火引到自己身上，本来第二张不是这个，阮卿要求的。哈哈哈，我就喜欢看到你这种表情，怎么了，想打死我？打啊！我已是将死之人，要是能把你搞进局子，也是丰功伟绩一件！” 陆天海忽然意识到什么，立刻让纪尘去礁石群那边，阮卿怕不是打算轻生来结束这一切。 纪尘的脸色都白了，没有迟疑，一边继续打电话，一边喊阮卿的名字，不知道是风太大，还是他在害怕，声音都有些发抖。 沙滩这边，陆天海用对方包里的东西将其捆了起来。 “你以为做这些就能搞垮我？做着你的梦到阎王爷那边去哭诉吧。” 绑好就抽手，他厌恶得不想再碰这个人半下，又补一句，“当年被教训得不够，现在又凑上来讨打，你这么积极我都不好说你什么。” “想死？”大明星嘴角的弧度缓缓扬起，“你得承受完应得的惩罚才能去死啊。” 十年前某夜，会所的常客们又来了，接待的人笑得合不拢嘴。 “哎哟，沈公子，陈公子，来来，今天新进了一批好酒，给你们免费开瓶！” “免费？我们是付不起那个钱吗？” “看我这张嘴，马上给您安排最贵的！” 进包厢前，有两名第一次来的三线小明星先去了洗手间。 “这样不好吧，这些人一看就很会玩，搞不好会玩死人。”其中一个有点犹豫。 经验丰富些的另一个人赶紧劝她：“你傻不傻，在这里玩一个晚上，抵得上跑穴跑断腿的钱，可能是变态了点，忍一忍就过去了。” “……”时年还很青涩的阮卿踌躇片刻，还是决定离开，“我还是不留下了，经理只说是陪酒，刚才进来的时候就有人动手动脚。” “我的姑奶奶，有人看上你就是你的福气，你这么跑回去，经理一生气把你开了，岂不是连饭碗都丢了？” 犹豫中，有位公子哥刚好过来，打量了阮卿一眼，上来就揽住她的肩膀往回走。 “第一次来不习惯啊，跟着哥，保准你开心！” …… “啪呲”一声后又是重物坠地的动静，包厢的门突然被打开，里面隐隐约约的rou体堆叠在一起，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 阮卿惶恐地跑出来，衣服的带子被扯烂了，只能勉强用手护在胸前。她背后一阵骚动，地上被瓷器砸到头的人挣扎了一下，怒气冲冲大喊把她给我抓回来！ 必须跑，被抓回去就死定了，可刚跑出几步，她就感觉到一阵强烈的眩晕，往后趔趄一步，整个世界天旋地转，最后全部遁入黑暗。 第312章 只要她想得到你，就需要我 “醒醒。” 有些头疼地看着面前一身酒气的女子，男人单手搭着外套，领带一丝不苟地打着。 “要走了，纪尘你在干嘛？” 身后有人喊了，纪尘往走廊外瞥一眼，远远看到有个人正往这边走。本想留给对方的外套又收了回去，他转身离开。 刚才他路过会所那个传说中的包厢，才从走廊冒头，迎面就倒下来一个人，把他吓了一跳。下意识接住，这是他和阮卿第一次见面的情形。 后面追上来的人气势汹汹，“喂，识相的把人还回来，知道碰的是谁的人吗？” 纪尘微微皱眉，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人，被下了药的阮卿本能挣扎，但是力道很弱，嘴里喃喃低语，“不，不要，放开……” “这个女人我要带走。”他沉声说道。 “嚯，还想多管闲事，我看你有多大能……” 为首一个要挥拳，幸好有人认出了纪尘，在发难前赶紧扯住同伴的衣服，“嘘，这是纪氏那位新上任的总裁，撤撤撤，一个女人而已，犯不着得罪人。” 想打人的立刻换了一副嘴脸，谄媚地笑着说道：“多有得罪，还请海涵。既然纪总喜欢，那就送给纪总玩了。” “……”这就是纪尘不喜欢这里的原因，如果不是朋友死乞白咧要他作陪谈一单生意，他根本不会出现在这。 …… 走廊另一端走过来的人一下就发现地上坐靠着墙壁的女人，他顿了顿俯身轻拍对方的肩膀。 “醒醒。” “有呼吸，有脉搏，死不了。”下水捞人的人甩了甩头发，衣服全湿了。 “……”盯着阮卿青白的脸色，游曳皱了眉头。她说不上来心中的出离感，但曝光事件中，申鹿鸣一定脱不了干系。他刚拍完照片，阮卿义无反顾走进海水里，越走越深，忽然一个大浪盖过来人就不见了。 游曳不识水性，只能求申鹿鸣去救人。从陆宅外面堵到游曳开始，申鹿鸣对她有求必应，这背后的代价会是什么，两人心照不宣。 “走吧，他们应该快到了。” 上前拉了一下游曳的胳膊，被挣开，申鹿鸣倒是不恼怒，转而说道：“想就这么见面也行，我们就在这里等。” 绝对不希望这个人与陆天海碰面，游曳迟疑了一下站起来。她已经确认了阮卿的状态，除了短暂缺氧造成的昏厥，生命体征基本平稳。 肆虐的海风很快带走体表的温度，阮卿是被冻醒的。 半梦半醒间，她走马灯的那段回忆和眼前的面容重合了起来。 “……我是死了吗？” “阮卿！”立刻脱下外套盖在对方身上，找到人的纪尘如释重负，又百感交集。 “……”视野在模糊与清晰间变换，重合的影子马上就出现了偏差，在看清来人是纪尘后，阮卿的热泪顷刻从眼角滑下。重新活过来的心情似乎并不是那么喜悦，她把面前这个一脸不放心的男人看成了陆天海。 现在，幻想破灭了。 …… “你醒了，没什么大碍，签个字就可以走了。” “啊……”在医院醒来，头痛欲裂的阮卿缓了好一会儿才记起晕倒前的事，下意识蜷缩起来，想问护士她有没有受到侵犯，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像是猜到这位幸运的病人在想什么，护士即刻说道：“你虽然被人下了药，不过没遭受侵犯，有人把你送了过来。对方把费用都结清了，你随时可以走。” “哦对了，他还给你留了一套衣服。”护士指了指床尾，那里有一套崭新的女装，吊牌都没摘。 “谁？是谁送我来的？”阮卿又惊又喜，虽然不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事，不过特别想感激这位帮了她的人。 认识对方的护士用陶醉的神情回道：“就是陆小少爷啊，陆天海。” 阮卿离开私人医院前又去了结算台询问，那时候第一次看到“陆天海”这三个字。后来她在会所前蹲点了一段时间，只见过陆天海一次。他在门口和同行人不知道说了什么，没进去，直接开车走了。 那之后，阮卿像被幸运女神眷顾了一般，事业开始有了起色。换了一家经纪公司后，更是扶摇直上。她一直觉得是陆天海带给了她好运，在成名后想方设法打听他的消息。 只是没想到在一年后的年度颁奖盛典上，再次见到了这个人。也许是因为职业的相同消除了她对于他们之间身份的落差，已经是影后的阮卿在那时终于有勇气向自己的恩人走去，最初的爱也逐渐变成一种执念。 然而，陆天海根本不记得她。 其实在顺手助人那件事后没几天，到陆家做客的纪尘就隐晦地问了陆天海那天去会所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陆天海和纪尘一样，不怎么去那家会所，如果当时纪尘看到的是别人，也许就只能自己处理了，但陆天海不一样，虽然他的性格乖张，在这种事情上倒是和他的大哥十分相像。 不过陆天海和纪尘并不熟，纪尘身上贴着的是“陆天泽朋友”这种标签，所以他对他不太客气。对方一问，他就听明白了，真正救下人的，是这位纪总。至于是什么原因要把功劳让给他，陆天海并不想知道，他也很快把这件事忘了，直到他发现阮卿的经纪人是纪尘。 “已经到这种地步了，说实话吧，否则我也很困扰。” 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帮纪尘瞒到这种地步，陆天海站在病房外，无语地睨着这个一手捧红阮卿的人，该不会真的以为阮卿爱上的是他的皮囊吧，虽然这皮囊也占了挺大一部分原因。 纪尘沉默，大明星有些忍不下去了，“我来说，你不能太自私了，至少要让她知道她愿意付出一切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没意义。” “什么？” 大明星以为自己听错了，纪尘此时依旧言笑不苟。 “你确实帮过她，所以她的方向没有错，当时是不是有另一个人也帮过她，不重要了。只要她想得到你，就需要我。” “……”又好气又好笑地按住额头，陆天海特别想打开纪尘的脑袋看看他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谈生意的时候你怎么就不这么慷慨？不把人先救下来，我有机会送人去医院吗？重不重要，你我说了都不算。我不是你的工具人，以前随便怎样我无所谓，现在不行，明白吗？” 这时，病房门“咔哒”一声打开，门后人的表情难以形容。拧紧着秀眉，阮卿看向纪尘，半晌，谁都没有说话。 入夜，终于回到陆宅的大明星一进门就看到哭哭啼啼的闻人远，陆天瑾却是在躲避他的视线。 他立即冲回房间，哪里都没有游曳的影子。 “您好，您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第313章 焦虑 “鸿姐，后续处理我们要再发个声明吗？” 突然爆出来一个知情帖，真假暂且不论，舆论导向对他们完全有利，顺水推舟再做做样子就可以了。 秦惊鸿思忖片刻，却不打算有任何动作。让纪尘来收尾，他们可以省去不少工作，正好对方应该也不希望她插手。反正，他们这边已经交换到了足够的好处。 那个帖子还原了当年那件事，指出爆料的就是那位企图侵犯阮卿的人。这位公子哥自那之后做什么都不如意，又在打压行动中当了炮灰差点进局子，家人花重金把他保出来后有人匿名举报了他家产业偷税漏税以及搞阴阳合同的事情，从此家道中落，坐牢的坐牢，跑的跑。他本人纸醉金迷了一段时间后，在那家会所被端前夕在里面搞出了人命，而后跑路，至今都是在逃人员。偶然一个机会知道了改头换面的阮卿就是当年那个小明星，他的仇恨一下全部转移到她身上，认为是她给他带来了厄运。 至于陆天海，他本身就遭人嫉妒，这个人更甚，他几次想把陆天海拉到他们这边，想看看这位清高的贵公子能装到什么时候，却是几次都从大明星那里受到羞辱。 这不两个最恨的人刚好还绑定在一起，这哥就魔怔了。他发了很多次抹黑帖，但都被拦截。也亏得小黑客能找到他，有人愿意买他手上的黑料，他当然很乐意给，也借此机会把事情搞大。背地里用拿到的这笔钱组织了一些只会怨天尤人的游手好闲之徒，原本的计划里要引出陆天海绑了他，直播丧心病狂的“天罚”，让他从此抬不起头来，但落空了。 阮卿的自投罗网是他最后的慰藉，然而知道影后并没有死，这个人就在看守所里各种寻死。警察受理了这个千层饼案子，只可惜除了落网的一人，其他毫无进展。 至此，黑料事件总算落幕，明显是蓄意报复，粉丝们在愤慨中甚至签名请愿判这个渣滓死刑，一度闹得沸沸扬扬。 而阮卿在第二天就宣布暂时息影，没有说期限。 让人意外的是，陆天海突然回归了，一改之前的低调作风，恨不得公众二十四小时的视线都盯在他身上。 只因为，他找不到一个人。至少，要让对方看见他。 “哥，我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疯起来你知道的，谁也拦不住他……” 陆天瑾很心虚，她当时应该拦住游曳的，只是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谁能料到这一去就没下文直接失踪了啊。 “高度曝光，也不是不可以，反而更好。”陆天泽正在看关于大明星的新闻，左下角跳动着信息提示，那是一个群，陆天海的五大粉丝群之一，他是那位从来只给钱不露面的传说中的群主。 “众目睽睽之下，那些人会收敛一点，在彻底解决之前，先让他闹吧。”随手关掉界面，陆天泽捏了捏眉心，从码头绑回来的人都是被雇佣的，能问出的信息十分有限。 他们想从陆家拿走的，是他们母亲当年没能带走的东西，车祸后由警方回收作为证物最后又送回陆家。而那场让他们一夜之间失去双亲的车祸，至今还未定性，早已超出了追溯期。但陆天泽不相信只是普通的交通意外，只是一定要有人背负过去的话，他一个人就够了。 陆天瑾欲言又止，她没说陆天海突然复出是因为游曳失踪，其实她有想过会不会是陆天泽在背后做了另外的安排，但这种话她问不出口。 “还有什么事？”见妹妹不说话杵在那里，陆天泽这才抬眸看她。 “没，没什么，我会派人跟住小海的。”讪讪从书房里退出来，陆天瑾转头望了一眼仿佛没有尽头的走廊，阴暗的末端潜伏着什么魔怪般，让人看了心里很不舒坦。 “……小猫咪。” “嗷呜！” 比一般猫低沉的叫声，薮猫跳上大理石桌，优雅地走着猫步，而后在忙碌的一票人前坐下，抖了抖耳朵。 “还是搜索不到信号？” “电池摘了就无法启动发信，没办法追踪到波段。” “监控有眉目了吗？” “这么多人，我眼睛都花了，再给我点时间啊！” 此时闻人远的屋子，俨然是一个特工处。光桌上就五个弧形宽屏，连接着一台超级电脑，由小黑客手指如飞地操作着。 闻人远则是用家庭影院的高分辨率显示屏看监控，为了更好地沟通门都卸掉了。 莱昂是个实干派，他去了陆天海给的几个场所附近侦查，但一无所获。游曳没有去过任何一个她曾经去过的地方，凭空消失了一样。 “……”大明星的状态不太好，维持着高曝光率，他就必须在人前扮演好他的人设。但时间过去越久，他的内心就越焦虑，两种极端在他身上不停地拉扯汇聚，快把他碾碎了。 到底为什么又不告而别，还是遇上了什么麻烦？ 脑海里不停地回放分别前的那些画面，陆天海试图找出一些不对劲，却只是徒增痛苦。 “嗡嗡嗡”，不知道谁的手机设置了振动模式。 大明星忽然闪过一丝灵光，他立刻让小黑客调取游曳那个号码最近一周的通话记录，很快，一大片的骚扰记录悬停在屏幕上。 闻人远出来摁掉闹钟，也走过来看一眼，红色的记录看起来特别瘆人，突然说不出话。 小黑客很机灵，马上把那些号码扫描出来分批解析。 “是网络拨号，加了密匙，我需要点时间破解。” “……” 陆天海沉下脸，这个女人骗了他。 “我为什么要骗你？” 某处安全屋，申鹿鸣特意开着电视，关于大明星的新闻一遍一遍地播放，即便换一个频道，结果也一样。 游曳没说话，始终和对方保持一定的距离。 申鹿鸣这会儿看起来特别和蔼可亲，随手丢了一罐饮料，游曳顺手接住，放在了旁边，没动。 “让你跟我回去，是有正经事要做。不过看你不甘不愿的，我就送佛送到西，让你在这个城市有始有终吧。”狭长的双眼闪出狡黠的光芒。 “盯上大明星的那些人，不简单呐。” 第314章 造孽啊 “你认为你无所不能吗？” 单手搭在椅背上，游曳没有马上达成共识。如果陆天海只是一个艺人也就算了，他背后有陆氏的情况下，难道还能眼睁睁看着他被针对吗？从大明星从影七年荒唐成那样都平安无事来看，真正有手段的人是谁显而易见。 申鹿鸣突然嘲讽地笑起来，“不是我无所不能，而是刚好是我可以解决的事情。你是寄希望于大明星的家族？他们内部的矛盾由来已久，关键时候会不会弃车保帅还不一定。” “……”游曳敛容，这个人口吻像是知道陆家什么秘密似的。 “不相信？现在是不是我说的每个字你都不信？”转身走到游曳面前，申鹿鸣脸上的笑意减退了一些。 游曳下意识绷紧全身，往后退了半步。 可就是这半步，申鹿鸣故技重施，突然出手，快速掐住她的脖子。大拇指刚好按在之前的伤口上，他微微用力，游曳的脸色就白了。 但是，她没吭声，也没挣扎，就像一具破旧的人偶挂在那里。 眼中的戾色转瞬即逝，申鹿鸣很快又抱歉地松手，“你怎么就不乖一点？” “算了，先观望几天，我之前给你的时间还有一点，反正我不急。” “你急也没用啊，别这样，适当放松一下，不然人还没找到你就先倒下了！” 开启不吃不喝模式的大明星，脸色整个都发青了，又不睡觉，这谁扛得住啊。 闻人远摆了一桌子酒，向另外两人挤眉弄眼，过来帮忙灌几口，即便大明星酒量再好，三比一总不能还输吧。 莱昂先会意，他刚才外面回来，一边说明情况一边随手打开一罐，“虽然没有踪迹，不过留了线索悬赏，那些人如果看到她会马上给我打电话。” 说完先干为敬，莱昂一仰脖子就喝掉半瓶，擦了下嘴角坐下来就拿起筷子，“饿死我了，半天没吃饭。” 此时已经半夜了，这顿夜宵看上去就是世界顶级的珍馐美味。 小黑客也被香味引诱过来，电脑还在进行大量的解析计算，他坐那儿只能干等，不如来找点东西填饱肚子。 “你看，大家都很努力，你好歹做个榜样。”把筷子递给大明星，闻人远刻意板起脸，他是真的担心大明星的身体。 “……”陆天海看了一眼狼吞虎咽的小黑客以及一口菜一口酒的莱昂，心有所动，终于接过。 “哎，这才对嘛！”闻人远立刻给他倒酒，自己也坐到另一边。 莱昂很上道地用各种各样的理由和陆天海喝酒，比如第一次见面那热情似火的视线，以及后来寸步不离的陪伴，大明星只笑笑没说话，杯子空了就满上，没吃几口，酒倒是喝得跟水一样。 小黑客在旁边跃跃欲试，莱昂几次拍掉他的手，“小孩子喝什么酒？” 小年轻很委屈，“我十八岁了，成年了！” 半小时后，闻人远嘴角抽了抽。 “我真是造孽啊，怎么就这样了？” “巴拉巴拉魔法！咻！大叔你变兔子啦！”只喝了一杯半的小黑客某种封印被解开般，天性释放出来，拿着支筷子当魔法棒，跳上沙发已经把所有人都变了一遍。 不过这个还好，让闻人远没想到的是，大明星居然喝醉了。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发小真的醉得不省人事，借酒浇愁愁更愁，果然人也醉得快。 可他要去扶人上楼的时候，陆天海突然噌一下站起来。身体摇晃着，推开闻人远的力气不小，他趔趄着就往门口去了。 “天海，你要去哪儿！” 上前想阻止对方，闻人远哪里挡得住，又被丢开。 “莱昂，先别管魔法师了，拦住他！” 结果莱昂刚张开双臂，小黑客就黏糊糊地跟过来要干扰，闻人远赶紧抱住他，四个人一下扭在一起。 不知道是不是酒鬼的力气都特别大，莱昂那边摁不住大明星，闻人远也拉不住小年轻。 薮猫也上来凑热闹，可能是趁他们不注意舔了几口假酒，一蹦就撞上主人的胸口，莱昂下意识松开大明星的手接住。 就是这个档口，陆天海越过他打开了门。 秋天的凉风从大开的门口挤进客厅时，闻人远的心也拔凉拔凉的，顾不得巴在他身上的小黑客，拖着他就追出去。 到了外面，小黑客完全解放了，一下从闻人远身上跳下来，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跟上了前面的大明星，后面两个追了半天竟然跟丢了。 “你给他喝的是什么酒啊，醉成那样都能跑出国际水平？尿检肯定不过关。”喘着粗气，莱昂揉了揉太阳穴，有点头疼。 四个人里喝得最少的就是闻人远，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两个会打了鸡血。 问题是，这种状态的陆天海要是被路人发现就完了。 “我回去取车，你继续找，保持联络。” “取什么车，他们的体力跑不了多远，喝的是酒又不是水，到前面去看看。” 莱昂似乎对这种事很有经验，七拐八拐，还真的让他们找到了。 附近一个幽静的小公园里，此时有两个人的画面十分诡异。 “哈哈哈，哈哈哈！” 一个站得笔挺，复读机一样扶着一道栏杆不停地笑着，连音调都没有变过。 一个爬到铁架子上，醉眼朦胧地望着远处，嘴里碎碎念着什么听不清，风一吹感觉随时能从上面掉下来。 闻人远看得脸都绿了，“我的祖宗诶，快点下来！” 他在下面左右调整着角度，万一摔下来他也好做个人肉垫。 莱昂无奈地先把小的那个从铁架子的禁锢中撕下来，小黑客看到莱昂就把他当作柱子，紧紧抱住继续二轮笑。 “天海，你在干嘛，快下来！” “……她就在那，光影中的某一点，一定就在那……”一瞬不瞬盯着远处的光怪陆离，大明星的眼眶有些发红，酒气熏染得只能眯起双眼。 闻人远没办法了，咬牙说道：“你下来，我带你去找游曳！” 听到“游曳”两个字，大明星猛地一顿，缓缓低下头看向闻人远，背光的脸一片混沌，如果此时看得清，就能发现他的眼神有多空洞。 他忽然把眼睛一闭，舒展着身体直直往下倒。 “喂喂喂，不带这么玩的，啊啊！” 闻人远豁出去了，硬着头皮接。莱昂一见这还得了，立刻撇开小黑客扑过来缓冲，三个人摔作一团。 被撞了个七荤八素，闻人远回神后第一反应就是检查陆天海有没有事，却见他居然睡着了。 闻人远：“……” 莱昂：“……” 没说什么，莱昂拍了拍闻人远的肩膀，示意他过去捡那只小的，两个醉鬼睡得还挺同步。 夜色中，一家四口又背又抱，终于是可以回家了。只是附近后来流传了一个都市传说，就是每到半夜十二点，就会有人在小公园里发出瘆人的笑声，还有个奇怪的人会在铁架子上方摇晃，奔走相告不要在深夜逗留。 第二天，一则陆影帝将参加音乐节的热搜被顶上头条，与此同时，闻人远去了一趟疗养院，发现游羽在两天前被转移了。 第315章 公演的意义 “不打算告诉他吗？” 莱昂听了闻人远说的，一改平日的好整以暇，表情严肃许多。 “……我知道这是个很重要的讯号，是你的话，忍心现在说吗？”闻人远一脸挫败，如果弟弟都转移走了的话，那么游曳的这次离开就和上次完全不同。 “至少，给他一点缓冲的时间。” “……”莱昂没再说什么，他猜到游曳离开应该和申鹿鸣脱不开干系，这场本应十分有趣的游戏刚开了个头就没有后续，他现在很不舒坦。 “嗡嗡嗡！” 床头柜的手机响了很多次，终于是把人从宿醉里唤醒。 被子里伸出一只手胡乱摸了摸，抓到手机再缩回去，两秒后，被子一下被蹬开。 “什么，音乐节？” 眼睛都还没睁开，陆天海抓了抓睡乱了的头发，一头雾水。 “你大半夜给我发信息说要参加，怎么着不是你，是鬼给我发的啊？”秦惊鸿气不打一出来，本来她是不同意的，毕竟露天音乐节人员太过混杂，安保不可能面面俱到，陆天海这两天又太高调了，再加上之前发生的事情，总让人隐隐不安。 奈何她从凌晨三点开始打电话，直到现在才打通，觉着自家崽子是吃了秤砣了，那就遂了他的意。 “……”陆天海这才睁开眼睛，郁闷地查看信息，发现还真的是他发的，但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昨晚喝到几点？”从楼上下来，大明星完全没记忆。 正在低声说悄悄话的两人即刻噤声，闻人远抱怨一句：“你昨晚冲到外面要裸奔，费了多大劲才把你扛回来的知道吗？” 陆天海挑眉，“真的？” 莱昂煞有介事点头，“裸奔的还有一个，还没醒。” 沉吟片刻，陆天海向发小抬下巴，“开拓假酒业务了？“ 闻人远翻了个大白眼，他库存的收藏都贡献出来了，劲大搂不住怪谁啊。 “嘣嘣嘣……“ 隔着老远就能感受到的热烈现场，百万音响制造的动静仿佛连空气都在跟着一起跳动。 “这次人也太多了吧，听说临时增加售票了？” “简直是乱来，本来就是饱和状态，现在连落脚的地儿都没有！” 主创乐队正在调试设备，他们身后还有不少同仁。原本上半年会有一场，因为一些政策原因没能举办，现在集中到一起本就增加了票数，还挑选了比之前大一倍的场所。但就目前情形来看，远远不够。 “你们没看新闻？陆影帝会来，入场券再增加两倍都能瞬空。”一个戴着墨镜的贝斯手走上来，往外探头瞄了一眼，现在离开场还有四个小时，就已经有不少歌迷在蹲守了，他啧啧摇了摇头，“好可怕的阵势。” “一个演戏的来音乐节凑什么热闹。”有人不满了。 “影帝出过唱片，我听过，还不错。”贝斯手明显是大明星的粉丝，他转头问主创乐队的队长，“是作为你们的嘉宾对吗，真让人羡慕啊，我也想和影帝同台演出。” “你这么羡慕就你来好了，反正就三首歌，结束后才是我们的场合。” “真的？” “还能骗你不成。” …… 夜幕降临，广场上人头攒动，这个本市最大的人民广场此时挤得水泄不通。外围有很多人在贩卖荧光棒之类的东西，还有大量的应援物。周边两条街停满了移动警务站，警车也是一排排的，安保人员个个神经紧绷，这种有序中又极其混乱的场面是他们最不愿意碰到的。 人多的地方，就容易出事，这是真理。 “前面的都往里捎捎，别站着不动，后面的进不去啊！” 检票人员由一开始的小姐姐换成了小哥哥，大喇叭招呼上，也喊得嗓音沙哑。 他们头顶咻一下飞过几台无人机，马上就有工作人员在喊，是不是全部都是登记过的机器，不是官方的一律不准升空，万一打在一起掉下来怎么办。 “真热闹。” 混在第三方阵的人堆里，申鹿鸣手上拿着一只长长的打光棒，跟着旁人的节奏一下一下地甩着。他见游曳不动，马上抓起她的手腕挥了挥，“入乡随俗。” “……”立刻挣开，游曳看了一眼手中的荧光棒，只觉得十分违和。她的目光投向主舞台，上次身临这种场景还是在陆天海的粉丝见面会上。只是那种有距离感的亲临和完全被置在人群中的吵闹是不一样的，唯有一点可以确定，就是她的恐惧障碍症真的好了。 “大明星也太肆无忌惮了，还是他不知道会有危险？”申鹿鸣忽然凑近故意说了这么一句。 游曳斜瞥向他，不动声色。 他示意斜前方，“三点钟方向，五十米左右，有三个。十一点方向，三十米左右，有两个。刚才进来的时候，还有两个，至于更靠前的，我就看不到了。” 说完，申鹿鸣咧嘴笑，“你打算怎么做？” 游曳咬牙没说话，他耸了耸肩，又补一句，“我说过今天只是来看看，那就好好享受一下难得的音乐节时光吧。” “我好想去前排，我都没看过演唱会！” 负责扫描无人机传回的影像，小黑客只能猫在一个安静的地方。 闻人远拍了拍他的脑袋，语重心长道：“每一项革命事业，都需要有人在背后牺牲，相信我，你不想，那里人挤人，都是汗味和口水。” “那我也想！”小黑客啪嗒啪嗒敲键盘的声音都格外响。 闻人远带孩子一样，揉了揉眉心，“行行行，下次请你看演唱会。” “哇！” 小黑客忽然大叫一声，闻人远立刻杀回来，“怎么样，是有发现了吗？” 指着最中间的屏幕，小黑客秒变迷弟，“大腿出来了！唱歌好好听！” “……”闻人远默默看着他，上手就摘一只对方的耳机，不愧是他发小，现场版也这么动听。 其实在确定了游曳去意已决后，他和莱昂都一致认为，即便不是面对面，游曳也有可能看一眼陆天海再走。什么地方最合适呢，就是这种公演场合。 虽然希望渺茫，但努力总是要做的。 闻人远盯着屏幕中不断扫过人群的绿色光路，除了祈祷别无他法。 “看世间万家灯火，我一人独立安静守候，你何时能回头，于人间烟火中看着我。谁小题大做，谁飞蛾扑火，现实的浮夸，心底的拖沓，一生只为一人，纵然言语开不出花……” “咦？这首歌的词怎么变了，这是重新填的词吧？” 专辑的第三首，改编摇滚风的曲调再加上风格迥异的词，引得场下一阵骚动。原本粉丝们是想合唱的，最后变成了整齐的打节拍。 几万人的人工节拍器，声势浩大得几乎快盖过音乐，台上的陆天海望着虚空某一处，唱到高潮时闭上了眼睛。说不上话的情况下，他希望这歌声能传递到那个人的耳朵里，哪怕只有一点点可能，也不想就这么放弃。也许他就是潜意识里想这么做，才发了那条短信给秦惊鸿。 半阖的视野里，扫过台下一张张兴奋的脸，她有来吗？ 能来吗？还是已经走了。 “……” 耳边的节奏振聋发聩，前排站起来的情况下，后排的人没有理由还席地而坐。 游曳听明白了歌词，这也是唯一一首她听完的陆天海的歌，她知道之前的词写的是什么。 缓缓攥起拳头，又松开，她痛苦地别过头去，转身往外挤，申鹿鸣紧跟两步拉住她。 “滴滴滴！” 扫描界面忽然发出红光，捕捉到的小画面倏然放大，酷似游曳的影子显现在上面。 闻人远一下跳起来，“有办法提高清晰度吗！” 小黑客立马从陶醉中回神，几下操作后，画面的辨识度更新了好几遍。 最后一遍，看清了游曳和申鹿鸣的样子。 第316章 到你身边去 “咻……嘭！” 远处的小广场忽然点起绚烂的烟火，散开的五彩色光映衬在仰望的人们脸上。节目效果刚刚好，戛然而止的击掌声，正好旋律进行到单人solo片段。 可话筒里，也没有传出声音。 这是闻人远给出的信号，人在场内！ 动荡的视野，一片又一片扫过要么看烟火，要么看舞台的歌迷们，很快，定格在靠近边缘的地方。 “游曳！” 陆天海在麦里大喊一声，一撑边缘直接从两米高的台上跳到观众席里。 后面的贝斯手堪堪接住被丢弃的话筒，主唱跑了怎么办，他立刻跟着节奏来了一段rap，“yeahyeahyeah，今夜无他……” 乐队其他人员的专业水准还是高啊，马上配合起来，生生把大明星没头没脑的那句转化成了串烧的开场白。 然而歌迷们哪里还有心情听歌，影帝一下场，顷刻躁动起来。 “让一下，请让一下……”原本还有点空间的边缘通道，瞬间被堵得水楔不同，大明星举步维艰。 “啊，偶像，我好喜欢你！” “影帝，和我握下手吧！” 以为是互动环节，歌迷们使出浑身解数想接近他们的大明星，乌泱泱全涌到一边。 游曳定定望着骚乱中心，安保人员焦头烂额地跑进来维持秩序，“嘭”，最响的一声烟火在空中炸开，她才猛然回神。 耳边似乎还能隐约听见对方的呼唤，咬咬牙，她只能选择离开。在公演场合这么做，他是疯了吗。 “松开。” 甩掉申鹿鸣的手，游曳戴上棒球衣的帽子，想要赶紧离开这里。 申鹿鸣这次还真的不再拉她，这个举动反而让游曳觉得奇怪，她回头瞥一眼，看到申鹿鸣正似笑非笑看着陆天海那边。 特意等着游曳折返，他扯起嘴角，“你说，那些人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脑中警铃大作，游曳不安地扫视人群，发现有两拨人在向大明星快速靠近。 “啧。”她第一反应是到对方身边去，但层层挡在中间的粉丝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她短时间也过不去，游曳皱眉看了申鹿鸣一眼，对方老神在在，显然留有后手。 可她不想求他，刚好有位安保人员从她身边经过，她假意不小心绊倒对方，在扶起对方时顺走了他身上的空包枪。 虽说是空包枪，但声音是实打实的。当着申鹿鸣的面，游曳朝天空连续射击三发，而后把枪丢到他脚下，自己混入慌乱的人群中，随手把外套扒了扔掉。 “啊啊啊！”原本热情的骚动瞬间变为惊恐的尖叫，场面一发不可收拾。一部分原地蹲伏的人和想要往外跑的人滚在一起，毕竟是枪声，外面的警察也来了。 申鹿鸣看着游曳往大明星的方向去，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不着痕迹把空包枪踢到别处，沉吟一句，“闹这么大，你会后悔的。” 由于突发事件，音乐节被迫中止，安保人员强行把人群和大明星隔开。 “陆先生，请随我们到安全的地方去！” “别拉我，我要过去！” 这个枪声倒是帮了陆天海的忙，至少原地蹲下的粉丝们不再缠着他了。 “砰！” 这时，广场边上的一个充气大横幅轰然倒地，底部闪出火光。 “救火！切断电源！” 人手一下就不够用了，陆天海立刻让身边的人去，他会自己去安全地带，并示意受到惊吓的粉丝们不要惊慌，在原地等待疏散。 他们前面，完全乱成了一锅粥。 大明星皱了下眉头，一头扎进去。 堪堪从间隙中抱起一个大哭的小孩，也不知道父母去哪儿了，他随手交给还跟着他的一名安保人员，“带她出去！一会儿帮她找父母！” 没想到会变成这个样子，陆天海的心脏跳得非常快，哪里来的枪声，是他的鲁莽让游曳被发现了吗？她现在在哪里，这么混乱的局面，逃出去了吗？ 没有再喊游曳的名字，大明星试图从这些惊恐的人里面找到那张冷淡的脸。忽然看到斜侧里倒着一个身型瘦削的背影，他倏然一僵。 身下似乎还有什么暗色的液体，陆天海屏住呼吸，周围的那些惊叫声和哭声逐渐远去。 他的手有些颤抖，还是咬牙小跑了过去，搭住对方肩膀，要把人翻过来，“游……” “曳”字还没出口，一只手骤然抓住他的手腕。 本来躺倒的人转过身，与此同时亮出的明晃晃的刀子抵在陆天海腰上，“大明星，太不小心了吧？” “……”看到对方的长相，虽然不认识，陆天海还是能猜出一些对方的来历，他冷静地说道，“你们不放弃的精神确实令人佩服，不过为什么相信抓了我就能换到东西？”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问题……唔！” 速度快到看不清残影的一踢，一下踢开对方抓着大明星的手，赶到的人顺手抓住大明星的后领往后一拉，扯出匕首的攻击范围。 “怎么这么多人喜欢多管闲事。”对方立刻往后一滚站起来，面色不善地看着走到大明星跟前将他挡在身后的人。 身材相仿的两人，乍一看还以为是两个女人在抢一个男人，虽然某种意义上也可以这么说。 “我不打女人的，真是头疼，游曳，你先带大明星走吧，这里够乱的。“ 身上还背着借来的贝斯，莱昂摘下了墨镜，好不容易可以过一把乐手瘾，就这么被破坏了，他很不爽。 游曳其实一开始只是想保持着距离确定大明星的安全，一般出现这种情况，安保人员肯定会拼了命带陆天海去安全区，只是她忘了大明星本就不是一个会乖乖听话的人。 莱昂在混乱中先找到了她，他心知不找到游曳，陆天海就不会轻易离开这里。 “……“ 看着眼前距离不到三十公分，自己走出来的女人，陆天海的眼底明灭不定。过于清瘦的后颈，这个人到底有没有好好在吃饭？ “好。” 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游曳转身要带路，走出去两步发现大明星没跟上，她回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四目相对间，游曳忽然明白了什么，她转回头去，低声说道：“先离开这里。” 大明星依旧没动，听到有脚步声在往这边靠拢，游曳索性走回去扣住对方的手腕，直接拉着走。 第317章 打扰别人谈情说爱是会挨揍的 哒哒哒，两个步调完全不同的脚步声向舞台背面而去，往外是清幽的绿化公园，出入口管制的情况下，一个人都没有。一墙之隔的外面，那些喧嚣似乎与这里无关。 走到一半，落后半步的人忽然停住不走了，在前头带路的人拉了一下纹丝未动，回头看向对方。 一阵劲风拂过，吹得树叶飒飒作响。 片刻后，抓着手腕的那只明显能看到血管的手松开了。 远处的烟火还没燃放结束，不知道还会持续多久。在空中散开的五彩斑斓，被舞台的巨大幕板遮住了大部分，而余光仿佛全部进了大明星的眼底。转为金棕色的虹膜深处，凝聚着粼粼的辉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的女人。 薄唇微翕，被盯得后背发毛的游曳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以为这个人会像以前那样怒气冲冲地质问她为什么一声不吭消失，但她从对方眼中看到的，是比愤怒更强烈的情绪。 空气安静得诡异，游曳先移开视线，有些艰难地低声说道：“这里不安全。” 陆天海没回答，停留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需要到安全区。”她强调一遍，大明星依旧没吱声。 “……” 游曳似乎忽然懂了，为什么之前大明星一直强调沟通的问题，她之前就是这样的吗？让人有点头疼。 “我……” “你应该和我说的，是别的吧？” 大明星终于开口，一句话就把天聊死了。他还挺有耐性，安安静静等对方开口。 游曳微微蹙眉，她心里清楚不能在这里逗留过久，不知道那些人会不会追过来，也不知道申鹿鸣在哪里，这个人随时都可能蹦出来。 定了定心神，她冷静说道：“先到安全的地方。” “不，就在这里说。” 陆天海的语调尚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 “……”游曳有些不解，没必要如此迫切，但她总不能把人打晕拖走吧，就淡淡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你还走不走？” 大明星问得十分直接，游曳迟疑了一下，下一秒，她倏然向他大步跨近，几乎快抱上的距离，转瞬间绕过一百八十度，一个侧踢把对方身后摸上来的人击倒。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游曳额头上的冷汗下来了，除了来到跟前的，角落里还有映出来的人影，找过来的人不少。 “怎么就不是了？” 陆天海转身，怒气不能撒在游曳身上，这些送上门来的人倒是给了他一个很好的宣泄口。准确无误地一拳打在咿咿呀呀冲上来的人脸上，他甩了甩手，指节还有点疼，“回答我。” “……我不可能二十四小时都待在你身边。” “为什么不可能？” “哐啷”一声，两人对峙中又撂倒一个。围上来的人面面相觑，为了避免葫芦娃救爷爷的尴尬，他们招呼着一起上。 游曳捡起打落在地的一根铁棒，大明星左臂还有伤，她的一侧肩膀也无法做大幅度动作，速战速决最好。 就在她往迎面而来一人的关节处挥棒时，大明星先一步将对方踹飞，他转身又重复了一遍问题，“为什么不可能？只是你想与不想的问题！” “啧。”游曳眉头一皱，手中的铁棒贴着大明星的肩颈丢出去，打在后面那个人的额头上，“没有这么简单。” “那又有多复杂？” “不是想当然的事情。” “谁想当然了，是谁自己说要留在我身边的！” “没有人规定期限。“ 大明星听得光火，抓着一个人凑到游曳面前，近距离盯视她，问的却是马上要挨揍的人，“你说她是不是强词夺理？“ “啊，是，是，是强词夺理！“ “是个头啊，你有资格说她什么？”嫌恶地把人甩到一边，陆天海以游曳为中心点一直在绕，绕一圈就揍飞一个来打扰的人，这些人真讨厌。 “你现在是要反悔了？”大明星逐渐暴躁。 游曳谨慎地应付着袭击，她不想揪着这种问题，“……不是。” “那是什么！” 大明星着急得到答案，没注意到往他左侧来的人，游曳看到了，避尤不及直接推开他。 闷哼一声，她被打中受过枪伤的那侧肩膀，往后退了两步。陆天海一下就火了，揪起那个人的领子就往冲上来另外两人身上砸去，三人瞬间滚作一团。 “你们还有完没完，没看到在谈重要的事情吗！” 被大明星吼得一愣，大概是因为从一开始就被忽视得彻底，这些接受了要将陆大明星带回去这个命令的人面子有些挂不住了。 陆天海才不管他们脸色有多难看，看到游曳的注意力都在这群人身上就气不打一处来。在游曳一记正踢再砍倒一个后，他终于受不了抓住她的后领把人拉了回来。 “到底为什么要骗我？我这么不值得你信任？” 一下怔住，游曳花了两秒钟的时间才理解过来大明星指的是什么。 还没倒地的人不怕死地又冲上来，陆天海冷冷横了对方一眼，他的神情完全变了，那是专属于捕食者的不悦，只要对方敢再往前一步，就会被瞬间咬断脖子。 不知道是大明星的杀气太强，还是这个场面本就有些怪异，被眼神警告的人愣是立在原地没有动弹。 “游曳，我提前告诉过你，不要骗我。” 收回视线重新投在女人身上，陆天海一字一句说着，几乎咬牙切齿。 游曳抬了一下眼皮，始终无法对视，大明星紧逼的视线太强烈了。但她没有欺骗，只是无法说出口。到了这种地步还是不愿把自己不堪的那面暴露出来，她咬牙问了一句，“有那么重要吗？” “什么？” “我有没有骗你，你值不值得我信任，有那么重要吗？”难得问出一个长句，游曳拍开对方还抓着她后领的手。只有他们之间回到飞蛾和火的关系，事情才不会变得复杂。 “哈！”久违地被再次气笑，陆天海懊恼地扶额，退开了一步。 片刻后，他忽然伸手抓住游曳的领子，一把拽到跟前。 鼻尖打鼻尖的距离，他恶狠狠质问：“你心里是怎么看我的，才会觉得不重要？” “因为我喜欢你，非你不可，就能这么欺负我吗！” 第318章 相逢总是缘 怦怦，怦怦，心跳声混杂在风中，近在咫尺的喘息，被质问的人身形一顿，终于缓缓抬起头来。 抻张的眼皮将光带入她的眼底，薄唇微启，又合上。刹那的心悸攥住了她的心脏，得安静下来，否则无法思考。 身体却比脑袋先一步反应过来，一点一点，热度沿着颈线往上爬，后脖颈的激灵扩散出去，全身都起了浅浅一层鸡皮疙瘩。 “……什么？” 不确信地问出两个字，游曳逐渐染上人色的脸颊在恰如其分的光线中柔化了轮廓，似乎难以维持那种面无表情。 大明星白了虚空一眼，刚想重复，忽然自己愣住。 眼底映着对方称得上是惊讶的表情，他才回过神来刚才一急说了什么。瞬间松了手，他侧过身抓住脸，似乎自己都难以置信。 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偷瞟一眼不再避开视线的女人，迅速收回，耳廓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中逐渐染红，两个人突然谁都没有说话。 微妙的氛围持续发酵，也许就像闻人远所说，他们之间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过了，但从来没有一个决定性的意义来框住这段从开端就脱离正轨的关系。他们保持着习以为常的虚假平衡，没有谁再往前跨一步的话，似乎就难以改变现状。 但现在，平衡被打破了。 陆天海此时才真正完全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或者说他想得更简单了些，比起那些阻止他接受自己没有谁就会死掉的阴影，他更愿意直接承认面前这个女人给了他全新的生命。 胸腔中聒噪的心脏，从没有一刻如此感恩过它的跳动，就连共同呼吸着的空气，都隐约有了一丝甜味。 “这么惊讶干嘛？”一点挣扎都没有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大明星反而有些恼羞成怒，“你是很迟钝还是特别迟钝，我要是不喜欢你，何必做到这种地步？” 比起大明星的坦诚，游曳像是陷入了一个怪圈，她看着对方的目光变得复杂。一旦她摆正了自己是属于在后面追逐的那一方，似乎就不太好接受她的光芒也需要她这种设定。她也拷问过自己，这个人可能只是刚好有这种需求，身边的位置空出来刚好她走了进去，也许很快就会腻了。这一晃过去三个月多月，她没想到会纠缠到这种程度。 见游曳没回答，大明星的烦躁又上升了一级。与其说游曳需要一个名分，不如说他需要一个理由来留住对方。 “所以现在是怎样？不说话这事就翻不了篇！”深吸一口气，陆天海试图让自己心平气和来谈这件事，他又走回那个与对方面对面的位置，四目相对间问道，“你和我是一样的心情吗？” “……”眼睫动了一下，游曳失去了语言能力般，始终没吭声。 大明星突然重重叹了口气，既想笑又气恼，“你如果想用这种表情说不是，我是不会相信的。” 游曳的瞳孔瑟缩了一下，她不知道自己此时是何种表情。 在她要缩回去的档口，陆天海上前一步抚住她的脸，低声说道：“你该对自己诚实一点，想想那些因为我而产生的陌生心情，你会随便接受他人的碰触吗，你不是那种随便的人。” “游曳，你喜欢我。” 盖棺定论般的话语，在听者脑海中响彻。 她没有反驳，却因为明白了那些零碎的感情碎片拼接起来的成品是什么，而突然失重，更加迷茫。 “……” 但是，好温暖。 依旧没说话，她低下头，在陆天海蹙眉的瞬间，向大明星迈出半步，将头抵在了他的心口上。闭上眼睛就能感觉到的彼此的心跳，时间能就此停止就好了。 陆天海愣了好几秒，抵住的触感很轻，但他感觉到的，是全世界的重量。 怦然心动中，他抬手拥住对方，眼底明灭地附在女人耳边说道：“我不知道你以前发生过什么，才会如此逃避自己的感情。” “但我也没有立场对你说教，我们半斤八两。不过从现在开始，我想告诉你我的全部，所以希望你也同样坦诚地告诉我一切。无论是什么，只要是两个人共同面对，就没有什么会成为障碍。” “……”鼻子有些发酸，游曳太想点头了，理智和感性的博弈，她瞬间坚定了，她一定要成为普通人。 旁边免费看了一场大型现代都市言情剧高潮情节的不速之客们，不知道是被感动了还是咋地，全程都没有打扰，甚至有几个躺地上的还偷偷抹了把眼角，就差呐喊助威，在一起在一起。 场面一度和谐得有些诡异，“啪，啪，啪”，这时，从公园方向传出缓慢而有节奏的鼓掌声，一个人影从树影婆娑中走了出来。 “真是感人啊，影帝的演技真实得我都差点落泪了。” 偏偏挑了这个时点冒出来的申鹿鸣，走到离两人不到三米的位置，扫了一眼他们身后正在找机会重新发难的人，和善地笑了笑，“不好意思，今天他们是我的。” 他在空中打了一个响指，树丛里就刷刷钻出几道人影，断了那些人进攻的路径。 这些人也很识相，心知今日难有结果，就直接撤了，他们可不想被外面的警察逮到。 “你是谁？” 感知到新的威胁，陆天海将游曳挡在身后，冷脸看向面前这个浑身都散发着危险气息的男人。 申鹿鸣抬手示意放松，“忘了自我介绍了，我是游曳的哥哥，初次见面，我是你的粉丝呢，大明星。” 陆天海显然不信，低声询问游曳，“这人怎么回事，没听你说过你还有个哥哥。” “……”默默握拳，手心已经微微出汗，游曳怕那个疯子在这里乱来，沉声说道，“是兄长。” “悄悄话说完了没有？我是来接我妹妹回家的，虽然我不反对你们交往，不过女孩子还是要注意点名声。”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开明家长的说辞，申鹿鸣信步向前。 游曳本能后退半步，陆天海微微皱了眉头，这个反应不对。 “不好意思，她必须跟我回家。” “哦？”申鹿鸣脸上笑眯眯的，游曳脑海中警铃大作。 “都没事吧！”这时通道口一头扎进一个人，“哇靠，外面跟灾难片一样。” 向前走两步，闻人远立刻停住，他没想到舞台背面有这么多人，那些射向他的目光跟要吃人一样，气氛怪怪的。 “咳！”他立马挤出一个笑脸，“相逢总是缘，朋友们，一起撸个串吗？” 第319章 夜宵伤身 闻人远有的时候，真想撕了自己这张嘴。 当然，同样想撕他的，还有陆天海，以及后面赶来的莱昂。 开心的人恐怕只有小黑客，串儿刚端上来，他就敞开肚皮吃了，今天就没吃什么东西。 正在火光中忙碌的小摊老板忍不住瞄了一眼看起来就气度不凡的这一桌子客人，另外两桌一起的就逊色很多。 “诶，你不觉得那桌子人其中一个看起来很眼熟吗？” “哪个？戴墨镜那个？” “对啊，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有那门心思不如赶紧干活，隔壁盲人按摩馆的师傅也是大晚上一副墨镜，谁戴上墨镜不长得一样啊。“ “看你这说的，这一看就是贵客，给他们送点小食吧，这一晚上的生意都给我包圆了。“ “……“ 一桌子人，看着小黑客一个人在吃，谁都没有动手，也没人说话。 陆天海戴着莱昂的墨镜，挑的这个地方就在广场附近，虽然因为传说中的恐袭而食客锐减，但桌子也坐满了，毕竟他们这一拨人就占了三桌。 游曳左边是大明星，右边是申鹿鸣，对面是莱昂，光是座位就水深火热。 申鹿鸣倒是没有和莱昂打招呼，莱昂也装作不认识他，但两人的眼神交流，大概是这桌上最频繁的。 “你喜欢羊排。”大明星率先打破平静，给游曳从竹签中摘了一块。 申鹿鸣不甘落后，往游曳盘子里放了一串烤白果。 陆天海眼角抽搐了下，一脸不爽，这是他所不知道的游曳的喜好。 “……”默默看向闻人远，上一次这种局，那些壳类还是他帮忙消化的，游曳寄希望于他能看懂她的眼色。 “再尝尝烤虾，椒盐烤虾，好吃！” 闻人远上手就在游曳盘子里添了一串，开玩笑，这次和上次能一样吗，那次最多就是个青铜局，这次是王者之巅！ “别浪费粮食，点这么多一个人吃得完吗？” 莱昂漫不经心抓起一把小串，分了一半给闻人远。 小黑客吃得顾不上说话，果然人饿的时候，吃什么都是人间美味。 “也是。”申鹿鸣给了莱昂一个面子，扫一眼盘子上的东西，拎起一串腰子，若无其事问道，“你们吃烧烤不喝啤酒吗？” 桌上三杯白开水三瓶肥宅水，确实和别人画风不太一样。 “我要开车。”闻人远举手说道。 “我不想喝。”陆天海十分直接，搭住游曳的肩膀立刻补一句，“她也不想喝。” “唔唔唔……”小黑客嘴巴里塞得满满的，大概是在说宿醉到现在还头疼，今天不能喝。 申鹿鸣意味深长沉吟一句，“那多没意思。” “你想喝是吧？”莱昂似笑非笑看着他，后者挑眉，用行动回答了这个问题，拍手就叫老板拎一打啤酒来。 半小时后，氛围开始变得有些诡异。 “你养鱼吗，就这点能耐？” “谁养鱼，你敢拿瓶子和我对吹吗？” “怕你啊？” “吭哧”，申鹿鸣拿起两瓶，盖子一别就同时撬开，白色的泡沫瞬间满溢出来，他递给莱昂一瓶，吨吨吨喝起来。旁边一桌的人瞎起哄，押注买定离手，看谁先喝倒下。 闻人远默默转移阵地，带着自己的椅子凑到游曳他们身后，低声问道，“这两人确定不认识吗？怎么跟八辈子都有仇一样？” “……”游曳没有说他们真的认识，莱昂一开始没表现出来，多半是不想被知道。 陆天海横着秋刀鱼眼，“他们认不认识关我屁事。” 闻人远眨了眨眼睛，又问一句，“觉得谁会赢，我也去押注。” 游曳诚实地摇头，大明星憋着一口气，押了莱昂一手。 “这个人真的是你哥？”陆天海还是觉得很奇怪，趁那两人喝得不可开交，低声问游曳。 纸杯握在手中，微微收紧，游曳点头，如果一定要区分的话，申鹿鸣并不是她血缘关系上的兄长。 “他，和你害怕的那个地方有关联吗？”大明星皱着眉，既然两人的关系说开了，他索性一次性问清楚。 游曳迟疑了一下，这个话题不适合在这里说。 “哎哟，老板们喝得高兴啊，我再送你们一提！”老板娘很会做生意，过来送烤盘的时候又拎来几瓶。 她见莱昂是个外国人，乐呵呵笑道，“这位外国帅哥很海量哦，入乡随俗，我教你们这一片的拼酒喝法好伐？ 其实也就是酒阵，只是摆法和酒吧不太一样，喝法上多加了碳酸饮料混合。 小黑客跃跃欲试，结果喝两杯就贴桌子上了。 小插曲过后，游曳回避了大明星的问题，看申鹿鸣喝得那么凶，她有些不安，但这个人这么轻而易举答应吃夜宵，就是做给她看的。 不止陆天海，游曳也不希望闻人远和这个人有任何交集。 她斟酌片刻，就对大明星淡淡说道：“今天，我不和你回去。” “哈？”陆天海不高兴了，“你又不是需要监护的未成年人，还有门禁吗？” “……”游曳敛眉，“不是这个问题。” “本来单独一起的时间就很少，还谁都要来掺和一脚，之前不确定你的心意就算了，现在不止要我忍，还要异地？”大明星委屈极了，他现在只想找个安静的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地方，互相交换一波秘密来巩固一下好不容易升华了一点的感情。 莱昂忽然拍了一下桌子，筷子都掉下去几双，他向申鹿鸣挑衅，“这里不过瘾，去酒吧敢不敢？” 申鹿鸣也猛拍一下桌子，颤巍巍的桌脚都要倒了，“谁先倒下谁就是孙子！” 其他人闹哄哄的，乌泱泱一群要离开。申鹿鸣走出去几步，忽然记起什么又折返，丢给游曳一串钥匙。 “我回去的时候，最好看到你在。” 陆天海立刻站起来，“在什么在，游曳我会带走！” 后面上来的莱昂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单眨了下眼睛，“放心，他明天都回不去。” 闻人远走过来，有点迷茫，“我押了注，是跟上还是不跟上啊？” 不想带着拖油瓶，大明星指了指孤零零倒在桌上的小黑客，面不改色说道，“你最好带上小家伙。” 闻人远默默去结账，好呗，他就是全职保姆呗。 终于清静了，陆天海正考虑着回哪边，他的手机忽然响起来。 刚接通，秦惊鸿与平时不同的语气就传了过来。 “马上来星娱一趟。” 第320章 我想抱你 诺大的会议室里，就只有前端坐着三个人。 “顾老板，我们只是了解一下情况，你不用过于在意。” 老板微颔首，若有所思。 秦惊鸿特意在门外等着，听到走廊那头传来脚步声一转头，看到陆天海不是自己来的，有些诧异。 “来了，进去吧。” 秦惊鸿却是阻了一下后面的游曳，虽然戴着陆天海进大厦前特意给她的墨镜，看上去也和之前有很大的不同，但耐不过秦惊鸿眼尖，近距离多打量几眼就认出来了。 “游曳？” “……您好。”原本陆天海是不想让游曳来的，但就像大明星会在意她的事情，反过来也是一样的。只是陪着这种程度，她还不至于那么吝啬。 “真是好久不见，我听说今晚音乐节天海演出到一半突然跳下舞台。”秦惊鸿语气幽幽，那双风情万种的凤眼扫在游曳身上，半开玩笑问道，“是不是为了找你？” “……”无法反驳，游曳缄默。 秦惊鸿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她并不想对面前这个人说重话，托了她的福，大明星才能安定地工作。只是像今晚那种情况，却是她所不能容忍的。 “运气倒是不错，后面出了那种乱子反而没人注意我们大明星的出格，不过如果有下一次就不一定了。”突然记起什么，秦惊鸿轻轻拍了一下游曳的肩膀，意味深长说道，“刚好你来了，那就和天海一起去吧，限定于五大粉丝团管理层的中秋特别见面会，去看看他真正应该成为的样子。” 秦惊鸿说得十分隐晦，但游曳听懂了，她妨碍了陆天海。 “陆影帝，问讯完给我签个名吧，我是您的忠实粉丝！” 陆天海一进门，坐着的两名警察就站了起来，十分激动。 “乐意效劳。”他看了一眼一脸深沉的老板，若无其事坐下，“是想询问关于音乐节骚乱的事吗？” “啊，对了，当时您突然跳下舞台，是发现了什么吗？又或者，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人，舞台c位的视野应该很好吧。” 闻言，陆天海微微一笑，在回答前友善地说道：“不需要对我用敬语，我们年龄看起来差不多，就把我看作一个积极配合的普通市民吧。” 警察小哥反而不好意思起来，不过工作很认真，“那么，你有注意到什么特别的吗？” 陆天海没马上回答，捏着下巴回忆片刻后才不太确定地说道：“说起特别的事情，不如说是奇怪。我跳下舞台是互动环节，刚刚好就发生了那么可怕的事情。警察同志，现场受伤的人多吗？” 听到大明星这么问，警察小哥的眼里闪动着偶像滤镜，感动得无以复加，“有部分人轻伤，所幸没有更严重的后果。” “即是说，你也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人，对吧？”另一位警察翻译了一下大明星的意思。 陆天海颔首，不无遗憾，“很抱歉，帮不上什么忙。” 申鹿鸣和那群人的存在，都不好直接说出来。 警察又问了点细节的问题，很快问讯就结束了。陆天海让秦惊鸿送给他们定制的中秋礼盒，开玩笑说这不是行贿，只是犒劳他们，也是给粉丝的一点福利。 送走人后，大明星舒了一口气。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老板自他身后冷声问了一句，“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陆天海回头，给了他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你希望我知道点什么？” 老板微微皱眉，倒是没在这个话题上纠结，只说最近先减少曝光度，做好之前定下的工作就行了。 “呼，终于盘问完了，脱层皮，让我靠一下。”陆天海开始装弱，借机挂在游曳身上。 “……”大概可以猜出警察来的目的，游曳微微蹙起秀眉，“你什么都没说。” 大明星脸埋在她颈窝，嘟囔道：“怎么可能说，万一查到大舅哥身上怎么办？” 故意调侃一句，陆天海感觉到对方的身体变得僵硬，吃吃低声笑起来，“怎么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啊，不过也好，你要是无动于衷，我才真的想哭。” 话又多了起来，电梯下到一层，大明星突然问了一句，“接下来呢，你跟我回家，还是我跟你回家？” “……”游曳默默瞥他一眼，这个问题简直可以上升到生死存亡的程度，她迟疑了。 陆天海立刻紧走一步跨到游曳跟前，盯着她的眼睛认真说道：“如果需要短暂分开，我可以好好听你的理由，但是今晚你别想甩掉我。” 他又话锋一转，眼中闪烁的诡光毫不掩饰，“莱昂说他会搞定你的家长，所以外宿还是带男人回家，自己选一个吧。” …… “刷拉拉……”热气氤氲中溅落在地的水花汇聚到排水口，打着旋儿消失在里面。 从头淋到脚，肩膀上贴着防水敷贴，枪伤愈合起来比想象中快，虽然晚上被踢中一脚，这会儿喷洒的水打在上面也没什么感觉。 游曳最终选择了这个大明星许诺她居住的公寓，她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大概是因为这里看起来没有唐宁花园1号那么空旷，更有家的感觉吧。 用温水持续冲刷着脑袋，她回想起今晚大明星说的那些话，逐渐感觉不到水温。单手按在冰冷的墙壁上，也少见地无法冷静下来。 接下来该怎么做，她已经在这个人身边太久了，久到成为一种习惯，与其说是大明星不想她离开，不如说是她自己不愿意离开。 申鹿鸣说的正经事是什么，或许她可以赌一把吗？ 身后忽然“啪嗒”一声，全身的神经都紧绷起来，游曳第一反应是抓过毛巾围在身上，转身就看到陆天海只穿着一件裤衩站在那里，一步之遥。 “我可不是来耍流氓的，只是看你晚上遭重可能不太方便，需要刷背服务吗，客人？”指了指游曳受伤的肩膀，陆天海显得特别善解人意。 “……”游曳关掉花洒，看着眼前的大流氓冷静道，“我锁门了。” “我有钥匙。”大明星前一秒还得意地嬉皮笑脸，后一秒瞥见对方另一侧肩膀上的齿痕，笑容瞬间僵住。 片刻后，他倏然丢掉手上的东西，两步把游曳逼到墙上。 近距离看着那道齿痕，结痂的颜色很深，陆天海戾了一下山根，“那个人，根本不是你哥哥，对吧？” “……”脑海里什么轰隆一声，游曳此时再想遮挡已经来不及，她只能故作镇定回道，“……义兄。” “他还对你做了什么？”咬牙切齿的语气，陆天海觉得自己快爆炸了，拇指轻轻抚过对方脖子上那道伤痕，“这个也是？” “不是，没有了。”游曳这次回答得很快，但她这种迅速却给大明星一种在隐瞒的错觉。 “游曳，我说过，不要试图骗我。” 浴室里的回音很强，放大了陆天海这句话，游曳心下咯噔一声，刚想回答，肩膀忽然一阵刺痛。 “嘶！”大明星竟是对着她同一侧的肩膀咬了下去。 但下一秒，他就松嘴了，头抵在她肩上，极低的声音粗喘一声，“我不是那个混蛋，我不会伤害你。” 甚至有些委屈，“可是我好生气，想打人。” “……”莫名觉得忍住脾气的陆天海有点可爱，游曳迟疑了一下，抬手轻轻抱住他，像安抚小孩子一样，拍打他的背部。 只是这个动作的幅度对毛巾来说太大了，没几下她就身上一凉，毛巾掉到了地上。 明显感觉到喷薄在她身上的吐息在逐渐变热，她也被氛围影响了似的，心脏狂跳起来。 “我想抱你。” 片晌，大明星如是说。 第321章 天生艺人命 富丽堂皇的酒店内饰下，容光焕发的人丝毫不逊。 “……”在一旁等待的游曳看着不远处和现场工作人员沟通的陆天海，默默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幸好今日天气有点凉，她穿高领的衣服也不怎么奇怪。 这个口口声声说不会伤害她的人，最后还是在她身上咬出了牙印，更甚者，脖子根本不能见人。早上照镜子的时候，她有一瞬间怀疑是不是过敏了，致敏源就是陆天海。 “请这边走，本次见面会设在宴会厅，如果有什么特殊需求随时可以提，我们会尽全力满足。” 中秋节的酒店，几乎都是订满的状态，但这个宴会厅只有中间一个大圆桌在使用，大明星个人出资整个包了下来。 比起防止打扰所要付出的人力，包场想来是比较划算的。 大明星交代完，走回游曳身边，他看上去心情好得整个人都在发光，“肚子饿不饿？离开席还有点时间，给你开小灶。” 游曳摇头，出门前吃了一块闻人远匠心制作的手工月饼，饱腹感明显。 陆天海忽然朝门口的方向招了招手，游曳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应该是粉丝团的人到了。她留意了一下，与其说是粉丝见面会，不如说是上流阶层聚会更恰当一些。来的人个个华服在身，配饰也极其考究。 似乎突然明白了秦惊鸿没说出口的话是什么，游曳收回视线瞥了身边人一眼，这个人能在七年的时间里稳居热度第一宝座，并不是没有道理，首先他的支持者们可能就掌握了这个国家的经济命脉。 “影帝大大！这次又是我，哎呀，我们群主从来都不露面，只能派我出场了，应该不会差了面子吧？” 一位十分年轻的jk女孩刚进门就朝他们冲过来，抓住大明星的手激动得两眼发绿光。 陆天海和煦地笑了笑，不着痕迹抽回手，绅士地扶了一下对方的背，示意先入座，“你能来，是我的荣幸，比去年更漂亮了。” “哎哟，你别夸我，不然我回去要轻好几斤了哈哈哈！” 紧接着又来一位阿姨级别的贵妇人，上来就要行法式亲吻礼，陆天海立刻后退一步优雅地抬起对方的手，低下头在手背上轻触。 “女士，您今天依旧明艳动人。” “嚯嚯嚯，瞧这嘴甜的，小陆啊，你今天也特别帅气，是遇到什么好事了？” 大明星往游曳的方向微微一瞟，笑着回道：“托您的福，的确是好事。” “什么好事啊？”贵妇人一脸八卦，“跟姐分享分享！” 陆天海面不改色，“养的猫终于和我亲了。” “那真是不容易啊，有时间带来和我家波比玩玩！” 等贵妇人走远，游曳才不动声色低声说了一句，“夸人挺有一套。” 陆天海眉飞色舞，“吃醋啊？” “……”扭开脸，游曳皱了下眉头，大明星在旁边疯狂憋笑。 很快人就齐了，说齐也不算齐，有两位大佬从来只派代表。游曳是以工作人员的身份出现在这里的，胸前还挂着个牌子，陆天海很不客气地直接把她摁在自己旁边的座位上。同桌的人不由多看她一眼，不过也只以为她是这个见面会的负责人。 “陆哥哥，昨天的词是你改的吗？” 上菜的时候，同样作为团长代表的一对双子，其中一位很好奇，她的不知道是姐姐还是妹妹立刻接了一句，“改之前是初恋，改之后是失恋。” 大明星的表情微僵，但很快恢复毫无破绽的笑容，“你们的共感能力也太强了吧？双胞胎都这样的吗？” 他此言一出，双子连连摇头，连频率都一模一样。 “只听出陆哥哥的。” “其他人无感。” 这两句话，从两张相同的脸无缝衔接说出来，看起来挺有意思。 但她俩马上就改口了，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先说道：“陆哥哥没有失恋。” 另一个马上接道：“陆哥哥眼里有恋爱的样子。” “影帝大大，你嘴角的笑意都藏不住啦！”jk女孩也插一句，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还是另外三名大佬比较淡定，其中一位儒雅的大叔扶了一下金丝眼镜，语气温和，内容却不见得多温柔，“这是天海的私事，你们适可而止。” “老王啊，你这就不懂了，要是小陆真的谈恋爱，我们当然是保密加祝福，在这里讨论一下无伤大雅。”贵妇人冲大明星眨了下眼睛，“对吧小陆，姐姐粉永远心水你。” “啧，你是妈妈粉吧，姐姐联盟明明是我这边的。”另外一位一看就是精英人士的美女大佬，身上颇有几分陆天瑾的影子，只是更加霸道。 “你说什么！在小陆面前我不想和你掐，一会儿线下来？”贵妇人也不是能让人欺负的人，不客气地还回去。 游曳默默瞟了大明星一眼，秦惊鸿说这是每年中秋节的必备节目，原来粉丝团互相之间也可以看不顺眼，今天能坐在这里的人，底下必定都有不少追随者，怎么追星搞得跟诸侯割据混战一样。 光是视线就能迸出火光，眼看要打起来，陆天海忽然轻轻叹了口气，面露忧伤，“姐姐们要是在这里闹得不愉快，就是我的不周到，那我以后可能就没脸见你们了。”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应该不是我的问题吧？其实我每年都数着日子请这一餐，见到你们真的很高兴。”说完，缓缓绽放无敌笑容。 刹那就能听见围坐之人倒抽凉气的声音，游曳默默看着一桌子人表情逐渐陶醉，什么火都马上消了，气氛瞬间融洽。 她不由默默再看一眼大明星，也只有这个人能做到这种程度的粉丝管理了吧，她不得不感叹一句，陆天海确实天生就适合端这碗饭。 吃了一会儿，老板忽然来了，不过他只是进来打个招呼，秦惊鸿刚好赶到，奇怪地看向他，“老板，今天这么闲啊？” 老板扫一眼双子，冷淡道：“会客，顺便来看一眼。” 秦惊鸿：“哦……” 老板拉开门要走，刚好和门外要进来的人打了个照面，两人同时一滞。 “陆总也是会客，顺道来看一眼？” 秦惊鸿脑门上开始发汗，今天吹的是什么妖风。 陆天泽面色不改，“对，顺路。” 那边大明星旁若无人地给游曳夹菜，同时接收到六双心思各异的视线，她低头夹了一筷子，跟吃玻璃渣一样。 但凡有下次，她绝对不来了。 第322章 中秋节之月饼 泛着深蓝的天幕之下，如水的月色清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吱呀”一声，夜色中推开木门的小小身影，短暂地曝露于月光下，又马上遁入黑暗。 轻微的抽泣隐忍在寂静的空气里，窸窣声后，村道边半米高的稻禾被拨开，已经足够成熟尚未收割的稻穗刺挠在皮肤上，奇痒无比。 沉甸甸的枝梢，一路晃动到一棵老树下，突然什么动静都没有了。半晌，一只手从稻田里伸出来，扒拉住高高的田坎爬了出来。 这里是属于女孩的避风港，今夜却多了一位不速之客。 “唔！”没想到会有别人，女孩差点被吓得滚进田里。 靠在老树上的人连忙站起来道歉，“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吧？” 熟悉的嗓音，女孩定了定心神，才从月色中认出了对方，“……申老师？” 戴着眼镜的温润男子笑着颔首，突然记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圆圆的东西递给她。 油润光泽的表面，散发着淡淡的烘培香味，这是女孩今天挨打的原因之一，她只是将学校发的月饼带回家给了弟弟，就被责骂吃里扒外，而请求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给母亲打个电话，婶婶更加恼怒，边打边咒骂去个学校就上纲上线。 迟疑了一下，女孩才伸手接住。露出手腕的伤痕，她赶紧收回，拉长本就垮垮的袖子遮掩。 “打你了吗？”男人微微皱眉，他到这所乡村小学执教后，挨家挨户去说服那些认为孩子不需要上学的父母，其中最艰难的就是女孩这家。最后他添上自己的工资才让对方点了头，但这孩子的处境依旧令人忧心。 女孩低着头，只轻若蚊蝇地说了句谢谢给她月饼。 “吃完再回去吧。” 男人指了指老树盘根错节的树根，那里有一个明显经常有人坐而变得光滑的地方。 女孩吞了吞口水，点点头。 这月饼她不可以带回去，否则可能连弟弟都要挨打。 并排坐着，天际挂着的那轮圆月是唯一的照明。女孩悄无声息地吃着，越吃喉头却越堵，逐渐难以下咽。 发现女孩停了动作，男人什么都没说，空气安静极了。 半晌，女孩低声问了一句，“老师，如果有无法联系又很想传达思念的人，该怎么办？” 男人微微一怔，而后莞尔说道：“重要的人，这里是相通的。”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转头望向明月，继续说道：“你们看着的，也是同一轮月亮。” “一定想传达的话，就摸着自己的心脏闭上眼睛，感受它的跳动。”说着就示范给女孩看，男人调整着呼吸，月光洒在他身上静好得时光仿佛都停止了流动，末了，他轻声补一句，“某一瞬间的频率会是一样的，你感觉到的就是对方的心跳，思念也就转达过去了。” 女孩睁着有些空洞的眼睛，低头先是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有些不好意思地蹭掉掌心的油光，她才有模有样地学着男人的样子做了一遍。 那是她第一次触摸到自己的心跳，在她幼小的心灵里产生了极大的冲击——如果这股思念可以传达到的话，妈妈她也会思念我吗？ 看到女孩无声噙着泪水，男人怜悯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头发里还别着零星的稻谷。 “想到外面的世界看看吗？”他柔声问道。 女孩愣住，抬起头望向男人，干涩得裂出血痕的嘴唇没多少血色，微微颤抖着。 片刻后，她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我可以到外面去吗？” 男人失笑，“为什么不可以？” “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都有自己的使命，你的使命一定不是永远留在这里。” “要坚持下去，走出这里，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男人鼓励的话语，在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几乎成了女孩的精神支柱。 往后每年的中秋节，男人都会带着月饼在那棵老树下等着，夜色渐深后，女孩才会出现，有时候带着弟弟，有时候自己一人。这是他们之间的秘密，不可以被人发现。 直到有一年，男人忽然失约了。代替着男人在树下等着的，是他红着眼睛的儿子。没有说明原因，男孩只是把月饼塞进女孩手里，就跑进夜色中。 第二天，当人们发现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没有人知道这位受人爱戴的老师为什么一夜之间消失无踪。 “游曳，游曳？” 大手在眼前晃了晃，游曳才回过神来。 “在想什么那么投入，我们要回去了。” 已经送走了粉丝团的人，大明星如释重负，揉了揉脖子，正一脸狐疑地看着她。 “……没什么。”下意识抚住胸口，游曳抬头望向夜空。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但今夜的月光也格外明亮。 她盯着看的时候，面前忽然投下一片阴影，陆天海直接走到她前面，挡住了月光。月晖正好发散着勾勒出他的轮廓线，恍惚下仿佛正在发光的是人而不是月亮。 游曳眼睫颤动了一下，向前迈了半步。 “嘟嘟！”不远的马路上传来鸣笛声，她猛地停住，差点忘记这里是公共场合。 迅速移开视线，她脸上有些发热，刚才那瞬间，莫名很想拥抱这个男人。 “跟我来。”大明星不由分手扣住她的手腕，塞进车里就高速飙到郊外。 站在长长的阶梯下，游曳怀疑地瞟了对方一眼。 大明星笑嘻嘻的，“登高，才好赏月嘛。” 半小时后，两人就登顶了，这个因为规划原因已经荒废了的景点杂草丛生，唯一的优点就是僻静。 游曳刚站定，面前忽然递过来半块东西。 看清是月饼时，她一下滞住。 “星娱定制的月饼贵得很，想想居然一次都没吃过。我顺了一块，正好算作饭后甜点，我们一人一半。” 见游曳迟迟没有接过，大明星挑高单边的眉毛，故意开了个玩笑，“不是吧阿sir，你要一整块，一点都不打算留给我？” 定定望着对方，游曳忽然弧度极微地扬了一下嘴角，欣然接过。 这下轮到大明星愣在原地，抻大的眼睛表明他此时极致的震惊，他刚才看到了什么，这个女人笑了？使出浑身解数耍宝的时候都无动于衷，半块月饼就笑了？ 半晌，他默默把手中另外那半边月饼也递了过来。 “……”游曳这次没有接过，太甜了，甜得发腻，“我够了。” “那，我吃，你给我笑一个？” 游曳不太理解大明星正在说什么，她自己并没有觉察到那一刹那久违的放松所带来的面部表情的变化。 被恢复淡淡神情的女人盯着，大明星冷不丁打了个激灵突然背过身去捂住脸。 完了，他脑海里挥之不去那抹淡得仿佛不存在的微笑。可恶，那样笑，就很美啊。 让人怦然心动的笑颜，他既想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见，又想每时每刻都欣赏。 山风忽然刮了起来，不知道过了多久，风声平息一些后，大明星闷声提了一句。 “游曳，我们来打个赌。” “什么？”与大明星的赌局习以为常，游曳已经是平常心了。 陆天海这才转过身来，深吸一口气，“我一秒吃完月饼，你以后就不许再绷着脸。” “……”游曳默默向他伸手。 “干嘛？” “不品尝就别浪费。”转身往阶梯口走去，这个时间虽然有点晚了，但她想去看看弟弟。 “我又不是不吃进去！游曳，你等等我！” …… “你说什么，手续我看看。” 抵达疗养院，游曳才发现游羽被转移了，而办理手续的人拿着的是有她签名盖指印的委托书。 “我给你打了好多通电话，手机都是关机状态，对方还带了福利部门的人，我以为你事先同意过了，的确是你的笔迹……” 医生又说了什么，游曳一句话都没听进去，脸色煞白极了。 第323章 记仇 “喂，不喝了？” 拼了一天两夜的酒，连带着小弟们也倒了一片，这场酒局总算是结束了。 莱昂耍了个心眼，中途借口上洗手间从酒吧小后门溜出去买了醒酒片吃。不过可能因为在俄罗斯生活了一段时间，天天小鸟伏特加，他的酒量明显比好友强多了。 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申鹿鸣半倒在吧台上。 “唉，赌输了！这周饭钱都赔进去了！”等着出结果的幸存小弟们痛心疾首。 “这位哥，这是您朋友押注赢的，请您帮忙转交。” 另一个全程保持清醒看起来像是二把手的人，向莱昂递上一捆钞票。 眨了眨眼照单全收，莱昂掂了一下，他这么拼命，中饱私囊总不过分吧，宝贝薮猫的粮食有了。 “嗡嗡嗡……” 申鹿鸣放在吧台的手机屏幕忽然亮起来，没有备注，只有一串数字。 莱昂瞟了一眼，莫名觉得眼熟，但他也就看了一眼，二把手就走上来将手机拿走，吩咐小弟把申鹿鸣架走了。 “……”看着一拨人消失在门口，他长出一口气，捂住嘴有点想吐，再怎么说也喝太多了。想了想，莱昂掏出手机，从通讯录里找到大明星的号码，点开一看，和刚才打到申鹿鸣手机上的号码就差了最后一个数字。 “嘟，嘟，嘟……” 电话没打通，游曳耳朵里嗡嗡响，几乎有些听不清声音。 “游曳。” “我需要回去，马上回去……” “游曳！” 上前一步拦下恍惚的女人，大明星第一次从对方眼中看到如此虚无空洞的神情，瞳孔被刺痛般骤缩了一下。 “冷静，先别急，既然有正规手续就有查找的方向，我会帮你，不需要怕！” 骤然顿住，游曳缓缓抬起眼皮看向面前这个人，目光复杂极了。 除了申鹿鸣，她想不出有第二个人能做到，这是一个警告，也是一个威胁。那个人说出的话，从来就不只是说说而已。 “……我可以自己处理。”她不想把陆天海牵扯进来，他现在的处境也不见得轻松。 “哈？”大明星气笑了，“这次可由不得你，你弟弟就是我弟弟，又不是你一个人的，逞什么能？” “……”知道大明星是真心的，游曳倒是逐渐冷静了下来，思忖片刻，她认真说道，“所以，我需要回去。” “不回可不可以？”大明星有些郁闷，好不容易熬出头了，当头就是一棒。 游曳没回答，而是迈出半步轻轻抱了一下他，委屈的大狮子需要安抚，“我不会去太久。” 登时就僵在原地，隔了好几秒，陆天海才单手抚了一下对方的背部，恶狠狠叹了口气。 还是一点不习惯对方的主动，陆天海又对此毫无办法，他就是吃游曳的这种另类示弱，生不起气，连对抗的话都说不出口。 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了，简直匪夷所思。 “太久是个模糊概念，你给我一个期限。”他又板起脸孔。 “两天。”像是要回敬对方之前的单枪匹马，游曳脱口而出。 陆天海眼角抽动了下，“你果然记仇之前的事。” “没有。” “明明就有！” “……走了。” 亲自将人送到住址，陆天海看着游曳走进去，关上门，又停留了好一会儿才离开。路上，他拨通了闻人远的电话。要提前结束两天的分离，最直接的办法就是他先找到弟弟。 “程序和手续看上去都没问题，但是人根本没有送到接收地点。” 半天功夫就摸查了一遍，闻人远翻了翻手底下的人送来的调查结果，义愤填膺，“这不是明显的滥用职权吗！” “这辆车子，从监控里对比出动向。” 大明星指了一下显示屏里一辆救护车，这种结果可以预料。他其实明白游曳的心情，游羽离了疗养院的设备，随时都可能有生命危险。但如果带走游羽的人对游曳另有所图，应该会想方设法保住弟弟的性命。 “好嘞，看我的。”十指别在一起舒展了一下，小黑客马上开干。 一个小时后，那辆车最后停留的地点就找出来了。 “我去看看，你们盯好周围的情况。”大明星乔装好刚要出门，秦惊鸿一个夺命call就弹了过来。 “我的小祖宗，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看了一眼手表，秦惊鸿此时语气还挺温和，虽然老板说要减少曝光度，但大明星的活儿只会多不会少 “什么？喂喂，你说什么，我这里信号好像不好，哎呀，断线了！” 闻人远默默看着发小表演，忍不住问一句，“是秦惊鸿打来的吗，不然我先去踩点看看？” “没事。” 大明星面不改色，大踏步去开门。 门一拉开，他立刻又关上，手中的手机马上又响了起来。 特意来堵门口的秦惊鸿笑容满面地一边敲门一边打电话，“这里信号好像也还行吧，不然让人来边上修个信号塔怎么样？我出钱，这不算啥事儿。” …… 游曳进门后，就一直在客厅里等着。这个地方不是实际的安全屋，她不清楚申鹿鸣会什么时候来，打过两次电话都无人接听。这很讽刺，此前她一直躲躲藏藏，现在却迫不及待主动联系这个人。 难道莱昂真的把这个人灌倒了？也许因为昨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他才一反常态。 这么想着，游曳马上又驳斥了自己，这种事不可能发生在申鹿鸣身上。 “哔哔！” 门外传来些动静，游曳立刻走到窗边，谨慎地只揭开一点窗帘看出去。 门口停着一辆车，从上面先下来一个人，左右警戒着，而后再下来一个人。 对方走过来摁响了门铃，但游曳没有应门，她不认识这些人。 又敲了敲门，门外的人低声交流了几句，可惜隔音效果太好了，她没听清在说什么。 敲门无果后，这些人倒是很快离开。 没过一会儿，门口又来一辆车，这次才是申鹿鸣。他的脸色不太好，一看就是宿醉。 游曳见面就质问他，“游羽在哪里？” 申鹿鸣按着头，看了她一眼，挥手示意手下的人离开。 他没马上回答，坐进沙发向游曳抬了下巴，“倒水。” “……”微敛容，将水杯放在男人面前，游曳又重复了一遍问题。 申鹿鸣冷冷瞥她一眼，“我不是你家的保姆。” 他又补了一句，“还以为是从前？” 第324章 戏精人传人现象 可怕的寂静，在空气中持续凝固。 “不是你。”半晌，游曳拧眉。 申鹿鸣像是知道些什么，神情更加冷漠，“你早点开口求我，何至于此。” “……” 握紧拳头，游曳没接话，转身要走。 申鹿鸣这次倒是不拦她，而是幽幽自她背后抛一句，“你那位大明星应该在帮你吧，不知道他找到地方没有，说不定有人正热切地祈盼着他。” 游曳即刻停住，一股凉意从脊柱窜起。 没说话，她快速往外走的时候，申鹿鸣向她喊了一句，“觉得困难了随时可以向我求助，我等着你呐，亲爱的妹妹！” 游曳离开不久，二把手就闪进门，快步走到大哥跟前，恭恭敬敬汇报，“接到人了。” 申鹿鸣往沙发上一靠，揉了揉眉心，“暂不做处理。” “明白。” 头疼得厉害，他不由低声嗔骂一句，“这混蛋，喝的是水吗？” “你喝的啥，一股怪味儿。”扇了扇鼻尖，闻人远一脸嫌弃。 他眼看着发小被他家判官提走了，探路这事只能他来，从小黑客那里拷了一份详细的动态地图，一出门就碰到按着头回来的莱昂。 “醒酒的。”莱昂的醉酒模式和陆天海比较像，属于过了那个劲儿就会越来越清醒的类型，只是脑子清醒了，身体不太好使。 闻人远一脸古怪，“不会真喝了一天一夜吧？” 莱昂笑了一下，赌资都还揣在兜里，“是一天两夜小朋友。” 嘴角抽动，闻人远确定了这个人没说大话，竟然称呼他为小朋友。 “你这状态能帮上啥忙啊，别添乱了。” 照着地图开车，闻人远没有靠得很近，挑了个比较不起眼的位置把车子停下。 莱昂一口气把瓶子里泛着紫光的液体喝完，生生跟下车。 “有没有用，你等会儿就知道了。” “啧，这酒气，臭死了！” 闻人远嫌弃地先往前走，莱昂笑眯眯凑上去，他们面前是一个科技园区。 “确定真的进了这里？怕不是被转移来做实验的吧？” 莱昂走路有点打脚，越过闻人远肩膀看地图的时候就凑得很近，后者嫌恶地推开他的脸说道：“外部监控显示那辆救护车在这里停了很久，内部监控小孩正在搞，有结果会马上传过来。” “哈哈，我们可以组一个侦探事务所了，闻老板，有兴趣投资吗？” “……”闻人远更加确信自己带了个酒鬼来，不想搭理他。 莱昂心情有点好，扫视一眼看起来就很有科技感的建筑，这才态度端正了些，“不好进啊，这个门。” “……早知道把小孩带来了。”闻人远也发现了。 莱昂冲他眨了下眼睛，远远看到有个挂着牌子的人靠近透明的玻璃大门，他突然走过去。和对方快擦肩而过的瞬间，快速斜出一脚，对方一碰上，他瞬间倒地，咕噜成一团。 “哎哟，我骨质疏松，好疼啊，小腿是不是骨折了！” “……” 看着这一幕，闻人远很想问，演戏这种事还能人传人？ “快点快点，都动起来！没放假就没力气干活了吗，三倍工资都催不动你们啊！” 快速击掌鼓劲儿，秦惊鸿转头将视线落在最没工作激情的大明星身上，走过去对着镜子向他宴宴一笑，“还生气啊？你看，这么帅气，不出镜就太可惜了。” 陆天海横着死鱼眼，抬起手掌就要求，“手机还我。” 秦惊鸿微妙地“诶”了一声，“结束后就给你，乖，别给姐姐找麻烦啊。” 他们身后就是发布会现场，这是陆天海近期最重要的一个通告，会有许多时尚界的泰山北斗到场，如果顺利谈下几个代言，明年的框架就基本定下国际流了。其实是陆天泽有意调整大明星的业务范围，如果能让影帝完全脱离“本地业务”一段时间再好不过。这段时间以来，绯闻太多。 在休息区等候的时间，大明星就和几名大人物打过照面，但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发布会开始，秦惊鸿催促他快出去。 大明星前脚走出去，他的手机就振动了起来。 秦惊鸿一看来电是亲情号码，直接摁掉关机了。能让陆天海设置亲情号码的人，绝对不会是陆家任何一位，至于其他人她并不关心。又或者说，她能猜出是谁，所以才不接。 “您好，您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二次拨打只听到机械女声，游曳又给闻人远拨去一通电话，结果这边不在服务区。 “真是不好意思，要不你上医院看看，费用我来承担！” 被莱昂碰瓷的是位年轻的女研究员，戴着一副眼镜，知书达理的。 莱昂小心地卷起自己的裤脚，结实的小腿上竟然真的有一道撞伤的痕迹，红肿还没完全消退。 闻人远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多半是这个醉鬼在回家的路上摔哪儿了，正好跑这里来讹一笔。 “好像也没那么严重，有喷雾吗，随便处理一下就行。”坐在对方的办公室里，莱昂忽然话锋一转，本就有些媚的吊梢眼溢满笑意，特别亲切地问道，“哎呀，看我这，美女你没受伤吧？” “啊……没，我没事。”被莱昂看得有些脸红，女研究员立刻翻箱倒柜找喷雾，“我记得这里有一瓶……” “你这么年轻就是这里的研究员，好厉害。”莱昂开始夸。 女研究员似乎很不适应这种与人相处的模式，特别面前还是两个大帅哥，风格迥异，随便拎一个出来都能独当一面。 “其实我们来这边是想参观一下，如果觉得合适就投资，是做医药相关的研究吧？”莱昂说得异常顺口，末了又夸一句，“如果是像你这样的美女研发出来的，病人吃起来会不会觉得很甜？” “咳咳！”正喝着水，闻人远一下被呛到。 莱昂叹了口气，帮忙拍打背部的同时，幽幽补一句，“让你见笑了，我这朋友见到美女就这样，水都喝不好。” “……请问洗手间在哪里？”闻人远横了莱昂一眼。 研究员说了一个大概的方向，没找到喷雾就打算去实验室拿研发的新品来，顺便带闻人远去。 脚受伤的莱昂自然是在原地等待，不过人一走他就起来活动了，瞥了一眼监控的方向，走到死角在靠近摄像头的地方粘上一枚不起眼的金属扣，这是干扰装置。 “该干正事了。” 他往研究员的电脑上插入一个u盘，这是小黑客做的，很快就破解了密码进入主界面。 蓝莹莹的屏幕光映照在他脸上，眼底悬浮着一个窗口，特殊隔离区的位置找到了。 短暂地思考后，莱昂拨出一串号码，他使用的是小型卫星电话，倒是在哪儿都可以打得通。 这时他突然看到标注的一行字，立刻掐断了还没打通的电话，原来是这样。 第325章 不能去的地方 联系不上人，游曳先去了闻人远家，知道钥匙藏在哪儿的情况下，直接开门，就看到小黑客蹲在椅子上诧异地回头看着她。 “姐姐，大腿说你要两天才回来，怎么这么快？” “查到什么了，告诉我。”快步走到边上，游曳扫一眼桌上散落的调查报告，上面有福利部门盖章的影印件。 小黑客立马坐下，快速敲打键盘，之前陆天海交代的不要告诉游曳云云忘得一干二净。 “这个地点很可疑，他们已经去了。” 没说大明星是被秦惊鸿拎走的，小黑客的“他们”指的当然是闻人远和莱昂。他刚侵入那家科技公司内部网络的第一层，第二层有陷阱，如果强行突破对方会有所警觉，他正在思考如何绕过去。 “……”游曳脑海里回荡着申鹿鸣那句暗示，想也没想就打算去那个地方。 在打不通陆天海电话的时候，游曳打开过定位软件，但熟悉的小红点并没有亮。之前她为了不让大明星找到她也干过类似的事情，但对方没有理由关机后连电池都摘了。 “姐姐，等等我！我能帮上忙！” 草草收拾后就提着自己的便携小电脑出门，小黑客跃跃欲试，他对于上一线有迷之执着，否则也不会传出“叛徒”的名声。 游曳迟疑了一下，“你不能去。” “啊？为什么呀？”小黑客很委屈，不过他有足够的理由，“我可以在外面辅助你，近一点也更容易接入他们的局域网，姐姐，我帮你开门！” 说开门，就真的是开门。 距离建筑群大概十五米的距离，小黑客一边用望远镜观望，一边守着电脑屏幕上的迷宫，闪烁的绿点就是游曳现在所处的位置。他侵入了大楼的主机，帮忙打开一道又一道的电子门。 绿点安全进入，这时对面通道出来两个人。 “你确定这里没有，不是还没找。”闻人远低声质问，好不容易忽悠研究员带他们逛了一下，还没逛全，莱昂就找了个借口要离开。 “我进过她的电脑，没有奇怪的记录，这里也没有适合那种患者停留的条件。” 这个解释并不能让闻人远相信，他总觉得这个人在隐瞒什么，“你该不会……” 莱昂讳莫如深地看他一眼，以为是明白了，谁知闻人远蹦出一句，“想泡妞想疯了吧你，还想细水长流啊，分不清现在是什么时候吗？” “……”一言难尽，莱昂本来不想说的，“这个地方，游曳不能来。” “什么意思？”闻人远愣住。 “姐姐，我看过了，普通实验室和生化室都没有，特殊隔离区没有监控情况不明。”像打游戏一样和大楼的防火墙警卫追逐，小黑客兴奋极了。 “我要怎么进去？” 换上研究员的衣服，游曳若无其事地在宽敞明亮的廊道里行走。 小黑客规划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路线，一个远程指示，一个临场冷静应变，在经历了同行寒暄，客户问路以及志愿者亲切友好的套近乎后，游曳终于来到隔离区厚重的玻璃门前。 “姐姐，稍等一下，马上就破解了。” 这道关卡有点难度，小黑客抓了抓头，人还在里面，他不能强行爆破。分出另一个屏幕注意周围的通道，他忽然看到一群人在向游曳的位置靠近，立刻叫她回避。 游曳并没有躲开太远，只隔着一道不到五米的走廊，所幸这群人并不是要往她这边来，而是进了隔离区。 在进门前，看上去像是负责人的中年男子很恭敬地对着旁边的人说道：“就在里面，抢救后做了最新的生命保全措施，目前情况良好。” 听的人绷着一张脸，并没有给予肯定，仿佛这件事与他无关。 后面跟着的秘书模样的人向中年男子递出一份文件，相对客气很多，“这是合作项目的部分明细，如果觉得可以，请尽快签署。” “哈哈，不用再看了，我们肯定百分百配合，要是成功，这就是造福人类的一项福祉！” “让你看，你就看。” 一言不发的人终于出声，这声音传入游曳耳朵里，她浑身一僵。 “嘀哩哩”，隔离门打开。 “诶？天海那边这么快结束了？” 手机突然响起来，闻人远没有细问，先接通。 “还在那儿吗？”电话那头，大明星压低的声音传过来。 “啊，是，我们刚准备回去，这里没啥线索。”闻人远是看着莱昂说这句话的，虽然有所怀疑，还是选择相信他的话。 “我知道。” “啊？” 从一楼卫生间的窗户往外谨慎瞅了瞅，大明星爬上窗台再翻出去一气呵成。他已经在发布会上露过面，该签的文件也签了，接下来就是漫长的商业互吹时间，还有酒会，哪里等得了那么久。 他找了个空子从秦惊鸿那边偷回自己的手机，发现游曳给他打过电话，马上回电，但对方不在服务区。 就在这时，他收到了一封匿名信息。 上面清楚地写道，想要找回游羽，就去指定的地点等着，附上的是一个比较微妙的地址。虽然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找上来的，但只要有线索，他就不会放过。 “对方联系我了。” 闻人远用嘴型向莱昂复述了一遍，亏得莱昂还看懂了，他不动声色，眼里却隐隐有疑虑。 “知道了，你在哪儿，我过去接你。” “不用，你们直接过去，先不要打草惊蛇，离远点。” “知……”话还没说完那边就挂断，闻人远十分郁闷，跑腿的就不是人啊。可当他收到陆天海发来的地址，脸色瞬间变了。 “……这什么鬼哦。” “嘀哩哩”，进去隔离区的人没一会儿就出来了。 参观完的人尚且满意，“先这样保持住。” “明白明白，陆总，我送送你吧。” “主任，留步吧，不耽误你做研究。”秘书挡住了想跟上的负责人，他的老板径直往外走去。 “……”游曳还在走廊尽头的墙壁后面，她听到的分明是陆天泽的声音。从墙体后面稍稍探出点头，虽然只看到一个背影，她确定就是他。 为什么陆天泽会出现在这里？ 第326章 近影帝者诳 “嘀哩哩”，无人触碰的电子门发出识别解锁的声响后，刷一下打开。 藏着的人镇定自若步入，进门后从旁边的柜子里很顺手拿起一个口罩戴上。 “姐姐，接下来靠你自……滋滋……” “里面居然有这么强的干扰。”信号突然丢失，小黑客不由腹诽一句，只希望游曳一切顺利。 隔离门里面的景象和外面皆然不同，全玻璃的构造，整室发出淡淡的浅蓝色。迎面是一堵刻着元素周期表的墙，走近一看才发现不是雕刻的，那些符号里都有一个小格子，小格子里又放置着小盒子，盒子里面竟是实物。 左右各有两排实验室，摆放着各种实验器皿，全透明的设计使得整体看起来干净整洁极了，如果强迫症来到这个地方，应该会觉得很舒服。 游曳扫了眼两旁，为数不多的研究员都待在各自的岗位上，隔间的门关上，走道里听不到任何声音。 如果这里有藏人的话，就应该在墙后面。 她屏住呼吸，径直走过去，就在快绕过元素墙的刹那，一双手搭上她的肩膀。 “哈喽。” “哈喽个鬼啊，这里连个鬼影都找不着。” 已经就位，用望远镜瞅了瞅四周，闻人远有些纳闷，为什么偏偏挑这个地点。 莱昂靠在放低的副驾驶席，双脚支上仪表台，双目紧闭，似乎睡着了。 闻人远瞟他一眼，没再说话，又等了好一会儿，突然看到几个人从巷子里走出来，停留在宅邸前，他马上给陆天海打电话。 “我看到人了，目前只有四个，不知道还有没有藏着的。” “好，你别动，看着就行。” 大明星说完就要挂断，闻人远突然问了一句，“天海，会不会和那件事有关？” “……”对面沉默了一下，语气平平，“不一定。” 转瞬赶到的陆天海在不远处观望了一下才下车，这个地方他再熟悉不过，上次还是和游曳一起来的，是陆氏的老宅。 “大明星果然信守诺言，自己来了。” 远远就迎上来，为首一人热情得有些过分，仿佛这不是一个交易场，而是朋友间时隔多年的会面。 “你们的诚意似乎不太够。”脸上倒是和颜悦色，陆天海一眼就看到底，这四个外国人有点眼熟。 “哈哈，请你放心，会是一场公平的交易。” “要我做什么？”来之前，陆天海就想明白了，音乐节上制造混乱的多半就是这伙人，只是现在突然这么友好，非常可疑。 说话的人足够直接，指了指紧闭的大门口，笑着说道：“我们想进去看看。” “真的是你，嘘，你来这里做什么？” 讶异地看着一身白大褂的人，结果对方更惊讶，两人都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对方。 赶紧把人拉到旁边，已经消失很久的k在惊诧过后更多的是激动。 游曳微微皱眉，低声问道：“你怎么在这？” “这句话是我先问你的，我能为什么，看这里。”指了指胸前夹着的工作证，柯怀稍稍打量了一下游曳，眼神里颇有缅怀的意味，“你是没吃饭吗，怎么瘦了这么多？” “……”游曳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既然k在这里，她就更有胜算，“这里是不是有一个白化病患者？” 眨了眨眼，柯怀摇头，“我不知道。” “……”默默抬眼皮，游曳很想问这个人在这里的工作难道是看饮水机吗。 “别这么看着我，我今天才入职的，还在熟悉工作环境啊。”柯怀眼底微闪，“你来这里找人？” 游曳点头，对这个人没必要隐瞒。 “真是大胆，还好我拦住你，再往前警报器就响了。”柯怀指了指刚才游曳的前进方向，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那些细如发丝的感应射线。 “要怎么进去？” “需要许可，别看我，我现在也没有。” “小柯，在做什么，实验要开始了！”突然有人喊，他应了一声立刻对面前的人说道，“我可以帮你，不过不是现在，先跟我出去，要是被发现就糟了，这里面全是保密项目。” 近在咫尺的距离，游曳默默望一眼通道的尽头，理智让她选择先离开。 两人刚走到一半，刚才喊k的人忽然出现在他们身后，“这么慢，嗯？没听说还有新人啊，这位是……” 同时顿住，柯怀正想随便胡诌个说法，游曳已经转身面不改色说道：“我受陆总的委托而来。” 大概是游曳说得太过言之凿凿，对方愣了一下，居然相信了，还开了个玩笑，“原来是特派员啊。” 热情地上来握手，对方很好奇游曳的资历，这下轮到柯怀上场了，给游曳安了一堆听起来很厉害的名头，什么国际科学发展委员会常驻理事，国家科学伦理委员会执行委员等等。 重点是听的人竟然一点不怀疑，油然而生一股敬佩之情，不愧是陆总，请到的人都这么高级。 “是来确认陆总那个新项目的吧，进去看了吗？” 游曳不动声色，“还没把密匙给我。” “怎么不早说，我带你进去。”说话的人算是这里的一个小领导，明显感觉出在讨好游曳，实质是借此在向陆天泽示好，“方便的话，还请在陆总面前美言几句。” 游曳了然，点起头来十分干脆，“自然，那就谢谢了。” 柯怀在旁边看得咂舌，一段时间不变，游曳简直深得陆天海真传，这毫无违和感的演技是怎么回事，是打算组个夫妻档出道吗。 …… “进去半小时了，到底在干什么？”闻人远在车里等得焦急，怕陆天海有危险，又怕直接闯进去会妨害计划，咬咬牙就准备给陆天瑾打电话。 这时，莱昂突然伸手摁下他的手机，终于睁开眼睛，“没有必要。” “什么没必要……”狐疑地看向对方，闻人远下意识往门口一瞄，这才明白了是什么意思。 也就一眨眼的工夫，门口停下了一排车，正中央下来一个人，旁边赶上来的人立刻恭敬地帮其取下披肩的外套，敢这么堂而皇之出现在这里的，除了陆氏家主没有别人。 第327章 马萨卡是远房老舅 “建筑保存得很好。” “像是这么回事。” 有一句没一句扯了些无关紧要的事，为首的人忽然话锋一转，“这栋宅子对陆氏来说，就是宝贝吧？” 陆天海似是而非，“也许有人会这么想。” “哈哈，大明星不这么想吗？” “你珍惜的东西对我不一定重要，不是吗？”似笑非笑，陆天海只把人带到中堂，就没有继续前进。 “这样说不太恰当，你也有认为十分重要的东西，所以才来这里。” 男子环视一圈古朴又奢华的大厅，似乎是在措辞，顿了顿继续说道：“珍视的东西都是一个性质，也可以等价代换。” “你想换什么？”兴趣缺缺，大明星只想尽快交换到游羽的消息。 男子古怪地眨了眨眼，灰色的眼睛迎着光时跟透明的一样。这眼睛让陆天海想起游曳，当然，游曳的更漂亮。 “在那之前，我想先听个故事。”男子很不客气地摸了一把木椅的表面，捻指没有灰尘，十分满意地坐下，跟来到自己家似的。 “故事？”陆天海挑眉，故意装作听不懂，“现在流行先兵后礼？” “哈哈哈！”男子又笑起来，甚至有些温文尔雅，这个人年纪应该只比陆天泽大上些许，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着装也很讲究，是标准的西装三件套，和之前那些只懂得使用暴力的家伙们很不一样。 “我见过你小时候，对我不必这么戒备。”男子冷不丁冒一句母语出来，陆天海皱了眉头。 “叶卡捷琳娜，还记得她吗？” “谁？”大明星反问得很快，男子也不恼，慢条斯理掏了掏内兜，掌心再展示出来时，上面多了一件东西。 陆天海看清是什么后，眼底霎时震荡。 “外面来人了。” 这时，跟着男子来的另外三人其中一个冷冰冰冒了一句。 男子莞尔一笑，幅度很小地挥了下手，那三人就径直走出去。 很快，外面的骚动声就变大了。 “主任上锁了啊，之前没多这道锁的，请稍等片刻，我打电话给他。” 游曳心下咯噔一声，此人口中的主任就是之前那个中年男子的话，那她不就露馅了。 “我改天再来吧。” 听到游曳这么说，柯怀马上附和一句，“之后肯定还要经常来不是，我先带你参观下中心吧？” 小领导愣了一下，此时才开始有些怀疑，他突然问游曳，“冒昧问一句，您所参与的项目全名是什么？指派员有相关凭证，请出示一下。” 陆天泽给的项目是刚敲定下来的，除了参与者和高层，没人知道。 “……”游曳微微蹙眉，还没回答整栋楼忽然剧烈地震动了一下，灯光“啪呲”一声熄灭，但过了两秒应急电源就启动了。 视野重新恢复，小领导却发现他面前的人不见了，意识到不妙赶紧追出去，就看到k倒在门口装晕。 这还得了，他当即敲碎紧急铃的玻璃脆壳，整栋楼瞬间警铃大作。 “滋滋”，隐形耳麦重新恢复通讯，小黑客焦急的声音就蹦了出来。 “姐姐，里面出什么事了？大楼启动了应急机制，所有门都锁死了。不过有一道逃生门我还控制着，你快点出来！” 容不得半分犹豫，游曳快步往外走的时候，已经看到另一边的走廊跑进来了保安队。她迅速按照小黑客指的路找到那扇小门，就差了十秒，门被锁上了。 小黑客着急得想直接爆破主机，游曳则是让他收拾东西，做好准备跑路。 她左右看了看，没有合适打破玻璃的东西，玻璃厚度看起来不太容易搞定，她索性脱下白大褂，摞成条一圈一圈缠在右手肘弯，只能试试了。 就在她对准一点要肘击的时候，身后的门忽然刷啦一声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人。 她能感觉到对方逡巡在她身上的视线，立刻反身拉开距离，却见对方信步走到逃生门前，拿起手中的卡一刷，闪烁的红光变绿灯，门开了。 “我的老板正在外面等你。”恭候在门边的，赫然是陆天泽的秘书。 “……”难以名状地盯着面前的男人，半晌，震惊的人才问出一句，“你怎么会有这件东西？” “眼熟吧？我当然有，就像这栋宅子是你陆家的宝贝一样，这宝石就是我家族的宝贝。”男人温和地笑了笑，补一句，“本来有一对，其中一块在我姐姐手上。” 陆天海皱眉，“你姐姐？” 男人点头，平静地闭上眼睛说道：“对，为了所谓的爱情，背叛家族抛弃身份，跟着男人逃到另一个国度最后客死异乡。” 说到这，男人重新睁开眼睛，眼中的笑意骤减，“很标准的凄美爱情故事。” 陆天海沉默了，他见过这宝石的另一个版本，就在陆宅的保险柜里躺着，是比较罕见的宝石，切割工艺也绝无仅有，那是他妈妈的东西。但可以确定的是，他妈妈并不是外国人，也不是混血，只是有一半维吾尔人血统，所以瞳色比一般人浅一点罢了。 不管怎么想，都和眼前这个男子搭不上边。 “要编故事，也编得像样一点。”陆天海往后退两步，老神在在一屁股坐到对面。 男人又笑了起来，“你不相信？” 大明星嗤笑，眼中隐隐藏着一抹血色，“我为什么要相信一个一而再再而三袭击我的人？” “之前是我太急了，我先向你道歉。” “道歉，你可知道牵连了多少无辜的人？”陆天海眼中的笑意骤然消失，却是邪肆地扬起嘴角，“如果一定要得到我的原谅也很简单，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怎么样，在谈正经买卖前，先把之前的账清了？” 似乎没想到大明星会这么说，男人怔愣后笑着摇了摇头，“是我估计错误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比起宝石，看来有更珍贵的东西被留在了陆家。” …… “请上车。” 秘书替游曳打开了后座的车门，后者盯着里面的人，有些迟疑，看不到脸，只看到交叠在一起的一双大长腿。 两秒后，车内传出一句。 “想知道你弟弟的下落，就上车。” 第328章 只有你能把他带回来 让游曳没想到的是，陆天瑾也在车上，她坐在前面，有些坐立不安。陆天泽在场的情况下，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片刻后，反而是游曳先开了口。 “我弟弟在哪儿？” 陆天泽明显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并且把她调查得很透彻，就没必要在这里虚与委蛇。 “不在那里，我在派人找。” 游曳狐疑，这个人的表现明显那个研究中心里有特殊对象。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陆天泽语调平平说道：“你弟弟的情况需要提前做准备，获救就送到这里，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不喜欢拖沓，陆天泽就一次性说完，“这事因我陆家而起，我会负责到底。你弟弟可以得到最前沿的科学技术支持，作为交换，我需要你跟我去见天海，留住他，然后从他面前消失。” “哥……”陆天瑾显然觉得这很不近人情，面露难色，但一下就被自家哥哥一个眼神堵了回去。 “……什么意思？”游曳没太明白“留住他”这三个字的含义。 “字面上的意思。” “我不答应呢？” “我一样会解救你弟弟，只是之后的治疗不会再给支持。你也可以不跟我们去，那就最后一面也见不到他。” “……”陆天泽的话并不是在开玩笑，但游曳依旧无法获取足够的信息来理清这个局面。她索性从最坏的情况出发，这个人无论如何都会解救游羽的话，那她现在需要注意的就是陆天海。 最后一面是什么意思，也许只有见了才会明白。她莫名不安，是陆天海在帮她的时候出了什么事情吗？陆天泽没有继续交流的意思，陆天瑾回头看了她一眼，满脸都是抱歉的神情。 “砰！”通往中堂的门突然被撞开，一个人摔到地上滑出一米远，是和男人一起来的其中一个。 另外两人快速退进来，把地上的同伴拉起。 紧随而至的人，大踏步跨过高高的石坎走进来，气势汹汹。 “在我陆氏祖宅撒野，也不看看是谁的地盘！” “老前辈，好久不见。” 被打断对话，男人一点不生气，从善如流站起来打招呼。 在作为嫡子的陆天海父亲车祸去世后，陆氏的大部分事务都落在陆天泽肩膀上，不过明面上家主是他们的叔公，也是陆氏目前辈分最高的人。 陆天海有些诧异，已经是颐养天年的年纪，他们这位叔公其实并不怎么露面。 “叔公？” “小海，这个人不管和你说什么都不要信。”和自家小辈对视，叔公的眼神慈祥很多，但很快尖锐起来，他指着男人斥道，“你以前就想带走我陆氏子孙，居然过了这么多年还不死心，究竟有何目的！” “一把年纪了，别这么激动。”男人并不怵此时的人数差，从容不迫得令人厌恶，“有些事情，还是应该让年轻人自己决定，而且他也到了该知道真相的时候。” “什么真相，狗屁真相！你别在这里花言巧语，不安好心，咳咳！”骂得太激动，这位身体依旧挺拔硬朗的长辈被自己呛到，咳嗽起来。 陆天海当即走过去扶住他，帮他拍背，要说陆氏还有谁能让大明星给予关心，就只有这位无论他做什么都一并支持的人。 “不安好心的人应该不是我吧？”男人站在那里，倒是不再靠近，慢条斯理扣上刚才坐下时解开的扣子，一边幽幽说道，“大明星，你知道你父母是怎么死的吗？” “住口，你又想混淆视听！” “前辈，我都还没说呢，这么不近人情。” “……”陆天海皱紧眉头，男人所提的那件事就是他心里一根刺，并不会随着时间推移慢慢在肉里降解掉，而是一直卡在那里，一旦拔出就血肉模糊。 “我明白了，你是不敢让我说，怕被知道陆氏的丑事。” 男人开始用激将法，这时，陆天海突然打断他，“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因为当时，我就在现场。” …… 陆天泽的车子在门口停下时，那列车队还在。 下车后，他们一路往里进，在一道院看到地上有不少伤者，进入二道院，青石板上有血迹。陆天泽加快了脚步，赶到中堂时，就看到叔公坐在地上，手下的人正在照顾他。 “叔公！”立刻单膝跪到长辈面前，陆天泽扶着他，当即变了脸色，“发生了什么事，小海呢？” “咳！”老人脸上有不正常的红晕，这是犯高血压的症状，陆天泽看了陆天瑾一眼，后者马上联系医生。 “小，小海跟着他走了，一定……要拦住他。”说得很辛苦，老人喘了一口气才接下去，脸色很难看，“当年的事情，他知道了……” “……”陆天泽眼底沉下去，“我来处理，叔公你先去医院。” “阿泽！”老人忽然用力握住陆天泽的手，抻大的眼睛布满血丝，看起来十分瘆人，他激动地说道，“是叔公对不起你们，但是小海……他没有错，不要怪他！” “我明白。”顿了顿，陆天泽又重复一遍，“我明白。” 陆天瑾别开脸去，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对方就是专门挑了临近的日子来的吧。 这时，手下的人急匆匆跑进来，说追踪到了车辆，刚报出车牌号，落在最后面的游曳转身就走。 “小猫咪！”陆天瑾忍不住喊了她一声，游曳没回头。 “只有你能把他带回来，请把我弟弟带回来，拜托了。”犹豫中还是说了出来，她向游曳深深鞠了一躬。这种时候，无论是她还是陆天泽，都劝不回陆天海。也有其他手段可以强行把人绑回来，但那样的话，就真的无法挽回了。 “……”没给任何承诺，游曳拧着眉径直离开。 如果是能让陆天瑾低声下气说出这种话的情况，可能比她想象中还要糟糕，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陆天泽的口吻，是带走大明星的这些人转移了游羽，最终目标还是陆天海。 走出陆氏祖宅的大门，游曳咬了咬牙，给申鹿鸣打去一通电话。 “终于想通了？”像是猜到游曳想说什么，申鹿鸣的语气听起来特别愉悦。 “……”停顿了一下，游曳才沉声迸出五个字，“你说话算话。” “当然。” 而此时的闻人远和莱昂，在看到陆天海和那帮人一起离开后，就悄悄跟上了，期间他给大明星打过电话，是关机状态。 第329章 下雨天总是没什么好事 “轰隆隆”，天幕逐渐暗下来，乌沉沉的天空闪过一道霹雳，隐雷滚滚。 平地刮过一阵狂风，锋面雨倾盆而下，整条公路很快笼罩在薄薄的的水雾里。车灯朦胧中，有两辆车速度不减。 “这是去机场的方向，搞什么啊。” 闻人远看不懂这个走向了，陆氏家主进去祖宅的情况下，居然还能让陆天海跟这些人走了，什么情况？ 莱昂的酒已经完全醒了，少见的沉默，若有所思。 “啪嚓！” 正前方突然劈下一道闪电，直接打在路面上，火星子四溅。 刹车声骤起，最近的一辆车慌张地打死方向盘，直接打着旋撞到护栏上，后车避尤不及，也撞了上去。多米诺骨牌一样，一连追尾了四五辆。 闻人远抓着方向盘堪堪躲过，脸色都青了，回过神才发现跟丢了。 幸运的是，因为强对流天气严重影响了飞行条件，所有航班都晚点。 “先生，您好，请问还有别的需要吗？” 美丽温柔的贵宾室服务员在向男子询问时，目光不自觉飘到旁边那个人身上，抑制不住的兴奋从眼神里泄漏出来。 陆天海就坐在那里，直接从vip通道进来的，没做任何防护。 “两杯咖啡，谢谢。” “你已经达成目的，再扣着人未免有点过分吧？” 等服务员退出去，大明星幽幽冒了一句。 男人笑着看他一眼，反问道：“你怎么就知道这是我的最终目的？” “那孩子只是见面的由头，要我跟你走，可以，我需要确定他安全脱离你的控制。” 闻言，男子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沉吟一声，“大明星，你突然变卦会让事情变复杂。” 陆天海好整以暇，抓起旁边一本杂志懒懒翻了两页，“让事情变复杂的始作俑者这么说不可笑吗？” 男子不由多看了大明星一眼，也拿了一本杂志，“知道了真相，你的反应倒是让我有些意外。” 陆天海忽然嗤笑一声，盖上杂志丢了回去，瞥向旁边这个人揶揄道：“我应该有什么反应？是大受打击精神恍惚，还是勃然大怒报复社会？” “原来是这么打算的啊。”男人意味不明叨了一句，门口倏然传来骚动的声音。 这种恶劣天气，经常会有延误了航班的乘客找贵宾区的麻烦，见怪不怪。 “哥，发现位置了。” 陆天瑾显得有些忧心忡忡，但他们这边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救出人送到研究中心，你亲自去。” 保险柜前，陆天泽穿上外套，扽了一下领子就往外走。 “哥！”陆天瑾有些不解，“小猫咪没答应你的条件。” 脚步一顿，陆天泽没回身，只沉声说道：“把决定权交到别人手里，是最愚蠢的做法。” “备车，去机场。” “沙沙沙……”雨还在下，完全没有要转小的迹象。 外面的交通乱成一锅粥，雷暴几度让机场断电，应急电源重启了好几次，大批被滞留的乘客怨声载道。 雨夜里，两个人自停机坪进入航站楼。 “在a室，衣服换上，我在外面接应你，其他已经安排好了。” 申鹿鸣拿下湿漉漉的帽子，注意着周遭快速交代。 本来他打算过来用自己的方式把大明星掳走，但游曳不同意，温和的折衷主义，就是由她去带人出来，申鹿鸣需要做的是处理后续麻烦，以绝后患，这也是他的老本行。 时隔多年的合作，倒是没有一丝隔阂，游曳接过袋子往里走，申鹿鸣忽然喊住她。 狐疑回头，她听得对方说了一句。 “小心。” “……”这句关心听起来十分怪异，游曳淡淡看了他一眼，没回应。 申鹿鸣给她的是贵宾室服务员的制服，就连工牌都一应俱全。找个地方换上后，她光明正大进入准备室。 这个机场的贵宾a室与休息中心是独立开的，供给身份尊贵的人使用。准备室往休息间之前有一条走廊，游曳进去的时候，泡好咖啡的服务员似乎突然有什么急事，就麻烦她送过去。 时机刚刚好，她往其中一杯倒入一些白色粉末，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只是磨成粉的氯硝西泮，剂量计算好了的，能让喝进口的人迅速昏睡。只有两杯的话，说明重点对象只有一位，不过游曳依旧不敢掉以轻心。 往里走的时候，她注意到走廊的中段还有一个小隔间，只用一道门帘遮着。第六感让她在门口停留片刻，竟听到里面传出了奇怪的响动。 “唔唔！” 像是什么人被塞住嘴巴发出的动静，当即四下看了看，她撩开门帘。 有点重量的帘子隔音效果意外好，声音骤然放大，游曳马上“嘘”了一声。 正在挣扎的人仰头，看到是谁时，几乎快哭出来。 立刻闪身进去，游曳抽掉堵住对方嘴巴的毛巾，“你怎么在这里？” 被绑在这个小隔间里的，正是之前故意在贵宾室外制造麻烦的闻人远，他委屈极了，看到游曳就想哭诉，后者赶紧捂住他的嘴，这里离休息室很近，动静太大会被听见。 示意对方小声一点，游曳才松开手。 闻人远立刻告陆天海的状，“大白眼狼！我担心他出事才跟过来，明明看到我了，居然还让人把我绑起来，我真是看走眼了！游曳，你也是来找他的吧？我看他铁了心要跟这伙不明不白的人走，你别去找不痛快了。” 正在气头上，闻人远看游曳端着咖啡，气更不打一处来，“还喝咖啡，让他去喝西北风！”说着就端起其中一杯，也不怕烫，咕咚咕咚就喝掉大半。 游曳阻止都来不及，眼睁睁看着闻人远喝下那杯特调咖啡。 “嗯？怎么口感还沙沙的，这什么破咖啡啊？”刚发出质疑，闻人远就扶了下头，“怎么还犯困了？“ “……“默默往闻人远身后推过去一个看起来软软的袋子，游曳顺手接过还剩下一些咖啡的杯子，只能回去再泡一杯了，幸好她身上还有一份药粉。 “噗“一声，没一会儿闻人远就准确无误躺倒在袋子上，脑袋一歪，这会儿是彻底安静了。 游曳想了想，将解下来的绳子象征性地往对方手上绕了两圈，这样看上去逼真一点。只是把人丢在这里的话，闻人远应该暂时没有危险，她现在迫切需要见的人是陆天海。 掀开门帘出去，她正想回准备室，余光看到有个眼熟的身影往休息室的方向去，不由脊背一凉。 ……是一伙儿的？ 第330章 背后说话需谨慎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隔着门的对峙听不太真切，停留在门前的人搭上门把手，却没有马上推开。 “误会的人是你吧，大明星，你难道真的认为到了这里还能来去自如？” 男人的语气变了些，“你这么做，你母亲该有多伤心。当年她自己没走成，到你这竟然成了筹码。” “……”陆天海微微眯起眼睛，“别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你就在现场，但没有出手。” “对，我是没有出手。”男人倒是承认得很坦然，“只是没想到陆家的人这么狠，赶尽杀绝到连自己的亲人都不放过。” “所以？这么久了你没想着报仇，只是千方百计想把宝石偷回去，现在却在我面前打亲情牌？” 看着大明星的一脸不屑，男人扫了眼手表上的时间，缓声说道：“你首先要知道一点，我不是真的想伤害你，才能面对面和你这么谈。” 陆天海嫌恶地皱眉，“真是不巧，我可是忍住把你打得满地找牙的冲动才勉强留在这里。” 男人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忽然朝空中击掌，两声落下，另一侧马上有人开门进来。与面无表情的手下一起进入的，还有被拖拽而至的人，看上去受了伤，不知是吓得腿软，还是真的站不起来，一滩烂泥般被丢到陆天海面前。 “你说我没想着报仇？”男人脸上的笑容转瞬消失，找不到丝毫存在过的痕迹。他两步走到苦苦哀求的人旁边，一把抓住对方的头发，强迫他对着陆天海。 “呜呜，小少爷，救我……”眼睑肿得遮盖住半边眼睛，被打得不成人形的人转而向大明星求救。 陆天海皱了一下眉头，虽然样子不太好辨认，但如果和当年的事件有关，他一下就认出来，喊他小少爷的人，是他父亲当年的司机。 “是不是还挺怀念？”没等陆天海表态，男人倏然站起来，向自己的手下伸手。一把刀背上镶嵌有钻石的匕首就到了他手中，刃锋一转，毫不犹豫扎进乞求之人的颈动脉。 “滋噗！”如注的鲜血在高压中喷射而出，映在大明星眼中。甚至挣扎的机会都没有，被刺中的人就直挺挺倒在地上，血污浸染了一大片的地毯。 男人抬起自己同样被溅射到血液的手，从容地从胸襟口袋中抽出方巾，慢条斯理擦掉。 “处理掉。” “是。” 做完这些，男人脸上才重新恢复笑容，他看向脸色不太好的大明星，仿佛无事发生般说道：“叛徒就该清理干净，无用之人也没有理由留在这世上。不过接下来的人有没有用，就取决于你了。” 这是一个显而易见的威胁，男人在警告陆天海，他要弄死一个人就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游羽的命，同样轻如蝼蚁。 “真是大场面啊，我不小心看到了，是不是要杀人灭口？” 这时，一直在门外的人终于舍得露头。 陆天海在看清是谁时，表情有点复杂。他让人把闻人远绑起来的时候明明隔空给这个人递过眼色，示意他找个机会把人救走。当时这个人也点头了，怎么这会儿直接走进来了，那个傻子获救了没。 莱昂朝他绽放一个灿烂的笑容，“大明星，我是你的忠实粉丝，追到这里要个签名不过分吧？” 男人似乎认识莱昂，表情变了，“你来这里做什么？” 莱昂摊手，“如你所见，我是来追星的。” “你以为我会信？”男人又击了两下掌，立刻从边门跑进一拨人。 “这里是公家的地方，即便你在那边多罔顾枉法，这里不一样呐。”莱昂好心劝了一句，往陆天海的方向走了两步。 男人好笑地叼起一根烟，旁边立刻有人凑过来点上，他吸了一口才说道：“你不如先问问大明星，他愿不愿意给你签这个名。” “……”陆天海轻轻摇头，这是让莱昂不要轻举妄动的意思。 “我不拿到签名就不打算走，这可就难办了。” 他话音一落，对方的人就围了上来，只是架还没打上，“砰”一声，室内完全陷入黑暗。 “怎么回事？去检查电箱！” “是！” 脚步声变得杂乱起来，外面也漆黑一片，尖叫声不断。 去检查电箱的人发现是有人故意切断电线后，刚要回去汇报，瞬间被打中后颈趴倒在地。游曳从阴影处走出来，这种光线对她最有利。 她快速朝休息室移动，前方同时传来脚步声，还有砸门的动静，在这些嘈杂中，她分明听到了陆天海的声音。 “你为谁工作，陆天泽？”甩掉莱昂的手，大明星没有继续向外走，这个人没有理由做这种正面对抗。 “大明星，这种时候就不要耍脾气了。”莱昂有些无奈，他在门环上加了一把撬棍卡住，但也只能拖延一点时间。 “我不会跟你走。” “什么？”莱昂诧异，“你不会……真的打算和那个人离开吧？那个人就是俄版意大利黑手党，不管他说的多好听，你身上有可以榨取的利益才会对你客气。” “那又怎么？”陆天海原地不动，他要是走了，不止游羽会没命，对方已经很明确向他传递了这点。 “……”摸了摸脑袋，莱昂有些看不懂了，只能说道，“陆天泽在找那个孩子，已经有眉目了。” “那是他该做的。”语气转冷，陆天海作势要走回去，如果不是百分百脱险，谁知道里面那个疯子会做出什么事来。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他需要断了对方的念想。 莱昂突然扬高音调问他：“你就这么走了，游曳呢？” 黑暗中的人脚步一顿，沉默了两秒才说道：“比起我，她有更在乎的人。” “这什么意思，即便她亲自来到你面前，也一样要走？”莱昂仔细辨认着大明星身后撞门的声音，“嘎吱”的脆响，那门怕不是要撑不住了。 “这个问题没有意义，你是聪明人的话，马上带闻人远离开这里。” “喂，大明星……” 莱昂正思考着要不要直接把人打晕扛走，身后响起动静。 “……没有意义？” 游曳冷淡的声音虽然很轻，但在收音良好的走廊里却有很高的辨识度。 陆天海的背影僵住，缓慢转过身来，绿色紧急照明灯的光中，映出的轮廓烙印进他的眼底。 第331章 我想和你在一起 “……” 看到游曳出现在这里，大明星没有解释，反而是烦躁地啧了一声，快步走到她跟前，扣住她的手腕就往外带。 结果快到贵宾室门口的时候，远远就看到一拨人晃着手中的照明工具往这边来，不确定身份的情况下，陆天海索性把人拉进员工休息室。 因为停电，里面的工作人员已经到外面帮忙安抚乘客情绪。至于休息室，已经明确交代没有传唤就不要打扰。 “在这里待着，哪儿也别去。” 低声叮嘱，陆天海说完就松手要走，这次换成游曳抓住他的胳膊。 大明星一滞，却没有回头，他怕回头就不想走了。 “为什么这么做？” 昏暗的光线中，游曳只能看出一个轮廓，却能感觉到手中的触感颇为僵硬。 陆天海没马上回答，短暂的沉默后平静地说道：“这是我的家事。” 从男子提到那颗宝石开始，他就意识到是他给游曳带来了不必要的危险。大明星的想法很简单，这些不清不楚的边角线，必须由他来整整齐齐切掉，最好，是在这个女人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其中一方情况比较复杂的前提下，只能由他来营造一个宽松舒适的相处环境。 然而现在，只能完成一半了。 “没有意义是这个意思？”游曳皱眉，冷淡的语气带有强烈的不安。 “你弟弟会没事的，莱昂应该去找闻人远了，找个合适的时机和他们一起离开。” 没有正面回答问题，陆天海应该挣开游曳的手，但舍不得这么做。只是他没意识到，让对方自己松开的话，却过于残忍。 游曳眼中有疑惑，“你说要告诉我所有的事，现在反悔了吗？” “……”另一只手缓缓握紧拳头，不能在这里逗留过久，陆天海始终没回头，“对。” “没关系。” “什么？” 这时才讶异回头，陆天海只能从微光中辨别对方的表情，赫然发觉眼前这个女人不太对劲。 游曳突然松手，认真说道：“跟我回去。” 如果是平时，陆天海肯定先装装样子再欣喜若狂地屁颠屁颠跟着走，但同样一句话出现在这种情境中，只是平添他的烦躁。 他扶了扶额头，陡然嗤笑出声，一秒恢复玩世不恭的姿态，“那些好听的话，你不会真的信了吧？我为什么要跟你回去？” 被问得一愣，游曳拧紧秀眉，“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陆天海骤然凑近她，抬起她的下巴冷不丁亲了一口，但很快就分开了，“你也见识过我和别的女人这么做过，还不明白吗？” “……”瞳孔骤缩，游曳的反应却出乎大明星的意料，她既没有给他一拳也没有推开他，只是立在原地眼神复杂地望着他。 而这个眼神，让陆天海的良心受到了谴责。说得太重了吗，只是说实话的话，对方绝对不会放他一个人走。 咬咬牙，他变本加厉，将头埋进游曳的颈窝，似有若无地触碰着，哂笑着说道：“那个人也是这么做的吗？你没有立场说我吧。” 这下，游曳终于有了反应，她立刻后退两步，抬手遮住脖子，难以置信地看着大明星。 “我和他不是这种关系。” “是吗，那我们又是什么关系？”陆天海注意着外面的动静，砸门的声音似乎消失了，是出来了吗，“回答不出来了吧，既然……” “我和你是一样的心情。”游曳直接打断他。 大明星似乎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休息间忽然安静下来。 片刻后，他不确定地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知道自己是背负着什么结果才来到这里，游曳难得坦诚，“这是对你的回答，我想和你在一起。” “……所以，别走。” 呼吸是怎么变得急促起来的，陆天海不知道了，他的眼底剧烈震颤着，身上连续过了好几遍电流，他只知道自己的大脑刹那一片空白，那些盘算和顾虑一下就抛到九霄云外。 这是他第一次从游曳口中得到确认，偏偏是在这种时候。 反应过来时，他却已经紧紧抱住了对方，身体显然更加诚实。 “……你这反射弧也太长了吧，都几天了？”陆天海又好气又好笑，双手竟是有些微的颤抖，他等这一句，等得太不容易了。 闭眼感受对方的体温，游曳有些贪恋，但只是淡淡又问了一次，“跟我走吗？” 首要之务，是把这个人先带离这里。 大明星有些无可奈何，都到这份儿上了，似乎很难再说狠话。 却在这时，外面突然爆发出枪响。 两人对视一眼，当即走到门后，陆天海小心地拉开一道门缝，另一只手示意游曳在后面藏好。 厚重的门一拉开，尖锐的惊叫声强得能直接贯穿耳膜，里面还没怎么样，外面的大厅乱成一片，再加上没电，天际划过的霹雳冷清清地照亮一隅，却只是加重恐慌，场面一下失控了。 矮**向里张望，借助走道两边的绿色应急灯，隐约能看到休息室的门已经破开了。 走廊里有硝石的残留气味，黑暗深处啪啪两声，再闪出火光。 陆天海第一反应不是进去看看是谁和谁打起来，而是想带游曳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那些头疼的事情，等之后再说吧。 “陆天泽！” 休息室里骤然传出一声愤怒的咆哮，大明星停住脚步。 游曳当然也听到了，她看了身边人一眼，默默伸过去握住对方的手。陆天海微怔，回头看她，眼里的明灭不定逐渐变得清明，他张开五指，重新握住，十指相扣，掌心稳定的热度似乎能给人无限的力量和勇气。 “呼，呼……” 听着外面已经打起来，莱昂托着下巴挑眉端详闻人远的睡姿，睡得还挺安详，这人是属猪的吗？没办法马上转移了，他轻叹一口气，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对方身上，顺手把那些形同虚设的绳子抽出抓在手上。 闻人远不知道在做什么梦，忽然挥拳，不偏不倚打在莱昂眼周。 “嘶！” 这下倒好，还没开始就遭到重创。 机场方面焦头烂额，但人为破坏的故障排查起来难度更大，航站楼方向，监控室里横七竖八躺着一些人，仪表台前的人，拉下了其中一个操纵杆。 第332章 错爱 黑夜中无声的倒数，负责人质解救的队伍为首一人在雨中竖起大拇指后，他身后的人飞起一脚就踹开了门，屋顶同时迫降三人，除了破门那下，一切都在无声无息中进行。 十几分钟后，就有人从白色建筑中走出来，在门口朝着一个方向挥手。那里停着两辆车，黑色轿车内的陆天瑾微微松了口气，给后面那辆车的司机打电话，“可以开过去了。” 她抓起一把黑伞，准备下车亲自进去看看，这场雨下得有点过久了。 “轰隆！” 又是一道惊雷，劈在机场不远处的避雷针上，照出停在门口的几辆黑色装甲车。贵宾室里，枪声过后，忽然安静了下来。 暗流涌动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咳！”有人在黑暗中咳嗽了一声，寻到门口的陆天海一下就认出来这声音属于陆天泽。有限的光线只能照出一小片地毯，上面似乎有些暗色的污渍，四面八方的黑色膨胀着要吞噬掉这唯一的绿色荧光。 这时，男人冷硬的声音传了出来。 “真是感人的兄弟情，打算和我同归于尽？” “哼，你的自我感觉良好得让人恶心。”陆天泽的语调还是很平静，但喘息有些粗重，似乎受伤了。 对峙的另一边窸窣的动静后，“啪”一声，贵宾区专有的应急灯带此时才启动了机制亮起来，虽然没有主灯那么明亮，但对于适应了黑暗的眼睛来说，也太过刺激。 “那时你就妨碍过我一次，这次不会让你如愿了。” 一动不动的人，手里依旧握着那把刻有族徽的手枪，对准的是三米开外的那颗脑袋。 陆天泽确实是受伤了，他眯着眼睛站起来，单手压着左侧的肩膀，被打中的地方鲜血淋漓。 “不能如愿的人是你。” 斜瞥了一眼门口，陆天泽平静地说道：“特警马上会来，如果不想在这里落网，你最好夹着尾巴快点跑。” “呵，你倒是挺为我着想。” “毕竟是最后一次见面，这次之后你会上入境黑名单，再踏上这片土地，就是过街老鼠。” “……”似乎才明白对方闹出这么大动静的原因，不过男人依旧不慌不忙，他冷笑一声，“这么做改变得了什么？他属于我这边，本身就与你不同，陆氏不配拥有他。” 陆天泽幽幽叹气，“执着虽然是件好事，但眼睛不好就去看医生，你这么确定天海就是你要找的人？” 男人忽然噤声，沉下脸色，“你什么意思？” “叶卡捷琳娜，你想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 问出这句，陆天泽不知道是站得累了，还是根本不把对方放在眼里，竟径直走到沙发前坐下，从容不迫地抽出自己的手帕堵住伤口。 “……”男人脸上出现忧郁之色，他明知道这个人是在拖延时间，踌躇片刻后，还是收起了枪。一扬手，就有手下转身从侧面出去，“我给你五分钟。” “嗬”，轮到陆天泽冷笑，不过他倒是一点不吝啬，他也正是因此而来。 “她是自杀的。” “不可能！” 听到这句，男人骤然激动起来，重新拿起了枪，上膛的声音在静谧的空气里尤其明显。 陆天泽抬起眼皮，全然无惧。 “她不可能自杀。”男人平复了一下心情，那位任性而行的大小姐，最不可能的就是自己寻死。 “作为弟弟，你果然一点都不了解她，你知道她所追随的爱人是谁吗？” 一句话，把男人噎住。 陆天泽不想浪费时间，视野范围里没有看到陆天海，他其实有点急切。 “你所推测的后面那些事情，就是后续，也猜得没错，方向找得很好。”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微蹙眉，“托你的福，解开我十几年的疑惑，也帮我揪出了那些人。真是让人见笑了，陆氏这潭水的确是浑浊的，但那是上一辈的事情。” “……”陆天海听得直皱眉，她妈妈欲离开陆氏是事实，而指示人撞击他父母所乘坐车辆的人也确实是陆氏分支的人，这些都从叔公口中得到了证实。 大明星本就不喜欢陆氏，即便男人以陆氏为目标要大清扫，他也认为是罪有应得。但陆天泽所言，却让他心里不太舒服。 像是知道这些，又选择自己背负一样。 游曳看了一眼陆天海，能感觉到对方握着她的手力道收紧了一些。 接下来，陆天泽说了一个很惊世骇俗的故事，听起来天方夜谭，却是真实发生在他们父辈身上的事情。 叶卡捷琳娜，就是男人的姐姐，组建了一个花滑俱乐部，就是在这里，认识了那时被誉为滑雪天才的陆母，并逐渐发展出超越友谊的感情。直至后来陆母遇到了陆父，迅速坠入爱河，并在短短的三个月时间里决定结婚，也同时宣布退役。 叶不能理解陆母的决定，也为她感到可惜，两人大吵了一架不欢而散。但在陆母要随同陆父回国时，叶还是忍不住以友人的身份随行，她把自己当作是陆母的陪嫁。但陆母不知道叶为了她和家里脱离了关系，在婚礼上，叶把那块宝石作为结婚礼物送给了她，并在陆家住了下来。 彼时陆氏分支的某位掌权人看上了叶，几次求爱未果因爱生恨，偶然中发现了叶的小心思，他找到陆母认为她是骗婚，以此要挟她。此时陆天泽和陆天瑾都已经出生，陆母根本不把这种威胁放在眼里，但叶无法置之不理。找到始作俑者，叶为了保护陆母假装与对方交往，交往中发现对方正准备对陆父下手，这是陆氏内部的权势斗争。 叶从中斡旋，不惜与对方结婚，还生下了一个孩子只不过后来夭折了。在陆天海牙牙学步那年，掌权人长达数年的准备终于等到时机，用合作伙伴把陆父困在外面从而对陆母发难，并甩出提前做好的问题账目，要求陆氏的老人们革去陆父的职位。叶拼死偷出证据，在众人面前戳穿自己的丈夫，分支自此被排斥在陆氏的家族产业之外。做完这一切，叶找到陆母，终于对她说出心声，并表示想回家了。 第二天，叶在陆氏祖宅自杀，也许只是希望陆母能永远记得她。当时被保姆带着在花园玩耍的陆天海以及来做客的闻人远恰好看到了现场，怕对孩子造成影响，才连夜搬到现在的陆宅。而陆母想离开陆氏是一年后叶的祭日，她收到叶自杀前给她寄的一封长信，细数了这些年发生的一切，只希望她把她的骨灰撒到鸭绿江里。 陆母接受不了打击，给陆父留了信，她需要去偿还叶的深情，不止带走叶的骨灰，也同时把宝石带走，这是属于叶的东西，她要还给她。陆父及时拦下人，自然不放她走，两人为此大吵了一架。 这也是给陆天海留下心理阴影的那件事，从来没红过脸的父母，陆父失手打了陆母，懊恼中质问她孩子怎么办，陆母的回答只是道歉。陆氏的长辈们知道后闻讯赶来，让陆母把宝石留下，人可以走。为此又是一阵鸡飞狗跳，最后陆父妥协，只是要求与陆母一起去处理叶的后事。这一去，就被怀恨在心的掌权人谋害了。 这个版本是最接近真相的一版，陆天泽调查了十几年，同样从叔公以及部分陆氏长辈口中得到证实。 一口气讲完，陆天泽盯视着男人，“你姐姐和我父亲没有任何关系，她的孩子早就没了，不是天海，即便如此你还要执迷不悟？” “……”男人的表情一言难尽，不知道是信了还是不愿意相信。 这时，陆天泽往兜里掏了掏，直接向男人抛出一样东西，后者条件反射接住，打开手掌一看，赫然就是那颗姊妹宝石。 “这颗宝石确实价值连城，当年的陆氏老人们才不愿放手。”他却是稀松平常地给出去了，并补了一句，“不过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比我弟弟珍贵，你想要，我只能给你这宝石，但是天海，你想都别想。” “哈，哈哈哈……”男人盯着手中的宝石半天，突然癫狂地笑起来，末了意味不明地沉吟一句，“看来我真的一点都不了解你，居然让你经历了这种事。” 哒哒哒，紧凑的脚步声自贵宾室外面传来，时间像是故意算好的，让陆天泽得以将故事讲完。 “人来了，你走吧。”陆天泽坐在那里，仿佛只是常规谈了笔生意。 男人看他一眼，目光变换中逐渐平静下来，“咔哒”一声，却是突然举起枪。 “感谢你告诉我真相，那么陆氏就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 “哥！” “砰！” 枪声和陆天海的呐喊几乎前后响起，“呲呲呲”，照明又出现了问题，灯带在闪烁几下后“啪”一声宣告报废，休息室又重新陷入黑暗。 破门而入的人在黑暗中准确找到方位，闷哼声和重物倒地的动静相继而起。有谁打开了侧门，一片混乱中，门外的玻璃通道倏然灯火大亮，伴随着低沉的引擎声。 第333章 胡闹 “叶妈咪。” 两三岁大的孩子，踩着小碎步走到女人身后，伸手求抱。 五官深邃精致的女人回头，一头浅金色的头发如阳光般铺洒在后背，她笑了笑，伸手抚摸小童的小脑袋。 “我们小海肚子饿了吗？” “姐姐们在做饼干！” “是你最喜欢吃的那种吗？”女人的眸光一瞬变得十分柔和，将他抱起来。 “是！” “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叶妈咪，这位哥哥不跟我们一起去吗？” 迷你版陆天海搂着女人的脖子，眨着一双扑闪的琥珀色宝石眼，圆溜溜的眼珠子可爱极了。 女人微微一顿，回头看了一眼刚才还和她在交谈的十几岁少年。 “哥哥要回家了，不跟我们一起走。” “哥哥再见！”绽放出笑容的孩子，全身都在闪闪发光，就是下凡的小天使。 女人心都化了，忍不住蹭了蹭他的脸。 少年挥手作别，却是看着女人的背影久久不动。 “喂，你是叶姨的弟弟？” 树荫中走出一个年纪相仿的男孩，他推了一下鼻梁上的镜框，神情冷淡。 少年转头，没说话，只是笑了一下。 男孩随手丢出拿着的东西，少年下意识一接，是一个石榴。 “刚摘的，给你。” “……谢谢。”说着一口有些别扭的中文，少年将水果揣进兜里。 第二天，大人们出门采购，少年自己一个人来了。 一路无阻地到小花园，一个小小的身影猫在花丛前，隐约听见喵喵的小奶音。 “猫啊。” 走到身后，少年顺着小孩的视线看过去，白色的毛掩映在四瓣桔梗中，稍微动了动，毛茸茸的。 迷你陆抬头，看到少年时眼里闪闪发光，后者却是稍稍敛了眸色。 这个小孩的瞳色和那颗宝石一模一样，甚至，比宝石更加耀眼。 “嘘！”迷你陆煞有介事地嘟起嘴，胖乎乎的小手指支在唇上，又指了指小猫的方向，眨了眨眼睛。 这一通表示，少年愣是给看懂了，他点点头，没说话，蹲下来和小孩一起盯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草丛里的白猫喵一声突然跑了。 迷你陆有些失落，嘟囔道：“猫猫没了。” 少年回头四下扫了眼，当即说道：“我带你去找。” “真的？哥哥好好！” 一点戒心都没有，迷你陆似乎很喜欢被拥抱，双臂一扬就蹭上少年的怀抱。 少年顺势抱起来，再次回头望了眼身后，才抱着孩子走进花园旁边的小树林。 这个孩子，可以换回他的姐姐。 “小海呢？” “太太，小少爷在后花园玩，叶女士，您弟弟来了。” “什么？”手中的袋子一下掉落，女人立刻往花园的方向赶。 仆人看得一头雾水，“……大少爷刚过去。” “等等我，要带我弟弟去哪儿？” 男孩看到少年抱着人进了树林，快步跟上，只是他越喊，对方的脚步就越快。 很快，就到了陡坡，陡坡下面是公路，有一辆白色的车子停在那里。 “你站住！” 发觉情况不对，男孩奋起直追，在少年即将下陡坡时，一跃将人扑倒在地，少年怀中的迷你陆皮球一样滚出去，男孩堪堪用脚勾住了他的身体才没有直接滚到坡下去。 “去找叶姨！”男孩对自己的弟弟吼了一句，翻身骑到少年身上，提溜起对方的领子质问，“混蛋，你想对我弟弟做什么！” 少年没反抗，旁边的小孩晃悠着站起来，似乎吓懵了，没有马上走。 “你到底是谁，你不是叶姨的弟弟。”男孩皱紧眉头，脸上是不该这个年纪的孩子所有的严肃。 “我是卡佳的弟弟。” 男孩满腹怀疑，但手上的力道已经松了，是叶姨的弟弟，可能是他误会了什么。 却在这时，他背后突然罩上一片阴影，只来得及看清少年意味深长的笑容，就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阿泽！”林子另一端，传来女人的喊声。 哒哒哒，疾走而来的脚步声，刚停下，便是“啪”一声清脆的巴掌。 “大，大小姐……” 几名黑衣人畏畏缩缩站在那里，其中一个已经把迷你陆抱起来的，默默又放了回去。 女人眸色一痛，打完又猛地将少年抱进怀里。 “……扬，别再来找我了，你有你自己必须走的路，姐姐不会离开这里。”说完，女人就松开怀抱，在少年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转身就去牵陆天海，另一手绕过陆天泽的腰部把人整个捞起来。 “只要我活着就不允许你再做这种事，明白吗？” “……阴魂不散。” 在手下的护送中，扬迅速突入外侧走廊，时隔多年再来到这里，这种收场他无法接受。 刚走出几步，发出强光的东西逐渐显现出真容，是一辆驱鸟车，这种天气理应停在车库内，此时却正对着玻璃墙。 “咻……砰！”煤气弹径直打入，玻璃瞬间就碎了一地，狂风骤雨裹挟着大量的玻璃碴子席卷而入，走在最前面的人立刻叫苦不迭。 “各小组注意，匪徒持枪，数量不明，后方发生不明原因爆炸，第三小队绕过去看看！” “是！” 已经来到贵宾区前端的武装特警刚要进入，迎面就受到阻力，有人以机场滞留乘客为质，警告他们不得进入，并声称已经藏好了炸弹，随时会引爆。 “简直胡闹！” “我胡闹什么？卡佳是为我死的，我必须送她回去！” 还没说完，眼泪就已经止不住，摸一把脸，陆太太顾不上花了的妆容，她手上只抱着一个小箱子，里面是一个骨灰盒和一个首饰盒。 “你走了孩子们怎么办，天海才四岁！” 女人身形一滞，转头就看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的小儿子，咬咬牙，她闭紧双眼，“……往后这个世界，只要是陆氏的人，他们就需要面对很多抉择，就由我来给他们上第一课。” 争吵还在持续，一双温热的手掌蒙住了陆天海的耳朵，“没事的。” 猛地一顿，陆天海骤然回神，映在他眼底的，是微光中游曳清澈而担忧的眼神。 门外的爆炸响起时，她下意识捂住陆天海的耳朵，因为他的状态看起来不怎么好，像是陷入了自己的梦魇。 “嘶！”陆天泽吃痛地倒抽一口凉气，他并没有二次中枪，千钧一发之际，走廊里丢出了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打在扬的手上，只偏离了一点点，但对手枪来说差之毫厘谬之千里。 反而是被陆天海扑倒，摁在茶几后面这下比较伤。 “……有没有事？”幸好光线不强，但陆天海还是问得有些别扭，这会儿叫不出哥了。 陆天泽长出一口气，“死不了。”陆天海在这里的话，就说明扬带不走他了。 “你为什么不解释？” 沉默两秒，大明星还是低声问了一句。 陆天泽似乎觉得这不是一个问题，“要解释什么，我才知道始末不久。” “……” 要知道，自大明星被哥哥捂住耳朵带离吵架现场后，他就从此失去了母亲。幼小的心灵笃定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哥哥害他失去了最爱的人。这么多年来，大明星一直怪陆天泽当时没让他挽留他们的妈妈，也许就不会发生车祸，也不会有那种悲剧。 但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已经写好了剧本，二十几年的怨恨，就像一个玩笑。 “追吗？” 昏暗中，莱昂的声音在很近的地方响起，刚才就是他丢的绳子，是绑了重物的绳子，人在被长条形的东西突然缠住时，会下意识收手，右利手会往左侧偏，刚好打不中陆天泽。 “追。”回答的人是陆天海，他把陆天泽交给还能动的随行手下就站起来。 陆天泽捞了一下，只抓住弟弟的衣角，“这样就够了，那东西是还给他的。” “伤了你，我不会放过他。” 陆天泽听得一愣，这句话似曾相识，他突然很轻地笑了一声。 陆天海有些拉不下面子，快步朝侧门去，莱昂打头阵。 游曳起身要跟上时，陆天泽忽然开口，“之前的事很抱歉，你弟弟应该已经送往研究中心了。” “……谢谢。” 陆天泽欲言又止，到底是什么都没再说。 “我滴个乖乖，这是世界末日吗？”莱昂咂舌。 走廊外一片狼藉，一辆驱鸟车卡在金属护栏那，一侧的钢筋都撞弯了。 地上躺着几个不知生死的人，看样子幸存的人是从破碎的落地窗直接逃到了外面。 游曳多看了一眼那辆车头有些变形的驱鸟车，大抵能猜到是谁的手笔。他们也不能在这里逗留过久，这事情已经闹得很大了，必须尽快收场。 追出一段，就在大雨滂沱中发现了对方的踪影。 机场外面已经全部封锁起来，唯一空防的就是跑道尽头的大海。大浪卷起拍在岸上，扬起好几米的浪花，似乎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风雨交加中，泊场内，一辆小型的私人飞机翼灯亮了起来，正在缓慢地转向。 莱昂二话不说打碎旁边一辆道面检查车的车窗，用自己的方法给车子打火，全速开过去先把飞机截下。 后面赶到的陆天海和游曳，和对方打了个照面。 扬似乎不打算走了，转身挥了下手，剩下的黑衣人们迅速将两人围在中间。 不远处的申鹿鸣啧了一声，虽然是他提供的舞台，看着怎么这么不爽呢。 第334章 同甘共苦=？ 抹了一把满脸的雨水，陆天海忽然嗤笑出声。 “好像和你在一起，经常都要面对这种惊心动魄的场面。” 游曳早就摘掉了伪装用的眼镜，套装裙有些施展不开手脚，她面不改色撕开其中一边，淡淡说道：“这次是你，不是我。” 大明星这才端详了一眼游曳的制服，微妙地“哇哦”了一声，当那些围观的大灯泡不存在。 “好吧，那是你跟着我才这么惊心动魄。” 终于恢复了惯常的笑容，陆天海用大拇指撇了一下鼻尖，“速战速决，肚子饿不饿，担惊受怕一天了吧？” 听着大明星如此轻松的语调，游曳都忍不住微微扬起嘴角，她可能也疯了，现在根本不是可以放松的时候。 “给我上！” 扬的脸色很不好看，他其实最想抓的人是陆天泽，但如果是送上门来的，他也不拒绝。 憋着一股劲儿的手下们发起狠来也不一般，招招要命。地面积起来一些雨水，踩上去水花四溅，比起被拳脚截断的雨帘，这也算不上什么了。 一开始还游刃有余，但对手毕竟是穷凶极恶之徒，两个伤兵很快就被发现弱点，从略占上风到势均力敌，再到稍显下风。 “有点不妙啊。” 背对背靠在一起，陆天海吐出一口浊气，他受伤的那只胳膊泡了雨水后，有点抬不起来了。 “……”游曳皱眉，想把碍事的外套脱掉，大明星立刻阻止她，有些不满，“白衬衫湿了会透！” 她默默瞥他一眼，“有马甲。” “那也不行！” “……” 正前方的一位哥不知道是听懂了太酸还是听不懂被激怒了，骤然发难，冲着陆天海就一拳挥过来。 游曳先反应过来，转身一挡，对方力道太大，她惯性往大明星身上撞去，陆天海接住她后退一步才站稳。 都到这会儿了，大明星还笑得出来，沙沙的雨声中，压低的声音莫名蛊惑，“我们也算是共患难了，这次回去就同甘苦怎么样？” 游曳愣了一下，有些没听懂。 斜侧里两个人冲过来，陆天海当即放开她，手不好使就用他的大长腿。但这样的结果就是体能消耗太快，没几下大明星就有些站不住，不得不说，他现在还挺想念闻人远的手艺，大半天没吃饭，怪饿的。 游曳的状态勉强还行，只是力量对抗上明显不是这些人的对手，只能用巧劲，但是雨水影响了她的发挥。 就在两人被缩小包围圈的时候，一辆小拖车冲出雨帘疾驶过来，就对着人堆里闯。 大汉们马上闪开，莱昂从车上下来。 这时，机场恢复电力了，“啪嗒”一声，里外都亮如白昼。 在不远处观战的扬黑着一张脸，意识到必须离开了，他狠狠盯了陆天海一眼，虽然不甘心，还是让手下们撤。外面应该有大批警察，就像陆天泽说的，他不想在这里伏法。 但陆天海不是来过家家的，见对方要跑，立刻追上去。 “哎哟这暴脾气。” 莱昂有些无奈，他接的活就是在这种情形下保护大明星，也只能跟上，速度还必须更快，清理起挡道的黑衣人们。 有了莱昂的加入，战力的天平重新向他们这边倾斜，游曳也小步跑上去替陆天海清理路障。 这算是最后的了结，放倒一个，游曳不由回头望了一眼大明星的背影。 他在和自己的过去说再见，又或者说，是在与自己和解，从他对陆天泽态度上的转变就能看出来。 闪闪发光的这个人，在此刻强烈的光线中，身上那些阴霾似乎完全消失了。 “噗！哗啦！” 紧走几步，大明星一记冲拳打到扬的脸上，后者直接摔到雨水里。 “这是替我哥还你……” 话还没说完，他忽然被扬夹住脚，一翻，他也摔进水里。 两人扭打在一起，几经翻转，扬被坐在下面。 这个画面似曾相识，他忽然愣了一下，原本还怒气冲天非得和对方来个鱼死网破，这会儿莫名平静了下来。 “……真是风水轮流转。” 他低声说了一句，陆天海没听清楚，雨声太吵了。 “我输了，这个地方，我不会再来。” 雨水让躺倒的人睁不开眼睛，反而是大明星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帮我给你哥带个好。” 说完这句，扬一下掀开陆天海的束缚，他只是突然不想动手了，否则这里的人都不是他的对手，要知道他这身黑色西服下，大大小小的伤口都是他的徽章。就连大明星使出全力的几个拳头，似乎对他也没造成多少伤害。 他站起来，稍微揉了揉下颚，从口袋中丢出一张硬质便签纸，上面用防水马克笔写着一些符号，“这些人想怎么处理，随你好了，我已经拿到东西，恕不奉陪。” 末了扽了扽已经湿得撑不起形的西装外套，扬扫了一眼莱昂，转身就走。虽然被莱昂用车子挡住了起飞线路，但开飞机的是战斗民族，并没有因此关掉引擎，恐怕这种恶劣天气也只有他们这种有种族天赋的人才敢开了。 “……就这么让他走了？”莱昂似乎没交够手，不无遗憾。 游曳走到大明星面前，向他伸手。 抬头看向对方，陆天海先捡起那张纸，而后欣然握住女人的手，却不是起身，而是借势把她拉倒。 “没眼看，啧啧。”莱昂很上道地转身，他得去把那头猪扛出来。 “……该回去了。”直接扑在大明星身上，姿势有点诡异，游曳动了一下，陆天海却抱得更紧了些。 “游曳，我们结婚吧。” “什……”抻大双眼，游曳僵住。 陆天海眼角眉梢都染上笑意，“以前我厌恶被束缚，不想与任何人建立亲密关系，是因为害怕争吵，怕重复悲剧，但似乎是我搞错了。你说想和我在一起，我真的很高兴。”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带着笑意的尾韵混在沙沙的雨声里。 “所以，我们结婚吧，这就是我的决定。” “……”眼底闪过一丝波光，游曳莫名鼻子发酸。 “回答呢？这次我可不等了。”大明星故意板着脸，扶起对方的胳膊。 四目相对间，游曳极轻的眸光转瞬柔和了些，被雨侵透得有点透明的脸逐渐明亮起来。 “……嗯。” “嘎吱吱”，几乎是同时，他们身后的登机桥忽然发出怪响，下一秒轰然倒塌。 “唔……天亮了？” 被骤然亮起的灯光唤醒，闻人远揉着眼睛从小隔间里出来时，迎面和回来的莱昂碰上。看到对方的脸，他“噗嗤”一声笑出来，“哈哈哈，你是不是揩哪个小姐姐的油终于被揍了，这熊猫眼哈哈哈！” “……”莱昂语气幽幽，“哦，原来你是个小姐姐。” 闻人远一下噎住，见鬼一样面色发青，“你对我做了啥……啊，不是，天海呢？” …… “嗯，还在睡，没啥事，就是轻微脑震荡，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反正他那个胳膊也需要休息，前段时间不是强行复出嘛。” 医院走廊里，闻人远正在和游曳通话，他只觉得怪异，“话说，你不自己来看看吗？哦，对，你弟弟那边需要有人照顾。” 事情告一段落，扬最后交给陆天海的纸条，是一个提货码，这批货物不是别的东西，而是当年那起车祸的相关人士，除了就地处决的一个，其他都由陆天泽交给了警方。 而陆天海在事故中昏迷，所幸就如闻人远所说，没大碍。 被大明星保护得很好的游曳几乎毫发未损，她跟着到医院后，确定对方没有生命危险，就去了一趟研究中心。 k全权负责游羽，虽然刚送到的时候几度陷入危机情况，但有足够尖端医疗手段的帮助下，很快就稳定下来。出于歉疚，又或者是感谢，陆天泽承诺不管游曳走不走，都会为游羽提供医疗保障。 从研究中心离开，游曳最终还是回了申鹿鸣那处临时住所。机场的后续处理是他负责的，没人知道“机场劫持案”后还藏有其他秘密，而最后也因为找不到主谋成为悬案。 “终于舍得来了？正好，让你见个人。” 申鹿鸣这次意外有耐心，没有逼着游曳兑现她的承诺。 窗帘全部拉起的室内十分昏暗，阴影中走出一个人，到了游曳近前才抬手拉掉帽子。 看清对方的脸，游曳微滞，“……x？” “还是再次见面了。”x却并不怎么高兴，如果可以，他希望永远不会和游曳像这样再次会面。 像他之前离开时说的，再见即是地狱。 第335章 等待是一个美丽的秘密 窸窸窣窣，床上的人动了动。 眼睛还未睁开，手便下意识往床边一抓，接触到皮肤后嘴角不自觉上扬，指节逐渐收紧，却是忽然一顿，丢开手的同时人整个弹坐起来。 “你什么毛病？” “……啊？”看护了一晚上的人睡意惺忪地揉了揉眼睛，一脸茫然地望着这位自己抓了他的手又无情抛开的大爷。 闻人远伸了个懒腰，顺手捶了捶肩膀，抱怨道：“你可算是醒了，也不先感谢感谢我对你不离不弃。” “……”陆天海立刻扫视一眼病房，这个过于宽敞的高级病房里，除了闻人远没有其他人影，心下咯噔一声。 “我睡了多久？” 闻人远又打了个哈欠，煞有介事地抬手看表，没有马上回答。 陆天海挑眉，不知道他这个举动是什么意思。 秒钟扫过12的刻度后，闻人远才语重心长地说道：“还有十二个小时就七天整，你再睡下去，大哥就该送你去研究中心了。” “……七天？”陆天海诧异，他居然昏睡了这么久，第一反应是询问他最关心的人，“游曳呢？” 大明星刚醒来的时候，从不怀疑对方会在他身边，但现在莫名有点慌。 闻人远的表情有些古怪，眼神闪躲中向他递出一个信封。 “这是什么？” “你打开就知道了。” 陆天海狐疑地把里面的东西直接倒出来，也不多，就一件，有些重量，半陷进被子里。 认出来是什么后，他僵住，分明就是他给游曳的那只姊妹手机。 瞬间脑袋里有什么东西炸开，大明星一把抽掉手上的针头，掀开被子就要下床，闻人远赶紧拦住他，有些懊恼。 “只有你俩的指纹能解开，看看有没有留什么信息。” 这是他三天前的早上在门口捡到的，没有邮戳，没有地址，明显是有人把信封特意放在了那里。 “……”紧握着手机，陆天海迟疑了一秒，还是先解锁了。 日志栏有个红色的提示，只有一条，这是编辑后未保存才会留下的标记。 指尖微颤，不知道为什么，他本能抵触去点开，但很明显，这个标记是游曳留给他的。一想到事故发生前两人说过什么，这个女人明明答应了，大明星就想试着去相信对方。 心一狠，点开。 干净的界面上只有两个字——等我。 陆宅，为了迎接小少爷的回归做足了准备，甚至秦惊鸿和老板都来捧场，消失了一段时间的纪尘带着阮卿一起来，两人看上去很不一样了。 路上，陆天海一言不发。 闻人远小心翼翼地瞄着他，气都不敢出。 这时，他的手机“噔楞”一声跳出一个提示音，大明星有些烦躁地瞥了一眼，却是愣住。两秒后，恶狠狠舒出一口气。 “嗬，真是意想不到的惊喜。” 车子改道去了最繁华的商业街，陆天海只戴了一副墨镜就走进百货商场，“你好，我来取对戒。” 柜姐马上就认出是哪位客人，只是这次看得更真切，还没开始对话就已经开始激动。 “您的同伴比您更急呢，几天前来过，不过那时虽然戒指已经做好，但还没有邮寄过来。” “你说什么，她来过？”琥珀色的眼睛在灰色镜片后瞪大。 柜姐还回忆了一下，有些抱歉地说道：“是的，当时我说还需要再等几天，那位客人挺失落的。按照订单上的日期，确实前几天就可以取，为表歉意，我们准备了些小礼物，请您转交给您的同伴。” “……我可以看一下监控吗？” “嗯？”正在装礼袋的柜姐一怔，提出这种奇怪请求的客人，她还是头一次碰到。奈何长得好看的人就是有特权，虽然不符合规矩，柜姐还是领着大明星去了监控室。商场本身有监控，像珠宝之类的贵重物品柜台，往往还有自己的。 “应该是五天前，早上刚营业的时候。” 很快，监控录像就调出来了。画面上的人戴着标志性的黑色帽子，即便没有看到脸，也能看出来是游曳。 大明星直直盯着，镜头下的女人似乎又瘦了。 看的过程中谁都没有说话，柜姐偷偷瞄着陆天海，在屏幕的荧光下，这次把大明星完全认出来了。激动之余她很疑惑，到底和大明星一起购买对戒的那个人是谁，显然早就忘了一开始只是定制单戒。 出去后，他谢过柜姐，提起袋子要走的时候顿了顿又重新放下，直接打开属于他的那枚，套在左手无名指上。 这个举动把柜姐给看呆了，她在原地愣了好久才记起要发帖，只不过当时没人相信，都说她是认错人了。 后来结束休假的影帝再次出现在屏幕上，一直戴着那枚戒指，接受采访的时候笑着说是一个美丽的秘密，掀起轩然大波，才有人把柜姐的帖子扒出来。 定制对戒的柜台一时间变成一个网红景点，也有不少人跑去定制同款。不过那个款式本就是当季的限量版，在确定是陆影帝定制后，珠宝商直接拍定绝版，摇身一变成为收藏品，狠狠做了一波品牌宣传。 一个月后。 灰色的大楼矗立在灰色的天空下，还是毛坯房模样的阶梯，延伸着往上，空旷的楼体中央，极不和谐地嵌着一扇无比华贵的双扇大门。 一打开，里外完全是两个世界。 内部极尽奢华的装潢与冷调的风格碰撞着，似乎在拼尽全力彰显主人的权势地位以及这风光背后的残酷。 “他们已经开始动作了，我们也必须快点。” “用这种方式来转移资金，真是别具一格，令人眼前一亮。” “你就别夸了，是让你来发表演讲的吗？” 客厅里堆叠着大量的资料，这些文件查看后都必须马上销毁。 茶水间里，x向游曳丢了一瓶能量饮料，他俩刚从外面回来，游曳手上的单反里，有很关键的东西。 “你真的相信做完这件事就放你走？” 这不是x第一次问，游曳的回答永远是点头。 “还不知道需要多久，你那位老板能等你那么久吗？” “……”默默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游曳这一个多月一直不敢去看关于陆天海的消息，否则她会忍不住想要回去。 刚喝一口，她突然转身朝水槽干呕起来。 这一周开始，她食量锐减，一直不太舒服。 x微微蹙眉，“喂，你该不会是……” 反酸得眼眶泛红，游曳撑着身体，转头看他一眼，同时意识到了点什么。 第336章 非典型性怨妇 闻人远最近有点怕陆天海，作为头号粉丝，他没想到他居然也有这么不想见偶像的一天。 莱昂在机场事件后就结束了在这里的生活，临行还把小黑客带走了，据说要组建一个双人私家侦探社，结果和游曳一样，一去就杳无音讯。 按理说，被剩下的两位孤寡老人应该互相帮助互相支撑以度过这个难关。不，闻人远他并不想。 特意在公司待到深夜才回家，闻人远提前做好了功课，大明星今天排了一整天的日程，这会儿应该已经回陆宅了。 “咔哒”一声，门打开。 他刚要松口气，那口气有没有落下去是不知道，但是又提上来这口差点把他的心脏也带出来。 只见他的正前方，直挺挺脸朝下躺着一个人，要不是这个场景他太熟悉，差点以为是自己投射在地上的影子踩上去。 “……” 默默贴着墙往里走了两步，闻人远犹豫了一秒，还是小心翼翼踢了一下对方的大长腿。 “你难道也有要演尸体的一天吗，起来了。” “……”回答他的是无边的寂静。 “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 闻人远嘴角抽了抽，“我帮你联系二姐姐来接你回去……” 地上的大明星立刻动了，转过正面，一个干脆利落的鲤鱼跃挺翻起来，下一秒，他就在发小的注目下走到沙发前，幽幽回头对视一眼，继续以同一个姿势倒下。 “……”闻人远握起拳头，忍住打人的冲动，特别耐心地跟过去，“你到底想干嘛？” 这似曾相识的对话，仿佛时间一直没有向前走。 令人窒息的静谧持续发酵，片刻后，大明星终于舍得开尊口。 他的脸埋在沙发里，声音听起来就发闷，“为什么还不回来？” “……” “我不会是被甩了吧？”大明星忽然转头看向发小，一脸委屈。 闻人远心脏被重击，赶紧安慰道：“可能是什么事情耽搁了，不是给你留了讯息吗？要是想甩你，她一定会直接说。” “对，我不可能被甩。”言之凿凿，大明星骤然坐起来，“没有甩我的理由。” “是是是，谁舍得甩掉你。” “你又知道了？”陆天海斜瞥他一眼。 闻人远点后背开始发汗，要开始了，“啊，没有，我不知道。” “不知道就不知道，为什么要装成好像知道的样子？” “……”翻了个白眼，闻人远忍不住了，“你最近可以接怨妇角色，就这个势头保持住，谁都没你专业！” 闻言，大明星僵了一下，一秒哀哀戚戚，下意识转动左手无名指的戒指，“你也这么想，我就是被抛弃的怨妇。”说完，他的双肩微微抖动了下。 眼看着大明星又要开始发挥了，闻人远浑身汗毛倒竖，立刻改口，“刚才我说什么了吗，你一定是听错了。游曳肯定会回来，我们要对她有信心！” 又是短暂的安静，陆天海半张脸都藏在阴影里，喃喃道：“她都把戒指套我手上了，怎么可以一走了之。” 闻人远默默瞟一眼，他没记错的话，这戒指是大明星自己戴上去的，想了想，还是闭嘴的好。 一周前，大明星的画风还不是这样的，他从信心满满到怒气冲冲再到现在的满腹怨怼。生活还在继续，所以等待才如此折磨人，闻人远看在眼里，他也努力过了，但根本找不到游曳的任何踪迹，这次消失得十分彻底。 “……好想她。”再度把脸埋进沙发，大明星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很轻，却让听到的人异常难受。 何曾见过这样的陆天海，闻人远不由重重叹了口气，“你就当作是为以后的共同生活提前打基础，即便感情再好也不可能每时每刻都在一起吧？” “为什么不可以？”大明星转过头来，老大不高兴了。 “……”闻人远憋着股劲儿，先说服自己要心平气和，顿了顿才继续说道，“你还是这个职业，分开一两个月也很正常啊。” “大不了我不干了。” 揉了揉太阳穴，闻人远觉得他应该去应聘这个人的助理，“大明星，好歹考虑一下一直追随你的粉丝们的心情。” “没有灵魂的人，又如何能给人带去希望和勇气呢？”恰了一句台词，陆天海又面容凄凄。 闻人远十分无语，当即一句，“既然这么想，就去找她啊，掘地三尺，总有找到的时候。” 大明星却摇了摇头，这倒是让闻人远很诧异，他以为他的发小也一定在暗地里调查了。 “她让我等，我不想让她失望。” 一句话，噎得闻人远看什么新奇生物一样，他面前的人是谁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居然能委屈自己到这种程度。 “唉。”闻人远也妥协了，不再纠结这个话题，“你一直这样不行，反正也是等，不如去做点让自己心情变好的事情。记得那个摄影大赛吗，主办方的问题延期征集作品了，你不是喜欢摄影，就去玩玩。说不定游曳也在关注这个赛事，她即便情况复杂，归根结底也是一名摄影师。” 简直一语惊醒梦中人，陆天海二次翻坐起来，认真考虑是否可行。当然，他思考的是游曳关注的可能性。 他突然问了闻人远一句，“你还记得很久以前我非常喜欢的那位摄影人吗？” “你是说匿名发表那位？”不太明白为什么突然提到这个，闻人远一头雾水。 陆天海颔首，意味不明沉吟一句，“也许这次有机会再见到也说不定。” …… 从总部回来，申鹿鸣的脸色不太好。他一手拉开领带，往沙发上一坐，在场的人都不敢说话。 “你，跟我进去。” 盯游曳一眼，申鹿鸣起身一边往里走，一边解开衬衫最上边的两颗扣子。 x有些担忧地看向游曳，后者向他抬手示意没事，就径直跟上。 “砰！” 两人刚进去，就发出一声巨响，外面的人面面相觑。 门后面，突然被压着脖子摁在门板上的游曳面无表情，没说话。 申鹿鸣眯起眼睛，“打算绝食到底，逼我放你走？” 游曳皱眉，“不是。” “那这是怎么回事？”拇指按压在对方越发明显的锁骨上，他一用力，女人便闷哼一声。 这才松手，申鹿鸣睨着她，冷声道：“记住了，这事没了结你就别想走。” 不知是紧张还是被痛觉刺激了，游曳再次干呕起来，但很快就忍住了。 申鹿鸣先是一愣，而后血腥地笑起来，“变得有趣了啊，给你一次机会见见大明星如何？” “……”游曳锁紧了眉心，为何偏偏是这种时候。 第337章 纵使相逢应不识 “扑通”，从背叛者口中逼问出讯息，一前一后两个身影往外走，后面的“清扫组”将惨叫着的人丢进深桶，旁边准备好了水泥。 走出通道，其中一人在巷口突然停住，扶着墙把本来就吃进去不多的早餐全部吐了出来。 “没事吧？下次我自己就行了，要是想追究，我全部担下。” x递出一包纸巾，游曳接过，摇了摇头，“只是血腥味。” “上次不是对烟味也反应很强烈，你这样下去身体会垮掉的。” “……” 紧蹙着眉头，x在一番欲言又止后，审慎说道：“现在不合适，也很危险，我帮你秘密安排医生……” “不用。”喘了口气才直起背，游曳的态度很坚决，“很快会结束。” “……”x面色如深，只能叹息，“整理好再出来。” 回到大本营，一群大老爷们趁着申鹿鸣不在，围在一起看粉色肥皂剧，时不时发出与形象严重不符的猪叫。 看到游曳和x回来，马上招呼他们也来摸会儿鱼。 x看到投影出的就是影帝新剧时，转头看了一眼游曳，后者径直进入自己房间。 “不是说是个女人就拒绝不了影帝的魅力吗？”不知道谁冒了一句。 “别说女人了，要是影帝愿意，我也可以。” “哈哈哈，你这五大三粗，要看上你什么，金刚芭比吗？” 一群人哄堂大笑，x走过去，想了想，低声对他们说道：“以后，你们少在她面前提起影帝。” “啊？为什么？”明显是影帝的忠实粉丝，脸上有一道大刀疤的人一脸震惊。 x只能编个理由，面无表情说道：“她和你们这群有少女心的人不一样，不喜欢影帝。” “少女心怎么了，谁规定大老爷们不能有少女心……” 关上门，一瞬间隔绝掉全世界的声音，松口气的游曳靠着门坐下去，营养不良导致的低血糖加重了她的心脏负担，经常会有一不留神就会跳出来的错觉。 这种时候，大明星在做什么呢？ 她只留了那种讯息就消失，应该气炸了吧。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将头抵在门板上，她只希望这段艰难的时光能过得快一点。 申鹿鸣并不怎么出现在这里，一直在外面，偶尔回来一次，也只是监督进度。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很久，那些从紧握的指缝中流逝的光阴似乎没有半点实质感。 游曳也从最初混乱的三个月里扛了过来，期间她只和k有过联系，应该说，是k定时会往约定好的地址发送信息。游羽的情况比想象中好，这算是最好的消息了。 而申鹿鸣当时说的那句话，从提出到兑现，中间足足间隔了五个月。 半年的时间，似乎足以平复任何波涛汹涌的心情，也许是因为精神有了点寄托，这段时间的陆天海难得安静。 他在一个月前突然提出要进修导演，一个人去了国外，之前听了闻人远的话参与的摄影大赛也进入了半决赛，这次是采用公投的形式，摄影展就开在他修习的城市。 和以前不同的是，这次在半决赛就会有交流形式的座谈会，由前一届的最佳们来分享独到经验。 “陆，下午的课我就不去了，帮我和教授打个招呼。” 艾丽莎是陆天海在这里交的唯一一个朋友，为什么交这个朋友，因为她主攻的是编剧，两人对创作的理解在同一条线上。学期才过了三分一不到，就约好了一起做期末设计。 “我也有事，没关系，后面找个时间和教授一起吃饭，再探讨一下上次那个分镜的问题。” “你居然翘课，要去哪儿，去约会吗？”艾丽莎一脸八卦。 陆天海微微一笑，向她展示左手的戒指，“乱来有人会生气，我可不敢。” “真是让人好羡慕啊，我想见见你家亲爱的！” “……会有机会的。” 展厅还未开放，里面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贵宾接待室，此时来了两位光看着装就不得了的人。 负责接待的人先奉上顶级红茶，而后汗涔涔去找展厅的实质负责人。 “史密斯先生！有一位参赛者到了，就在a会客室！” “这么惊慌做什么，这边还有些事要处理，让他们等一下。” 灯光出了点问题，负责人很头疼。对于一幅完美的作品来说，哪怕只是细微的光影变换，可能都会影响观感。 女接待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吞吞吐吐，“好，好像是来自沙特的商人，有意向赞助赛事……” “你说什么？”负责人爆了一句意大利母语，快速交代完，就紧赶慢赶前往会客室。 安静的室内，维多利亚时期的华丽壁纸铺陈开来，四面都挂有巨幅油画，空气中飘散着浓浓的文化气息。 沙发上坐着两个人，标准布卡罩袍下的女人，戴着最高级别的双重面纱，看上去就像一尊黑色的雕像静静矗立在那里。旁边的男人就简约很多，但也是传统阿拉伯服饰，头巾下的眼睛闪着一股子精明。 “您好！”负责人风风火火来，和男子握了下手，“听说是参赛者？” 男子笑了笑，介绍了旁边的人，“事实上，参赛的是我的妻子。” 负责人恍然大悟，不由向男人投去赞许的目光，“陪同夫人一起来，很绅士，有赞助意向是吗？” 男子颔首，看了一眼根本看不到脸的女人说道：“想给她一个难忘的体验，不知道是不是冒昧了。” “说笑了，刚好这一站还有两个名额，夫人是参赛者，就只能以您的名义。” “好，那么现在就签吧？” 对方的爽快让负责人很高兴，当即邀请去办公室过手续。男人走到妻子身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就跟着离开。 “……” 端坐着的人始终一动不动，桌面上氤氲着热气的茶杯也一口没碰，如果仔细看的话，可以发现这位沙特贵妇的小腹有微微隆起的迹象。 没过一会儿，会客室门口响起敲门声，女接待又带了一个人进来。 “请在这里稍等片刻。” 来人看了一眼女人，因为现在很少看到这么标准的niqab，不由多看了一眼。 黑色面纱不算清晰的视野里，要看清对面男子的面容倒不是难事。 一纱之隔，藏在暗处的眼睛微微抻大。 “陆先生，如果还有什么需要，请按铃。” 女接待脸红着交代，有些不太舍得离开。 陆天海微笑颔首，虽然看不清黑纱下的面容，却分明感觉到了视线。 目光重新回到对方身上，他颔首致意，不知道为什么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 第338章 怪异 人是一种奇怪的生物，只要不是自己一个人，等待的时间就不会那么漫长。 即便没有说话，a室里的氛围也很和谐。 陆天海趁着这段时间看课题资料，但只看了半页，忽然无法集中。 视线，作为艺人对这种程度的关注轻而易举可以捕获，他能感觉到有一道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 由于这个房间只有两个人，他只能把对面那个女人作为怀疑对象。 老实说，大明星甚至觉得对面但凡衣服换成白色的，都很有幽灵的潜质，毕竟悄无声息又一动不动。 “咳。”大概是觉得这种想法冒犯了对方，他先打了招呼，“您好，女士。” “……” 没得到回应，他不由想，是对英语不熟练吗，转而用阿拉伯语重新问好。 黑纱下的人微微动了一下，看起来像是点头致意，但动作幅度很小。 陆天海感觉到压力了，因为他也就只会几句很基础的阿拉伯语。默默拿出手机，打开友人刚给他做的翻译软件，他输入小语种，没想到这么快就能用上。 在大明星酝酿对话时，这边开始冒汗。 虽然看着是很纯正的阿拉伯人，但问题就在于正主根本不会阿拉伯语。刚才给出回应，纯粹是因为坐太久产生的不自主肌肉痉挛。 可即便如此，她不想离开这里。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对面的人，有那么一瞬间想把面罩和头巾都摘了，指节死死握着，终究没有这么做。 这时，女接待又敲门进来了，这次是为房间里的女士贴心准备一个垫脚的小东西。从领人进来的时候就注意到对方的身姿，垫脚可以缓解久坐的组织水肿，可见女接待尽管被大明星迷得五迷三道，工作还是很认真负责。 “女士，如果不舒服，在隔壁为您准备了可以躺着休息的房间。”毕竟四舍五入也算是赞助商，待遇自然和别人不一样。 听到女接待这么说，大明星朝她们这边投来视线。 黑纱动了动，从里面伸出一只白得近乎透明又过分纤细的手，但很快又收了回去。女人低声和女接待说了一句什么，女接待点点头，马上起身出去。 小插曲过后，会客室重新恢复安静。 陆天海心中怪异的感觉却越发强烈，他索性将手中的讲义放到一边，倾身向前支棱起双手。 “冒昧问一句，女士，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这么问其实有点莫名其妙，毕竟连脸都看不到。大明星却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机翻的机械女声有些诡异，大明星想了想，换成男声，但僵硬的发音丝毫没有改善，浑厚的男中音，甚至有点搞笑。 “……” 又是安静了好一会儿，这种沉默莫名熟悉，大明星觉得自己很奇怪，他面对的明明是个中东女人，为什么有那么一刹那觉得对方和游曳很像。 诡异的安静持续着，末了，从黑纱下穿出如出一辙的机械音，“请用英文，听得懂，我们应该不认识。” 陆天海愣了一下，对方使用的是男音，和他一样，马上切换成女音又播放了一遍。 “噗嗤！”他忍不住笑出声，不知道对方是有意还是无意，这种礼尚往来倒是让人心情愉悦。 “女士，请问你也是参赛者吗？” 这个时间点来到这里的，多半是准备座谈会的人。 女人点头，听着对方的声音，却是微微皱了眉头。 “幸会，能……”大明星想询问对方的作品是几号，完全出于好奇，但再一次被女接待打断。 “已经准备好了，女士，请随我来。” 游曳让女接待去准备的，是热水，她需要泡一下脚，已经有点麻了。 她点头，扶了一下桌子才站起来。宽松的布卡罩袍下，看不见腰腹的纬度，她站定，向大明星微施一礼，才转身在女接待的搀扶下往外走。 可刚走出两步，失去知觉的脚就趔趄一步整个人朝前扑。 “啊！”女接待反应不及，手上的力气也不够，一时间没拉住人。 游曳尚且冷静，已经做好了缓冲的准备，却在这时，黑纱有限的视野里闪过一道黑影，连带着扬起的风波动了她的面罩。 停止下坠的身体，连同时间也静止了般。旁边的女接待长大了嘴巴，吓得一时半会儿没回过神来。 “没事吧？” 熟悉的低沉嗓音在耳畔响起，女人的身体瑟缩了下。 陆天海在千钧一发之际拦腰把人捞住，面对面的距离，他下意识看向黑纱的里面。能感觉到里面有一双惊恐的眼睛，可惜这面纱的质量太好了，他根本看不清。 抵在手臂上的质感，他才发觉这是一个怀孕的中东女人，在把对方扶正后，马上撤回手，并退开两步。 “失礼了。” “……”转头看向大明星，薄唇微翕，又重新闭上，女人只轻轻摇了摇头。 出于绅士的礼貌，陆天海对她伸出一只胳膊，“方便的话，可以扶着我，我帮忙带您出去。” “女士，就照做吧，您这样太危险了。”女接待汗津津接一句，这人可不能摔，不然她的工作就保不住了。 迟疑了一下，游曳缓缓抬起手，隔着一层黑纱轻轻搭在大明星的手臂上。 这个仿佛被时间遗忘了的人，近距离看上去，和半年前没有任何变化。他知道他正在扶着的人是谁吗，她是那么渴望告诉他，但是她不能。 视线往下，她忽然看到大明星抬起的左手无名指上有一枚戒指。 身形一滞，太过震惊以至于没有仔细去看款式，游曳抿唇，刚出门口就收回手。这次连简单的礼节都省了，直接和女接待极其缓慢地向前走。 “这次的合作将会很愉快！” 签完字的男人和负责人回来了，刚好看到这一幕。 “夫人看来有些等不及了。”负责人半开了句玩笑。 男人一眼就看到门口的陆天海，刻意回了一句，“怀孕的女人很辛苦，是我的疏忽让她坐太久了。我们晚点再聊细节，请容许我先去照看一下我太太。” “当然，有任何需要尽管提。” 男人越过大明星的时候，侧头看了他一眼。陆天海也瞥向他，看着对方走到女人背后，很自然地搂住女人肩膀另一手扶着胳膊。 这个画面理应十分美好，大明星却有些怅然，这种时候思念总会悄无声息地涌上来。 那个女人有没有好好吃饭，没有他在身边睡得还好吗，已经半年了，应该没有把他忘了吧？ 第339章 曙光到来之际 “那我就不打扰二位了。” 门“咔哒”一声关上，女接待的脚步声逐渐走远。 男人转身，抬手就扒掉头巾丢到一边，有些不耐烦地扯开长袍的领子，顿了顿，他斜瞥女人一眼，揶揄道：“才离开了一会儿，你的动作真快。怎么，终于见上面了还不高兴？” “……”游曳没回答，这种场合见面，顾虑远比高兴多得多。 她的沉默，让申鹿鸣眸底一暗，他突然快步走到她面前，一把掀掉她的头纱，扯落面罩，粗鲁的动作刮得女人的皮肤有些微的泛红。 游曳一怔，申鹿鸣已经揪起她领口的袍子，不由分说提到近前。那双翻滚着怒气和一些不明情绪的眸子凶狠地敛起，“高兴得眼眶都红了？是不是心痒痒想现在就跑到他面前亮出身份？” “……没有。”从齿缝中挤出两个字，游曳皱紧秀眉。 “说说看，好不容易重逢了，你们都说了些什么？”眼中闪过一丝血腥之色，笑着的人越发狂悖无道，“都追出门外了，你真是好大的魅力，包裹得如此紧实，还挺着个肚子都能让对方不能自已。”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什么？”申鹿鸣忽然松开，下一秒却紧紧箍住女人的下颚，就近逼视着她，“你别忘了，你现在要叫老公的人是谁。” 游曳平静地望着他，甚至眉头都没皱一下。 “啧。”脸上现出嫌恶之色，申鹿鸣险些将人甩倒，这才拍了两下手坐到对面。 “……”不想和这个喜怒无常的人起冲突，游曳只轻抚自己的颌线，冷淡地说道，“不用你教，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是吗，那是最好。”申鹿鸣语气幽幽，“我还以为你是觉得在孩子生父面前喊别人老公太难堪才想跑，下次，别造成这种误会。” “……“ “还是说，应该让你不戴面纱的情况下在他面前好好表演一番？” 申鹿鸣话锋一转，游曳脑中警铃大作，默默重新戴好面罩和头纱。 “亲爱的夫人，你现在对我们来说很关键，我不想看到任何意外。” “……你不会看到。” “好。”看了眼时间，申鹿鸣抓起被他丢弃的头巾再次靠近游曳，这次隔着黑纱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低声说道，“我现在去过滤小喽啰，这里交给你，别让我失望。” 申鹿鸣离开后，游曳脱力一般躺靠在沙发上。她没想到陆天海会参加，如果他不能很快出局的话，之后见面的次数会越来越多，这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但她真的想回避见面吗？ 低头看了一眼之前搭住对方胳膊的那只手，再想起那枚戒指，游曳重重闭上眼睛。也许对方过得比她想象中好，那个人随时都可以展开新生活，被困在原地的只有她自己而已。 座谈会在晚上，参赛者们陆续到场，展厅也准备得差不多了，在开放前，摄影人们先欣赏了一波。 游曳也出来了，她总不能一直躲在里面。 参与者来自世界各地，文化差异很大，所以包容性也很强，即便她套着双层黑纱也不会显得很奇怪。 在明亮的长廊里走着，她想不到兜兜转转还是来参加了这个当时安导极力劝说她试一试的大赛。她在申鹿鸣的授意下捡起了那个封存很久的名字，但对方并不是让她来展露才华的，她只是一个看起来无害的诱饵。 即便如此，徜徉在这种环境里，还是让她心有所向。 ——用镜头记录下的，是眼中的世界，你怎么看这个世界，镜头下的成像就是什么样子。 不知为何突然想起这句话，游曳脚步一顿，刚好停在一幅作品前。 乍看一眼，迎面便是一阵春风拂来，她不禁定住。 好温暖。 并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题材，只是平淡无奇的风景照，前景有开得正当时的向日葵，中景靠右矗立一栋两层的白色小楼，远景连接上连绵的群山，光圈调校后的微曝光使得轮廓线十分模糊，却是与天空融为一体，就好像画面中唯一的重色正在向天空稀释瓦解。有了这种认知再去看整体，画面就愈发明亮起来，比第一眼的印象更加深刻，这是很高超的摄影发散手法。 看完主场景，游曳才发现中景的左侧是有人物的，只是掩映在冒头的树丛里看得不真切。 “喜欢吗？” 这时，她身后响起熟悉的嗓音。 浑身一僵，沐浴在身上的暖意骤减，她往旁边退开一步。 不期而至的大明星笑着指了一下作品的名字，上面用多国语言写着曙光到来之际。 游曳这才看到作品的署名，作者就是站在她身边的这个人。应该怎么说呢，毫无违和感，陆天海确实适合这个主题，作品也表现得刚刚好。如果是这种等级的作品，说不定可以走到最后。 微微皱起眉头，她没有表态，只是礼貌性颔首致意，就继续往前走。她必须减少接触，至少不能让这个自来熟的人一瞬间降低她的防御。 倒是大明星立在原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总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也许是因为先碰过一面，他莫名有点在意这个中东女人。四下看了看，这次没看到那名沙特商人。他从负责人口中了解到一点基础信息，严格来说，是负责人主动告诉大明星的。 “……你在搞什么？”腹诽自己一句，陆天海有点想不明白，他从来不对有主的人产生兴趣，更别说还是个有老公还怀着孕的女人。 又是下意识转动左手无名指的戒圈，大明星长出一口气，若有所思也走进长廊。 这次，轮到大明星停在一幅作品前，他戴着墨镜，但仰头的神情能感觉得出来充满神往。 以星空为主题的作品有不少，但只有这幅一下镬住他的眼球。 熟悉的风格，让大明星本能去追逐那个名字，在看到与记忆中重叠的那两个字时，他眼底闪了闪，不自禁扬起嘴角。 “还真的出现了。” “……”游曳站在不远处，望着大明星背影的目光十分复杂，她当然也知道那个名字。 因为在她使用之前，它属于另一个人。 第340章 穆罕默德女士 座谈会终于开始，座位并不是固定的，游曳找了个比较角落的位置，因为有ppt展示时间关大灯的情况下视野很暗，她就拿下了第一层面纱。 不着痕迹地观察着从门口进来的人，今天的进展比想象中顺利，她在那幅作品前，确定了四个比较可疑的人。 除却像大明星这种不明原因长时间逗留的人，正常情况下，业内人士欣赏一幅摄影作品的时间不会超过五分钟，专业分析结束后会在心里打分，打完分就可以继续下一幅。时间太久或过短，都不正常，更别说有看到署名马上转身的。 游曳需要先和这几个人制造接触机会，正沉思着，她身边坐下来一个人。 淡淡的香气钻进面罩窜入她的鼻腔，不用转头也能知道是谁，第一反应是换个座位，游曳一起身，本来放在膝弯的头纱就滑落到地上。 邻座的人很自然弯腰捡起，递到她跟前，“女士，你的东西掉了。” “……”目不斜视接过，游曳依旧没出声，只是点头致谢。 没想到一会儿功夫就基本坐满，主持人已经上台，马上要开始了她只好重新坐回去。 幸好面罩是只露出一双眼睛的款式，即便是这么近的距离，只要不对视应该问题不大，游曳也不是裸瞳状态，戴着颜色很浅的褐色美瞳，这是西亚地区最常见的瞳色。 陆天海这次没有主动搭话，虽然只搭了两次，但也能感觉出对方有排斥心理。对阿拉伯文化还算有些了解，大明星可不想莫名其妙被抓起来，他见报事小，毁别人清白就罪过了。他只是觉得这个女人可能有和他一样的艺术嗅觉，这样的人多认识一个是好事，以后也可以介绍给游曳认识。 大明星唯一遗憾的是，游曳没有来。 进门的每一个人，他都仔细描摩过面容，看到那幅星空作品时，其实他心里是有期待的。虽然可能只是巧合，但他见过游曳相机里的原片，手法和习惯很相似。之前他就猜测过游曳可能就是那个藏头不露尾的神秘人，这也是为什么他一开始就提出那种无厘头合约的原因。 现在看来，似乎只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比起大明星的释然，游曳如坐针毡。她虽然正襟危坐着，目光却忍不住瞥向身边这个人。长达两小时的座谈会下来，她一句话都没听进去。 灯光突然亮起时，她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左看，陆天海也刚好看过来。 四目相对，游曳立刻移开视线，快速罩起头纱，该走了。 “女士。”陆天海忽然叫住她，微微皱眉。 就在他要继续开口的时候，旁边走过来一位男士，冲大明星打招呼。 “你好，陆天海？真的是你，不知道你还记得我吗，之前你去西班牙拍特摄系列我代工过半天。在这里见到你，真幸运。” “……你好。”兴趣缺缺与对方握手，大明星只能把话先憋回去。 “啊，穆罕默德女士，你好，你的作品真是让人叹为观止。一会儿你们还有事吗，一起坐下来聊聊？” “……”游曳本想尽快离开这里，但看清对方面容时，默默收回了伸出去的脚步，是四分之一。 陆天海原本没什么兴趣，他还得回学校一趟，不过看到女人止步，他立刻说道：“感谢邀请，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吧。” 展厅周围有的是咖啡馆，游曳只要了一杯白开水。 男士看了她一眼，似乎对布卡袍很感兴趣，不过说的却是，“穆罕默德女士，这是我的一个建议，如果觉得冒犯就算了。可以的话，在这里最好不要穿niqab。” 他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据说这一片有敌视中东的人在活动，还是小心点好，一定不要一个人出行。” 游曳权且听听，虽然她身怀六甲，不代表她一点战斗力都没有了，况且也有傍身的东西。 见对方不怎么相信，男子煞有介事找服务生要了一份报纸，翻找了一下就把新闻呈在两人面前，“看，这是昨天的新闻，死了一对夫妇，还是挺富有的商人，该小心还是得小心。” “……”游曳默默端起那杯水送入黑纱下，讲道理，要在罩着头纱的情况下进食，还挺有挑战，至少她第一次那么尝试的时候，就弄湿了面罩。 游曳没看，陆天海则是拿过那份报纸仔仔细细读了一遍，而后，抬起眼皮看了一眼他对面的女人。 “女士，你丈夫会来吗？如果他不能接你，我们送你去酒店。” 男子马上附和，一边说真的很危险。 “……” 游曳轻轻摇头，这是表示不用的意思，大明星直接理解成不会来。 “你所下榻的酒店在哪里，这里晚了打不到计程车。” 大明星这么问的时候已经打开地图准备搜索，两双眼睛同时盯着的情况下，游曳抿了抿有些干燥的嘴唇，在自己手机上操作几下递给对方。 她的手机界面很干净，除了自带的几乎没有额外的软件，此时悬在屏幕中的是浏览器显示的酒店预订信息。 “原来是在这里，真巧，我也住在这。”大明星轻笑一声，把手机还了回去。 “那不就只有我落单了，你们要不要考虑一下先送我回去？”男子幽默地开了个玩笑，大明星莞尔，游曳却笑不出来，简直怕什么来什么。 之后倒是没有再涉及私人的话题，到底都是有点刷子的人，交流起来也没有障碍。游曳刚好嗓子不太舒服，所以声音和平时很不同。但即便如此，她也很少发言。 男子突然接到一个电话，临走前和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不知是遗憾时间太短还是本身就是这种人来疯的性格，都已经退到咖啡馆门口，他告别的话还没说完，门“哐啷”一声合上，似乎还能听到回音。 游曳：“……” 陆天海：“……”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还是大明星先打破了僵局。 “咳，我们也回去吧。” 游曳点头，却看到大明星把自己的手机向她递过来，她稍稍抬头，陆天海忍俊不禁，即使看不到脸，也能感觉到对方的疑惑。 他对着手机抬下巴，“存下你的号码，接下来可能需要经常见面。” 迟疑片刻，游曳输入一串数字，陆天海当着她的面拨通，却是个空号。 大明星挑眉，游曳面不改色重新把手机拿回去，这次输入了正确的号码。 终于打通，陆天海才笑了，“走吧。” 先让游曳上后座，大明星有意避嫌坐到了副驾驶席，计程车双闪灯缓缓驶出马路。在黑夜的掩护下，角落里的视线并没有被发觉。 到达酒店，陆天海先下车，刚为游曳打开车门，艾丽莎就从旁边跳出来，抓现行一样兴奋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陆！还说不是约会！” 第341章 大人饶命啊 “……” 陆天海无语地回头看了一眼艾丽莎，后者在看到车内出来的人时笑容一下僵住。 “啊……”维持住嘴角诡异的弧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连退三步，艾丽莎立刻九十度鞠躬，“对不起！我错了！请饶了我！” “……”游曳很想问这里的人到底对中东人是有什么误解，居然能害怕到这种程度。当时申鹿鸣提出扮演沙特商人这个建议时她以为只是为了好伪装，现在看来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女士，不好意思，这位是我的同学，冒犯了，请原谅她。” “……同学？” 游曳问出口就后悔了，她不应该好奇，但这个女人看起来和大明星交情很好的样子。她瞥了她一眼，似乎看到手上也有戒指。 “对，我在s大进修导演，失陪一下。” 陆天海转身就低声问艾丽莎，“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艾丽莎一脸无辜，“我结束聚会送人来这里，刚要走就看到你了。”她小心翼翼探头，脸色发青问道：“你……这个，什么关系啊？” 陆天海有点想笑，“我也是顺路送人过来。” 两人嘀嘀咕咕时，游曳忽然看到酒店大堂晃过一个有点印象的背影，她当即走进去。 陆天海余光瞥到，下意识喊了一句，“女士！”他立刻对艾丽莎说道：“晚上我不去学校了，那些资料明天再整理，你快回去吧，彼特该急了。” 彼特是艾丽莎的丈夫，是个摄影师。 艾丽莎嘿嘿笑着，还是觉得有点奇怪，因为陆天海除了她几乎不怎么和别的女性接触，虽然他是学校的风云人物。 游曳走得很快，但对方的速度似乎也很快，一下就消失在走廊里。这酒店规格比较高，走廊通道四通八达，她有点头疼了。 这时，陆天海追了上来，“女士！” 微微皱眉，游曳侧头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还想说什么，这时候不应该陪着他的女伴吗？仔细一想，她现在和陆天海只是刚认识的关系，这个人就这么热情，对所有人都这样？ 胸口有些发闷，她想尽快摆脱这种让人不舒服的困境。 “刚才真是不好意思，我朋友并不是对你有什么偏见。” “……” “你也是这个方向？我送你到门口。” “……” 游曳站在原地没动，也没应声。 即便是陆天海也有点尴尬，他似乎也觉得自己过分热情，想了想，说了句实话，“可能你会觉得奇怪，不过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你和我一位很重要的人有点像……很抱歉，这是我自己的问题。” “……”心下咯噔一声，游曳想问重要的人是不是她，但终究什么都没问。她只躲在黑纱里，微行一礼转身就走。 她还是第一次亲自体验“人设”里的陆天海，彬彬有礼，温良谦恭，和她印象里的大明星很不一样。说不上哪个好，但她更思念的，毫无疑问是真实的那个陆天海。 这一次，就先这样吧。 她埋头往前走，脑海里一些思绪在发酵，丝丝缕缕捋不清。刚到走廊转角，斜刺里忽然伸出一只胳膊猛地向她袭来。 条件反射躲过，她眸光一凛就势把藏在暗处的人拉出来，伸脚将人绊倒的同时，“咔嚓”一声，从黑色布卡袍下举起一把枪，正对着不速之客的脑门，子弹上膛的声音在安静的走廊里尤为明显。 时间大概凝滞了有那么两秒，哭天抢地的求饶立刻炸裂。 “对不起对不起！啊啊啊，我以为是我朋友过来了，大人饶命啊，我不是有意冒犯您！诶？听得懂我说的话吗，我真的没有要袭击您的意思！我要搞的人就在您后面！”跪倒在地上的人慌乱地用了好几门语言求饶，脸色都白了，无情把陆天海也抖出来。原本是恶作剧，谁能想到转角遇到鬼。 “……”大明星立在原地，看着本来想吓他的人此时欲哭无泪六神无主，有点无奈地扶额，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一个两个都喜欢这种戏码。 他只能走上前解开误会，一手轻轻抓住枪头，澄清道：“女士，这位……也是我的朋友，很抱歉再次冒犯你，但他不是有意的，请放过他吧。” 挂着两滴鳄鱼眼泪的人频频点头，不能同意更多。 “……”游曳默默收起枪，其实在看清这个人是谁时，她就不会扣下扳机了。应该说，看到闻人远她还有点高兴。 不过她没有停留，收枪马上就走。 闻人远吓得膝盖发软，扶着墙都有点站不起来，颤颤巍巍问道：“你什么时候认识的此等大人物？”他掏了一下自己的裤裆，才舒了口气，“还好，我还以为吓得尿裤子了。” 陆天海的目光追随着对方消失在走廊的另一端，若有所思。他现在算是明白了为什么那位摄影人说中东人出行有危险的时候这位夫人无动于衷，看刚才的情况，不止有武器傍身，还有点身手。 “……更像了。” “什么更香？” “你怎么来了？”收回视线，大明星兴趣缺缺。 “我当然是来找你的，突然说要进修什么导演，我怕你一个人照顾不了自己，好心来慰问你一下……”闻人远揉着自己的小腿，被踢到的地方应该淤青了，怪疼的。 大明星根本不相信，冷眼睨着他，“不说我就走了。” 眼见着发小要走，闻人远立马拦住他，一脸谄媚，“别介啊，就是，几位朋友知道你来这里了，想给你搞个欢迎趴。” 陆天海挑眉，直接问道：“他们会给你多少钱？” “啊？”闻人远心虚地摸了摸鼻头，“什么多少钱，就是朋友间……” “你上个月投的项目亏损了吧？” “哎呀，就是回个本……”不小心说漏嘴，闻人远作势要抱大腿，被大明星灵巧躲开。 “咳咳！”他尴尬地轻咳两声站定，“总之，就去露个脸，你多久没参加这种聚会了？人要等，生活也要继续啊！” 可能是觉得自己状态有点奇怪，陆天海觉得偶尔调节一下也好，最后答应了。 他总不能因为有人和游曳像就转移寄托，这不就是渣男吗，他必须清醒一下。 第342章 社交软件的正确用法 “嗯，还算顺利。” “这边已经差不多，就看你们的了。” 与x通话，终于可以脱掉身上的袍子，游曳外衣都懒得穿，直接仰躺在床上。她的肚子并不明显，至少和别人的六个月比起来小上一圈，毕竟她之前有马甲线腹部也都是线条感明显的肌肉。 仰躺到底不太舒服，她换了个姿势侧躺着，另一只手下意识轻轻抚上撑得有些紧绷的肚皮，突然问了一句，“陌生人搭讪最快速有效的方式是什么？” x被问得一愣，转头就问社交软件玩得不亦乐乎的叔叔们。 其中一位壮汉眼睛一秒都没离开过屏幕，正在发亲亲的颜文字，理所当然说道：“当然是附近的人啊，这还用说，你们小年轻不是应该更懂，活在古代吗？下个当地最火的社交软件啊。” “……”x莫名觉得不靠谱，但还是转述了这个方法。 不怎么使用社交软件的游曳认真思考起可行性，x大抵猜到她想做什么，就补了一句，“其实还有别的方法，附近的人一般都不太靠……” “下好了，然后？” “……”x的表情有崩坏的迹象，尽管清楚游曳的行动力，但也没必要这么快吧，他又默默转头虚心请教。 “唉，你们这届年轻人真的不行，做这份工作就不能玩了？拜托拜托，一键附近的人，等都加上了，再慢慢筛选自己想要的，就这么简单！” x的转述还没说完，游曳已经添加了两排。酒店的水平面积是100x100，以她所处的位置，不超过酒店范围的情况下，附近距离最大可以拉到136m左右，如果算上定位的误差，差不多是250m内。 不过这个范围里的人数，比游曳想象中多得多，已经添加了五排还没完。 “噔楞！” 刚加上的人马上给她发来了信息，游曳微微一怔，点开，淡淡问道：“对方发了一句hi，我要回什么？” 壮汉们简直恨铁不成钢，马上叫人打开模拟器，定位到游曳的位置，让她把账号丢给他们。 游曳照做，半小时后，那边就说搞定了，让游曳自己登上去看看。 她有些狐疑，这么快就搞定了？打开一看，密密麻麻的对话框，看得头皮发紧。 “噔楞噔楞”，信息提示频繁跳出来，她花了点时间一个个点开，发现这群人专挑头像好看的女人聊。 “……”已经有卸载软件的冲动，游曳正想关闭界面，又跳出一条信息。 对方的头像没有露脸，就照了上半身，整齐的着装有些眼熟。游曳点进对方的主页，这个人最新一条动态是一张照片，背景赫然就是展厅。 ——我们见个面吧？ 对方这么直接，游曳比他更直接——现在？ ——哈哈，我怕你误会我有不良企图，明晚。 对方又丢了个地址过来，游曳查了一下是另一个区的一间会所。 答应下来，游曳刚想关掉手机，一条系统提示跳出来，有人请求添加好友。 她迟疑一秒，点了同意，毕竟她自己胡乱加了那么多人，这个账号估计以后也不会用。 “我晚上真的没地方去了，这酒店房间全满，就跟你挤一晚上怎么了，以前你……”差点又提到游曳，闻人远一捂嘴，默默把话咽回去，忿然而起，“我睡沙发总行了吧，沙发！” 大明星头也不回地进浴室，闻人远报复性地偷偷拿起他的手机，划拉开只用来接收课题小组信息的社交软件，贼兮兮点开附近的人。 “哇喔，果然酒店里开启这项功能的人就是多。”他感慨了一句，随手就加了离得最近的一个，忍不住窃笑，“最好是个肌肉boy。” 从浴室里出来，游曳远远就看到手机屏幕亮着，锁屏界面似乎有不少信息。 得整理掉一些人，她擦着头发走过去，半年的时间，她的头发长得特别快，已经过肩了。 结果发现都是同一个人发来的，距离还很近，最多隔着一间房。 “……”对方也是上来就约见面，应该是看她久久没有回复，还讲起了一个小故事，什么他人生地不熟，刚来这里求学就被人坑了，丢了行李和钱包，好不容易看到一个熟悉的id，就是想交个朋友，聊一聊之类的。 游曳也就看看，没有回复。 对方又丢过来一句，说他是模特，还附了一张照片。 “……” 这个人是真的不见外，照片里直接袒露着上半身，不过游曳却莫名觉得这具身体很熟悉，身材很好，左上臂有一个比较明显的伤口愈合痕迹。 她微微皱了眉头，直接回一句——露脸吗？ “身体居然还不够？”闻人远纳闷，这是看上了还是没看上啊？不过他可不敢把大明星的露脸照发出去，万一是什么奇怪的人，没被发小搞死他就得先被秦惊鸿脱层皮。 然而玩心大起的他会就这么算了？当然不会，他说发照片不方便，不如直接见面。 那边安静了好一会儿，突然离线了。 闻人远遗憾地摇头，大明星刚好要出来了，他赶紧把手机放回原位，对着出来的人笑嘻嘻。 陆天海奇怪地看他一眼，怎么有种被卖了的感觉。 第二天，大明星回学校上课。闻人远一直在问穆罕默德女士的事，他心里还是有点害怕，软磨硬泡希望藉由陆天海之口去请对方吃饭赔罪。后者有意保持距离，没马上答应。 转眼来到晚上，大明星既然答应了到场，就不会食言。不过他到得有点晚，离校前刚好碰到认识的教授，聊了会儿。 “怎么还不来啊……” 闻人远在通道口等着，余光忽然瞥见一个黑影，还没看清楚就先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立刻面朝里躲着，又忍不住朝另一边瞄去。虽然布卡袍穿在谁身上都差不多，他莫名觉得看到的人就是昨晚拿枪抵着他脑袋的那位。 越害怕似乎就越好奇，闻人远鬼使神差贴着墙滑过去，想看看这位非同寻常的大人要见的是什么人。 但也只在墙角露个头，他忽然愣住。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对方会面的人不是很讨厌中东人吗，前不久的袭击事件这个半网红还站出来说就是他做的。 闻人远纳闷地摸了摸脸，转身回去，果然网红都不可信，还笑得那么惊喜。 第343章 彼时今日 “你的标签上写着摄影爱好者，刚好，我也是。” 灰色领带的男子盈盈而笑，询问要喝点什么，他请客。 “随便，我都可以。” 黑纱下的人显得很洒脱，对方就点了威士忌和适合女士喝的鸡尾酒。 简单的碰杯后，男子开始打量起眼前人，微闪的眼底似有一团黑雾。 “你知道p展中心最近展出的项目吗？如果有兴趣可以去看看，我是参赛者之一。” “真的吗，你真厉害，我听说参与到这个赛事的都是顶级摄影人。”女人很捧场。 男子笑了笑，谦虚地摆手，“是有很多大人物，只不过我不是。” “说到大人物，你知道黑镜吗？” “blackmirror？” 女人点头，男子笑容立刻收敛了些，但马上又恢复，他欣然颔首，“当然知道，虽然还没见上真人，我很期待，他的作品应该可以进决赛。” “原来你也是他的粉丝，真是太巧了。” 女人说着摘掉了第一层头纱，把眼睛露出来。深邃的西亚大双，适合夜晚的大浓妆下，清澈的双眼让人眼前一亮。 “继续诱导他。” 直线距离不到十五米，会所外面停着一辆车，做好腹部防震后，游曳套上一件比较好活动的外衣。耳机的通讯信号十分清晰，她打开车门若无其事走出来，尽管她不直接出面，也需要为里面的人做接应。 隔着两辆车的车位双闪灯后彻底熄灭，大明星姗姗来迟。 他莫名回了下头，但一个人影都没见到，“……奇怪，这两天总是有幻觉。” 等他进入会所，藏在车身后面的人才走出来，游曳有点头疼，怎么这也能碰上。可同时她心里又有落差，虽然她希望对方没有她也能过得好，但用双眼确认大明星的生活几乎没什么波动，又是一件令人失落的事。 她到底还是期望自己在这个人心里的份量能更重一些，似乎只有这样，她所忍耐的一切才有价值。 “大明星，你怎么到现在才来啊，给你准备的妞都要等得不耐烦了！” 牵头人一看到推门而入的陆天海，立刻起身相迎。 大明星瞟了闻人远一眼，不动声色，“妞？” “你最近不是忙着进修，又是单身，肯定没有好好发泄过吧？”那人忽然压低声音，暗示意味十足地朝边上两位看起来很清纯的妹子抬下巴，冲着陆天海挤眉弄眼，“循着你大名来的，规矩都懂。” “……”嫌恶地拉开点距离，陆天海走向闻人远，懒洋洋向后摆手，“不必了。” 他此言一出，几个人同时咂舌，其中一个半开玩笑，“禁欲啊？” 大明星止步，侧过脸瞥向后方时，表情赫然凝固，瘆人的眼神看得后者缩了缩脖子，“不必，听不懂？” “不需要就不需要，来来来，喝酒喝酒！”牵头人赶紧陪笑脸圆场。 闻人远如芒在背，被发小凌厉的视线剜来切去。 “咳，女人们都是冲着你来的，你也知道这些人什么想法。”他硬着头皮低声解释，“就坐一会儿，等会儿我和你一起走。” “……” 大明星生人勿近地坐在那里，但凡有人想靠近，都会被闻人远挡开，他现在有些想不明白以前为什么能容忍这种聚会。 可想要靠近他的女人太多了，闻人远挡得了大部分，也只有两只手，很快就有漏网之鱼游到大明星那边去。 “陆大影帝，我仰慕你很久了。”妖娆妩媚的女人极尽讨好之意，舔着唇想要搭上他的大腿，却被避开。 陆天海冷冷瞥她一眼，下一秒忽然扬起嘴角，猛地掐住女人的下颚将人拉到眼前，另一只手在对方急促的呼吸中顺着纤细得仿佛随时会断掉的小背心肩带往下，一路伸到更深的地方。 “原来你喜欢这么直接，早说嘛。”女人发出一声娇嗔。 闻人远转过头来，人都看傻了，“喂喂，你不会要来真的吧？” 大明星绽放出无比灿烂的笑容，两指一夹，突然从对方衣服里扯出一个小物件，抬手就丢进满溢的酒杯里，气泡粘附在上面，黑色的小方块流转过金属光泽。女人的表情一下变了，难堪得不敢直视大明星的眼睛。 “抱着这种想法，真是危险啊，下次挑别人吧。”他松开手，轻轻拍了两下女人的肩膀就起身走出去，“不好意思，课业紧，你们玩好。” 闻人远这才反应过来，怒视牵头人，“你怎么可以容许这种事！” 牵头人懊恼地抓了抓头发，转而去斥责女人自作聪明。 闻人远赶紧追出去，他要是知道这些人打这种小算盘，就算赔钱都不会让陆天海来，都是多年的朋友，还以为充其量就是闹一闹，气不过索性拿起手机把人全部拉黑。 “……真是，都什么鬼。” 打算去趟洗手间就回去，陆天海刚经过一道门，里面忽然发出一声闷响，他给吓了一跳。本能停住，他也不是想偷听，只是有点在意。 “砰！”又是一声，比刚才那声更响，隐约传出女人痛苦的呻yin。 大明星皱了眉头，虽然搞不清楚里面的情况，但听起来挺严重，沉住气先假装服务生敲门，“你好，请问需要帮助吗？” 门内忽然一片寂静，陆天海挑眉，是他打扰别人好事了？ 正打算走，一句从喉咙深处迸出来的“help”击穿他的耳膜，大明星二话不说把门踹开，眼前的景象令人毛骨悚然。 血腥味，昏暗的灯光下，到处有暗色的液体，破碎的玻璃桌旁边，一个男人正骑坐在另一个人身上，被死死掐住脖子的人身上穿着的是布卡袍。 “喂，住手！”大明星即刻上前阻止，对方直接朝他丢来一个酒瓶，距离太短避闪不及，正正好打中他的膝盖。 “嘶！”，大明星吃痛地趔趄一步，几乎是在同时，他背后卷过一道阴风。 破空声擦过他的脸直逼男人而去，“啊！”一声，男人抱着鲜血直流的脖子倒到一边。一个身影越过他，几步上前拉起地上的人又旋风一般离开。 陆天海瞪大双眼，反应过来时，心脏已经快从胸腔里跳出来，顾不上膝盖的酸软马上追出去。 “别走！” 等到他追到门口，只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人，还是从头罩到脚的布卡长袍，背对着他。 …… 车里，瞬间和游曳交换了装束的女人喘着气，她受了伤，没想到遇到一个极端分子。一边止血一边矮身向外张望，游曳还在那里，她不太明白为什么不直接走。 第344章 露馅 “哈，哈……” 轻喘着气，陆天海从二道门里走出来，最外层的感应门似乎都不敢阻拦他，提前打开了。 但是他没有再向前，而是站在那里目光深邃地望向不远处那道背影。 极黑的反面就是极光，光线所穿不透的那道黑暗浸没在光里，轮廓线闪耀着五颜六色的霓虹，如同盛放的烟火。 呼吸一沉，他终于迈开步伐，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几乎转瞬就到了身后。那些沉淀在时光里的思念刹那化作金光闪闪的碎屑飘荡在空气中，大明星欲抬手，身前人动了一下，似是回头，他猛地回神。 不是她，不管有多像，都不是她。 堪堪收回举到半空的手，陆天海有些尴尬地别开视线，转而左右看了看，他真正想问的，是另一个人。 “是……穆罕默德女士吗？你没事吧？”大明星先询问对方的情况，再若无其事问道，“刚才拉你出来那个人呢？” “……”呼吸刚刚平复，面罩下的人满脸都是汗，“走了。” “走了？”陆天海突然觉得这两个字很陌生，刚才那一瞬间，他看到了游曳的身影，虽然很模糊，模糊得像是思念过度从而导致记忆发生错乱。 “所以，是有这么一个人对吧？” 听着这不太确定的语气，游曳静静看向对方。背着光的那双桃花眼依旧明亮，却多了几分惶惶。她从耳机里听到情况不对冲进去之前，万万没想到陆天海也在。救人是首要任务，怕被认出来，她平生第一次跑这么快。 大明星没有完全认出来人，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失落。 “是有。”她重新拉了一下头纱，慌乱中伪装者居然还记得随手抓起带出来，可以说很专业了。 “你认识吗？能在那种情况下冲进去救你。”微垂眼皮，期待的目光自金棕色的眼睛里投下，甚至紧张得屏住了呼吸。 游曳手上一顿，当即否认，“不认识，可能是对抗极端主义的人。” 大明星不免有些失望，这才打量起面前这个女人，方才的情况有些混乱，应该是受伤了。 “需不需要送你去医院，看起来不太妙。” 顺着大明星指示的方向看一眼，游曳才发现袍子上沾染了血迹，虽然从颜色上看不真切，但气味和潮湿感可以判断出来。 “……不用，不是我的。” 陆天海眨了下眼，忽然笑出声，游曳奇怪地看他一眼。 感觉到对方的视线，大明星摆手示意他没在想什么奇怪的事情，“女士，你似乎也很热衷于拒绝我，让我想起一个人。” 本打算走了，游曳身形一滞，夜风迎面吹来，她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 “……什么样，的人？” 对方破天荒感兴趣了一次，反而是大明星有些发愣，他旋即笑了笑，笑声很轻。 “什么样的人啊，就是一个喜欢乱来又不知道有人很担心她的笨蛋。总是觉得所有事情都可以自己解决，现在肯定也在哪里做着自己认定的事吧。”他很快又补上一句，“听到我这么评价，估计要给我冷脸看，我还是不说了。” “……”黑袍下的指节微微动了动，游曳的目光轻轻扫过大明星的左手无名指，低声问道，“对戒的另一位？” 提到戒指，陆天海抬起手看了一眼，一瞬间的表情难以形容，很温柔又带着些怅然，他坚定地颔首，“对。” 游曳皱起眉头，前半段，她以为大明星说的是她，现在发现不是，心底的苦涩便翻涌上来。也许大明星中意的只是她这类人，而不是她。 这么想的时候，她肚子里忽然出现明显的胎动，下意识弯腰扶住。 大明星以为是刚才的大动静影响到了对方的胎儿，毕竟在他面前的是一位正儿八经的孕妇，正好闻人远找出来，当即丢给他钥匙，“把车开过来！” 游曳想说不用，也想先从这种难受的境地里脱离出来，陆天海却上前来不由分说作势要抱起她。但刚俯身他就意识到不合适，转而好言相劝，“即使你觉得没关系，也为肚子里的孩子想一想，只是去医院做个检查，没什么。” 可游曳不是能去医院的人，更何况目前的身份还是假的，她坚持不去，这种情况最直接的解决方法就是联系申鹿鸣，但她不想这么做。 大明星有些头疼，他总不能把人绑着去，万一有个好歹。 “哔哔！”闻人远把车停到他们旁边，降下车窗，“先上车！” 游曳不动，上去就由不得她了。 陆天海又好气又好笑，能让他这么无奈的，这是第二个，“不去医院就先回酒店，预约医生上门这总可以吧？” 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警笛声，此地不宜久留。游曳看到另一个人已经开着她来时的车离开，一咬牙，终于肯上车。 “啊，这位大人，哦不，女士，上次的事真的很不好意思，我也在酒店住下了，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叫我，我比旁边这个人更有时间。” 闻人远很狗腿子地献殷勤，不时瞄一眼大明星，怕对方还在为晚上的事生气。 结果另外两人都沉默，闻人远额头上开始渗出冷汗。这什么情况，他怎么觉得哪里不对。 “咳，听说酒店凯旋厅的主厨料理很棒，就当是赔罪，我……”邀请共餐的请求还未说完，闻人远忽然骂了句脏话，方向盘猛地往左打死，车子挣开抓地力打着圈甩了出去。 “松脚刹！” “松脚刹！”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还都是中文，陆天海愣了一下，但现在没有时间去思考其他，他当即抓住方向盘，在一番惊险的操作后，车头总算没有直接撞上路边的障碍物。轮胎在地面上摩擦出两道弯弯折折的痕迹，而故意亮起远光灯的前车已经超车道堵了过来。 “这什么情况，突然蹦出一个人！”闻人远吓得脸色煞白，但勉强还算冷静。 陆天海却是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还真是每次都是惊心动魄的场面。” “……”后座的游曳抓着手把稳住身形，头皮发紧，她就不该上车。 第345章 衣服需要一层一层脱 “我靠，这又是……你招惹谁了？” 闻人远忍不住问大明星一句，时间点卡得这么好，他们才刚和呼啸而过的警车错开。 “……”游曳虽然不太确定，但她需要洗掉刚才脱口而出的那句话，就用带着点中东腔的英语低声说道，“可能是冲着我来的，不要硬碰硬，倒车往回走。” 明显话变多了，陆天海微妙地瞥了一眼后座的黑色头纱，搭上闻人远的肩膀，只说了两个字，“照做。” 游曳即刻给申鹿鸣打了一通电话，开口就是一句，“老公，我这里有麻烦。” 大明星微微敛眉，注意力一直落在后面。 “唔唔唔！” 踩着脚下五花大绑无法言语的小喽啰，申鹿鸣拍了两下手才开始接听，显然心情不错，“真乖，那么我亲爱的夫人遇到什么麻烦了？” “有人盯上我了。” “你在哪里，自己吗？” 抬起眼皮，游曳看了一眼大明星的侧脸，总觉得有一股视线挥之不去，“和陆先生以及他的朋友一起，在a街中段。” “陆先生。”申鹿鸣一顿，忽然狠狠踢了一脚地上的人，哀嚎被锁在胶布内，呜咽声反而更加瘆人。 “想跟我说是巧合吗，一不注意，你就又和他搞到一块去了，嗯？” “……”握紧手机，游曳此时必须注意措辞，“筛选了一个，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呵。”申鹿鸣捋起前额的头发冷笑一声，这才沉声说道，“去展馆附近，我安排人接应你。” 通话结束，游曳立刻对闻人远说去展馆。 闻人远手心已经出汗了，因为只能听到他心目中的这位大人说了什么，就觉得自己是陷入了什么非常复杂的事件中。 “对方咬得很紧。” 车尾被撞了不知道第几次，油门踩到底，但现在是逆行，要多惊险有多惊险。 沉默半天的陆天海终于再次出声，他语调平平说的却是，“女士，多有冒犯，请你把布卡袍脱下来。” 他说着就指了指后座边上的一个袋子，“里面有长风衣。”大明星这个提议并不过分，如果真是冲着游曳来的，她现在这身太显眼了。 “……”后者一动不动，她庆幸阿拉伯文化里，对于这种事相对保守。 结果闻人远添油加醋就是一句，“女士，这不是开玩笑的啊，这伙人是亡命之徒吧，一会儿我们多半要弃车，你穿这身太累赘了，安全第一安全第一！” 本来想说不需要，这会儿似乎一直坚持就有些奇怪。斟酌过后，她先摘掉了头纱，niqab面罩依旧可以挡住她大部分的容貌。要脱袍子的时候，她下意识往大明星的方向看去。陆天海脸别向窗外，和叽叽喳喳一会儿一个惊呼的闻人远比起来，安静得有些怪异。 “砰！” 游曳刚从袋子里取出风衣，车尾又被猛地撞上，闻人远破口大骂，这里离展馆还有些距离，但似乎已经到极限了。 陆天海当机立断，指示闻人远驶进斜前方的单行道。说是单行道，其实就是窄一点的人行道，车子进去还有点困难。铁皮剐蹭在墙壁上的尖锐声响如百爪挠心，让人听着很不舒服。 闻人远倒是心安理得，毕竟这次遭殃的终于不是他的车了。后面追击的人似乎没想到他们会突然变道，直接追过头，现在又倒车回来。 “在这里停，从天窗出去，带上布卡袍。” 用车子卡住巷子，陆天海第一个掀开天窗爬出去，布卡袍攥在手里，闻人远第二个，到游曳的时候，大明星用袍子垫了一下窗框，所幸游曳的肚子并不是很大，刚刚好可以出来。 手里抓着对方的风衣，一落地游曳就穿上，她并没有摘掉面罩，套在风衣里面，看上去倒是不会很突兀。 车大灯朝他们这边照过来，那些说着不知道是哪国语言的外国人纷纷下车。 “走。” 大明星以护着对方的姿态落后半步，巷子深处很黑，但现在无法挑挑拣拣。跑出一段距离，游曳的速度开始变慢了。 陆天海当先发觉，很轻地问了一句，“不舒服吗？” 明明面罩都汗湿了一半，游曳还是摇头。 大明星挑眉，转头就对闻人远说，“你赔罪的机会来了，做不做？” 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不问都知道对方想叫他做什么，闻人远喘了两口气，一下收住，欲哭无泪地问道：“是不是很危险？” 陆天海贴心地替他罩上袍子，好整以暇整理了一下褶皱后一本正经说道：“只要你跑得够快危险就追不上你。” “……”闻人远翻了个白眼，不过他也听到了游曳加重的喘息声，他去亡命天涯总比让一个孕妇去的好，反正目标不是他，万一被抓住了总不至于掉脑袋吧。 保险起见，闻人远上前一步就拉起游曳的手，郑重其事道：“女士，我这就去为你赴汤蹈火，以后有什么好事千万要想着我！” “你够了，麻利点。”忍不住踢了一脚发小的屁股，陆天海听到巷子那端传来了脚步声。 闻人远就跟交代后事一样，指着陆天海的鼻子就说：“要是被抓住我就报你名字，到时候要是在赎金上皱一根眉毛，我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你！” “知道了，废话这么多。”大明星顿了顿，转而低声对游曳说冒犯了，下一秒就抬手拿掉她的面罩直接甩给闻人远，“套上，跑出去的动静大一点。” 游曳下意识挡住脸，陆天海却是不由分说拉着她绕到一个生锈的户外阶梯后面，那里影影幢幢的，堆叠着很多杂物。不太够的光线里猫身藏到里面，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追到的人从拐角冲出来，照明工具制造的光圈掠过杂物上端，陆天海很自然地环过身边人的肩膀按下她的脑袋。两个同时缩起来的身影，就像是抱在一起。 叫闻人远弄出大动静，他在这方面还真的是天赋异禀，不知道是踢翻了多少东西，哐哐铛铛响。 “在那边！”低喝一声，纷杂的脚步声立刻追过去。 屏住呼吸，游曳此刻只听得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久违的怀抱，就连萦绕在鼻尖的气息都那么令人怀念，肚子里的小家伙像是有感应一般动了动。 这时，她听得陆天海低声说了一句，“女士，松脚刹那句中文，挺标准。” …… 闻人远半撩起面罩在跑，还真不是他搞破坏能力强，纯粹是因为他套反了，把面罩当成头纱来用眼睛给蒙了起来，看不见的情况下横冲直撞，动静能不大吗。 他不由在心里对这位大人充满敬佩之情，难道这是传说中的心眼看天下吗，不愧是他打算追随的人。 “啊呀！”一脚踩到穿得不太端正的袍子上，他直接摔了个狗吃屎，捂着鼻子正要爬起来，正前方走出来两只大长腿。 第346章 剔除嫌疑 “……” 空气死一般的寂静，远处偶有的警笛加深了这种沉默的煎熬。 游曳没回答，大明星先收回手，往巷口张望一眼，“他们走了，不知道会否原路返回，我们得离开这里。” 他站起来，忽然感觉到一股阻力，低头看去，是对方抓住了他的衣摆。 将脸埋在漆黑的阴影里，游曳嘴角动了动，说出的却是，“c’estjosa，我说的是这个。” 她快速在脑海里搜索着一切可能性，憋出了这两个组合在一起很怪异的词汇。 陆天海扬起单边眉，完全没明白，听起来不就是松脚刹吗？而且这个话题算是翻篇了，怎么这个女人的反射弧也这么长。 游曳煞有介事地解释道：“影响因子，可能是利益相关的人找上来，这是一个代称。” “哦……”大明星稍稍扬高语调，顺着对方的话人畜无害地问道，“你们那里还流行这种法语英语混着说的俗语？” 游曳面不改色，“对。” “原来如此，涨知识了，我还高兴了下，如果你会中文我们沟通起来就更方便。” “……”总觉得大明星话里有话，游曳默默收回手，她现在不能出去，一走出去就露馅了。 大明星的想法则是完全相反，好不容易让这个人褪去所有遮挡，他需要证实自己的猜测，如果不是也好断了那些奇奇怪怪的念头。背着游曳对一个陌生人产生奇怪的感觉，连他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出去吧。”他若无其事说道。 游曳没动，冷静地回道：“你先走，我需要休息，有人会来接我。” “那我陪你等。” 大明星重新蹲回去，这种理所当然的姿态让游曳后背发汗。 “你应该去接应你朋友。”她给了他一个离开的理由。 陆天海沉吟一声，耸了耸肩，“不用管他，即便被抓住了也没事，他在哪里都很吃得开。” “……”默默立起风衣的领子，游曳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正常的初相识者之间是如何交流的？她忽然记起那个社交软件，稍稍背过身去，手机放得很低，光线也调暗了，以防把自己的脸照出来。 当时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对话框第一条就是那位给她发疑似大明星果照的用户，她直接点开。这个软件有实时定位功能，能随时看到两人之间的距离，结果正上方的显示是“0m”。 “……”她默默回头瞥了一眼身边这个人，虽然看不清对方的脸，但也知道大明星正气定神闲地蹲守。 游曳心中忽然闪出一个奇怪的想法，许是这种情况说话远比诡异的沉默好得多，她就随口问了一句，“你玩社交软件吗？” 陆天海听得一愣，没太明白对方的意思，“你要加我？” “……”游曳默默给那个id发了一个符号，大明星的手机就噔楞一声亮了起来。 骤然的光线，游曳立刻别开脸，陆天海狐疑地看了屏幕一眼，以为是小组信息。他记得他关掉信息提示的，还好刚才那群人在的时候没跳出来。 当看到是来自“附近的人”的信息时，大抵能猜到是怎么回事，“……嗬，这个闻人远，刚才应该给他增加点难度。” 他下意识要直接删掉对话，游曳冷不丁出声，“不看看吗？” 陆天海奇怪地看向这个用后脑勺和他对话的女人，古古怪怪，“你有兴趣？” “没有。” “……”轮到大明星觉得非点开不可了，想法付诸行动，在看到距离为0时，他忽然明白过来对方为什么这么问。 默默往上翻聊天记录，他看得额头青筋暴起，然后就沉默了。 游曳已经收起手机，她只是觉得奇怪，以前大明星再怎么样都不会玩这种抽奖一样的社交游戏，就不怕暴露身份吗。 又是死一般的寂静。 半晌，陆天海尴尬地轻咳一声，“这个，我可以解释。” “不用解释，我也在使用。” 游曳其实隐约能猜到可能是闻人远的恶作剧，只是大明星的这种反应让她莫名觉得好笑。 “话虽如此，我不会随便搭讪，还用自己的……”说到这里直接噤声，陆天海顿了顿才说道，“请忘记所看到的，失礼了。” “你真的是模特？”游曳明知故问。 “算是。” “身材不错。” “……”陆天海从来没想到自己会仅仅被一个孕妇夸赞一句就头脑发热，立刻掐了大腿一把，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游曳面不改色，她现在是在重建“穆罕默德女士”的形象，需要摆脱“游曳”的影子。 风衣是连帽的，她直接拉起来了，再加上挡风领子，相当于半个面罩。既然大明星不走，她就需要为后续做些准备。 反正一时半会儿也不出去，她索性问出比较在意的问题，“进修导演很久了吗？”她以为陆天海会在国内等她。 “刚来一个月。” “……一时兴起的想法？” “算是，也不是。只是觉得时间停留在原地也改变不了什么，人需要往前走才看得到未来不是吗？” “……”陆天海这句话刺痛了她，忽然什么都不想问了。 结果越聊，似乎氛围变得越奇怪，大明星不动声色斜瞟女人一眼，轮到他开启话题了。 “你……和你丈夫看起来感情不错。” “……”瞬即敛容，从最不想听到的人口中听到这句话，游曳能说什么，只能说她和申鹿鸣演得好。 “孩子，几个月了？”很自然地接了这句，陆天海马上察觉这么问很越线，立刻解释了一句，“这种时候最好还是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四个月。”游曳故意少说了两个月，不想引导对方去记起分离的那个时间点。 “四个月啊……”陆天海沉吟，忽然释然了，即便没见到这个女人的真容，他也确定是自己搞错了。 他骤然站起来，有些僵硬地说道：“我到外面等。” 这是避嫌的做法，游曳刚想说不需要这样，一个熟悉的变声就传进她耳朵里。 “感谢你照顾我夫人，改日定当重谢。” 随着声音进入视野的黑影，径直朝她走来，脱下的最外层罩袍往她身上一披，刹那间的黑暗，铺天盖地。 …… 酒店门口，闻人远还真就毫发无损地回来了，他友好地向车里的人挥手道别。天知道他在这短短的时间里经历了什么，费尽三寸不烂之舌不说，基本把二十几年来所学的政治立场全部用上，把自己塑造成被迫害者不说，还顺着对方的意思骂了特定人种半个小时，终于取得了信任。 不止信任，对方甚至还邀请他加入组织。怀着对穆罕默德女士的歉意，他只说再让他考虑考虑。 “唉。”小心翼翼摸了摸自己可怜的鼻子，闻人远掏出手机，思忖片刻便给陆天海发了一条信息。 “有个人想见你。” 第347章 不等了 “……你这又是干嘛？” 闻人远嘴角抽动着看向又开启躺尸模式的大明星，狂奔了一路的他都没喊累呢。 “……”大明星没动，目送着那对中东夫妇离开，不知怎么的，他打从心底里感到疲惫。一个月又一个月，他以为可以满怀希望心平气和地继续等，但现在好像不行了，多一天都不行。 他突然翻坐起来，毅然决然说道：“不等了。” “啥？”闻人远一时没听明白。 陆天海看向他，琥珀色的桃花眼中流转过金光，“躲猫猫，得有人参与才有趣。” “躲猫猫啊。” 回到安全屋，申鹿鸣已经从先前的伪装者口中知道始末，冷哼一声，“倒是挺会玩，那就陪他们好好玩玩。” 转身看向脸色有些苍白的游曳，他的目光转冷，“很不满我就这么带你回来？我不出现他就会发现是你，还是你觉得把他卷进来也没关系？我是无所谓，怎么都是一锅粥，多点佐料反而更丰富。” “……”沉默地按住肚子，游曳头上的冷汗下来了。 申鹿鸣似乎才觉察面前的女人不对劲，当即上前查看，皱了眉头，“和你说过什么，我们这种人不适合过上普通人的生活，你偏要自讨苦吃！” “我，本就是个普通人。”咬着牙回答，尖锐的疼痛让她很不安，游曳猛地抓住申鹿鸣的胳膊，瞳孔开始有些涣散。 半小时后，医生擦着汗从房间里出来，手腕处还残留有斑驳的血迹。 “有先兆流产迹象，接下来需要静养，注意营养均衡。精神方面不要给产妇压力，血已经暂时止住了，下次再见红要马上送医院。” “……”申鹿鸣铁青着一张脸，瞥了一眼房门的方向，始终没有迈出那一步。即便如此，计划也不会中止。 “你真的不打算见见？” 一大早，闻人远就跟在要去学校的陆天海屁股后面，他昨晚能平安回来，也有一部分是这个人的功劳，只是不太明白为什么那个人会出现在那种地方。 “我见他干嘛？”大明星没好气地横了一眼发小，“你要是吃饱了没事干，就去查游曳的踪迹。” 张了张嘴，闻人远选择闭嘴，他要是能查出来，何必等到现在。不过已经过了这么久，没道理一丁点线索都没有，是个人总有放松的时候吧？ 不然，他下几个社交软件试试？昨晚那些人看起来很热衷的样子，也许奇怪的组织都好这口也说不定。 说干就干，闻人远还很自信地拍了张自拍做头像，刚换上不久，其中一个软件就跳出一条好友申请提示，是一位头像火辣的美女。这极大地满足了他的虚荣心，看来他还是可以靠脸吃饭的。 学校，陆天海发现今天别人看他的眼神似乎和平日有些不同，正狐疑着，神出鬼没的艾丽莎跳出来把他拉到了角落里。 “陆，你不怕被报复吗！” 她煞有介事的严肃表情看得大明星一头雾水，“怎么了？” “你不知道？”艾丽莎震惊的样子相当夸张，马上翻出自己的社交软件界面，举到他面前，“你看，点击量已经几百万了！” 大明星古怪地挑眉，倾身一看才发现他上热门了，标题还很正能量，什么拒绝种族歧视，影帝教你如何应对突发事件。 他抬眸和艾丽莎对视一眼，异样的感觉更甚，从对方手中拿过手机，仔细地看了一遍这个视频。 有拼接痕迹，视频的开头是他在会所门口接走穆罕默德女士，而后是极端组织的街头追击，以及最后中东夫妇平安离开。很普通的路人拍摄视角，但明显是知道会发生这种事而提前做好的蹲伏，在视频的最后视距才拉近，前面最多就是远远看个身影，最后这一下，大明星的脸无比清晰。 视频的发布者还写了一长段的文字说明，大意是说大明星偶遇一对被极端组织骚扰的中东夫妇，对方向他求助，大明星就义不容辞帮助他们逃脱迫害，虽然很危险，但值得点赞。 事实上，看过视频的人也基本点赞了，只有少数几个踩，不知道是不是视频里的其他当事人。 “这个角度拍得差点意思，如果是我，就在衔接镜头外再加点激动人心的细节。” 用专业目光来看这个视频，大明星不以为意。 艾丽莎比他着急，“拜托，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知道是你在阻扰，说不定会对你下手！” “我又不是他们的打击目标，对我下手做什么？”陆天海微笑着把手机还回去，该去上课了。 艾丽莎似乎不太理解大明星此时的淡定从容，赶紧跟上，“陆，这些人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你是有知名度的人，但也不安全啊！” 不无意外接到秦惊鸿打来的电话，陆天海轻拍一下艾丽莎的肩膀，示意她先去教室。 “喂。” “我的小祖宗，说好的低调学习呢，你已经在外网火得一塌糊涂，我是在给你清理绯闻的同时还得和极端组织战斗吗？” 秦惊鸿的抱怨听得大明星神清气爽，毕竟有一段时间没听过了，他人畜无害地说道：“你可以趁机找老板涨工资，顺便让他重金为你买意外险。” “小兔崽子，还有没有点良心。最近你就安分一点，我派人暗中保护你，和敏感人群保持点距离ok？” “你不觉得宣传效果挺好吗？”陆天海暂时还判断不出是哪一方的人会做这种事，不过这种惊险刺激的感觉真的是久违了，让他莫名有种很快可以见到游曳的错觉。 所以，他不打算对这件事做任何处理。既然要找人，或者说让人找，他更高调些也无妨。 秦惊鸿刚开始苦口婆心叮嘱，就被陆天海一句要上课了截断。 “……臭小子。”天高皇帝远的，她现在也抓不到人。嘴上是那么说，叫大明星低调，秦惊鸿反手就用自己的微博搬运了那条热门，瞬间几个戴着陆天海粉丝铭牌的大v就转发了。 “陆总，签约的人已经来了。”秘书奇怪地看向很少在这种时候看手机的陆天泽，后者切换粉丝团的账号随手就转发了秦惊鸿那条微博，并比了一个大拇指，顺便让秘书出去让人稍等片刻，他转身给负责陆家人安全的责任人打电话，一人在外求学的幺弟，还是得多上点心。 秦惊鸿敲开老板办公室的门时，对方刚放下手机，冷冷就是一句，“涨工资，免谈。” a大校门外，从车上下来一人，引得旁人纷纷侧目。 “前辈真是悠闲啊。” 第348章 不像是中东人 “这个部分，和下个部分的衔接有点问题，需要再琢磨琢磨……” 和任何一个大学生一样稀松平常地讨论着课题从校园里走出来的影帝，竟是和谐地融入了这种环境，没有半分违和感。 靠着墙仿佛在街拍的人看到他就信步走过去，挥手和先看到他的艾丽莎打招呼，“打扰了，不介意我把你身边这个人借走吧？” 艾丽莎愣了一下，大明星这才看到来人，示意艾丽莎先走。 他长出一口气，捋起头发显得有些不耐烦，“特意找到这里，就这么想见我？” 消失了许久的人戴上那副惯有的假面，似笑非笑，“我也不想，只是有人不想你乱来。” 看着突然出现的顾景鸣，陆天海总有种不详的预感。 “我不会乱来的，找个时间我们见面聊聊？” 半天工夫，闻人远就和火辣女郎聊得你侬我侬，完全忘记了下软件的初衷。 这时，女郎问了一句——你一开始说是想找个人，找什么样的人？ 甚至扯回这个话题，闻人远还有点扫兴，“对，我给你形容一下，是个乍看分不清性别的人，我想想，现在头发应该长到脖子了吧，冷冰冰的，皮肤很白，一米七出头，体型偏瘦，经常穿暗色的衣服，戴帽子的卫衣和工装裤是标配，少言寡语，嗯……大概就是这样吧。” 发过去才觉得这些形容很难真的圈定一个人出来，他仔细想了想，游曳一直都在把自己“边缘化”，所以没有什么特殊的个性，虽然真的与她熟识的话，还是有区分度。 并不抱什么希望，闻人远盯着突然安静的手机，闭眼叹了口气。其实他也很担心游曳，半年悄无声息，也不知道在经历什么，或者应该问，真的还回得来吗？ “噔楞”，女郎回信息了，当头就是一句——是不是还喜欢戴一顶黑色帽子？ 闻人远看得一愣，不会吧，真的这么巧？ “她还好吗？” 在适合说话的地方坐下来，顾景鸣开口就问。 陆天海斜瞥他一眼，他算是发现了，游曳是不是特别吸引名字里m结尾的人，甚至还是同一个字，这让大明星更加不爽。 “你就为了问这句找的我？” “陆前辈，我关心一下朋友也不行吗？”经过大半年的洗礼，顾景鸣似乎变得有点不太一样了，比之前更加沉得住气。 “你有这么规矩？”大明星根本不相信这个人会只是问问，多半是因为他也找不到游曳。 被看穿，顾景鸣却是突然换了个话题，“我来这里快半年了，和你不一样，我是来工作的。” 陆天海不语，工不工作和他有什么关系。 “那个视频我看了，老板吩咐我去处理，我就想反正以后可能会见面，不如先来打个招呼。”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轮到大明星开始盘算些什么，片刻后，他扬起一个和煦的笑脸，“既然是久别重逢，不妨迟些分离。” 晚上，陆天海带着顾景鸣去了展厅，大佬云集的情况下，主办方不会放过捞钱的机会，索性举办了一个对外开放售票的大师级课程。参赛者都可以申请主讲，按照反馈的评价来适当给作品加分，既省了一笔聘请讲师的费用，还薅了层羊毛。 申请的人很多，陆天海兴趣缺缺。他只参加了参赛者需要到场的通知会，但在这个会上，没有看到穆罕默德女士的身影。 结束后，他特意去问了负责人。 “穆罕默德女士吗，她身体不舒服，就缺席了。” 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大明星莫名有些在意，不过也只是问问。 “是你救的那个人吧？”顾景鸣忽然提了一句，却是意有所指，“在我看来，这个人并不像是中东人。” 心下咯噔一声，陆天海转头看他，“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顾景鸣支着下巴，讳莫如深说道，“闻先生没和你说过吗，我对那个极端组织还算了解，他们在对目标下手前，会有一个前置调查。事实上，那对中东夫妇交出的是一张白纸。” 陆天海一下就听明白了，“即是说，有刻意伪装的嫌疑。” 他不由多瞥了顾景鸣一眼，懒懒说道：“你就是为了这个才和我见面的吧？” 顾景鸣似笑非笑，“上次那件事后，我们之间一笔勾销，即便只是前后辈，见面就一定需要理由吗？” “需不需要理由，你心里比我清楚。”懒得去深究这个问题，陆天海兴趣缺缺，“不过我还是提醒你一句，即便对方不是中东人，但伪装肯定有自己的原因，别让事情变复杂。” 一旦认定对方是毫不相干的人，大明星的态度就变了，他也从来对别人的事情不感兴趣。 顾景鸣沉默了，欲言又止，却被一通电话打断。 响的是陆天海的手机，他拿起一看，是闻人远打来的。 “准备请我吃大餐吧你，猜猜看我想说的是什么！” “不说我挂了。”不给对方皮的机会，大明星此时心情有点不美丽。 闻人远嘴角抽了抽，但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你赶紧回来我和你说细节，我找到见过游曳的人了！” “在哪里见过？”表情一下就变了，陆天海瞟了顾景鸣一眼，往边上走两步。 “说出来我都不敢相信，就在这座城市！” “……” “一周前见过，这是什么概念，和我前后脚到的啊！你说……” 闻人远正兴奋着，电话那头突然传来断线的嘟嘟声，他看着手机，好一会儿无语，难道因为没什么压力，大明星脸长胖了还能把信号给挡了？ 指节微动，陆天海握紧手机，他重新看向顾景鸣，又是粲然一笑，“既然你特意找我了，作为前辈，我是应该关照你一下。” 这次，他直接把顾景鸣带回酒店，路上顺手买了点探望病人的伴手礼。在酒店前台，大明星用他那张脸轻而易举就打听到目标房间，让他意外的是，居然和他就隔了一间房。 在门口敲了好一会儿门，都无人来应，大明星挑眉，正寻思着要不要打个电话，转角走过来一个人。 第349章 五十步真的可以笑百步 “请问你们找谁？” 游客模样的人提着一个藤制中型行李箱，奇怪地看向门口二人。 没等人回答，他忽然懂了，解释道：“这个房间是我刚订的，原住客也是刚退的房。” “……” 眼睁睁地看着这个英国男人走到跟前，对方还行了一个摘帽礼才开门进去，陆天海一脸难以明状。 顾景鸣似乎想到了什么，不过啥都没说就先走了。 回到自己房间，大明星愀然不乐，闻人远的眼力见又还回去了，门一开就凑上来吧啦吧啦一通激情演说。 “你都不知道咱们运气有多好，我就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下了几个社交软件，随机聊了几个，其中一个居然就见过游曳，你说巧不巧！”马上掏出手机快速点了几下递到大明星面前，闻人远炫耀功绩一般骄傲，“你看，这是她发来的照片，说只是想拍边上的那条广告，结果就把人拍进去了！” 陆天海抬起眼皮瞥了他一眼，懒懒接过手机，一边看，一边往沙发走，忽然止步。 只见屏幕里那张对焦刚刚好的照片上，赫然就是消失了半年的游曳，十分标准的“游氏”穿搭，黑帽压得不是很低，所以大部分的脸部轮廓都可以看得到。不知道是不是在镜头里的缘故，看起来没有以前那么消瘦，可能也因为穿得比较宽松。 她转头看向另一边，秀美微蹙的模样，很明显在戒备着什么，从照片上看是自己一个人，但不排除镜头外还有别人。 真正让陆天海在意的是，这个提供照片的人真的只是“巧合”？游曳相关的事情都有点复杂，大明星看到这照片的第一感觉，就是他家小可爱又被什么奇怪的人盯上了。 他转而将手机丢还给闻人远，幽幽说了一句，“这是你的网友，由你把人约出来见面。” “啊？”闻人远愣了一下，“你居然鼓励我和网友奔现。” 大明星送给他一个白眼，“你又不是我，有偶像包袱吗？” “……” “还是觉得你的魅力根本约不出来人，对自己没有信心？” 对闻人远的性子拿捏得死死的，大明星话音未落，前者就自告奋勇，“怎么可能，你就等着吧，我一定把人约出来给你看！” “哦，那我就权且期待一下。”特意拉长语调，陆天海也打开了自己手机上的那个社交软件，想了想，点开对话框。 闻人远不服气地“哼”了一声，就跳上沙发的另一边，猫着去约他的小姐姐。 大明星拿着手机，微妙地瞟一眼发小，头一次欣慰他所做的那些不靠谱的事情总算有一件是有点用的，哦不对，应该说是两件。 大概能猜出闻人远是怎么在附近的人里挑中穆罕默德女士的，陆天海的表情有些古怪。他看到屏幕上显示的距离是3.5km，马上起身去打开电脑，以酒店为圆心，半径3.5km的范围有住宅区也有商业区，即便就那么一圈，真要找起来也不容易。 略一思忖，他索性在这个对话框里给对方发信。在有号码的情况下这么做，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是想避开那个不知真假的中东商人，还是觉得这种方式更能拉近距离？大明星的思绪有些混乱，顾景鸣那句对方不像是中东人的言论挥之不去。 如果真的不是呢？ “真是，你到底在期待什么。” 猛地捶了一下桌子，大明星的喃喃自语闻人远没听清楚，光被砸桌子的声音吓了一跳，不由讪讪缩了缩身子，这个被思念折磨多日的人终于是疯了吗。 “嗡嗡”，振动模式的手机在桌面上微移几毫米，只有小夜灯的照明条件，光线十分昏暗。 屏幕的荧光反而更亮一下，窗前的人回头，走过去将手机拿起。看到是社交软件的骚扰信息，没有理会。 又是一阵嗡嗡响，申鹿鸣自己的通讯设备响了，看了一眼是备注过的号码，即刻接起。 “喂，是我。” “在那之前你们别插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申鹿鸣沉下脸色，他没再说话，但也没有挂断。 片刻后，他才冷冷说道：“只要不妨碍我，你想做什么是你的自由。顺便，给你老板带个好。” 通话结束，申鹿鸣转头看向床上还在昏睡的人，虽然脸色有所好转，虚弱感还是隔着距离就能感觉到。 他下意识伸出手，却在快抚上对方鬓角的时候一顿，又收了回去，转身就走出房间。 “咔哒”，门刚关上，那双眼底隐隐有青色的眼睛就缓缓睁开了。 游曳其实早就醒了，只是身体的疲惫感让她不想起来。这种片刻的宁静，对她来说十分难得。 默默坐起来，她靠在床板上，床头柜上有监听胎心的设备，她探了一下，第一下没抓到，第二下才抓过来。当听到代表着生命力的奇异搏动时，她才稍稍松了口气。下次，她必须更小心一点。 “嗡嗡”，手机又振动了一下，游曳迟疑了一秒才拿起，一点开就是陆天海发过来的消息，她心里五味杂陈。 ——没事吧？ 这是第一条。 ——我找过你，退房了？在医院吗？ 这是第二条。 这个社交软件还有一个功能，就是同时打开对话框的时候，两边的状态栏都会显示正在输入中。 看到这个状态显示，陆天海莫名紧张，但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对方的回信。 他微微皱了眉头，一咬牙，直接键入——我知道你在看，方便的话见一面。 可是刚发出去，大明星就后悔了，他现在是在做什么，不确定对方身份的情况下，俨然是在勾引一个有夫之妇。所以他马上就改口，说明天展厅有一个比较重要的集会，希望对方不要错过，发完火速下线。 另一边，闻人远已经开始在唉声叹气，哥两个的处境其实差不了多少，都是想和网路那一边的人见面。只不过一个藏得很好，一个藏得更好。 “怎么，被泼冷水了？”不动声色端着杯咖啡绕到闻人远身后，不敢看回信的大明星若无其事地来慰问发小。 闻人远翻了个大白眼，傲娇地别过脸去，“才哪儿到哪儿，我是在巩固感情！” “哦……”微妙地扬起尾调，他扫了一眼那个特别火辣的头像，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 游曳始终没有回消息，但看到这些，似乎身体里就重新凝聚起了力气。她掀开被子下床，换上出门的装束，拉开门走入黑夜。 阴暗的角落里，有什么动了动，小心翼翼地跟上了她。 第350章 面基需谨慎 穿梭于黑夜的脚步在凌晨几无人迹的街道上行走，像是故意抛出的诱饵，等着那些按捺不住的捕食者上钩。 黑色的魅影猛地顿住，向后斜睨一眼。 “哎哟！”巷口摔出一个醉汉，酒瓶子拖曳在石地板上的声音在静谧的空气中尤为刺耳。 对方翻滚了一下，就彻底趴在地上不动了，一半曝露在昏黄的路灯下，一半隐没在黑暗里。 等到前人继续前行，趴倒在地上的人才动了动，动作敏捷地爬起来，扫掉沾在衣服上的灰尘。 “警惕性真高啊……” 压低帽檐，游曳走进一处事务所，前台值守的人正在点着头打瞌睡，她的脚步很轻，一阵风似的掠了过去。 办公室的门紧闭着，她掏出兜里一张卡片平平整整从门缝里推进去，做完这些刚打算离开，走廊尽头的门忽然“咣当”一声响。 “哈……这么黏黏糊糊，明天展厅不是还有重要的事情做吗？”嬉笑着的女声微喘着越来越近，走廊里又是一声巨响。 “就是走个过场，金主们内定的晋级名额，我去不去都一个样。”低哑的嗓音携带着强烈的色气，像是贴着纤细的脖子发出的。 “不会吧，这个赛事不是以公平著称吗？那么多大咖还能暗箱操作？啊哈，你别蹭了，好痒……” “小宝贝，你这就不懂了吧？”很清晰的亲吻声湿湿漉漉地持续了一阵子，男人才粗喘着低声说道，“我只和你一个人说，千万别给我漏出去了。这次的大金主不一般，这个赛事就是个幌子，没看连赛制都改了吗？” “那也太不地道了，嗯哼……” “管他地不地道，到手的钞票才是硬道理！” 办公室的门一下被撞开，急促的两个脚步声像喝了假酒一样，没过一会儿，里面的动静突然消失了。 下一秒，男人气急败坏地冲了出来，手里捏着那张卡片，目眦尽裂，“谁！是谁做的！” 前台猛打一个激灵醒过来，模模糊糊间只觉得旋转门似乎被风刮动了一下。 “你真的不打算陪我去？你就不怕我被骗财骗色？” 嘴上这么说着的闻人远，已经把自己打扮得光鲜亮丽，正臭美地打理领子。 陆天海抱着他的笔记本，今天不需要去学校，他另外约了人，正眼都没瞧就幽幽说道：“骗财你不怕，骗色你也不吃亏。” “喂，有这么损人的吗？你快看看我。”闻人远像要去联谊一样，在大明星面前摆了个pose，兴致勃勃，“这样穿帅不帅？” “帅，很帅，没人比你更帅了，赶紧地滚。” “你明明都没看，净睁着眼睛说瞎话……”闻人远话还没说完，就见大明星开门走出去了，“你还没说去见谁，这么急干嘛啊！” 打了个哈欠，陆天海点开昨晚单方面发信的对话框，对方还是没有回复，他不免有些郁闷，他怎么老是碰到有已读不回这种习惯的人。不过有看手机的话，证明身体状况没那么糟糕吧。 他今天要见的人，是秦惊鸿介绍的心理医生。事实上，陆天海有挺长一段时间基本无法入眠，反倒是最近几天，虽然睡眠的时间不长，倒是能自主睡着了。他也有一些在意的事情，就将预约提前了一天。 “先生您好，请问要点单了吗？” 在指定地点提前就位，闻人远还是很兴奋，一回想起交涉的过程嘴角就不自觉上扬。本来对方并不打算出来见面，他软磨硬泡了很久，几次提出想请吃饭以表示感谢，最久的一次停顿后，火辣美女直接丢过来一个地址。 所以他现在坐在这里，不时往窗外望，那种级别的辣妹应该一眼就能认出来。 “先生？”服务生本着服务精神，对这位举止奇怪的客人也没有另眼相待。 闻人远这才回神，想了想，把所有的甜品都点了一遍，这种面基就是要甜甜蜜蜜才对。 然而刚上齐，他就收到辣妹发来的消息，说她在来的路上遇到了点麻烦，可能要爽约了。 一听对方出事，这还得了，闻人远立刻问人在哪里，也许他能帮上忙。开玩笑，要是这么灰溜溜地回去，得让大明星嘲笑一年。 辣妹犹豫了一会儿，给闻人远发了定位。 “是我，全部送达了。” 稍微往下拉了一点口罩，游曳从某办公楼的后门走出来，利落地脱掉身上的黄色马甲往回收桶里一甩。 “反应呢？” “有反应的，目前是五个。” 用肩膀夹着手机，申鹿鸣摘掉黑色皮手套，上面沾染的污渍还没有干，“做好标记，剩下的我接手，穆罕默德夫人该上线了。” “……” 没听到回答，申鹿鸣习以为常，让游曳去投递那些做测试的卡片，反过来也是对游曳的一种测试。他是故意让游曳拖着那种身体去做的，对他而言，如果能“意外”流产，是最好的结果。 “奇怪，定位的就是这里啊。” 大厦旁边的一个巷子，一眼能望到底的深度，一个人影都见不着。 闻人远马上给对方发信息，结果就听到巷子最里面传出突兀的提示音。他心下咯噔一声，不会是碰到抢劫啥的，人被困在这里吧？可是困住了应该就没办法回他信息。 默默咽了一口唾沫，闻人远甚至还有些小激动，难道他这辈子终于也要碰上一次英雄救美了？他赶紧正了正衣领，再抹一把梳得整整齐齐的大背头。 comeon，baby! 大步走过去，走得近了，他才发现杂物堆之中还有个折角。这个折角还不是个死胡同，不知道通往哪里。 里面等着他的确实不是一个人，不过让闻人远想哭的是，哪里有什么辣妹，就连清秀一点的男人都没有，他瞅见其中一人手上拿着一只背盖是艳丽玫红色的手机，瞬间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究竟是造了什么孽，还不如莱昂那厮，好歹没这么辣眼睛。 “啊哈哈，不好意思，我走错地方了。” 转身想走，面前就走出一个人挡住退路，闻人远马上双手交叉护在胸前，“你，你们想干嘛！” 刚从角落的包裹里取出布卡袍，游曳就听到另一侧有人怪叫了一声，她止步望了一眼。 “陆天海，老子信了你的邪！” “……”默默套上，这熟悉的怒吼，游曳生生把前进路线扭转了一百八十度。 只不过在她有所行动前，有人比她快了一步。 第351章 晕轮效应 “最近睡眠怎么样？” “开始能睡着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遇到一个人开始。” “咔哒，咔哒”，桌面上的节拍器节奏均衡地摆动着，室内安静极了。 “你看起来很困扰。” “……对。” “有点迟疑，在想什么？” “医生，你相信这世界上有极为相似的两个人吗？” “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一样的树叶，知道晕轮效应吗？你把你心中希冀见到的人代入到了别人身上，可能不是真的像，而是在你眼里看起来像。” “哈，真是让人无法反驳。” “那么，告诉我你见到这个让你产生错觉的人是什么感觉？” “很亲切，熟悉又怀念。” “你心里清楚这个人不是你心里那个人。” “对。” “忍不住又去思考竞合的可能性，对吗？” “……” “没关系，这里没有别人会窥探你的内心，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闭着眼放松地躺在沙发椅上的大明星微微皱了眉头，他的心理防御系数不亚于游曳，只是表现的方式不同。如果不是真的难受，根本不会接受这种半催眠的治疗。 沉默片刻后，大明星重新开口，语气很平静，“之前我确定不是同一个人，现在不确定了。” “出现了新的条件。” “对。” “但是之前的矛盾点还是存在，是吗？” “……没错。” “这个，或者说这几个矛盾点，是你否定二者为同一人的依据。” “对。” “想过去推翻吗？” “不是能推翻的矛盾。” 这么说的时候，大明星的眉心又聚拢了一下。 心理医生了然，盖上了记录本，笑着问道：“陆先生，想听听看专业的建议吗？” 陆天海也笑了，“我就是为此而来的吧？” 他睁开眼睛，半透光的琥珀色眼球就像是一个充满能量的超新星。 “我希望你能和这位‘疑似故人’在安全距离的范围内接触，下次与对方见面时，就牢记那些你自己找出来的不同点。一开始可能会有点难，熟练后就很好区分了。” “另外，你要找的那个人依旧没有消息吗？”医生关切地问道。 大明星坐起来，眸光定定，“该说，有点眉目了。” “那这种时候，你更应该区分好想象和真实。过去的幻影会影响现在和未来，你活在过去的影子里，判断力也会倾向于具有自我保护的欺骗性。” “所以我才来找你，现在知道该怎么做了。” 整理了一下衣摆，大明星就准备走了，心理医师忽然叫住他。 隔着安静的空气对视，医生有些无奈，“你的防御心理还是很强，不妨再放松一点。” 陆天海微微一笑，“可能，只会在特定的人面前放松吧。” 走出大楼，大明星的心情并没有轻松多少，正想联系闻人远的时候对方主动打了过来，霎时一阵哭天抢地顺着电磁场袭来。 半小时后，一个奇怪的组合出现在陆天海面前。 哭哭唧唧的闻人远不说，顾景鸣和穆罕默德女士的同时在场怎么看怎么怪异。 还没询问就能猜到一半，陆天海揉了揉眉心，耐着性子问道：“丢了什么没？” “丢了尊严！” “……”眼角抽搐了下，大明星横着秋刀鱼眼，“这个可以忽略不计，还丢了什么？” 闻人远颤抖着指向亲发小，委屈又气愤，一句话都没憋出来，自带慢动作跑开两步，掩面而泣。 顾景鸣：“……” 游曳：“……” 陆天海：“……” “咳。”考虑到还有别人在场，大明星试图挽回些局面，“麻烦你们了。” 顾景鸣微妙地瞟了一眼身边的中东女人，微笑着摆手，“我刚好路过，好像多此一举了，这位女士似乎就能搞定。” “……”游曳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顾景鸣，就像写好的剧本，该出现不该出现的人如今都聚在了一起。 “时间刚好，一起吃顿饭？”大明星提议，他看向女人，“穆罕默德女士，你方便吗？” 记着心理医生的建议，陆天海试着只去看布卡袍的整体，而不去想象黑纱下的面容。但顾景鸣那种异乎寻常的关注，却让他心生疑虑。 游曳本能想避开这种场合，可刚想拒绝，闻人远不知道什么时候绕了回来，如果不是怕再被枪口对着脑袋，肯定已经抱上了大腿。 “女士！他们都没良心，我知道你不会抛下我的！” “……” 四人桌，在等候点单的服务生时不时偷瞄一眼看不到脸的游曳，拿着笔的手有些发抖。 “有什么忌口的吗？” 这句话问的，当然是游曳，她还没开口，大明星就明了般颔首，“羊排、牛排和猎人鸡肉为主食，蔬菜要正当季的，另外，肉类需要全清真食品。” 顾景鸣额外加了果汁茶，在服务生端上来时，主动给游曳匀了一杯。他坐在游曳左边，一直被闻人远拉着说话的游曳被分散了注意力，顺势用左手接过。 这个动作，除了闻人远，另外两人都注意到了，甚至还对视了一眼。 席间，游曳不怎么碰肉类，更多的是在吃蔬菜，这是之前孕吐反应很强烈时被迫养成的习惯。她没有摘掉头纱，叉子插上绿油油的蔬菜送入，宛如进了什么黑洞。 闻人远看得一愣一愣的，他不由小声地问大明星，“你昨晚有见到大佬长什么样吗，不会是机器人吧，还是像湘西赶尸那种，这进食方式也太诡异了。” 陆天海幽幽瞥他一眼，若有所思。 吃到一半，顾景鸣突然说有事要离开，走之前给游曳递了名片，像要做某种确认一样，这次游曳是双手接过的。 顾景鸣出去不久，陆天海就去上洗手间，事实上，两人在门口碰了面。 “标准布卡袍，却用左手接物，可以确定是假身份了。” 大明星微微皱眉，不知道是因为对方鲜明的迥异习惯感到失望，还是因为确认了对方的虚假身份而疑惑，总之，有点不爽。 “你在调查什么事情？”沉默片刻，他才问了这么一句。 顾景鸣耸了耸肩，“大老板不希望投资的项目打水漂，也可能无关，做个确认不是一件坏事。” 陆天海眼底微闪，“把你调查到的东西发一份给我。” 顾景鸣当即打开手机，一秒钟不到，文件就传送到大明星手机上。 “……”突然不太想看，陆天海此时莫名想念莱昂，这些人做事能不能有点职业操守。 …… “你也喜欢吃羊排啊？和我认识的一个人一样，不过我那位朋友很讨厌蔬菜。” 闻人远自己都没发觉，他下意识亲近身边这个人是缘于某种说不清的熟悉感。 刀叉一顿，游曳没说话。 闻人远自顾自嘟囔一句，“也不知道吃瘦了没，真是让人担心。” “……”游曳忽然有些吃不下，这时陆天海回来了。黑纱下那双眼睛对上投过来的复杂视线，骤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下一秒，大明星换上明媚的笑脸，“几位知名摄影人联合发来邀请，一起去吧。” 游曳本不想去，陆天海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随口说了一句当中有几人和他一样很中意其中一幅参赛作品。 她多看了大明星一眼，有微妙的违和感，却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 第352章 师傅总是不靠谱的 “见上面，有怀疑吗？” 远在大洋彼岸的老板最近心思没在星娱上，经常见不到人影，办公桌积累起来的文件已经有一小摞。 没有马上离开的顾景鸣透过车窗望了一眼从餐厅里陆续出来的三人，冁然而笑，“该怎么说呢，与其说怀疑，不如说他自身就很有矛盾性，所以不需要多少引导，自然而然就照着你希望的那样去做了。” “你的介入程度不要太深，到时候再伸手。” “我有分寸，不过我有个疑问。”用手轻轻扫了一下车上的挂件，顾景鸣眸底渐深。 “什么？” “你这么做真的不是在牺牲他们吗？” “谁也预料不到结果。”老板语气依旧清冷。 “利益至上，是你的风格。” “保险起见，我也有个问题。” 老板难得礼尚往来一次，顾景鸣笑了笑，“你问。” “你对她的真心还剩下多少？” 一把抓住摆动的流苏，顾景鸣回答得很平静，“一笔勾销的关系，还能边际递减吗？” 通话结束后，良久，他才沉吟一句，“最多，欠个人情。” “你给我马上出来！你不是也收到卡片了！” 急匆匆从事务所出来的男人惶恐不安地上车，额头上的冷汗在这种天气里很反常。 “到底是什么人做的，如果被捅出来，我们都要完蛋！” 对方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男人一下被刺激到，狠了心踩下油门，却对迎面而来的车辆避尤不及，快撞上的瞬间打死方向盘，车子弹了起来，连续侧翻滚了好几圈最后拦腰砸在路边的邮箱上。 从破碎的车窗里甩出来的手机屏幕碎成蛛网状，通话界面闪烁了两下，上面的备注是“r.p.1”。 电话的另一端，挂断的人轻轻一扬手，后面立刻有人候上来。 “处理干净。” “明白。” 赴约的路上，车厢里安静极了。闻人远又是司机，陆天海正在查看顾景鸣给他的资料，而资料所述之人就在后座闭目养神。 半晌，大明星似是而非忽然问了一句，“穆罕默德女士，你一周前就抵达这里的吗？” 半睁眼，游曳不解，“差不多。” “看来为了赛事做了很充分的准备，我忘记问了，你的作品是哪一幅？” “晋级结果出来前，不互通的好。” 话是这么说，但像陆天海这样用本名署名的人不少，应该说，像游曳这样用化名的人太少。 大明星挑起单边眉，没坚持，继续往下翻，这份资料里有一些有趣的东西。 很快抵达约定地点，倒是个适合午后茶话会的地方，是市立摄影纪念博物馆，牵头的人是馆长。 “听说来了个大人物，有失远迎。” 馆长十分热情，只是看向游曳的眼神有些微怪异。 大明星人畜无害地笑着，“那就更加不能让人失望。” 由馆长引路，左拐右拐到达敞亮的休憩画廊，往外就是成片的油画花圃，景色宜人。他们几个刚出现，围坐着的人目光便齐刷刷投过来，即便是闻人远都有点不舒服，活像在看猎物一样。 陆天海怡然自得，突然将闻人远推出来，满面春风地介绍道：“这位就是大家期待已久的黑镜本人。” 此言一出，全场都是倒抽凉气的声音。 走在最后的游曳皱起眉头，目光复杂地看向大明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撒这种谎。 闻人远面色一僵，反应能力却是一流，看众人的反应就知道大明星给他扣的这个帽子很高，立马挺直了腰板，用大佬的口吻打招呼，“你们好。” 这些人的目光瞬间就不同了，那是瞻仰大神的眼神，但也有年纪比较大的人心存疑虑。 “黑镜十几年前就存在了，本人竟是如此年轻？” 闻人远就不爱听了，“天才受年龄限制吗？” 他这种邪魅狂狷的语气让听的人面面相觑，游曳忍住打人的冲动，要知道她之前花了多长的时间才把这个名字化为“低调有内涵”的代名词。 不过闻人远那种不知道哪里来的迷之自信居然神奇地说服了这些人，怀疑的人也不再作声。 “女士优先，请坐。” 陆天海则是先为游曳拉开一张椅子，在场的除了闻人远，其他人多多少少都在座谈会上打过照面，就没有一一自我介绍。 游曳沉默着，不动声色瞥向笑意盈然的大明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这个人的态度似乎改变了些。 “黑镜，我们都非常喜欢你的作品，为什么你每次星空都能拍出独特的画面感，有什么秘诀吗？” 焦点都在闻人远身上，弄得他心痒痒的，曾几何时和陆天海在一起，他能受到这种程度的关注。他不由窃喜地瞄了一眼自己的发小，弯起的眉眼喜不自胜，笑容逐渐变态。大明星在桌底下冷不丁踩了他一脚，这才收敛了一点。 故作镇定，闻人远的表情却是很做作，他重重咳了两声，压低声音说道：“这个嘛，也没有什么秘诀，就是心眼，懂吗，要用你的心眼来看这个世界。镜头就是你的眼睛，也连接着你的内心，你内心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呈现出来的就是什么画面。” 说得头头是道，闻人远面不改色照搬以前看过的摄影入门简介，有点影帝头号粉丝那味儿了。 其他人觉得他言之有理，不住点头，其中一人又问了一句，“那长曝光的手法有什么特别的技巧吗？” 这就属于闻人远的知识盲区了，但他还是面色不改，吐出三个字，“不要抖。” “噗！”大明星刚喝一口水，一下喷出来，马上掩饰道，“这水怎么这么烫。” “……”游曳开始感觉到头疼，再这么下去，要名声扫地了，她终于忍不住出声，勉强解释道，“他的意思是，使用m档手动模式，三脚架的地形选择要稳固，第一次自动对焦后就改为手动模式，以防止抖动带来的干扰。配置快门线，根据外部光源调整光圈和iso的配比关系，不同机型的最佳系数不同，多拍几次就能掌握。通常视野开阔地还需要一个容易对焦的发光点，选址和手法同样重要。” 一口气说完，游曳才发现所有人都诧异地看着她。 “……”额头上的冷汗下来了，急于维护这个名字，她一瞬间疏忽了自己的立场。 陆天海笑得一脸驯良，幽幽看着她给了一个台阶下，“啊，忘了说了，这位女士可是黑镜的入门弟子呢。” 一群人恍然大悟，赞许地点头，只有游曳拧紧了秀眉，她似乎知道大明星的意图了。 可是他怎么会知道，不，他不一定知道。 还能沉住气，她不再说话，如果只是怀疑到这种程度，并不是不能接受。 这时，却听得陆天海又笑容满面地说了一句，“师徒都是隐匿的个中好手，可真是让人好找啊。” “既然露面了，就不要再藏了吧？” 第353章 你把你面纱交了 “有缘再聚，今天很愉快！” 当了半天明星人物，闻人远对陆天海的这种临时安排相当满意，步伐都轻快了许多，忍不住哼起歌来。 “……”游曳依旧走在最后面，她盯着大明星的后脑勺，想问这么做的缘由却不能问。她“应该”不认得真正的黑镜，如果问，就说明她晓得正主是谁。 不过她似乎忘了，有一点是可以否认的，那就是黑镜弟子的事，只不过这就是事实，她一时之间只在意了闻人远的冒名顶替。毕竟，要帮她这个坑徒弟的师傅圆那些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发言，就已经费尽心力了。 大明星很明显是故意的，也亏得游曳每次都能用专业知识来强行解释，闻人远的回答就离谱。 与步伐沉重的游曳比起来，陆天海的心情显得挺好，至少比来的时候敞亮。 他瞥了一眼身后的女人，刻意放慢脚步，意有所指地说道：“女士，你似乎一点都不惊讶。” “……”游曳但凡没罩着头纱，大明星就能知道她有多无语。是了，惊讶不对劲，不惊讶也是不对劲的。 停顿了一秒，她面不改色回道：“黑镜的性格……和想象中不太一样。” 大明星挑眉，似笑非笑，“确实，谁能想到是一个藏得这么深的年轻人。” 总觉得对方是在影射什么，游曳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那种感觉又来了，大明星似乎知道些什么，但又模棱两可。 两人忽然都沉默，未几，游曳僵硬地补了一句，“我不是黑镜的学生。” 大明星抬手抓住半张脸，肩膀抖动了几下，憋笑憋出内伤。 游曳却有些担心闻人远，几番欲言又止，她还是提醒了一句，“现在他暴露了身份，可能会有麻烦。” “哦？”大明星故作不知，“会有什么麻烦，不是挺受欢迎的吗？你看他开心的，在暗处憋太久对身体不好。” “……”顶住那种强烈的违和感，游曳张了张嘴，却突然闭上。她要如何解释，不痛不痒这种程度的话，说了还不如不说。 就在游曳踌躇的空档，馆长忽然追上来。因为闻人远跑太远了，他就把准备的礼物递给了陆天海，乐呵呵地感谢道：“陆先生，真的很感谢你今天组织了这个会面，希望有时间再组织一次，随时可以联系我安排场地！” 风风火火来的馆长一阵风似的又走了，大明星要继续往前走的时候才发现女人停留在原地，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 他奇怪地看向她，“女士？” “是你组织的。”游曳虽然有隐约猜到，但更加看不懂大明星的做法。 惊觉露馅了，陆天海倒是面色不改，甚至还笑了起来，“他们先邀请，我再组织，有问题吗？” “……没。”游曳放弃对话，可才踏出去一步，又有人找上来，是四分之一中的两个。 他们的神色就没有馆长那么轻松了，甚至有些焦躁，“你们听说了吗，展厅负责人出了车祸，我们打算去医院探望，你们要不要一起？” 大明星对史密斯先生的印象还不错，反正他今天没有其他事，就打算去看看。游曳难得也同意了，不过她只是对车祸有点在意。 卡片才放置了一天不到，会是谁做的？ 医院，病房里此时热闹得很。 “你们都离我远点！是不是想害我！别过来！” 头上的血迹还未干涸，史密斯站在病床上，表情狰狞地恐吓想为他打镇静剂的护士，那样子活像要拼命。 “先生，我们不会害你，你冷静，我们是来帮你的，你先下来好吗？” “不要靠近我！”猛指其中一个踏近一步的女护士，史密斯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你们一定是他们派来杀我的，别装了，再过来我就和你们同归于尽！” “……是不是脑子撞坏了，轻微脑震荡也不至于这样啊。” 另外一名护士小声嘀咕，史密斯的运气很好，那么严重的撞击就受了点轻伤，只是处理起来比隔壁那位被车祸吓到而突发心脏病刚抢救结束的病人麻烦多了。 僵持了半天，还是男护工过来把人生生摁住，才终于打上一针。 大明星他们到的时候，史密斯还在沉睡。刚好碰到来处理车祸的警官，陆天海和游曳在外面询问详情。 “现场没有找到史密斯先生的手机，他的秘书说他急匆匆出门，似乎和谁起了争执。你们了解他多少，有什么觉得奇怪的地方吗？” 大明星摇头，游曳倒是有些讶异秘书没说卡片的事情。 “那就按普通交通事故处理。”两名警官对视一眼，心领神会，随便做了点记录就走了。 闻人远伸了个懒腰，他也不认识这个叫史密斯的人，就说到车里等他们。 游曳其实也想走了，之后再找个单独的时间来更妥当。 大明星则是立在原地，眼见着女人已经走出一段距离，这时，病房里忽然传出不太和谐的动静。 他当即开门，眼前就是黑影一闪，条件反射地往边上一避，险些被滚出来的人撞倒。 瞪大那双桃花眼，大明星朝里看，这是什么情况。 只见史密斯已经醒了，不止醒了，那一针仿佛点满了他的狂暴技能，也不知道从哪里抓的一把水果刀，此时正架在另一人脖子上。 “想趁我睡着下黑手，没那么容易！” “史密斯先生？”陆天海举起双手，示意对方放松，“我是陆天海，我们是来看你的，没有恶意。” “每个人都戴着面具，鸟尽弓藏，真的没有恶意他为什么要害怕！” 这句话吼出来，这位脖子凉凉的被劫持者欲哭无泪，换成别人被刀架脖子上谁不害怕！ 眼见着已经拉出了一道血痕，陆天海瞥见游曳察觉到不对已经折返，他索性说道：“我和他交换，让你看看诚意。” 史密斯似乎有些动摇，但也没有轻易放开人，陆天海回头看了正走过来的女人一眼，就小心翼翼走进病房。 “我不会骗你，喊123，就交换。” 史密斯不知道是害怕还是紧张，手有些发抖，但面对大明星这张人畜无害的脸，似乎就信服了。 游曳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原本以为大明星也就是为了救人才这么说，结果站到病房门口的时候，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连滚带爬逃出来的人一脸菜色，大明星倒好，面无惧色地自己走到刀子下。 “……” 见到游曳，史密斯的神经又紧绷起来，仿佛那黑纱下藏着他所惧怕的东西，突然就用陆天海的脖子威胁她，“你！把面纱摘了！否则我就割断他的喉咙！” 第354章 大佬不开心 “……” 看着同时投向她的两道情绪强度不同但性质一致的目光，游曳有种想扭头走的冲动，大明星确定和对方不是一伙的吗。 她杵在原地没动，史密斯的危机感拉到前所未有的高度，歇斯底里重复了一遍要求，手一抖，大明星无暇的脖子上就出现了一道血痕。 不知为何又跑回来的闻人远看到这一幕愣了一下，默默拿起手机按起来。 史密斯更是不得了了，“你拿手机干什么，要通风报信吗！马上给我放下！” 闻人远特别无辜地向对方展示界面，“别紧张，就是计算器，我算一下你划拉的这道口子值多少钱。” 陆天海：“……” 游曳：“……” 史密斯显然无法理解这种兄弟情，认为闻人远是在嘲笑他，但矛头却是死死对准游曳，“你摘不摘面纱！” 闻人远看不下去了，挺身而出，“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不懂得尊重别人的文化吗，你让这位女士摘面纱，和把人**有区别吗，臭流氓！” 被骂得一怔，史密斯管不了那么多，竟是和闻人远吵了起来，“多管闲事，又不是脱你的衣服，这么想逞英雄，你怎么不先脱一个？” “说你臭流氓还真流氓起来了，我呸！看你长得人模狗样的，出车祸了不起啊，脑子撞秀逗了吧你！” “你再骂你再骂！” 眼见着史密斯的情绪越来越崩坏，大明星额头上的冷汗下来了，毕竟脖子上的冰冷刺痛感是实打实的。 “闻人远，你闭嘴。” “陆天海，你怎么胳膊肘还向外拐，到底站哪边的啊你？” “……”额头青筋暴起，大明星咬牙切齿，“给我闭嘴！” 他原本只是想借势刺激一下女人，也猜到一点史密斯可能会让对方摘面罩，只要情绪不是太失控他就有把握扭转局面，但如果把刀架他脖子上的人是个疯批，那就真的有生命危险，显然闻人远还get不到这点。 骂架马上要演变成血溅当场，游曳听得头疼，突然冷静地说了句，“够了，我摘。” 一瞬间，另外三人都安静了。 黑纱下的人紧蹙着眉头，手却已经抬了起来。 明明没有迟疑，看在大明星眼里却像慢动作回放一样，他下意识凛住呼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面纱紧紧抓在手里，游曳明白这个举动可能会有什么后果，但她不可能拿大明星的性命开玩笑。牙一咬，直接扯掉了。 视线的骤然清明，迎接着她的，是与大明星的四目相对。 虽然还有一层面罩，但露出的眼睛足以占据绝大部份面部特征，游曳当即错开一些。 可是史密斯还是不知足，对他而言，只露出一双眼睛和全遮挡没有太大区别，马上又要求游曳把面罩也摘了。 “喂，你别太过分了！”出头的又是闻人远。 指尖微动，游曳似乎也打算照做，已经揭开了第一层，第二层就失去了意义似的。 但她到底有迟疑，如果面罩也拿掉，就真的一点回旋余地都没有了。 “做不做！” 史密斯激动得浑身发抖，大明星脖子上立刻出现第二道血痕，闻人远看得心痛，保险公司要哭了。 “……” 就在游曳下定决心要摘面罩的时候，刚掀起一半，史密斯忽然嘤咛一声，身体一软连人带刀直挺挺倒到地上。 这时门口的人才看到窗口处趴着一位男护士，敬业精神实在令人感动，这里是三楼，特意爬窗过来朝史密斯发射的麻醉针。 门外躲着的护士们当即越过门口的两人进入病房，把史密斯捞起来，需要用束缚带限制行动了，分出一个替大明星处理伤口。 陆天海摆手示意不用，伤口并不深。他始终看着游曳，见对方要把黑纱罩回去，就走过去意味不明地道谢。 “感谢你为我做出这种牺牲，让你困扰了。不过，既然摘了，就没有套回去的必要了吧？” 手上动作一顿，游曳避开他的视线，没说话，直接转身走了出去。 “完蛋了，大佬不高兴了！” 闻人远只觉得穆罕默德女士是因为违背了教义而不开心，要不怎么说他没有眼力见。 陆天海眼中却有十足的困惑，明明，是他所熟悉的神情，可是怎么可能是，越靠近那个结果，他就越自我怀疑。 而游曳现在只想做一件事，就是马上离开这里，和大明星保持距离。 她不想被看到眼底的不安，穆罕默德女士没有不安的理由。 “女士，穆罕默德女士！”闻人远先追上来，他紧跑几步就挡到前方，游曳马上侧对着他。 一见这架势，闻人远挠了挠头，小心翼翼地说道：“这是个突发事件，如果你觉得心里不舒服，我们愿意做出补偿，做什么都可以！” 往斜后方瞥了一眼，游曳淡淡问：“什么都可以？” 闻人远眨了眨眼睛，也许因为少了层黑纱的缘故，再加上熟悉的语气，他不由愣住。 见他没有应声，游曳收回视线，皱了一下眉头。 愣神的人才马上点头，“嗯！任何事情！” “那就别跟着我。” 说完就走，游曳不想在这种情况下继续与大明星对线，太危险了。虽然不一定就完全认出来，但至少会怀疑。 闻人远愣在原地，看了看走得很坚决的游曳，再回头去看慢腾腾才刚出医院大楼的亲发小，咂舌，怎么有种瞬间失去了大腿的即视感。 他总得选一边，当然是选择回到大明星身边，只是刚迈出一脚，他身后忽然风驰电掣开过来一辆黑色面包车，几乎擦着他的后背停下。门拉开，上面下来两个人不由分说就把闻人远拖上去，车门“啪嗒”一声关上，启动，逃离，一气呵成。 “闻人远！”大明星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那辆车甚至是撞毁了医院的保险杆逃窜的。 还没走远的游曳回头，意识到了什么脸色不太好。最终她还是走了回来，大明星刚好捡起掉落在地的车钥匙，至于是挣扎的时候不慎掉落，还是闻人远在那一瞬间刻意抛下的就不得而知了。 “……”有些难以启齿，游曳迟疑了一下，咬牙说道，“多半是冲着黑镜来的。” 陆天海看了她一眼，这次游曳没有躲闪眼神，大明星倒是游刃有余的样子，眼底的眸光微闪。 “那我们就一起把人抢回来。” “一起”这个措辞，他加重了语气。 第355章 如何正当观望是门技术活 “真的是这个人没错吧，怎么感觉抓错人了？” “嘘，虽然我也这么觉得，我们做小的还是别说话了。” “不是啊，一问三不知，大哥肺都要气炸了。” “所以我才跑出来站岗，怕被殃及。” “……”无语地看着自己的同伙，打着同样盘算的人似乎也没什么立场评价，他抬头望马路的方向看了看，突然指了一下，“那边是不是有人啊？” 同伴兴味索然地抬头，歪着脑袋瞅了半天，“嗐”了一声，“肯定又是什么情侣来野外求刺激，不远处还有棵网红打卡树，上面挂满了各种罩子。” 听的人眨了眨眼睛，他是新来的，这地方居然还有这名堂。 “就在那边，外面有人在值守。” 大明星的语气少有的严肃，不过他对闻人远被绑架这件事，并不觉得是自己的错。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焦点人物待遇。 没错，闻人远也没怪他，甚至还有点小兴奋。 他满眼亮晶晶地看向凶神恶煞的头头，表示爱莫能助，“我真的不知道，如果知道我肯定会告诉你们。你知道吗，我小时候就有人想绑架我，不过一次都没成功过，但是你们成功了！大家一起珍惜这个第一次吧，你们要赎金吗，我朋友巨有钱，不如我们来测试一下我对他有多重要吧？” “……”两条大花臂的头目揉了揉太阳穴，他们大费周章是抓了个疯子回来吗。 “我们到那里去，看得更清楚，注意脚下，还是你留在车上等我？” 大明星借着路灯漫射的光线回头扫了一眼身后的女人，对方脱掉了布卡罩袍，孕身就更明显一些，目光刚一触及，瞳孔便骤缩，似是刺痛。 游曳没回答，她还戴着单层面罩，默默跟在大明星身后，这是在用行动回答。 “好吧，但是你不要轻易动手，拿着这个。” 接过一瓶喷雾，游曳点头，她也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不过有点奇怪的是，似乎在大明星身边状态就挺好，就像以前一样，似乎人型药的影响即便过了半年也还在持续。 两人沿着小路往下走，走的就是小弟口中所说的情侣野战路线，很快就绕了一小圈，到达那棵闻名遐迩的树下。 “……”游曳默默看了一眼大明星，为什么莫名觉得这个人很轻车熟路的样子。 “这边可以看得很清楚，也不会被怀疑，女士，冒犯一下，我需要靠你近一点。” 刚说完，陆天海就卡了个身位，佯装两人在亲热，不过距离确实很近。 游曳的身姿略显僵硬，但鼻腔充盈着对方气息时，又像吸毒般让人流连。 片刻后，大明星忽然轻笑一声，喃喃自语，“就连这个反应都很像。” 足够近的距离，所以游曳也听见了，她心里明白对方指的是什么，索性主动抛出话头。 “你对这里很熟？” 眨了眨眼睛，大明星随口就想说是，刚好正对着那棵造型奇特的树，一下噤声。他只是之前做课题的时候和同组的人来实地考察过，但似乎没什么说服力。 “咳，在网上看到过介绍。” “那还介绍得挺详细。”就连附近的视野情况都一一说明，得是多考究的推主。游曳越过大明星的肩膀，盯着湖边的那栋小平房，目前她只看到外面有四个人，从窗户的影子可以判断里面至少还有两个。 “总有对这种事很认真的人。”大明星能看到路口的方向，那里又停下一辆车，这次似乎真的来了一对情侣，一下车就在车前盖上亲热了起来。 趁着人过来之前，大明星冷不丁低声问道：“为什么你会觉得黑镜一旦出现就会有危险？” 眼皮动了一下，游曳皱起眉头，“一个人选择藏起来，不会没有原因。” “那你呢？”大明星紧接一句。 游曳心下咯噔一声，明知故问，“什么？” “你不是也在藏？” “……”心脏怦怦跳起来，该说点什么蒙混过去，游曳却一下词穷。 “啊……”微妙地拖了个尾音，陆天海瞥一眼近在咫尺的女人，扬起嘴角的同时，故意停顿了两秒才给一个台阶下，“那天晚上的事情不普通，你看起来也不是严格遵守教义的人，但从头至尾都穿着最标准的布卡袍，很难让人相信只是因为信仰原因吧？” 听到大明星这么说，游曳心里那种怪异的感觉依旧挥之不去。她刚想回答，那对情侣也到了树下，还很热情地和他们打招呼，而后旁若无人地开始脱衣服。 “……”游曳侧对着他们，头别向另一边，光是听动静就面红耳赤，这里的人这么开放的吗。 情侣中的男生打量了一下游曳，冲大明星打招呼，“哥们，玩这么刺激啊？小心点你女友的肚子！” “……”即便是陆天海也有点尴尬，他随口应了一句，就拉着游曳往靠近平房的方向走，把平台让了出来。 这个举动落入站岗的那些人眼里，其中两个对视一眼，绕后朝他们走来。他们几个本来是看热闹，还以为能免费看点刺激的画面。 刚走出不远，大明星忽然停下脚步，下平台后，他就放开了对方。游曳在前面走着，背影掩映在半人高的草丛中。 今晚的月色很亮，洒在湖面上闪耀着碎银般的光芒，这种颜色让大明星想起游曳的那只异色瞳。 湖边的风吹得飒飒响，不知怎么的，他鬼使神差地喊了一声，“游曳。” 注意力都在平房和周遭环境上，走着的人下意识回头，两双眼睛隔着三四米的距离对上。前者讳莫如深，后者微微一怔。 一阵劲风刮过，耳边的喧嚣更甚。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瞬间漾进些揉碎的月光，却见女人以极快的速度向他走来，大明星的脑海轰隆一声突然什么都听不见了。 “躲开！” 游曳可不是要走回来动情相认的，她掏出大明星刚才给的防狼喷雾，猛地按下喷头，红色的喷雾刹那弥漫开来。 “啊啊啊！”想从大明星背后偷袭的人被喷了个正着，登时就抱头惨叫。 才反应过来对方的回头可能不是因为那声呼唤，陆天海眸底一暗，该怎么说呢，这种时机被打扰，他相当不爽。 …… 暗处蹲伏的人抓了抓脑袋，“打起来了可怎么整，说要低调保护是出去还是不出去？” 他还没纠结完，另一处草丛就晃了一下，有人即刻跳出去加入了战局。 “……原来这个人不是随地大小便啊。” 提裤子站起来，男人骤然一僵，他好像忘记擦屁股了。 第356章 配角有时也很重要 “……” 平白跑出两个人，游曳后退了几步，手里的喷雾已经用光了。 追过来的也就门口那两人，加上一开始绕后的两人总共四人，突然冒出来成分不明的有两人，对她和大明星来说，数量倒是不多。 陆天海已经很久没跟人动过手，鉴于他现在心情极度不美丽，游曳连二次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秦惊鸿还是陆天泽？” 嫌恶地丢开抓在手中的领子，大明星冷脸扫了一眼，除了被辣得失去行动力的那个，另外三个倒在地上嘤嘤呀呀，而他问的是后面冲上来却同样没有出手机会的两人。 对视了一眼，刚才只隔着一丛草的两个男人同时举起手来，虽然都没有说话，臣服的态度说明一切。 “你们两个，保护她。”向终于露面的保镖朝游曳的方向抬下巴，陆天海左右手各松了一下指节，就径直朝平屋走去。 如果真是冲着黑镜来的，绑一个闻人远是完全的无用功。大明星站在门前，还礼貌地敲了个门。 来开门的人有些不耐烦，“出去放个风还矫情……你是谁？” 陆天海粲然一笑，“来领人的。” 游曳在原地站着，始终没有跟上去，见着大明星进门，思忖片刻，对两个保镖招了下手。 “呵，还有主动送上门的，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头目正被闻人远惹得心烦气躁，让小弟带人过来，一转身忽然愣了一下，总觉得来的这个亚洲面孔有点眼熟。 “虽然不知道你们从谁口中得到的消息，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你们抓错人了。”好整以暇地指了指被五花大绑的闻人远，陆天海莫名觉得好笑，“说出来我都不信，你们居然相信他就是黑镜？” “……”这句话问得头目没脾气，他不想承认搞错了才一直坚持审问。 “我早就说过我不是，就硬是不相信呗！”闻人远眼睛也被蒙上，听到大明星的声音忍不住抱怨，“你个天杀的，我说你这次怎么对我这么好，原来在这儿等着呢，故意给我扣个高帽子，还没帅过三秒就遇到这种屁事！” “何止三秒，你已经帅了三个小时。” “那你好歹跟我科普一下这个人的具体背景，你看人家千辛万苦把我抓过来，我一个字都答不上来，还能不能讲究个江湖道义了？” 大明星挑眉，“我要是知道，还需要你来扮？” “你看你看，终于说出口了吧，你就是把我当炮灰！”闻人远痛心疾首。 “我好歹来接你了，还是我直接走比较好？” “……都给我住口，当我不存在是吧！”头目终于忍受不了爆发，额头青筋狂跳，“即便不是，你们也是关系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闻人远停顿了下，一本正经说道：“这位大哥你要讲道理，你问的那些问题我光听着都费劲，即便你把我留下来过年也无济于事啊。” 陆天海耸了耸肩，留下他也同样没用。 但对方并不好糊弄，气归气，判断的时候还是很冷静，他直接给小弟使了个眼色，就上来一人把大明星绑了。 “我可以放你朋友走，你留下，如果他六个小时内不能把正主给我带来，你就准备喂鱼吧！” 陆天海倒是没有挣扎，反而是闻人远有意见了，“凭什么是他留下来，看不起谁呢！” 头头揉了揉太阳穴，他这辈子都不想和这个人对线了，一不小心就会气短命。 就在闻人远骂骂咧咧被拉扯到门口的时候，叩门声再次响起，屋内瞬间安静。头头示意开门，离门最近的那个照做，迎面就走进来一个人。 “不用找，我才是黑镜，把他们放了。” 半小时后，屋内只留下四人看守两个人质，另外四人跟着他们老大和正版黑镜去拿他们想要的东西。正无聊得打泡，门口骤然哐当一声，而后隐隐约约传来女人的嬉闹声。 “哟嚯，玩到这边来了。”其中一位小弟坏笑着冲另一个往门口使了个眼色，后者立马心领神会，也窃笑着一前一后朝门口走去。他们似乎完全忘记了原本在外面放风的四人，不过估计是以为他们正藏在哪儿看好戏。 陆天海被绑在椅子上，大长腿倒是自由的，伸过去踢了一下闻人远的屁股。 闻人远猛地一僵，默默咽了口唾沫，看不见的情况下脸色有点发青，“兄弟，我没有这种嗜好。” 差点笑出声，大明星左右看了看，得趁现在摆脱困境。刚才进门主动承认的人并不是真正的黑镜，而是两名保镖中的其中一人。至于为什么那个头头相信了，是因为对方很像是那么回事。 换句话说，那个和黑镜有实际关系的人在外面，也许就和现在制造骚动的是同一人。大明星有些在意保镖口中所说的那件东西，不过倒是明确了一个信息，那就是黑镜是个男人。这个团伙的头头似乎本身就认识黑镜，或者说知道黑镜是什么样的人。他并不是真的需要黑镜本人，而是需要那份真实的文件。 “哐当”，门口又是一声巨响，紧接着是一记闷响，拉回了大明星的思绪。他转头去看时，只看到探头探脑想看艳戏的人以一种极为不自然的姿势被拖了出去。 察觉到不对劲，另外两人立刻警惕起来，操起长长的铁棍小心地往外走。然而还没走到半开的大门口，旁边的窗户就被石头击碎。 注意力被分散的刹那，小弟自己都不知道是被什么击倒，另一个则是被大明星撞倒的，他还顺便把椅子撞散架了，七七八八地解开绳子。 另外一位保镖收拾残局，把人先绑起来再说，游曳从门口走了进来。 陆天海看向她，莫名有种松口气的感觉，尽管脱险的人是他和闻人远。 那位引人走的保镖在后半夜才跑回来，既然已经露了脸，就没有在大明星面前藏匿的必要，他简单汇报了一下情况。在甩开那些人后，他还反过来跟踪了一段，对方上面还有人，只是没能看清楚是谁。 和陆天海猜想的一样，策划这个置换行动的人就是穆罕默德女士。 “看来她对黑镜真的熟悉……” 保镖似乎是觉得单纯的保护工作有点无聊，就问了一句，“需要我调查吗？” 大明星却摇了摇头，“她想隐瞒，就配合着演下去，配角有时也同样重要。” 意味不明地扬起嘴角，他也有另外的想法。 第357章 物理来电在线手麻 “……你确定要这样，不至于吧？” 一回酒店就被关禁闭的闻人远苦着一张脸，他总不能再被绑一次吧？ 大明星不置可否，昨晚的事对方肯定不会就那么算了，“下一次我就不管了，你自己掂量。” “那我回国？” “就这么回去？”陆天海幽幽睨一眼，闻人远立刻头摇得像拨浪鼓，但是摇完头他就开始自我怀疑，他原本来这里是想做什么来着？ 默默咽一口唾沫，闻人远的表情忽然变得古怪，想了想，还是凑到大明星身边，几番欲语还休。 “诶，你不觉得穆罕默德女士爆炸眼熟吗？我是说摘掉头纱后给人的感觉。” 大明星微妙地和他对视一眼，那眼神仿佛是在看一个二傻子。 “这么看着我干嘛？我是说真的，不是开玩笑！” 当然不是开玩笑，大明星只是感慨没有眼力见的人都能感觉出来的程度，应该就不是他自己的错觉。 “你觉得像谁？”他语气平平问道。 闻人远的面色就更加古怪，突然噤声，先是摇头，又一脸深沉，“像……游曳？” 大明星微妙地挑高眉，看了一眼时间就站起来，“我要去展厅了。” “可是，不可能啊，穆罕默德女士那个肚子又不是装的。” 大明星刚走出两步，闻人远就奇怪地嘟囔一句。 同样的疑问也留在大明星心底，这也是他烦躁的根源，对于自己产生的想去确认对方丈夫身份的想法，在羞耻的同时又觉得委屈。 巧合之所以是巧合，在于它的偶发性，当巧合出现得太频繁，那就不是巧合，而是必然了。 结果，刚抵达展厅，陆天海就碰到共同出席的穆罕默德夫妇，今天是赞助商也会一同出席的场合。看到对方无事发生一样还是老一套的装束，不知怎么的，大明星心里莫名不舒服。 夫妇俩经过他身边时，默罕默德女士没有任何表示，反而是她丈夫友好地向大明星打了个招呼。 不由皱起眉头，目送两人步入走廊深处，陆天海脑海里只跳出“避嫌”两个字，这搞得好像他俩是在**一样。片刻后，大明星恶狠狠吐出一口浊气，无论如何都需要做确认了，委婉也从来不是他的风格。 内投开始，即是参赛者之间互相投的票，每个人都有两票，规则是以专业水准来评价出最好的作品。几乎所有人第一票都是投给自己，第二票才在自己之外挑了一幅最欣赏的作品。但“几乎”就说明有例外，陆天海两票都给了黑镜，而他也收到了来自同一个人的两票。 不记名但有可辨识的标记，他首先看向的，是坐在原地如鬼魅一般安静的穆罕默德女士。虽然这个人平时话也不多，但在丈夫身边是不是太话少了一点？ 就好像，在她身边的不是伴侣，而是上级。 烦躁的感觉更甚，大明星是最早离开的，只不过他没有马上走，而是听到工作人员说赞助商们要开个内部会议后，提前进入了那个即将启用的会议室。 大明星大概怎么都不会想到，在他这么做之前，已经有人先他一步溜了进来，并且找好了绝佳的观望位置。 会议室的角落里有一个装载着终端机的电箱，一人高，小心避开线路的话对人体没什么伤害，此时里面有一双眼睛看了出来。 “……”怎么哪里都有大明星，游曳有些头疼。 昨晚回去她虽然和申鹿鸣说了有人针对黑镜的事，但没有提及大明星他们，今天的这出帽子戏法，就是对那方人的回敬，与申鹿鸣一起的默罕默德女士是之前去会所代替她的女人。要不怎么说布卡袍是绝佳的掩饰，即便金蝉脱壳也无人在意。 申鹿鸣会在这里抛出鱼饵，她只需要用眼睛来确定有问题的人，桌子下以及每张椅子下都贴有一个可以引爆的小型装置。要敲一敲藏在暗处的人，最直接的方法就是抓住最外层的棋子直接撕开一个口子。 环视一圈室内，大明星先是看了看桌底下的空间，藏在这种地方有失身份，他的目光最后锁定在电箱。 几乎不带任何犹豫，大长腿就朝那个方向迈进。 游曳看得脑中警铃大作，不要过来啊，就一个箱体，她连躲的地方都没有。 虽然戴着一只黑色的口罩，但上半张脸是完全露出来的，她默默抬手，抓起鬓角的两撮头发开始在人中处打结。这结还没完全打好，箱门骤然被拉开。 打了一个照面，里外两人同时一愣。 “……”大明星看到的是一个经典日漫小偷形象，只是漫画里人家用的是头巾反绑，他面前这个人用的是鬼气森森的头发。还别说，效果是有的，就是有点费眼睛。 “……”死死抓着两边的发梢，只要松手就会散开，游曳有点用力过猛，自己的视野也遮挡了大半。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门口突然传来动静，一咬牙，大明星直接挤了进去。一人显宽敞的空间，两人显然不太够。 “……”游曳下意识往后收了一下腰，为了避免静电，除了肚子上一层防辐射服，她就套着一件很滑的薄t。 大明星一开始还真没认出来，他以前从来没有想到，他居然也有靠肚子来认人的一天。 空间有限，比游曳高出一个头外加半个脖子的陆天海根本施展不开，所以他是斜靠着的，刚好轻轻抵着对方的肚子。这熟悉的接触感，大明星一脸难以名状。这个女人是有分身术吗，再者，一个孕妇躲在这种地方像话吗？ 然而质疑过后，升腾起来似乎又是很微妙的情绪。大明星偷瞟一眼注意力在外面的女人，有些风中凌乱。像是一回事，他总不能真的和对方来电吧？ 这个想法刚从脑海里一闪而过，大明星骤然全身一麻。 他这一麻，游曳也冷不丁抖了一下，转头看向他，目光复杂。 只见大明星胳膊肘附近，有一小截绝缘套脱落的电线。 她刚想提醒对方，指尖又是一阵**，结果大明星的视线比她还要复杂，甚至有些崩溃。 他完了，怎么还一波接一波，“……你，有被我电到吗？” 默默再往回收一点肚子，游曳觉得她还是闭嘴的好。门外，陆陆续续进来了几个人。 第358章 抛弃人设的影帝是无赖 随着身体的一阵抽搐，一切变得索然无味，大明星汗毛都竖起来了。 “……”游曳终于看不下去，其实更怕对方把终端弄短路进而将两人的位置暴露出来，就伸手轻轻拨了一下他的胳膊，她其中一只手套着绝缘手套，并不会被波及到。 手一松，打结的发丝立刻顺滑地弹开，终究是系不住。 陆天海眨了眨眼睛，皮肤表面静电的感觉还没完全消退，这会儿哪里还有心思注意外面的人在说什么，一瞬不瞬盯着女人的侧脸。 游曳微微蹙着秀眉，金主们已经全部落座了。 “史密斯出车祸后，精神状态不太好，接下来的交接工作由新来的协会理事担任，今天就是让大家认识一下，后面好开展相应工作。” 主持会议的人推了一个人起来自我介绍，这个人坐的是主席位，刚好背对着电箱，所以看不到脸。 “听说，有几个人遇到了点麻烦，是吗？” 新的负责人随口问了一句，在座的人面面相觑，不知是忌惮，还是不清楚。 “我来这里，是为了给各位解决问题，比起那些乱七八糟的圆圈正义，优先保护资本才是最终的目的。” 他此言一出，其中几人的脸色就微微变了。 游曳抬起另一只手上的遥控器，就是一个掌中宝，这些人坐的位置分别是几号装置，马上分离出来列为一组。 大明星安安静静地看着她操作，熟悉感已经累积到一种可以让他忽略主要矛盾的程度。他忽然朝游曳伸手，后者此时的精神正高度集中，冷不丁被吓到，条件反射往后一躲直接撞在背后的箱体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咚”。 陆天海：“……” 游曳：“……” 会议室的骚动突然全部消失，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集中到电箱上。 “什么动静？”有人问了一句，十分警惕。 “我看看。” 主席位上的人起身，申鹿鸣同时出声，“是终端机的自我检查程序运行结束了，每四个小时会自检一次，上次我也被吓了一跳。” 对方深深看了申鹿鸣一眼，倒是重新坐了回去，现在正好是整点，而且电箱最上方的透明玻璃内频闪光一直在作业，正常人的认知里根本不会有人藏在这种地方。 里面的两人才稍稍松口气，游曳瞪了陆天海一眼，后者挑高眉，不得不说，这个眼神于他而言亲切得很。 他算是发现了，面前这个女人比他更不希望被抓包，那么即便他做点过分的事，也不会马上遭到强烈反抗。 虽然是有点无赖，但这种机会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逻辑的大圈还没绕完，大明星的手就再次伸了过去，这次抓到的是女人的口罩。 游曳一滞，难以置信地瞥向大明星，这个人到底想干嘛。 陆天海人畜无害地扬起嘴角，无声地给出口型，游曳竟然还看懂了，大意是在说，空间很小，戴口罩会发闷。 “……”她立刻别开脸，顺势甩掉大明星的手，摇了摇头。 陆天海挑眉，这是不会，还是拒绝的意思？ 他发扬契而不舍的精神，第三次伸手，这次勾住了口罩的一只耳朵。 游曳有些不耐烦了，这么重要的时候，她不想被分心，大明星这一闹，她都有些跟不上外面那些人说的话题。索性，她就无动于衷。 陆天海不太高兴了，置气地扯了一下对方的口罩。 这一下就只是扯歪了，游曳默默正回去，额头开始发汗，还是不搭理人。 似曾相识的场面，大明星索性倾身靠近女人，顺着她的角度从缝隙里看出去，仿佛只要这么做就能知道对方到底在想什么一样。 突然拉近的距离，游曳依旧被吓了一跳，但这次堪堪忍住了反应，没有再次搞出动静。 大明星看得一头雾水，这一桌子人就是在搞资本那一套，有什么好蹲的。鉴于对方的严阵以待，他还是耐着性子听了一会儿。 “没什么疑问的话，想走的可以先离开。” 负责人这句话是看着申鹿鸣说的，后者似乎也没有要逗留的意思，起身第一个出去了，他所做的引导已经足够。 果然，收到卡片的那几个人全部留了下来。 他们互相之间是知道对方情况的，两两对视一眼，由其中一人低声说道：“我们收到了威胁信。” “什么样的？” “如果不退出赞助，就会发生不测。” 听到对方这种描述，游曳皱了眉头，她给的卡片内容并不是这个，只是一个符号。当然，他们能理解到这种程度，就说明没有给错人。 “赛事方暂时还没收到任何干扰信息，不过你们的情况我会反应给那位先生，你们自己注意安全，短期内不会再召集你们。” 负责人的话很有份量，明明连基本保障的承诺都没有，几个赞助人却都由衷露出了松口气的笑容，如同事情已经解决了一般。 这时，坐得最远的那个人忽然提了一句，“当下不管是内投还是公投，票数最高的都是那两个作品，总共只有四个晋级名额，这样下去不太好操作吧？” 负责人轻轻敲了两下桌面，还没回答，会议室的门被敲响，是秘书官。 “失陪一下。” 他刚走出去，剩下的人就窃窃私语起来，谈论到了穆罕默德夫妇。 “你们不觉得这对中东夫妇很奇怪吗？” “对哦，他们来了后，好像就开始发生各种各样的事情。” “你这么一说……” 大明星垂眸瞟向被他挤在角落里的女人，原本是想看她现在是什么表情，结果因为距离太近，差点亲人脸上。 “……”游曳想别开脸，但空间实在是太小了，对方的呼吸喷薄在她脸上，很痒。如果不是光线不足，大明星就能看到她红到后脖颈的霞色。 正因为太久没有体验过这种亲密接触，身体反而更加敏感，再加上当前的处境，吊桥效应下的心跳频率不是开玩笑的。 陆天海也觉得自己不对劲了，身体比脑子更快动起来，抬手重新抓住对方的口罩，没有马上拉下，还试图从对方躲闪的眼神中寻求许可。 然而，脑海里有个声音等不及。 就在他铁了心要冒犯的瞬间，突然“嘭”一声巨响，地动山摇间，整个会议室暗了下来。 第359章 三分钟 “什么动静！” “会议室方向好像发生了爆炸，起火了！” “疏散展厅的市民，会议室还有人在使用吗？” “内部会议早就结束了！” “那就全力疏散一层的人，快去帮忙，避免踩踏事件！” “是！” 滚滚浓烟自展馆贯通前后的长走廊倾泻而出，一下冲出街道，世界末日一样。赛事方一边安排人帮忙疏散，一边着手自救。但问题就在于，起火的房间里囤有大量的油性颜料，烧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咵咵咵”，剧烈的震动抖下了不少天花板碎块。会议室里安静了许久才开始有人对外求救，门变形了根本打不开，浓烟自门缝涌入，刺鼻难闻。 “喂！这里面有人啊！” 除了一个运气不好被震落的天花板拦腰砸中，其他几个赞助商倒是都还有活动能力，他们开始撞门。视野不佳的情况下，忽然有人叫他们让开。 “啪呲”一声，一把消防斧劈穿了门，很快劈出十字纹，大量的黑烟蒸腾着涌入，火源离这里很近，空气仿佛都快融化了。 几个人七手八脚终于把门搞开，慌不择路跑出去。嘈杂的脚步声远离后，刚才使用消防斧的人走回大开的电箱前，看到女人正快速在小键盘上敲打，荧荧蓝光映在她有些苍白的脸上，能清楚地看到额头渗出的细汗。 “得马上离开这里。” “……”游曳蹙着秀眉，刚才她什么都没做，爆炸与她预设的装置没关系。暂时还无法判断是意外还是别人所为，但她得先切断对那些小装置的关联，使其被动开启自我销毁程序再离开。 不知道这里会变成什么样，如果在清理的时候被翻出来，问题就不一样了。现在室内乱成这样，也没办法进行人工回收。 “咳咳！”烟雾越来越多，大明星又重复了一遍，“火快过来了，走！” 他伸手就想拉起游曳，后者挣开，抬起眼皮看他一眼，“要走你走。” “哈？”一时间没整明白这是什么情况，大明星扶额，“你清醒一点，在想什么，现在是可以等的时候吗！” “……我还需要点时间。” 游曳很冷静，还差一点，如何操作这个东西，在来这座城市前那些喜欢看肥皂剧的叔叔们还给她特训过。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躲在这里，但没有什么比你的命更重要，要做什么等出去了再说！” 陆天海的神情严肃，现在庆幸他没直接扯坏对方的口罩，起码可以阻挡一下这些刺鼻的浓烟。 手上的动作始终没有停下，游曳不想分散注意力，就选择了沉默。 大明星被气得够呛，却是沉声问道：“需要多久？” “额？”游曳这才仰起头，有些意外对方会这么问。 “不是很赶时间吗，惊讶什么，认为我是那种会抛弃同伴的人吗？” “……”迅速低下头，游曳闪烁着眼神，一瞬间心脏的悸动，她勉强按压住，“三分钟。” “好，三分钟后不管你说什么，扛我也会把你带走！” 用智能手表设定了三分钟的倒计时，大明星左右看了看，捡起几个滚落在地的矿泉水瓶，侧边扎个小孔，挤压后就能喷出水雾，先对门口喷洒，中和掉一些烟雾。 “咳咳！”即便这么做，还是灼烧得呼吸道很难受，大明星用袖子捂着口鼻，探出门外看一眼。走廊那端已经可以看到蹿出的明火，三分钟，怕不是要变成烤人棍了。 回头瞥一眼还猫在电箱里的人，陆天海烦躁地捋起额前的头发，他到底哪根神经不对才会在这种生死关头做出让步。 “轰隆！”油料在高温中汽化，形成二次爆炸，震动的强度仿佛整栋楼都要塌了一样。 “那边出不去了！” “这边这边！” 在浓烟中慌了心神，早就偏离逃生通道的几个赞助商内心的恐惧越发膨胀，无论他们如何呼喊求救，似乎都没有人能听到。 连接着外面的那条通道已经从中间塌方，他们只能凭记忆摸索后门的方向。 “咔哒”，空气中忽然响起一个和爆裂声完全不同的声音。 其中一个赞助商先是一愣，而后是欣喜，可惊喜过后很快转为极致的绝望。 “想逃去哪儿，我们还有话要说吧？” 同样没有离开的新负责人，从另一侧的通道走出来阻断了他们的去路，真正让这些人感到害怕的，是对方手中那只装着消音器的黑色手枪。 “你，你想做什么！” 怀疑起火点并不只有一处，整个空间都映出熔岩般的血色，急剧升温的空气只是让人越发体会到与现实割裂的寒意。 “做什么？你们应该问问自己做过什么，没用的棋子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噗噗”两声，负责人也不废话，直接射中两人，很精准的击穿眉心，对子弹吝啬到极点。 剩下的两个表情瞬间就垮了，其中一个马上下跪求饶，“我，我没有背叛先生的想法，真的！威胁信的事我自己处理，一定不会拖累先生！” “只有死人才没有威胁。” “噗”一声，又倒下一个，枪口对准最后一人的脑袋。他们身后已经是一片火海，必须速战速决。 却在板机快扣下的瞬间，破空声起，负责人条件反射避开，立刻隐进旁边的墙体，刚才那个位置对着的墙壁赫然有个弹孔。 稍稍探头，他发现吓得**的那个赞助商不见了。 “为这种人卖命，纯粹是为了贡献自己的光和热吗？真是令人感动。” 随手摘掉头巾，也没走的申鹿鸣千钧一发之际把人捞了出来，如果他再晚一步，不远万里这一趟就白跑了。他没想到对方会做得这么绝，不过也刚好，是对方把自己人硬生生推到了他这边。 主通道都已经被火舌封路，只能往楼上退，申鹿鸣望了一眼会议室的方向，游曳会懂得怎么做，他需要做的是把人活着带出去。 “好了没有！” 天花板都被熏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大明星半蹲着，手上的水只剩下一瓶。 游曳这才长舒一口气，她把掌中宝也丢在这里，看起来只是高级一点的计算机，况且看这控制不住的火势，多半会烧得一干二净。 “好了。”她撑了一下地板站起来，已经能感觉到墙体传过来的温度，比原定的三分钟提前了四十秒。 “闭眼。”大明星没好气地走回来。 游曳此时倒是很听话，闭眼的瞬间脸上就一阵清凉。 在她身上喷完水，大明星也往自己身上喷了些，做完这些，不由分说握住对方的手，“准备好了吗？” 游曳看着大明星望向门外的那双眼睛，眼底闪着粼粼的火色光影，不知道为什么，她完全没有深陷火海的焦虑感。 给了些回握的力道，她不想装下去了。 第360章 为什么骗我 “喷水系统完全报废了，往上走，一层出不去。” 火舌在通道里肆虐，短短几分钟就完全变成一片火海，这种程度显然不是普通的火灾。墙壁的涂料在高温下反渗出水性物质，一大片一大片黑色的斑驳肉眼可见地逐渐开裂，地表的温度也在上升，浓烈的烟雾汹涌地往上走，到处都是激烈的爆裂声。 大明星脱下最外层的衣服，同样用水打湿支在两人头顶，降不了多少温度，至少可以挡掉一些浓烟。 游曳没想到转瞬间能烧成这个样子，按理说这种展厅会有很完善的消防系统，早就应该自动洒水，但并没有，可能是谁提前把水箱的阀门关掉了。 离得最近的阶梯被火封住，他们只能继续往里找其他的紧急通道。和之前逃出来的那几个赞助商不同，两人脑海里有完整的消防地图。 途中抢出一个还可以用的灭火器，刚过一个转角，游曳忽然停下脚步。 大明星奇怪地看她一眼，再不找到通道上楼，真的会被烤死在这里。 “……” 这里是一个十字走廊，他们所在位置的另一端，赫然躺着三个人，身下蔓延出映着火光的液体，从衣着可以判断出就是收到卡片的那几位，“……少一个。” “什么少一个？”注意力全在直线距离不到十米的紧急逃生通道上，那里的火光不是很强盛，但烟雾很强。大明星打开了灭火器，开始给周遭的空气降温。 游曳摇头，她一下就想通了，会是什么人先他们一步下手。一股寒意猛地窜上她的脊柱，她才终于有了些在对抗魔鬼的实质感。在来这里之前，申鹿鸣就警告过她，这场博弈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无谓的怜悯只会把自己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那位藏在暗处谁也不信任的人，随时可以换掉手底下兢兢业业的替死鬼，采取措施的速度以及强硬程度都远超之前的估计。看来是想同时引出他们，再一个不留。 不由看了一眼面前的陆天海，游曳默默脱掉最外层的衣服，走了两步，把中间那件薄款保温的衣服也脱了，只剩下一件抗性很强的背心，如果只是她自己还好，肚子里还有个小家伙的情况下，体温不能过高。 到达紧急通道前，陆天海示意她往边上靠，蹲下保护自己，而后小心翼翼地用灭火器的导管去勾住门把，屏住呼吸拉开一条缝。 “嘭！” 逆流的气压直接把门炸开，不过因为一开始就有所防范，两人都没受伤。 “……二楼已经点着了，不过我们别无选择。” 手上的水还剩半瓶，大明星转身正打算再次喷湿女人的口罩，一看到对方只着背心的样子，一下愣在原地。 只见左侧肩膀上有一个很明显的伤疤，这种伤疤并不常见，正因为很少见所以才具备足够的辨识度。那是枪伤痊愈后特有的通道增生，说明他面前的这个女人曾经肩膀被子弹击穿过。 天底下不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同一个位置受过同样的伤，又极为相似的两人，是根本不存在的。 在这一刹那，心中的确信才终于完全击垮了那些怀疑，琥珀色的眼底震碎了一般，骤然放大一圈的瞳孔纳进更多的光线，逐渐转为金棕色。 他就那么顿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 游曳反而很坦然，她将刚才脱下来的那件纱制衣服用随身携带的小匕首划拉出带袖子的一块布料，对折三次后，拿过大明星手中的水瓶喷湿，直接上手绑到对方脸上。虽然防护效果没有口罩好，起码也能隔绝一些有毒物质。 “……”陆天海一动不动，交颈间视线往下扫到对方的肚子，突然自嘲地笑了一声。 游曳奇怪地瞥向他，不知道又怎么了。 大明星忽然单手捂脸，另一手轻轻推开她，似乎一时之间接受不了。 “……我们该上去了。” 游曳低声提醒一句，想站起来，大明星又一手将她拉了回去。 “陆天海？” 倏然被点名，大明星手上一颤，但没有松开。 “……为什么骗我？” 压低的声音带着巨量的不安，看不到的表情是大明星最后的尊严，他原本以为重逢应该是喜不自胜，却没想到心情会如此复杂。 “……”游曳微微蹙眉，她无话可说，但她所理解的“欺骗”和大明星口中的“欺骗”似乎不是同一件事情。 “所以只有我像个傻瓜一样痴痴地等吗，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你，之前出现在我面前，也只是你的伪装吗？” 游曳沉默了，严格意义上来区分，摄影师就是她最完美的伪装。 “哈。”陆天海恶狠狠吐出一口气，他最不想的就是对面前这个女人歇斯底里，他尽可能心平气和要一个答案，可是，脑袋快炸了。 “我对你来说，到底算是什么？” 半年的分离，已经消耗掉了大明星大部分的安全感，他的失眠原因不止因为担心游曳的安危，也因为申鹿鸣的存在而感觉到危机。 当这种危机转化为实质的东西，这是他所无法接受的。 “我只是你一时的保护伞，可以利用的天真金主，用完就可以丢的工具，即便是重新见面，你也在我面前完美地伪装着。”语速极快地脱口而出，陆天海忽然倒吸一口凉气，简易口罩上有对方身上的气息，他眸中刺痛，“我给你一个机会解释，就这一次！” 焚风自走廊里涌出，火舌已经靠得很近了，游曳并不是不想说，只是解释起来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如果只是纠结于伪装，没有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游曳现在担心的是，会不会有另外的危险在上面等着他们。 “先离开这里，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你又想敷衍我！” 结果游曳的冷静反而激化了大明星的情绪，他其实害怕从对方口中听到决绝的回答，但没有答案整个世界都会垮塌。 “……”此时才发觉大明星的反应远超乎她的想象，游曳不太理解这个男人为何如此崩溃。咬咬牙，她突然双手抱住他的头。 陆天海身形一滞，终于缓缓放下手，抬起了头。 游曳直接拉下自己的口罩，看进对方动荡不安的眼底，笃定道：“你是我活着的理由。” 霎时一切都安静了下来，猎猎的火光迅速退去。 片刻后，大明星张了张嘴，眼中的痛苦却没有丝毫减淡。 “……即便，成为别人的妻子？ 第361章 你的孩子，我养！ “……什么？” 游曳听得一头雾水，“只是伪装。” “肚子也可以伪装？”大明星有些不耐烦，瞥向对方，迟疑了一下，还是替人把口罩重新拉起来，但马上收回手。 低头看一眼自己只有在包裹性极好的衣物下才比较明显的肚子，游曳不解，“为什么要伪装？” “哈，是啊，根本不需要伪装，为了假扮夫妻搞得如此真实，我真是有点佩服你。” 不知为何想起以前x说的话，如果是为了完成任务，游曳可以倾其所有，陆天海此时才这种才真正明白了“倾其所有”的含义。 游曳逐渐听不懂大明星的阴阳怪气，她刚好挺着个肚子，顺势假扮夫妻难道很过分吗？ “我不是有意瞒你，这次的事情比较复杂，我也没有敷衍你。”望了一眼溢出速度越来越快的烟雾，游曳锁紧了眉心，“先避险。” “避险，你是想逃避这个话题吧？”越发烦躁，陆天海这一刻连死的心都有了，那些支撑着他走到现在的力量突然全部消失，让他怎么办？ “到安全的地点再谈……” “轰隆”一声，不知道哪里的天花板被烧穿塌了下来，发出很大的动静。楼体震颤着，粉尘簌簌往下落。 “啧！”条件反射护住身下的女人，大明星沉着张脸终于站起来，不胜其烦，“走走走！” 游曳默默跟在后面，不知道是不是这次先适应的是“绅士陆天海”，所以突然面对大明星的本性还有些怀念，甚至莫名想笑。 她轻咳一声，掩饰笑意。 大明星冷着张脸斜过来一眼，这瞬间很想猛掐自己一把，也许这只是他的一个噩梦，过去半年里那些噩梦中的其中一个，只是因为太过真实而让人更加不爽。 但是，他还是气不过，也实在是委屈。 第二层已经烧了一半，他们继续往上，陆天海忽然老大不高兴地问了一句，“之前不是打死不想让我知道，这会儿怎么承认得这么快？” “我说过，我不是有意瞒你。” 眼角抽搐了下，大明星直想翻个大白眼，“我试探了你那么多次，试探得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越想念越变态，连人妻都不放过！” “……什么时候开始惦记的？” 游曳没有说自己心里的那些小九九，当时她还觉得大明星一点节操没有，对刚见面的妇女就极有兴趣。 “座谈会。” “……”游曳认为自己有理由怀疑这个男人的初衷，“第二次见面的孕妇就惦记上，行动力挺强。” “……”陆天海听得怪怪的，立刻板起脸说道，“那也是你，谁让你不管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能认出来，难道怪我？” “……” 突然无言以对，游曳身上却是蓦然一松。谁也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相认，但似乎并不需要多么仪式化。即便刻意伪装起来，他们依旧明里暗里影响着对方，还有什么比这种潜在的微妙联系更能安定人心。 只不过，似乎只有游曳一个人是这么想的。 大明星气呼呼的，他太在意游曳的肚子，或者应该说，他是在意她身边还有别的男人。如果不是唯一的关系，一切都将毫无意义。可是这种话，他的自尊心不允许他说出口。 上一次他去轰趴是什么时候了？一出场就必成焦点的他，居然还需要和别的男人分享同一个女人，这不是搞笑吗？ 在三楼的楼梯口停留了一下，陆天海回头看向游曳，这个女人的思维也许没他想象中那么复杂，她可能真的觉得就只是“任务”，但正是这种认知才让大明星越发光火。 简直不可理喻，怎么可以利用自己的身体到这种地步！退一万步讲，真的需要一个孩子，和谁都可以的话，为什么不找他？ 脑袋里乱糟糟的，陆天海越想越偏，游曳走上来的时候，本来想拍他的肩膀，见他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黑的，默默把手收了回去。 “啊！不管了！” 游曳要上四楼阶梯的时候，大明星忽然大喝一声，径直朝她走过去。后者本能后退，火还没烧上来，墙体温度正常，陆天海就一爪子过去，一下把人壁咚在墙上。 居高临下的视线，大明星满脸的不高兴，但在这种不高兴里面还有不容置疑的威压。他盯视着游曳的眼睛，宣言般说道：“我不管你一开始是怎么想的，现在让我找到你，你就别想跑了！” 咬紧后槽牙，大明星眉毛动了动，心一狠，憋出一句，“只要是你的孩子，我都养！” 游曳被吼得一愣，大明星以为她是不愿意，机关枪一样不想给她说话的机会，“你之前明明答应了，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都不准反悔！看到这枚戒指没有，我戴了半年了，你的那枚一直都保管在我这！从这里出去马上回国，结婚！” 眨了眨眼，游曳的反射弧走了好一会儿，不太理解为什么大明星能一下从刚才的愤怒变成现在的强制求婚。 “我都不介意了，这么看着我干嘛？“ “……有点意外。”游曳实话实说。 “有什么好意外的，你觉得我会因为这种小事就放弃？” 眼睫轻轻一抖，游曳很不想戳穿对方，真的是小事这么激动做什么。 两人所想的“小事”似乎也不是同一件，不过游曳倒是注意到大明星强行展示的戒指，她嘴角微动，“这个戒指是……” 这么近的距离，她才发觉款式有些眼熟。 大明星没好气地说道：“我送你的单戒记得吗？这是成对的，托你的福现在已经是限量款了！” “……”莫名红了耳根，游曳默默别过些脸，她之前还怀疑过这个人是不是在她离开后又恢复了以前那种没羞没臊的生活，甚至有了别的女人。 “之前酒店门口那个女人……” 陆天海一脸难以名状，“我说过了她是我的同学，因为有意向合作期末作品所以才走得比较近，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 嫉妒，游曳能很清楚地判断出当时的情绪，除了嫉妒还有愠怒。产生这种情绪的原因她也很清楚，正因为清楚现在才足够难堪。 “游曳。”大明星眼底突然闪了闪，嘴角不自禁扬起。 可就在他想使坏的时候，他们头顶的地板猛地震了一下，嘎吱嘎吱似乎有什么东西裂开了。 第362章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认命地叹了口气，即便过了半年，还是逃不脱被命运无情打断，陆天海这次却没有马上退开，而是粘粘糊糊地把脸埋进女人的颈窝。 比以前稍多一些的肉感，一想到是因为孕中期才长出的肉，大明星的内心就翻江倒海，怎么就那么酸呢，莫名不爽。 “你的回答呢？”一边倾听着头顶的动静，大明星不想就这么翻篇。 游曳很放松地贴墙站着，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抬手轻轻抱住他，耍脾气的孩子得先安抚好了才能讲道理。 背部很轻的两下拍打，游曳甚至什么都不需要说，大明星就泄气了。 他抬起脸委屈地看了她一眼，又觉得很丢脸，立马往上走两阶，可劲儿地挠自己的头发，要不是发根强健，被大明星这么造估计早就薅光了。 游曳在底下抬头望他，目光很安定。 “走吧，到天台去，援救队应该很快会过来。” 表情古怪地避开视线，大明星却是向下伸出了手。 淡淡的目光在对方手中停留了一秒，几乎没有犹豫，她就把自己交了出去。 紧闭的那扇通往天台的门，将大部分的环境音都隔绝在外面，楼体里的动静也静止在遥远的二楼。刹那的安静反而加剧了不安的发酵，陆天海虽然不认为他们不能安全获救，但不知道为什么，门后的世界让他潜意识感到不适。 同样有这种感觉的，还有游曳。只不过掌心传过来的温度，让她更坦然一些。不会有最糟糕的事情发生，即便更糟，也总有结束的时候。与其循序渐进，她似乎更倾向于一次性解决掉所有问题。 至少，她的孩子需要活在新世界。 “我开了。” 大明星做了个预告，下一秒就拉开了门。 穿堂而过的风骤然卷进室内，瞬间风力大得让人有些站不稳。 “呷呷呷……”，有些耳熟的声音灌进耳朵，大明星一下就认出来是螺旋桨的动静。 侧身护着游曳进入天台，两人抬头就看到背后腾空的直升机，向下的对流冲刷着地面，金属机身流转过楼体四周笼罩着的橙色火光，仿佛刚从地狱里冲出来。 直升机下降的中心点在天台入口的对侧，很明显有人在那里给出了信号。 对视一眼，陆天海抬手示意游曳在原地等待，他先过去看看。 游曳点头，只是大明星摸摸索索绕过去的时候，她忽然发现正对面的楼房看起来有些奇怪。展馆只有四层楼高，不过这一代的房屋也不高，基本是五六层的样子。 毕竟处于商业街，所以还算繁荣，没理由这么早的时间就整栋都是熄灯状态，更何况离得最近的这栋建筑正在着火。游曳之所以觉得违和，是因为只有这一栋黑漆漆的，旁边同样离得很近的两栋灯火通明，还不时传来惊叫声。 “……”她默默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打开录像模式，假意在拍周遭环境，在略过那栋奇怪的楼房时，稍微放慢了些速度。 虽然一晃而过，但她从镜头里看见了两个肉眼看不到的红点。 心下咯噔一声，游曳立刻冲到背面，冲着直升机大喊，“离开这里！” 可她刚喊出口，空气就被穿出两个弹道，“砰砰”两声脆响，直升机摇晃了一下，尾部腾起黑烟，瞬间失去控制一头向下栽倒。 “卧倒！”陆天海不由分说朝游曳这边扑过来。 螺旋桨重重刮在地上，闪出激烈的火星沫子，机身磕在阳台边缘，而后迅速朝下坠落，底下即刻爆发人群的尖叫，随即一声巨响，坠毁了。 “……“ 警笛声由远及近，此起彼伏，阳台上幸免于难的人脸色都不太好。 陆天海坐起来，第一反应是去检查游曳有没有受伤，后者则是越过他的肩膀看向另一侧脸色铁青的男子 “是他，是他要赶尽杀绝！不会让我从这里离开，救我，求求你，救救我！”惊吓过后只剩下求生本能的另一个男人脸色大变，死死抱住他身边人的大腿。 鄙夷地踢开对方，男子横了他一眼，却是径直朝陆天海走去。 “看来是相认了啊，真是让人感动的画面。” 申鹿鸣讥讽地笑了笑，突然问一句，“大明星已经做好接受一切的准备了吗？” “不劳你费心。” 本来就不爽，看到褪去伪装的申鹿鸣更是气不打一出来，陆天海没必要对这个假大舅哥客气。 “的确不需要我费心，我只是得遗憾地告知你，我亲爱的妹妹还不能回到你身边。” “什么意思？”陆天海皱眉，握住游曳的手收紧。 “我们兄妹俩要做的事，还没结束。”申鹿鸣扫了游曳一眼，警告意味十足。 “……”游曳欲言又止，她在楼梯上没有马上回答大明星，就是这个原因，只是由申鹿鸣说出来似乎就变味了。 大明星果然就怒了，“兄妹”这个词从这个人口中蹦出来，脏得很。 “真是一个好哥哥，年度感动人物需不需要帮你上榜，你这种事迹挺适合茶余饭后的加塞。” 申鹿鸣权当是赞美，煞有介事地恭维道：“我们和你这位大明星不同，做人还是低调一点。” “低调得烧毁市立展馆，呲，真是我辈楷模。” “你。”申鹿鸣忽然冷下脸，看的人却是游曳，冷冷说道，“道个别，别说我太不近人情。” 他话音刚落，一道钢索就从斜侧的黑暗中穿出，深深钉进水泥墙里。转身回去揪起地上那滩烂泥，申鹿鸣强迫他脱下外套，拧在一起当作缓冲的滑索。这是逃生的备用方案，这道钢索连接着另一栋房子，滑过去就安全了。 战战兢兢的赞助商走在第一个，他抓得太死，在中途卡了一下，申鹿鸣即刻跟上，千钧一发之际踹动他，有什么破空之物从他们中间穿过，两人倒是惊险地到达了安全岛。 “……” 短暂的沉寂后，游曳拉了一下大明星的手，“我们也过去，先离开这里。” “然后，你就要跟他走，是吗？” 表情隐在阴影里，陆天海的语气听起来正处于爆发前的宁静，摇摇欲坠。 游曳一下噤声，陆天海这次是真的受伤了，即便他能接受一切也还是不行吗？ “啈啈啈……”，空气里忽然响起奇怪的金属共鸣声，游曳先反应过来，轮到她扑倒大明星，几乎在同时，断裂的钢索因着强劲的受力抽打回来，在墙壁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痕迹。 撕开的那节索头刚好落在游曳面前，她只看一眼，脸色就白了。这种粗细的绳索，一击打断必然是重型狙击枪所为。 没等反应过来，天台的另一侧就传来杂沓的脚步声。新负责人带着人出现了，将两人围了起来。 他皮笑肉不笑地扬起嘴角，“漏网之鱼，好久不见。” “呷呷呷”，此时头顶上方又飞来一架直升机，照明的光圈打在游曳和大明星身上，一个黑影顺着绳子降了下来。 “鱼和熊掌都要，未免太贪心了吧？” 第363章 有味道的游戏 “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真有胆子，敢自己一人来这里大言不惭！” “我们彼此彼此吧，都是仗着背后那位，就不要在这里分什么高低贵贱。” 信步走到焦点中心，观望许久的顾景鸣给了大明星一个眼色，而后和善地与游曳打招呼，他和陆天海一样，都有些在意这个女人的肚子，只不过他也就是第一眼的时候略为吃惊罢了。 “不好意思，这里的两个人都是我老板的客人，不能让你们带走。”他笑了笑，直升机的光柱照射在后背，沐浴着圣光似的。 负责人皱了下眉，但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还有这么巧的事，这位先生我不关心，但这位女士我一定要带走。” “……”游曳的眼神微微变了些，她不着痕迹地给顾景鸣一个眼神，那意思是在说，马上带大明星离开这里。 “你谁啊，说带走就带走？我是她的监护人，我同意你带走了吗？” 陆天海向前一步挡在游曳面前，面色不善，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很不爽，这些人怎么就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哈哈！”负责人像听到什么很好笑的事情，眼里却没有半分笑意，“她不是中东人，何来监护人一说。大明星，我认得你，不想明天出现些有趣新闻的话，最好合作一点。” “嗬。”冷哼一声，陆天海看昆虫一样睨着对方，“那你最好先打听打听我怕这个吗，情报工作这么差是不是该进号子进修一下？” 大明星的话似乎刺痛了负责人，他的脸色立刻沉了下去。 顾景鸣不动声色出来打圆场，其实他并不想起冲突，“嗯……怎么说呢，这位大明星还真不怕这一块儿，奉劝你别白费力气了。” 他也往前走了两步，在游曳面前形成一堵人墙。 “不如这样，你给你老板打个电话，我向他说明一下情况，说不定就通融了。” 向负责人递出手机，顾景鸣似笑非笑。 “……”断然不可能用对方的手机拨号，仗着自己人多，负责人打了个手势让小弟们看好这几个人，就转身出去给那位先生打电话。如果是平时，他肯定置之不理直接把人带走，但对方显然也不是普通人，他需要帮自己的老板规避不必要的风险。 这边，三人小集团还旁若无人地聊开了。 “你真的就自己？” 大明星前后张望了下，很想问他的保镖在哪里，关键时候掉链子的话要来何用。 顾景鸣摊手，“连同飞行员两人，我是带着诚意来的，人太多就没法好好说话。” “啧，这些人需要和他们好好说话吗？”陆天海说着皱紧眉头，声音骤然压低，“他们已经原地杀了三个，搞出这么大动静，无非就是想敲山震虎……” “啊，我们来玩个游戏怎么样？”大明星眼底蓦然闪出狡黠的光芒，瞥了顾景鸣一眼，再冲游曳眨起来。 “……”游曳的神情有些凝重，不知道大明星又想做什么，但还是淡淡开口，“玩什么？” “比谁嗓门大！” 另外两人谁都没听明白，难以名状地看着他。 大明星还没开始示范就忍不住笑出声，沉重的氛围霎时一轻，仿佛底下没有烈焰在烧，背后没有人在虎视眈眈一样。 “好好学啊，别说我没教你们。” 陆天海举起双手在嘴周支棱起大喇叭的形状，深吸一口气，煞有介事地示意两人要气沉丹田，酝酿好了突然朝着某个方向大喊了一声，“我看见了！” 游曳愣了一下，更加不明白大明星的目的。 顾景鸣忍俊不禁，不知道是懂了还是纯粹配合，居然也跟着喊了同样的一句，一个字都不少。 两人喊完，同时回头看向游曳。 “……”迟疑了一下，游曳才抬手，别说吼了，她平时说话声音能压多低就多低，不得不说这项任务还挺艰巨。 她古怪地动了动脸部肌肉，大明星的目光太过殷切，她有些扛不住，索性眼睛一闭，也吼了一声。许是没有开嗓，尾音有点劈叉。 “不错不错，挺洪亮。”大明星眼睛亮亮的，立刻面不改色地给予肯定，刚才顾景鸣那一声他就不评价。 “……”莫名红了红脸，游曳调整了一下嗓子的状态，又很认真地喊了一次。她的性格就是要做就做最好，不管在做的是什么。 陆天海听得后颈猛地窜起一股电流，鸡皮疙瘩一路延伸到龙骨末端，默默抓住自己的下颚，不得不感慨这个女人就是这方面可爱得天下无敌。 三个人此起彼伏地又喊了好几声，旁边围着的小弟面面相觑，不晓得应不应该阻止，似乎出手和不出手都不太对。 就在这时，离得最近的一栋居民楼猝然跑出一个人，裤子才拉起一半，手上还拿着卷卫生纸，怒不可遏地朝他们这边嘶吼。 “看见就看见了！喊得全世界都知道干嘛！你们有意思吗！没见过人拉屎啊！” 陆天海：“……” 游曳：“……” 顾景鸣：“……” 场面一度变得很尴尬，甚至还飘荡着些味道。 “咳。”大明星轻咳一声，“我说的，肯定不是这个，你们懂的吧？” 结果他们惹的还是个暴躁大哥，对方骂骂咧咧的就不打算停了，同一个意思能骂出花儿来，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这个人真厉害啊，收为小弟肯定能有一番作为，你考虑一下？” 陆天海向顾景鸣抬下巴，后者失笑，“我想秦经纪人可能更需要。” “砰！”夜空中兀然一声枪响，对面铁栏杆刹那闪出火花，那位大哥立刻安静了。 负责人黑着脸走回来，比了个手势，小弟们瞬间往中间靠拢。 “这是什么意思？”同样作为使者的顾景鸣还算镇定，事实上，他应该等游曳被带走之后再出现，但人情不是这么还的。 “既然想谈判，就转移到合适的地方。”负责人向后一指。 明白这个动作的只有游曳，她低声说道：“这个人的老板在后面那栋楼里。” 大明星了然，却是摆出兴趣缺缺的姿态，“这里不能说还是怎么，凭这几个人就想搞绑票那套，是不是太看不起人了？” “别给你脸不要脸。”负责人咬着后槽牙，似乎通话内容让他很受挫。 陆天海突然叹了口气，特意抓起游曳的手在自己脸上摸了摸，说道：“我这脸，你还真给不了，不如我大方一点介绍整形师给你？” “噗嗤！”顾景鸣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游曳抿了抿薄唇，感叹一句大明星的脸是真的滑。 “你！”负责人气极，就在他将黑黢黢的枪口对准大明星时，隔空有什么东西快速飞过来，打落了他手中的武器。 如天神降临的一道黑影从入口的水泥方块上一跃而下，冷森森的刀子瞬间架到对方脖子上。 “我的刀很快，你也可以考虑一下。” …… “对，我要报警！着火的展馆天台上有一群变态，偷看我大号还要囔囔，被发现后那么多人没一个道歉的！我觉得我受到了侮辱！” “请问您是在哪里如厕被看到的？” “楼道里。” “……” 第364章 敢碰我的人，就祭天 “原来是安排了人埋伏，我小看你了。”负责人面无惧色。 跳下来的人正是大明星的保镖之一，他从大明星来到展馆开始就一直蛰伏在楼顶，由于一直是躺着看星星的姿势，水平高度下对面的人没发现他。 此时另一位保镖也走了出来，他就没那么幸福了，灰头土脸的，被浓烟熏得脸色发黑。刚才给大明星挡了一下坠落的天花板，昏迷了小一会儿，现在还有点耳鸣。 “这可不是我安排的，别冤枉人啊。” 嘴上这么说，大明星面不改色给保镖递了一个眼神，后者立刻会意，刀子便贴得更近了些。 “把你的人撤了。” “呵，觉得这样就能制服我了吗？”负责人揶揄了一句。 陆天海满脸嫌恶，“不是要制服你，是希望你能明白一些道理，没有感情基础的强求是不会有幸福的。” 他这句话也是说给顾景鸣听的，意味深长瞥对方一眼，他指了指直升机，“你最好让你的飞行员找个掩体飞低一点，刚才有一架就是这么被打没的。” 顾景鸣微微皱眉，甩亮一只信号棒，照着给出信息。 这时，大明星忽然走近负责人，面对面几乎快碰上的距离，他极小声地对他说道：“带我去见你老板。” 现在没时间继续耗下去，空气的温度正在慢慢上升，听到火警的声音，但灭火进程似乎并不理想。他不可能让游曳孤身犯险，但即便有他跟着，也安全不到哪里去。大明星的想法很简单，如果是因为这件事而不能回到他身边，那么由他亲自解决不就好了。 负责人没想到大明星会这么说，应该说，他现在不处于优势地位，对方大可以在这里了结他再逃生。现在这么说，就像给了他一个大便宜。 “见过我老板的人，十死九生。” “那又怎么？”大明星挑眉，“谁死谁生还不一定，我的运气一向很好。” 负责人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爽快地答应了，“我们另外约个时间和地点。” “行，你和他联系。”向保镖示意完，大明星走回去。 游曳蹙眉看着他，近到跟前的时候，迟疑了一下还是低声问道：“你和他说了什么？” 大明星开始打哈哈，笑得一脸人畜无害，“我警告他再敢碰我的人，就祭天。” “……”将信将疑，游曳却并不觉得他们已经脱险了。 却在这时，负责人让自己的小弟撤开，“让他们走。” 顾景鸣多看了陆天海一眼，倒是什么都没问，重新给飞行员信号指示。 三人乘坐直升飞机离开，两个保镖留在原地清理后续，过了两个小时，火势才勉强被控制住，遗憾的是，展厅的作品全都被烧毁了。好在留存有电子档，不过元气大伤的赛事方似乎没有余力能在短期恢复现场观展，就在官方网站上开辟电子投票通道，直接跳过本来准备好的半决赛衍生项目，集中精力准备主赛。 顾景鸣把人送到安全地点后，原本似乎有话要说，但最终全部咽了回去。 只剩下游曳和陆天海的时候，大明星冲她眨了眨眼，“我们不回酒店了吧？” 闻人远还在那儿，这家伙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候出现，大明星不得不防他一手。 “……”游曳保持缄默，现在这种情况，她仿佛在梦里，极不真实。 陆天海突然摆正她的肩膀，深深望进她的眼睛，等到对方的焦点对到他身上才一字一句说道：“别想太多，你现在安全了。你那位所谓的大哥在那种情况下放弃你，你还在顾虑什么。总之，我不允许你以目前这种状态离开我。你想做的事我也可以帮你，别再和我说这与我无关这类话，我都打算养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了，怎么会不关我的事？” 游曳在思考的，其实不是这个问题，事实上，展馆被毁，她也没有了必须与申鹿鸣假扮夫妻的理由。换句话说，她来这里的任务已经被迫中止，至于接下来需要做什么，即便不与对方一起她也能办到。只有进入决赛阶段，她这边的计划才能继续下去。 只是，那边的人似乎已经盯上她了，留在大明星身边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默默再看一眼大明星眼中的熊熊烈焰，游曳总觉得一旦她说出哪怕只有一点委婉拒绝的意思，面前这个人都能当场发飙，或者直接哭给她看。 就在她措辞的时候，忽然看到不远处一个影子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冲过来。 “哈哈！想甩掉我，门儿都没有！还好我机灵在你身上放了我的跟踪精灵！”虽迟但到的闻人远骄傲地蹦出来，不怀好意地冲自己的发小挤眉弄眼，“我说你怎么不让我跟呢，假公济私吧你，出来和美女约会，信不信我给游曳打小报……” 话还没说完，闻人远忽然消声，震惊得眼如铜铃。 “……”额角青筋暴起，陆天海恶狠狠笑了笑，转身揽住游曳的肩膀，很慷慨地说道，“来，人就在这里，开始打你的小报告吧，我也听听你对我到底有多不满。” “天海，别吧，这不合适。”瞬间就蔫了，闻人远迟钝了好几秒才猛地反应过来，赶紧凑到游曳身边，上下左右地打量她。 “我滴个乖乖，真的是你吗？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提前和我说？”视线定格在隆起的肚子上，闻人远的表情相当精彩，他偷瞟了大明星一眼，艰涩地咽进一口唾沫，“这……真是生机勃勃，游曳啊，你是知道我们在这里特意找来的吗？” 游曳微微一怔，闻人远居然没认出来她就是穆罕默德女士。 “看我这问的，不管怎样，回来就好！”马上乐得像个铁憨憨，闻人远看起来甚至比大明星还要高兴，马上联系人安排好住处。 深夜，保镖的信息才反馈回来，给了陆天海见面的时间和地点，顺便询问是否需要提前布置。 大明星思忖片刻做了些安排，回到房间，发现游曳没有在休息，而是坐在窗前，也没有开灯。 他走过去，抬手轻轻搭在她肩上，玩笑道：“你不睡觉不乖哦，宝宝也要睡觉。” “……”游曳抚了一下大明星的手背，骤然抬头望向他，“你想知道的事情，我可以说。” 不说，怕以后没机会。 第365章 做一个有良心的绿巨人 夜凉如水，高纬度的初夏气温并不高。 站着的人回身取了件毯子披在女人身上，特别诚实地说了一句，“老实说，你突然这么坦诚我有点害怕。上次你主动的时候我也问了类似的问题吧，你虽然没马上消失，最后还是走了，就留了那种不负责任的讯息给我。” 说到这里，大明星顿了顿，倾身下脸亮着一双极好看的桃花眼观察着对方，“现在，不会已经在盘算什么时候甩掉我带球跑路了吧？” “……”极轻的目光落到窗台遍洒的月光上，游曳淡淡回道，“我还在这里，就暂时不会离开。” “哼！我就说你还是想走！”大明星一下就不高兴了，闷出一口气，“应该拿条铁链把你拴起来！” “……”游曳没应声，很自然地垂首轻抚了一下肚子，当她不想回答某个问题时，常常下意识做出这个动作，似乎就能寻求到心理安慰。 陆天海当即眯起眼睛，若不是怕把人吓跑了，他那积攒良久的怨气势必要爆发一次。其实真正让大明星有落差的，是游曳的过分平静。重逢如果只是他一人欣喜若狂的话，未免也太凄凉了一点。 更何况对方还带着四个月的肚子回归，放在哪个男人身上都绿透了。可比起去纠结伦理问题，大明星更怕彻底失去这个女人，但又死要面子憋着不提。 然而，果然眼见还是会心烦。 他气不过，转而向女人提了一个要求，“要我听你说也可以，先亲我一口。” “……”游曳默默收回视线投到大明星脸上，敢情是她求着他听。 “觉得过分啊？我为你守身如玉半年，一个吻能弥补我这破碎的心吗？“忍不住抱怨，大明星大有一副不亲这一口这篇就翻不过去了的架势。 对视两秒后，游曳示意他靠近些。 大明星假装不太情愿地把脸送过来，一边碎碎念，“敷衍了事的话就不算，不准亲额头，脸颊也不行！不和你说清楚，又想占我便宜，我……” 唇上骤然一凉，而后是温热的触感，陆天海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眼里映着对方骤然放大的五官，脑海里“啪”一声，有什么紧绷着的东西断裂了。 水色的月辉倒映着飒飒的树影，轻轻摇晃在发红的后脖颈上。游曳的吻技还是很生疏，应该说，她主导的吻都是浅尝辄止。 但她有在努力学习，给人一种一边在回味过往一边改进的错觉。 并不绵长的一吻结束，陆天海忽然低低笑出声，“看来需要教你的东西还有很多。” 食髓知味地舔了舔嘴唇，他不由分说重新凑上去，抱着女人的脸，命令式的口吻，“要张嘴。” “……”血色从脖根处漫到脸上，游曳微微一怔，下一秒就被对方捕获。 终于是正儿八经的体温交换，空气似乎逐渐变得稀薄，鼓动的心跳飙升着溢满整室，陆天海极尽索取，像是要把六个月的份一次性亲回来一样。 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也不知道后面又亲了几次，当大明星粗喘着将脸抵在游曳颈窝时，他的耳廓红得厉害。他似乎很喜欢对游曳做这个动作，额头直接感受颈动脉的跳动，他也就能直观了解女人的真实反应。 没有比狂跳的动脉更让他愉悦的事情，他却是懊恼地憋出一句，“怎么办，我好像估计错误了，比想象中更无法控制。” “……孕中期，可以的吧？” “……“ 亏得游曳这次一下就听懂了对方的意思，她眼底闪过一丝少见的惊慌，本能想推开。 大明星的动作比她更快，他竟是自己猛地退出三四步，捂着脸抬手示意游曳不要靠近他。 “忘掉我刚才说的，啧，真是，我也不是什么禽兽。”他深呼吸一口气，不能继续在这个房间呆下去了，“你先休息吧，后面有的是机会讲故事。” 旋风一般逃出房间，站在门外的大明星一颗心脏狂跳得脑袋都有些眩晕，他刚才在想什么，即便禁欲了半年，对一个孕妇说这种话像话吗！ “咦，天海，你也起来喝水啊？” 起夜的闻人远睡眼惺忪，他揉了揉眼睛，有些奇怪，“你这是什么走路姿势，身体不舒服啊？” “……喝你的水去。” 只剩下游曳一人的房间，显得特别清幽。她隔了许久才收回落在门上的视线，孕中期其实是没事的，更何况她的肚子不是四个月而是六个月，只不过大明星走得太快了，她一时半会儿也开不了那个口。 …… “确定了，安全离开了那里，需要把人带回来吗？” 听着手下人的汇报，申鹿鸣敲了两下桌面，“不用，灵活度越高，诱饵的作用才越大。” “那里面那个人……”小哥面露难色，这个虎口脱险的人显然有些不识抬举，或者应该说，看不清形势。到这里后就开始摆架子，要和他们讲条件。 “我亲自处理，你们准备一下，要回国了。” “明白。” “吱呀”，门打开，赞助商聒噪的声音就传过来。 “这都是什么啊，我不喝速溶咖啡！既然把我带到这里来，就让你们老板来和我对话，你们这些小喽啰做得了主吗！” “真精神啊。”靠在门框上点了支烟，申鹿鸣长长吐出一口，和游曳一起行动的时候，他没在室内抽过一次，现在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解脱感。 一看到申鹿鸣，赞助商的表情微微变了变，但依旧十分傲慢，“你们是哪一边的，如果想从我这里拿到重要资料，怎么着也得给我点好处……唉哟！” 冷不丁被踹翻在地，赞助商龇牙咧嘴，刚要开口咒骂，一下对上申鹿鸣冷咧的脸，立刻噤声。 “终于有点理解为什么你的主人要舍弃你们这些狗，养不熟会反咬的狗，还是要不得。”毫不客气地把人踩在脚下，申鹿鸣用力一吸，拿下烟头就直接戳向对方的胳膊，质量很好的蚕丝衬衫瞬间被烧出一个窟窿，空气中飘荡着蛋白质和皮肤烧焦的臭味。 赞助商脸色铁青着这次没有大喊大叫，身体抖得跟筛糠一样。 “你的命不在你这里，好好表现，说不定还可以赎回去。” 稍微恐吓一下就乖了，申鹿鸣只觉得很没意思，莫名还有点想念他那流浪在外的小猫咪。 闻人远第二次起夜的时候，差点被客厅坐着的大明星吓死。 “要死了你，不睡觉就开灯啊！” “你这么频繁起夜，肾虚啊？”大明星懒懒还以颜色。 嘴角抽搐，闻人远翻了个白眼，“你才肾虚，我就是水喝多了！怎么，人终于回来，你还失眠啊？” 陆天海瘫在沙发上，转头看向发小，没有说话。 这一眼尽在不言中，闻人远轱辘轱辘转了转眼睛，狗腿地在大明星身边坐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有什么烦恼和哥说！我就不睡了，开导开导你这个迷途小羔羊。” “……”大明星不想说话，但又觉得憋屈，片刻后幽幽问了一句，“明知道是别人的孩子还强行要养，真有天道好轮回这事？” 眨了眨眼，知道对方在说什么，闻人远一脸无语，“你……” 他欲言又止，最后恨铁不成钢直接反问道：“你就没想过，这个孩子是你的？” 第366章 不是不可能的事 闻人远话一出，陆天海心下咯噔一声，但很快就横了他一眼，“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难不成你……”突然大惊失色，闻人远表情夸张地捂嘴，“天啊，你怎么不告诉我你有功能障碍，我们是什么关系，找全世界最好的医生一定给你治好咯！这不是什么羞耻……” “噗！”话还没说完，闻人远的大脸就贴上一个抱枕。 大明星横着秋刀鱼眼，还就不松手了。 “唔唔！要窒息了！松，松手！” 挣扎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呼吸到新鲜空气，闻人远很郁闷，怕被灭口，一秒正经了，“你怎么就这么确定？” “才四个月，难道我能隔空授孕吗？” “……肚子确实不大，不过，谁告诉你四个月的？” 陆天海看白痴一样看着闻人远，后者立马轻咳两声，“我的意思是，你晚上刚问的吗？” “那倒不是。”大明星不知道是记起了什么，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闻人远在这方面的嗅觉出奇地灵敏，他又正襟危坐问道：“游曳在什么情况下告诉你的？我不是说她撒谎，她和你不一样，不是一个爱撒谎的孩子，但难保有难言之隐呢？” “……”陆天海眼角抽搐了下，亲发小这番发言有点道理，但听着怎么这么让人想反驳呢。 说到时机，当时还是穆罕默德女士的游曳，并不希望他发现她的身份。 想到这，大明星的眼底微微亮了一下，说不定真的和那个讨厌的人没关系。他回溯到六个月前的记忆，分开前确实在一起过，虽然就一个晚上，但密度优于频率，要是中奖了也不是没可能的事。 那么唯一的问题就是，游曳的那个肚子到底是几个月。 看着大明星一变再变的表情，闻人远啧啧摇头，“我说你，难道相信游曳会和别的男人搞一起吗，她不是那种随便的人。” 陆天海听得皱眉，比起闻人远的百分百信任，他有过动摇。如果说之前是气昏头了，现在冷静下来想想，他忽然理亏。 可如果真的是他误解了，游曳为什么一声不吭？疑点无法完全排除，大明星烦躁极了，突然蹦起来，“孕检，带她去孕检！” 第二天，早餐桌上，两个男人互相使眼色。 游曳默默吃着闻人远亲手炮制的营养早餐，申鹿鸣没有联系她，这有点不正常。不过也给了她喘息的机会，仿佛放了个假。 陆天海瞄了她一眼，毕竟他之前怀疑过，怎么也开不了这个口。在闻人远第三十二次看过来的时候，猛地在桌底下踩了他一脚。 “嘶！”闻人远吃痛抽回，用力过猛反而膝盖磕在桌沿，这下眼泪都快出来了，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 游曳淡淡瞥他一眼，闻人远不想再被踩一脚，怨怼地揉着膝盖，面向游曳时换上笑脸，“那个，游曳啊，今天我们上医院做检查吧？” 他问得足够直接，被问的人连同另一个在听的人同时一愣，陆天海忽然有点佩服闻人远，这种问题打直球，很有勇气。 “为什么？”游曳似乎并没有这个打算。 “这个嘛……”闻人远脑门汗津津，“好不容易回来了，必须得给我侄子或者侄女安排上啊！” “……”游曳放下调羹，无言看向闻人远，这请客的口吻听着有些别扭。 “难道你不想看看宝宝现在长成什么样子了？”闻人远再补一句，快速瞟一眼大明星才继续说道，“不然你问问宝宝想不想见舅舅？” 微微抿唇，游曳有些动摇。虽然她有做一些基础检查，但不便露面的情况下一次都没见过b超影像。 这时，一直沉默的大明星终于开口，他平静地说道：“如果你觉得我们在场不方便，我们可以在外面等。前几天你不是身体不舒服，还是做个检查比较好，昨晚那种情况也是。” 如果是别人说，她也就答应了，但出自大明星之口，游曳总觉得没这么简单。 闻人远立马趁热打铁，“这可马虎不得，反正现在也有时间，就这样吧，我预约认识的医生。” 他说完就打电话，游曳阻止都来不及。只不过预约的人很多，排到了两天后，为此闻人远还骂骂咧咧要友尽，车都不让超。 入夜，陆天海叮嘱闻人远看好人，自己出门赴约去了。 游曳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从下午开始就心绪不宁，闻人远特意煲了麦门冬汤给她喝，兴致勃勃地开始编写孕期食谱，打算亲自操持饮食问题。 写了半天，又是打电话问营养专家又是问医生的，闻人远列出了一大堆的清单，功效和适用时期都标注好。忙活过半的时候，他才注意到游曳一直站在窗前。 “在沉思什么，一直站着不累吗？”闻人远留了个心眼，其实想帮大明星把结果直接问出来。 游曳轻轻摇了摇头，她只是突然觉得世事变幻无常，仇恨和爱是此消彼长的关系，她带着和当初完全不一样的心情介入当前的计划，很可笑。 或许也因为深埋心底的故事在昨晚没讲成，多少有些怅然。 “游曳，我问你个问题，你别生气。” 闻人远小心翼翼的语气，让游曳转头看了他一眼。 “你……”话到嘴边才发现真要问还挺难以启齿，闻人远忽然理解了陆天海的纠结，“咳，就是，你真的只有孕17周左右？”事实上，游曳的肚子看起来比一般水平还要小一点。 “怎么了？”表情淡淡，游曳决定继续这个谎言，现在不能让陆天海知道真相，否则以他的性格，绝对不会离开她半步。 “我不知道你离开后发生了什么，看天海现在的态度，他就是要一并接收你的全部。所以我希望你找个合适的机会，把所有都告诉他。” “啊，对了，先给你看看这个！”闻人远记起手机里还有保存下来的新闻，关于大明星那枚令人浮想联翩的戒指的访谈。 “他醒来那天就去取了戒指，当场就戴上了。你也明白他的身份，在左手无名指这么有争议的部位套上戒指，几乎就是在向全世界宣告他有了命运伴侣。”闻人远说着说着越发感慨，“突然说要进修，也是被各种花样百出的绯闻困扰吧，索性就让自己沉淀一段时间，他不想让你看到他有花边新闻。” “……”一个字不落看完了报导，游曳把手机还回去的时候心有所动，但最后咬牙忍住了。 “是一样的。” 片刻后，她意味不明冒了一句，闻人远一时间没听懂。 “大明星果然和一般人不一样。” 指定地点唯一的一盏照明灯下，走出一个人，是那个负责人，他向着黑暗深处做了个指向xing动作，“请吧。” 第367章 凝望深渊 回到三人暂住的公寓楼前，陆天海的车子在门口停留了很久。 望向灯火通明的大楼，他莫名想起那句话，当你凝望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望着你，那么反过来凝望光明，是否也有一样的效果？ “嘟，嘟，嘟……”是闻人远打来的电话，大明星面无表情地接起，听到传过来的是游曳的声音，眼底才隐隐浮现出笑意。 “需要我给你带什么回去吗？”他先开了腔。 闻人远在游曳身后夸张地比划着，拿着手机的人才勉为其难问道：“回来了吗？” “嗯，很快就到。” 夜色中的车子重新启动，这才缓缓驶入地下停车场。 两个小时前，陆天海像过安检一样确定身上没有任何尖锐物品才见到了那位神秘的先生。 “直接这么面对面是准备好了结束后就挖个坑把我埋了吗？” 一进门就开了个玩笑，陆天海打量对面坐着的中年男子，服装饰品都很高档，但也就只有这些了，几乎可以用平平无奇这四个字来形容。 对方喜怒不形于色，摆了摆手幽幽说道：“我不至于这么小气，不会伤害你，我女儿是你的粉丝。” “真是位好父亲。” 中年男子的目光骤然尖锐，“你也是。” “……”大明星立刻收敛了笑容，下一秒，瞥了一眼领他进来的人，调侃道，“怎么，一张椅子都不打算给，你老板那么大方，你就这么小气？” 心知大明星是在指桑骂槐，负责人面有愠色，中年男子向他微抬手，才不服气地去拉来一张折叠椅放在大明星身后。 这里是一个废弃的工厂，说废弃，也只是没有生产，但看起来经常有人整理，空荡荡的厂房空间很大，给人一种灯光外的影影幢幢全是人的错觉。 “知道我为什么答应见你吗？”中年男子开始发问。 大明星好整以暇，“总不能是为了给令媛要我的签名吧？” 他话音刚落，负责人就推了一辆小车子出来，上面满满当当都是他的海报和影集。 “……”眼角抽动了下，陆天海虽然经常会碰到疯狂的粉丝，但也不至于这么遍地开花吧？ 中年男子这才脸上有了点笑容，“辛苦你了，你所需要花费的签名时间，就是我们之间谈话的时限。”他挥了下手，负责人就恭敬地退了出去。 大明星还是头一次听到如此诡异的要求，嗤笑一声，“如果我不签，你我岂不是得耗死在这儿？” 中年男子似乎很有把握，“相信我，你会巴不得尽快离开这里。” 幽幽叹了口气，陆天海接受得很快，如果是给真粉丝签名，他倒是无所谓，频繁重复一个动作，反而能集中自己的注意力。 他拿起马克笔，在第一张海报上签下名字，他还有点印象，因为这张海报是他早年间的宣传照，那时他还不是影帝。 “言归正传，你抓我家小可爱做什么？” “不是抓，是请，我想和她见一面，不可以吗？” 转瞬签了三张，陆天海抬了一下眼皮，“是不可以，她现在有监护人，直接越过程序也太瞧不起人了吧？” “说实话，我没想到你和她之间是这种关系，真是让人吃惊。”中年男子一直在打擦边球，似乎想从大明星嘴里套出点什么。 陆天海挑眉，“没什么好吃惊的，一把年纪了还这么八卦，会短命的。” “哈哈。”很低地笑了两声，中年男子突然敛容，讳莫如深地盯着他，“大明星，你那位小朋友也想见我，这才是你该困扰的事情。” 听到这，陆天海一脸难以名状，“你该不会……是她的亲生父亲之类的吧？” “你很有胆量，不过猜错了。充其量只是见过面的人，我也可以给你们时间，准备好了再来见我，如果，她能等的话。” “什么意思？”大明星皱眉。 “我只是不想看到一个有前途的年轻人被误导后步入歧途，现在操控着她的人，目的很不单纯。” “说得好像你的目的就很单纯一样。”陆天海虽然不排斥双标，但这种双标却令人恶心。 他的笔停下了，中年男子微妙地扫他一眼，意外坦诚。 他说道：“确实，我的目的也不单纯，至少我会给出选择。你今天特意来，想问他们到底想做什么，是吧？” 大明星噤声，有些浮躁地鬼画符了几张碟片，都没发现每一张都画在了自己脸上。 “这是利益集团之间的碰撞，我也直接和你说了，手不要伸得太长，没有几家可以摘得干净。” 听出点味儿来了，陆天海反而笑了起来，“这是要以过来人的身份对年轻人说教啊，利益共同体是吗？不好意思，我没听说过。” 这时，对方抛了一个名字过来。 “陆天泽，是你的兄长。” 陆天海面不改色，“你肯定调查过我，知道这个也不足为奇。” “那我换个说法，如果我落马，陆家也不能安生。” “哦，所以这又关我什么事？”打了个哈欠，这里的灯光晃得大明星眼睛发涩，提前有了困意。 中年男子忽然不说话了，陆天海却是加快了签名的速度，还真让对方猜中了，他现在一刻都不想多呆，净说些废话。 “和传闻中一样，我开始欣赏你了。”半晌，中年男子微微变了语气。 大明星立刻抬手阻止他，“别，还是别欣赏我的好，我不可能做你女婿。” 还没提出的建议一下被扼杀在摇篮里，对方似乎终于放弃了，这才说出重点，“好吧，闲话少说，如果不想我来硬的，就让她自己来见我。你不放心的话，我可以破例让你随行。” “顺便提一句，申鹿鸣是个狠人，你真的想救你那位小朋友于水深火热，最好是与我合作。” “啪啪”两声击了击掌，大门立刻打开，负责人重新走了进来。 “陪着大明星签完。”中年男子命令道。 陆天海立刻站了起来，“喂喂，你怎么出尔反尔，我还没签完，谈话时限就还没到。” “是还没到，这是我留给你考虑合作与否的时间。” “我如果不合作呢？” “你会同意的。” 公寓楼的门打开，大明星迎面就看到穿着围裙的游曳，以及后面全身武装的闻人远，他们正在做助眠的手工香氛，这一屋子的人睡眠都有点问题。 闻人远刚要招呼，陆天海忽然抱住游曳，低头不语。 觉得大明星的状态有点奇怪，游曳轻轻抚了抚他的后背，“怎么了？” “……” 半天，他憋出一句肚子饿了，身为夜宵狂魔的闻人远立马丢开那一桶魔法液一头扎进厨房。 十分钟后，游曳仍旧觉得怪异，这只准备吃夜宵的八爪鱼能不能先从她身上下去？ “别动，让我吸食一口精气！” 在游曳要打人前，大明星才见好就收，嘻嘻哈哈地跳到餐桌那边去。 游曳看着他的背影，微微蹙起眉头，似乎身上有一股说不上来的别的味道。 第368章 查岗 夜晚开始变得漫长，但这种漫长只是人为的一种感觉，事实上，日照的时间正在悄然增长。 相聚的时间理应流逝得很快，这种反向的变化滋长着不安，当陆天海依旧打算和游曳分房休息的时候，就连闻人远都看不下去了。 “你干嘛呢，过去半年谁嘤嘤唧唧囔囔着独守空房空虚寂寞冷的？”赶紧把人拉到一边，他伸手就要去探发小的额头。 “我怎么了？”大明星拍开他的手，已经目送着游曳进了房间。 “不是。”闻人远满脸狐疑，“你怎么突然转性了，人在眼前还害臊了？” 他骤然一脸惊恐，看外星人一样瞪大眼睛盯着自己的发小，“你到底是谁，把我家那位厚脸皮大明星还回来！” “你行了啊。”陆天海兴趣缺缺，这会儿没精力说这些，顿了顿，表情古怪地补了一句，“分开睡对谁都好。” 闻人远眨了眨眼，刚想问什么意思，走廊那端游曳重新开门走了出来。 她径直朝他们走来，一言不发，抓起大明星的手就把人拉走，一路拉进屋。门“咔哒”一声关上的瞬间，大概只有闻人远一人风中凌乱。这两人的主动权忽然掉了个个儿，怪不习惯的。 直接把大明星按坐在床沿，游曳微倾身端详着他。清澈的眼神带着淡淡的疑惑，不知道是否因为没戴美瞳，即便视线很轻，也给人一种能洞悉内心的审视感。 她没有说话，没有发问，就只是看着。 大明星被盯得心虚，表面无事发生，后背已经开始在发汗，故作镇定地问道：“有话对我说？” 脑袋稍稍歪过一些角度，游曳依旧没有言语，眉间微拢。 “……”陆天海忽然遮住自己的眼睛，语气颇为无奈，“别这样看我，会变得危险知道吗？”这个女人不晓得自己的样子很像一只好奇逗猫棒的小奶猫吗，可爱得没有道理，他根本没办法和她的异色瞳对视。 “你，和谁见过面。” 终于开口，游曳像要确定一样，突然凑近大明星的衣领，轻轻嗅了嗅。没错，并不是她的错觉，有一个不属于大明星却让她有点印象又记不起来在哪里闻过的味道。 “停！等，等等！”陆天海的反应不是一般的大，又不好推开对方，直接向下一躺，打了个滚从旁边站起来，“你突然干嘛？” 游曳微微一滞，十分不解，“你身上有奇怪的味道。” “啊？”耳根有些发红，大明星似乎一时难以理解这句话，身体倒是很配合地抬袖闻了闻，“有味道？没有啊，你这是什么鼻子？” 他又转念一想，“噗嗤”一声笑出来，“你是在查岗吗，我可没有厮混。” “……”游曳眉间不展，莫名有点在意。 “看起来你还挺有精力，那就继续昨晚的事情。”说到这，大明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刷地一下就红了，“咳咳，我是说你想讲的故事。” “……” 虽然这么说没什么毛病，但游曳总觉得这个人在转移话题。 她斟酌片刻，问了一句，“有想问的吗？” 轮到大明星愣了一下，事实上，他从那位先生口中知道了些东西，虽然他也不尽信。不过，倒是真的有想知道的。 他握住女人的的肩膀让她坐下，相当于两人的位置做了个交换，才问道：“你认识黑镜吧？” 他又做了个补充说明，“黑镜是个正儿八经的男人，这点没跑吧？我虽然也怀疑过你，仔细想想，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不过你的风格真的和他很像，这次的参赛作品就是出自你之手对不对？你对他很了解，才能骗过那些人。” “确实认识。”游曳很平静地承认。 大明星眼底闪了闪，甚至有些激动，“那你一定也能联系到他了？” 游曳却是摇了摇头，大明星疑惑时，她淡淡说了一句，“他死了。” “什么？”从天堂到地狱只是一瞬间，陆天海难得燃起粉丝火焰，一下被浇灭。 抬了下眼皮，游曳的表情过于平淡，“他在十年前就去世了。” 此言一出，空气猝然安静下来，缓缓流转的微凉温度滑过皮肤，大明星愣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但他马上意识到什么，有些咂舌，“你……扮演他的角色多久了？” “五年。” 扣掉蛰伏休憩的五年时间，刚好对半开。 陆天海难以言喻地望着游曳，难怪他有段时间觉得黑镜的风格有些变化，只是后面又变回去了。也就是说，他所欣赏的那个人除了启蒙他兴趣的那两年，后面他所看到的，其实是游曳。 此刻的心情过分微妙，片刻后，大明星服气地笑了笑，“是命中注定啊。” 游曳不太明白他的意思，转而问道：“你不问我和他是什么关系？” “啊，是，那你和他是什么关系？”语气里充满宠溺，大明星问得更像是在迁就。 “……”突然有点不想回答，游曳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你之前说中了，我是他的学生。” “还真是啊？”陆天海这次是真的讶异。 “不过，为什么你要使用他的身份？” 多少能猜到些什么，大明星还是想听游曳说，她却沉默了。 “要是很难说就不用回答我……” 大明星的体贴还没表达完全就被游曳打断，她微微皱了下眉头，有些苦涩，“他的身份是一个符号，不希望就那么消失。” 这是其中一个原因，游曳要说更重要的那点时，大明星的手机响了起来，是艾丽莎打来的，关于明天的系部活动，找他要材料。 游曳只能作罢，示意对方去忙自己的事情。大明星颔首走出去，没过一会儿又举着手机回来探出个头。 “明天，你也去玩！” 第二天，大明星还真的打算带游曳去学校。闻人远其实觉得不合适，虽然陆天海是息影状态，不代表没有记者盯他。 游曳似乎也有这方面的顾虑，最后居然又套上了布卡袍，大明星心有不满，但手腕扭不过大腿。 只是谁也没想到，刚到学校就发生了那种事。 第369章 运气真的很重要 “这……确定是恶意？” “呃，应该是吧。” “……怪可爱的。” 几双眼睛同时盯着系部宣传栏上多出的海报，上面的措辞十分激烈，带着强烈的种族歧视，还画了个四格漫画，将人魔化。可问题在于画风太过可爱，黑色的布卡袍看着像是q版的死神。 鉴于被内涵成当事人，游曳的装束在人群前端尤为显眼。半路碰到他们的艾丽莎上手就把海报揭了，“什么人这么无聊，要搞也专业一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宗教学那边过来宣传世界和平呢。” 他们往教学楼走，刚到门口，有人在身后招呼了一声，几个人同时回头。 “哗啦”一声，当头一盆不明液体，游曳的动作很快，闪的同时还拉了一下大明星。艾丽莎在最前面没有波及到，结果就是落在最后的闻人远遭了殃。 他默默抹了一把脸，这似曾相识的一幕，他格外地冷静，还向泼的人喊了一句，“喂，这是什么！好歹告诉我怎么洗啊！” 艾丽莎捏着鼻子走回来，始作俑者已经跑没影了，“像是稀释过的氨水，倒是没什么危害，用大量清水冲洗就可以，就是这个味儿有点……” 闻人远似乎此时才闻到，立马干呕起来。 “我需要换套衣服。” 在等待闻人远清洗的时候，游曳忽然提了一句。 大明星也觉得需要换掉布卡袍，就是不知道这一连串是纯粹极端主义行为，还是有人授意的。事实上，大明星去自己柜子取运动服的时候，从里面发现了一个信封。 薄薄的信封只有一张卡牌，甚至都没有字，而是印有一个黑色的骷髅头。多半是警告的意思，联想之前发生过的事情，可能是那个憎恨中东人的小团伙所为，也可能是昨晚那个想合作却被拒绝的厉害人物。 无论是哪一方，大明星都把卡片撕碎丢了。 “刚好今天的活动是变装主题，我去给你挑一套服装吧？”艾丽莎很热情，系部活动是经典电影回顾，除了可以欣赏毕业生的作品外，还有经典场景体验，毕竟就读的学生里面有相当一部分现在或者未来是电影世界的支撑者，临场经验也很重要。 只是艾丽莎才跨出两步，就被大明星抓着领子拉回来，他挑眉瞥她一眼，“我亲自挑。” “……”艾丽莎不由小声嘟囔，“还说那天不是约会。” 结果，大明星给游曳挑了一套很微妙的衣服。还是黑色的袍子，只是脸上多了一个真的死神面具，俨然就是惊声尖叫里那个假面杀手的扮相，不过他不只拿了一套。 二十分钟后，艾丽莎面前站着三个死神。 “……”她十分无语，“你们是打算去收割谁的人头，真人版第六季吗？” “哈湫！”洗澡时间长了一点，闻人远打了个喷嚏，他总感觉身上还有味道，快崩溃了。 大明星摘下面具，打量她一眼，视线落在她手上，幽幽说道：“你连道具刀都拿了，其实真的想趁乱杀掉谁吧？” 自己跑去拿了同款服装的艾丽莎立刻进入角色，阴森森笑起来，“嘿嘿嘿，上次驳回我剧本的助教，是时候献祭了。” 陆天海突然指了指她身后，顺便打了个招呼，“哈德森助教，你也玩迷宫吗？” 艾丽莎默默扣上面具，只要她当作没看见，对方就瞅不见她，旁边的游曳多看了她一眼。 他们此时就在迷宫入口，这个迷宫等比例缩放了那个很经典的移动迷宫，工程部的学生花费了大量精力做各种机关，上空无人机拍摄的俯瞰图就附在宣传说明上，占了一整个操场。 至于为什么要玩迷宫，一是大明星出于对老本行的抵制，不想玩情景体验，二是游曳似乎对剧情体验也没什么兴趣，至于另外两人的意见，陆天海根本没有考虑。 他们刚进去，后面就跟上几个人。 游曳很敏感，默默朝大明星靠了一下，还没说话，后者就兴冲冲寻了个时机一把将人拉进刚打开的一道机关门。 “喂！这就各玩各的啦！”闻人远落后一步，仿真石门已经关上。他回头想跟艾丽莎抱怨，却发现幽深的通道里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人。 默默咽了口唾沫，闻人远想哭，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这边。” 陆天海拉着游曳，很快就走了过半，事实上，这个迷宫他参与了复原，所以驾轻就熟。 听到跟上来的脚步声，他踩了一下机关，墙立刻翻转过来，站在后面的人藏了个寂寞。刚好到了释放烟雾的时点，同时还有造势的频闪光线。刻意降低的可见度里，鼓风机制造的动静配合着场景分外诡异。 对方突然看到面前站着两个死神，特别其中一个还对他挥手，一时心脏承受不了刺激，竟直挺挺倒了下去。 陆天海：“……” 游曳：“……” 默默收手，大明星用脚踢了一下对方，摇头感慨，“这世上居然有比闻人远还要胆小的人。” 游曳默默看他一眼，白色的死神面具在惨淡的光线下泛着绿光，有点同情这个被吓晕的人，西方人似乎很吃这一套。 迷宫的另一端，传出艾丽莎的尖叫声，这里面是有npc的。但是她刚叫完，就变成别人的惨叫。 “刷啦”一声，闻人远不慎跌进一道门，原路回不去，他眼见着前方的路口闪着白光，一脸菜色地走过去。结果就看到光影变换中，一个黑袍人不停地挥舞着手中的刀子猛戳身下的人。 “杀人啦！” 满脸写着害怕，他拔腿就朝反方向跑，又触发机关，踉跄着进入下一个通道，正好和被送出来的人打了个照面。对方的脸色一样苍白，看到他先是一愣，而后举起手中闪着寒光的刀子就要对他下手。 “啊啊啊，真的杀人啦！” 慌不择路，闻人远几乎连滚带爬，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运气背，一个打滚又滚回刚才那一间，艾丽莎猛地转头看他，结果两人同时被对方吓了一跳。 认出是友军，抖成筛子的两人，自发结伴。 带着刀的人追出来，一不留神被无辜挨揍的npc扑倒在地，“就算玩惊声尖叫那一套也太狠了吧，说好的不能打工作人员！” 而艾丽莎和闻人远的运气似乎不是很好，被当成了大明星他们，一路都在被追赶。 “……”听着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游曳有些担心，“他们真的没事吗？” 大明星老神在在，“迷宫就是要有不确定因素才好玩。” 他打开另一扇门，人畜无害地扬起嘴角，“游戏才刚刚开始。” 第370章 浪子回头可能是因为怕死 一个，两个，三个。 当看到地上躺着第四个npc时，大明星忍不住感叹一声，“还挺有公德心，无辜的人只是打晕而已。” 游曳站起来，她探了一下对方的脉搏，和之前几个一样，没有生命危险。 她转头看向身边的人，微微蹙眉，“你故意把人引进来。” 耸了耸肩，陆天海伸手正了正游曳的面具，笑着说道：“怎么看都不会是马上收手的情况吧？” “对他们来说太危险了。”游曳指的当然是闻人远和艾丽莎。 大明星倒是不怎么担心，他指了指地上那个人说道：“这个人的装束和我们差不多，那些人很清楚要袭击的是什么人，而不是一类人。” “换句话说，只要把面具摘了，闻人远他们就会没事。” “……”虽然在理，但时不时窜入耳朵的尖叫声可不是开玩笑的。 见游曳沉默，大明星轻叹一声，转身揽住她往骚动的方向走去，“知道了，现在去解决。” 熟悉机关就能在里面通行无阻，比起大明星逛花园般的轻松惬意，闻人远这边可就见了鬼了。 “啊啊啊！”又是滚作一团摔出去，两个人爬起来气喘吁吁。 “这是什么情况，即便是npc也不要这么敬业吧？”艾丽莎忍不住吐槽一句，对方手中的刀具都是真的，不会真的混进什么要动真格的人了吧。 闻人远摆了摆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现在只想知道陆天海他们出去了没有，游曳可经不起这么折腾。 “完全迷路了，这要怎么办，按理说会有紧急呼救的按钮，找一找有没有在墙角。” 即便是百分百复刻的迷宫，但总要考虑到一些倒霉玩家，比如他们，出不去就只能求救。 结果愣是没有，找的时候又触发了机关，两人险些分开。不过机关这么密集的好处就是，追赶他们的人跟不上了。 “这边有个地方可以按进去！” 在墙面上摸索，闻人远刚说完就按了下去，他立刻后退，整面墙水平转了一百八十度。 与此同时，墙面开始吐泡泡，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五彩光柱交错掩映，一瞬间整个空间都变得五彩斑斓。 “……” 四双眼睛两两对视，如果对方手中没有刀子的话，这将会是一个美好的邂逅。 场面一度有些僵持，似乎对方也认为这种氛围下突然动刀子有些怪怪的。愣是等到吐泡泡结束，那两个强行被置换过来的人才举起刀子。 “妈呀！” 闻人远和艾丽莎也才反应过来，他们正想继续逃亡时，另一边的墙面动了，闪出来的黑影三下五除二收拾了凶徒。 认出来是大明星时，闻人远简直快哭出来。游曳向他们指了指后面，示意马上离开这里。 不知道是不是这块区域特别容易扎堆，还没走到底，旁边又蹦出来两个。 闻人远手上抓了把小刀防身，“你俩退后，交给我们就行了！”有大明星在场，他忽然嚣张。 “……”游曳观察着战局，这些跟进来的人身手很一般，她就不打算出手，只是挡在艾丽莎前面。 但艾丽莎没经历过这种场面，很害怕，倒退着往后，突然从墙里摔出去。游曳眼疾手快地想拉住她，却是被她带了进去。 大明星在不远处看见了，“啧”了一声，这是一个单向的机关，需要绕一圈才能过去。 “……对，对不起！”感觉自己闯了大祸，艾丽莎声音里都带着哭腔。 “没事，他们那边解决了会找过来。” 游曳很淡定，她前后看了看，决定还是不要乱走，原地等待比较好。 戴着面具有些闷，她随手取了下来，艾丽莎是第一次见到游曳的模样，她微微一愣。 游曳奇怪地看她一眼，后者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脖子，也取下脸上的面具，“我还以为你是中东人。” “不是。” 艾丽莎反而更感兴趣，眼里闪出八卦的光芒，“你和陆是什么关系啊？” 游曳的袍子很宽松，艾丽莎愣是没发现她的肚子。 什么关系，这个问题让游曳顿了一下，她似乎一时之间找不到一个准确的词。 艾丽莎吸了吸鼻子，却已经一脸了然，“你就是陆一直在等的那位爱人吧？虽然我不知道陆那天在酒店门口为什么否认，不过看他今天的样子，我都想叫他注意一下别表现得太明显。” “你和他很熟。”游曳之前就有点在意。 艾丽莎眨了眨眼睛，突然骄傲地叉腰，“当然熟了，在这所学校没有比我更熟悉陆的人！” “……”微微皱眉，游曳也不知道自己是在不舒服什么。 “啊，我说的是，友谊，友谊啊！”亮了亮自己的戒指，艾丽莎后知后觉解释起来，“我已经结婚了，放心，我对陆没什么想法。” “我没有……” “我懂我懂，不用说啦，你刚才是不爽了吧？”艾丽莎觉得很有趣，“突然皱眉的样子和陆苦恼的时候还挺像的，真可爱。话说，你知道陆为什么来这里进修吗？” 游曳抬了下眼皮，不是避绯闻吗？ 艾丽莎也是个急性子，没等她回答就直接说道：“他说想拍自传，还是描述爱情的自传，应该就是你俩的故事。他说想作为礼物送给最珍贵的人，我当时听完就感动得一塌糊涂，所以主动包揽了编剧的活儿。” “啊呀，我是不是提前暴露惊喜了？”又是后知后觉，艾丽莎尴尬地笑了笑，“你就当我没说过，反正这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完成的，只是口头说说，说不定以后就不拍了……” 游曳骤然冷下脸，艾丽莎脑门开始发汗，她是不是说错话惹人不高兴了。 却见女人猛地向她靠近，竟是直接越过她。 “唔”一声闷哼，艾丽莎回头就看到不知何时出现的不速之客被游曳单手抓着脸死死摁在地上，旁边掉落的死神面具已经裂开了。 “……”她默默咽了口唾沫，终于明白大明星明明有那种桃花泛滥的优越条件却不敢轻易厮混的原因，会死人的吧。 之后在大明星的引导下，一行人顺利走出迷宫，马上联系了校园的安保人员进去拿人。 这时，一通国际长途突然打进大明星的手机。 是陆天瑾打来的，上来就是一句，“我们得回本家了，叔公走了。” 第371章 乖乖等我 天空阴沉得仿佛下一秒就会掉下来，未倾泻的昏暗挡住了所有的光明，半山腰的宅邸笼罩在一片惨淡的阴影中。 匆匆行走在蜿蜒廊道上的人纷纷低着头，夹着肩膀，就连说话都下意识压低了声音，担心惊扰了什么似的。所有人都换上纯黑或纯白的衣服，不管是下人，还是从世界各地回来的主人家，亦或主人家的客人。 只是这些人的表情各异，看上去也鲜有悲伤，更像是在虎视眈眈什么十分可口的东西。 “吊唁函仔细分类收好，决定不可以出任何差错。” “是！”负责记录的人满头大汗，写下“r.p.”字样，就把函件小心翼翼放入紫色盒中，总共有四个盒子来分别置放不同等级的吊唁函，紫白黑黄。 门房十分繁忙，这栋平日里静谧安宁的山庄此时光是接待就稍显人手不足，紧急从几个别院调人过来补充。那些能来不能来的，都会送上一份参与过这项白事的证明，毕竟陆氏真正的本宅，并不是什么人什么时候都可以踏足。 “出生起第二次跨进这道门，果然一点血脉认同感都没有。” 戴着黑色的宽檐礼帽，陆天瑾抬手稍稍掀起一些，黑色墨镜里映着一条鹅卵石路，均匀大小的石头即便精挑细选精心打磨过，到头来还是得被人踩在脚下。 陆天泽微微皱起眉头，他对这个地方更熟悉，只是这无声的熙攘场面，真是看一次就倒胃口一次。 “老爷子不是身体还行吗？”不姓陆的闻人远听说后反而红了眼睛，因为陆天海和叔公关系尚可，所以连带着闻人远也和这位陆氏长辈走得比较近，当然，这种“近”只是相较其他陆氏长辈而言。 “高血压并发症反反复复。” 陆天海拿了护照就打算回国，但似乎不打算带上游曳，他叮嘱闻人远，“参加完葬礼我就回来，最多三天。这三天，你好好看着她。” “什么？”闻人远诧异，“不一起回去吗？” 大明星少有地一开始就表情严肃，“需要去本宅，不管是你还是游曳，待在这里更好。” “我又不是没去过，虽然我家应该已经有人去了，但作为小辈我也应该去凭吊吧？” “你去的话，游曳怎么办？” 瞬间敛容，大明星这句话，问得闻人远心生疑窦。 “一起回去不就好了？” “不行。”揉了揉太阳穴，陆天海的态度很坚决，“那个地方去了也没什么好处，你要凭吊可以等对年，到时候没有闲杂人等。” “……话是这么说。”闻人远还是觉得应该回去，“讲道理，就是留在这里也不见得多安全。我知道你是怕游曳又偷偷跑掉，那还不如拴腰带上呢。” 大明星沉默，闻人远忽然朝他身后挥了挥手，是游曳进来了。 “你俩说吧，我先去打个电话。” “……”转过身，陆天海莫名有点心虚，只硬着头皮说了一句，“我有事需要回国一趟。” 他不知道游曳听到多少，虽然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情，只是真要细究还挺敏感的。 游曳目光淡淡，瞥了一眼大明星手中的护照，几乎没有犹豫，“带上我。” “又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还是等下次吧。” 女人眼中有困惑，“你说从火场出来就一起回国。” 听到对方这么说，大明星一下滞住，突然有些没脾气，这个女人总是在这种奇怪的地方格外地直接。 “我是这么说过，不过事发突然，现在得推迟了。”走到女人面前，陆天海抬手轻轻抓住她鬓角的发丝别到耳后，哄着说道，“乖乖在这里等我，我等了你半年，你等我三天总不过分吧？” “……”游曳微微蹙眉，大明星若无其事的表情后面明显掩藏着别的情绪。 “还有，别忘了明天有身体检查，你如果跟我回去，想在这里做的事情也会脱节，到时候别又来个一年半载的潜伏期，我可受不了。” 陆天海一番话，游曳无言以对，她默默窝进大明星的怀抱，只是有些不安。她并不是粘人的类型，最后还是和闻人远留了下来。 第二天，按照原来的安排去医院孕检，事实上，随行的人里没有大明星，游曳反而轻松一点。 在查看b超影像时，闻人远并没有在一旁陪同，而是在门口等候。 “25周半，很健康的宝宝，也很漂亮，发育良好，你看小手在动，像是要和妈妈打招呼。” 医生的语调既轻松又愉悦，游曳躺在那里，转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上的画面。在仪器扫过肚皮时，她看到了孩子清晰的正脸，尽管之后还会继续长，但已经能看出点大明星的轮廓。 她无法形容此时的心情，似乎孕期走到这里，才有孕育生命的真实感受。这个小生命始料未及的到来，不知道为什么，有那么几个瞬间总会让游曳想起她的妈妈。 怀她或者怀游羽的时候，是什么心情，会是和她一样的心情吗？ “哎哟，小帅哥，陪老婆来孕检吗？” 不知从哪里蹦出一位大妈，看来不管是哪里的大妈，对年轻人，特别是年轻帅哥总是有迷之热情。 “啊，不是，陪我朋友来的，我还没结婚。” “这么巧！单身帅哥啊！”大妈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更加热情地握住闻人远的手，“我女儿也单身，她不小心摔了腿，就在这不远的病房，我带你过去给你介绍一下？” “……”闻人远从来没想过在医院还能有这种艳遇，但他本人是拒绝的，现在不是猎艳的时候，“感谢您的好意，我还是不……” “别害羞，跟我来嘛！”大妈的手劲儿不是开玩笑的，拖着人就拉出一米远。 闻人远有些急了，却又不好意思暴力脱身，“不，我的意思是不用……” “什么不用呀，年轻人多交个朋友也好！” “女士，我，我不喜欢女人！”咬咬牙，闻人远豁出去了。 大妈突然愣住，微妙地打量他一眼。倒也不是什么有色目光，顿了顿，她神秘兮兮问了一句，“小帅哥，你是1还是0啊？” 眼见着大妈的笑容逐渐暧昧，闻人远的后背汗流不止。 “我儿子也在这，都是自己人，别跟我客气！” 走廊的另一侧喧嚣不止，闻人远几乎被拖着走，完全搞不定对方。这时一个人走到三维b超室门口，悄无声息拧开了门把手。 第372章 闲杂人等就是幺蛾子专属 “没有什么问题，稍等一会儿取图像，可以先出去了。” 医生递给游曳纸巾擦掉肚皮上的膏体，后者表达了感谢之后从帘子后面走出来，迎头和一个人打了照面。如果是别人，她也就当作是下一个检查对象，但此时站在她面前的是那位负责人。 她立刻停下脚步，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见游曳如此警惕，负责人微微一笑，抬手示意她放轻松，“我不会对你做什么，对孕妇动粗未免太不绅士。” “……”没应声，游曳不着痕迹往门的方向瞟一眼，闻人远应该在门口，她得先从这里出去。 顿了顿，她贴着靠墙的柜子往外迈步，想保持着最大的距离走人。 间隔缩至最短的刹那，对方突然抓住她的胳膊。 游曳条件反射往反方向解扣，负责人微微一怔，似乎没料到她的反应这么快，不过他也立刻跟上了，斜出两步挡住她的去路。 “你的大明星已经表示过会与我们合作，不想听听细节吗？” 他骤然抛了这么一句出来，游曳动作一僵，蹙眉盯着这个人。 负责人马上松手，比上次碰到的时候客气多了，“只是简单的一个会面，车子已经在楼下准备好了。” “我不想听。” 终于开口，游曳断然拒绝，对方特意挑大明星回国的时机来找她，如果她跟着走，就是个傻子。 负责人脸上的笑容微敛，“他把你训练得不错啊，无论何时都保持着清醒很不容易，即便是最爱的人，也无法动摇你半分，我突然有点佩服你了。” “……” 游曳心里不是没有怀疑，那天晚上大明星回来后就不太对劲，虽然她不怎么相信陆天海会贸然和危险的人合作，但见过面倒完全是他做得出来的事情。至于见面说了什么，她只想从本人口中得知，而不是听别人在这里添油加醋。 “大明星不让你跟着，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负责人弯起眉眼，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先生已经往陆氏送去了吊唁函，也许是不想让你看见这个。” “那又怎么？” 有些烦了，游曳不想进行这种除了让心情变差毫无实际意义的对话。 她跨出一步，负责人又抢在前面跟了一步，“我的意思是，你对先生可能有些误会，毕竟长期以来的价值观都是申鹿鸣输出给你的。趁还可以挽回之前，拉自己一把如何？在这一点上，大明星看得比你透彻。” 空气一瞬凝结，温度一下降到零点。 片刻后，游曳瞥他一眼，冷淡问道：“说完了吗？” 负责人稍显无奈，大概是没遇到过这种铜墙铁壁，他突然叹了口气，声音压低了些，“以及，你不想知道你母亲在哪儿吗？” “什……”抻大双眼，游曳毫无破绽的表情霎时裂开些纹路，正当她想进一步诘问时，好不容易逃脱大妈魔掌的闻人远气喘吁吁地开门进来。 “好，好了吗？好了我们就赶紧走，我的天，差点就失身……”看到负责人，闻人远即刻噤声，直起腰打量他。 负责人见好就收，仿佛真的如他所言，只是善意邀约一样。 “有点急就这么直接进来，吓到你了，很抱歉。”假装是来做检查的人，负责人自如地向闻人远微颔首致意，就走到帘子后面去。 “……”游曳讳莫如深地看了一眼帘子后面的影子，咬咬牙，没有跟进去。 闻人远倒是没怀疑，他也没见过负责人。 回去的路上，游曳像往常一样一言不发，表面无事发生，脑海里的思绪却混乱极了。 以至于拿在手上的b超图像，她一眼都没看。 闻人远好奇极了，但上次就答应了不打探，搞得他浑身难受。眼睛时不时瞄过去，他就想看个孕周，不然只能先把人送回去，找个时间问问医生。 到公寓楼前时，沉默了一路的游曳忽然问了一句，“他说的闲杂人等，是什么意思？” “啊？”闻人远懵了一下，路口的绿灯闪跳时才反应过来，“哦，你是说天海回去的事啊。” “我们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闻人远的反射弧可能是逆着长的，游曳也不隐瞒，直接点头。 “其实也没啥，陆氏除了天海这支还有许多分支，各自掌管的产业也不同，有自主创业的，也有继承家族企业的。即便是同一个妈，也没办法同时奶那么多个孩子，这种时候被偏爱的就很遭人恨。” “咳咳，跑题了。”闻人远轻咳两声才继续说道，“他们这种比较特殊的大家族，往往只有在极有份量的长辈去世时，才会重新聚在一起，人多就嘴杂，更何况天海的叔公是目前陆氏辈分最高的长者，那些和陆氏有往来的人也都会露面。所以就真的鱼龙混杂，他不想让你去，也是不想给你徒增不必要的烦恼。”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两秒，短暂的回忆中戴上了痛苦面具，“嗯……真的不是人呆的地方。” 游曳没有多问，只不过心中的那一点点在大明星离开时就抬头的不安，渐渐放大了。申鹿鸣也一直没有联系她，她在权衡是否应该去见一见那个人，但本能告诉她不可以。 进门就回房间，游曳的精神有些疲惫，窝进被褥就沉沉睡去。 这一睡，她做了一个梦。 模糊的视野里，老式放映机的那种画质，她看到了许久没在她梦中出现的妈妈。 这么多年过去，她早就放弃了寻找，也不知道对方是死是活。如果还活着，为什么一次都不回来看看她和弟弟？ 随着时间的流逝，思考这个问题也变得越来越没有意义。比起怨恨，她只想和弟弟好好活下去。 只是“家人”这一词，被陆天海重新提出并摆在她面前，游曳是惶恐的，但在这种惶恐中，又有不可抑制的期盼。 那是破碎的镜面所缺失的一角，等着有人捡起再重新组回去。 梦的尽头，她看到自己的妈妈抱起一个长得很像大明星的小男孩，梦很长，却没有任何声音。她向前走，突然发现他们是站在悬崖前，有感应地转头，赫然瞅见不远处的另一处悬崖边上，站着大明星本人。 “……” 一身冷汗醒来，游曳连呼喊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微喘着气坐起来，眼前浮现出大明星躲闪她眼神的模样。似乎，没那么简单。 “嗯，对，确定是六个多月？” “好好好，谢谢了，改天请你吃饭！” 趁着游曳睡觉，闻人远终于确定了结果，就在他兴冲冲想打电话告诉陆天海这个好消息时，游曳鬼魅般自他身后出现。 “回国，马上。” 第373章 隔壁老王 “啊这，不是，怎么突然说要回去，我应该解释得很清楚吧，那个地方不适合去……” 又是一个挡不住的人，闻人远一个头两个大。比起单纯回国这件事，他没把人看住更为致命，一想到大明星可能摆出的臭脸，他想死的心都有了，这次不比往常。 游曳没说话，她也和陆天海一样干脆，拿上证件就准备出发。 闻人远眼看着是阻止不了了，索性狠狠心，一把拦在人面前。 “你不知道陆氏本宅在哪儿吧？要我陪你去也可以，不过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十几个小时后，晨光熹微中，游曳时隔半年重新踏上这片土地。她先去了一趟研究中心，当值的人正好是k，他看到游曳的时候还以为撞鬼了，拿起自己的十字架项链就贴她额头上。 “妖魔鬼怪，退散退散！” “……”默默看着这位用着高精专设备的科研人才用十字架护身，游曳很想问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 “哦，原来是人啊。”确定是人后，k反而兴味索然，“怎么舍得回来了，都解决了？” “没有。” “那怎么……”k瞥她一眼，顿了顿，又回头端详了一下，“你这。” 他有些咂舌，看出她的体态了。 “我弟弟怎么样？”淡淡发问，游曳不认为需要解释。 “就还是那样吧，最大限度延长他的生命。” “上次你说过的新药，会有用吗？” 跟着k来到无菌室，游羽沉睡着，白皙得像天使的一个孩子，就像艺术品般不真实。半年前，在游曳最后一次探望后，游羽就陷入了深度睡眠状态，就是之前医生说的类植物人。生命体征没有消失，但对外界的感知大幅度减弱。 k摸了摸下巴，沉吟道：“哪儿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要在人体上试验还得经过很长一段程序验证时间，更何况具有一定的危险性，目前只是存在理论值。” “……”看着弟弟安详的面容，游曳心中五味杂陈。 “对了，这个是你的吧。”k突然记起什么，从旁边一个柜子里拿出一个防尘袋，里面有一条项链，“你弟弟送来的时候就挂在他脖子上，他的情况不适合接触金属饰品，我就帮忙收了起来。” “……谢谢。”接过袋子，游曳定睛在项坠上，是巧合还是冥冥中有安排，这种时候让她取回属于她妈妈的东西。她一直以“遗物”来定义，现在却完全是另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 这时，k忽然古怪地冒了一句，“不觉得这个项坠有点眼熟吗，总觉得在另外的某个地方见过。” 游曳没回答，虽然这个项坠的造型不太常见，但并不贵重，也许只是某个街头艺人的手工制品，就像那种古玩一条街经常可以淘到的西贝货一样。 在研究中心待到天光大亮，游曳才回闻人远家。这位头号粉丝只有一个请求，就是不要让大明星知道，他们可以悄无声息地去，看一眼安心了，再悄无声息地赶在大明星走之前打飞的离开。 为此，闻人远煞费苦心地研究了一下何种乔装最不容易被认出来。以前他经常吐槽陆天海的变装，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也要吃上这碗饭了。 “会有外国人去，不过到底有点扎眼，性转也有点，天海不是没见过你男装的样子……”分析到这里，闻人远脑海里骤然亮起小灯泡，一锤定音，“可是他没见过我的女装啊。” 鼓捣一番，两个小时过去了。 “姨婆，我这样应该不会失了礼数吧？” 从楼梯走下来，黑色长款包臀裙紧紧包裹着流畅的曲线，上半身披着一件黑色小西装，霸气中又有些妩媚。 “……”装扮成老妇人的游曳默默别开脸，“别穿紧身的衣服。” “啊？”闻人羽低头，这才发现问题，“突然忘了我是个铮铮男儿，等会儿，我再换一套！” “姨婆，你看看这身呢？”十分钟后卷土重来，闻人远掐着嗓子的语调让人直起鸡皮疙瘩。这次他换了一件下半身比较蓬的礼服裙，自然也是黑色的，还很**地别了一枚珍珠做的胸针。 足以遮住半张脸的及腰长发，乍一看完全看不出闻人远的影子，妆容也刚刚好。游曳这才点了头，她戴的花白假发，老式挂链眼镜，颤巍巍拄着一把拐杖，稍微佝偻的身形正好可以把肚子完全藏住，为了更像老妪一点，她在衣服里塞了不少棉花。 “吊唁函已经准备好，我们走吧，姨婆。”似乎对这个角色还挺心水，闻人远扭着腰就挽上游曳的胳膊，往后撩一下大波浪卷发，有那味儿了。 特意租了一辆豪车，临时聘用的司机看到这两人还很实诚地献殷勤。闻人远全程都在享受赞美，他忽然感慨，还是女儿身受欢迎，突然有点理解了莱昂的女装癖。 又是大半天过去，到山庄时已经是傍晚。 两人刚进门房，外面就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特意登门，一路上辛苦了。呃，是……王老夫人。”负责记录的人有些迟疑，不知道该如何归类，这封吊唁函上没有注明来处。 他手上还有一份受邀名单，正要查，闻人远握拳轻挡红唇，很淑女地轻咳一声，柔声细语道：“我姨婆年轻时是陆老先生的恋人，你查不到名字的。知道这个消息后，姨婆这么大把年纪连夜从地球的另一端赶来，你不会要这么不近人情不让我们进去吧？” 说完，闻人远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块白色的丝帕，矫揉造作地擦了擦眼睑，转头又对游曳飙戏，那泫然欲泣的模样我见犹怜。 “姨婆，我早说不该来，你又何必对老先生念念不忘，只是当年的露水情缘罢了。” “……”游曳沉默，她皱眉不语的样子像极了阅尽人间无数后的沧桑，门房汗涔涔的，立马向他们递出一块相当于准入证的木牌子。 “抱歉，是我冒犯了，如果有需要我们可以为老夫人配一位看护，还请不要太过伤心，保重身体才是！” “那就不用了，我姨婆不喜欢和生人接触。小哥，你人真好，有机会我们再聊聊。” 微微松了口气，闻人远进去前还不忘朝人抛了个媚眼，门房立刻红了脸。 他旁边一样负责记录的两人夸张地长着嘴，其中一个过来搭他的肩膀，“可以啊，来这里的人非富即贵，说不定能钓上一个白富美！” “别乱说！” 胡闹的时候，门房进来一个人，光是扫视他们一眼，几个人立马怂了，讪讪低头做事。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吗，成何体统！” “是，不会有下次了。” 来人锁眉望向门口越来越明显的雨帘，脸色愈发沉郁。 第374章 雨水浇灌的前夜 “看见没有，那是s社的老总，真人长得和传说一样遗憾啊，难怪会传出那种给钱都没人陪的小道消息。” “我刚才在门口看到白会长了，魅力不减当年，人比人气死人不是。” “这次真是来对了，虽然花了不少钱才搞到入场券，完全不亏啊。” “那可不是，看看这个厅里的人，哪里像是参加葬礼，根本就是金字塔顶端的聚会。” “……”找了个比较角落，但视野很好的位置坐下，一路过来听到的都是类似的言论，游曳的表情不太好。 闻人远讪讪笑了下，凑到她跟前低声说道：“我说这个地方很讨厌吧，就是这种意义的讨厌。” 确实让人不舒服，那些交头接耳小声谈论的人像在挑选猎物一样，每一个进入这个休息大厅的人，在穿过长长的过道时，总是要先承受来自四面八方的注目礼。这些视线似乎光从来者的外貌就能判断出对方背后的财力，以及是否具备交流价值。利益锁链捆绑在一起的很快就形成一个小团体，这种场合无人问津的话相对比较尴尬。 “没看到人。” 扫视了一圈这个占地面积大得夸张的休息厅，游曳微微蹙起眉头。 闻人远整理了一下他的小裙子，入戏很深，捂嘴就是嫣然一笑，“这里是给客人用的，主人家打招呼的时候才会来，也不一定就是天海来。” “只能等？” “嗯，只能等。” “……”游曳有些讶异对方会这么说，她还以为他可能有一些特殊的手段。 闻人远此时小心翼翼地撅着嘴咬住吸管，为了防止挂到口红，千辛万苦才吸到一口果汁，不由感慨女人真不容易，他默默瞄一眼游曳，又觉得这句话可以收回一半。 “总之就耐心等吧，在这里就是我们大明星都不敢乱来。” “嗨，美丽的女士们，我能在这里坐下吗？” 一个一看就是登徒子的男人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黑色的西服外套里面居然穿着淡粉色的衬衫，这是目前为止唯一靠近他们的人。 “不能。” “不能！” 两人默契十足地同时拒绝，男人万万没想到会被如此坚定地拒绝，试图捋起头发耍帅的手顿了一下，表情稍显尴尬。 雨淅淅沥沥地下，作为灵堂的宗祠前堂，挂着黑白两色的布，气氛十分压抑。穿过灵堂往里，偌大的空间里有两排太师椅，中间放置着一个巨大的香炉，正对着神台上的一列列灵牌。红色的烛台灯营造出分外诡异的氛围，映在人脸上泛着丝丝凶光。 座位是按照身份高低往下排的，一众长辈中，陆天泽是唯一拥有席位的子辈。陆天瑾拉了一下别上黑纱的礼帽，斜瞥一眼站着都能闭目养神的弟弟，她也自动隐身算了。 “叔父的遗嘱暂时保管在律师手里，他正在往这里赶，明日早上抵达。”开口的人是陆二爷，他这么说的时候，视线是落在陆天泽身上的。 “老大哥就这么走了，身后事交给你们年轻人吧。我年纪大了，管不来也管不动。”其中一位长辈马上表了态，他此言一出，另一位也附和了一句。 形式一下就明朗起来，有话语权的老一辈这是要让权，听着很中立，实则在力挺陆二爷。 “叔叔们也太谦虚了吧，万一遗嘱里写的就是想让你们接手，还能真撒手不管了？” “清欢，怎么和叔叔们说话的？”陆二爷沉下脸，这个一向以敢说敢言著称的陆氏叛逆子陆清欢，是叔辈排行第七的小妹妹，四十几岁还没嫁人，过得比年轻一辈还要野。 曾经有人怀疑过陆天海会不会是陆清欢的私生子，她和大明星的死鬼老爸很亲，帮她养儿子也不是不可能，谁让这两个特立独行的陆氏子孙脾气都差不多一样臭。 “我倒是觉得姑姑说得在理。” 这时，陆天泽说话了，他看了陆清欢一眼，平静地说道：“无论如何，还是尊重叔公的意思为好。其他的，我没有意见。” “你看大侄子多明白事理，规矩不能破，不是陆氏一向的教条吗？”陆清欢打了个哈欠，时差还没倒过来，她转向陆二爷说道，“二哥办事我放心，明早律师到了记得叫我就行，我太困了，得先去睡一觉。叔叔们也早点休息吧，从现在起，会是一场硬仗呢。” 临走前，陆清欢给陆天海使了一个眼色，大明星神游着，还是陆天瑾提醒了他。 “我也需要倒时差，你们继续。” “我去帮他倒时差，哥，你和叔叔叔公们好好聊！” 陆天瑾紧随其后，巴不得遁地马上走。 “……”陆天泽有些头疼，往下谈也只是一个结果，但他不能走。 “哈哈，我哥脸都绿了。姑姑，我还以为你会明天才回来。” 陆清欢耸了耸肩，突然一胳膊勾住大明星的脖子，她也拥有完美的陆氏基因，高挑不说还美艳，阅历上积累起来的成熟魅力，陆天瑾在她面前就是个小姑娘。 “我怎么听说你藏了个人，小子，你爸妈是不在了，现在连你大叔公都走了，别忘了还有我这个姑姑。人生大事，我勉为其难帮你操持下，把人带来见见我。” “……”横着秋刀鱼眼把陆清欢的手丢开，大明星语气幽幽，“只见过几面的亲戚而已，别搞得好像和我很熟一样。” 陆清欢眨了眨眼睛，目瞪口呆看着大明星扬长而去。 半晌她才回过神来，喃喃道：“脾气见长啊，这臭脾气是天泽惯出来的吧？”她确实和大明星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不过不代表背地里没有在关注他。 陆天瑾莞尔一笑，甚至有点骄傲，“您也知道我哥就那样。” “不过，真的有这么一个人存在吗？”陆清欢用眼神询问陆天瑾，后者先是点头，而后叹了口气。 “独守空房半年了，不然能一点就炸啊？” “哦……”语调微妙地过山车，陆清欢嘿嘿一笑，“这次我会留久一点，懂我意思吧？” “懂，我都懂，女士们都欲拒还迎，我不会介意这些细节的。” 厚脸皮地自顾自坐下，粉衫男冲闻人远就是一个媚眼，“小姐，之前没见过你，方便自我介绍吗？啊，我先介绍下自己，我是陆氏的表亲，不过早就和这里没有关系了。” 闻人远打量一下对方，他确实没见过这号人物，恐怕这也是这个人不找别人找他们的原因，和女士们呆在一起总不会那么丢面子。 “真巧，我们也是。”闻人远学着对方的语气阴阳怪调回了一句。 粉衫男倒是没有细问，眼中的惊讶很快转为惊喜，“都是表亲，一下拉近了距离啊，我们可以结伴了这几天。” “咳。” 游曳轻咳一声，闻人远立刻会意，又是一顿高超的表情管理，一边说道：“真是不好意思，我姨婆不……” 这时，休息厅的高大双扇门忽然同时打开，从外面走进一个人，管家附在他耳边说了什么，那人就朝游曳他们这边望来。 先注意到的闻人远脸色逐渐变青，门口那人赫然是陆天海。 第375章 我死得好惨啊 “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普通的结伴，这里的其他人看着有点膈应……小姐，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粉衫男试图说服同桌的人，但很快发现她们的注意力都在别的地方。 “哇喔，这不是宣布息影去进修的影帝吗？” “还是那么帅啊，真人比电视上更好看也太过分了吧。” 大明星在原地停留了一会儿，像是在确定什么，而后突然向游曳那桌走去。只是这一段路并不顺畅，与其说是走红毯，不如说是某种慰问现场，就差有人喊首长好了。 从经过的第一桌，就有人跳出来打招呼，打招呼就打招呼还握手，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结果大明星愣是沿路握了无数只手。终于走到角落里，背对人群的瞬间他眼中闪过一丝嫌恶，那样子像是不想要这只手了。 “真受欢迎啊，不然也和我握下手？” 粉衫男故意开了个玩笑，陆天海瞥他一眼，顺便扫一圈同桌的另外两人，这第一眼就微微皱眉。 不过，他是来找这个轻浮男人的。 “二叔应该会来，不想和他见面的话，就先去这个房间乖乖呆着。” 向粉衫男递出一张卡片，上面还有一把钥匙，是备用的，大明星似乎并不是出于自己的意愿来做这件事，多多少少能感觉出不太情愿，他又补了一句，“那边结束后我哥会找你，具体事宜你们到时候慢慢谈。” “这个意思，你们这边是支持我的吗？”粉衫男欣然接过，还作势闻了闻卡片，上面有淡淡的香气。 陆天海对这个动作感到不适，语气更加冷淡，“那要看你的行动。” “哈哈，不过有点可惜，我刚认识一位优秀的女士，真舍不得离开啊。”粉衫男煞有介事地看向低着头的闻人远，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兴致勃勃。 大明星这才二次将目光落在“女人”身上，闻人远长长的头发披散着挡去了半张脸，身体的扭曲角度是回避的姿态。 粉衫男不无遗憾地摇头，“就是太害羞了，女孩子老是拒绝别人不是一个好习惯。” “……”闻人远差点骂出声，害羞个鬼，他旁边站着阎罗王，谁还能活络起来啊。 “失礼了，请问二位是……”大明星又多看了一眼同样对他不怎么感兴趣的老妪，突然觉得有些奇怪。 “咳嗯。”闻人远清了清嗓子，太过紧张以至于有点破音，“姨婆是陆老先生年轻时认的妹妹，我们前来吊唁应该不唐突吧？”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粉衫男先笑出声，连连摆手，“不唐突，怎么会唐突呢。小姐，外面下着雨呢，今夜注定会有点冷，要是害怕可以来找我。” 他把大明星给的卡片推到闻人远面前，起身对游曳行了一礼，就从边门离开了。来的时候莫名其妙，走了也毫无章法。 陆天海却没有离开，他沉吟一句，“叔公的义妹吗？” “……”游曳全程眼皮都没抬，她是戴了头套的，这样脸上的皱纹会更逼真，唯一的缺点就是热，幸好晚上气温不高。 闻人远始终不敢和大明星对视，虽然之前还心心念念，一旦正面碰上还是不由捏了把汗，生怕被当场认出来。 不过现在投到他们身上的视线可不止一道，大明星成功让他们引起了别人的注意，那些嗡嗡响的窃窃私语一下就转变为同一个方向。 “刚才都没注意到，这对是母女吧，是谁啊？” “刚才那个男人也不认识，但好像和影帝很熟？” “仔细看好像还挺漂亮的，不然等会儿我们去搭讪看看？” “说不定是低调的贵妇，能在这里和陆天海说上话的，身份肯定不一般。” “对对对，我也是这么想的，千万不能放过这个好机会！” “……”一下跃入贵妇行列的闻人远总觉得应该说点什么，谁都不说话的气氛未免太过诡异。 这时，大明星却先开了口，他微微一笑，礼貌而不失亲切，“既然是自己人，我带你们去祠堂看看。” “啊？”闻人远愕然，这是真不把他们当外人，通常在准备的前夜是不允许客人去灵堂的。 这一抬头就和大明星对上视线，闻人远立马又低回去。 大明星似笑非笑，“老人家一定很想看看义兄的遗容吧，这点要求都不满足说不过去。女士们，借一步。” 闻人远头上的冷汗下来了，本能觉得不能去，那里还有陆氏的其他人在，倒不是怕会露馅，只是那种场合光是想想就让人感到害怕。 正当他想婉拒的时候，游曳拄着拐杖站了起来，颤颤巍巍的模样十分真实，嘶哑的苍老嗓音就像是刮在玻璃上的指甲声，“年轻人，有心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 这仿佛母慈子孝的一幕，闻人远看得压力山大，赶紧上前紧走一步，搀扶住游曳，只能硬着头皮去了。 从休息大厅出来，是一条很长的走廊，窗户半开着，能听到外面呼呼的风声。 “雨越下越大了。”大明星倏然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 闻人远讪讪附和，“是啊，这个季节就是爱下雨。” “老人家，你能讲讲我叔公年轻时的事吗？”话锋又是一转，大明星这个问题抛得游曳猝不及防。 不过她还算冷静，面不改色地缓声说道：“过去的事情，我有点记不清了，人老了就是不中用。唯一记得的就是陆大哥对亲人真的很照顾，阔别几十年，再见竟是阴阳两隔，人生真是无常啊。” 擦边球式的回答，乍听倒是没什么毛病。闻人远在心里为游曳竖起一个大拇指，他们的伪装如此出色，应该更自信一点，不可能被认出来！这么一想，他的腰板都挺直了些。 路上，大明星没再发问了，只是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明日的流程。在廊道里七拐八拐，走了得有二十分钟才终于看到祠堂。没办法，老人家腿脚不利索总不能健步如飞。 夜风中翻飞的白布在惨白的光线下更加瘆人，光是看一眼就凉到脚了。细雨斜飞，打湿了一点阶沿。 穿过最后的街亭时，陆天海很贴心地让闻人远他们走前面，地面有些滑。 刚站上灵堂的边缘，闻人远大气都不敢出，因为这里居然一个人都没有，连下人都看不到。正中央白色菊花团簇中的冰馆并没有通电，但光是看着都寒气阵阵。 他艰涩地咽了口唾沫，回头要招呼陆天海，这一回头，脸都绿了，因为他们身后空空如也。 “我死得好惨啊……” 一个阴惨惨的声音骤然窜入耳膜，闻人远面部肌肉猛地一颤。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冷风在这一瞬间突然变强，吹得那些布幕哗啦呼啦响，被吓惨的人终于忍不住嚎了一嗓子。 “……”游曳默默转头看他，这是原音都吓出来了。 “真是豪放的叫声，没做亏心事大可不用怕，我叔公很正派。”藏在旁边白布里的大明星这才老神在在走出来，事实上灵堂还没启用，遗体根本不在这里。 他的目光落在游曳身上，还要调侃的时候，里面有人出来了。 “刚才什么动静？”掀开门帘出现在众人视野里的，是陆二爷。 第376章 原来是失散多年的姑奶奶 看到大明星带着两个陌生人出现在灵堂，陆二爷立刻沉下脸。 “这不是胡闹吗，这里是能随随便便带人进来的地方？” 陆天海面不改色，直接介绍起游曳来，“二叔，这位是姑奶奶。” 这个称呼蹦出来，在场其他几人都愣了一下。闻人远默默转过身去，人生真是大起大落，他要如何才能忍住不笑出声音来。 “姑奶？”陆二爷皱眉，不记得有这么一号人物存在过。 陆天海郑重其事点头，开始一本正经地编故事，“不知道二叔有听叔公说过吗，其实他还有个小妹妹，太爷爷那代很讲究命数不是，算命先生说姑奶奶是无根命养不活，为了改命就送养了一个很远的人家。后来这户人家移民，叔公找了好几次都没找到人，唉，也是带着遗憾走了。幸好姑奶奶从权威报纸上看到了讣告，登的那张照片是叔公比较年轻时的模样，和姑奶奶那唯一留存的一张全家福很像，就找来了。” 陆二爷将信将疑，游曳重重咳嗽了一声，配合着大明星用那种饱经风霜的神情和语气说道：“你们不认得我也正常，我只是流着陆氏的血，但现在姓王。放心吧，我不打算做什么，只是想来送他一程。如果我早点出现就好了，为什么要为过去的事情和大哥怄气，结果一句话也没有说上……” 游曳说着说着就哽咽了，闻人远很上道，心疼地轻抚她的后背轻声劝慰，“姨婆，这也不是你的错，你就不要太过自责了，任谁打小就被送养心里能好受啊！现在回来也算是画一个句号，以后就把这件事放下吧。” 眼看着两个人哭哭唧唧起来，大明星挑眉，演技突飞猛进啊。 陆二爷看得有点头疼，他只关心那句“不打算做什么”，其他都好说。 “姑妈，回来了就是自家人，进去上柱香吧。” 听到陆二爷喊人，陆天海别开头去，抿嘴憋笑，憋得几乎快断过气去。 谎已经撒出去了，不演完整场戏很难收场，游曳默默横了大明星一眼，只能硬着头皮跟进去。 结果又是一连串的“姑奶奶”“姑妈”，辈分更大的几个人已经提前回房休息，所以这里没人质疑。 陆天海跟在后面，一直抓着脸。等游曳上香出来，他自告奋勇给他们安排房间，走到没人的地方，笑得捶墙。不止陆天海，闻人远也差不多一个反应，因为不能笑得太大声，忍得眼泪都出来了。 “噗，陆二叔那声姑妈叫得也太顺口了吧？你看到其他人的表情没有，哈哈哈，游曳，你还没过门就高人一等了。” 笑得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红着脸顺了半天气，闻人远才消停了。 “……”游曳并不觉得有哪里好笑，不过看到大明星与平常无异的样子，她稍稍松了口气。 “我还以为是谁在犯浑，天海，你们在笑什么？” 这时，他们后面的墙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陆天瑾，成功遏制了大明星的笑意。 几双眼睛两两互看，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陆天瑾的眼神毒得很，还没人开口，就直接认出了闻人远，“这，学什么不好，偏偏要学我弟弟穿女装，啧啧。” 她一转头，也认出了游曳，这下有些惊诧了，“小可爱你……这是整哪儿出啊？” 五分钟后，听闻了始末，捶墙小分队再加入一人。 陆天瑾的笑声那可是穿破云霄，“你们也太损了，还真上香了？” 游曳默默点头，虽然她觉得不合适，但那种情况下她没办法拒绝。 “没事没事，上香是迟早的事，提前也没关系。”她很懂地拍了拍游曳的肩膀，似乎此时才反应过来，“不是，你们什么时候重逢的，没必要搞地下吧？害我还担心了好久！” 陆天海一把将自己的二姐拉到旁边，低声对她说道：“这件事等以后再说，明天你帮我看着点他们。” 陆天瑾微妙地嘿嘿一笑，“怎么，也有求我的时候了？就这么求，未免太没有诚意了吧？” “……”大明星一秒沉默，不太情愿地问道，“你想怎样？” “让姑姑和小可爱见一面。” “不行。” “姑姑肯定也会喜欢小可爱的，你戒指都戴这么久了，不要告诉我一点想法都没有，家长迟早要见啊！” “没必要。“ 陆天海不想游曳和陆氏的人接触过多，即便是结婚，也大有接触最少的方式。他对陆清欢的印象不算好也不算坏，但这个人很危险是没跑的。 “那我为什么要吃力不讨好啊，你又不听话！”双手交叉抱在胸前，陆天瑾故意板起脸。 姐弟俩争论的声音越来越大，其实旁边两人听得一清二楚。 “不做就算了，也和你没关系。” 大明星目光幽幽，转身就朝游曳走去，陆天瑾很不服气。 “怎么就没关系了，啊算了算了，这里不是可以胡来的地方，晚上的事就这一次，别再玩儿花的了，知道没？” 她瞪一眼弟弟再瞪一眼闻人远，后者理亏地瑟缩了一下。 陆天海压根没听进去，这里确实不是可以胡来的地方，但也是最荒唐的地方。 把人带到安排好的房间，大明星直接把陆天瑾和闻人远轰出门去，再看向游曳时，眼神有些复杂。 “哈……”片刻后，他叹了口气，说实话，一开始认出两人的时候他是生气的，所以才会故意吓闻人远。至于怎么认出来的，来源于大明星对自己的自信，看到他还能心如止水的女性，要么没有，要么是假的，要么就是熟人。 “说了不需要跟来，担心我哭鼻子啊？” 大明星这句纯粹是调侃，游曳却是微微拢眉，“你如果想哭，肩膀借你。” 完全没想到会得到这种回答，陆天海愣在原地，一瞬不瞬地看着面前的女人。 半晌，他快步走到她面前，倾身盯住她的眼睛，“你怎么了？” 觉得对方的状态不太对劲，他有不好的预感。 游曳摇头，没有说话，不过有点不舒服是真的，毕竟长时间佝偻着身体走路，腰背酸痛得很。 她下意识扶了下后腰，大明星立马就懂了。 他微妙地扬起单边眉，一脸难以名状，“想找个免费按摩师居然横跨八个时区，我也是佩服你。” “……” 门外，陆天瑾揪着闻人远的耳朵拉进对面的房间，“闻小远，你现在也学滑头了啊，帮着天海瞒里瞒外是吗！” “哎哟，二姐姐先松手，耳扣硌得疼，疼！” “我看你这身挺合适，明天让你家的代表也看看？” “……”闻人远立马耷拉下手，欲哭无泪，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 陆天瑾诡谲一笑，正要问细节的时候，忽然听到窗户外面一声闷响，几秒钟后，玻璃明显震颤了几下。 第377章 这不巧了吗 “什么动静？” 不少人都听到了，闷响的位置离山庄有些距离，不过保险起见还是派出人去一探究竟。 “咚咚”，二次被打断的按摩事业让陆天海头爆青筋，他不耐烦地走过去拉开门，还没开始质问，一个影子就顺着仅有的门缝滑进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 听到动静，游曳也走过来，和大明星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这位不速之客是之前那位粉衫男，看起来有点糟糕，似乎意识不太清楚，嘴角到领口之间一片洇湿，是浅红色的液体。 陆天海皱了下眉头，用脚尖轻轻一碰，男子就翻了个面，胸口到腹部也有大量暗红色的痕迹，狼藉得仿佛凶杀现场。 如果，能忽略掉他身上强烈的酒气的话。 “啧啧，让你等就喝成这样，难怪叔公在世时提都不愿提你一句。” “他的手受伤了。” 游曳用手帕隔着抓起对方的右手腕，对方虎口位置有一道划痕，被酒冲淡了血液，所以不太明显。 “你别碰他，我叫人来处理。”大明星扶额，马上打出一通电话。 “哦。” 游曳刚要起身，就听到脸贴地毯的人傻笑着不知道在低语什么。默默抬眼瞟了一下背对他们的大明星，她迟疑后还是俯身去听。 “哈哈，死老头，你还是就这么走了，谁也不会为你伤心，嗝！连披麻戴孝的人都没有，不过也好，嗝，你总算能去找你的死鬼儿子了……团聚哈哈，是件该点鞭炮的喜事……” “……”微微蹙眉，游曳看人的眼神都有些变了。 大明星刚好回过头来，奇怪地看她一眼，那意思像是在问，怎么还凑得那么近。 这次游曳才真的退开，得亏她拉开了距离，因为粉衫男开始发酒疯了。 他突然双臂紧紧贴在身侧，双腿并拢，脸直愣愣朝下，停顿两秒后，自己喊起了口令，一二三四，二二三四，边喊边在地上划起水来，是标准的蛙式。 “……”陆天海眼角抽搐了下，这个人上辈子是只水鬼吗，没好气对电话那一边的人说道，“立刻过来，拿一套换洗衣服，还有醒酒剂。” 大明星说话的空档，粉衫男已经换成了蝶泳，一边还在疑惑今天水怎么硬得和水泥一样。 “……先别让其他人知道，我说的那个房间去处理一下。” “嗐！”粉衫男骤然怒喝一声，动作幅度很大地翻身，这次是自由泳，脚终于蹬出点成果，就是拿后脑勺洗地的画面有点辣眼睛。 陆天海挂断电话后，马上把游曳拉到一旁，因为傻子可能会传染。 “这个房间让给他，很快会有人来处理，你今晚去我那儿。” 听着是没什么毛病，游曳默默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装束，不动声色说道：“重新给我安排个房间。” “嗯？”大明星挑眉，“姑奶奶还嫌弃远房侄孙？” “……”游曳没有回答，难道是这个问题吗，“被人看到，不好。” “没什么不好，你冒冒失失跑到这里来，真以为这样就翻篇了？” 陆天海不由分说扣住女人的手腕往外拉，走廊另一端匆匆赶来的下人刚好看到，赶紧低头，他什么都没看到。 游曳一看有别人，想甩开，大明星嘻嘻一笑，反而变本加厉把她的胳膊夹在臂弯，用另一只手包圆，双手紧紧抓着，还若无其事地摸了一把她的手。 但是这一摸，大明星就皱了眉。 这个女人的手比起正常女性来说，粗糙很多，虽然皮肤很白甚至有点透明，但手背上的瘢痕就像平原上突兀的丘陵，让人不舒畅。 感觉到对方在轻轻摩挲自己的伤口，游曳下意识想抽回，两股力道较量了一下，大明星突然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哄小孩的口吻说道：“知道了不摸了，不过，这道伤痕之前还没有，发生了什么？” 眼睫轻颤，游曳艰涩地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时候目光淡淡，“只是一个小意外，不小心划到罢了。” 这道伤痕如何产生的，她不想说，反正现在也不会痛了。 “真疼。”陆天海却冷不丁冒了一句。 转头看向对方，极轻的视线刚好落入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后者站定，紧接着问道：“为什么决定来这里？仔细想想，你似乎一直都在做这种事情，表面上不怎么关心，但又总是不顾一切奔向我。” 顿了顿，大明星眼底闪着光补充一句，“我可以这么认为吧？” “……”游曳收回视线，耳后有些发红。 “啊……突然就没办法生气了，这种时候总是能感觉到被深深爱着，也挺好。”陆天海故意又调侃一句，游曳已经挣开手继续往前走了。 “哎，别害羞啊，等等我！” 正因为被说中了，游曳才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或者应该说她不想现在说。这么想着，她的脚步其实已经放缓，两个人的步调，如果其中一人太快，另一人就会跟不上。 只是注意力都在身后，就会忽略前方转角的情况。游曳的速度并不快，还是差点迎面和人撞上。 大明星眼疾手快，立刻冲上前半抱着将人拉开点距离，老母鸡护雏一样，转头横向差点撞到游曳的人，“走路不看的吗，懂不懂‘避让’两个字怎么写？” “你囔囔反了吧，什么事啊，就这么大脾气。”又打了个哈欠，不应该出现在这个转角的人，是陆清欢。她正要睡呢，听到山里的动静愣是清醒了，想过来找陆天瑾聊天。 瞅见侄子脸上明显的不悦，她不由打量了一下游曳，眨了眨眼睛，有些纳闷，“尊老爱幼是美德，姑姑我也不是胡搅蛮缠的人，不过……你这也太尊老爱幼了吧？” “……”默默推开大明星的怀抱，游曳轻咳一声，很自然地佝偻起背部。这时才记起拐杖没带出来，得重新回去取。 陆天海面不改色，“失散多年的姑奶奶，您的小姑妈，多关心一点怎么了？” 陆清欢一脸难以言喻，“我姑妈？” 片刻后，她长长地“哦”了一声。陆氏只有主家的族谱是明晰的，分支由于太多，远房亲戚就数不胜数，一时半会儿她也判断不出真假。 滴溜溜转了转眼珠子，她马上笑容满面，“正不巧了吗，我要去小瑾那儿，不如就两代姑侄一起叙叙旧吧。” 第378章 长得像我孙子 “小瑾开门啊，我带你姑奶来夜谈。”之前询问过房号，陆清欢顺手拧了一下门把，发现门没上锁就直接开了进去。 空气突然安静，窗前纠缠在一起的人，看在陆清欢眼里就是两位姿容姣好的女性在不可描述。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陆天瑾立刻抓着窗沿从闻人远身上爬起来。 五分钟前，两人商量着到外面去看看，闻人远转身就被自己的尖鞋跟摆了一道，平地摔下意识抓了一把，愣是把陆天瑾给拉下水。都挣扎着想爬起来，结果是一个都没成功。 大明星表情古怪地看着这一幕，幽幽的目光扫向闻人远。 “大哥，你泉下有知，可以瞑目了。”陆清欢忽然感慨一句。 陆天瑾难得慌张，闻人远则是尴尬地看着门口的几个人，他并不认识这位神出鬼没的陆家长辈。 游曳默默跟在陆天海身边，她一开始是想拒绝的，奈何陆清欢热情得让人难以抗拒。或者应该说，她还没来得及婉拒，就被拉过来了，大明星都阻止不了。 “没打扰吧，不然就作罢，以后还有机会。” 陆清欢作势要回避，闻人远汗涔涔想解释，骤然打了个冷颤，条件反射去寻冰冷视线的出处，不是太意外对上面无表情的游曳。 “……” 从闻人远的角度，站在最后面只露出个头的游曳就像专门给人下咒的巫师，么得感情的目光，么得感情的无声吟唱，飒飒溢出的黑气铺天盖地，翻译成中文就是四个字，你别说话。 “哦，那我们也走了。” 大明星扬了下眉毛，兴致缺缺。 “走吧走吧，现在年轻人是和我们那会儿不一样。”陆清欢再次感慨，她自诩时尚潮流，看来还是有点追不上时代的步伐。 陆天瑾面部肌肉抽了抽，深吸一口气，停顿一秒。 “你们都给我回来！” 十分钟后，五人对坐。 陆天海凑近闻人远，笑眯眯地低声说了一句，“敢打我姐的主意，你就死定了。” 闻人远面如菜色，也委屈吧啦，“……我还想多活几年。” “小……小姑妈，对吧，你好像和我这位侄子特别熟，在别的地方已经见过面了吗？” 陆清欢开口就是刁钻的问题，不时瞟一眼陆天瑾，那是叫她配合的信号。 陆天瑾微妙地扫向弟弟，仿佛在问怎么刚好碰上这位活神仙了。 大明星老神在在，他要是能避免就不会出现在这儿了。 游曳有些头疼，倒是面不改色，“长得像我孙子。” “噗！” 好不容易喝进一口水，闻人远直接喷出来，为了掩饰尴尬，他抽了张纸小心翼翼地擦了擦嘴，附和一句，“和我表弟是挺像的。” “……”陆天海转头看他一眼，皮笑肉不笑，“这样啊，有机会大家一起聚一聚，远房大表姐？” “再说，再说……”不敢大声说话，闻人远觉得他还是闭嘴的好。 “这次来打算住多久？大老远舟车劳顿，多呆一段时间吧。”陆清欢显得很热情好客。 游曳假咳两声才回道：“结束就走。” “哎呀小姑妈，你经常咳嗽吗？”关切的眼神不带一丝虚假，甚至很紧张地硬挤到身边照看，陆清欢轻轻按住人的胳膊，“肺气不足，我认识一个很厉害的中医，等结束后带你去调理调理吧？” “……不用，老毛病。” “就是老毛病才应该好好调理啊，你放一百个心，我来安排！” “真不……咳咳！”这次是真的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气管，游曳剧烈地咳起来。 大明星立刻伸过来一只手，帮忙顺背的同时把人往自己身上揽近一些，“姑姑，何必强人所难。” 陆清欢眨了眨眼睛，一下松开手，抚着自己的胸口一脸自责，“唉，是我唐突了，看到小姑妈太高兴，一时间忘记了分寸。” “……”游曳抬起一只手摆了摆，示意对方不要在意，不过这倒是有了一个离开的借口，平复后，她刚向闻人远招手，大明星就先一步吩咐。 “大表姐，先送姑奶回去休息吧，这是钥匙。” 给出自己的房间钥匙，他拦下了想送人的陆清欢。 屋里剩下真姑侄三人，陆天瑾揉了揉太阳穴，这才有些无奈地看向自家姑姑，“小姑，你到底想做什么呀？” “没做什么啊，我有做什么吗？”她笑眯眯地一屁股坐大明星身边。 陆天海不动声色，“想截下那位律师？” 大明星的直接，陆清欢倒是一点不意外，她也大方承认，“对，肯定不止我一个人这么想，说不定有人早就出发了。” “叔公的小孙子立场不明，不过他似乎对遗产一点兴趣都没有。” “这不是他感不感兴趣的问题。” “如果那位律师没办法出面，明天会变成什么样？”这时，陆天瑾插进一句。 姑侄两人同时看向她，谁都没有说话。这个答案其实陆天瑾心里也清楚得很，虽然陆氏的主产业在陆天泽手上，但这位大叔公所拥有的资源不可小觑。假设有人全部攥在手上，又不打算看陆氏其他人脸色选择另起炉灶，那也完全有和本家分庭抗礼的资本。 所以那份遗嘱才显得尤为重要，虎视眈眈的人不止一两个。 “你们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反正陆氏最后变成什么样我也不关心。” 陆天海看了一眼时间就站起来，全然不知道硬坐在这里讨论这件事的意义在哪里。 “啊呀，真是冷淡，怎么就对小姑妈那么热情似火呢？” 不理会陆清欢的揶揄，大明星径直走出门去。 “嗯哼，小姑妈啊……”门内的人沉吟一声，语调异常愉悦。 第二天早上，大明星正带着游曳他们要去餐厅吃早餐，半道碰到陆天泽，后者表情有些凝重。 “人不见了。” “什么？” 昨晚让给粉衫男的房间此时房门大开着，陆天海走到床边扫了一眼，没有使用过的痕迹，才恍然那个人是装醉，还挺像那么回事。 “可是，为什么要跑？” 很快，大明星就猜到答案，因为前方传来消息，本应赶早抵达的那位大律师，失联了。 第379章 姓陆的没一个靠谱 “像是出了什么事。” 去餐厅的路上，闻人远几次回头，总觉得路上的氛围有些奇怪。 游曳没说话，能让大明星撇下他们的事情肯定不简单。她思索的空档，斜刺里忽然跑出来一个人，也不知道是真的没看见还是故意的，撞了一下她的手臂。 幸好闻人远在惯性的力矩上，没等反应就接住了游曳。 “喂，怎么不看路啊！” “对不起对不起！”撞人的态度还算端正，不停地道歉，抬头看清是谁时愣了一下，“呀，女士们，我们真的很有缘。” “……”打量一眼对方，游曳很想问是不是但凡是个姓陆的，或者和姓陆的走得很近的人，都喜欢变装游戏。 站在他们面前的，正是大明星那边遍寻不得的粉衫男，他身上穿着餐厅布餐佣人的服装，把头发打散放下来再戴上帽子，乍一看还真有点认不出来。 闻人远有点烦这个人，游曳倒是有些想法，她猜测陆天泽说的不见了的人就是这位。明明被撞的人是她，但接受道歉的人却是闻人远，这给了游曳观察对方的机会。 粉衫男嬉皮笑脸地掰扯着，倏然注意到游曳的视线，转头对她做了一个幅度很小的嘘声动作。 在游曳出声之前，他突然面露难色说道：“其实我这么急冲出来，是因为真的有急事，我一位朋友现在有点麻烦，无论如何我都要去解救他！” 闻人远听得一愣一愣的，他对这件事不好奇，“哦，那你快走吧，回头别说是我们耽误了你。” 说完他拉起游曳的胳膊就要走，粉衫男猛地挡住他们的去路，闻人远有些生气了。 “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我们不追究了还不行吗，是谁赶着要去办事的？” 粉衫男被怼得没脾气，反而是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我有个不情之请……” “不行，驳回。”闻人远想都没想就拒绝。 粉衫男一脸委屈，“我都还没说是什么……” “不管你说的是什么，没看到我们是老弱病残里的老弱吗！” “……”游曳很是佩服闻人远的理直气壮，她还能算是个“老”，但就外观而言，他绝对算不上“弱”。 粉衫男眨了眨眼，很明显还想继续说服，眼看着闻人远要不顾淑女形象撸袖子了，游曳轻轻抓了一下他的手臂。 闻人远回头，疑惑地看向她，她摇了摇头，而后冷淡地问粉衫男，“你想我们帮你什么？” “游……姨婆！” 轻拍两下大侄女，游曳自有打算。 粉衫男瞬间绽放笑颜，“还是老太太仗义，其实也不是什么很复杂的事情，我现在需要去一个地方，有人经过的时候你们在外面提醒我一下就可以。” “这不就是望风吗，你要做偷鸡摸狗的事情麻烦不要扯上我们！”闻人远嗤之以鼻，这里是什么地方，他可不想不明不白被冤枉成罪犯的同伙。 粉衫男立马汗津津解释，“不是，你别误会，只是我朋友的事情不太方便放在明面上来处理。即便我被发现了，也不会供出你们的，这里就你们两个合适了，没有攻击性又不显眼。” 怎么都不觉得是一种称赞，闻人远不同意帮忙。 这时，粉衫男故意又补一句，“真的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我也不会做了就跑，天海哥还和我约好要见面，我得赶快处理完才能赶上啊。” “天海？”闻人远纳闷。从昨晚在休息大厅的情形来看，这个人确实和大明星熟。 游曳却是眉头都不皱一下，直接答应了。 “……你怎么会答应这种无礼的请求，万一他捅出娄子。”跟在后面走的时候，闻人远忍不住低声质问一句。 游曳面不改色，淡淡回道：“姑奶奶随便走走，不是问题。” 闻人远见鬼一样瞪大眼睛，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从游曳口中听到这种玩笑话，这个一语双关十分巧妙。 粉衫男带着他们七拐八拐，最后来到一栋独立别院的围墙外面，这里是哪儿，闻人远也不晓得。他来本宅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也只在一个固定的范围里活动，这里明显是更为私人的地带。 “有劳你们在这里看风景啦，要是有人朝这里来就咳嗽！” 诚意不是很足地道谢后，粉衫男一溜烟潜进去。 闻人远极不情愿，原本以为这边这么冷清应该不会有人过来，权且停留一会儿，没想到粉衫男才进去不久，就有一队人在附近游荡，居然是迷路的客人。 他们过来问路，在几番解说对方完全搞不懂方向的情况下，闻人远气不过亲自带路。他只打算把人带到主干道上，反正路上能遇到佣人就行了。 结果闻人远刚离开不久，游曳面前就出现两位西装革履的高大汉子。 巨大的阴影将她整个人笼罩住，对方对视一眼，冷硬地诘问她为什么在这里。 游曳先战术性用力咳嗽，而后才喘了口气说道：“走到这里走不动了，歇歇脚，马上就走。” “老太太，这里不是可以逗留的地方，前面不远有座小亭子，请去那边休息。” “走不动啊，哎哟，老了腿脚就是不利索。”她作势捶了捶大腿，又咳嗽两声，这么大动静里面应该听到了吧。 “……那，请您让开。” “嗯？”她假装听不懂。 大汉沉下脸，“老太太，您挡着路了。” “啊，什么？老了真是不中用，耳朵也不太好使。” 幸亏闻人远没看到游曳的这番表演，不然可能也会和大明星之前一样，对她此前的本色出演产生怀疑。 两名大汉似乎很急，竟是突然上前，架起游曳就往旁边放。 “失礼了。” “哎哎哎，你们要干什么！” 眼见着大汉们已经冲进院子，游曳紧随其后，居然正好碰见从里面出来的粉衫男，他手里还拿着几张纸。 “谁！站住！” 粉衫男一看情况不对，扭头就要跑，却猝然听到身后传来两声闷哼。重物扑地的声响过后，他奇怪地回头，就看到方才还佝偻着身体的老夫人缓缓直起了背。 他眼里映着甩几下手腕的游曳，一脸难以置信，现在的老太太这么厉害？ 游曳根本不和他废话，径直走近，直接拿过他手上的东西，抬头赫然写着遗嘱字样。 得马上联系陆天海，她正想摸出手机，院子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粉衫男的反应倒是很快，立刻抓住游曳的胳膊往里藏。 被发现，就死定了！ 第380章 日常专治不服 “为什么偷遗嘱？” 脚步声刚从外面过去，游曳低声就问。 粉衫男吓得想去捂她的嘴，皱眉的人手一挡，小年轻立马弱不禁风地一屁股坐回去。 “什么偷，本来就是给我的。”撇撇嘴，他很不喜欢这个形容。 “给你的，他们为什么抓你？” 事情已经开始失去控制，至少得弄清楚到底什么情况，游曳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拖时间，只要闻人远回来发现不对劲把大明星找来，他们这边的危机应该就可以解除。前提是，没被抓住。 至于为什么她不自己打，她想得到的事情，外面那些人也想得到，这附近开启了信号屏蔽，根本连信息都发不出去。 “他们眼红啊，这不明摆着吗？”粉衫男回答得理直气壮，顿了顿才反应过来他眼中的老太太声音怎么突然变年轻了，“你……” 一句话还没问出口，游曳忽然捂住他的嘴巴，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又有脚步声过来了。 “藏哪儿去了，屁大点地方，还能插翅膀飞了不成！” “你们几个，去屋里找找！” “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角落，这院就一个出口，他们跑不了！” “……”等脚步声远去，游曳当即问一句，“真的只有一个出口？” 粉衫男点头，“高墙深院，和这里的风格很搭啊，就是一座牢笼。” 他们两个躲在通风的夹层里，老建筑的通风口在半地下，除了脏一点空间倒是挺大的。 游曳指了指另一侧，示意离开通道口，两人就往中间匍匐了一段，似乎除了等待也没有其他办法。 趴着的姿势很难受，游曳翻起来，半靠着砖墙勉强可以坐下，粉衫男倒是很不讲究，很惬意地直挺挺仰面躺着。 “你和陆天海做了什么交易？” 片刻后，游曳冷不丁发问，粉衫男顾左右而言他。 “啊？没有啊，能做什么交易哦？” “……”闻言，游曳立刻抬手探了探上方，边上刚好有一个从底下可以打开的活门。 见她要打开，粉衫男才大惊失色，“你！你要干嘛！” 多一眼都不看，游曳冷淡说道：“我没必要陪一个谎话连篇的人冒险，他们要抓的是你，我出去也无妨。” “他们肯定不会认为你只是过路人，这些人心狠着呢！” 游曳这才回头，特别淡定地看着他，“我可以为他们指路。” 一下噎住，粉衫男吃了苍蝇的表情，完全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说。 沉默两秒，他吸了吸鼻子，弱小又无助地伸手拉了一下游曳的衣角，“姑奶奶我错了，我招还不行嘛，别丢下我一个人，隔壁孩子都吓哭了。” “……”默默收回手，游曳好整以暇，等着听坦白。 粉衫男组织了好一会儿语言才简单地说明了情况，大意就是他是陆天海大叔公最小的孙子，他们这一支到了他这一代好不容易不是单传了，但是好景不长，他的两个哥哥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英年早逝，就只剩下他这个很早就被放弃了的纨绔子弟。没办法，总得有人继承，他那死鬼老爸死得更早，所以这好处才能落到他头上。 遗嘱内容是没有曝光的，不过都猜测应该半数会交到他手上，本来他连葬礼都不想来，十几年都和这个地方没关系，他也不认为他的亲爷爷会仅仅因为血缘而在立遗嘱的时候偏爱他。是陆天泽找到了他，让他务必出面。 听到这，游曳淡淡瞥了他一眼，这个人看着就不像是会乖乖听话的类型。 似乎自己也觉得有点牵强，粉衫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天泽哥说如果我不想管理他可以帮我，但还是挂我的名字。如果我不出现，这里会打仗，到时候我一个子儿都拿不到不说，可能还有生命危险。” “所以就是我出人，他们出力，合作愉快的话今天就能结束了。” “但是出了问题。”游曳断言。 粉衫男眨了眨眼，看游曳的眼神都不太对了，“你……真的是陆氏表亲？” “……” 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游曳一沉默，粉衫男就脑门狂冒汗，他自己也不知道在畏惧什么。 “咳，本来应该来宣读遗嘱的律师昨晚突然失联，还好装遗嘱的信封里有一个小的发信器，最后的发信地是这附近，还真让我找到了。”拍了一下口袋，粉衫男骤然记起什么，“啊，这里还有一个出口！” “有见到一位老太太和一位高挑的女士吗？” 折返的大明星只从下人口中得知他们离开了餐厅，但人不知道去了哪里。 “……说了不要乱跑。”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停留了下，陆天海又往上划，找到闻人远的号码。 “嘟嘟嘟……” 铃声在静悄悄的空气里回荡着，抓住手机的两指稍微动了一下，冷哼道：“果然和陆天海有关系，不过这次不会让你们抢占先机了。” 说话的人回头扫一眼耷拉着脑袋不省人事的闻人远，走近捏起他的下巴往上抬，啧了一声，“先带下去。” 闻人远也是足够倒霉，他指完路回来就看到院门口守着几个人，游曳不见人影。躲得远远的，正想给大明星通风报信，不知道谁从他身后直接给了他脖子一记手刀。 电话没打通，陆天海心里有不太舒服的预感，只是祠堂那边的仪式照旧，陆天瑾过来招呼他过去了。 “咦，小可爱呢？”左右探脸，陆天瑾还有点遗憾。 路走到一半，大明星突然变道，“我很快回来。” “已经开始了，又要去哪儿啊！” 陆天瑾有些头疼，小的这样就算了，问题是大的也这样，这下倒好，她家竟是她成了代表，甚至还丢了个姑姑，就更加寂寞。 “汩汩汩”，看着活水充盈的水池，游曳二次向粉衫男确认，“你说的另一个出口就是这个？” “没错！这个地方的水是连接着外面那个人工湖的，我小时候经常这么干。”亮出白得闪眼睛的牙齿，粉衫男二话不说就下水了。 “……”游曳目测了一下水深，满脸写着拒绝，突然后悔之前没有早点向大明星学潜泳。 一看游曳的表情就猜到她是旱鸭子，粉衫男拍拍胸脯保证，“没关系，你只要闭气，我保证带你出去！” 一提起闭气，身体就本能抗拒，游曳不想下水。 粉衫男反而有些纳闷，他不由多看了几眼倒在水池边的几个人，能干净利落撂倒这么多人的强者居然怕水。 游曳的耳朵骤然动了动，有动静朝这边来了，她立刻让粉衫男先走。 “啊？你不……” “别废话，走。” 几乎就在人下潜的瞬间，转角就走进来几位不速之客，为首的一个打了个照面，对视的两人同时一怔。 第381章 流水的老板，铁打的克星 “呜呜呜，呜呜！” “终于有个同伴，很想说说话吧？”门打开，背光中走进一个人。 来人笑盈盈蹲在其中一人面前，摘掉了塞在对方口中的布团，摇头感慨，“这些人一点都不敬老，怎么可以这样把人五花大绑。” “呜呜！” 旁边被绑了更久的人意见很大，看起来很好说话的人转头看他一眼，说出的话可就没有那么平易近人了。 “打扰别人说话是无礼的行为，会遭天谴的。” “……你怎么在这？” 撇掉口中的异物感，游曳看向跟前不到半米的人，倒是不怎么惊讶。 “我才想问呢，怎么到哪儿都能碰见你，难道你是我的任务克星吗？” 煞有介事地叹了口气，男子这才取下墨镜，赫然就是许久不见的莱昂。他换了个发色，不再是低调的纯黑，而是惹眼的金毛，和邪肆的笑容还挺相配。 “任务？” “如你所见。”他摊了摊手，“这次的老板也姓陆，不过不是上次那位了。” “你老板的对头是你的前老板。” “这个我知道。” 莱昂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他只是拿钱办事而已，铁打的佣金，流水的老板。 “不过……”他忍不住再次打量起游曳，突然向她的腹部伸手，游曳双手被反绑在身后的柱子上没办法阻止他，只能往旁边稍微侧过上半身。 莱昂也不是真的要碰，马上就笑着收回手，“你这扮相我还能认出来，很厉害吧？” “……” “他们的目标只是这位律师，我给你松绑，一会儿自己找个时机离开。”他说着就绕到后面，手起刀落，绳子顷刻斩断。 抚了抚手腕，游曳转头看向旁边的人，对方乞求着看她，几乎快哭出来。 面无表情地指了指外面掘地三尺在找的人，她直接说道：“我要带他走。” “嗯？”莱昂扬眉，“……你可不能这么对我。” “遗嘱在另一个人身上，这个人没用了。” 听到关键词，莱昂一脸了然，“所以你刚才是帮助那个人逃走了对吧？” 游曳点头，不需要隐瞒。 “嗯……不过，你还是不能带走他。”莱昂点了点律师，又反手指了指外面，“坑都准备好了，不打算让他活着回去。” “你过来一下。”神秘兮兮地冲游曳招手，他把人揽到角落里压低声音说道：“虽然我不知道具体的计划，这边的意思很明确，人和遗嘱任何一项都不可以出现，用什么手段都可以，明白我意思吧？这件事要是和你关系不大就别掺合……” 说到这，莱昂表情古怪问一句，“不会，又和你家大明星有关吧？” “……”游曳很难说和陆天海没关系，细究起来又似乎联系也没那么紧密，更多是陆天泽的事情。 “不应该啊，他对陆氏的死活应该一点不关心才对。” “那个人说不定已经和陆天泽见上面，你们没有太多时间考虑。”把话题拉回来，游曳也谈不上是想救人，只是因为这个人是关联人物，大明星那边多半不会袖手旁观。顺手能带走就带走，不能就算了。 “你真是给我出了个大难题。”莱昂有些懊恼，想了想，几步走过去把堵住律师嘴的布团拿掉，拍了拍他的脸，“喂，让那小子拿遗嘱换你，有几成把握？” 律师的脸都绿了，这种问题他回答高了不是，低了也不是。但他并不想因此付出自己的生命，咬了咬牙，蹦出一句：“其实，还有一份隐藏遗嘱。” “啧，真得在这个女人身上植入皮下定位芯片。” 偌大个庄园，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沿途询问的人都表示没见过。 陆天海沉着张脸，此时唯一的念头就是找到人后揍闻人远一顿，他就不该把人带来。 “啊，影帝，陆影帝！远远看觉得像，还怕认错了。” 斜刺里走过来几个人，为首的一个不太好意思，“想不到是这种情况和偶像见面，我们知道有规定不能乱走……” “迷路了吗？”大明星大概能猜到一些，指出一个方向，“准备厅在那边，这里很容易迷路，不要随便逛的好。” “是是是，十分感谢，刚才给我们指路的那位高个子美女也是这么说的，没想到走一走还是迷路了。” “等等，你说高个子美女？”赶紧拉住要走的人，陆天海微微皱起眉头。 “噗噜噜……” 在水底潜了好一会儿，终于等到周边没人，粉衫男才从水里冒出来，差点就断气了。他不由回头望向不远处的院墙，那些人似乎已经撤了。 “我的天，这天水真冷。” 他打了个哆嗦，刚要撑上岸，视野里就走进一双大长腿。 “这么喜欢游泳，再下去游两圈如何？” 皮笑肉不笑的大明星出现在面前，不知为何，粉衫男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的生命受到了威胁。 “不是，听我解释，我找到遗嘱了！” “哦，是吗？”大明星很顺手地把人拉上去，幽幽接了一句，“让老太太给你把门，真是艺高人胆大呐。” “还真别说，帮大忙了，不然我还没办法安全出来。” 粉衫男浑然不觉自己大难临头，坐在岸边甩了甩湿哒哒的袖子，拧出一大把水。 “老太太人呢？”大明星又问一句。 粉衫男愣了一下，不太确定地说道：“那些人总不能带走一个老人家吧？”他张望了一下马上缩起脖子，不敢大声说话，“好像……不在这里了。” “那简单，用你和遗嘱换回来。” “啊？什么？天海哥，你在和我开玩笑吧？” 被提溜起领子拖走，粉衫男挣扎了几下没拧过，哭丧着脸，“我是我爷爷的独苗了，天海哥，你不能这么对我……” …… “来了？”陆清欢今天并不像大多数人是肃穆的黑色着装，宝蓝色的长裙腰间系着暗红色的水晶腰带，美艳动人。 她向山里的某个方向抬下巴，一边优雅地点燃一支女士香烟。 从背后靠近的男人抬手环绕过她的肩膀，轻轻一抓，就顺走了烟。 “少抽点。” “好久没听到这句话，只是味道变了啊。” 男人用手指碾灭烟头，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那是因为，要变天了。” 第382章 这不又巧了吗 “是说那份隐藏遗嘱已经放到了遗体的寿衣里面？” 总觉得听起来怪怪的，莱昂需要做确认，“是只有你知道吗？” 律师点头，“对，提前缝在里面，寿衣是陆老先生自己准备的。” “那不还是一样的结果吗，只要你没出现，就不会有人知道，等着那份隐藏遗嘱和遗体一起火化掉不就行了。” 律师却摇了摇头，“陆氏有一个规矩，族内有身份的人去世需要捡衣量骨，这期间会把寿衣里所有东西都取出来一一公示，身后钱也是这个时候分发。” 律师突然问一句，“现在几点了？” 莱昂将信将疑，“七点半。” “仪式应该已经开始了，捡衣量骨会持续一两个小时甚至更久，现在赶去还来得及。” “现在灵堂那边肯定聚满了各种演技高超哭天抢地的人，众目睽睽之下怎么遗嘱藏起来啊？”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莱昂直接走了出去。 没过一会儿，他又回来了，给律师松了绑，顺便丢给他一份文件，“听好了，现在送你去那边，你需要宣读的是这一份‘遗嘱‘，要是耍花样就死定了，听明白了吗？” “……听，听清楚了。”律师看起来有所犹豫，但装着消音器的枪抵到他腰上时，那些羞愧和懊恼就被求生意志代替了。 在前往灵堂的路上，他们身边还跟着好几个人，莱昂就没怎么和游曳说话，不过一直在朝她使眼色，叫她瞅准时机脱身。 游曳却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既然要去灵堂，她直接跟过去也无妨，好歹她还是个姑奶奶。 只是这路还没走到一半，他们面前忽然杀出一群不速之客。 “哟，还有人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莱昂手背后对游曳打了个手势，这不像是一时半会儿会结束的事情。 “焚香！” “捡衣仪式开始，请……” 历代负责为陆氏捡衣的家族，今天来的同样是辈分最高的人，半截踏入土中的人，双手都有些颤颤巍巍，是来和老友做最后道别的。所以他的动作特别地慢，但所有人都得耐心等待。 翻飞的白布中，湿漉漉的临街长廊匆匆跑进一位下人，速度极快地走到陆二爷背后，小声地汇报了什么，后者的表情就微微变了。 “我去，真是没完了，到底是同一拨，还是又来了一队。”料理起来虽然不是很吃力，但一直被拦住，就很烦人，尽管莱昂在接这单的时候就知道会比想象中倒胃口。 律师站在最边上，他看了看前面混打成一片的人，又偷眼瞄向游曳，小心翼翼地开始往后退。 游曳还在警惕着往他们这边冲的人，只不过她根本不需要动手，几乎想过来的都被拦住了。局面僵持住，她也动了趁乱逃离的念头，但是得带上拖油瓶，然而一转头，就看到律师蹑手蹑脚地已经走出有一段距离。 “喂！” 她低声一喊，律师立马玩命地奔跑起来，没办法，她也跟上，莱昂也发现了，马上掉转风向也追上去。 结果愣是拉起了一长串追逐的队伍，前面的势力划分还很明了，后面已经分不清谁是谁了，突然化干戈为玉帛，共同目标就是把律师重新逮回来。 不知道律师慌不择路，还是对这里不熟，三跑两跑，竟是把自己逼到一个小高台上。 “你们都别过来，否则我就从这里跳下去！大家谁都别落好处！”律师的脑门上全是汗，有些奇怪怎么路上一个人都没有，没理由佣人都消失了。 “……别冲动。”游曳跑得有些气喘，幸好总体速度还可以接受，不至于对她自身有什么影响，她大喘两口气就直起腰来，径直走向律师。 “你也别过来！”律师现在谁也信不过。 游曳目光淡淡，抬手示意她没有恶意，脚下没有停止，“你如果跳下去，陆老先生精心设计的局就没人帮他完成，这也可以吗？“ 律师拧紧眉头，眼底一震，突然不说话了，眼神极其复杂地望着游曳。 “先去灵堂，那位继承者应该已经到了。“ 她说话间已经站到律师面前，后者的表情越发怪异，喃喃一声，“继承者……“ “我数到三，马上走过来，否则就让你消失，以为没了你就没办法了吗！” 追上来的另一方人马叫嚣着，莱昂忍不住给了一个白眼，这群人只有手脚能用吗。 “现在你有谈判的资本，与其被他们牵着鼻子走，不如先进入大众的视野，人多的时候再做你想做的事情。”游曳指了指高台的另一边，“反正都想死，换种死法。” 有些被说动了，律师本来就不想宣读假遗嘱，那是对自己已逝老板的背叛。游曳一语点醒梦中人，他之前一直在思考的是如何先保住自己的性命，留住命才能去完成最后那部分，但如果直接拿命去完成呢？ “好，我跟他们去灵堂！” 从对方口中听到这句话，游曳才稍稍松了口气。 可这边刚解决，脑袋不太灵光的那边就有人冲了出来，莱昂拦截不及，律师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游曳惊见对方要踩空，抢一步要拉人，不成想律师忽然变道，不慎把她给撞了下去。 “游曳！” 坠落的一瞬间，她的第一反应是护住肚子，等回神过来应该尽全力做缓冲的时候，却是猛地一顿，居然停住了。 “……你还真是每次给我的惊喜都不带重样的。” 上方传来熟悉的声音，游曳抬头，就和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对上。 “……” 她此时才发现原来高台最多三米，由于边缘的植物长得比较有迷惑性让人下意识不会去注意下边，才会以为很高。只是能这么准确无误地跌进大明星怀里，怎么想都匪夷所思。 大明星其实才刚寻到这，听到动静随手把粉衫男一丢，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原地抬手就接住了天降之物，凑巧得像是事先设计好的。 “哦？上面那人喊你的名字喊得很急啊，被推下来的？” 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大明星似乎不打算把人放下来。 旁边摔了一屁股的粉衫男小声抱怨，“我可是我爷爷的独苗……” 大明星笑容满面地扫他一眼，后者立刻噤声。 游曳面不改色往上一指，“还有一个，不妨也接一下。” 陆天海简直被气笑了，阴阳怪气道：“这哪儿能啊，我亲自去接人才行啊，姑奶奶。” 游曳：“……” 帮他一次性找到两个关键性人物，这个人怎么还生气了。 第383章 谦虚的人才有好果子吃 “这么热闹，不过你们确定找对人了吗？” 绕到坡上，陆天海扫一眼在场的人，视线经过莱昂时微微动了动眉弓。 鉴于大明星的知名度，没有一个人不认识他，自然也清楚他是哪一边的，局面一时僵持住。 律师煞白着一张脸，在看到大明星身后的游曳平安无事时，才松了口气，但很快他就注意到另外一个人。眼神交流间，粉衫男咧嘴一笑，那样子仿佛只是个看热闹的过路人。律师也很上道，没有打招呼。 这时，陆天海忽然回头，笑得一脸和蔼可亲，“平时健身吗，比如跑步之类的。” 被问得一愣，粉衫男迟疑片刻，转而骄傲地说道：“有这个习惯，跑过全马，成绩排第二集团！” 大明星欣赏地颔首，下一秒，就面向那些小弟笑盈盈地把他指出来，“你们主子想要的是那份遗嘱和这位继承人吧？我给你们送来了，麻烦不要在这里搞出太大的动静，大家都不好收场。” “……”笑容立刻僵在脸上，粉衫男欲哭无泪，“天海哥，你是认真的？” 游曳也有些诧异，并不是什么必须一换一的局面，但大明星似乎一开始就打算这么做。 更加震惊的是受命而来的这些人，左边是大明星给的香饽饽，右边是即将到手的硬馒头，一群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应作何抉择。 “今天的气温不高不低，真是个长跑的好天气。”大明星低声感慨一句，再看向粉衫男的时候，锐利的眼神充满暗示。 后者悔得肠子都青了，现在才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陆天海当即做了一个“跑”的口型，粉衫男默默瞥一眼人数众多的对立集团，他完全有理由相信面前这个人会为了大局把他交出去。 那句独苗都来不及说，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跑！ 他一动，本来还没有主意的各方势力立马被调动起来，不管对不对，先追再说。乌泱泱一群人瞬间就去了大半，跑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原地观望的人似乎觉得不能让别人得了便宜，咬咬牙，狠狠心也跟上去。风卷残云一般，最后只有莱昂以及和他一道的剩余几个人没走，世界突然变得安静。 “……” 游曳眼神复杂地看向大明星的后脑勺，有感应似的，陆天海骤然转向她这边，扬起的嘴角意味深长，“做错事的人，应该得到惩罚。” “陆少爷，这……”律师看起来和大明星是熟识的，几步迎向他们，目睹了那种场面一脸担忧。 当即摆了下手，大明星语气平平，“那些人追不上他，你家三世祖灵活得很。”他顺便和莱昂招手打了个招呼，律师立刻警惕起来。 莱昂耸了耸肩，“不用紧张，我们不是一伙儿的。” 但他这么说一点说服力都没有，这诡异的和谐气氛本身就是个大问题。 “这是他们给你的？”瞥到律师手中有一份捏皱了的文件，大明星很自然地向他伸手。 律师一开始还有些犹豫，但陆天海看上去像是不知情，又像是知悉了全局，他再看向莱昂，明白自己没有拒绝的立场，况且手上这份是假文件没必要保着，就乖乖交了出去。 “哦嚯，这些人真是，假传圣旨的招也想得出来，真是辛苦他们了。” 只随意翻了两页，大明星就还给律师，后者反而有些意外。 “陆少爷，你知道遗嘱的内容？” 陆天海摇头，“我只是清楚叔公是一个怎样的人。” 他略一思忖，转头问莱昂，“你的工作，把他送到灵堂并让他读完这份假遗嘱就可以吧？” 眨了眨眼，莱昂还认真地分析了起来，“确实没有要求结果，硬要这么解读也可以。” “那就拜托你把人带过去，现在应该还来得及。” 大明星此言一出，其他几人表情各异，律师很不理解，虽然他现在依旧是被挟持状态，但不代表他愿意做任何事情。刚才大明星对遗嘱的判定让他产生了信任，所以更加怪异。 “我，我不能读假遗嘱！” “别激动，可能还不止这一份。”陆天海拍了拍律师的肩膀，试图说服他，“既然都是假的，读一份和读两份是一样的结果。你就跟着这个人去灵堂，让你读多少就读多少，后面的事情有人会兜底，尽管放心。” “那我就提前谢过了，承蒙照顾。”莱昂眼里没有是非，发生在这个庄园里的无非就是利益争夺那点事。不过他也有好奇心，大明星的处理让他莫名对后续感兴趣。 律师还想再说点什么，莱昂不由分说抓起他的后领就把人拉走。 一阵聒噪后，空间重新安静下来。 “那么，接下来就剩下你了。” 捋了捋梳理得很整齐的头发，大明星转过身来，直勾勾盯进女人眼里。 “……” 并没有避开视线，游曳只是有些不太明白这个人的做法，她刚才分明从他脸上看到了使坏前的那种愉悦笑意。 “看来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事了。” 大明星轻叹一声，倏然握拳放到游曳眉间，后者没动，更加疑惑。 琥珀色的眼睛闪了闪，食指就安了弹簧一般弹出去，“咚”一声打在游曳额头上。 “……”默默抬手捂住被弹红的地方，虽然不是很疼，但游曳莫名有打人的冲动。 “密封性很好啊这个鼓，你是我弹过的最响的额头。”大明星肩膀抖得厉害，还在憋笑，刚才那声简直音效好得过分。 “还弹过谁？”游曳只是随口一问，大明星的表情忽然有些古怪。 “咳。”他假咳一声，“这不重要，差点被自己带偏，我很生气你知道吗？” 板起脸，大明星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很不高兴，“之前叮嘱过什么，不要乱跑不要乱跑，刚才如果不是我正好在下面，你现在已经在医院了知道吗？” “谢谢。“ “……这是谢谢的问题吗？”头疼地扶额，大明星气不过抓起游曳的手就走，在一切结束前，得把这个女人关起来。 本能挣扎，游曳不认为大明星现在是应该在意她的时候，她直接说道：“你应该去灵堂。” “怎么，还真当自己是我姑奶奶了？” 没好气地怼回去，片刻后，他突然停下脚步，意味不明嘟囔一句，“你还确实就是我的姑奶奶。” 游曳没听明白这神神叨叨，但下一句话没机会出口，面前骤然罩下一片阴影。 …… “闹哄哄的，我也是时候去凑个热闹。” 叙完旧终于舍得带人去祠堂，陆清欢刚拐过走廊，忽然转身把冒头的身后人摁了回去。 “什么？” “啊，我记起来有条近路，我们走那条！” 余惊未定地抚了抚胸口，陆清欢噙了一把眼角的泪水，可怜他的小侄子，因为缺少母爱而偏好年纪大的人。不过毕竟是禁忌之恋，等他亲完这口再说吧。 第384章 吃相不好看 陆天海算是发现了，他出演了那么多言情剧，积累的大量理论知识都是纸老虎，是谁说的女人不听话只要亲服了就行的，说好的艺术来源于生活呢。 不过游曳还是有变化，只是这种越发直接的坦诚反而搞得大明星自己很无力，比如，她明确表示希望站在他身边的时候，大明星无法拒绝。 结果就是，两人结伴去了祠堂。 律师抵达的时机很赶巧，刚好老者从寿衣里整理出那份隐藏遗嘱还没打开。灵堂里的陆氏族人表情各异，有人欢喜有人悲。 大明星他们从后堂进入的时候，律师刚好读完那份假遗嘱，现场一片唏嘘，马上就有人跳出来质疑。 “不可能！怎么可能有这么荒唐的遗嘱！” “是挺荒唐的。”大明星低嗔一句，接收到游曳的视线还很贴心地附耳解释了一下，“这份遗嘱把权利收束给分家，本家只拿到百分十，如果不是叔公当时脑子不清醒，就是恶意激化家族矛盾，要打架的。” “怎么就不可能，这是老爷子的遗嘱，你这么能去问老爷子是不是啊！” “你别强词夺理，你自己去问一个死人试试！” “律师不是在这里，是真是假你问他啊。” 争吵过后，焦点又回到律师身上，他此时的脸色很不好看。 “律师，你是有执业的，不会在这么严肃的问题上作假吧？” 分家的人硬忍着才没有笑得太明显，那模样俨然是胜券在握。 “……”律师沉默了一下，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异议的声音自外面传来。 “先别这么早下论断。”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看过去，跨进来的是迟迟未现身的陆天泽，他身边还有一位小朋友，就是跑了四分之一个马拉松的顺位第一继承人。 带着人信步走入，陆天泽把手上一份文件贴到律师身上，只说了一个字，“读。” 律师似乎此时才理解了大明星那些话的意思，立刻会意，又洋洋洒洒一字不落地读了一份。 这个过程中，分家能说上话的领头人沉下了脸。 真遗嘱显然就科学很多，相信的人似乎更多一些。 却在这时，一直没说话的陆二爷也拿出了一份遗嘱，全场哗然。这份遗嘱同样交到律师手上，内容完全偏向本家，连汤都不留。 第三份遗嘱宣读完毕，有一瞬间灵堂里安静极了。 分家的领头人眼神不善地盯着陆二爷，后者也不遑多让。 “怎么着二爷，你和大伯的关系不是一向不好吗？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拿到遗嘱的。”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陆二爷眉毛都没有皱一根，掸了一下衣摆。 “我确实不关心，只是这遗嘱有真有假，也得让人信服不是？” 陆二爷冷哼，“那就看看大家信哪份的多。” 本应是一锤定音的事情，发展到这个阶段很讽刺地变成了投票。粉衫男倒是一直没吱声，他才不想卷入这种家族纷争，乐得看这些吃太饱的人互相掐架。 陆天泽在人群中找到陆天海，同时瞥见他身边的人，微微皱了下眉头。 投票结果很平均，不过两边都不想得罪的人显然更多一点，愣是让一开始就没什么战意的粉衫男获胜了。他很是郁闷，“我都把战场让出来了，你们怎么这么不争气啊？” “……”分家的人刹那黑了脸，这时才质疑这个投票可笑，应该由律师来宣布真伪。 二爷这边的人就和他们吵了起来，真遗嘱里本家占的蛋糕比例也很大，是这种结果他们没理由不支持，只是遗憾不能把分家彻底踢出去。 吵着吵着就要动起手来，大明星将游曳往人群后面带了一下，这就是他一开始就不想让游曳来的原因，吃相太难看。 吵归吵，最终必然是人数更多的本家所支持的方案会被采用，至于到时候如何瓜分是陆天泽他们的事情。只不过大明星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以他对老爷子的了解，不可能这么风平浪静。 正当他这么想的时候，冰棺方向突然发出一个很大的声音，“轰隆”一声，骚动骤然静止。滋事的人脸色都青了，乍看像极了得不到安宁的死者在发怒。 恐惧会激发出人内心深处最阴暗的东西，短暂的安静后爆发的是更大的冲突。 在这个只有陆氏族人的灵堂里，两方人大打出手，一点没有在外人面前所端着的那种高姿态，像极了野蛮人。 最苦的是这些站中立的人，被波及到帮哪边都不是。也有劝架的，劝着劝着就纠缠到一起去了，一时间场面一片混乱。 宾客们还在外厅等待，只能听到里面有骚乱的动静，但除了伸长脖子张望，谁也不敢越雷池半步。 “我的妈呀，这是在做什么？” 最晚到的陆清欢刚进拱门就差点被扔一茶壶，幸好和她一道的人反应比较快拉了她一把。 但她丝毫不怕，反而兴奋了起来，踩着她的细高跟就冲进人群，这种光明正大找本家人麻烦的时机她可不想错过。 粉衫男默默找了个角落蹲着，时不时鼓个掌叫个好，一点不嫌事大。 大明星就没这么幸灾乐祸了，他十分不爽，应该早点走的，或者索性不过来。 “……”游曳避闪着不知道从哪里丢过来的东西往外走，有些叹为观止，原来有身份的人打起架来这么清新脱俗，都是互相掐脸卡脖子扔东西吐口水之类的。杀伤力不大，精神污染尤其出色。 却在这时，一个影子从斜侧里猛地撞了过来，目标显然是大明星，可能是平日里眼红他的人趁乱使坏。 游曳先发现了，伸出一脚绊倒对方，那人一骨碌滚出去，顺手抓到她的衣角，扯掉了外套上唯一的一颗盘扣。吃了憋，这人气急败坏又冲回来，恰巧陆清欢背对着退到这边来，细跟重重钉在对方脚面上。 “啊！” 惨嚎一声，那人吃痛地蹲下去，陆清欢回头，还想气死人不偿命地说声不好意思，在看到游曳时，突然愣住。 确切地说，是游曳脖子上那条项链定住了她。 第385章 赢在起跑线的附加条件 “啧，往这边走。” 大明星回身把游曳往自己怀里拉近了些，忍住不一一掀翻前人的冲动，这里谁敢碰她一下，估计就能见到史上绝无仅有的暴躁影帝。 游曳也不想在这里惹麻烦，能悄悄走掉是最好的，她还有点担心没看到人的闻人远。 只是刚走出几步，手臂就忽然被谁拉住。 游曳一顿，大明星也停下，回头就看到是陆清欢。 “干嘛？”护犊子一样当着对方的面握住游曳的手，陆天海一脸不悦，凌厉的视线剜着亲姑姑那只手，满脸写着放开两个字。 “……”陆清欢古怪地打量面前这两个人，下意识放开，目光扫过游曳时，在她的金属项坠上短暂停留。 游曳奇怪地看她一眼，这个人在以一种“不可能”的眼神看着她。心中怪异的感觉忽然晕荡开，她刚想问，灵堂另一侧骤然有人怒吼了一句。 “都别打了！” 律师在推搡中被挤到棺椁边上，看到自己老板的遗容，眼眶发红。 喊停的人正是他，只见他一脸视死如归，在短暂的踌躇后沉声说道：“那些都是假的，真遗嘱还在我手上。” 他此言一出，倒抽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立马有人阴阳怪气。 “你什么律师啊，遗嘱还可以读假的，还想不想混了？” “就是说，应该吊销执照！” “一点职业道德都没有，这样的人居然还在为陆氏服务！” 前一秒还你死我活的人，这会儿调转矛头一致对外。对他们来说，一个掌握陆氏事务又失去主人的专业法务人才，在不能为己所用的情况下，是完完全全的威胁，巴不得他识相点快点退休。 “确定吗？”这些不堪的声音中，只有陆天泽走到律师身边，平静地问他。 律师点头，他似乎挺信任这位本家大少爷，摸了摸自己口袋从夹层拿出一支特制的镭射笔，再从老者手中要来那张什么也没有的白纸，紫外线照上去，那些隐藏的字才显现出来。 这是一封手写的遗书，赫然就是逝去之人的笔迹。 陆天泽先看了一遍，本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忽然微微显露出笑意。他这一不明显的笑，把其他人给笑得透心凉，仿佛世界末日。 就是大明星都有些发怵，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他拉上游曳就想走。 “由我来宣读吧，这份很符合叔公风格的遗嘱，只有两个继承人。”陆天泽的语调没有一丝起伏，瞥见亲爱的弟弟要离开，幽幽补一句，“要走的人听完再离开。” “……”很明显指的是他，大明星莫名有不好的预感。 遗嘱的篇幅不长，内容简洁明了，陆天泽把粉衫男叫到跟前，就像在传旨。两个继承人，一个自然是独苗小孙子，另一个是陆天海，甚至独苗只有百分四十，而大明星占了百分六十。 所有人都很唏嘘，众所周知，大明星根本不想管陆氏的事务，他本人和陆氏脱得一干二净，现在要把这么庞大的资源拱手送给他，未免让某些人极为不服。 “大伯是不是老糊涂了，给这两个人和葬送半个陆氏有什么区别？” “……就是说啊，到底怎么想的啊，不然也给会管理的人啊。” 粉衫男倒是不理会这些冷嘲热讽，他眨了眨眼睛问陆天泽，“老鬼真的是这么说的？” 陆天泽点头，“不过，加了个条件。” “什么条件？”粉衫男看上去并没有多兴奋，他的反应和大明星差不多，讶异居多。 说之前，陆天泽微妙地隔空看了一眼弟弟，故意轻咳两声，才继续读下去，“在约定时限内传宗接代方可取得实际遗产，超出时限由我的律师方先生代为接收所有遗产，并设立基金会，日常收益用来支持影业。另外，但凡有陆氏子孙想自立门户者，通过程序申请可领一笔启动金。” “这不还是偏心影帝嘛，其他人还得自立门户才能分一杯羹？” “……”陆天海的视线已经不在焦点中心，而是落在棺椁上。他其实有些明白为什么叔公会这么安排，多半是对他父母的事情还有愧疚，不过这个条件听上去似乎有点…… 小孙子好一会儿才回神，“啥意思啊？我得给生个大胖小子才能继承的意思吗？” 陆天泽不置可否，“请注意时限，这封遗嘱写在两年前，时限是三年，明确起始日在两年前，就是说你只有一年的时间达成目标。” “什么！”粉衫男一脸惊恐，“这是叫我当场找个女人结婚，真是可恶啊老头，到这会儿还要膈应我。真的是病死的吗，时间这么巧，再晚一点就做什么都来不及了。” “对你来说不是太难的事，加油。”拍了拍他的肩膀，陆天泽的鼓励听起来更像是揶揄。 “……” 陆天海收回视线看向游曳，他这算是赢在起跑线上了吗？ 游曳若有所思，就没注意到从不同方向投射到她身上的目光。 这场闹剧收场的方式也足够戏剧性，陆天泽打包票鉴定了笔迹，陆二爷和分家的领头人也仔细看过并确认，虽然更荒谬，但不得不承认这份遗嘱就是老爷子的真实意愿。 其实如果一开始粉衫男手上那份能安全抵达这里并成功宣读通过，那么就只会有这一份雨露均沾的遗嘱。特意设置了第二封，是老爷子对陆氏族人的考验。贪婪更多，就会失去更多，他有必要让这些急功近利的人看清这点。 而现行的遗嘱在继承人实际取得遗产前，将由陆天泽分配管理，他之前就和老爷子聊过这个话题，当时规划了一个比较合理的配置，不管是本家还是分家都能照顾到，他也打算这么做。相当给这些人判了一个缓刑，给一榔头，再塞颗糖，只是这颗糖有保质期。 几位关键人物临时开了个会，陆天泽的决议全票通过，葬礼终于可以顺利举行。当宾客们准许进入吊唁时，灵堂内的剑拔弩张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营造出来的淡淡哀伤。 两位继承人首先上了香，从灵堂里前后出来，来到男人的角落，各点了一支烟。粉衫男向大明星抱怨：“天海哥，你真是跑死我了，谁会全速跑马拉松啊？不过话说回来，老爷子的要求那么过分，我那份也给你算了。” 陆天海挑眉，“设立基金也许更好。” 粉衫男摊手，“我是无所谓，即便继承了，多半还是得委托天泽哥打理，那多累啊。” “不过。”他伸了个懒腰，忽然长出一口气，扬起一个淡淡的笑容，“终于知道老头子心里还算有我，虽然地位没有哥你高，怎么说呢，还怪让人生不起气来。” “叔公偶尔会说起你。” “只是偶尔啊？” “对，偶尔。” 粉衫男哈哈大笑起来，眼角余光瞥到游曳出现在不远处，冲大明星抬下巴，“来找你的。” 陆天海当即掐灭了烟头，事实上一口都没吸，他拍了拍小孙子的肩膀什么也没说就转身朝女人走去。 被这些事搞的，他都忘记问体检结果了。 …… “醒醒。” “美女，醒醒。” 一听到“美女”二字，浑浑噩噩的闻人远终于缓缓醒转，揉了揉眼睛随口就问，“几点了现在？” “下午三点。” “哦……啊？”猛地一颤，闻人远才回过神来，立马揪起面前人的领子，“赶紧的，那个院子……咦？怎么是你？” 认出莱昂，闻人远的表情精彩极了。 莱昂笑眯眯的，“差点礼尚往来，可惜。” 闻人远翻个大白眼，“可惜个鬼，能不能说句人话？” 他似乎忘记了自己的装束，爬起来就豪迈地往外走，“撕拉”一声，裙装居然就这么裂开了。 闻人远：“……” 女装大佬真的不是谁都合适。 第386章 备车，去民政局 “今天一天都是素餐，如果不想吃，我让厨房另外给你做。” 大明星看了一下时间，已经过了饭点，那些吊唁过的宾客正陆陆续续往餐厅的方向走。 游曳望了一眼同样的方向，目光淡淡，“可以吃。” 陆天海多看了她一眼，记起上次的聚餐，“我没记错的话，顾景鸣也在的那次你吃的是全素餐，为了掩人耳目还是真的转性了？” “……”不想说是因为孕吐才改变的习惯，游曳默默看他一眼，就向前走去。 “喂喂喂……我就随口问问，生气不至于吧？” “不可能。” 咬了咬指甲盖，姑侄焦虑的习惯还有点像，陆清欢始终拧着秀眉，很想说服自己是看错了，但那个项坠她不可能看岔。 “时隔那么久出现在一个不想干的人身上，可能吗？” 已经准备走的男人扫了扫落到烟灰的衣摆，他的外套对襟处别着一枚金色的徽章，是r开头的，这会儿取了下来，放进上衣兜袋里。 “远方表亲的身份明显是假的，不知道我的小侄子是怎么和她搭上的，需要再做一次确认。” “关于他的事情，你真是一次都不含糊。”男人忽然意味不明地抛了一句。 陆清欢没回答，随手拢了拢来这里之前刚做的头发，百无聊赖，“人有时候就是挺死心眼的。” 男人没再说话，抬手戴上黑色的礼帽，明明门外遍洒着阳光，这个人走出去却似乎笼罩着一层浓重的阴影。 嘟声过后，电话那端便接起。 “你说的那个孩子我见到了，虽然很遗憾，如果吸收不了就尽快做处理。” “还有点时间，请您先做观望。” 电磁场另一端的中年男子向墙上扔出一枚飞镖，分毫不差地钉在墙上那张照片的脑门上，补了一句，“毕竟是那个人的孩子。” “你刚才好像有话要对我说，现在怎么不说了？” 大明星追在后面，俨然是人型版十万个为什么，游曳只想问为什么这个地方这么大。 她走得很快，从廊道汇入花岗岩主道的时候，差点撞到人。 “抱歉。” 她马上致歉，抬起眼皮时，对方微笑着向她拿了一下帽子，并不在意。 追上来的陆天海看向这位离去的男人，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奇怪的感觉，看到游曳的表情也有些微妙，突然不满，立刻抬手去遮她的眼睛。 “别看了，我就在你面前还有空去看别的男人？” “……”默默隔开大明星的手，游曳放弃对话。 餐厅的人还很少，这种时候聚集在灵堂外面久久不离去是博取陆氏好感的一种方式，也有人本就志不在此，趁着这个机会忙着和别人谈生意，更有甚者，女性宾客参加的仿佛是个变相相亲会。 “刚好挺清静，你确定吃这些就够了？” 扫一眼游曳面前的素餐，虽然种类很丰富，到底一点荤腥都没有。 游曳点头，无荤腥她反而可以吃得比较多。 “那吃个蛋总不为过吧？”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的，大明星在外面裹一层纸巾已经敲起来了。 游曳手上动作一顿，放下了筷子，她看向对座的人，又是那种欲言又止的表情。 陆天海也不知道是看见了还是感觉到的，视线明明还落在圆溜溜的水煮蛋上，开口就幽幽说道：“想说什么就说，这里就我们两个，即便很羞耻我也不会笑你。” “……”被这么一说，游曳的发言欲望锐减，不过也没必要这么纠结，她反而坦然了，直接说道，“那个遗嘱，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 从灵堂出来，游曳就一直在思考这件事。与其说帮，不如是实质性地让肚子里的孩子和面前这个人产生关联，在她还不想说出真相之前。 大明星手上骤然一滑，差点把蛋出溜出去。他高深莫测地看向女人，四目相对间，却是另开一题，“孕检情况还好吗？” 他本来还在苦恼要怎么一点不做作地询问这个问题，对方倒好，给了他一个绝佳的机会。 “一切正常。” “还是四个月？” 有点不太明白大明星这么问的意图，游曳奇怪地看他一眼，就短短几天，难道还能爆增或者锐减吗。 “好吧，还是四个月。”喃喃自语，大明星将鸡蛋送到游曳盘子里，不免有些失落。 下一秒，他不知道又从哪里掏出一颗鸡蛋继续剥，一边意味不明地问道：“想帮我，现在要说是我的孩子了？” “你可以这么认为。”虽然听上去怪怪的，意思差不多，游曳直接承认。 大明星终于停下了动作，颇为怨怼地瞟向游曳，“陆氏的产业我并不想要，我是那种为了遗产就不折手段的人？” “不过，你这么想着我，我还是有点感动，送你一件礼物要不要？” “……”薄唇微抿，孩子的话题已经跳过了，游曳莫名有些不甘心，但继续提似乎又此地无银三百两。 “要，还是不要？”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亮了亮，此时才有了些大明星特有的狡黠。 游曳不动声色，“是什么？” “你先回答要还是不要。” “先说是什么。” “是我要送的，你不能反客为主！” 游曳默默戳一筷子那颗水润光滑的蛋，咬了一小口，鸡蛋特有的腥味让她微微皱了眉头，咽下去后才淡淡说道：“我可以不要。” 大明星眼角抽动了下，没好气地把第二颗蛋也放到游曳盘子里，紧接着摸出第三个蛋。 “……”游曳默默看着他，这个男人是老母鸡吗，随手掏蛋是什么情况。 “啊，真是气死我了。”恶狠狠吐出一口浊气，陆天海再看向女人时，眼底闪过一丝兴味，“那就礼尚往来，你想帮我是吧，我答应了。” 说完就抓起手机拨出一通电话，大明星盯着游曳对话筒说道：“备车，去民政局。” 眼睫微颤，游曳愕然，尽管这个问题本来就已经提在日程上，等对方挂断，她才有些艰涩地问道，“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大明星理所当然，“必须的，我不能让我的孩子没有名分。” “……” 这种情况下提出来，游曳不能说是欣然接受，即便是她也还是会有所期待，至少不会是类似交易的情形。 游曳一不说话，大明星却是也光速后悔了，一时嘴快，他怎么可以犯同样的错误。 场面一度有些僵持，这时，陆天泽过来把大明星解脱一般喊了过去。 游曳默默嚼着草，食欲全无，咬了一口的蛋搁置在那儿，和那枚完整的挨在一起。吃着吃着，她对面不期然坐下来一个人。 第387章 人活着不一定需要理由 “关于遗嘱，我希望你能接下来。” 陆天泽开门见山，大明星挑眉，“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得设立基金会更好？” “谁知道呢，真的交到我手里，会有很多人看不爽吧。” 陆天海的说辞让陆天泽微微皱起眉头，他摘掉眼镜捏了捏眉心，“你要是在乎别人的看法，还让人省点心。” “我最近够让人省心了，别随便诽谤我。”大明星在胸前交叉着手臂靠到墙上，脑海里却是在思考要怎么把民政局的事情体面地一带而过。看游曳刚才的表情，别一会儿跑了。 陆天泽面色不改，语调平平说道：“资源落到你们两个手上，你们想做什么，我不会过问。但是设立基金，里面有专门扶持你们两个的项目，每一年的投资都会进行相应的调研考察……” “等等，你说什么，意思是这基金会设立的话，还要每年至少来烦一次？” 陆天泽不置可否，平静的表情仿佛在说，他言尽于此，如何抉择全看自己。 “嗬，老爷子想得可真周到。”默默捂脸，陆天海想起和游曳的约定，眸光定定，“反正还有时间，不急。” “能不急吗，你别跟着我！” 终于重获自由的闻人远已经换回了男装，恼羞成怒，根本不想看见莱昂的脸。 已经算是结束工作的莱昂好整以暇，跟在他屁股后面就不走了。 他们是来找游曳的，虽然知道有大明星跟着，但丝毫不妨碍闻人远担心她的身体。 两人吵吵闹闹进餐厅，在为数不多的就餐人员中，扫一眼就发现了目标。 “怎么一……” 闻人远从后侧探头，一句话还没问完，在瞥见游曳的表情时忽然噤声。 他下意识与莱昂对视一眼，后者耸肩，别问他，他什么都不知道。 “……”敛容深思，游曳甚至都没注意到有人来了。 十分钟前，那个在陆天海离席后坐下的人，给游曳看了一张照片。 不是别的，是礼簿，紫色那本的轮廓游曳在门房那边见到过，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上面的记录。一排的名字里有集团名字或者公司缩写，中间那条显得有些特别，没有额外的说明，只有一个大写的r字。 “……为什么给我看这个？”游曳不动声色，在这里碰到这个人也不是那么奇怪，但对方给的东西就不合常理了。 “之前那个人怎么找到你的，没有怀疑过吗？” “什么意思？” “我以为，你会更聪明一点。” 作为陆氏的世交，顾氏的人出现在这里确实不稀奇，所以一开始认出是老板，游曳并不惊讶。她还没有卸下伪装对方就找上来，多半是循着大明星来的，所以也不至于惊诧。 只不过，她没想到老板居然和申鹿鸣有联系。 当时申鹿鸣突然出现在酒吧确实很可疑，仔细一想，其实有一些细节可以推敲，只是当时她并没有那种心思和余力。 “想说什么？” 心里已经有一些猜测，游曳表面无事发生。 老板把手机收了回去，他一直在注意游曳的背后，看样子并不想让大明星知道他来过。 “这份名单，全部是和陆氏交集颇深的团体，甚至是命运共同体，我这么说你应该就明白了。” “我不明白。” “是吗，那就等你想明白了，再联系我。” 老板点到为止，也不打算解释过多，起身系上西服的纽扣，在离开前微妙地扫视游曳一眼。 依旧是一句话没说，但那种意味深长的视线足以扰乱他人的思绪。 该如何形容，一瞬间铺天盖地的寒意，死死将人禁锢住，无法动弹。游曳记起x问她的那句话，做完这件事真的会放她走吗。之前她只能赌，现在似乎连赌的成分都变得岌岌可危起来。 但她始终不愿意放弃这种可能性，被逼到末路时总是会记起那个人说过的话。 “如果遇到一个让你想活下去，想回到他身边的人，就紧紧抓住不要放开。人活着不一定需要理由，但如果能变得有意义，追逐这种可能性可以是活着的全部。” …… “嗯？游曳呢？” 回来的大明星只看到位置上的闻人远和莱昂，很纳闷。 闻人远指了一个方向，“她说有点累，回房了。” 他是想跟着的，总觉得游曳的状态不对，但被拒绝了。 “累？”摸了摸下巴，大明星立刻转身走出去。 闻人远起身想跟着去看看，却一把被莱昂拉回去，他对他摇了摇头。 游曳那种表情莱昂以前在申鹿鸣脸上也见到过，他们这类人需要独处的时间，才能把无所顾忌打开的那扇门重新关上，回到自己的舒适区。 但看上去，游曳远比申鹿鸣幸运。 游曳所回的房间，自然就是大明星的那间，她也只有这个房间的钥匙。 “咔哒”一声，门锁打开，动静很轻。 陆天海做贼一样从小小的门缝中挤进屋，发现双层窗帘都拉上了，房间里一片昏暗。 他摸索着来到床前，俯身一看，游曳还真的在休息，她面朝里躺着，一动不动。 扬起单边眉，大明星故意凑得很近，几乎快贴上脸了，游曳依旧没有反应。 “……真的睡着了啊。”低声嘟囔一句，想了想，他索性把外套脱了，小心翼翼也躺上床。 伸手将女人环抱在怀里，以前大明星就很喜欢这么做，只不过现在这个姿势轻轻碰触到的是对方很有实质感的肚子。 房间里安静极了，只能听见轻微的呼吸声。 半晌，大明星忽然缩了**体，将头抵在游曳肩背上，很轻地嘤咛了一句，“真是我的就好了……” “……”并没有真正睡着的游曳缓缓睁开眼睛，薄唇轻启，却只是吃进一口微凉的空气，无声地再次闭合。 为了能完全回到这个人身边，她还需要忍耐。只是可能她自己都没想到，不久的将来她居然轻易就改变了这个想法。 …… “啊，闻少爷！” 已经在门口等了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不敢随便打电话的司机硬着头皮进来，刚好碰到闻人远，仿佛见到了救星。 “请问有见到我家小少爷吗？” “你家少爷现在估计忙得很，没空搭理你，有急事吗？” 司机疑惑地抓耳挠腮，“就是，小少爷让我备车等他，说什么要去民政局……” “民政局！”闻人远一脸惊恐。 他这一喊，刚好把不远处的陆天瑾和陆清欢吸引了过来。 “刚才谁说民政局，小远你要结婚啊？” 闻人远转头看了一眼他身边仅有的莱昂，默默挪开了点，“没有，考虑捐款救灾。” “是吗，那也加上我一份。”陆清欢不嫌事大，从走过来开始一直在张望，很明显是在找人。 闻人远这时候很义气地站出来，假装才刚到不久，“二姐姐，带我去灵堂给老爷子上柱香，我有事耽搁了这会儿才来，天海那小子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哦……好。”陆天瑾奇怪地睨他一眼，倒是挺配合。 陆清欢本来和他们一起走，中途突然拐了个道儿把人甩开，径直朝居住区走去。 第388章 被迫营业 “咚咚。” ……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门打开的时候，门缝后面出现一只青筋暴起的影帝。 看到是陆清欢，极度不悦的秋刀鱼眼横在那里，咬牙切齿道：“到底，想干嘛？” 陆清欢只能从门缝里瞥见屋内的昏暗光线，反而有些讶异，倒是面色不改，“其实也没什么事……” 眼见着大明星要把门甩上，她赶紧抵住门，“有事！” “……”杀气腾腾地重新松开一点门，大明星那双金棕色的眼睛能盯死人。 “小姑妈不是难得来一次，带她进城逛逛。” 怪异地挑眉，陆天海幽幽回一句，“现在去？” “守夜是晚上，白天你想对着那些人？” 似乎言之有理，陆天海斟酌片刻后，却是直接说道：“可是姑奶已经走了。” “哈？”陆清欢一时之间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走了？” 大明星郑重其事点头，“对，吊唁完就够了啊。” “……” 场面一度有些诡异，片刻后，陆清欢冷不丁问道：“大白天的帘子捂这么紧，你房里藏人啦？” “没有。” 大明星的斩钉截铁让陆清欢更加狐疑，她当即单脚卡进门缝，抬手就去推门，“回答得这么快，那怎么门都不敢大打开。” “门怎么开都要管，你家是住海边吗？” 以同样的执着摁着门，陆天海怎么可能让她进来，不由腹诽姓陆的女人难道闯门是遗传吗。 “我在海边有房子，请你去住几天？” 这时，陆清欢忽然一顿收了力道，她这一收，大明星没收及时，很自然地夹了一下她的脚。 “啊！嘶……” “……”有些理亏地拉开一些门，大明星头疼地扶额，“没人告诉过你这么做是高危行为吗？” 吃痛的陆清欢金鸡独立在门口，这会儿更理直气壮了，“没人教过你这种时候应该把人请进屋坐一坐吗？” 大明星依旧冷眼横着她，一动不动，陆清欢却是突然指了一下他身后，一秒和颜悦色，“不是说没人吗，难道你这还闹鬼？” “……”默默回头，大明星一眼就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的游曳，她休息前卸掉了所有伪装，现在是本来面目。 和陆清欢打了个照面，游曳微微蹙眉，但她是故意走出来的。 “哎呀，反正都是凑人数，现在齐了，换身衣服就出来，在门口等你们啊！” 一个小时后，繁华的t市街头。负责开车，哦不，负责飙车的陆清欢在盘山路上开得兴起，进城就被拍了违章，鉴于他开的是陆天泽的车，所以一点都没有愧疚感。 “我说亲爱的侄子，你是不是过气了，这都没人认出你来？” “……”老大不高兴的大明星此时全副武装，连卫衣帽子都拉起来了，如果这样还被认出来，他就不活了。 他和游曳如出一辙的装束，陆清欢则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俨然是一位贵妇带着两名保镖出街的配置。 “有需要买的东西吗？”大明星这句问的是游曳，语调明显就不同了。 陆清欢啧啧两声，“长大的侄子是倒出去的水，大哥啊，我好想你。” “……” 游曳摇头，她确实没什么要买的。 “那有什么想吃的吗？”大明星又问。 游曳正想着，前面就听到了吆喝声，是一处在卖古早冰激淋的小摊子。 陆天海微微皱了眉头，但游曳的眼神肉眼可见地亮了一下。虽说孕期最好少吃冰，但吃一点点总没关系。 “稍等一下。” 他兴冲冲跑过去排队，人还挺多的。 陆清欢再次摇头，“居然还学会照顾人了，真是出人意料。”说着就回头看向游曳，眼神各种微妙，“你就是那位传说中改造了我家大魔王的小可爱？” 明知故问，她顿了顿还煞有介事地自我介绍，“我是他的姑姑，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你喊我小姑就行。” “……”游曳颔首致意，被陆清欢盯得有些不太舒服。她想走过去和大明星一起等，陆清欢却是忽然抓住她的胳膊。 不知道为什么，游曳在这一刹那汗毛竖了起来，本能警觉。陆清欢则是冲着她指了指旁边的一家金店，笑容满面，“初次见面，我要送你一份见面礼。” “不用，谢……” 婉拒的话还没完全脱口，游曳就被陆清欢拉了过去，这个风风火火的女人执行力强得可怕。 “你好，我要买项链，推荐几款当季新品吧。” 一进门还隔着点距离就对柜姐招呼，陆清欢的目光山水不显地扫过游曳的脖子，她确定对方还戴着那条项链，只是藏到外套里了。 “孩子，把外套脱了，这样比较好试项链。” 陆清欢不止是说说而已，而是直接上手了。游曳本能地阻了一下，柜姐刚好奇怪地看过来。 “……”她默默选择自己脱掉，果然还是不擅长应付过分热情的人，姓陆的人都这么喜欢直接上手的吗。她里面是一身纯黑色的打底，倒是天然的背景台。 柜姐笑着拿出一些样品，对游曳亲切地说道：“小姐，请摘一下口罩，我根据您的整体肤色来为您推荐。” “……”不想被抢口罩，她就也摘掉了。 陆清欢却是有些郁闷了，因为游曳的脖子上现在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戴。那种大小的金属坠子如果藏在贴身的衣服里，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 事实上游曳确实没戴在脖子上，这是她自己的一种习惯，那金属坠子确实有点大，所以她有时候会绑在手上，而后套上护腕就看不出来。 还是不死心，试戴的时候陆清欢自己也拿了一条在镜子前比对起来，随口问道：“有佩戴项链的习惯吗？” 游曳淡淡瞥她一眼，没回答。 陆清欢顾自笑了笑，放下手中的项链拿起旁边那款，亲自为她系上，“如果不习惯，就挑这种简约一点的款式，看，很衬吧？” 两人的视线同时落在圆形化妆镜，对视了一眼，游曳明显感觉到陆清欢的手在撤走之前轻轻按压了一下她的脖根处。 陆清欢迅速付账，让她就这么戴着不用摘了。 游曳默默穿回她的外套，奇怪的感觉挥之不去，却在这时，门外爆发出骚动，能听到女孩子们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这似曾相识的动静，游曳几步走到门口，果然就看见不远处的大明星被团团围住。 第389章 公开调情是什么体验 “哇！真的是影帝本尊！” “天啊，他就排在我前面，我说怎么空气突然就变甜了！” “快点掐我一下，我不是在做梦吧？” “大大！我是你的死忠粉！什么时候复出演新作品啊！” “不是说在进修导演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也太让人惊喜了！” “哥哥，这个古早冰激凌超好吃的，我也喜欢吃！” …… 本来排队买冰激凌的就多数是年轻女性，大明星自投罗网一般，本来还算宽敞的路口一下被围得水泄不通，外圈的人不明所以也有不少人驻足观望，短短几分钟便声势浩大。 “哎哟，看来是我低估了他的人气，包成那样还被认出来，也真是够辛苦的。” 陆清欢感慨的时候，露出的分明是骄傲与认可的神情，仿佛在说这才配得上她小侄子这个名头。 “……”游曳立在原地，极轻的视线越过人群落在已经开始签起名来的陆天海身上，他拉下了口罩，温良亲和地微笑着。不到十米的距离，那边的喧嚣和热闹与她这边完全无关，泾渭分明地被人群分割成了两个空间。 陆清欢瞟她一眼，冷不丁低声说道：“我这个小侄子啊，完美继承了陆氏人的特点，你知道是什么吗？” 故意问了这么一句，不嫌事大的人笑吟吟眨了眨眼。 游曳侧头瞥向她，没回答。 陆清欢这才煞有介事地说道：“善于欺骗，简单来说就是利用自身的长处蛊惑人心。只要有想要达成的目的，可以很轻松融入某个角色，他的演技完全就是天生的，这叫什么，隔代遗传？陆氏发家的那一辈老祖宗据说特别精于此道，把人耍得团团转不说还让人恨不起来。” “……”虽然上述这些特点用来形容大明星确实很贴切，游曳却并不觉得有什么，况且说这些话的也是陆氏子孙，她眼前的陆清欢很明显和陆天海是一类人。 “完全把我们忘了啊，看样子需要等很久，不如我们自己去逛一逛吧？” 陆清欢刚提出这个建议，人群那边又是一阵骚动，本来围得满满的几圈人忽然退潮般分开了一条道。 “很感谢大家的喜欢，不过今天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能在这里陪你们太久，很抱歉。”有些遗憾没能买到冰激凌，但继续呆下去说不定人都走不了，陆天海准备撤了。 离他最近的一位小粉丝当即激动地发问：“大大，你是不是在约会啊！” 陆天海脚步微顿，没在原来的方位找到人，目光一扫，准确地在金店门口锁定游曳，他微微一笑，虽然没回答，却是转向那位小粉丝神秘兮兮地比了一个“嘘”的动作。 他特意用的左手，相当于亮了一下无名指的那枚戒指。 内圈的粉丝们有一秒的寂静，大明星的做法看在不同人眼里似乎理解的意思并不相同，可以说是有人欢喜有人悲，唯一确定的是躁动不会因此而平息。比狗仔队更强的八卦能力让她们牢牢跟在大明星身后，硬是走出了古惑仔血拼街头的气势。 “……”游曳脑中警铃大作，大明星这架势，莫不是打算就这么直接走过来找她们，他疯了吗？ 在陆清欢凑热闹的注视中默默摸出手机，游曳面不改色地在还有五六米距离的时候，给大明星拨出一通电话。 陆天海脚步一停，粉丝们也立刻停下，张大了耳朵伸长脖子探头想听偶像再说说话。 大明星若无其事接起，看着不远处蹙起眉头的女人玩心大起，还友好地sayhello呢。 “……“游曳不想表现得过于明显，转身就朝另一个方向走出几步。 她走几步，大明星就走几步，大明星走几步，粉丝就走几步，场面一度十分诡异。 陆清欢古怪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很顺手地掏出手机在朋友圈直播起来。发出第一条不到一秒钟就有人点赞，跪求地址。 接下来是陆天泽打了个问号，陆二爷很精简的两个字“胡闹“，陆天瑾发私信说溜出去玩耍最好不要发朋友圈，以及为什么不带上她，叔叔们的口径更是一致，无一例外是让她马上回去。 “你想干嘛？“游曳硬着头皮低声问，把帽子拉得更低了些。 “找你啊。“大明星理所当然地回道。 “……”总觉得有无数支视线组成的利箭在戳脊梁骨，游曳冷静地说道，“别过来。” “为什么？” “原因你自己清楚。” 陆天海转头笑意盈然地扫视一眼自己粉丝，特别无辜地说道：“我不清楚，你指点指点？” 商业街的人潮特别庞大，来来往往的人有无数只手机，大量视频和照片已经流传到网上，更有看到消息赶来应援的。 游曳下意识加快脚步，，就在她想拐进一个巷子的时候，大明星忽然说道：“你要是藏进去，我就当场喊你的名字，并且跑过去。” “……”难以置信地回头望对方一眼，游曳完全搞不懂这个人究竟想做什么。 咽下一口唾沫，她还算镇定，“被曝光也没关系？” 闻言，大明星瞬间扬起一个无比灿烂笑容，周遭倒抽凉气的声音尤为明显。 “你真是为我着想，怎么办，感动得想以身相许。” 陆天海此话一出，离得近的粉丝们完全不淡定了，这下确定她们的影帝绝对是在**，并且**的对象就在这条街上！ 她们纷纷左顾右盼起来，奈何似乎所有人都拿着手机，直播的人也不在少数，一时之间难以分辨出到底是谁在和大明星通话。 “……你究竟想做什么？” “你还记得自己说过什么话吧，送佛送到西怎么样？” 迟疑了一下，游曳有些没明白大明星的意思。 陆天海挑眉，忽然回身冲粉丝们挥手，而后大踏步前进，在一片嘈杂声中靠近的却是陆清欢。往姑姑面前一站，人畜无害地把手机交到她手上，还极其大方地给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做完这一些列动作，大明星拉起口罩就跑，他的速度很快，部分跟不上的粉丝这次是气势汹汹把陆清欢围了起来，各种问和影帝到底是什么关系。 陆天海则是绕了一圈回来，从小巷子偷偷冒头把巷口的游曳拉进去，鬼鬼祟祟藏了许久才没被附近还在孜孜不倦地毯式搜索的粉丝们发现。 此时星娱某公关部又炸了，秦惊鸿瞬间捏碎手中的甜甜圈，笑得咬牙切齿，“息影后增加人气的方式还挺特别，甚至学会自己炒作了，这课上得可真值啊。” 天方四合，聚集的粉丝们才逐渐散去，提前卖完的小摊贩收拾收拾回家，路上有种奇怪的感觉，身后似乎跟着什么人。 第390章 每个追妻火葬场都不无辜 “公开？” “对，公开。” 听到大明星这么说，游曳说不上是惊讶，更多是困惑。这个人明知道她是不能见光的人却这么说，送佛送到西是这个意思？ “你想说你不能露面，甚至身份都不可以公布是不是？” 根本没从小巷的范围里出来，大明星直接拉着游曳从建筑外侧的红锈铁梯进入商业楼，再从紧急逃生通道上到天台，世界终于清静了。 “……”游曳默认。 大明星揉了揉太阳穴，每次和这个女人聊严肃话题都是自我折磨式压制脾气的心路历程。 “你有这种顾虑是考虑到安全问题，不过，如果你真的打算让你的孩子姓陆，那么陆氏就会全权负责你的安全。” “公开是公示的意思。”游曳似乎有些听明白了，陆氏应该也不会随随便便接受一个来历不明的人。今天下午的事情相当于是预热，这样就能解释这个人为何如此肆无忌惮。 她的平静却是让大明星敛了眉，不知道为什么莫名不爽。吐出一口浊气，他突然走近，双手搭上游曳的肩膀倾身与她平视，“为什么不骂我？” “骂你？”游曳不解。 “……”大明星反而烦躁起来，仿佛被不公对待的人是他一样，“不觉得我很过分吗？” “什么？” 游曳虽然脸上风轻云淡，眼里却写满问号，陆天海被生生噎了一口。 一开始他并不希望用这种方式与游曳建立脆弱的联系，但改变想法不是因为他哪怕这一点点可能性也想抓住对方，而是因为陆天泽所说的那些麻烦。即便他说陆氏会负责安全问题，可游曳面对的不是普通威胁，更别说他的粉丝里极端分子还不知道藏了多少。结论就是，无法百分百保证安全。 但游曳看起来已经轻而易举就接受了这个提议，反而让提出这件事的人很郁闷。 “你……是觉得孩子姓陆没关系，还是无论姓什么都无所谓？” 半晌，大明星问了一个让自己脑筋打死结的问题。无法掌握对方的想法，这让他很不安。 “……” 怎么可能无所谓，否则她就不会出现在这里。可游曳回答的却是，“有区别吗？” 风声中的喧嚣逐渐远去，这一刹一片死寂。 片刻后，大明星自嘲地嗤笑一声，“……我真的越来越搞不懂你了。” 他松开手，当场变卦，“算了，当我没说过，公开的事情也是，遗嘱的事情也是，都算了吧。” “该回去了。”他转身要走，游曳几乎是条件反射，抓住了他的手。 浑身一滞，陆天海回头，这一瞬间的眼神五味杂陈，映在眼底的霓虹闪了闪暗下去。 极轻的视线直直看进极好看的桃花眼里，游曳眼里有迟疑，但还是咬牙问道：“我不能选择他的姓氏吗？” “什么？”轮到大明星听不懂了，他虽然以前过得混乱，但这点常识还是有的，孩子理应是一种纽带，从生命诞生那一刻起就应该被赋予姓氏。 游曳又重复了一遍问题，抓着的手没放。 陆天海也不知道是被这风给吹的，还是思考这种问题对他来说异常痛苦，开始偏头痛。他转过身来，单手扶额，“尽管以前就知道你没常识，但到这种程度未免也太过了。如果你只是把这个孩子当作工具，也许终止妊娠更……” “不是工具！”瞳孔刺痛般瑟缩了一下，游曳却是松了手，往后退了一步，“不是。” 很少从这个女人身上看到这么强烈的情绪，大明星怔住，但这个回答反而让他的心脏更加刺痛，“不是工具，那是两情相悦的结果，想告诉我这个？” “……” 抿紧薄唇，被孩子的生父问这种问题，即便是游曳也会感到痛苦。 她的沉默在大明星看来却是默认，尽管他之前一再表示不在乎孩子的父亲是谁，但把自己的尊严放在地上践踏后得到的是这种回应，他似乎开始有些动摇了。 他可以不要那些虚名，不要那些加在他身上的冠冕堂皇，对方行动力不足，他可以披荆斩棘去走那999步，但倘若最后一步也需要由他来走，那前面的999还有什么意义。 即便如此，陆天海依旧不想和面前这个女人争吵，他重重叹口气，“我们都先冷静一下，现在不适合继续深究这个问题，我不想我们对彼此失望，我等了六个月不是为了这种结果。” 游曳始终沉默着，她身上那种倒刺又长出来的感觉深深楔进大明星心里。 这时，一阵清越的默认铃声混杂在夜风中环绕在他们四周。大明星的手机丢给了陆清欢，响的自然是游曳的，而知道她号码的人屈指可数，不是面前这个人，只会有一个可能性。 “我也不知道人去哪儿了，我已经足够头疼了，这些人不管怎么解释都不信，我都能当他妈了好吗！” 被影帝的粉丝围追堵截，陆清欢就没打过这么狼狈的仗。秦惊鸿炮轰的电话也是打到她手上，看到新闻的陆天泽也打了电话来，虽然语气相对客气点，一字一句都在暗示她作为长辈是多么离谱。 陆清欢也是奇了怪了，即便有人保驾护航，但她这个小侄子的胆子未免太肥了，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做，舆论根本压不下去，现在到处都在传影帝热衷于搞姐弟恋。 但这些充其量也就是道听途说，真正把舆论推向高潮的，是来自“当事人”的采访。那个从此贴上影帝标签的古早冰淇淋小摊的摊主在镜头中亲口说影帝来他的摊位是为了给老婆买吃的，还向他展示了戒指，一开始他没认出来人，还挺羡慕这对恩爱夫妻。 这可是爆炸消息，秦惊鸿一看就知道是假的，她家崽子虽然喜欢到处炫耀他的戒指，但不会授人以柄。但当她派人去找这位摊主时，却发现对方人间蒸发了。 “大明星不愧是你，一出手就翻江倒海，全炸了！” 闻人远有点遗憾没跟去现场，在门口等到夜色中归来的发小，奇怪地往他身后张望，“咦，游曳呢，她不是跟你一起走的吗，怎么就你自己一个人回来了？” “……”陆天海没说话。 闻人远狐疑地看着他，很不满，“你自己搞出的乱子即便她心里不太舒服你也得受着，人家帮你挺着六个月的肚子容易吗！” 冷不丁打了一个激灵，大明星猛地揪起闻人远的领子，“你说什么，六个月？” “……我还没和你说吗？”闻人远懊恼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看我这记性，我问过给游曳体检的医生了，都25周半了，哪里是四个月，说啥你就信啊……喂，你要去哪儿！守灵开始了！” 看着发小迅速开走一辆车，闻人远后知后觉，他刚要找门房拿车钥匙，面前就停下一辆打着双闪的黑色轿车。 车窗降下，莱昂的脸出现，朝他撇头，“上车，我知道游曳在哪里。” 第391章 头次拒绝的任务 高速运转的引擎声划破夜空，仅仅十几分钟的间隔，后车就完全丢失了前车的踪迹。 “接电话，快接电话！” 闻人远从没在陆天海脸上看到过那么难看的脸色，他应该把他拦下来，至少不该让他在这种不稳定的心绪下开车。 过了十几秒，电话接通，那头传来的是陆天瑾的声音，“闻小远，有人说天海回来了，说是跟你在一起吗，让他接电话！” “……二姐姐，要是天海和我在一起，我就不会打这通电话了。”汗涔涔地回答，闻人远莫名有不好的预感，这个人车开得跟火箭一样，又没带手机，要怎么找到他？ “先找到游曳再说吧。”莱昂是个明白人，至于他为什么知道，毕竟他的信息渠道和普通途径不一样。 “哔哔！” 鲜有人迹的路口鸣笛后缓缓停下一辆车，路边等待的人毫不犹豫地坐上副驾驶席，车子往前走一段，就停靠在前后空旷的地方熄了火。 “这么快就来了，看来你还没告诉他。” 手里抓着一包尚未开封的烟，在仪表盘上扽了扽，申鹿鸣又丢了回去。 游曳冷淡地目视前方，今天的语气尤为冰冷，“接下来做什么？” 申鹿鸣微妙地睨她一眼，幽幽说道：“是你最喜欢的环节，可以说一点压力都没有，与其说是分配给你的任务，不如说是给你的甜头。” 游曳听得皱眉，没应声。 “到决赛日为止，你都可以留在大明星身边，不，应该说，你必须留在他身边。” “……什么？”每次接受任务眉头都不皱一下，游曳第一次质疑。 “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什么都不需要做，紧紧跟着他就可以。” “……” 沉默片刻，她回了一句，“我不想做。” “这件事做成，我们就要扬名立万了！” 蹲守到大明星的狗仔队奋起直追，也不管有没有测速探头，甚至危险地闯了几个红灯才勉强跟上大明星的速度。 “夜间飙车，光这点就有得写了，你高速相机架好了没，怎么速度这么慢！” “你倒是车子开稳一点啊，老是变道我怎么快！” “不用超车啊，不过这大明星吃错药啦，即便出那种绯闻也不至于像是要和谁玩命一样吧？” “指不定是那位美艳的大姐因为报道闹分手，据说被粉丝们追惨了。” “嚯，不过你真相信影帝好这口？” 终于把摄像机架好，另一个人不置可否，对焦后咔嚓咔嚓连续拍下好几张，“这谁说得准，在娱乐圈上层建筑里的，哪个没点特殊癖好？” “真理！”油门踩到底的人舔了下嘴唇，这车开出了生死竞速那味儿了。 “……” 眼前的光影不断变换着，高速下的世界，两旁全部扭曲成波纹状的光线再迅速往后倒退。大明星的油门几乎没松过，普通车子当成跑车在开，极速穿过几个车流量比较小的路口，车头一转，就进入两人分开的那个路口。 陆天海微微眯起眼睛，脑海里不停回响起自己说过的那些话，他当时到底是被什么蛊惑了，居然对游曳说那种话，最后还把人放走了。 25周半，很容易可以推算出是哪一天。不，问题不在这里，对方说四个月的时候，他就不该相信，闻人远都没信过，偏偏他信了，还是两次。 要是这次人真的彻底走了，就是被他自己给活生生气跑的，任谁听到那种话都会怒火中烧。他现在才明白为什么游曳那么主动想帮他继承遗产，是在暗示他就是孩子的爸爸，也许她有什么不能马上说出来的苦衷，他竟然没发觉！ 失去的恐惧骤然席卷他的胸腔，大明星的手开始有些发颤。几次碰触到对方的肚子，他都有一种奇妙的感觉，现在想来，他陆天海根本就是天下绝无仅有的大蠢蛋，端着无用的自尊心纠结那些细枝末节却把最重要的东西忽略了。 前方路段的车子忽然增多，没有减速的大明星在车流里穿梭，他其实也不知道应该去哪里找人，只是完全无法冷静下来思考，他必须做点什么，就是一条路一条路找过去，一个行人一个行人看过去，也期盼着那个女人会不会在某个路口正在等着他。 就以这里为起点，他无法再等下去了。 这时候的大明星倒是很庆幸他拥有十分优秀的动态视力，只不过左右横扫又不减速的这种开车方式俨然是极度危险的。 不过与此同时，他也发现了后视镜上那辆一直跟着他的车子。 “……烦人的老鼠。”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告诉我你不想做？” 听到游曳这个回答，申鹿鸣忽然大笑起来，嘲讽蓄满，“之前是谁求着我放她离开好回到心爱之人身边的，现在这么好的机会摆在你面前，你居然说不要？” 顿了顿，他的笑意骤然全部敛起，“我有没有明确说是你的任务，想和我讨价还价？” “……”游曳轻咬下唇，态度依旧坚定，“这件事我做不了。” “做不了也得做！”申鹿鸣眼角闪过红光，有那么一瞬间想故技重施掐住身边这个人的脖子，但这次收住了，手在半空一转，抓在她的肩膀上。 虽然游曳长了一些肉出来，但骨架还是很明显，他很容易就能抓到让对方失去战斗力的关节点，稍微用点力，女人的脸色就发白了。 “假装也好，欺骗也罢，你扮演好自己的角色，至于你对陆天海本人是什么感情，这不是我关心的事情。”发动车子，申鹿鸣沉下脸，“我送你回那条商业街，打电话叫他来接你。” “……” 游曳紧紧抓着手机，迟迟未动。 “这个红点是吗，在往商业街靠近了。” 闻人远拿着莱昂的手机，上面安装的追踪软件是小黑客开发的，只要手机有电源支持就可以全波段追踪的一种技术。游曳的手机使用频率不高，也没有加密，识别起来很容易。 他正目不转睛盯着，莱昂猛打了一下车头，给他吓一大跳。 “你干嘛！……我的天啊……” 他刚要发火，抬头就看到前面的路完全堵了，车流的尽头是个十字路口，冲天而起的浓烟剧烈蒸腾着，那些刺目的橙红色已经分不清是霓虹还是火光。 他即刻下车，就听到路人在议论。 “吓死个人，那辆车开得也太快了。” “闹市区这么开和自杀有什么两样，好可怕，连续撞了好几辆车吧？” “……”心底的不安更甚，闻人远几乎有些膝盖发软，没听到莱昂喊他的声音，疯了一般往事故点跑。 而十字路口的另一端，等待红灯的车子里，游曳就在第一辆上。 看到闻人远脸色苍白地抱着头出现时，脑海里有什么“啪”一声断开了。 第392章 血色事故 “往那边过去一点！” “小心，这辆车还在漏油，拖车来了没有！救护车怎么还没到！” “已经在路上，联系交通部门协助疏导车流了，这里实在太堵了！” “妈的，真是疯子，赶着投胎开这么快……” 在附近约会的警官饭还没吃一口就被炸懵了，冲出来一看，最开始起火那辆车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幸运的是除了一辆被撞翻的车看起来情况比较严重外，其他几辆只是不同程度的毁损。 地表的空气被熊熊烈火加热得扭曲，闻人远从人群里挤出来，很不想用自己的眼睛去确认，但他必须来排除那种可能性。 莱昂发觉不对劲也追了过来，刚要说话，就看到闻人远血色全无地回头对着他指向那坨笼罩在火焰中的废铁，声音有些颤抖，“……他开出来的车是不是就是这个牌子？” “……”第一反应是下车，游曳刚摸到冰凉的把手，“咔哒”一声，车门锁上了。 她讳莫如深地回头，申鹿鸣意味不明地望着前方的事故现场，显然是故意的。 “开门。” 申鹿鸣血腥地扬起一个笑容，“脸色不太好啊，还是带你去医院好一点？” “不必，送到这里就够了。” “不够吧？”这时才转头看向女人，申鹿鸣的表情似乎有些古怪的兴奋，“好戏当然得看全才有趣，如果大明星出事，你的肚子就更值钱了。” “……”本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游曳嗅到危险的气息，但还算冷静，沉声回道，“没有他的承认，这孩子还不姓陆。” “你倒是挺明白，既然明白，就别生事。”冷哼一声，申鹿鸣还是没解锁，这个位置像是要逼着游曳隔着这段距离看事故处理结果。 红灯的时间延长了，十字路口抛洒了各种破碎零件，清理起来需要点时间。沉闷的鸣笛声此起彼伏，等待的司机们除了凑热闹的怨声载道。 “联系上没有？图像传输到一半就中止了，怎么做事的！” 某报社在王牌娱记一通轰炸电话后连夜加班，噱头都已经设计好了，在编辑内容时却丢失了最重要的部分。 “一个无人接听，一个关机了。” “啧，搞什么！” “喂，你们不能过来！“ 闻人远想靠近一点看看，被警察拦在外面。 “警官，那辆车有点像是我朋友开的，请让我过去看一眼！”并不想用这种猜测的论调来构成正当理由，仿佛就潜意识认为是大明星出了事，闻人远的天都要塌了。 警察愣了一下，拉起黄线，“别靠得太近，那辆车可能还会再爆炸。” “谢谢谢谢！” 火警和救护车几乎同时抵达，高压水柱喷洒向火源，瞬间蒸腾起大量的蒸汽，闻人远下意识挡了一下脸，被熏得有点难受。 余光发现对面马路墩子的垃圾桶下方似乎掉落着一只手机，离事故地点那么近，说不定是车子里原有的备用手机甩出来了。 他绕过人群，围观群众熙熙攘攘，完全当作一件茶余饭后的谈资在观望。黑色壳子的手机卡在排水口，刚好隐没在阴影里，如果不是火光的反光一时半会儿还不好发现，看着就像断裂的保险杠碎片。 闻人远是背着不远处的警察们捡起来的，程序上最好交上去，但他没有。 才刚拿起不久，屏幕已经摔花了的手机突然振动起来，上面赫然写着“狗主编”三个字。 “喂！前面的，绿灯了还不走，你堵着别人怎么过啊，会不会开车！” 高压水枪冲刷过的地面，大障碍已经没有了。恢复正常的红绿灯跳闪着，这时，申鹿鸣才解锁了车门。 “下去。” …… 路面刮起焚风，重新动起来的车流夹杂着高低频率不等的气缸哼哧声，车子实在太多了，一时之间没办法到马路对面去。 游曳拢着眉心，转身朝反方向走去。她想从其他路口绕过去，但这一绕，距离就有点远了。抄小道只能走光线晦暗的窄巷，越是繁荣的地带，似乎这种密集建筑之间的巷子就越阴暗。 她刚绕进一半，就听到深处传出隐约的脚步声，忽然“砰”一声，似乎有什么很重的敦实物件掉到了地上。 而后，是求饶的声音。 “删！马上删掉所有记录！求你送我去医院，咳！不然我……我会死的……” “……”有点头疼地捏了捏眉心，游曳此时只想尽快去和闻人远汇合，希望不是她所想的那样。被申鹿鸣关在车上的十几分钟，倒是让她冷静了下来。 然而没得到确认之前，不安是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加剧的，她必须快点。 咬咬牙，她径直朝里走，不想折返了。 “查到了没有？” “这个小贩的账户里刚进了一笔巨款，询问了认识的人都说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来源账户查清楚，应该是暂时躲起来，那座城本就姓陆，跑不了。” 秦惊鸿正在满世界找陆天海，这种时候联系不上，时间一长责备的欲望都没有了，只剩下担心。 定期给大明星做心理治疗的医生和秦惊鸿一直保持着紧密的联系，虽然很无奈，但大明星做出过激行为的概率是常人的好几倍，他原本就不是一个会乖乖待着的主。 从舆论炸了开始就没怎么停过的手机铃声再次响起，秦大经纪人的神经已经不会跳了，秒接。 “轮新日报。” 对面一上来就报了个名字，背景音十分嘈杂。 “咔嚓”，机械被踩碎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很快，那个脚步声就向外走。 笔直的一条通道，直来直往，游曳也不知道一瞬间是怎么想的，竟然藏了起来，刚好旁边有一条席子。那脚步声倒是没有停留，径直走了出去。 等听不见动静了，游曳才掀开席子，按照原来的路线前进，不无意外看到转角处的垃圾堆上躺着一个面如死灰的人，下半身有血。 一见有人过来，他猛抖了一下，发现是位女性，当即求救。 “求求你，帮我叫救护车，啊，腿好疼……路口车祸那位是我的朋友，请帮忙把警察也喊来，谢谢了！” “……路口。”蹙起秀眉，游曳没有靠得很近。 受伤的人估计是疼魔怔了，也怕死，口不择言道：“我，我们是记者，正在追陆天海，没想到会搞成这样……女士！啊，嘶……” 一听到大明星的名字，游曳的脑袋轰隆一声有什么炸开，身体比思维反应得更快，立刻朝路口方向疾走而去，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最后跑了起来。 冲出巷子的时候，路面还围着很多人，主流电视台的现场报道已经就位，清出的通道就在游曳边上。 她也顾不得会不会被拍进镜头里，匆匆扫视一眼，似乎已经没看到闻人远的身影，心下的不安更甚，是跟着救护车离开了吗，她必须过去看看。 不知道是不是游曳的表情太着急，现场记者眼尖地捕捉到她，一看她就觉得是事故当事人的相关亲友，精光一闪就指示摄影赶紧跟上，欲图采访她。 这时，斜刺里突然伸出一只大手抓住了她。 第393章 出大问题了 “……我可以骂人吗？” 翻个大白眼，闻人远忘记这是第几次想掐死莱昂，当然，这个次数肯定比想掐死大明星要少得多。 一个小时前。 本能甩开，游曳戒备的视线扫过去时，对方的手再次伸过来，“先离开这里。” “……” 一回头就能瞥见事故现场的距离，巷道口对立着两个人。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事故与你有关？” 游曳开门见山就问，她的语调平平，锁紧的眉间却暴露了心中的焦虑。看到眼前这个人的第一反应就是申鹿鸣的暗示，最怕这也是个局。 “啊……这，还真的和我有关，等！等等，你家大明星没事！” 眼见着游曳脸色沉下去，x赶紧说重点。他摸了摸后颈，要说今晚的事，赶巧得还挺像是一开始就设计好的，所以他在思考应该如何措辞才能听起来像是偶发事件。 两个小时前，x才刚在这座城市落地，至于他来这里的目的，只是为了更新情报，顺便看看需不需要接应游曳。 陆氏的葬礼有许多有价值的地方，辐射到城区的一些活动平头百姓们感觉不到，但生活在暗处的人都看在眼里。不过对x来说，似乎更刺激的是大明星的绯闻。他从各个角度的视频里寻找过游曳的身影，虽然找到了，但怎么看都像极了路人。 “老板，来碗面！” 肚子空空的，x刚想坐下来吃点东西，路口一阵尖锐的刹车声，一辆车愣是在狭窄的空间里硬生生飘逸过来，好巧不巧撞在他停在路边的车子上。 “喂！怎么开车的！” 对方停了一下，马上调整车头，眼看着要跑，x当即冲上去狂拍引擎盖。这一拍，他就和开车的人隔着挡风玻璃打了个照面，不看不要紧，一看两人同时把对方认出来。 “老板……哦不，大明星？” 没来得及说上话，同一个路口骤然照进来一束灯，又是一阵急刹，陆天海立刻避开x踩下油门走了。 这边x的车悲催地再次遭殃，还好他躲闪得快，不然连人都会被卷进车底盘。 “我靠，这里的人怎么回事！” 他一下火气就上来了，也不打算吃了，上车就追。 一路速度与激情，稍微冷静下来后，x才发觉不对劲，这辆车死死咬着前面大明星的车，他也不管什么原因，先帮忙再说。他目前为止收到的情报里，游曳已经暂时回到了大明星身边，所以这种麻烦他倾向于和他们的“事业”有关。 全速冲向前车，x开始给对方制造麻烦。后者注意到有个小尾巴后，试图甩掉他，但几次都没成功。 大明星很聪明地又绕回到闹市区，这个时间点来到了主干道最繁忙的时段。他的运气很好，刚过十字路口就红灯了。 x在后面碰撞着，追击车辆的司机被烦得失了志，过红灯的时候没有减速，结果直接撞上转向的一辆车，弹飞出去又撞到对面的电线杆上。副驾的人在第一次撞击的时候就被甩出车窗，他抱着摄像机，镜头磨碎了一半，却也幸运地得到了缓冲，结果还因此逃过一劫。 也就是说，大明星根本不在车祸现场，不过x也不知道后来他去了哪里。他自己之所以没走就是留着给大明星清理后患，那摄像机里的东西用脚趾头想也该知道是什么。当时路面的人还不多，他就假装是对方的亲友，直接把人带走了。 “……”听完x的叙述，游曳松了口气，她看到闻人远那种表情还以为是折返的陆天海出事了，分开的时候，两人脸色都不太好，而且这个人开车有多快，她很有话语权。 可安心之后，留给她的是无所适从的空虚感。一瞬间揪起的心飘飘忽忽腾空在云端，似乎一时间下不来了。她其实很清楚真正不安的是什么，但现在她却得当作无事发生。 “怎么了，不顺利吗？”x总觉得游曳的样子看上去和之前不太一样，似乎比之前还不开心。 游曳摇头，“没事，去做你自己的事情。” 记得闻人远的号码，她想先联系他过来，但拿出手机又迟疑了。 “虽然听闻这个报社很无下限，但这也太过分了吧，制造假新闻，这是诽谤！”闻人远气得不行，他让人查了捡到的这只手机，里面赫然有与那名小贩的通话记录，虽然只有两通而且都很短，但前后打出去的都是工作电话，与那篇采访发出的时机也吻合。 他还得感谢手机的主人足够专业，每个电话号码都有简要的备注，一眼就清楚明了身份。已经告诉了秦惊鸿，这件事交给她来处理再好不过，那么剩下的就是大明星本人在哪里的问题。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闻人远捡到手机后，莫名觉得烧成一堆废铁的那辆车并不是他以为的那辆。 没有进一步的线索，只能狠狠心按原计划先去找游曳。莱昂知道申鹿鸣在哪儿，既然游曳没跟着回去，应该就是和这个人在一起。他们驱车前往的时候，游曳却是顺着之前爬过的那道外墙梯再次来到那个天台。 她现在想一个人先静一静，但不知道能去哪里，如果她闭上眼睛不去想关于大明星的事情，那种与这个世界尚且有千丝万缕关联的感觉，一刹那就断了。 仿佛是一个游魂，没有来路，也没有归处。 眼中的霓虹夜景有些刺目，她转而背对着栏杆外坐下来。视觉关闭的时候其他感官会被放大，呼啸的风声却如同催眠曲一般，游曳竟一点一点退去了意识。 她做了一个胎梦，充斥满视野的水色里，一个拥有同款琥珀色眼睛的孩子一言不发地望着她，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融入到脚下的水泽里。她想去触碰他，对方却瞬间化作一摊透明的水溅起一通水花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时，海的尽头冉冉升起一轮金日，粼粼金光潋滟着，裹挟着温暖的气息包围过来。 …… 申鹿鸣的车刚在安全屋前停下，莱昂他们就到了，他倒是无所谓隐瞒，直接告诉她们游曳回去了那条商业街。 闻人远极其无语，他们不就是从那边过来的吗，绕了一大圈还得再兜回去。 在他们要走的时候，申鹿鸣忽然过来敲下车窗。 他的语气十分微妙，“我不知道你们大明星对她做了什么，但如果她真的不想留下，我会带她永远离开，麻烦将这句话转告给事务繁忙的陆影帝。” 莱昂依旧笑眯眯的，闻人远额头开始冒汗，怕不是出大问题了。 两个人里，至少得先找到一个才行。 第394章 独白 “小海，你以后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能让大家依靠的人！” “哈哈哈，这志向有点厉害啊。” “妈妈呢，不希望你太辛苦，如果有一天遇到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人，让她能够依靠你就够了。” “陆天海，你要负狗屁责任，那个女人自作自受，别想进陆家的门！” “我不在乎她怀的是谁的孩子。” “想想你死去的父母，你要在他们的灵位上抹黑吗？所有人都知道野种是怎么来的，陆家不能丢这个人！” “好，从今天起，我不是你陆家人。” …… 遍寻无果后，大明星脑海里自动播放幻灯片一样，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他至今依然不后悔那时候脱离陆氏，这个冰冷的地方有的只是功利和算计，但他也没能完成自己的承诺。尽管只是道义上的帮助，也让他耿耿于怀很多年。人要永久留在他人心中，最简单的方式就是死去，变成一个无法弥补的遗憾。 这种遗憾，他不想要第二次。或者应该说，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 鬼使神差最后也回到那栋商业楼，陆天海并不抱太大的希望，游曳的性格远比他所想的刚强，什么都无法轻易弯折它。他此时此刻才发觉，他仍旧没有成为她的依靠。 为什么要瞒他，为什么欺骗他，为什么事到如今还是不肯对他敞开心扉，难道他就这么不靠谱，不能被相信吗？ 一大堆的问题在大脑内交织着，碰撞着，压榨着他仅存的理智。拉开通往天台的门，穿堂风直贯而入，但也没能让他清醒多少。 直至踏进风中，大概大明星自己也没想到会如此峰回路转，但站在入口处就能看到的围栏内那个人，让他一下就抛却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只剩下回荡有声的心疼。 她是一直没走，还是像他一样又回来了？ 这个愚蠢的问题大明星不打算问，不知为何，竟是重重松了口气，他甚至想嘲笑自己。只要沾上游曳的事情，他总是一点不像自己，不冷静得像个疯子。 但又能怎么办呢，看见这个人又怎么忍心怪罪她。 短暂的停顿后，陆天海大步朝游曳走去，近到跟前，下意识放轻了脚步。 “嗬，居然能在这种地方睡着，是太没戒心还是对自己太自信？” 他抬起手，轻轻抚了抚她落在额前的发丝，而后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女人的睡容平静得让人怀疑是否有在呼吸，大明星本想抱她下楼，但最后打消了念头，转而一屁股也坐下，将人揽进怀里。 陆天海其实有想过，逮到人他可能会控制不了情绪大吵一架，不然至少也会咄咄逼人地质问，不曾想竟是如此安静的方式就把人捡到了。 不过这似乎最符合游曳的形象，受伤的小野猫在炸毛后总会变得异常安静，可他明明不止一次说过，希望她能依靠他。 “……到底还要多久你才能真正把自己交给我？”轻声呢喃着，大明星就想趁着这种时候把平时他绝对不会说的牢骚发一发，不管游曳有没有听见，他说过就当释放了，这样他才有耐心继续等下去。 “天底下哪儿有像你这么坏的人，我差点就自己绿了自己，我真的很纠结这件事，又觉得有点小心眼。啊是，我就是小心眼，不想让别人碰你，一根头发都不行。” 长出一口气，大明星蹭了蹭游曳的脑袋，小心翼翼地亲吻发丝，怕把人吵醒了。但其实他心里的小恶魔又在教唆把人摇醒，必须说清楚。 挥手将这个可恶的念头赶走，陆天海低头就看到游曳微隆的腹部。视线接触到的瞬即，心脏猛跳两下。 这是一种很神奇的感觉，隔着层肚皮，里面有一个和自己血脉相连的小生命，是一块把他和这个女人连接在一起的强力磁石。这一瞬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变了，说不上是心境还是别的什么。大明星只产生紧紧拥住怀里这个女人的冲动，想把自己所有的光和热都贡献给她。 放在以前，他想都不敢想，他陆天海居然有一天会为了自己以外的人想要倾尽所有。 “怎么可能在天台，又不是什么中学生，还放学后别走……嗯？” 从踏上阶梯开始就嘲笑莱昂提议的闻人远，清晰地听到了啪啪的打脸声，太过震惊以至于石化当场。 莱昂耸了耸肩，那边靠在一起的人不就是他们要找的。 闻人远一脸古怪又费解，讲道理，陆天海带着一身低气压回庄园的时候，他还以为两人大吵一架甚至可能劳燕分飞了。 但现在这个画面……未免有点过于和谐，如果不是夜风越来越大的话，他根本不忍心打扰。 “天……” 只是他刚要开口喊人，陆天海就睁开眼睛，朝他们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闻人远立刻把自己的嘴巴缝起来，与莱昂对视一眼，现在他们是等啊，还是走啊？ 莱昂指了指天台的另一侧，自己率先走过去。不打扰的情况守着他们，是最妥当的方式。 闻人远不由多看了发小一眼，他的平静出乎意料，但不知为啥，他居然有种老父亲的心情，甚至想掬一把眼泪。真希望这两人不要再有波折，就这么大团圆结局多好。 结果这一坐一等，就是一个晚上，也许游曳真的在陆天海身边的时候就能睡得好，长长的一觉，中途一点转醒的迹象都没有。 苦的就是两个吃瓜群众了，闻人远担心游曳受寒，就把自己的外套给了，顺手把莱昂身上的也扒下来。 不得不说，清晨的温度有够低的，两个不肯抱团取暖的人只能哆哆嗦嗦，自己美丽。 “哈啾！” 不知是谁打了一个喷嚏，游曳微微皱了皱眉毛，醒了。 熹微的晨光从水平线的方向直射过来，越过他们头顶直射到后面的建筑上，玻璃幕墙闪闪发光。 她一开始还以为自己没睡醒，因为这金光闪闪和她的梦境很像。 稍微动了一下，游曳才发现自己被包了起来。记忆瞬间回溯，她立马坐直。 “嗯？醒了？”睡眼惺忪，大明星刚想揉眼睛，手已经酸得抬不起来。 “……” 惊愕地看向面前的人，她一时之间不知应作何反应，昨晚到最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 “老板，你记得轮新日报的新老板是谁吗？” “怎么？” “我仔细统合了一下，这位新老板似乎对我们的王牌特别感兴趣。” 第395章 影帝果然是个抖m “终于醒了？” “嘘嘘！” 莱昂看了眼时间，早上七点多，该离开了，刚想走出去就被闻人远一把拦下。 手已经冷得跟冰块一样，他还是对他横眉冷对，“小声点！不知道现在什么时候吗，乖乖等着！” 话是这么说，也不妨碍闻人远探出他的脑袋津津有味地偷窥，甚至窃笑着掏出手机，这种难得一见的场面留个纪念总不过分吧？ “……”奇怪身上怎么有三件外套，醒来的游曳在震惊后一言不发地站起来，将外套还了回去。 大明星也起来，才发现不止手麻，脚也针扎似的。他解过外套，另外两件随手丢在栏杆上，最后一件抖了抖，又重新披回游曳身上。 “很凉，别犟。” “……”游曳的眼神有躲闪，晨光照亮她的侧颜，不知是因为清晨温度低还是因为超过十二个小时没有进食，脸色很苍白。 见女人这模样，沉淀了一晚上心情的陆天海无声叹了口气，突然双手捧住的她的脸，迫使她与他对视，语气却很轻，在线卑微，“话都不想和我说了？” “……”游曳眉间微拢，她确实不想说，并不是没有话说，只是找不到开口的意义，不如选择闭嘴。 大明星挑眉，莫名还有点欣喜对方的反应，虽然现在根本不是该有这种诡异心情的时候。只不过经历了昨晚那种碰撞，如果游曳还和以前一样无动于衷，他才真的该哭吧。 “我……”他的表情骤然变得古怪，光中少许透明的耳廓似乎能隐约看到细细的血管。 “咳咳！”收回手握拳捂嘴，陆天海似乎有些下不去面子，但还是硬着头皮，琥珀色的桃花眼再看向女人时，眼底曳着金光，“昨天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 “……你没错。”终于舍得开口，游曳的语调比以往低得多。 大明星听得头皮发麻，立刻扬高音量强调，“不！就是我错了！我当时脑袋肯定被门挤过，不对，是之前被门挤过，才会口不择言，我绝对不是那个意思！” “……”游曳立在原地，看着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的这个男人，目光复杂。 大明星把心一横，握住女人的肩膀，郑重其事说道：“我不会否认自己说过的话，只不过现在我更想尊重你的想法。做决定不该是一个人的事，你希望我怎么做，我想听你说。” 眼底的疑惑更甚，比起她想做什么，游曳似乎更不理解大明星突兀的低姿态。昨晚这个人分明生气了，而且是非常生气，特别在她说有事需要去见个人的时候，铁青着脸就走了。 “这么看着我干嘛，是想打我一顿吗？”脸上暂且还能保持冷静，陆天海其实心里慌得很，生怕游曳不原谅他，他索性把眼睛一闭，伸出自己没有洗也依旧白净的脖子给对方，“那你揍吧，如果心里能好受一点的话。” 听着大明星视死如归的语气，皱起的眉间不由舒展了一些。 事实上，醒来第一眼看见对方的瞬间，除了震惊，另一种充斥游曳胸腔的感觉是如释重负。她的第一反应是，这个人果然没事，太好了。 可转瞬袭来的又是那种空虚感，以及必须因为任务回到这个人身边的出离感。她有些分不清自己真正的感受，可她不得不承认，那些乱糟糟拉扯着她心绪的东西，在重新见到这张脸后就被一把火烧了个精光。 迟疑中伸出手，游曳忽然轻轻抚上对方的脸。 无论是什么理由，她都贪恋这个人的温度。 陆天海猛地一顿，抬起头来，四目相对间侧过头亲吻了一下女人的手心。 大手覆盖上对方的手背，他才小心地问了一句，“不生气了？” “没生气。”游曳转头从天台望出去，浮光掠影的城市晨景宛若那个让人无法放弃的梦境，她清楚自己该做的是什么。 大明星狐疑，探头遮住游曳的视线，有些郁闷，“生气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你一定不要憋着，对身体不好，大不了我让你打一顿。” “……”默默瞥一眼煞有介事的人，游曳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这个人难道有受虐倾向吗。 终于是熟悉的神情，虽然感觉被鄙视了，大明星却是暗暗松了口气。不过他还是有点害怕，毕竟游曳最擅长的就是隐藏情绪。 “真不生气了？” “……” “你看，你又不说话，你一不说话我就觉得我说什么都不对！” “那就少说。” 游曳面不改色，打算走了，她得去吃点东西，母体不摄入没事，但是宝宝不行。 眼角抽动，大明星噎了一口，那表情是相当精彩。 “噗嗤！”围观群众没忍住笑出声来，游曳即刻皱眉，循声望去就看到闻人远从水泥台后面走出来，一边还在打哆嗦，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憋笑憋的。 “那什么，不用理会我们，你们继续。”眼泪都快笑出来，闻人远却是偷偷向陆天海竖起大拇指，能屈能伸才是真男人。他同时又感慨，终于有个人能把他这个无法无天的发小克得死死的，不由还有点痛快，终于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吃瘪了。 “……”大明星有一刹那烧了脸，睨了闻人远一眼，只想尽快离开这里，“肚子应该饿了吧，我们先去吃点东西。” 游曳点头，向闻人远他们指了指栏杆上的外套，示意他们穿上免得感冒了。 结果楼顶也不知道从哪里刮来一阵妖风，竟是直接把外套掀翻掉到楼下去了。 闻人远：“……” 莱昂：“……” 大明星耸了耸肩，这可不是因为他没放好，虽然他随手丢的时候重心似乎真的有点问题。 “唉，前脚笑哈哈，后脚喊妈妈。”揶揄一句，陆天海心里平衡了，揽上游曳就走。 闻人远欲哭无泪，为什么每次遭殃的都是他最喜欢的衣服。 四人找了个很有年头的早餐铺，才刚吃上不久，闻人远的手机就响了。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直接递给大明星，“找你的。” 刚给游曳剥好鸡蛋，陆天海微挑眉，在看到“秦惊鸿”三个字时，倒是不怎么惊讶。 “喂，是我。” “处理得差不多了，老板问你要上访谈节目吗？” “是你想让我上节目吧？”兴趣缺缺地戳了两下灌汤包，汤汁一下汩汩流出。 “上还是不上，姐姐为了你又熬了一宿！” 嘴角缓缓扬起一个弧度，大明星微妙地看向游曳，“您老赶紧敷面膜吧，别老得没人要都赖在我头上。” “臭小子……” “上。” 第396章 准爸爸行为指南 “睡下了？” 探头探脑的人被一巴掌推出门口，大明星做了个嘘声的动作，轻手轻脚把门带上。 “昨晚睡得不安稳，应该挺累的。” 闻人远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冷不丁打一个喷嚏，赶紧用肘弯遮住。 陆天海嫌弃地扫他一眼，“行不行啊，感冒就去找家庭医生，别把病菌带着到处走。” “还不是因为你，让我冻了一个晚上加一个早上。”翻了个大白眼，闻人远探了探鼻息，好像真的有点发热的样子，一会儿得去拿点药吃。 “把这个戴上，到那边去说。”甩给对方一个口罩，大明星朝不远处经过的佣人招手。 “陆少爷，请问有什么吩咐？” “这里，门口仔细消毒。” “……”听到大明星这么说，闻人远很想打人。 不过他当然不想变成传染源，就乖乖戴上口罩，走出一段距离了才用手肘贼兮兮地拐了一下大明星，“都说开了？你的态度和表现真是我辈楷模，实属佩服。” 陆天海幽幽斜他一眼，“看你比我还高兴。” “那当然啊，不然我就没机会当大舅哥了，多可惜啊！”说得太激动被自己的口水呛到，闻人远当即剧烈咳嗽起来，眼泪都咳出来了。 大明星好整以暇地靠在窗台前看着他，怡然自得地掏了一下耳朵，“真是现世报啊。” “咳咳！”抹了一把泪水，闻人远很委屈，“我还不是担心你又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是吗？” 陆天海扫了一眼前后走廊，冷不丁说道：“我没告诉她我知道了。” “啊？”闻人远愣住，“你还搞深沉呢？” 大明星沉默了一下，平静地说道：“她想瞒我，有她的理由，我不如就配合她，别搞得紧张兮兮的。” “嗯……也有道理，如果晓得你知道了说不定会有什么变数。”捏了捏下巴，闻人远想到了什么，突然鄙夷地看向自己的发小，“不过不觉得太鸡贼了吗，你现在装得什么都不知道，又在做准爸爸的事情，怎么感觉游曳很吃亏，太有迷惑性了吧？啧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的心胸有多么宽广。” “我看你是想试试我心胸狭窄的样子。”大明星挑眉。 闻人远立刻退出一大段距离，“您还是请好吧，我去找医生拿药了！” 话音未落，他就跑没影了。 “……准爸爸吗？”陆天海沉吟一句，默默抓住下半张脸，脸上刷一下就红了。 糟糕，莫名心动。 “哥，遗嘱的事情你也不用和小海急，他那么讨厌小孩子，而且哪里是说有就能有的，要是逼急了随便带个来路不明的孩子回来，到时候更难收场。” 守了一夜，陆天瑾哈欠连连，诅咒那几个临阵脱逃逍遥法外的人。 陆天泽信步走着，“由他自己决定。” “话是这么说……诶，姑姑！” 眼尖地瞅见一脸倦容的陆清欢，陆天瑾远远就打招呼。 陆清欢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有气无力地挥手，“早啊。” “小姑，请你删掉朋友圈的视频。” 陆天泽上来就是这么一句，陆清欢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我昨晚回来就删了，你弟弟什么粉丝啊，那么难缠，哎哟，害得我腰酸背痛。” 陆天瑾忍俊不禁，差点笑出声，“我看有访谈节目的预告，小海应该会澄清。” “不是说回来了，人呢？”陆清欢十分郁闷，本想试探游曳，最后搞得这么复杂。 “估计还在睡吧，早上才回来的。” “是在说我吗？” 大明星猝不及防在背后出现，陆清欢被吓了一大跳，她正想发飙的时候，大明星难得对她笑了一下，人畜无害地说道：“姑姑，跟我一起上节目吧。” 其余三人面面相觑，葫芦里卖什么药？ “咚咚”，门被敲响。 不知道自己又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游曳有点眼冒金星。 她缓了缓才去开门，门口站着一位和蔼的中年妇女，是这里的仆人，她手上端着餐盘，盘子都是盖着的，看不出里面是什么。 “这是陆少爷吩咐的，这个时间您果然睡醒了，餐厅今日依旧是素餐，这是厨房另外给您做的。” “……哦，谢谢。”把人放进屋，游曳还真的有点饿了。 仆人将餐盘放下，和善地说道：“吃完您就按一下门边那个红色的铃，我会来收拾，祝您用餐愉快。” 盖子一揭开，蒸腾的热气散发出来，满满都是食物的香气。游曳注意了一下，蔬菜有不少，但也有她喜欢的肉类，不知道是不是烹调的方式比较特别，闻不到羊肉的膻味。 “哦对了，还有这个。”仆人离开前，不知道从哪里掏了一个平板出来，在桌上支好，按照吩咐点开播放器，屏幕上立刻跳出一挡节目的直播画面。 “小少爷希望您能看看这个，那么我先退下了。” “……” 门重新关上，室内却并不安静，直播中的节目哄笑声不断。 游曳在原地站了好几秒才走过去，她点了一下屏幕，噱头十足的标题就跳了出来——影帝未解之谜，真实恋情大公开，敬请期待！ “……”这种标题到底是谁想出来的，游曳刚想关掉，界面忽然缓冲，居然开始了。 她这才注意到时间，竟然是晚上了，原来她睡了一整天，难怪会这么饿。 坐下来先吃点东西，游曳权且看着，主持人一番夸张的开场白后，开始请出今天的嘉宾。说是两位的时候，她无动于衷。但当看到陆清欢无敌美艳地出现在镜头前时，她手上一抖，愣是掉了一块肥美的厚切肉块。 陆清欢之后才是陆天海，不得不说，陆清欢保养得很好，精心打扮后和大明星站在一起，俨然就是姐弟。 有点讶异大明星会把自家姑姑带去上节目，游曳倒是先看看他究竟想做什么。 现场的氛围十分火热，姑侄两人毫不避讳的互动显得很亲昵，就连主持人都有点按捺不住。 “现在我想替广大关心我们影帝人生大事的朋友们问一句，二位究竟是什么关系？”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程度拉满。 陆清欢面色不改，“我是他的教母。” 第397章 未完成的1 陆清欢一发言，全场哗然，似乎一时之间不认识“教母”这两个字了。 “酵母？酵母是啥？” “是在一起久了就发酵了的意思吗？” 观众们议论纷纷，主持人眨了眨眼，幸好她有专业素养，反应过来后就开始解释。 “教母与教父相对，是基督教洗礼仪式中为受洗者扮演作保的女性角色。”说到这里，主持人突然惊讶地看了一眼陆清欢，一脸不敢相信，“您是看着影帝长大的呀？” 陆清欢颔首，虽然这么说不准确，她只是隔一段时间见一次，每次这个小侄子都窜很高的个头，那种感觉就和庄稼人揠苗助长差不多。 全场再次哗然，毕竟陆清欢看起来不像是那么大岁数的女性。 结果主持人很爆炸地又来了一句，“那么，这种关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有什么特别的契机吗？” 言下之意，还是把两人绑定成一对，只是这下不是姐弟恋了，是母子恋。 陆清欢微微扬起秀眉，这主持人真的不是一般的执着。 “……”大明星眼底闪过一丝的反感，脸上倒是没什么变化，他客气地说道，“似乎都认为我应该有一个隐藏的牵肠挂肚的人，看来大家真的很爱我，我先道声感谢。” 他一句话，粉丝们就躁动起来，事实上，大明星能来参加这个访谈节目就已经满足了大部分人的念想。息影期间影帝无声无息，除了上次那个视频，本人并没有正面出现过。按照之前星娱给出的说法，至少还有一年半载的进修期。需要这么长时间看不到偶像的任何活动，对粉丝来说是一件十分难熬的事情。 以至于各大直播平台的弹幕上打着的都是一边倒的爷青回，讨论真假的人明显比一开始舆论发酵时少很多。还有眼睛比较毒的人做起了分析，说看互动方式虽然像是家人，但更像不是亲密关系的那种家人，再者说，影帝大大如果真的要沉淀，他选择什么样的人是他的自由云云。 还有思路比较清奇的一派，讨论的是陆清欢的外表，从头打分到脚趾，许是真的足够优秀，最后放弃挣扎了，如果是这种颜值的妈妈女友，他们硬着头皮也能磕得动cp。之前网上流传的视频场面太过混乱，其实看不太清陆清欢的样子，而且也有点狼狈远不如此时的光芒四射。 如果他们仔细看，其实能发现沙发上坐着的两人无论是神态还是动作都有几分相似，一瞬间的眼神都具备相同的神韵。只是可惜看不到两人鄙夷别人的时候，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一样。如果不是因为这种绯闻上节目的话，应该会有人猜是母子。 “不过，我确实有一位日思夜想牵肠挂肚的人。” 陆天海冷不丁补一句，空气骤然安静下来，这一句话说的，主持人都忘记接话了，还是导演在后面使劲打手势，她才勉强回过神来。 “是……与你所戴戒指有关的人吗？” 陆天海大方承认，“对。” “咳咳咳！”喝一口汤猛地被呛到，游曳赶紧抽两张纸擦嘴，皱起了眉头，这个人又想干嘛？ 陆清欢很配合地加一句，“这是我们的传统，可能与大众所理解的意义不太一样。” 主持人的注意力马上被吸引到陆清欢身上，“有什么不一样呢？” “你们看到他戴这枚戒指的时候第一反应是什么？” 主持人显然也是影帝的忠实粉丝，看了一眼自己的偶像，那心痛的眼神闻者伤心听者落泪，“就是，影帝可能隐婚了。” “哈哈哈，一般都会这么想吧。”她妩媚地撩了下落在肩膀的青丝，这动作就是女人看了都脸红，而后才面不改色地解释道，“在我们那，单相思，双向青睐，订婚，结婚，以及不婚主义，戴的都是左手无名指。所以具体是什么，需要听本人的说辞。” 这番话一出，陆天海不由多看了一眼自己的姑姑，果然陆氏女性胡诌起来一个比一个强，这是有传统的。 主持人被绕进去了，表情有些怪异，“那，影帝之前的发言是美丽的误会，加上刚才承认有这么一个人，就排除了不婚主义，也就是说有四分三的可能性是我们期待的那样对吧？” “哈哈，真的很迫不及待。”陆天海失笑，“从概率论出发，你这么说是没错。” 大明星的幽默，依旧引得哄堂大笑。 主持人可不想放过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可能以后再没有人能从影帝口中得到答案，便乘胜追击，“那么你能告诉我们是四分之一，还是四分之三吗？” 如果是以前的陆天海，在这里还可以再做周旋，他却是突然看了一眼镜头，透过镜头与平板前的人对视一眼。 扬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脸，他直接回答道：“是1，或者说，是尚未完成的1。” “每个人应该都会遇到那个想携手过一生的人，只是相逢的时间点早晚的问题，当然，并不是说必须所有人都走同样的路，只是对我来说，可能还是会有这样的希冀。我也希望有这么一个人，能让我付出全部。在这里我向我的支持者们许下一个承诺，当我真的完成时，一定会与大家分享我的喜悦，所以不用急，好歹给我一点努力的时间吧？” “唉，长辈怎么逼婚都不管用，果然粉丝们才是衣食父母啊。”陆清欢适时地开了句玩笑，本来还挺严肃的一个氛围瞬间破功，之后就是一些比较轻松的问答了，关于影帝未来的一些打算。 节目结束后，考据党就已经整理出结论贴出来，一是影帝确实有心仪的人，可能还处于追求阶段，并且不想被公众打扰，二是教母与大明星应该有一定的血缘关系，以及大明星也和普通人一样被催婚。一时间又引发了热烈的讨论，不过在有承诺的情况下，那些想扒正主的人欲望就没那么强烈了。 陆清欢是以化名的身份出现的，她并不想公布身份，从台上下来就摇着头说道：“当大明星真不容易啊，不过你真的打算结婚？” 陆天海不置可否，“不可以？” “……那倒不是。”陆清欢背过身去的时候皱了眉头，只是对象有待商榷。 在出发去机场之前，陆天海顺便回了一趟唐宁花园1号，不为别的，只取走了属于游曳的那枚戒指。 看完节目，结果饭并没有吃多少的游曳盯着缓冲的屏幕陷入思考，却在这时，门忽然再次被敲响。 第398章 又来？！ 以为是闻人远，游曳直接拉开门。 当认出门口的人是谁时，扶着门框的手本能收紧。 “果然是你，难怪了。” 出现在游曳眼前的人，是陆天泽，他的机械语调配上冷硬的表情，无论说什么都会让人心里不舒服的吧。 “……请问有事吗？”游曳不动声色。 陆天泽并没有朝里看，在门口就可以闻见食物的香味，猜得到是弟弟在房里给这个女人开小灶。 “你怀的是我弟弟的孩子吗？” 光是扫一眼游曳宽松衣服下遮着的肚子就看出来孕态，陆天泽在这方面出奇地比陆天瑾敏锐，他问的也足够直接。 游曳微微蹙眉，“我没有必要告知。” “是吗？”陆天泽的语气一点波动都没有，“那请你保持这种态度，对谁都没必要告知。” “……”隐隐觉出对方的意图，游曳冷淡地回道，“陆天海不知道。” 闻言，陆天泽的目光才微微起了些变化，但说出的话依旧没有人情味，“他知不知道不重要，该说，你怀的是谁的孩子不重要。” 特意停顿了一秒，他才继续说道：“他为了避免以后被基金会叨扰，才选择你的孩子，务必清楚这点。” “……” 游曳没有言语，虽然她也有疑惑，陆天海一开始并不同意，后面突然说要公开，中间跳过了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他问过她是否姓什么都无所谓，原来根源在这里吗。 “这件事不能见光，你确定要帮，陆家会相应给你一份好处。合约马上会准备好，同意即可签字。” “之后必须离开是吗？”游曳终于听出了真正的意思。 陆天泽也很直接，“你是聪明人。” “不必，我留在这里没有其他企图。”面无表情地回答，游曳只觉得留在口中的配肉酱汁开始变得苦涩。 陆天泽微微皱了下眉头，他是个天生的生意人，不会接受这种口头承诺，“空口无凭。” “不签，赶人？”游曳淡淡。 “陆家不是不讲道理的地方，你可以留下来。但这里同时是很讲究血统的地方，你该明白会面对的是什么。” 换言之，即便冠上大明星的名字，因为初始情况不明，依旧会受人白眼。况且，这种一开始就被人排斥的契约结合，不管怎么看，都没有必要坚持。 陆天泽看了一眼时间，低声说道：“他们在回来的路上了。” “……”游曳不想签，现在只是情况不允许，但改变不了她的孩子姓陆的事实，如果她在这里签了，就剥夺了他的权利。 “可以给你时间考虑，最好，不要让我等太久。” 陆天泽不想在这里逗留过长的时间，注意了一下两边，确定没人后快步离开。 “……”在门口站了良久，游曳食欲全无，但身体是有饥饿感的。咕噜噜叫了两声后，她默默关上门回到餐桌前。尽管心理抵制，还是动了筷子，仿佛一台无情的进食机器，品尝不出味道，只是本能咀嚼并咽下去。 之后闻人远来找过她一次，想带她在庄园里走走，老是憋在房间里空气不好，但她拒绝了，精神上的疲惫感让她又重新回到床上。 “……你有没有觉得游曳情绪不太对劲？” 想了想很在意，闻人远拉住莱昂，后者回头瞟他一眼，“孕妇情绪化很正常。” “不不不，不正常，不是那种感觉，之前也没这么嗜睡，不会是身体不舒服吧？” 莱昂一脸“不然你回去敲门问问”的表情，闻人远默默咽口水，他还不想被打，“不如我去煲点安胎汤。” 陆天海回到庄园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守灵那边依旧是昨晚的配置。陆清欢打着哈欠就要回去睡美容觉，大明星不想被追出来的陆天瑾问七问八，把人塞过去就赶紧走。 “喂！给你准备夜宵了！” 一溜烟就不见人影，陆天瑾有些纳闷，“赶着投胎啊这是。” 陆清欢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长大的弟弟泼出去的水。” 兜里揣着首饰盒，大明星心情极佳，哼着小曲就来到房门前，这个时间点游曳即便有出去活动也应该回来了。 他小心翼翼地开门，推开一小道门缝，发现里面的光线是暗的。 “……不在吗？”把门完全打开，大明星这才看到床上朝里侧躺着一个身影，微微扬眉，“还在睡？” 他刚要靠近，床上的人动了动，听到动静醒来了一样，背对着外面缓缓坐起来。 “还很累吗，吃过饭了没有？” “……” 大明星若无其事的关心，听在游曳耳里，莫名心里不是滋味。她虽然承认内心偏向这个人，但不代表她眼睛里就可以揉进沙子。 将外套一丢，陆天海回头看了一眼游曳，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对方似乎在生气。 眨了眨眼，他移步走过去，“怎么了？” “你真的不在乎是谁的孩子？” 游曳定了定心神，索性直接问出来。 大明星被问得一愣，这个问题不是已经翻篇了吗？他本着配合的精神，煞有介事颔首，“只要是从你肚子出来的，我照单全收。” “……” 游曳皱眉，听着大度，却是实打实在怀疑她的忠诚度。 “怎么突然这么问，如果是说遗嘱的事，你不愿意就算……” “签合约吧。”游曳忽然打断他。 “合约？”大明星一脸难以名状，怎么又扯到合约上了。 他正想细问，房门被敲响，闻人远的声音传了进来。 “快开门，烫死我了！” 热腾腾的汤还在冒热气，闻人远垫着块布就端了过来，门打开他就顶开大明星径直朝里，招呼游曳过来尝尝，“我为你特制的滋补汤！花了不少功夫，要是不喝我就翻脸了哦。” “……”游曳默默回头瞥一眼，倒是从善如流地坐到桌前，闻人远给她盛多少，她就喝多少。 这场面看得陆天海十分怪异，忽然提合约，又安安静静乖乖进食，怎么看怎么别扭。 游曳喝碗汤就被闻人远催促着继续休息，睡一觉效果更好。风风火火来的大厨又风风火火地走了，留下大明星一个人对着又躺上床的游曳。 不敢打扰对方休息，尽管心里有疑惑，大明星也憋着。 半夜，睡得并不踏实的陆天海觉得身上骤然一沉，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模糊的视野里出现一道黑影，他被吓了个激灵。 “什……嗯？” 认出来骑在他身上的人是游曳后，陆天海僵住，这是什么情况？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问，一双手就向他的脖子伸来，以为会被掐住脖子，却是胸口猝然一凉。 竟是游曳抓着他的领子，一用力，成排的扣子悉数崩开。 大明星目瞪口呆，又来？！ 第399章 熟悉的配方，不一样的味道 “等，等等！这是要干……” 话还没问全，大明星就猛打一个激灵，游曳微凉的手自他的锁骨线开始一路顺着胸肌往下不轻不重地摩挲，附身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不疼却很痒，对方肚子抵在小腹上的感觉过于明显，他本能收缩的同时提醒着自己要保持清醒。 “……游曳，梦游了吗还是，你先起来，别啃了，啊这！” 转瞬女人就啃到胸前，大明星倒抽一口凉气，但是又不敢直接推开她，怕动作太大。他煎熬地先配合，得把身体里的兽性牢牢关起来，在理智崩溃的边缘疯狂试探。 “慢慢来，别急，对。” 仿佛是在教新手上路，大明星轻轻扶着她的腰，逮着一个空档抱个满怀，一翻身把人放到床上。但不敢停留，立刻抽身，却一下被拦腰抱住，他只能硬着头皮回去温存，把人亲懵了，被子一罩，二次想跑。 这次又被抱住大腿，陆天海眼见着被子里隆起一个高度慢慢欺上来，脑中警铃大作。双手撑在床面上背对着床沿后退，没注意到距离，上半身先跌了出去。 还好铺着地毯，游曳怔愣的瞬间，他赶紧把腿抽出来，都来不及站起来，手脚并用往前落荒而逃般爬了几步，心中怒骂，“我x闻人远，你到底给她吃了什么东西！” “噗”一声轻响，大明星冷不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回头就看到一团白白的东西到了地面，裹着被子的游曳挣扎要出来，这场面说是在拍恐怖片也不为过。 他怕神智不清的女人伤害到自己，迟疑了下，咬咬牙折返，帮助她从被子里出来。 可才刚冒头，游曳就直接把他扑倒在地上。 这下倒是没像刚才那么强硬，她只是将脸埋在大明星肩上，一动不动。 陆天海也一动不动，他是不敢动。 “……” 然而即便是这样，身体还是会有反应，温度慢慢升高的同时，这个姿势太危险了。 这时，游曳似乎是深吸了一口气，隔着薄薄的睡衣很轻地呢喃一句：“这个味道真好闻。” “啪”一声，这是理智线断裂的声音，双手本能环抱住对方，大明星顿了顿，粗喘一口气，“我是造了什么孽……” 硬撑着最后一口气，他生生忍住扑回去的冲动，先哄着把人抱回床上。游曳显得很不安分，这让大明星想起不堪回首的过去，药物副作用情况下的这个女人，简直不能用“生猛”二字来形容。 以防万一，他用枕巾先把游曳的双手绑在床头，虽然看起来怪怪的，至少他能腾出手来打一通电话。 “嘟”声过后，那边很快就接起。 打着哈欠在值班的柯怀调侃了一句，“怎么的大明星，半夜睡不着找我叙旧啊？” 这两人偶尔会有联系，只不过k没透露过游曳的消息罢了。 “……”有些难以启齿，但现在不是要面子的时候，陆天海转头看一眼目光迷离盯着他的游曳，默默扶额，“孕妇xing欲亢奋要怎么处理？” “什么亢奋？” “……”大明星耐着性子重复一遍。 k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真的没听清楚，“兴什么奋？” “对面2号实验室第二间实验房的女研究员还不知道有人在暗恋她。” “咳！”k一秒正经，“你满足她不就好了。” “……”女人的脚已经缠了上来，大明星低低地闷哼一声。 k大概猜到是什么情况了，没忍住笑出一声，但他是专业的，马上止住，“是不是给她吃了安胎药之类的东西，我以前就说过，游曳的体质和正常人不太一样，就……增强什么效果很难说。反正她现在的状态很稳定，六个多月也没关系，一直那么兴奋反而不好，你小心一点别太激烈就行。” 大明星却是抓住了另一个重点，语调一沉，“你一直都知道。” “啊，那什么，我这里信号忽然变得很不好，喂喂，哎呀，断线啦！” “嘟嘟嘟……” “……”眼角抽动，陆天海十分不爽，等下次见面一定要好好算账。 他转头看向游曳，这真是个艰巨的任务，他不确定能不能完全控制住自己，但就像k说的，持续兴奋是不行的。 认命地把敞开的睡衣脱掉，大明星怎么也想不到他心心念念的重逢温存居然是以这样的方式展开，这次他乖乖找出小雨衣，默念着自己只是个工具人，提前进入贤者模式，重新爬上了床。 闻人远，你死定了。 “哈啾！” 吃过药明明已经稳定了的闻人远冷不丁又打了个喷嚏，揉了揉发痒的鼻子，他拉起被子盖过头顶，“又是谁在骂我……” “哥，这份合约是怎么回事？” 守夜的陆天瑾在去吃夜宵的路上经过陆天泽的房门口，见灯还亮着就敲门想问他吃不吃，接过门没锁，一下就推进去了，书桌上有一份刚打印出来还飘着墨香的合同。 拿水回来的陆天泽语气平平，“如你所见。” “你不会真的打算和小可爱签这种合同吧？” “小可爱？” “嘛，那什么，你问过小海了吗，他要是知道会发飙的！” 陆天瑾的担心自然不是无中生有，陆天泽不为所动，“他不会知道。” “好不容易小海愿意回家了，还是别这么搞吧？” “天泽做得对，这件事必须划分清楚界限。”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的陆清欢，哈欠连连，似乎不看也能猜到合约的实质内容。 “姑姑……” “天泽，你太不小心了。”严肃起来的陆清欢相当冷艳，俨然就是一个发号施令的女王。 陆家大少爷却是微微敛眉，直视着自己的长辈，“姑姑，这是小海自己的选择，希望您别插手。” “嚯，到头来还是护着弟弟。”嗤笑一声，陆清欢摇着头说道，“我难道是不讲理的家长吗，但如果事情不可控，到时候也由不得我们，所以最好不要让他做冒险的举动。” 气氛有些僵持，陆天瑾赶紧出来打圆场，“反正葬礼结束后小海还要继续学业，要在国外好长一段时间，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啦。” “真是那样就好了。” 陆清欢明显不放心，就冲大明星惹是生非的本事，她必须查清楚游曳的身份。 第400章 经验式害怕 “……” 清晨唤醒人的不是温暖的阳光，不是清脆的鸟鸣声，而是羞耻心。 率先醒来的是游曳，她并不是全无记忆，事实上，她并没有大明星想象中那么神智不清，不过她现在也完全想不通为什么明明可以控制自己却选择被感觉操控。如此这般，羞耻感就成倍增加。 后背能感觉到起伏的胸膛，她的耳廓慢慢爬上了些颜色。 “嗯……”后一步醒转的大明星嘤咛一声，他从来没这么累过，估计是为了防止暴走一直拼命束缚自我惹的祸。他翻了个身，但马上又翻回来，重新抱住游曳在她的颈窝处蹭了蹭，口齿不清地嘟囔一句，“还没醒啊。” 在被子里窸窸窣窣半天，大明星才惺忪着睡眼起身，不忘给一个早安吻再慢腾腾下床。 游曳缩在被子里，听着对方把衣服穿上，洗漱，喝水，开门出去前又走回来亲了她一口。 “……”特意等到门口一点动静都没有，她才裹着被子默默爬起来。不过不得不说，她今天的精神明显好多了，没有那种头重脚轻的感觉。 起了个早的大明星不为别的，只是要亲自去厨房安排给游曳的早餐，顺便去手刃仇人。 只不过他才走出大厅，忽然止步，总有种怪异的感觉萦绕在心间。 其实，大明星有难言之隐，关于与游曳的亲密接触，他真的有苦说不出。首先，他和任何热恋走向婚姻的恋人一样，巴不得天天美人怀中抱，当然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现在已经实现了。但问题就是，前几次给了他一些阴影，之所以能忍得住一方面是怕对孩子有伤害，一方面是更怕那个魔咒。 没错，就是那个啪一次跑一次的魔咒。 第一次是有预谋的，第二次还给了个保外就医，要是再来个死缓，他就真的死透了。 越想越害怕，陆天海当即转身跑回去。 当他“砰”一声推开门时，游曳才刚穿好上衣，下面光溜溜的。她的背影一僵，门口的人咽了口唾沫，先把门带上。 “……身体没事吧？”大明星眼神有些躲闪地问道。 “……”手重新动起来，游曳抓起裤子先套进去，才淡淡回道，“没事。” “昨晚……” “是我主动的，你不需要道歉。”表面风轻云淡，游曳庆幸她留长了头发，刚好可以把发热的耳朵遮盖住。 “你是有意识的？”大明星挑眉，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游曳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便随口问道，“怎么又回来了？” “我想问你早上想吃什么？”大明星信口拈来。 游曳回头瞥他一眼，“随便。” “那，我就随便安排了。” “……” 空气忽然安静，穿好衣服的游曳始终背对着大明星。 陆天海这才看出对方的尴尬，刚才问的那句“又”就是个大问题，说明他出门的时候，这个女人已经醒了，或者醒得更早。 嘴角不自觉扬起，大明星好整以暇地往里走，看着女人的背影越发僵硬，忍住笑一本正经问道：“要不要和我成为同学？” “同学？” 这个问题太过跳跃，游曳这才转过身来，不解地看着他。 陆天海翻起一个杯子倒了杯温水，往桌子的另一端稍稍推了一下，这杯是给对方的，“对，我想过了，还有两个月我才能结束这学期的课程，如果让你和我一起去，未免会太过无聊。我问了教授，他们的摄影课也很受欢迎，感兴趣的话你可以去看看。” “当然，前提是有余力，我不希望你太累。” “……”游曳立在原地，望着大明星好几秒都一言不发。 “是太感动说不出话，还是认为没有必要不好拒绝我？” 起身拿过那杯水，递到女人面前，陆天海手心都在发汗。上学这件事倒不是他胡诌的，昨晚回来的路上他就在思考这个问题了，如果把游曳留在陆家，显然并不合适，还是带在身边比较好，这样他也能照顾她。 但看到游曳复杂的神情，感觉她似乎不太愿意，大明星的大脑开始飞速运作，得再找个理由把人拴在身边。 “决赛是一个月后。”沉默良久，游曳倏然提了一句。 “那又怎么？” “新赛制。”只吐出这三个字，游曳在手机上划拉一会儿递给他，后者接过扫了一眼，才明白女人的意思。 这次除了评选作品的票数，还加了一个现场静物拍摄的环节。静物拍摄对摄影师来说是基本功，但往往基本功才最能体现出能力的差别。 “你是觉得如果你多上这一个月课，会胜之不武？”品出这么点意思，在摄影领域，大明星能很强烈感觉到游曳的专业傲慢。这种傲慢完全有资本，也不是贬义词，更像是高贵的赞美。 游曳没回答，这次是真的沉默即是默认。 大明星不由笑出声，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可爱，在对方不解的视线中，他解释道：“为了能和你多一点时间相处，我当然也会报这门课，想什么呢，我怎么可能把你一个人丢给那些外国佬。” “……”仍旧没有马上答应，游曳心知不管从哪方面出发她都应该先口头应允，但不知道为什么，陆天海越为她着想，她内心的那个空洞就越会往外扩张，与之前正好相反。 “这次不说话我就当你是答应了，先把水喝了，晨起一杯水，到老不后悔。” 默默接过水杯，游曳刚喝进一口，闻人远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来得正好。” 大明星恶狠狠笑一声，打开门的瞬间，直接把人提溜走。 “诶诶诶？这大清早的是要干嘛，我是来慰问的！” 闻人远挣扎着，他今天还记得带口罩来，声音听起来愈加发闷。 走出一段距离，陆天海才把他摁墙上，黑气森森皮笑肉不笑地问他，“你昨晚给她喝了什么？” 闻人远甚是疑惑，眨了眨眼，“正经安胎汤啊，纯食补，我都没用药材，贴心吧？” “贴心，真是太贴心了，今天你也自己煲点喝吧。” “啊？”闻人远挣扎中才隐约看到发小脖根处的咬痕，这是不是新鲜的咬痕他这个单身狗还是能分辨出来的。先是一愣，他忽然反应过来大明星为什么这么问。 “扑哧！”一下没忍住，他直接笑出声。 大明星黑着一张脸，“想死就继续笑。” 闻人远痛苦地捂着嘴，抱歉，这真的好好笑。他颤抖着手拍了拍发小的肩膀，不要太感谢他，他早已习惯深藏功与名。 去餐厅的时候，他们一行碰到了陆天泽他们，听说了陆天海的安排，结果陆清欢说要同行，闻人远不甘示弱也报名。最诡异的是陆天泽，他直接说当地计划开事务所，换言之，他也会去。 大明星十分无语，这是家庭旅游团吗？ 第401章 禁止套娃 葬礼如期举行，结束后，本就感情脆弱的陆氏族人在没有讨到好处的情况下，很快四散离开。陆天海他们是走得最晚的一批，送走小孙子后，他又返回墓园独处了一会儿。 等他回归大部队已然神色如常，看不出任何悲戚的迹象，事实上他也不是很悲伤，因为他认为脱离陆氏繁重的事务以一个比较好的名声去到极乐世界完全是一件好事。 游曳在人群中并不扎眼，闻人远特意给她调来的设计款卫衣腰腹部是夸张的摇滚风，刚好可以盖住肚子，看得不那么分明。 大明星远远走过来，两人不期然对视一眼，游曳下意识把手机往身后藏。她一直在注意信息，或者是在等电话，大概自己也没想到有一天会这么在意申鹿鸣给的指令。可新的指令迟迟不来，如石沉大海，杳无痕迹。 整顿后，一行人出发。 说是家庭旅游团一点不过分，陆清欢的行李特别多，好几个大箱子，陆天泽走的精英商务人士路线，陆天瑾倒是少见地被留了下来。 真正郁闷的是大明星，虽然一遇上和游曳有关的事情，他八成都要郁闷，但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郁闷过。 计划中的甜蜜双人时光被无情插足就算了，他发现游曳和陆天泽似乎有点问题，这个问题在于本应毫不相干的两人制造了好几次独处机会。当然，每次都被他敏锐地识破并机智地打断。 陆天泽有时候觉得自己的弟弟有被害妄想症，正寻思着是否需要让那位长年给陆天海做心理评估的医师顺便做一下这方面的测试。他只是本着人文关怀给这位出发前试图找他要合约却被打断的人二次机会，既然对方有这方面的意愿，他自然会全力配合，但次次都被某位当事人阻挠。 游曳不知道陆天海究竟想做什么，总是以各种匪夷所思的理由把她拉走，就像一只恼怒被狮王觊觎他食物的年轻狮子，不明着来，又鬼点子很多。 转机的时候，大明星又来了。 “跟我去那边看看，还有点时间，要吃点东西吗？” 一胳膊将人揽进怀里，陆天海笑着扫了一眼自己的哥哥，二话不说把人带走。 “……”游曳蹙眉，想推开他的胳膊，“我不饿。” “你是不是还在生气，对我好冷淡。”大明星撇撇嘴，委屈又无辜。 “没有。” “你看，你回答的时候正眼都不瞧我一眼。唉，我知道，人总是图新鲜，新鲜劲一过就没有那种激情了。想我日渐人老珠黄，再不是那般风华绝代，你开始移情别恋也不是你的错呜呜呜……” “……”许久没领教影帝的演技，游曳选择闭嘴，她一不说话，大明星就更来劲儿了，嗡嗡嗡了一路。 闻人远和陆清欢看得叹为观止，一个再次感慨一物降一物，一个则是若有所思。陆天泽却是忽然明白了为什么陆天瑾要阻止他，看上去似乎真的和以前任何一次都不一样。 “嗨，陆，是你吧？” 在便利店排队时，有人把大明星认了出来，游曳的第一反应是丢开对方捞着她的手，但本人不为所动，甚至特意收紧了怀抱。 “你好，请问你是？”陆天海笑容满面，会这么称呼他的多半是那所大学的学生。 “真的是你，果然很有辨识度。我是演艺系的丹，这位是我的朋友珍，她和你是一个专业，刚转系。”自称丹的大学生很热情，但是他旁边的女生看起来不是太友好，攻击性很强的视线带有一丝敌意，很勉强地点头致意。 陆天海倒是不觉得有什么，转而也介绍了游曳，“这位也马上会成为你们公共课的同学，她是摄影系的。” 丹对与大明星同行的游曳似乎很好奇，不过并没有多问，珍就简单多了，一如既往地不友善。 既然碰上了去的又是同一个地方，他们就结伴而行。飞机落地后，陆清欢很潇洒地自己先走了，来接她的是一排豪车，场面蔚为壮观。加长林肯车上下来一位走一步都能掉一身金币的老外，满含爱意地为她献上一束花，仿佛求婚现场。 眼角抽搐的陆天海忍不住问一句，“她真的不打算嫁人？” 陆天泽摇头，“更享受被追求的过程吧。” 闻人远羡慕嫉妒恨地咬小手绢，“小姑姑也太会了吧，我要找个机会取经！” 几个人同时转头用怜悯的目光看他，被看得不自在的人恼羞成怒，“干嘛，不行啊！” “刚才下车的那位不是鼎鼎大名的珠宝大亨吗？”丹从后面走上来，十分惊奇，“听说已经有未婚妻了，很快就会举行婚礼。” 陆天泽微微扬眉，陆天海挑眉的程度更夸张一点，闻人远一脸震惊。 “小姑姑这是遇到渣男了？” “……”游曳很想问，就没人想过这位未婚妻可能就是陆清欢吗。 “我也只是看八卦新闻写的，这位先生很有名。”丹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他并不是要诋毁别人。 “请帮我搜一下这个人的名字。”陆天泽速度很快地递出手机，毕竟是陆氏的活化石，陆清欢的事情他到底不能袖手旁观。 那边大明星已经拦了一辆车要走了，趁这个机会甩掉陆天泽才是上策。匆匆打个招呼就把人塞上车，车轮子跑起来的时候，他才安逸了。 闻人远心安理得地坐副驾，突然感觉到背后的视线，回头有些纳闷，“干嘛？” 大明星笑得咬牙切齿，“你跟上来做什么？” “我是游曳的御用厨师，当然要形影不离！” 一想到这个人给游曳吃的东西，大明星就一阵头疼。 “先生，能把这个人赶下车吗？” 司机师傅笑起来，“客人，我这么做会被投诉的。” …… “欢，真的只需要送你到这里吗？我想与你共进晚餐。” 毫不犹豫下车，陆清欢丢给对方一个标准淑女笑，“感谢接送，今天我有点累了，下次吧。” 转身走进大楼，她忍不住啧一声，电梯门打开，里面的人望出来，两人打了个照面。 “来了。” “嚯，真不知道是托谁的福。” 接过陆清欢行李的人，赫然就是之前与陆天海见过面的中年男子。 第402章 好男人都该疼一次 “真男人无所畏惧！” 十分钟后，大明星的肠子都麻了。 半天前，好不容易回来听课却是助教代课，大明星未免有些纳闷。 “教授怎么没来？” “教授啊，前几天有个关爱妇女的活动，你也知道教授是老绅士了，就带头体验分娩仪。”艾丽莎头都没抬，沙沙沙写着她的小剧本，平静的语气里透着一股由衷的敬佩，“这不躺下来不了了。” “分娩仪？”大明星有点好奇。 艾丽莎拿出手机戳了两下就丢给他，“就是体验分娩疼痛的仪器，教授真是个好男人啊，啧啧。” 大明星在看到标签时眼底亮了亮，上面赫然写着——好丈夫必体验项目之一。 游曳今天是第一次报到，手续之类的已经由大明星全部弄好。已经忘了是阔别多久再次以一名学生的身份踏进校园，违和感充斥周身，她不禁觉得怪异。明明她还有那么严肃的事情需要做，现在却突然岁月静好了般，这种普通的生活显得是那么不真实。 摄影系和演艺系有合作的项目，游曳在这里碰到了丹。 这个人还是同样的热情，主动给游曳充当起了向导，闲聊中提到了大明星。 “陆在学校超有人气的，毕竟是年纪轻轻就很有成就的大明星，不过他本人倒是比想象中低调，也很友好。” “……”游曳对此没有发表看法，陆天海对一个人越客气，就代表越不熟，要是粉丝们也知道这点估计该蹲在角落里画圈圈了。 “不过，除了那位女编剧，就没见过他身边有别的女人，你是陆的女朋友吗？你们看起来很亲近。” “不是。” 游曳否定得很快，丹反而有些尴尬。 “原来不是啊，我还以为能拿到大明星的一手恋情资讯，好可惜。” “……” 微微蹙眉，游曳想联系闻人远回去了，这时，他们正前方起了些骚动。 在路人的注目中，大明星出现在门口，视线对上，当即冲他们挥了挥手。 “是来找你的吧，既然你不是陆的女朋友，可能需要承受些压力了，和他走在一起时时刻刻都有人看。”丹善意地提醒了一句。 “……我知道。” 看到路过的女学生甚至有些男学生用一种不加掩饰的暧昧目光打量着大明星，游曳心里不太舒服，却也越发意识到这个人即便不是明星，也依旧闪闪发光。这样一个人，何必与她这般阴暗的人绑定在一起，或者一开始就只是她单方面误认为绑定了而已。 简短与丹道别，游曳并没有向大明星走去，而是拐到另一条校道上，错开往外走。 丹有些惊讶，同样讶异的还有陆天海，这下不是他的错觉了，游曳自那晚以后整个人都不太对劲。 立刻跟了上去，大明星追得紧，游曳就走得越快。怕对方身体受不了，最终还是由追赶的一方妥协。 等出了人员密集区，游曳的脚步才慢下来。 大明星在后头暗中观察，试探之后才堪堪迈出靠近的步伐，先是调侃了一句，“这里就没必要避嫌了吧，被拍到也没关系，最多就是贴大头照。” 游曳缄默，避嫌是一方面，气闷是另一方面。 见女人不说话，大明星马上转移话题，“第一天的课觉得怎么样？” “……还可以。”游曳淡淡。 她不喜欢莫名其妙就情绪波动的自己，短暂的气滞后，很快就自我疏通了。把这个人当作是任务的话，心情似乎就会变好一点。 “庆祝你第一天入学，我请客，我们吃完饭再回去。” 大明星亮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分明是不想让闻人远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 游曳没有拒绝，可能对闻人远的大补汤还有点心理阴影。 家里，刚接到两人不回家吃饭消息的闻人远愤愤然解开围裙，刚想发飙，门铃就响了。 他一打开，是两名宅急送的搬运工，他们身后拉着一个大箱子。 “您好，这是陆先生购买的仪器，请签收。” 闻人远瞥见包装盒上的英文名，一脸微妙，这是搞什么？ 奇怪归奇怪，他倒是很有探索精神，拆开包装仔细读起说明书，一边组装好仪器。 本着试一试总不会怎么样的想法，他把电极片贴到肚皮上，心想再疼能疼到哪里去，一口气把旋钮转到了五的刻度。 前一秒表情还很安详的人，下一秒就跟吃了苍蝇一样，直接跪了下去，谩骂的话都蹦不出来了。 买这玩意儿的人，绝对有自虐倾向！ “这个家庭餐厅的老板是g市人，手艺还不错，我基本都在他家……” 看游曳有点累，两人吃了饭就回来了，一开门，地毯上趴着一个人。 陆天海：“……” 游曳：“……” “就因为一餐不回来吃就自裁，这不合适吧？” 大明星走过去用脚碰了碰一动不动的闻人远，再看向旁边的仪器，忽然懂了。 “……我怀疑你就是故意下单这东西来害我的！”闻人远怨念地抬起头瞪了发小一眼，疼得浑身无力，根本不想起来。 游曳也走过来，打量了一眼仪器，狐疑地看向大明星，买这个东西做什么。 感觉到游曳的视线，陆天海刻意清了清嗓子，“真男人就是得先替妻子体验一次分娩痛！才5的疼痛等级，闻人远，你怎么这么娘炮？” “你不娘炮你自己来试试！” 试试就试试，大明星原本买这台机器就是为了“好好表现”，虽然也有别的地方可以付费体验，不过他到底是有点身份的人，尽管他不认为自己会忍受不了，但还是在家里尝试的好。 闻人远只用了两个电极片，大明星为了彰显自己的勇敢，直接用效果最大的四电极片。 “你真的要这么做？”毕竟体验过一次，闻人远气归气，还是有点担心，这千金之躯要是被电坏了可怎么整。 “没事，来吧。”看着游曳，陆天海微微憋住一口气。 按操作守则，得先从低等级慢慢适应到高等级，才不会出现过激反应。 闻人远下不去手，望了一眼游曳。 “我来吧。” 两人换了个位置，游曳操作起来面不改色。 “……”一到六疼痛感，大明星勉强还可以忍受，从六点五开始，他的脸色就变了，疼得头皮发麻，坐立不安，几近要翻白眼。 就连游曳都迟疑了一秒，“要停下吗？” 紧紧抓着椅子的扶手，陆天海忍得青筋暴起，却意外执着，声音都在颤抖，“不要停！继续！” “哦。” 想着长痛不如短痛，游曳直接从8跳到10。 大明星立刻“嗷”一嗓子，仪器传出喜报，恭喜分娩成功。 “生了生了！”已经从担心转变为看热闹，闻人远不忘凑到发小面前起哄，“这位男妈妈快看一眼，嘿，是个大胖小子！” 仪器关闭后，大明星虚脱一般瘫软在椅子上。第一反应是去拉游曳的手，他的手心里全是汗。 “过来。” 声音也有气无力，女人一到身边，他就抱住她，额头轻轻抵在对方肚子上方，微微红了眼眶，“这么疼可怎么办啊……” “……”游曳对疼痛的同感不深，不过看到大明星苍白的脸色多少有些动容。她抬手回抱住对方，这个人是为了感受她的疼痛特意尝试这款仪器的话，仿佛无声在说，他真的很重视她一样。 这画面未免有点过于美丽，闻人远默默走开，好呗，就杀狗呗。 他刚走出客厅范围手机就响了，看到来电显示有些意外，这个手机号才刚存不久还热乎着，赫然是陆清欢。 第403章 玩真的？ “世界末日了吗，居然邀请我们作为亲友出席晚宴？” 嘴上这么说着的大明星，打扮得光彩夺目，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要去相亲。闻人远也是一身经典赭红色休闲套装，特意抓了个发型，与平日随意的样子判若两人。 “……”游曳本来也想男装，但条件不允许，最后是在大明星的劝说下换上了一套在腰上做文章的法式晚礼服，加上小香风外套，人看起来异常纤细。 可是才穿上一会儿，大明星就马上叫她换成常服，为了不让对方那么突兀，他也把身上的礼服脱了，只穿了牛仔裤白t恤。 “喂喂，你们两个搞什么？”闻人远看得嘴角直抽抽。 帮游曳套上一件挡风外套，大明星理直气壮，“这么好看的穿搭岂能便宜别人？” 闻人远翻了个大白眼，却是默默去把自己的衣服也换了，所以这一个小时精心挑选服装的意义在哪里。 三个人艰苦朴素地出现在陆清欢发的地址前，开门的佣人见到他们时愣了一下，似乎有些怀疑是不是主人的客人。当明艳动人的小姑姑从里面迎出来时，大明星挡了一下眼睛。 让佣人先退下，陆清欢上手就拍掉大明星的手，“怎么的，还辣眼睛啊？” “哇，小姑姑，您今晚真是冠绝群芳。” “还是你会说话，小嘴儿真甜。”轻轻捏了捏闻人远的脸，她又打量了他们三个一眼，十分不满，“穿成这样就来了，是来砸我的场子吗？” “那不能，我们足够普通才能衬托出您的高贵美丽。“大明星阴阳怪调地回了一句。 陆清欢幽幽扫他一眼，突然和蔼可亲地笑起来，上来就拉起游曳的手搭在她的臂弯上，语调都不一样了，边说边往里走。 “让你跑来跑去真抱歉，不过今晚对我很重要，这两个人不太靠谱，得麻烦你帮我看住了。“ “……“陆天海微微眯起眼睛，差点就要上去抢人，他不喜欢别人碰触游曳，包括女人，长辈也不行。 就在大明星要撸袖子的时候，今晚的另一位主角登场。同样一身华丽的豪宅男主人和颜悦色地出现，他来到他们跟前，先对陆清欢很绅士地行礼，抬起她的手背轻轻一吻，而后才看向三位年轻人。 “抱歉，我让他们注意行装了的。“先道歉的是陆清欢，轻轻柔柔的秒变淑女风。 陆天海和闻人远看得目瞪口呆，老外笑了笑，并不介意，“都是自家人，随意一点好。” 听到“自家人”三个字，大明星只觉得十分怪异。他凑上前低声问，“想要一个体面的家人，你让陆天泽来不就好了。” 陆清欢白他一眼，表面盈盈而笑，也低声回他，“你哥那僵尸脸光是摆在这就是砸我的场子。” “……” 晚宴就只有他们几个人，但极尽奢华，期间男主人礼貌性问了几个问题，诸如在哪所学校进修之类的，而后注意力就全在陆清欢身上。 闻人远全程一脸崇拜，游曳只是在蹭吃的，倒是陆天海难得安静，只是时不时往游曳餐盘里添东西。 结束后，陆清欢已经俨然是主母的姿态，要去为大家拿甜点，大明星立刻说要帮忙。男主人由着陆清欢的性子来，看着相当宠溺。 “你玩真的？打算和这个人结婚？” 憋了一晚上，陆天海终于问出口，虽然这件事和他没什么关系，但看陆天泽的态度，肯定不会不闻不问。 “这问的什么话，不该为你即将年老色衰的小姑感到高兴并由衷祝福吗？” 陆清欢不为所动地套上手套，从烤箱里拿出她亲手制作的小糕点，着手做装饰。 大明星幽幽睨着她，“要是真打算结婚就好了，从此少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 “你把姑姑看成什么人了？”陆清欢有些不高兴了，放下手里的糖霜筛子，叉腰郑重通知他，“我和麦克属于一见钟情，看对眼怎么就不能结婚了，今天来就是让你们先见一面，他也是个大家族，后面需要准备的事情多着呢。” “……”陆天海还是不相信，总觉得有猫腻。姑侄两人叨叨半天回来，发现餐厅里三个人都不见了，留守的仆人就是为了做解释的，说他们移步画廊了。 男主人有收集珍品的习惯，也许有钱人都有这种习惯，以彰显他们高雅的品味。 事实上，是因为听说游曳是摄影专业并在这个领域颇有建树的前提下，对方提出帮他鉴赏鉴赏的。最近不知怎么的开始流行收藏大师作品，但这方面男主人并不是很在行。 游曳没推辞，坐在餐厅反而让她不太自在。 “这些都是最近收录的，我也正在遴选摄影师来拍下我和欢的珍贵镜头，真是不好选择。” “麦克先生，你真的打算和我们小姑步入婚姻殿堂吗？”闻人远到现在仍旧不敢相信，他虽然在之前没怎么见过陆清欢，但她的大名如雷贯耳，出了名的斩男机，但就是游戏人间不安居。 男主人欣然颔首，肉眼可见的幸福表情很有感染力，“欢是我的挚爱，我一定会给她一个完美的婚礼。” 游曳和闻人远对视一眼，两人都没接话，似乎他们也觉得哪里怪怪的。 这时，斜侧里一幅摄影作品吸引了游曳的注意力，她走过去停留在那里，端详的同时倏然蹙眉。 麦克没发觉，很高兴地介绍道：“你的鉴赏能力很高，这幅作品是以前一位很厉害的摄影师送给我父亲的，现在传给了我，具体价值我没有让人鉴定，但一看就是珍品。” 确实是珍品，甚至是孤品，游曳分明看到左下角很不起眼的地方有那个熟悉的标识，这是黑镜的早期作品，和他出名时的风格很不一样。就是她也只是在电子件里见过一次，只可惜已经销毁了。 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老师的作品，她心里的违和感越发明显。正思忖着画廊另一端传来脚步声，她听到大明星喊了她一声，刚转头莫名一阵晕眩，麦克眼疾手快抱住她，闻人远站在旁边不敢说话了。 “……”赶到的大明星带着一身的低气压，不由分说把人抢回来，“不好意思，她身体不舒服，我们先告辞了。” 麦克有些过意不去，想留他们在这里过夜，陆天海想都没想就拒绝，游曳突然抓住他的手臂，看了他一眼，脸色有些苍白却很坚定。 “留下过夜。” 第404章 就是欺负你拿我没办法 “确定不需要叫医生来看看？” 陆清欢在客房门口略表关心，直接吃了个闭门羹，同样有此待遇的还有一脸无辜的闻人远。 “这什么情况？” 闻人远摇头，他们家大明星怕不是生气了。 “为什么想留下来？” 当头就是一句，陆天海不悦地皱起眉头。他并不想对这个面前这个女人摆脸色，但越来越搞不懂对方想法的情况下，他的不安累计到了一个峰值。 没有理由留下来，如果没有特殊原因的话。 “我累了。”游曳目光淡淡，似乎为了证实这个言论，她一进门就窝进单人沙发里。 想要简单地去相信，却本能怀疑，大明星敛眸，再憋出的话语气有些生硬，“身体很难受吗？” 游曳摇头，极轻的视线落在对方身上，“有降压的食物，比较敏感。” “真的？”大明星还是将信将疑。 游曳沉默，她对这个人突涨的怒气很是费解。后者老大不高兴地走过来，蹲到她面前，抓着扶手的姿势正好将她圈起来。 琥珀色的眸子在台灯的光线中逐渐闪烁出金棕色，他紧盯着她，一字一句问道：“游曳，你是不是又瞒了我什么事情？” “没有。” 女人的不假思索，让大明星几乎当即断定自己的猜测是对的，他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不想发火，憋到内伤。 “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这样也不打算告诉我？” 轮到游曳微微蹙眉，她淡淡扫他一眼，有些不舒服听到这种话的瞬间想到的不是正事，而是这个男人说的这句话，到底有几成出于真心。 “好，先不说这个，告诉我你接下来想怎么做总可以吧？” 主动做出让步，大明星显得小心翼翼，即便一肚子火无处发泄。 游曳静静看着他，风平浪静的脸上看不出是在思索还是没有倾吐的欲望。这就是大明星害怕的地方，当这个女人的神情越发收敛的时候，两人之间的距离似乎就同步被拉远了一般。 深夜的房里本就安静，窗外隐约传来飒飒的风声，突然“啪”一声，灯灭了。 游曳坐着没动，大明星站起来，很快有人来敲门，隔着门板说风把树吹倒砸到了电表房，不用惊慌已经在抢修。 陷入黑暗，只有窗前洒进一些月光，不知怎的，游曳却是微微松了口气。曾经让她挣扎着想要逃离的黑暗，最终竟是她的舒适区。 另一边的大明星在边柜前鼓捣了一阵，“呲啦”一声，火柴的磷光骤然在黑暗中亮起，很快转化为拥有热度的烛光。拿着烛台走回来，他放在游曳面前的圆桌上，冷不丁低声说了一句，“你以前经常开着灯睡觉，也很怕冷，说实话很让人意外。” “不过托了这些习惯的福，你无法拒绝我。”很清楚自己的卖点在哪里，陆天海绕回游曳身后，附身越过椅背凑近她，刻意压低的嗓音极尽蛊惑之意，“我说过很多遍了，不想因为交流的问题在你我之间造成误会。你想做的事情无论是什么都可以告诉我，也许帮不上忙，精神支持的机会都不给就过分了。” 他又幽幽补了一句，“有时候真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总不能把你的嘴巴撬开，但我想听的是你内心的声音。” 响起在耳畔的这番话，因为看不到对方的表情而更有份量，游曳的心脏突突猛跳了两下。她心里明白，他们之间如果有鸿沟存在，必然是因为她藏起了太多秘密。 虽然意外有了血脉联系，可那些一直存在又没有真正浮出水面的问题依旧还在那里。她被无所适从的感情和对未来的希冀蒙蔽了双眼，等摘去这层薄纱，直面的现实又会是什么样的？ 会有改变吗？一切真的能结束吗？她开始有些迷茫。 “麦克先生。”有些艰涩地开口，左右半脑博弈后，游曳选择了理性的那一方，“他的婚礼拍摄，我想接下。” “什么？”大明星这下是完全搞不懂了，“你就是为了这个才留下来过夜？” “对。” “不是，为什么突然做这个决定，你以为凭你现在的身体我会让你扛摄影机？” 必须看着对方的眼睛确认，大明星绕过沙发，居高临下地再次把人圈起来，咬牙说道：“你要做什么都可以，唯独可能伤害自己的事情我绝对不允许！” “……”游曳冷静地迎着他的视线，这不是典型的双标吗，于是她很顺口地回了一句，“所以你可以和我一起接下这份工作。 “哈？” 太过匪夷所思，大明星的表情精彩极了，愣了好几秒，他才默默扶额，“我反对无效的意思咯？” “你可以选择。” “选个鬼，你就是欺负我拿你没办法！” “啪”一声，果然和佣人说的那样不用惊慌，电力转瞬间恢复了。 陆天海一顿，突然的四目相接，莫名红了耳根，他居然也有混到这种地步的一天，不由别开视线小声嘟囔一句，“上辈子我肯定欠了你很多钱。” 游曳看着他，没有改变想法的打算，就在她要开口坚持的时候，大明星直接向她抬手示意不用再说了，“行行行，我答应了还不行吗？不过具体事宜必须由我去交涉，你不同意我就立刻带你回去！” 其实游曳有那么一瞬间想说黑镜遗作的事情，看大明星一副再受不了刺激的模样，她默默咽了回去。 两人达成共识，第二天一大早，大明星就单独和麦克先生谈了一会儿，而后陆清欢加入，又是好半天。 闻人远忽然探头探脑的，忽然神秘兮兮地问了游曳一句，“昨晚……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游曳淡淡看她一眼，想了想，反问道：“大概什么时候？” “就停电那几分钟啊，吓死我了，好像什么东西拖着铁链在走一样，你没听到吗？” 游曳摇头，她确实没听到，那时候注意力全在大明星身上。 闻人远立马吃了苍蝇一样，脸色都绿了，“完蛋，不会只有我一个人听见吧？这房子有问题！” “……”猜到对方估计又要提鬼神之说，游曳面不改色，目光刚好落在不远处匆匆而过的仆人身上。 结伴而行的两人窃窃私语，脸色似乎不太对劲。 她忽然记起昨天看到的那幅作品，如果她没看错，上面有一个拿着黑色铁链的铁匠。 第405章 原来是正儿八经的恐怖故事 回去的路上，闻人远同样的问题又问了大明星一次，大明星的答案和游曳一样，他也没听见。 闻人远不说话了，瑟瑟发抖缩在角落里，脸色发青。 陆天海与游曳对视一眼，用眼神询问这是怎么了，游曳摇头，不由也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声音能让闻人远怕成这样。他是很怕这些怪力乱神的事情，但之前也没见哪次怕到这种程度。 人一害怕，总是会想寻求共感，结果网上冲浪后，闻人远已是面如死灰。 大明星挑眉，趁他失神拿过他的手机看了一眼，而后递给游曳，有些想笑但又同情发小，“这种话你也信，应该就是抢修电表房的人弄出来的动静。” 闻人远显然无法如此说服自己，游曳在浏览过网页后，默默把手机还了回去。她看向闻人远的目光也充满了同情，他确实在网上得到了共鸣，但这种共鸣是建立在互相加剧恐怖情绪的基础上。 至于为什么闻人远要逛灵异吧就不说了，那些说听到铁链声就是将死之人，不日将被锁魂的就过分了。 她沉默了两秒，淡淡给出一个评价，“假的。” “那是怎么回事，是很慢很沉重拖拽的声音，肯定不是抢修搞出来的，而且修电路要什么铁链啊？” “你这会儿倒是清醒了？”大明星老神在在。 闻人远撇撇嘴，突然说道：“我不管，今天我要跟你们去学校上课！” 两个小时后，他就后悔做了这个决定。 “今天我们撇开技术层面不讲，来分析拍摄作品时应当注意到的影响，当然，如果你们听明白了，也可以恰当运用这种暗示作用，来将共感放大。” 负责授课的是心理系的客座教授，同时也是国际摄影协会的常任理事之一，说话极有份量。他也不说废话，直接展示了几张不同风格的摄影作品。 虽然分析的时候运用了许多专业术语，但不难听懂，大意就是有意识地调整照片的光线角度以及线条比例之类很细微的地方，可能会给观者带来强烈的暗示作用，甚至可以达到催眠的效果。特别是黑白两色的照片，这种暗示效用会被放到最大，产生一些无法解释的幻觉。 这点游曳是清楚的，因为黑镜的风格自始至终都是强烈的暗示，只是暗示的内容在后期有所改变罢了。 闻人远听得比谁都认真，大明星和游曳几乎同时转头瞥他一眼，多少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不过他们各自所思考的方向不太一样，毕竟陆天海不知道遗作的存在。 在大课结束之前，教授又给了一组照片，有画作也有照片，正好点到了正襟危坐的闻人远，让他对着每张照片看5秒钟，再来谈谈直观感受。 这就有点尴尬了，唯一不是正儿八经学生的人被挑了出来，他只能硬着头皮走到讲台那边去。 其他学生已经开始在收拾东西，游曳盯着投影的幕布若有所思，眼前蓦然一黑，她冷不丁打了一个寒战。 “别看，对心脏不好。” 拿手遮住她眼睛的，除了陆天海不会有第二个人。 “……”她根本就没看清投影的是什么，大明星这么一闹，她反而起了些兴趣。 就在她要隔开对方手的时候，不期然听到讲台那边的闻人远嚎了一声，“拿开拿开，我不要看了！好可怕！” 闻人远的反应很强烈，就是教授都愣了一下，他随手切换了屏幕，开始安抚，“这位同学的共感能力很优秀，不过还是需要克制一下，不然日常生活可能不太方便。” 等游曳拿开大明星的手，幕布上已是白花花一片，她迟疑了下，低声问道：“是什么？” 大明星耸了耸肩，“《雨中女郎》和《迪奥的世界》。” “……”再次向闻人远投去同情的视线，游曳甚至想建议他去做一次心理疏导。 当大明星去把哭哭啼啼的小朋友从教授那里领回来时，好几名学生一直注视着他们。 “你再哭下去艳遇可能就没有了，你斜后方有位美女大概率对你感兴趣。” 像哄孩子一样抱着闻人远顺毛，陆天海的表情却是在憋笑。 一听到“美女”二字，闻人远立刻消停，可转头只看到几位正要离开的男学生，不禁悲从中来。 他不要大明星的怀抱了，转而去寻求游曳的安慰，但还没得逞就被提溜了回去。 “想让恐怖片变成悬疑片，我助你一臂之力如何？” 笑得一脸人畜无害，大明星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闻人远努努嘴，只能把委屈打碎了往肚子里咽，他刚才是真的从世界名画中看到奇怪的东西了，不然也不能丢这种脸。 “你被昨晚那幅收藏品影响了，必要的话，和心理医生聊聊。” 游曳冷静地指出问题所在，她安慰人的方式就是让对方直面现实。 大明星很敏锐，游曳用的是特指而不是泛指的描述，说明她也很在意。鉴于闻人远有点反常，他更担心这个女人会不会受影响。 闻人远当即往自己脑门上一拍，“我就说嘛，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怎么贵族都喜欢收藏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麦克先生那个画廊就是个恐怖屋！” 游曳不能说没有受到影响，只是她的耐受值远比闻人远高很多。 她和大明星还是睡在同一个屋，依旧早早上床休息的她开始习惯背对着对方。与以往的背对不同，此刻更像是同床异梦，唯一让人感到舒服的只有取暖的体温，不过至少她的睡眠质量重新变好了。 “刷拉……” 深夜，一个铁链拖拽的声音突然窜入游曳的耳朵，她猛地睁开眼睛，转头就看到大明星也醒着。 他对她比了一个嘘声的动作，说明他也听见了。 这次倒是没听见闻人远的惨叫，不知道是睡得太死还是没听到。 陆天海向游曳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她不要动，他自己轻手轻脚下床，这动静似乎是从窗外传进来的。 轻轻摇曳着的窗帘此时看上去异常恐怖，他随手拿起一件防身的东西就靠过去，这尖锐的金属刮擦声让人听得毛骨悚然，他忽然有点理解闻人远了。 可就在大明星一把拨开窗帘打算发难的时候，那个声音却戛然而止。 他回头与游曳对视一眼，再探了探窗外，什么都没有，这里是五楼。 “怎么回事，能说了吗？”看到游曳的表情就知道有事，走回来的大明星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方才一瞬间的鸡皮疙瘩不是开玩笑的。 “……”斟酌片刻，游曳才坦白，“那幅收藏出自黑镜之手。” 第二天一大早，大明星就独自前往麦克的豪宅，陆清欢也在，只是气氛较之前次低迷很多。究其原因，是因为麦克引以为傲的画廊失窃了。 好巧不巧，丢失的就是那幅遗作。 第406章 工具人不是人系列 “麦克心情很不好，那个收藏是他父亲留给他的。” 陆清欢少见的面色凝重，但她更多的是疑惑。 大明星看在眼里，直接问道：“你早知道可能出问题是不是？” “……也不算，不过现在东西丢了就成问题了。”陆清欢回答得模棱两可。 陆天海要追问的时候，陆天泽来了，这让他有点意外。显然是陆清欢把人喊来的，说“成问题”，远比看上去的严重，否则也不会把这个人叫来这里。 大明星迟疑片刻，没有说他们那边也听到奇怪的声音，也没听两人说什么，先返回公寓。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一辆小排量的代步车，这辆车在超低速行驶的时候，突然发出“呲啦呲啦”的铁链拖地声。 他一下就明白了，闻人远听到的多半是盗窃的人蹲点时发出来的，但无法解释为什么他们的公寓附近也会有这种声音，难道是巧合吗？ 闻人远昨晚并没有听到，听见的两人就不吓他了。大明星一回来，游曳很默契地进房。 “你说的藏品被盗了。” “……什么？”游曳一脸难以言喻。 大明星故作轻松说道：“他们会用各种手段追回来，可以证实的是，那个奇怪的铁链声不是什么怪力乱神的事情。” “车……吗？”游曳有些不确定。 大明星正在喝水，不由多看了她一眼，咽下去后才钦佩地叹一句，“你连这都懂？” “……”事实上，游曳已经打了外援电话，多方研究后认为某种特定型号的车子是主要怀疑对象。 “你觉得为什么要偷那个收藏品？” 总觉得游曳的表情和陆清欢半斤八两，这两个人不会私下还有什么联系吧？经过昨晚，大明星已经淡定许多，既然这个女人不爱说，他多问就好了。 游曳却是摇了头，她确实不清楚，顿了顿淡淡补了一句，“那幅作品是黑镜比较早期拍摄的，对方也许……藏品只丢失这一件？” 大明星挑眉，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微妙，倒是一五一十回答，“对，就这一件。” “……”游曳当即皱了眉头，那问题就很大了，对方极有可能知道价值才会冒险，但真正知道黑镜踪迹的，然是那一边的人。或者，那张照片拍到了什么对方在意的东西。 她正激烈地思考着，一只大手突然盖到她头顶上，“啪呲”一声，思绪断了。 “……”默默抬头，极轻的视线落尽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后者丝毫没有罪恶感，反而扬起一个很欠揍的笑容。 “说正事的时候你话比平时多，怎么想的不妨说出来，我学习学习。” 听到这种调侃，游曳直接拨开对方的手，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这时，大明星忽然兴冲冲提了一句，“我们不是有如假包换的黑镜本人，随便抛点消息出去，对方就会上钩吧？” 游曳微怔，权衡起可行性，即便对方是知道真黑镜的人，也不会袖手旁观才对，就像大明星说的，她手上有为数不多的真迹。 不过，显然陆天海说的是另一回事。 “嗯？什么，让我发表电视声明？” 好不容易从惊吓中缓过劲儿来，闻人远本能质疑安全性。 大明星开始和颜悦色地骗，“你去学校的时候，不少女学生已经对你起了兴趣，现在上电视刷刷脸提高知名度，再包装一番，下次再去保证你人气爆棚。到时候你就不会恋着这个公寓了，不过先说好不能乱来，从里面挑一个合得来的最好。” 几句话就给闻人远描绘了一个极其美好的愿景，唯独在这方面特别吃这套，听的人蠢蠢欲动。但基于前几次吃了大亏，闻人远还是学乖了点，纵使心猿意马还是敛着气息说道：“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不会。” “这次不会有人绑架我了吧？” “当然不会。” 大明星的尾音都在上扬，游曳从旁边经过，自己都没发觉她最近看闻人远的眼神都是带着同情的。 “你会跟我一起露面吗？”闻人远不死心又问了一句。 大明星极有耐心地笑着开导：“我和你一起上镜，到时候那些女学生会找的是谁？” “嗯……有道理，好，我做！” “真的没问题吗？” 看着闻人远一脸兴奋的模样，游曳有点担心。 大明星本来心情还挺好的，这一句话给打回到解放前，“你就这么关心他？” 游曳不明所以地看他一眼，怎么这个人好像又生气了。 “有一定危险性。”她平静地说道。 陆天海不置可否，“所以需要搞得人尽皆知，越多人知道他就越安全。” 当时游曳还不太理解大明星说的这句话，不过说“人尽皆知”还真的人尽皆知，闻人远不止在电视上刷脸，也在各种公共屏幕上怒刷了一波存在感。 那感觉就像是一只**洗白白的鸡在对放满大料的锅大声说，快来煮我呀快来煮我呀。 本尊倒是十分享受，为了验证大明星描画的憧憬，闻人远连续几天都跟着去学校上课。不得不说，他的人气真的暴涨了。只不过方向逐渐有些失控，因为对他感兴趣的明显男同学比女同学要多得多。 “这是什么情况，我可搞不来这个，你是不是又诳我？” 说实话，这种情况即便是大明星也始料未及，他拍了拍十分郁闷的发小，继续忽悠，“这才几天，连男生都对你感兴趣了，还怕女生不感兴趣？” 听起来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又找不出逻辑上的问题，闻人远抖了抖衣摆站起来，为什么他每天都要花时间坐在室外花坛让人观赏，可以收门票费吗？ “晚上想吃什么？名人也需要沉淀，我决定先沉淀进生活！” 游曳眨了眨眼，这几天他们都去的那家中餐厅吃饭，其实不在家吃也挺好的。 她和大明星还没回答，闻人远就自己做好了决定，他一个人跑开打算去超市采购食材。本来想跟上的，艾丽莎忽然过来找他们说剧本的事情。 “还真让我自己去啊？”已经走到校门口，闻人远不免有些纳闷，不过这几天都风平浪静，他并不觉得会有什么危险。 结果这个想法刚冒出来，他面前骤然急停下一辆黑色商务车。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闻人远在拔腿跑之前，先在心中把大明星从头到脚骂了个遍。 “哈啾！” 陆天海冷不丁打了个喷嚏，赶紧捂住口鼻，马上就有学生急匆匆跑来告知他们，闻人远在门口被强行掳走了。 疾跑而来的学生上气不接下气，与之相比的大明星异常淡定，甚至还微笑着道谢。 他转头看向微微拢起眉心的游曳，邀功般说道：“你看，找上门了吧。” 游曳：“……” 艾丽莎：“……” 远方欲哭无泪的闻人远再次吼出那句，“陆天海，我x你大爷！” 第407章 普通的生活 “您这样做太冲动了，应该提前和我说。” 陆天泽的脸上没有半分表情，但比起失窃，他似乎更在意姑姑所谓的婚约。 “什么呀，年轻人不是很流行闪婚，我追随一番潮流罢了，爱情来了就是挡不住，你看看你那弟弟的样子就知道了。” “……”提到陆天海，陆天泽微微拢起眉心，“他并没有考虑到这一步。” “是吗，我看到的和你不同，他巴不得把人拴在裤腰带上，可比我程度深。”说到这，陆清欢忽然一顿，目光自细长的弧线中投下，冷不丁问道，“听你的口气，并不接纳这个女孩子。” “她不适合小海。” “噗嗤！”陆清欢一下笑出声，“与其说不适合，不如说是孽缘。还没查清楚吗，背景之类的。” “差一点。”陆天泽面色凝重，就是因为查起来困难重重，所以他才觉得游曳危险。 陆清欢骤然收敛起笑意，语气意味不明，“这次应该可以了。” “可以什么呀，抓回来的是个什么鬼哦！” “你别囔囔，我这不是在和做确认！” 安全屋外面，被吵得头大的绑匪头子揉着眉心，之前有一伙人也绑架过所谓的黑镜，那次明显是乌龙事件，但他没想到这个球有一天也会踢到他们头上。 安全屋里面，闻人远再次发挥他卓越的外交能力，试图说服对方和他称兄道弟。 “你们绑我做什么，真的没必要，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直接和我说不就好了，我们好商好量的。你们不说，我怎么知道你们想要什么，我不知道又怎么给你们？” 他吧啦吧啦一大堆，没人搭理他。 闻人远骤然停顿了下，“听不懂英文吗，那我换一种。” 依旧没人理他，于是这个搞不清楚自己状况的受害者硬是把自己毕生所学都搬了出来。变换了好几种语言，额头上的冷汗越来越多，他心想，这些人看着像是东亚人，不会是泰国人吧，他不会泰语啊！ “够了！闭嘴！” 终于有人忍不住朝他吼了一句，这一吼，闻人远极其委屈，小声bi逼，“会中文早说啊，搞得那么神秘……” “还没有电话。” 另一边，好整以暇在等绑匪电话的大明星放松得在沙发上打起了瞌睡，游曳一句话把他从梦境边缘拉回来。 他揉揉眼睛，打了一个老大的哈欠，随口问道：“多久了？” “三个小时。” 游曳的表情很严肃，按照他们的计划，对方在发现不是黑镜本人后，不可能忍受这种无用功，在放出去的那些消息里有很隐晦的东西，那些人如果真是冲着黑镜来的，必然会联系他们。 大明星不着痕迹扫她一眼，忽然站起来走到她面前，抬手就去抚平女人眉间的皱褶。 “不用太担心，闻人远自保能力很好，我们该干嘛干嘛，比如，该去上课了。” 不明所以地抬头看大明星一眼，这种时候还能心安理得去学校，游曳很困惑。 大明星扬起嘴角，“也许对方不想留下通话痕迹，我们不出门怎么给机会？” 他话音刚落，手机就打进一通电话，是之前让闻人远上过镜的那家。 “快看电视！” 两人对视一眼，大明星跳到指定频道，上面竟然是一则入侵宣告。不是录音，没有人出镜，只是纯文字，用字体有些怪异的英文凑出了一个地址，最下面有一句话——在这里等你。 “居然搞出这么大动静，这些小朋友真是有趣。” 中年男子关掉电视，不由叹一声服老，想当年他们做事也不计后果轰轰烈烈。他从盒子里抽出一只雪茄，讲究地用火枪点上，深吸一口后吐出，才对身后的人打一个手势。 “老板，陆女士已经在外面了。” “告诉她我不在。” “这……”手下人汗涔涔的，想必是从陆清欢那里吃了些苦头，但很快领命退下去，“明白。” “女人就是心太软，不过托了你的福，再加上你家小朋友，可算是把人引出来了。”中年男子冷哼一声，把雪茄架在烟灰缸上，起身拿了帽子就从另一侧的门走出去。 “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我们先吃点东西。” 陆天海全然不急，不止不急，游刃有余的样子反而加重了游曳的焦虑，她莫名有种奇怪的不安感。 “其实这件事有必须处理的需要吗？”依旧点了那家中餐厅的外卖，烹饪过程中需要注意什么，什么食材不能用，大明星给了一个长长的清单，作为老粉的店长几乎每次接到单都进厨房严格把控，可以说很给面子了。 “……”游曳没有回答，因为这个问题她回答不出来。 把热粥摆到女人面前，再擦拭干净调羹放进去，陆天海微妙地看她一眼，“我最近一直在想，你所执着的东西与普通的生活是否真的相悖。如果完全不管会是什么样子，不好奇吗？” 游曳奇怪地迎向大明星的目光，她从来没有产生过这种想法，因为很怪异。明明问题就摆在那里，虽然看得见摸不到，但要当作不存在，不是自欺欺人吗？ 陆天海忽然轻笑一声，敲了一下桌面，“我也就是说说，快吃快吃，吃饱才有力气把人领回来。” 他自己只是泡了杯咖啡喝，还走得远远的，站在窗边往外看。 午后的阳光懒洋洋地洒在他身上，和瞳色融为一体，美得像一幅油画。 “……”默默把粥舀进嘴里，配的小菜也都是她之前去店里吃得比较多的那些。这个人一声不吭的，小细节倒是注意到很多。 像这样午后安安静静地吃顿饭，不就是普通生活所该拥有的。热腾腾的粥下肚，让人由衷地感到满足，这种满足甚至可以让人产生昏昏欲睡的错觉。 昏昏欲睡，游曳脑海里最后只浮现出这个词，视野忽然变得模糊，慢慢趴了下去。身体即将滑出桌子的瞬间，一双大手从旁边轻轻托住了他。 陆天海已经走了回来，粥里是有加料的，什么类型的助眠药物对孕妇也安全，他特意咨询过。 将游曳抱进房间，手上的重量让大明星忍不住想扬起嘴角，这就是他的全世界的重量，比以前重多了。 给女人掖好被子，大明星就独自出门，出发前打出一个电话。 “可以开始了。” 第408章 背道而驰 “你们几个去那边，你，还有你，跟我过来。” “这里游客很多，注意甄别。” “隐蔽好，别提前暴露了，敢约在这种地方，一定相当狡猾。” “哒”，脚步声伴着几无阻隔的风声，单脚踩上天台的水泥矮墙围，戴着墨镜的人俯瞰整个广场，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你就那么把人撂倒在家里，醒来找你算账怎么办？”走上来的人也戴着黑色墨镜，站到男子旁边，面带微笑地调侃一句。 “总比怨我强。” “难道这么做就不会怨你？就此收手多好。” “是你会在这里收手吗？” 耸了耸肩，后来者不言语了，他摘掉墨镜故意叹了一声，“你是我老板，您说了算。” “诶诶？什么，要放了我？” 闻人远完全搞不懂这票绑匪的意图，大费周折把他绑来这个地方，大半天不跟他说一句话，临了居然给他松绑，甚至还给了打车的钱打发他赶紧走人，天底下竟还有此等好事？ “走不走，不走还要留下来蹭一顿晚饭吗？” “要……也可以，我手艺很好的。” 闻人远没头没脑来这么一句，收到指令不久的绑匪头子额头青筋暴起，猛地揪起他的衣领，口水喷得天花乱坠，“让你滚就滚，这么多废话，剁了你喂鱼信不信！” “信，我信！”闻人远抹掉脸上的唾沫星子，只是觉得奇怪，好歹象征性勒索一下，不然显得他很不值钱，“……大哥，一句，我就问一句话！为什么绑我啊？” “……”头头脸色不太好看，松开手给小弟使了个眼色，一左一右就夹上来两人把闻人远直接架了出去。 被丢弃在杂草丛中的时候，闻人远才知道这帮人也没安好心，别说打车了，这里连只鸟都见不着。手机也没还给他，会不会在这里迷路，然后客死异乡啊？ “……你真的要露面？” 混在人群里，显得很不起眼的一位社会人端着一杯黑咖啡，只是扫一眼就分辨出不同成分在蹲点的人。 蓝牙耳机沉默一秒后传来回应，“对。” “还没确定是不是，这么做太冒险了。” “我们存在的意义不就是这个，有人试图破坏我们小心保护着的平衡，也得礼尚往来。” “要我说，回收就是个错误。” “也许吧。” “啊，算了，我会接应你，万事小心。” 天光在晚霞的映照下旖旎无限，广场上在看手表的人明显增多了，一个小高峰过后，人潮中忽然爆出一声大喝。 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骚动一路从南延伸到北，可疑人物追击着可疑人物，一时间乱成一片。无辜的游客们四散逃开，尖叫声不断。 观望的人依旧在观望，窥探的人也仍旧在窥探，几道视线交织的结点，终于出现一位姗姗来迟的关键人物。 “两点钟方向，五十米！” 第一批的排异行动后，剩下的人一直在等待指令，只是他们刚动，就有人弄断了广场上方悬挂的巨大织网，大量的气球瞬间倾斜而下。 气球踩爆的声音此起彼伏，仿佛在燃放鞭炮，刚露头的人立刻隐进混乱的人潮里，从旁边快速消失了。 “要追吗？”莱昂举着望远镜，视野锁定在一角。 大明星摇头，“他不会走，继续等。” 然而别人明显按捺不住，顺着那个方向就追了出去。一部分是中年男子的人，一部分是想要追回失物的麦克家族的人，当中还夹杂着不明身份的参与者。当然，还有一些人留了点心眼继续在广场边缘逡巡，他们对彼此的存在心照不宣，只要目标还没出现，共享视野倒不是一件坏事。 已经转移到室内的社会人透过商店的橱窗观察着外面，皱了眉头，“他们人太多了，取消。” “还没来，再等等。” “没必要在这里犯险，至少有三方势力，说不定……” “没关系，我在安全的位置，你先撤出去。” “你！” “附近的制高点应该有人，需要你去排除。” “……”社会人咬咬牙，“敢出事我就亲手射杀你！” “嘭！”脑海里一声巨响，昏睡半天的人猛地睁开眼睛。 “……”抻大的双眼直直望着天花板，好一会儿，记忆才潮水般回溯到脑内。游曳从床上坐起来，扶了扶额头。 室内安静极了，不远处静音加湿器还在吞云吐雾。 她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似乎粥都没喝完就睡着了，即便有些困倦也不至于到这种程度。当即下床，她棉拖鞋都没穿，赤脚走到客厅，但和她所料想的一样，餐桌收拾得很干净，垃圾桶也干净得像没使用过。 大明星人呢？ 上下摸了摸身上的口袋，没有手机，她又返回房间，也找不到自己的手机。公寓里有座机，但拿起一听是没有信号的，很明显线路断了。 很奇怪，全部的表象糅合在一起，似乎都直指一个事实。陆天海刻意把她留了下来，难道自己一个人去见面了吗？ 心底的不安凝结在一点，刹那释放出来，如同混在清水里的油渍，那种不清爽的感觉粘附在皮肤表层挥之不去。 她马上换了一套更适合行动的衣服，从柜子里翻出需要带上的工具，这些都是私下里准备好并带进来的，一直都藏着。 可当她要开门的时候，却发现门锁死了。 “……” 找遍了客厅的抽屉，也进房间找了一圈，都没找到备用钥匙。她回到客厅，眉头都不皱一下，直接敲开按钮报警器。这栋公寓价格不菲，物业十分专业，不出意外十分钟内就会有人上来。 她出去后得先想办法联系上人，又或者直接去见面地点更稳妥一点。 一刹那的想法，游曳和陆天海一样，如果这件事能绕开对方就解决，是最好的结果。但这种从出发点就背道而驰的行为方式，似乎注定会招致误会。 “我下去看看。” 莱昂重新戴上墨镜，光看着还是不得劲，术业有专攻，还是得由他亲自出马。 陆天海没说什么，他给游曳的药量虽然不多，但也足够睡好几个小时，加上最近一直精神紧张，理论上可以睡更久。 他低头看一眼腕表上的时间，已经过去两个小时，该出结果了。 这时，他背后传来脚步声，以为是莱昂折返，他刚要开口，一个冷森森的硬物抵在他腰后。 “别动，举起手来。” 第409章 螳螂捕蝉 “嗬，动作挺快。” “手离开口袋，马上举起来！” 社会人倒竖着眉毛，有狙击经验的他很容易判断出哪里是最佳视野，他的动作很快，这里是他找的第三个地方。 大明星面不改色，倒是很配合。不过他的视线依旧投射在广场上，看到莱昂走过去了。 “你大可放心，我身上没有武器。” “以为这么说我就会相信你吗！” “不如你来搜一下？” “……疯子！”社会人忽然向大明星扔出一副手铐，“自己铐上！” “做到这种地步，你是警察吗？”大明星笑问。 “少废话，你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铐上，转过来！” 附身捡起来，大明星慢条斯理地照做，而后才转过身来，不止转身，还巨星范十足地摘掉了墨镜。即便双手铐住，也完全不影响魅力的发散。 社会人一下愣住，认出来了。 “你……怎么会是你？” “所以说了，我只是来这里看风景顺便选择街拍地点，这样也犯法吗？” 面不改色地撒谎，陆天海平静地望着对方，又补了一句，“你搜一**就知道了，我不是你的目标。” “……”社会人脸上出现动摇的表情，但也没有立刻上当。 他压低声音向蓝牙耳机的另一边说明了这边的情况，那边似乎也很惊讶，但两人的看法一致，即便是意料之外的人，也不能掉以轻心。 大明星索性一屁股坐在墙围上，风刮在他身上，将柔软的发丝扬起，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拍城市高定系列。 “打算就这么和我在这里耗吗？”他没有恐高症，探出身往外看了一眼，高层的上升气流一下打乱他的发型，绯红的霞光映照下来，角度刚刚好，只是很不经意的一瞥，就可以很容易看乱观者的心脏。 “……”社会人到底是收起了手上的武器，他的良心不允许他的枪口对准这么好看的人。像天使一样的人，看起来没有任何杀伤力，他是在干什么。不过，他也没有给大明星解开手铐，只说道：“结束后我会帮你解开，冒犯了。” “突然这么客气，排除我的嫌疑了？” 大明星的调侃让社会人神色复杂，对方没吭声。 “你在排除制高点危险对吧，除了这里，应该还有好几个地方。”大明星自顾自分析起来，“在这里徒增无用功的话，你广场里的伙伴就多一分危险。” “……你到底是什么人？”社会人又不确定起来，即便他有粉丝滤镜，但不会拿自己同伴的生命开玩笑。 “我？”大明星粲然一笑，“是可以给你帮助的人。” “还真是下大成本了，雇佣了这么多人。”莱昂在广场里漫无目的地逛了一圈，停留在一个土耳其冰激淋摊位前，**了一会儿制作小哥拿到一支草莓味的冰淇淋后，就若无其事地吃起来。 他们要找的那个人还藏着，是打算天黑后再出来吗。天空逐渐呈现一种淡淡的粉紫色，红霞退去的速度会越来越快，他先清理一些障碍算了。 他快步往人行通道走，顺手拿了路边的一顶编织帽，再穿过u型通道的时候，扔掉了身上的外套，随手打乱发型，再出现在广场时，已经是另外一个形象。 他刻意在路口停留了一会儿，左右张望，让人看着像是在等人的模样，而后往中心走。果然，很快就有人跟上他了。 “噔，噔”，广场上的霓虹灯定时亮了起来，几乎是在同时，莱昂拔腿就跑。有不易发现的红点跟上了他，如果继续停留会有危险。 “发现目标，追！” 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些一个盯梢一个的不同势力的人可不会放过第二次的机会，一窝蜂全上了。 这时，广场靠近车道的一边缓缓停下一辆车，从上面下来一个人。 黑色的帽子扣在头上，宽大的衣身，匆匆没入人群。因为之前的骚动而减少的游客，很快就被后面一批填补上，作为这座城市入夜后最繁华的地方，这里最不缺的就是攒动的人头。 游曳走出一段距离，顿了顿，转身进入商场。 只有她了解那个人的习惯，如果这次是真的，就会遵循那个人的行为模式。但她此刻思考的却不是这个问题，这个地方看上去太平静了，她不确定大明星是否来过，已经迟了两个多小时的情况下，她还有机会吗？ 才刚进入一层的百货，就敏锐地感觉到有人跟上了她，游曳索性一路往上。她搭乘了透明的观光电梯，从里面可以看到大半个商场的情况，至少要确认对方有多少人。 电梯开开合合，那些往上靠的人里有多少是有问题的，基本可以判断出来，但她暂时无法分辨谁才是她想找的。 结果在电梯升上倒数第二层的时候，“空隆”一声，机器忽然发出一个很大的声响，整个商场顿时暗了下来。紧急照明灯亮起来需要两秒钟的时间，在这个短暂的瞬间，有人从后面抓住了游曳的手腕。 本能要挣开，但电梯里还有其他人，可供施展的空间不大，游曳伸手要去拿防身工具，对方立刻贴了上来。 鬼魅的声音，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个名字。 “你说什么？那个电视通告是天海自己搞出来的？” 没见到人的陆清欢返回麦克的宅邸，正在思考如何进行下一步的时候，陆天泽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对，核实了。” “他究竟想干什么，不是，他知道这些事吗？”少见地变了脸色，陆清欢轻咬下唇。 “看样子知道的远比我们认为的多。” “现在那个地方很不安全，他不知道他自己也是目标之一啊！” “已经提前做了安排，我现在过去。” “……”骤然噤声，陆清欢揉了揉太阳穴，有些没脾气，“天泽，一定要把你弟弟安全带回来，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挂断电话，陆清欢怎么想还是不太放心，把身上累赘太多的礼服裙脱掉，换上一套利索的衣服，开门要走，不期然被门口站着的人堵了回来。 “麦克？” “嗡嗡嗡”，商场的应急发电机制在几分钟后启动，很快空间里重新亮堂起来。半开半合的电梯门重新关紧，安全地将所有乘客送到最高层。 那些早已等在外面的人在电梯门“叮”一声打开时，都跃跃欲试，里面出来的乘客奇怪地看他们一眼，很快走空。 空荡荡的电梯厢内，哪里还有游曳半分人影。 第410章 谁做谁的局 “果然一说这个名字，你就会乖乖跟过来。” “不是你想见的人，失望了？” 紧急通道里的绿色荧光映照在人的脸上，鬼气森森。 更加安静的环境，游曳认出了这个声音，是之前医院接触过她的那个人，换言之就是那位名存实亡的负责人。他出现在这里，说明那位先生想做那只在后的黄雀。 “是吗，失望的该是你们。” 游曳很冷静，她现在没什么好怕的。 “临场反应还是一样优秀，老板会看中你并不是没有原因。”负责人突然微妙地朝她身后看了一眼，意有所指说道，“我还以为赫赫有名的大明星会跟着你一起来，原来没有吗？” “……”游曳敛眉，没回答。 “原来如此，名人到底是名人。” 他说到这里，特意停顿了一秒，闪烁的目光让人很不舒服，“又或者，你不想被他知道这些事情，想自己独自解决真是不错的勇气。” “那么，这次愿意去见一见我的老板吗？” 外面隐约传来些脚步声，男子又从善如流地补了一句，“动作不快点的话，这么珍贵的心意就无法实现了。” “你们知道那幅作品的存在，和陆清欢做了局。”游曳没马上回答，而是另开一题。 “看来你还很清醒，不至于被爱情冲昏头脑。” 面对这种称赞，游曳根本高兴不起来，极轻的视线逐渐转冷，凝结起来的时候才有那么点重量，“陆氏，和你们是什么关系？” “上次我已经给过你提示，不过难道不令人寒心吗，你只关心大明星的事情。” 心下咯噔一声，游曳清楚对方在暗示什么，她只是本能避开那个问题。 空气刹那安静下来，这种安静似乎能侵蚀人的意志，空洞得十分可怕。 负责人蓦然抬脚，信步走近游曳，视线若有似无扫过她的肚子，收起了那些虚假的营业笑容，“你身上有价值连城的东西，我不想对你使用暴力，你应该也不希望我对你使用暴力，不如我们合作一点，对谁都好。” 他看了一眼夜光表，轻吟一声，“时间快到了。” “……”电光火石间必须做出正确的判断，游曳至少可以确定的有三点，一他们还没找到那个本应与她接头的人，二他们忌惮这个神秘人物或者神秘结社，三他们知道陆天海会来。 “我可以和你老板见面，不过，我有要求。” 权衡后，游曳做了一个决定，她如果一味只想保全自己，就拿不到更多的信息。她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申鹿鸣要求她留在大明星身边，大概率是收到对方打算钓鱼的消息所以需要她来搅这趟浑水。 这个人从来不会做得不到好处的事情，如果反常就一定有更大的阴谋。 “哦？什么要求，我在我的权限范围里尽量满足你。”见游曳松口，负责人似乎松了口气。 “开阔地，必须在开阔地见面。” 负责人听得一怔，皮笑肉不笑嗔了一句，“这个要求有点过分啊。” “我靠，这也太过分了，幸好我运气无敌！” 在鸟不拉屎的偏僻公路上走了不知道有多久，直至双脚打颤，甚至觉得膝盖快废掉的时候，闻人远迎来了一辆载着牲口的大货车。 味道是大了一点，但有总比没有好。他怕司机看不到他，从路边捡了一只刚掉落不久的大树杈，一边挥舞一边高声唱歌，唱的是这个国家的国民版荣誉国歌。虽然音调差强人意，但同样唱得不怎么样的司机大哥愣是听了出来，在只有视野盲区的情况下如天神降临般停在了他面前。 闻人远把身上的车费几乎都给了司机大哥，自己只留了够打一次电话的钱。因为有规定大货车不能进市区，所以他在主干道的加油站附近千恩万谢下了车。 去借用电话的时候，加油站的员工一脸惊恐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地询问需不需要帮他报警。比起报警，闻人远现在最想联系的是他那个天杀的发小。 只是这通电话拨出去，无人接听，幸好他还背了游曳的号码，结果是关机状态。 “搞什么啊这两人，真就不管我死活了？” 这时外面来了一辆车要加油，开车的人走进来买水，一里一外的人刚好打了个照面。里面那个瞬间眼泪就在打转了，一个饿虎扑食，直接抱住对方大腿。 “陆大哥！您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铁青着脸，陆天泽还没进门就闻到味儿了，此时忍着额头暴起的青筋，没有把人掀翻。 “呼，真是没有眼力见。” 把人引到广场边上纵横交错的老街，莱昂三下五除二就处理掉一批人，还有一些见情况不对撤回的，现在回去估计已经晚了。 他扔掉帽子把头发捋起来，从倒地的人身上扒一身不起眼的衣服下来，刚套上走出巷口，冷不丁看到从商场里出来的游曳。 下意识回头瞄了一眼那个天台，莱昂缩了缩脖子，“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 “唔！” “哐当，哗啦！” 夜色中一阵短暂的嘈杂过后，红点聚焦在水泥地上。 “和刚才那些人不是一伙，啧。”社会人端了两个制高点，回头的时候，看向身后人的目光极其复杂，“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从黑暗中走出来，自带光环的大明星泰然自若地点了支烟，红色的火星子闪烁着，和红点瞄准镜还挺像。在他的引导下，不费吹灰之力就摆了这些人一道，就好像他一开始就知道这一片的配置一样。 “我不是你们的敌人，也不是你们的朋友，我只是有想问的东西，带我去见你的同伴。” 社会人皱眉，“我无法凭你说的这些就相信你。” “是吗？” 陆天海忽然扔掉烟头踩灭，也就吸了两口。他拍了拍身上的衣服，要是回去被游曳闻到烟味就不好了。 走到社会人边上，他蹲下抬起瞄准镜往广场方向看，不愧是专业装备，看得比望远镜清楚多了。 “你……就是为了这个原因接近她吗？”沉默片刻，社会人没头没脑来了这么一句。 大明星身形一滞，并不是这个问题不好回答，而是他在镜头里看到了那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第411章 超出警戒线 “你们一共来了多少人？” “两个。” 脚步猛地一顿，陆天海乍一回头的表情难以言喻，“……” “足够了，人数上不占优势就一定是劣势？” 社会人背上了收缴来的大提琴包，把领带一解，袖口挽起，头发揉乱，倒是有几分音乐系学生的风范。 这么理直气壮的人，莫名有微妙的说服力，他顺手给大明星丢了一粒口香糖。 陆天海抬手接过，看着对方往自己嘴里塞了两颗，始终没吃，收进了口袋。他们现在要前往广场，在另一个人暴露之前尽快找到他，混进来的人越来越多了。 “老实说，我很早就粉你了，你的每部作品我都有看，突然这么碰上……” “真人和荧屏形象差别太大，一时间接受不了？”大明星打趣问道。 社会人挠了挠头，有些懊恼，“不是，就是意外。” “意外什么？” 商店街的光线是温暖的橙色，映照进眼底很容易让人产生错觉，特别有水渍的地方，踩上去涤荡开的涟漪粼粼如火烧一般。 社会人的话明显变多了，到底有些按捺不住与偶像不期而遇的激动。 “影帝就是影帝啊，你的演技真好。” “过奖。” “能给粉丝一个福利吗？”社会人稍微落后半步，这样能让他更好掌握大明星的动态，是最保险的距离。 陆天海不置可否，“你想要什么？” 社会人的喉头古怪地咕噜一声，停顿了一秒，第二次问出那个问题，“你是为了把我们引出来才接近她的吗？” “谁？”大明星不知是明知故问还是真的不清楚，他回头的眸光闪亮亮的，根本看不出背后的情绪。 “和你在一起的那个人，你故意发布虚假的电视通告把我们约来这里，不就是有把握我们一定会出现。”社会人忽然停下脚步，再走几步就进入广场了，“我需要确定你到底知道多少，以及你的目的。” “如果你的动机不纯，我的同伴不会像我这么客气，他不是你的粉丝。” “真是意外，居然有不粉我的人。”大明星嗤笑一声，却是幽幽说道，“听你的口吻，你们似乎在保护这个人。不过也不像，真的保护的话，不会让她陷入这么艰难的境地。” 社会人皱了眉头，“保护不是那么简单的事，评估的安全等级超过警戒线才是我们该出手的时候。” “那现在是超过了？” 大明星此话一出，社会人当即噤声，才发现不知不觉中被套话。 “你们和黑镜是什么关系，不会和我一样只是狂热粉丝吧？”陆天海很自然地换了个问题，若无其事继续往外走。 “说是粉丝也太……“ 结果社会人一句话还没说全，一个破空之声骤然擦过他的脸飞进左侧的墙壁里，划拉的口子顷刻溢出血来。 “小心！” 管不了那么多，他先扑倒前面的人，就势一滚，把人带进花坛后面隐蔽。 “咻咻！”又是两声，不是普通的弓箭，是弩机发射出来的细箭头。 “不可能有人发现我，目标是你？” 社会人很是诧异，有些搞不清现在是什么情况。 陆天海显然一时间也摸不到头绪，但他们确实遭遇了袭击，或者说阻击更恰当一点。如果有人不想让他们过去，就代表另一边正在发生他所担心的事情。 他短暂思忖几秒，转而拍了拍社会人的肩膀，冲他做一个绕后的手势，“警匪片看过吧？” 社会人缓冲了一秒才点头，大明星已经起身把自己当诱饵抛了出去。 “呲呲呲……”通讯出现干扰，蓝牙耳机不能用了，男人直接摘掉，继续跟着前面的人。虽然样子有一定的变化，但基本可以确定就是他在等的人，只是被捷足先登了。 不过他没发现，他身后不远处还蹲着一个人。莱昂有些郁闷，到底为什么游曳会出现在这里，说好的雷打不动天塌不醒呢，大明星是不是一时心软剂量下错了。 这已经不是大问题了，是生死存亡的程度，而且这一批批的，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也不过如此。 他不能贸贸然出手，只能先观望，他前面那个人的想法似乎也和他一样。就在莱昂思考着要不要上去sayhi的时候，最前面那两个人在角落里一拐，就消失了。 说开阔地，就真的是正儿八经的开阔地，面积和广场差不多大的商场天台除了长宽比不同，在没有那么多游客的情况下，反而更加宽敞。 “……”游曳的初衷是在有人的地方解决，但仔细想想，对方不可能让她这么做。上来的时候，她注意观察过周遭，除了紧急通道外，和别的大型商场一样，有一段消防外墙梯。 “终于见到你了，比你的老师架子更大。” 中年男子转过身来，有那么一瞬间的神情可以算得上是慈祥，但也就那么一瞬间。 游曳没说话，负责人从她身边走到自己老板身后，另外出来几个人断了她的后路，与其说是对峙，不如说她被劫持了。 “话不多，是你的优点。”中年男子也不绕弯子，直接点了点自己的脖子，单刀直入，“把项链交给我，之后的事情与你无关，我也会安排人保护你的安全。” “……项链？” 游曳蹙眉，她的疑惑写在脸上，并不像是装出来的。 反而中年男子微微沉了脸色，但转瞬就恢复自如，“你难道不问问，为什么我能这么准确地在其他人之前先找到你？或者，大明星为什么那么高调地找人。” “啊，应该说你还不知道吧，这个地方是影帝选的，我想他的演技应该成功骗过了你，否则你也不会自己一个人来。” “什么意思？”游曳敛容，来到这里见的人，听到的话，都让她不太舒服。 “什么意思。”中年男子忽然笑了起来，怪异的笑容拉扯着紧绷的脸皮，整张脸看上去极不协调，仿佛套着一个人皮面具。 “是他，把你交到了我手上。” “哐当！” 中年男子话音刚落，矮半层的角落里突然发出一声异响。站在边缘的人立即下去查看，搞出这动静的是莱昂，不过先遭殃的人可不是他。 来不及去看是怎么搞出来的声音，藏在阶梯下方的男人一咬牙，等人走到正上方的时候骤然发难，顺着铁栏杆一个惯性大回环，先踢飞一个。动作十分干净，回身再撂倒一个。 躲着的莱昂差一点想鼓掌，这身法还别说，和游曳有点像，人狠话不多的类型。 很快就下来了更多的人，骚动不止。 中年男人的脸色不太好看了，向负责人使了一个眼色，是让他强取的意思。 “……”后退两步，稍微降低些重心，游曳从绑带中抽出一把刀刃很短的匕首。 “你只要配合我，绝对不会伤害你，毕竟我和你母亲还算是旧相识。” 中年男子冷不丁补了一句，这意思如果她不交出他想要的东西就别想走了。游曳额头上的冷汗下来了，接收的信息量太大让她有些无法集中思维。 负责人松了松手腕逼近，扯开一抹和他老板一样怪异的笑容，“你最亲近的人已经背叛了你，何必执着无意义的事情。” “有没有意义，我说了算。” 先发动了攻击，游曳不知道底下制造骚动的人是不是她这边的，她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只是不知是药效还有残留还是其他原因，她的身体似乎跟不上大脑的速度，一来一往竟是被对方绊了一脚直接摁在地上。 负责人向她的脖颈伸手，要找那条所谓的项链，却在这时，一团黑影蓦地高速打在他手背上。 对方一吃痛松手，游曳就逮着空档脱身，跳出一个安全距离。转头一看，消防梯方向翻上来一个人。 第412章 一家人就是要内讧才相亲相爱 “麦克！麦克，你把门打开！为什么突然这样！” 用尽全身力气去掰扯阻隔在面前的这道门，陆清欢其实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但不想承认。 “你别走！给我说清楚！那幅藏品……是你自己交出去的？” “……”还在门口没走的人面露难色，他望着门的眼神依旧充满爱意，“欢，你就安安静静等我回来，我真的想和你结婚。” “等等，你想做什么，混球！你给我回来！” 脚步声已然逐渐远去，陆清欢猛砸了一下门板，疼得她瞳孔骤缩。她没想到那个人连她都利用，这么看来，是已经把人逼出来了。 她不想这么坐以待毙，操起椅子就往门上甩，奈何门的质量好得令人发指，椅子摔了个稀碎也纹丝不动。再看向窗外，底下有人在看守，对方铁了心不放她走。 “……天泽，一定要赶上啊。” “哥，哥！怎么来这里了，啊，不是，我是说随便找个路口把我放下，我自己可以打车回……哥，能借我点钱吗？” 不好意思地抓耳挠腮，闻人远就屁股够着一点座椅，都不敢坐满了，毕竟他上车的时候陆天泽的脸色已经快杀人了。 他的衣服上有一些不明痕迹，就是自己都不敢去分辨是什么，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回家先洗个澡。 “下车。” “啊？”闻人远等着车费，但陆天泽不打算给他的样子，直接熄火下了车。他不敢停留，赶紧跟下去。 “哥，不然不给我车费也没事，我就不耽搁您了，我先……” “跟过来。” 陆天泽拿出手机拨了一通电话，径直朝里走，根本不给闻人远询问的机会。 “啊这……”不晓得这是什么情况，闻人远低头看自己这一身，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上。这世界上比陆天瑾还要让他害怕的人，除了陆天泽没有第二个。 “从那边的扶梯上去，不要登顶，藏好。” 打完电话，陆天泽的脸色更沉了几分，没有一丝起伏的语调结了冰似的。 “哦，哦……”半个不字都不敢说，闻人远乖乖爬上去，不过这个不要登顶是指爬到第几级，他很想问，但最后还是默默咽了回去。 扶梯拐角连接着广场一角，往上可以到商场天台。他回头看了一眼正容亢色的陆家大哥，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广场那边似乎有尖叫声，时不时有人神色匆匆从那边过来，他甚至看到有人是哭着出来的。 咽了口唾沫，他还是爬吧，结果刚爬到最后一段，正打算停下来等等，“砰”一声，一个人兀然撞到他正上方的铁栏杆上，差点直接翻出去，惯性作用下往回弹，一股脑滚下阶梯径直滚到他脚边，失去了意识。 “……”瞬间面如菜色，闻人远叫都叫不出来，是谁说的这个国家治安还行的？ 是当作什么都没看见退下去，还是依旧在这里蹲着，这是个严峻的问题。却在这时，他骤然听到天台的方向传来一声大吼。 “游曳，让开！” “轰隆”一声巨响，骤起重物撞地的动静，仿佛整栋楼都晃了一下。 “呼……这些人真是麻烦。”被迫也加入战局，莱昂不管了，他总不能眼见着游曳被抓走，他的正牌老板会克扣他工资的。 也露面的男子以一种不近不远的距离挡在游曳前面，对上他的负责人开始感到吃力。 “……”直觉告诉游曳，这个素未谋面的人就是这场闹剧的启动者。 他往后退一步的时候，游曳随手扔出手中的匕首，一下扎中他身后欲图偷袭的人。男子回头与她对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但眼神交汇的瞬间，似乎都懂了对方的意思。 “别信这个家伙！”x用拳头擦了一下脸，刚才翻上来的人就是他。事实上，他在擅自行动前一直和申鹿鸣呆在一块，后者并不打算出手，他今天来就是看狗咬狗的。 游曳有所迟疑，相比场上的任何人，她都要优先相信x。 “虽然我不知道那个人是怎么想的，但我不能这么看着你越陷越深，这哪里是一件事就能了结的，没完没了了还！”越说越气，x下手也越来越重。 “你真正不该信的，是叫你做这些事的人。”一直没吱声的男子终于开口，他针锋相对的对象是谁，显而易见。 x怒横他一眼，突然冲过来扑向男子。 “这怎么还打起来了，能不能先看看形势再内讧啊？” 莱昂手都酸了，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怎么倒下一个又冲上来两个。 “我们又不是一伙儿的！” x的理直气壮让莱昂很想自暴自弃，怎么就没个正常人。 “……”游曳顾不上劝架，这些人的目标是她，但她真的不知道身上这条项链的来历，她只当是信物。如果想要项链的这个人真的和她母亲熟识，之前说的那些话也全都是真的，是不是她就可以认为，在她母亲毫无音讯的十几年里，这个人是知道她在做什么的。 可她的第一反应不是去诘问，而是本能规避这种未知的风险。 就在缠斗得如火如荼的空档，夜空忽然划过一声变了味的“住手”。 还别说，管用，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都，都别动啊，不然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话舌头都打结，闻人远完全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勇气能从昏迷的那个人身上找了把刀子摸上来。虽然武力值不行，这次的眼力见倒是一百分，准确无误地找到发号施令的人，愣是从后面蹑手蹑脚接近，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把人挟持了。 莱昂：“……” 游曳：“……” x：“……” 一瞬间没人说话，场面一度十分诡异。 “你……”中年男子不知道想说什么，似乎是被味道给冲到了，抬手捏住鼻子，忘词了。 “大叔，我不想伤害你，但是你得先放了我朋友！” “……你离我远点。”中年男子脸上肉眼可见地嫌恶。 闻人远更加上纲上线，凑得更近了，“让你的手下先退开！” “给我离远点！”中年男子一下丧失优雅绅士范，他也不是待宰羔羊的类型，发狠双手一架，直接格掉闻人远手上的刀子，一个过肩摔把人摁地上。 “……哇喔。” 对面几个人看得出奇，大概是没想到这个人还有这种身手。 “啊，疼疼疼！”猛拍地面，闻人远挣扎中身上散发出来的臭味似乎更强烈了。 中年男子立刻起身，连退好几步，不知道这个毒人是从哪里跑出来的。 只是他这一退，刚好后腰撞在一个圆形硬物上。 消防梯下方不期然走出一个人，确切来说，是两个人，他们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血污，乍看之下分辨不出是他们自己的还是别人的，十分刺目。 走上来的过程中，其中一个伸出手把枪口轻轻一拨，挡开了。 琥珀色的眼底燃烧着某种火焰，紧盯着女人的身影。 大明星人畜无害地笑了一下，“真是热闹啊，不带上我？” 第413章 万圣节小番外（访谈对话模式） a：比较匆忙，先祝大家万圣节快乐，鉴于我们当中有人是内鬼，就不另外整活了。 大明星：你就是懒。 闻人远：你就是懒。 游曳淡淡一瞥，莱昂笑得很开心，陆天泽面无表情。 申鹿鸣：这么闲，来我这练练？ 神秘人：别信他。 x：我俩先练练？ a：咳咳，今天没有恩怨情仇，给你们一个机会，集体采访，还是个人采访。 大明星偷看游曳一眼，一本正经举手：个人。 a：好的，少数服从多数，集体采访。 大明星死鱼眼：…… a：第一个问题，我们影帝为什么想单人采访，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大明星：你挖的坑，让我跳？ a：咳，那我们聊一些应景的话题，比如那个奇怪的铁链声。 闻人远一脸菜色：不是说是小型汽车的汽缸低速运转的时候发出的？ 大明星：哦～原来你知道啊。 闻人远：我有看考据党分析的！ 莱昂掏出手机：是这种声音吗？ ——刷拉，刷拉 游曳点头：对 大明星也颔首：我们听到的是这种。 几个人同时看向闻人远，他的脸刷一下煞白。 申鹿鸣慢条斯理也掏出手机，播放另一种铁链声，所有人忽然都不说话。 申鹿鸣：灵异吧有人录下的。 一分钟后，墙角阴森森蹲了一个。 a：鉴于我们有嘉宾突发身体不适，这个话题就跳过了。 你们看起来好像没有害怕的东西，一定要选的话，最怕什么？ 申鹿鸣：计划外。 神秘人：强行计划内。 x：破坏不了别人的计划。 a：……有没有正常一点的人？ 莱昂双手抱在脑后：无趣吧。 大明星：莫名其妙的生气，不听话，不说心里话，硬扛，把我想得太不靠谱，不相信我，一声不吭就跑，不好好听人说话……暂时就这些吧。 游曳：…… a（殷切的目光）：游，游曳你有…… 大明星幽幽一瞥，a闭嘴。 游曳：欺骗。 申鹿鸣：人就是活在虚假的世界里。 神秘人：真实掌握在自己手中。 x：你俩一个想活得真实，一个在逃避现实，有什么脸说出这么不明觉厉的话啊？ 游曳：都是骗子。 大明星：哈哈哈！ 两秒后，墙角多了两个阴森森的人。 a：咳咳咳，接，接着第三个话题，大半年来，大家乔装打扮的次数加起来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似乎特别热衷于性转，是有什么特殊嗜好吗？ 莱昂：妙不可言。 大明星：男装太容易被认出来。 游曳：方便。 x：……我是不是不合群？ 莱昂（笑）：那就让你合群一下。 x：我cao，你们随身带假发和裙子？变态，莫挨老子! 半分钟后，墙角阴森森蹲了四个人，其中一个还是女装大佬，旁边三个默默往旁边挪了一步。 a：看起来，莱昂好像很久之前就被咱们影帝雇佣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莱昂：剧透也没关系吗？ 游曳：没关系。 大明星：…… a：……我们还是讲究一下吧？ 游曳：没必要。 大明星（笑）：莱昂，你要考虑清楚。 莱昂：我能申请单人采访吗？ 同时：不行。 莱昂：我说，你们补偿我佣金吗？ 游曳不动声色，a装傻充愣，大明星笑而不语。 莱昂：死就死吧！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女装的我在某个霓虹璀璨的巷口欣赏夜景，迎面走来一位眼熟的帅哥，他还对我sayhi呢，我亮出我的大长腿，他顺手扶上我的柳枝腰，一拍即合，准备深入交流…… 大明星：你佣金没了。 墙角即时又多一位。 大明星：游曳，你听我解释！ 游曳：解释什么？ 大明星：绝对不是像他说的那样，我对男的没有那种嗜好！ 游曳：对女的有。 大明星：对，不是！对女的也没有！只对你有！ 游曳：我不男不女？ 大明星：……（转头咬牙切齿）你倒是掌握好节奏啊。 a：那么……时间因素，我就问最后一个问题吧！如果让你扮个万圣节经典形象，最想扮的是哪种，我指的那种可以上门讨糖，太残暴的不在考虑范围。然后，说明一下理由。 游曳（沉思）：…… 大明星：吸血鬼，因为颜值高。 a：……真是无法反驳。 游曳：南瓜灯。 迟疑，微微蹙起眉头：不会被讨厌。 大明星的死亡射线看过来，a自觉加入墙角天团。 大明星：主持人都没了，我们就愉快地结束这个访谈吧，走，回家！ 游曳没动，大明星：怎么了？ 游曳：隐瞒我什么？ 大明星：啊？没，没有。 游曳（走）：不要和我说话。 大明星：什么？我又怎么了，所以说我最怕…… 游曳轻扶一下肚子，大明星立刻噤声，墙角六人天团诞生。看那阴森森的氛围，多么有节日氛围。 小贴士：游曳最适合的万圣节装扮是猫女，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热心目击者陆某如是说。 深夜依旧无法入眠的闻人远，房间里贴满了符咒，桌面摆满圣经佛像，大蒜十字架。 “嘿嘿，我要吃糖。” 听到发小的惨叫，大明星心满意足地关掉音频。 啊，童年的味道，不愧是好兄弟。 第414章 冲突与怀疑 一时间，无人说话。 一刹那的工夫，仿佛时间冻结住了。 大明星的视线意味不明地越过游曳，落在她背后那人身上。 社会人从他身后走出来，揉乱头发的同时，如入无人之境，走到自己同伴身边，低声交耳附言了几句。 神秘人微微拢眉，看向大明星的眼神有少许变了。 莱昂耸了耸肩，退到一边，接下来就不是以他意志为转移的事情了。 大明星忽然叹口气，向游曳信步走来，“还是一样不听话。” x却骤然挡在他前进的方向上，把游曳护在身后，他眼里满是不解，特别是看到中年男子那副背靠在栏杆上松口气的模样。 “……老板，很抱歉我不能让你靠近，你和他们什么关系？“ 他问出了游曳想问的话，顶层的风吹得呼啦响，不知何时天空聚集起了有一定厚度的云层，将蓝月亮遮盖得严严实实。失去月光的这一隅瞬间笼罩在夜色中，即便周遭霓虹闪烁，似乎那些光线也远远不足以穿透这层凝滞的空气。 “你认为是什么关系，这个问题真让人伤心。“ 陆天海语焉不详，视线重新落回游曳身上。他虽然也有想过对游曳来说药效会缩短，但没想到维持的时间居然这么短。 还剩最后几步的时候，他倏然停下，隔着这么几米的距离，看着女人很平静地问了一句，“什么时候来的？“ “……“游曳立在原地，微蹙着眉头，没回答。 “来了一阵啊，有一定要见的人是吗？”总觉得大明星的语气在某种程度上充满了异样的暗示，游曳始终没开口。 闻人远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即便再白目也觉察得出气氛不对劲，到底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就划分出明显的势力边界了。 “所以打算继续让她做挡箭牌？未免太过分了。” 似笑非笑，大明星此时的表情看上去有些瘆人，神秘人走了出来，他看游曳一眼，有些欲言又止。 “你怎么知道我的？”他冷冷问道。 瞥向他，大明星倒是很坦诚，“在这之前，我并不知道你。” “寻找一个不存在的目标，没有更好的借口吗？” “世间的事往往如此，你又何尝不是。” 陆天海的意有所指让男人瞬间噤声，他突然向游曳的方向退了半步，直接说道：“既然到这个地步，我不能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闻言，大明星的脸色猝然冷了下来，血腥的目光从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中投射出来，分外锐利。 “现在才说这种话，不害臊吗？” “说完了没有，废话就不用说了。”中年男子的气势又重新回来了，他一个手势，还能动的手下们重振旗鼓顷刻之间把人同时围起来。 “你真的和他合作了？”男人眼中的失望一闪而过。 反而是闻人远站出来疑惑地问了一句，“什么合作，你们到底在搞什么啊？谁是敌人谁是盟友，咋还不清不楚的？” 他这一句问得好，只是很快消散在风中，被席卷着带出老远。 “我早说过各取所需，底下有警车来了，我们速度还是快一点吧。”中年男子甩了甩手走过来，许久没自己动手，还有点不习惯。 游曳下意识后退了一步，x看在眼里，这是她的防御姿态，是针对面前所有人做出的。 “大明星，你想怎么做？” 中年男子很自然地问道，陆天海冲神秘人抬下巴，“只要这个人。” “那就没冲突了。” 中年男子再次打一个手势，负责人已经靠了过来，目标依旧是游曳。 “见鬼，什么情况！”x也后退一步，他突然质问陆天海，“你从一开始就计划好了？我真是看岔眼了，原来鸣哥才是对的！” “……”游曳眉心拧得更紧了些，思绪混杂在一起，找不到那根可以把秩序重新扯正的线头。 “喂喂，天海，你是开玩笑的吧？”在这种局面下只能干瞪眼的闻人远，也看得出来游曳很危险，他有些看不懂自己发小的表态。 “似乎是个冷笑话。” 嘴角微微扬起一个诡异的弧度，陆天海当即对莱昂示意，后者自然是拿钱办事，矛头当即指向神秘人。 x本能想制止，但负责人同时扑了过来，一时间一片混乱，混战中，游曳退到了边缘，她的状态不太好。 神秘人与莱昂不相伯仲，僵持住了，谁都不想打消耗战。 大明星看得皱了眉头，寻思着是否加入战局的时候，莱昂忽然抽身往外连退了数步，拉开距离。 “……这！” 他刚才站的位置，赫然斜插着一只有特征性的短刃。 空中的云层开始变得不规则，少许月光透出来，斑驳了黑夜的颜色。在这混沌的配色中，游曳自黑暗中走出来。身边试图抓住她的人三两下就被卸掉了胳膊，与刚才的对局完全不同，呈现一边倒的态势。她的美瞳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如同刚从深渊冰牢里爬上来，那只银灰色的眼睛在有限的光线中发着冷光。 整个人的感觉突然完全变了，她直接走到神秘人面前，这意思是要保护他。 “你别动手，我们可……”觉察出异样，神秘人额头上的汗下来了，明明这么大半天还游刃有余的样子。 社会人扫倒两个也立刻凑过来，“这种身体还想做什么，这些人根本没有威胁。” “……” 死死盯着大明星，游曳手中还有一柄短刃，缓缓收紧了力道。她眼底的辉光变换着，似乎在失去意识和保持清醒间挣扎。 这种场面最熟悉的应该是x，他也微微变了脸色，上次游曳变成这种样子的时候有多恐怖，他至今还心有所悸。问题是，她现在的身体根本支持不了那种高强度的行为模式，要出事。 陆天海敛眉，神色复杂地望着女人，走到莱昂身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轻摇头。 “嗒嗒嗒……” 这时，平底骤然掀起一阵狂风，一架直升机从商场外围冷不丁冒头，漩涡式的狂风刮得天台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 拉开舱门探出头来的是麦克，他抱着通讯耳麦向下喊，“速度！” 这就像是某种信号，裹挟在剧烈涌动的气流中。 “咔哒”，在这风声中响起一个极为不和谐的金属音。 “真的很不想走到这一步，但似乎没办法了。”一直站在大后方的中年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大明星身后，冷森森的枪口对准他的后脑勺。 陆天海斜睨他一眼，反而笑了，“拿我当诱饵，明显已经行不通了。” 中年男子也笑了笑，口型变换中说了一句：“谁说过，你是诱饵。” 第415章 致命的错误 “哈，那是承认目标是我了吗？” 陆天海显得格外淡定，仿佛枪口对着的不是他的脑袋。 中年男子的表情微微变了，“怎么发现的？” “那么显而易见的事情，要当作不知道也挺辛苦的。” “……你到底……” “你要干什么！把枪放下！否则你会有大麻烦的我告诉你！” 最先有反应的是闻人远，作为头号粉丝他还是很称职，不管前提是什么，试图伤害大明星绝不容许。 “闻人远，我哥来了没有？” 被问到的人一顿，有些不明所以，“大哥来是来了，你从下边上来的，没碰面吗？” “现在应该差不多了，你下去找他。” “嗯，然后呢？” “跟他回去，找到小姑，回国。” “好。” 螺旋桨的干扰下，隔着些距离说话就需要很大声对方才听得见，两人对着吼完，闻人远下意识转身要去办，他已经太习惯听从大明星的话。但刚迈出一步，他就立刻停住。 古怪地看向发小的背影，他心底有不好的预感，“那你呢？” 也不知道大明星是没听见还是故意忽略了，没回答。 “你特么陆天海，就想这么支开我是不是！”闻人远勃然大怒，无视中年男子几步逼近。 “嫌你朋友的命太长，就再靠近试试！” 中年男子对闻人远的反应特别大，马上调整撞针。 闻人远到底还是有所忌惮，马上抬手做投降状，“我不靠近我不靠近，你别乱来！” “……” 形势急转直下，莱昂默默往旁边退开，伺机要发难，但负责人早就盯上了他，把位置先卡死了。 对面几名看客稍显尴尬，不过除了x一脸茫然，另外三人都面色如深。 “啧，真不把我们看在眼里。” 社会人微微眯起眼睛，撇开陆天海的立场不说，好歹是他的偶像，他此刻的心情微妙地无限接近闻人远。 “……”神秘人眉间微拢，他眼底的那些疑惑消失了。 现在这种情况不管做什么都容易出错，所以他需要保证优先级。 “游曳。” 直接喊出这个名字，因为离得近，并不需要费劲去大吼。 女人回头，此刻眼神已经恢复冷静，皱眉看向他。 “我知道你心中有疑惑，但现在不是解释的时机，我需要你跟我的同伴先走。” “你说什么，要走当然一起走！” 社会人很不满友人这种做事风格，就好像他会拖后腿一样。 “现在不是争的时候，你该清楚最重要的是什么。” “我！”咬牙别开头，他懊恼地咒骂一句，“可恶！” “……”游曳没表态，即便是临时盟友，也不代表她就完全信任这两个人。 “哗啦”一声，这时直升机抛下云梯，在气流中摇摆着，就像一条企图登天的蝰蛇。 “你，上去，别耍花招。” 中年男子后退一步，但这种距离依旧是危险辐射范围。 陆天海抬手固定住云梯，没有要反抗的意思。在上去前，他回头看一眼游曳。 四目相接间，大明星似乎有话要说，但咬牙忍住了。 可就在他收回视线的瞬间，游曳忽然开口。 “你要的东西，和这个人，二选一。” 她此言一出，就是中年男子都愣住，“你说什么？” 螺旋桨的声音实在是太吵了，他有些不耐地向上打个手势，直升机立刻拉升高度，云梯拨了一下，把大明星留了下来。 游曳解开领口的扣子，将那条项链取下来，伸直着胳膊握拳拽在手上。 金属吊坠在风中轻轻摆动，能看出来很有份量，但这种份量看在不同人眼里，赋予的完全是不一样的意义。 这条项链陆天海不是第一次见，他倒是没问过来历，只知道对游曳这样一个不习惯佩戴饰品的人来说，一定十分重要。 “你这是在干什么，我和这条破项链一个等级了？”语气里却是带着明显的揶揄，陆天海满脸都是嫌弃。 “……”游曳没应声。 神秘人一把抓住她的手臂，这个动作让大明星眉头紧皱，但他始终没有吱声。 男人一改波澜不惊的前态，此时才开始紧张，“你想做什么？” 游曳平静地看向他，淡淡回道：“换人。” “不行！”他当即否定。 就是社会人这次也完全不同意，“没必要搞成这样，没看到大明星是自愿跟着走的吗？” “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啊。”中年男人忽然喟叹，“他对你做到这种程度还这么不离不弃，我是否应该给你一个机会，成全一对神仙眷侣？” “大叔，你至于阴阳怪气吗，见不得别人深明大义啊？”x没好气地怼一句，在场人里，他的立场是最鲜明的，也根本不需要忌惮什么。 游曳始终盯视着陆天海，血液倒流的感觉从神经末梢开始收拢，她没想到真正让两人陌路的，不是她的秘密，而是对方的秘密。 这个人甚至看她的眼神都没有变化，但不知道为什么，那张完美无瑕的脸上仿佛罩了一层纱，她开始看不清他了。 “你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谁，是吗？” 她只开口问了这句，声音不轻不重，混在风声中却是那么飘渺无依。 社会人与自己的同伴对视一眼，后者松了手。 “……” 大明星被游曳问住的情况不在少数，但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般让他完全不知该如何回答。仿若一颗炮弹直抵他的大脑深处，炸开的瞬间带走了所有的理性和思维。 如果说他和游曳之间有什么是致命的错误的话，必然就是顺序，这也是他所无法掩盖的事实。 大明星沉默的空档，闻人远想了想，觉得还是有必要说点什么，“那什么，游曳啊，一开始是什么情况你不是清楚吗，我们的革命友谊也是从中间才培养起来的啊，所以不要太纠结初始目的是什么。天海之前也烦恼过这个问题，但对他来说，你们的现在才是最重要的啊！” “我想听他的回答。” 极轻的视线一落，闻人远立马收声，这已经不是旁人可以插嘴的事情。 风声似乎比刚才更加喧嚣，头顶上方的直升机盘旋着停留在不高不低的位置，广场下面警笛声呼啸着长鸣，早就一片混乱。 片刻后，陆天海收紧指节，脸上却无事发生一般，很轻松地做出了回答。 “对，记得那扇黑色门的房间吗，里面是一排排的柜子，其中一个柜子上有一份名册。” “……”一刹那的耳鸣，游曳脸上的血色逐渐退去。 大明星最后补了一句，“你的眼神，真是一直都没变。” “代号w，willow，机械般的粉碎者。” 第416章 拿不走的东西 “喂，你……” 社会人看不下去了，没看到脸色不对了吗，继续说就真的回不了头了。即便以后再不见面，也没必要弄到这种地步。 他刚迈出半步，却被同伴阻止。 神秘人摇了摇头，他只希望自己察觉到的东西是真实存在的，现在只要看着就好了。 闻人远直接傻眼了，虽说没有半句假话，但摘头截尾的这种描述，和自爆有什么区别。即便陆天海再没眼力见，也不会连这点都不明白，之前捧着怕摔了，含着怕化了的人是谁啊。如此一来答案就只有一个，他是故意的，可是为什么？ 瞳孔刺痛般骤缩，游曳的目光依旧很轻，轻得很难再实质地落到谁身上，“真的知道。” “……”卓越的表情管理能力让大明星不至于崩了脸色，他开始烦躁起来，却说着让自己也听不懂的话，“觉得受伤了吗，我接近你确实有目的，现在也达成了，多亏了你才能把藏得这么深的人逼出来。你也不会吃亏，我会给你相应的补偿，足够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钱吗？”微阖眼皮，那只透光率很强的异色瞳失去了光泽。 “你想过普通人的生活，就尽管以普通人的身份活下去，要履约留在陆氏也可以，自有人会安排你的起居……” “只是和你没关系，对吗？” 游曳一句话打断陆天海，后者噎住，短暂的停顿，女人不想听答案了。 “老板，你也太过分了！她肚子里可是有……” “x，别说了。” 侧头打断x的义愤填膺，游曳突然理解了陆天泽提出签合约时的古怪表情，原来并不是要保护陆氏，而是在保障她的基本权利。只是现在才想通，未免有些讽刺，也幸好她没有签。 “啪，啪，啪”，掌声骤然掷地有声地响起。 “真是一场精彩的大戏，可惜不能上映。” 中年男子倒是很有耐心，等到现在才开始谈正事，“你们谈完了吧？接下来该轮到我了。” 他盯着游曳手上的那条项链，双眼写满渴望，“刚才那句话还算数吗？” “你别欺人太甚！”x快气炸了，一个两个看着就神烦。 “……”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再来说交换已经不止是无意义，甚至很恶心人。 陆天海也认为游曳会完全放弃他，看她的表情就知道，“无用功就算了，你从她手中拿不走任何东西。” “算数。” 却在所有人始料未及的空档，游曳很平静地吐出这两个字。 “……什么？”最震惊的是大明星，抻大的双眼流转过波光，深深地烙印下女人遗世独立的身影。 中年男子本来已经不抱希望，不过也不觉得太过可惜，毕竟无论是什么结果，他都不吃亏。游曳这么一说，他反而很迷惑，匪夷所思的程度让人忍不住去揣测背后是否有什么阴谋。 “这还真是有趣，我问一句，为什么还想做交换，这个男人值得你这么做？” “不想换，就算了。” 游曳抓着项链要重新戴回去，中年男子立刻喊停。 “换！我决定了，换。” 大明星一脸难以言喻，他不希望游曳为他做这种牺牲，一咬牙一狠心就冲她大声喊道：“你是傻子吗，游氏管理学呢，这么简单的帐都不会算，即便不是这次也有下次，真打算白给？即使你用这种方式救我，我也不会感谢你分毫，更不会给你希冀的东西。如果要以此羞辱我，那就算了吧，这点程度算什么！” “……”闻人远捂脸，这两人真的是，就不能互相都坦诚一点吗。 x默默撸袖子，“别拦我，天王老子来我都要揍他脸！” “你一边凉快去，天王老子来都不允许伤他一根汗毛！”闻人远第一个站出来抗议。 “你特么算老几！” “你个白眼狼，之前是谁把你带回家救的你！” “医生救的我，和你有半毛钱关系！” “你个忘恩负义的小兔崽子！” 神秘人抬手阻了一下快冲出去的x，有点脑壳疼，转而看向游曳，“真的打算换？” 游曳点头，值不值得两说，她只是单纯觉得不能让这个人把大明星带走，总觉得会有大事发生。至于这条项链，即便给出去，也有机会再拿回来。 “只要让他脱离危险就可以，是吧？”男人意味不明又问一句。 游曳多看他一眼，那边中年男子已经示意一个小弟朝他们这边走来。 不想拉开太长的战线，她就迎向对方走过去。 神秘人在她身后两步的距离跟着，中年男子倒是没有异议。 项链她抓在手里，虎口位置露出一截。 小弟看起来十分紧张，游曳就淡定多了。 她先伸出手，暴露在空气中的那一截长链晃荡了一下，小弟跟着抖了抖，而后才摊开手掌到下方，打算接住。 “这样是否太简单了。” 游曳很低地沉吟一句，小弟没听清楚，就在他下意识要凑上前聆听时，游曳突然扬手，这一扬手，把部分人的心脏也给一并抛入高空。 极高的初始加速度使得离得最近的人也只看到眼前金光一闪，游曳居然将项链往围栏外扔！ 这个举动太过突然，即便是中年男子也分散了部分注意力在上面，他看着那道闪着金属光的抛物线往外落，差点停止心跳。 外围的几名小弟立刻跳高试图接住项链，即便接不住也要想办法找回来。几乎在同时，神秘人瞄准中年男子持枪的那只手，准确无误地投掷出一把游曳的短刃，瞬间楔入手背的刀刃锋利得仿佛空气也可以随意切割。 “奥哦！” 中年男子痛呼一声，手枪应声落地。 陆天海没有光杵着，虽然这个剧情已经完全没有按照剧本在走，但不能让对方把枪回收回去。他抬脚一踩，往自己的方向回勾，附身拾了起来。 “咔哒”一声，重新调整后的撞针脆响震荡在空气中尤为刺耳。大明星朝对方举起，也就一秒钟的事情，情势完全对掉。 但这并不能让人松口气，消防梯方向忽然传来一阵纷杂的脚步声。 几个人同时往那个方向望去，闪烁的霓虹光中，骤然展开一盏强光灯，射得人睁不开眼睛。强光的掩护下，整齐的制服一排排涌了上来。 “都不许动，警察！放下武器！” 中年男子的脸上立即浮现出笑意，右手还在淌血，倒是很配合地举起来，“警官，你们终于来了。感谢上帝，真是得救了。” 第417章 留不住的是等不起的人 “……” 一翻转，枪支便因着自身重量顺着板机护圈划了个圆，枪口朝下，大明星很干脆地丢了。 一位警官背对着强光走出，附身捡起，放在手里掂了掂，竟是在众目睽睽下还给了中年男子。 “唐先生，您受伤了！马上安排人为您治疗。我接到局长电话就来了，应该没有耽误您的事吧？” 为首的一位特别狗腿，点头哈腰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警局是这位唐先生开的。 “时机刚刚好，我会替你美言几句。” “那就太感谢了！那么……”抬手示意手下人把亮度调低，确实太扎眼睛，他自己都不舒服，清了清嗓子，语气瞬间强硬，“那边的几位跟我回警局协助调查！你们几个，把现场处理一下！” 立刻有几名警员快步跑出来，说是处理，就是把游曳他们围起来，以及救治中年男子那些倒下的小弟。 这么一边倒的局面任谁都能一眼看清时务，一个是明着持枪欲图伤人，两个身份不明，一个落在红名单上，剩下两个见不得光，不得不说，这波警讯有点一锅端的意思了。 警官再次向中年男子示好，而后向前踏一步，板起脸强行硬气，对离得最近的大明星颐指气使道：“就从你开始，以违反枪械管理条例逮捕你！” 本来手铐已经要招呼上，在大明星转过正面来的时候，警官忽然怔住，“嗯？这不是……陆影帝！天啊，影帝本人，你今年拿奖的那场我还看了直播！我老婆和女儿们非常喜欢你，请给我签个名吧！” 刹那忘记初衷，警官当着所有人的面拿出记录警讯的小本本，非常热情地递过去。大明星还真的签得下去，亲民地接过笔，刷刷刷就留下自己的笔迹。 其他人：“……“ 画风突然就变了，警官一秒客气，“咳咳，这是怎么回事，应该是误会吧？不过也需要跟我回警局做一下笔录。” “警官。” 这时，中年男子骤然发声。 警官的面色稍显为难，他可不想让家里那三位知道是他亲手把她们的甜心带回警局，但又忌惮说话的这个人，尴尬地附和，“唐先生，怎么？” “陆影帝是我的客人，手铐就不必了，刚才确实是误会。” “哦哦，那就好那就好。”警官得救了一样抚了抚心口。 大明星平静地扫视一眼这位唐先生，奇怪的是陆天泽明明来了，为什么没出现。 头顶的直升机盘旋了一下，挑了个离人群相对远一些的地方降落，麦克走了过来。作为这座城市的超级大名人，警官不可能不认识这位资本家，马上也热情地打招呼。 麦克和唐明显很熟稔，他在经过陆天海面前时，眼神有闪躲。 大明星也不客气，他本来就不看好这个人与陆清欢所谓的一见钟情，直接问道：“我姑姑呢？” “她在家里等你回去。” 麦克没有直视陆天海的眼睛，但尽量让自己表现得足够亲切友好。 “是吗，难道不是你把她强行关在你的宅子里？”大明星随口一说，麦克的身形便一滞。 “怎，怎么会呢，我那么爱她，不会对她如此无礼。” “那就听由这个人所言，做这些事情？” 并不意外在这里看到麦克，陆天海的注意力已经不在这里，面前这个人支支吾吾回答不出来也和他没关系。他在意的是来自背后的视线，不算口不择言的那些话，即便后悔他也是咬着牙说的，现在有点不敢去找寻那道极轻的视线。 “我们得想办法从这里走，不能去警局。” 社会人小声嘀咕，他的同伴显然也是这么想的。x的脸色不太好，要是知道会拖这么久，他就应该一开始不执着于缠斗，把人直接带走不就好了，剩下的这些人怎么样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莱昂默默往游曳这边靠，他讪笑的样子像极了一只掏蜂蜜失败还被蜇了一头包的棕熊，“我现在中立了，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就不要分你我了。” 游曳并没有对莱昂有什么看法，从他们认识的第一天起，这个人就一直自诩向佣金看齐，但又很少真正规矩过。 “喂，你们几个，聚在那里交头接耳做什么！都老实一点！”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一个邀功的机会，所以围过来的警员特别积极。 “记住一点，别袭警。”神秘人低声警告，在这个国家袭警后果很严重。 “不袭警怎么走，你倒是告诉我啊！”x翻了个大白眼。 游曳的项坠还握在手心里，她刚才丢出去的只是项链，等那些小弟捡上来，被发现只是迟早的事，得在那之前想办法离开，否则跟警车回去的话，项坠就真的拱手让人了。 她默默揣进兜里，也就思考了一秒，正好闻人远担忧的目光向她这边看过来，一趔趄，就假装要跌倒。 “游曳！”闻人远才是真正的边缘人，他才不管谁是谁，径直穿过人墙来到她身边。 不过他好像忘记了什么，他一靠近，众人立刻捏住了鼻子，把头偏向一边。 “你是掉进粪坑了吗，怎么这么臭啊？”x扇了扇鼻子，快背过气去，他和游曳一样，嗅觉比常人灵敏得多。 “……”闻人远也很委屈，“我帮农场主抱了一路的小猪才从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出来，我容易吗我。” “警官，她是孕妇，状态看起来不太好，请帮忙叫救护车！”闻人远不知道游曳是演的，对他来说，天大的误会都不能和身体过不去。 游曳没说话，她只要闭上眼睛把这场戏演到底。 几名警员面面相觑，都有些犹豫，撇去一个孕妇，也还有剩下的几个立功机会总不能就这么放弃。 “啧！天海，你过来！” 被点名的人迟疑了下，反而是中年男子鼓励了他一句。 “大明星，如果有误会最好解开，那种身子气坏了得不偿失。” “……你废话真多。” 斜睨对方一眼，陆天海迈开步子，一看和大明星有关系，才有人打了医院的电话。 围着的警员自动给他让开一条道，游曳听着耳边的脚步声，靠得很近了，倏然睁开眼，抬起的手却是朝向神秘人的方向。 男人配合地抓住，单膝跪下，“没事吧？” 她无言地摇头，偏过些角度的脸，正好不会与大明星对视。 闻人远纳闷地看向发小，那无语的眼神仿佛在说，看吧，作吧，这绝对是生气了，还是哄不好的那种。 “我希望我的丈夫可以陪着我，不过分吧？” 她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她这句话是说给警员听的，但更像是说给大明星听。 本就很轻的声音，在特意放低后更加虚弱，她握紧神秘人的手，又补了一句，“不要离开我。” “……”陆天海眼底闪过一丝戾色，就在闻人远以为他会发飙的时候，大明星却是很平静地附和了一句，“监护人确实应该陪同，就交给你了。” “咯噔”一声，有什么在心湖瞬间沉没，游曳抿紧薄唇。她似乎是长而缓地深呼吸了一口气，微敛的双眸深不见底。 男人抬头看向大明星，有些欲言又止。游曳想先把他带出去，但剩下的人没法用同一个理由离开。 闻人远憋不住了，直接说道：“那我这个大哥也要跟着，真是的，一天天的，某人能不能让人省点心！” “你这么说，我也应该跟着。”说话的是莱昂，理由相当充分，“不靠谱的人跟着，为了靠谱一点，我来善后。” “你们都稍稍吧，别猫哭耗子假慈悲了！”x满腔怒火，俨然已经做好了随时暴打几个制服党的准备。 社会人揉了揉眉心，用一种极不耐烦的语气冷不丁冒一句，“弟弟们就不要吵了，让大哥大嫂去医院。” 三个“弟弟”同时向他投来视线，这个便宜占得如此轻而易举，重点是他们还不能反驳。 “这啥啊，家庭矛盾吗？”警员们开始小声议论。 “这种事也让我们出警，真是好大的面子。” “嘘，那位先生就是局长在他面前都要站着小心说话，小点声别被听见了！” “陆先生，鄙人的弟弟们可以拜托给你吗？” 嘈杂声中，神秘人终于开口说了一句。 陆天海皱眉，刚要回答，游曳忽然瞥了他一眼，只一眼，看不懂的情绪溶解在冷淡的视线里。 “……我可以为他们作保。” “那就有劳了。” 两个男人对视间，似乎有暗潮涌动在无声的交流中。 大明星的视线落回游曳身上，她闭上了眼睛。闻人远心知自己身上脏，脱身后，她几乎完全靠在神秘人身上，背对着大明星，不再说话了。 明明她可以说很多，就像大明星那样一字一句都砸在心尖上的话，她同样可以办到。但没有意义，如果思考会招致痛苦，她宁愿放空自己。即便暂时的危机解除了，大明星也没有解释半个字，违和感就这么萦绕在她胸腔挥之不去。 有的时候，人可以承受住漫长的等待，是因为内心尚且有希冀，哪怕只为了一点点可能性也想最后加把劲。但有的时候，等待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甚至一分一秒都不能再多，心就会死了。 游曳全身抗拒的姿态，宛如在两人之间划出一道天堑，她就等着救护车来，然后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这个人。 “你怎么回事，这次要是真让人走了，你会一辈子后悔的！” 闻人远就是一个操碎心的老母亲，赶紧把人拉到旁边，“你平时不是挺会的吗，这会儿这么安静，到底想干什么呀？一个两个都不说话，打算就这么老死不相往来了？我就离开了几个钟头，怎么突然就这样了？你倒是说话啊！” “……别问了，让她走。” “什么？” 闻人远这下完全搞不懂了，“你别告诉我这么长时间以来都是假的，以为我会相信吗！” “我……”明显感觉到了痛苦，大明星也背对着游曳，只有互相看不到的时候，他才能稍微放松一些僵硬的面部肌肉。 可话还未出口，商场下面忽然“轰隆”一声巨响，整个大地都震颤起来。好几个人没站稳跌坐到地上，陆天海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快步回到游曳身边。 她正要站起来，大明星伸手，两人的手瞬间打在一起。 同时一顿，游曳先收了回去。 抓了把空气，陆天海似乎此时才有实质的剥离感，真的就这么结束了吗？ 第418章 永远不相交的不是平行线，而是直线 “不是演习不是演习！楼顶的人速度撤离！” “你们几个保护好唐先生和麦克先生！从消防梯下去！” 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当量的伤害，楼梯的钢筋结构似乎被瞬间融化了，墙体甚至出现一道贯穿南北的裂痕。 底下尖叫声不断，整层玻璃顷刻崩碎的动静在这样的夜晚已经不算是突兀，只是依旧扎耳膜。 “剩下的人帮助商场里的人逃生，速度快！跑起来跑起来！都别愣着！小心障碍物和裂缝！” 为首的警官发号施令完，没忘记为家庭幸福再努力一把，扶着警帽就赶紧向大明星跑来。 “陆影帝，这里不安全了，请随我一同转移！” 他不忘让其他几人也赶紧避难，只是给了个警告的前提，“你们都到广场的开阔地等着，问讯结束前一个都不准离开！” “……”被拉着胳膊，震颤的视野里，陆天海往消防梯的方向扫一眼，中年男子刚好要下去，他像是知道会看他脸色一样，远远对大明星做了一个胜利者的手势，似乎认为他自己就是今晚双赢的那个人。 再回头去看游曳，别过脸的女人放低着重心，看起来身体没事，只是再不想看他一眼的决绝，从身体的每个细胞都渗透出来。 神秘人在极短的时间里确定了逃生通道还可以用，折返回来刚好与大明星打个照面，相顾无言。 陆天海握拳忍住再次伸出手的冲动，修剪得平滑干净的指甲明明很短，却也深深楔进掌心的肉里，似乎只有锥心的疼痛才能提醒他不要在这里前功尽弃。 他转而看向莱昂，后者也正好投来视线。对大明星颔首，莱昂知道他该做什么，仿佛无声在说，人就交给他吧。 像是得到了某种保证，被拉出几步的大明星咬紧后槽牙，终究是撇头大步离开。 楼体的震动减缓，莱昂也马上帮助游曳他们从另一边的通道撤离，神秘人扶着她一只手臂，x和社会人断后。 “……”闻人远站在原地，没有第一时间选择方阵。惜命如他，此时只觉得全世界的声音都消弭了。在他眼前是一条两头无限往反方向延伸的直线，他就处于中心点，只能无力地看着它们离彼此越来越远。无论是陆天海大步离开的背影，还是游曳被簇拥在中央亦步亦趋的身姿，都烙印在他眼底。 也许他怒吼一声，可以把两人重新喊回来，再回到他们那个三个人的温馨小家里。可现实是，裹挟着粉尘的劲风平地抛起大量水泥碎屑时，两方都没有也不会停下脚步。最后在他的视野里同框至极限，而后同步消失。 他只能选择其中一个，眼眶一酸，转身朝发小的方向走去。 “用方巾遮住口鼻，不然出去也废了！” 撤离的过程中还遇到几个阻扰的人，武力值拉满的这个队伍自然不在话下。与其他人冷峻的神色相比，游曳过于平淡。或者应该说，她失去了其他的表情。 眼中的辉光已经全部黯淡下去，只是无意识地在走，脑海里一个声音告诉她无论如何都必须活下去。可是这种意识过于虚无缥缈，没有任何实质感，她抓不到活着的感觉。视野里不断跑过惊慌的人们，耳边尖叫声不绝，这样动荡不安的世界突然只存在于一个画框里似的，在白墙的背景里逐渐缩小，缩小，直至微不足道的程度。 闭上眼睛，再睁开，如此重复的机械过程，能看见的东西越来越少，只余一线的刹那，游曳分明听到了内心的某种悲鸣，而后眼前一片黑暗。 “游曳，游曳！” 感觉到手上的重量蓦然一沉，神秘人才发现她晕过去了。 “从后门出去，我先去找辆车！”社会人立刻加速跑出去，他们才不会乖乖在广场等警察，虽然不知道是托了谁的福，至少现在不用冒着袭警的风险逃脱。 商场正面聚集了很多人，都害怕地看着眼前的地狱场景，使楼体产生裂纹的原因来自中层，已然是一片火海，具体原因不明。虽然只有七层楼的高度，但火源以上来不及撤离的人满目绝望。他们之中有一些等不及消防云梯的搭救，抱着向死而生的决心从窗户往下跳。幸运的人跌成重伤，运气不好的就砸得血肉模糊。 一层四处外逃的顾客们满身都粘附着白色的水泥碎末，咳嗽不止，冲出来在路人的帮助下冲洗头部。 警员们拉出一道黄色的警戒线，这条线是合理的，因为十几分钟后，整个钢筋结构就完全崩溃，高温熔断了承重机制，整栋楼垂直倾泻而下，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坍塌了。 转移到安全地带的大明星等人，在背离人群的位置。 “看来是有人发现了我其中一个办事处，不过变成这种局面即便是我见了也不忍心。” “……你设置了什么？”听出猫腻，陆天海皱眉。 “也没什么，只是自动销毁的一些很简单的东西。” “你这是拉着平民陪葬！”猛揪起中年男子的衣领，大明星眼球猩红。 麦克试图阻止，“这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他只是自保，难道不应该怪未经允许去碰他人私人物品的人吗？” 陆天海一顿，松了手，并不是因为被麦克说服了，而是明白资本世界就是这种规则。没有绝对的正义，有的只是个人主义，谁也不会是英雄。 中年男子理了理领子，重新回到他所能控制的舒适区，他的声音越发有张力，“既然大家已经打开天窗说亮话，那我也不拐弯抹角。大明星，是自己跟我走一趟，还是让公权力帮助你跟我走一趟？” “大叔你谁啊，还有没有王法！”追上来的闻人远刚好听见最后一句。 中年男子冷哼一声，“在这里，我就是王法。” “现在说这种话还为时过早吧？” 更加森冷的声音自不远处响起，同时从墙角跑出一票人拉开包围圈，落在最后面信步而出的人脸上有熏黑的痕迹，正慢条斯理地用手帕擦拭干净。 “大哥！”闻人远的眼睛立刻就亮了，见到了救星。 警员们有些不知所措，毕竟他们不认识陆天泽，在这里敢这么做的人，无异于是宣战。 “警官们，接下来是私人时间，想看热闹就留下，但如果要插手，我不能保证动起手来是否能兼顾到你们的身份。” 向后伸手，一沓厚厚的文件就交到陆天泽手上。 他掸了掸上面的灰尘，空气中瞬间扬起白色的粉末。 “或者，文明一点。” “……”中年男子顷刻黑了脸，“你以为这样就能扳倒我？” 陆天泽面无表情地扫他一眼，又把文件丢回给手下，几步走到陆天海身边。 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摸出来的一把手掌枪，只是这枪口对着的不是中年男子而是弟弟的太阳穴！ 闻人远傻了，“大，大哥？” “这样呢？”陆天泽眼底的冷感与大明星如出一辙，似乎在做的根本不是什么危险行为。 大明星也足够淡定，今晚他这颗脑袋，就没在脖子上安生过。 “尸体的话，就没用了吧？”嘴角扬起一个弧度，陆天海目光幽幽，“如果我以这种方式为陆氏做出牺牲，也算是功臣一个，名垂千古。” “哈！”他突然笑了一下，“真是演得我自己都不信，比起功臣，我更想做一个罪人，毕竟我要拉你们所有人陪葬。” “……疯子。”中年男子的表情变了，因为他发现面前这两兄弟并不是在开玩笑。 “踏进这个圈子，无论谁都是疯子。” 陆天泽意味不明地说了这么一句，转轮咔咔响，落在闻者颤抖的心尖。 最终，中年男子妥协了，如果在这里失去陆天海，他回去也活不了。这种级别的纷争，警察们不敢插手，后面赶到的陆清欢把麦克骂了个狗血淋头。 她与中年男子打照面的时候，两人似乎都有话说，但没有一个人开口。 这里不是久留之地，他们需要转移到安全屋再开展后续的动作。在车上，陆天海一言不发。 闻人远反而才像是那个从鬼门关走一趟回来的人，汗津津的，他忍不住问陆天泽：“大哥，如果那个大叔不低头，你不会真打算爆头吧？” 目不斜视地开着车，陆天泽冷静地回答了一个字：“会。” 大明星这时才嗤笑一声，“陆家的人都是疯子，这下要出名了。” 闻人远一下噤声，他分明看到这个表面在笑的人笑意根本不及眼底，在那混沌的深渊里，似有挣扎，满目疮痍。 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陆天海，本想问游曳那边怎么办，他默默把话吞了回去。 …… “醒了？” 在门外守了一天一夜，社会人小鸡啄米般打瞌睡，门一开倒是迅速清醒，马上站起来询问。 男人点头，脸色不太好。 “还是没改变主意？”社会人皱眉。 男人重重叹了口气，“尊重她的选择，联系这方面熟练的医生，不能去医院，只能在这里做。“ 角落里的x别过脸抹了一下眼角，辛苦坚持了大半年，这么一夜就放弃了，他很想进去劝说游曳留下这个孩子，这么大月份连她自己都可能有危险。 但是他开不了口，同样开不了口的还有莱昂。 也许，他该把这则讯息传达出去。 第419章 消失的归路 白色为主基调的房间，仿佛连吹进的清风都带着冷色调，轻轻摇曳着的纱帘一下一下缱绻着，明明阴云蔽日了一整天，傍晚的时候突然就放晴了。只是那些旖旎的霞光被挡在了窗外，根本进不来。 “咚咚”，门敲响后打开，男人端着一个餐盘走进来。他的动作很轻，放在桌上停留了两秒，才向床边走去。 “能做到绝对保密的医生下周才会回来，这几天你好好休息。” “……谢谢。” 空气一秒恢复安静，男人微微皱了下眉头，“吃点东西吧。” 嘴唇有明显的泛白，游曳毫无食欲，这下连进食的理由都没有了。 她没回答，男人轻叹一口气，转而说道：“没有问题要问吗？” 眸光收敛在一个很小的范围里，游曳一动不动的时候，就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玩偶。 半晌，她微微启唇，似乎有很多话要说，但这些话又囫囵纠缠在一起，因为体量过大而无法挣脱桎梏。 男人倒是极有耐心地等待着，事实上，他也有些话需要说明。 不知道过了多久，游曳的声音才在清冷的空气中响起。 “你们是谁？” “如你所见，我们和你的老师有关联。” 眼皮微抬，游曳这才看向男子，这个人很清楚她的身份。 “我听他说起过你，是最得意的学生，有天赋有灵性，只是缺乏感情。” 游曳敛了一下眉头，男人这才开始自我介绍。 “这并不是我们初次见面，你不记得也正常，那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你的老师代号b，我是a。” 缓缓抻大双眼，游曳脸上出现少见的明显震惊，“你是a？” 她听说过那几位创始人，a到g的代号总共七人，后来进入的人不可沿用的代号也只有这七个，其他多多少少都有重叠以至于需要加上数字加以区分。没想到排第一的人现在竟活生生站在她眼前，就跟做梦一样。 “确切地说，我是a的代行者，其实a已经去世了，只是没人知道。”男人简单做了一个解释，“还存活的五人，基本不会露面，各自划分出明确的势力范围互不干涉。“ “a……是背叛者。“游曳的语气不太肯定。 男人不由笑了，“你的迟疑就说明他不是，他是自己选择藏起来的，为了他们共同的信念，在别人眼里就是个叛逃者吧。” “他要保护你老师留下来的东西，你也是其中之一，也许我们出现得有点晚，其实本想不接触的情况下保全你。” 说到这里，男人眼底闪过一丝忧虑，“可惜鹿鸣的执念太深，这么下去不管是你还是他，谁都无法全身而退。” “……你们的目的是什么？”游曳不相信只是“保护”这么简单，能藏起来十几年并且后继者依旧在继续的事业，必然是隐秘而沉重。 男人突然欣慰地笑了笑，他看起来只比游曳年长几分，但实际年龄要大得多。 “你确实值得黑镜投入那么多关注，既然已经以这种方式见面，我就直说了。我希望你能加入我们，目的只有唯一一个，就是摧毁他们当年一手建立起来的那个帝国。” 游曳收紧眉心，冷静地说道：“你找申鹿鸣合作更好。” 男人却轻轻摇头，“他在做的是吞并，而不是摧毁，这个组织不应该存在不是吗？” “当a和你的老师幡然醒悟时，为时已晚，早就变质了。” “为什么是我？”游曳不解，她只是一个小角色，不认为自己能发挥多大的作用。 “你……”男人欲言又止，顿了顿才斟酌着措辞说道，“我希望我给的不是什么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重担，而是一个让你活下去的理由。” “你刚醒来时的神情我在别人身上见到过，从他那里受到很深的伤害吧？这件事我没有立场评判什么，只是不想看着你把自己逼入绝境。” “报复也好，歇斯底里也罢，你需要宣泄。我和你的老师同辈，愿意的话，和我说说吧。” “……” 该从何说起，游曳不知道，她甚至都不太清楚这种强烈的情绪是什么，本能去抵抗把她带入深渊的力量，换来的却是黑暗中更加空虚的寂寥。 硬要说的话，就是她世界里的那道指路的光消失了，从源头到光路，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她张了张嘴，又重新闭上，不知是因为没有进食而缺乏能量，还是无力去说自己的感受。 “慢慢说，我们有很多的时间。” ——慢慢说，不急，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脑海里闪过恩师说过的这句话，游曳的眼眶瞬间凝聚起一股酸意。那个人也说过类似的话，她愿意开口的时候，不管多长他都会聆听。现在回想起来，却像是上辈子的事情。 温热的液体啪嗒啪嗒掉落在被褥上，洇湿了一圈又一圈。 她抬起手接住两滴，陌生的触感，陌生的温度，原来人真的会无意识落泪。把心中拥堵的那些东西倾泻出来的话，还会剩下什么？ 没有给游曳递纸巾或者手帕，a就是希望她能发泄出来，只是安静地看着她。 “我，想结束这一切，出发的地方是哪里都无所谓……”声音有些颤抖，但始终只带着很轻的哭腔，眼泪和情绪仿佛是切割开的，她忽然刺痛般敛眸，“可是，我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了。” “不管是哪里，哪里都没有，没有可以回去的路……” 魔怔地重复这句话，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放大情绪，逼迫自己释放出来。她猝然单手捂住眼睛，满溢的泪水顺着指缝流出来，一滴一滴，连成线，就无法停下来了。 但自始至终，a都没有听到哭声，他有点心疼面前这个不知道承受了多少痛楚的孩子，她甚至都忘记哭泣应该是什么样子。他忽然有些后悔邀请她加入，也许他不给希望会不会更好？ 从房里出来，a的表情比之前更加凝重。社会人也不言语了，呆呆望向窗外，难得的安静。x已经离开，他说过会再来，莱昂不见踪影。 片刻后，a开口说了一句，“退了这房子，我们该搬家了。” 第420章 陆家只有你不能输 “先让她留在那里，那边暂时方向与我们一致，没有必要打压。” 接受x的汇报，申鹿鸣的心情看上去挺好。 x皱了眉头，“这样真的好吗，w状态很不好，如果真的拿掉孩子可能……”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你帮不了她什么。”申鹿鸣打断他，毫不留情地说道，“谁都帮不了她，能帮她的人已经不存在了。这段时间你不要再去找她，这次我可以原谅你的莽撞，但没有下一次。” “怎么不接电话，快接啊……”特意躲到外面给大明星打电话，莱昂眼见着门口出来三个人，俨然是要出远门的样子，虽然就只有两个中型手提行李箱。 他的职业直觉告诉他，如果在这里丢失游曳的踪迹，就会遭遇职业生涯的第一次严重挫败。可大明星的电话一直打不通，电光火石间，莱昂直接对着那三人拍了张照片，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游曳的脸刚好朝向他这边，但焦距没在他身上。 “已发送”三个字跳出来，莱昂压低八角帽走入旁边的小巷子，把外套反穿后重新走出来，脸上多了两撇胡子。 天空还没完全暗下来，粉紫色的边缘是深空蓝，但路灯已经渐次点亮。城市电网所能延伸到的地方，却并不是哪里都是明亮的。 低气压，一屋子的低气压，能把人折磨得毫无求生欲望。 陆天泽把唐先生带了回来，刚从漫长的问讯中出来，只是花费了这么多功夫，付出这么多代价得到的信息，似乎并不对等。唐先生虽然意外配合，但他也只回答了提到的问题，他很聪明，不会“反叛”。 揉了揉眉心，那些整理出来的东西，他不想再看第二眼。陆清欢小声地和他说着什么，声音低得即便另一个房间开着门，也只能听到嗡嗡的音波震动。 闻人远站在门口，有些忧心忡忡。 他家大明星光着脚靠坐在窗台上，已经连续十几个小时没动，他也一直没有睡觉，失眠比之前更严重了。 这还是其次，他就怕大明星突然一个想不开从窗口跳下去，这并不是完全没机率的事情。还是生平第一次，闻人远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自己最好的朋友。所有的安慰，都会变成逆向的刀刃。 天色逐渐暗下来，房间里没有开灯，静音的手机躺在柜子上，闪烁了很多次，闻人远看见了，只是三四米的距离，却仿佛有一道无法逾越的障碍，他犹豫着要不要替大明星接。 这时，一只手从后面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一回头，是陆清欢，陆天泽站在她后面。 陆清欢向闻人远做了一个手势，让他也去休息休息，这个房子里的人，没有一个是不疲惫的。 闻人远想陪着陆天海，陆天泽对他轻轻摇了摇头，他才泄了气一般走开。 陆天泽没有进弟弟的房间，进去的是陆清欢，她把门关上了。 “咔哒”一声，动静很小，但在这个静谧的空间里被放大了，大明星无动于衷。 “天海，你有很多问题，我也有很多问题，你不想说话，那就由我来提问。” 晚间的风猛地灌入，吹散陆清欢及腰的长发，她微微蹙起秀眉，咬咬牙开始发问。 “你什么开始准备的？” 大明星没回答，眼底一点波动都没有，让人怀疑是否和这个世界还有连接，能不能听到别人的声音。 “算了，这个问题没意义，无论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的，现在已经回不了头，我就……” “他们的目标为什么是我？” 突然打断陆清欢的话，大明星动了一下，转过头来，布满血丝的桃花眼在霓虹的映照下，似血那么红，又仿佛在燃烧着火焰。 陆清欢噎了一口，但这也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事情，她徐徐道来：“问题，可能出在代孕上，你母亲的身体不适合生产，在冒险生下你大哥后就完全垮了，后来通过试管有了小瑾和你。小瑾的代孕者是一个很普通的女人，但是代孕你的人是从事实验室研究的，当时应征时做假了自己的信息。” “不过你不用担心，你是你父母如假包换的幺子。那场车祸后，有人来找过你，以联合培养的理由提出领养，大伯和天泽都拒绝了，陆氏子孙岂有让他人养育的道理。后来又来过几次，没有再提联合培养的事，倒有点像回访，只是想见见你。” 说到这里，陆清欢缓口气，事实上当时吵得很厉害。这个代孕者是她找的，所以她一直觉得是她的责任。在长达二十几年的时间里，她付出了所有的青春去接近真相，但涉入越深，才越发觉这潭水深不见底。陆氏在落到陆天泽手中后，以同样的目的加入那个圈子。 他们心里都清楚，事情还没结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所以陆天海无论做什么，即便再离经叛道，他们也不会说个不字。毕竟从他出生开始，就欠他的。 “现在等了这么久又来找你，肯定有什么特别的原因。遗憾的是我们掌握的信息太少，目前还不清楚。即便陆氏是其中一环，我们也知之甚少。”笼统地做了个结尾，陆清欢无声叹气，“所以我不希望你再做这么冲动的事情，你不知道角落里有多少只眼睛在盯着你，太危险了。” “想叫我躲起来？” 大明星的声音压得很低，听不出情绪。 陆清欢硬着头皮点头，“最好是。” “我还怕别人盯吗？” “你确实不怕，你习惯了，只是没有必要硬着来。我知道你为什么那么狠心把那位姑娘推出去，可是即便知道你的初衷，这种行为也是不可原谅的，造成的伤害已经无法挽回。”本想说得更委婉一点，但陆清欢还是觉得不够直接的话，这个人听不进去，“但是天海啊，我们谁都不知道还需要花多长的时间，姑姑已经赔了二十几年进去，你哥哥也前后花费了十年左右的时间，我们不希望连你也赔进去，这样陆家就输得太惨了。” “陆家唯一不可以输的人就是你，好好想想吧。” “……”大明星缄默，他的动机更不纯粹，可以说是误打误撞卷进了真正的漩涡。 莱昂私下调查时就发现了一些问题，当时提醒陆天海有很大的风险，这种风险可能来源于他自身。 沼泽陷入一半，如果没有别人拉一半，很难自己出来，说的就是他的处境。特别在知道游曳怀了他的孩子后，大明星很想尽早结束这些事情。 然而与游曳共同经历的这几个核心事件，他回过神来忽然发现已经不可控，这种情况下需要把这个女人交给绝对安全的那一边，并割断他们之间的联系来保全她。 各种各样的思绪杂糅在一起，他无法判断对错，虽然，他也不后悔碰触禁忌线的初衷，只是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一闭上眼睛就浮现游曳最后看他的那一眼，陆天海知道后悔也没有用，但是仅仅过了一天，他就疯了一般思念这个女人，这个认知让他几近崩溃。 ……他还会有机会吗？ “按道理来说，几率应该很低才对。” 换了新的住处，游曳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社会人以兄长自居，终于把憋了半天的话小小声说了出来。 a沉思片刻，说道：“她怀孕的几率确实只存在理论值。” “所以啊，应该告诉她，不然肯定会后悔的！” “生下来就不会后悔吗？” a一句话把社会人问住，他懊恼地抓了抓头发，最后啧了一声，“感情果然最麻烦。” 莱昂不知道到底给自己的老板发了多少条信息，打了多少通电话，虽然可以猜出大明星的心情很差，但也不至于连看都不看吧，还是这么兹事体大的事情。 他跟到一半就被发现了，a他们显然对反跟踪很有经验，即便是经验老道的莱昂，最后也跟丢了。他现在就站在最后那个地点，早点联系上，就还有可能找到，这种可能性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递减的。 就在他最后一通自动挂断后，闻人远端进来一碗热汤。 这次大明星似乎接受了现实，尽管依旧什么都没说，倒是愿意开口吃进些东西。 趁着这个空档，闻人远小心翼翼地拿了他的手机，本想到外面偷偷看，亮起来的屏幕第一条就是大写加粗的感叹号。上面赫然写着，游曳打算引产。 闻人远一瞬间的表情，如同五雷轰顶，冲到桌前的时候还绊了自己一脚，险些把大明星的碗掀了。 陆天海眼底闪过一丝不悦，还没开口，趴在桌上的闻人远直接举着手机往他脸上怼。 “快看看这是什么，有照片！说是打算，应该还没做吧！” “铿”一声，调羹应声掉进碗中。 陆天海马上接过手机，解锁后看到了大量的消息，他瞳孔震颤着点开那张三人合照，远距离稍显模糊，但还是能隐约看出女人的眼睛有些红肿。 “阻止，必须阻止……喂，天海，等等我！” 闻人远话还没说完，大明星就冲了出去，可到了大门前，却被陆天泽挡住了。 第421章 全球通缉 “让开！” “你不能出去。” “我的安全自己负责！” “你能负什么责，牵连的人还不够多？” “说的好像都是我的错，说到底也只是你们自说自话，谁又问过我的想法！” 兄弟俩剑拔弩张，闻人远缩在后面不敢说话。 陆天海试图强行破门，但几下就被陆天泽摁在门板上，这个平时看起来只拿得起笔的书生，该强硬的时候毫不含糊。 “你冷静下来，就这么冲出去能做什么！” “又不是你的孩子，你当然不着急！她那种身体要是做了这个手术就毁了，谁又来替她承受那些痛苦！” “让她绝望的人是你，现在又想跑去阻止，你倒不如给她个痛快。” 陆天泽此言一出，大明星一下滞住。 “干什么干什么，怎么兄弟俩自己动起手了，天泽快放开你弟弟。”陆清欢刚在洗头，听见动静泡沫都没冲就跑了出来。 “……我难道不想保下陆家的孩子吗？你们两个单单一个的情况就已经足够复杂，有替孩子想过吗？一旦降生要面对的是什么。”松手后头疼地扶额，陆天泽并不想说这些话，但迟早需要挑明。 “就因为有未知的危险和困难，就可以放弃？”陆天海咬紧后槽牙，齿缝间挤出一句，“我不能认同，即便她不再接受我，我也不能让她这么伤害自己。” 转身握住门把手，拉开前，大明星又补了一句，“即便一切都是假的，就能心安理得吗，更何况不是。” “哐啷”一声，大门掀开的力道差点打到陆天泽身上。闻人远立刻追出去，经过大哥身边瑟瑟缩缩地颔首致意。 “就让他去吧，不死心是不会回来的。”陆清欢显得比较淡定，抬手继续洗，“也怪我们，这个性格就是我们惯出来的，能怨谁啊。” “……”陆天泽重重叹口气，他其实完全可以让手下把人绑回来，但就如陆清欢所言，如果陆天海心中的怨结一辈子无法解开，人拉回来也没有意义。 “唐在我们手上，其他人应该还没收到消息，暂时是安全的，找人远远看着他就行了。” “只能如此了。” “咚咚”，a不知道第几次敲开游曳的房门，手上依旧端着托盘，晚餐原封不动地拿出去，现在他送来的是小点心。 “一天一夜不吃不喝，想整垮自己吗？” 眼周的红肿还没有完全消退，游曳回头看了他一眼，这次从窗口走回来，安安静静坐下。 两个身体的饥饿感，她的感觉是最直观的。肚子里闹腾的那位仿佛知道她的想法，从她醒来开始就一直不安分。 “多多少少吃一点，身体状态太差，医生是不会接受手术的。” “……” 淡淡看向放在面前的糕点，她微微皱起眉头，但迟疑间手已经自主伸了出去。 “糖分很低，放心吃。” a似乎不打算马上走，在旁边站了一会儿。 游曳吃进半块，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长时间没有进食，喉头一紧，突然往旁边吐出来。 a赶紧给她倒水，“我去做点更容易入口的，这些别吃了。” “……没事。”抚了抚异常跳动的心脏，游曳就像给自己下达了一个命令，又拿起剩下的半块，这次吃得更小心。 默默看着她痛苦地进食，a一时间舌头打结，不知道该说什么。他面前这个孩子无论做什么都无声无息，似乎是尽量不给他人添麻烦，就让人分外心疼。 “吃完就到客厅去，等下有人会来。” 不忍心看下去，他转身走出去。 门重新关上，游曳就放下了手。她的手机在混乱中丢了，但她现在也不需要通讯设备。即便是申鹿鸣那边的消息，她完全可以等着x来。 莱昂是什么时候走的她不清楚，不过a突然提出要换地方，她也猜得出是想甩掉尾巴。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消息，应该是跟丢了吧。 缓了好一会儿，她才继续进食，a说的来拜访的人会是谁，也是关系者吗？ 事实上，刚搬来这里不久，游曳就答应了邀请。许是痛哭后忽然就想通了，如果说她还有什么是一定不能抛弃的，大概只剩下与黑镜的那么一点微弱的联系。 但这次她不会再考虑保全自己了，她不需要再为谁保全自己。 游羽那边，她也请a帮忙转移，如果可行的话。 a很痛快地答应，他没有理由拒绝帮助自己的同伴。 自己一个人在房间时，游曳倒是没有去想关于大明星的事情，自动屏蔽了一样，只为了减少对自身持续性的伤害。 她反而记起了很久远的回忆，那时虽然老师突然离开了村子，不过在游曳跳级去很远的镇上读高中的时候，他回来找过她，帮她找了一个寄宿家庭。 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当时女主人怀着孕，游曳下学后就会经常帮忙干家务。她的厨艺大部分是这段时间学的，也算是很难得地度过了一段正常人的温馨生活。 她还记得当时那位女主人抓着她的手轻抚在她肚子上的感觉，她用幸福的神情很温柔地说了一句：“再没有比孕育生命更神圣而伟大的事情，如果能加上爱这个条件，那么无论生活多么艰难，也一定会是一道曙光。” 当时她不理解是什么意思，对游曳来说，光是活下去就要拼尽全力。只可惜女主人没机会解释，第二个学期伊始，她就意外摔倒失去了孩子，游曳也离开了那里，住进宿舍。 从回忆中回神，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无意识的轻抚似乎能隔着肚皮碰触到里面的小生命。 没有爱的话，会是什么？ “咚咚”，a再次来敲门，客人来了。 …… 一个小时前。 “在这里丢失的踪迹，他们三个人，应该不会这么快离开这个国家。” 在大明星联系他之前莱昂就先做了大量的收集工作，再远程反馈给小黑客，一个寻人模型很快生成。 但即便如此，工作量也很庞大。 没有工夫闲聊，大明星这边也是三个人，分头行动，一边也过筛有资格做引产手术的医生，正规医院小诊所甚至无证医师。 陆天海连悔恨的时间都没有，但只过去半个小时，他就有些无法忍受，他太害怕了。 几分钟后，网络上光速转发起一条爆炸新闻。 “砰”一声，秦惊鸿的办公室突然被撞开，她被吓了一跳。 信息员脸色苍白地递给她一个平板，上面赫然是大明星高额悬赏游曳的信息，出现在多个国际社交平台上，他所在城市的大屏幕几乎全被包了下来。 这堪比中彩票的赏金让人热血沸腾，人们纷纷摇身一变赏金猎人，掘地三尺也要把目标人物找出来。 “……臭小子，能不能别每次找人都这么惊天动地，嘶，头疼，全球通缉吗这是。” 第422章 接受绝望的勇气 外面满城风雨的时候，房子里却安静极了。 游曳从房间出来，客厅里三个人同时看向她，她与其中一个对上视线，少许惊讶。 “……是你？” “对，是我。” 星娱此时又被大明星闹得鸡飞狗跳，但它的老板倒是心安理得地坐在这里，仿佛无事发生。 游曳疑惑地瞥向a一眼，没有继续前进，就站在房门口。 “游曳，他不是敌人。”a缓声开口。 能出现在这里的，自然不是敌人，但游曳就是有点膈应。应该说，她看到与大明星有关联的人物，本能会有防御心理。 “还记得在陆氏本宅的时候我对你说过什么吗？” 老板面前氤氲着一杯英式红茶，澄澈的汤液倒影出吊灯的影子。 游曳没有回答，当时她只是觉得奇怪，没想到这些细小的线索都是串联的。 “先过来坐下吧。”a指了一下斜侧的一张单人沙发椅，像是专门为她准备的一样。 社会人冲她眨了眨眼睛，两人虽然从昨天到现在说上的话不超过五句，他倒是用实际行动一直在诠释“平易近人”四个字怎么写。 “……”稍有迟疑，游曳还是走了过去。 老板的视线似有若无在她肚子上扫过，很快收回，端起茶杯浅啜了一口。 氛围突然变得有些僵持，a打破了这种尴尬。 “这位顾老板是我们的合作者之一，他……” “你是不是一开始也知道我是谁？”游曳骤然打断他，问了一个诘问大明星时同样的问题。她并不是那种喜欢打断别人说话的人，但面对昭然的算计，她不必客气。 老板手上一顿，把杯子准确无语放回杯托里，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他承认得毫无压力，“是知道。” “所以才默认我做顾景鸣的系列摄影师。” “有这方面的原因，但你的才能也不是摆设。” “你到底想做什么？” “这个问题问得好。” 老板直视着游曳，平静的视线异常尖锐，只是看着就能将人解剖开一般，“我需要你做我的代行者。” “什么？”完全没听懂，游曳蹙眉。 “我听说你不打算留下这个孩子。”他很快又补充一句，“留还是不留，需要从你口中听到确切答案。” “……”越发怪异，游曳不认为她保不保自己的孩子和这个人有什么关系。 眼看着气氛急转直下，a轻咳一声，“已经联系了医生，下周手术。” 游曳凝眉望向老板，冷淡地问了一句：“有什么区别？” 老板眼底闪烁一丝斟酌，回答得很有诚意，“之前我给你时间考虑，是认为你会当场拒绝。打扰一个即将过上幸福生活，有丈夫有孩子的女性，实为不道德。” “现在不同了，你具备了胜任的条件。” 瞳孔骤缩，游曳眸光转冷，“现在我就会答应？” “如果你真的想明白了，就该有这个觉悟。” 老板毫不留情的剖析，就像一把刀子重新扎进那颗本已豁开一角的心脏。a微微皱了眉头，但这次没插话。社会人一直在玩他的手机，如同这个客厅里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一样。 空气迅速冷凝起的温度，粘附在皮肤上是冰冷的水汽。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人说话。 事实上，也只需要等游曳一个答案。 “……” 被背叛，被抛弃是事实，即便之前就经历过无数次，但从没有一次像现在这般连回想的苗头都能刺痛她。现实被鲜血淋漓地展现在眼前时，无法回避，却也无法跨过去。 她需要的不是平复的时间，而是接受绝望的勇气。就和她之前从固步自封中走出来，需要的是动机而不是时间一样。 良久，她垂下眼皮，只问了一句：“我为什么要帮你？” 听到这个问题，老板和a似乎同时松了口气，仿佛游曳已经答应了。 “既是帮我，也是帮你自己。”老板放缓的语速听起来更加有份量，“作为交换，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情。” “雪藏陆天海，办得到吗？” 几乎没有犹豫，游曳就提出了条件。 老板微怔，似乎完全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他停顿了下，面露难色，“这需要时间。” “办不到就别把话说满，你不会雪藏他。” 肯定的语气，不加怀疑的目光，游曳极轻的视线逐渐变得有攻击性。 “真的需要我这么做，两败俱伤也无妨，这是我起码的诚意。” “……” 老板的回复并不是在开玩笑，他拿起手机，屏幕亮起来的瞬间仿佛在告诉游曳，他随时可以打出诚她心意的电话，做出她希望的安排。 片刻后，反而是游曳收敛了气息，她转向a，淡淡道：“计划是什么？” 不知为何，a突然有点不想说，但这个空间里的每个人身上都背负着自己所无法左右的命运，他们正要做的，就是对这种不公发动战争。 接下来是长达两小时的密谈，往后无人会知晓这一百二十分钟里所涵盖的信息量有多么巨大。命运的漩涡席卷着所有人奔涌向黑黢黢的深渊中心，再没有人能够独善其身。 “手术后我来接你，或者你现在就和我走，回国后马上安排医生。” “……”逼到临门一脚的程度，游曳反而不再动摇了，她看向a，突然问一句，“恩师最后有留下什么话吗？” a的眸光闪烁了一下，重重闭上眼，“对你的话，他希望你好好活下去。” “好，即刻出发。” “啊……等等，恐怕你们现在连大门都出不去了。” 这时，社会人忽然一脸惊奇地看着手机屏幕冒了一句，另外三人纷纷看向他。 “你们自己看吧。” 把自己的手机交出来，社会人啧啧摇了摇头，那表情居然还有点骄傲。 a把手机拿起来，只是浅浅一扫就递给了游曳，老板的手机同时响起来，是秦惊鸿的来电。 “这次我搞不了了，这事儿这么大，你不是在那里，麻烦您老把人先绑回来再说吧！” 电话那头的秦惊鸿气急败坏，初次交涉失败使得舆论的发酵完全失去了控制，现在网络上都快编出一百零八集大型连续剧了。 “……” 游曳盯着标题，僵硬的表情有所松动。 这个人明明对她说了那种话，现在为什么又要大费周章做这种事。在他的计划内，还是计划外？ 无论是哪种，都足够让人心烦。 而另一边，负责扫医生信息的莱昂却是意外有了些别的收获。他逮住一个正要跑路的私人医生，他最后发出的讯息附有他们正在追踪的隐秘讯号，内容很隐晦。 回馈过来的信息倒是简明易懂，就两个字，销毁。 鼻息间可以闻到的焦味，莱昂在角落找到一个火盆，里面的黑色灰烬还冒着火星。 第423章 你以为在第一层，其实在第五层 “又不是吗？” 找了一圈来和发小汇合，闻人远没有抱怨半分。 陆天海压抑地呼出一口气，提供线索的人很多，但很多都是没有关联的干扰信息，反而增加了寻找的难度。 “这一片还剩下最后一个住宅区，如果没有再想其他办法，悬赏一发，整座城市都是你的眼线，只要人还在这里，总能找到的。” 闻人远的安慰却起不到任何作用，陆天海当然知道是迟早的事，但问题就出在这个“迟早”上。就是晚一分钟，他都害怕。 这时，陆天海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本能地皱了皱眉头，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这个动作，依然还是接了起来。 “你在哪里？”电话那头传来老板的声音。 “有事吗？”大明星有明显的不悦。 老板沉声说道：“半小时后我在机场等你。” “我现在没空。” 老板站在窗边，撂开窗帘向外望了一眼，他身后的游曳铁了心要走，正在规划路线。 “网上这件事我暂时不追究，但是你必须跟我回去。” “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现在是我的私人时间。” “你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私人时间，知道自己的影响力，就别做多余的事情。” 陆天海微微眯起眼睛，“我可一点不觉得多余，挂了。” “嘟嘟嘟……” 一点不意外被直接掐断，老板回头看向游曳，说道：“他不会去机场，准备一下，我们可以走了。” 社会人突然问一句：“你们打算就这么去？” 游曳平静地问道：“有帽子和口罩吗？” 默默戳了两下手机，社会人举起来就在她面前播放了一段视频。只见屏幕上有两个人围着一个路人，二话不说就扯下对方的帽子和口罩，在视频末尾炫耀式地说又抓错了一个，赏金必属于他们，让正主小心一点。 “啧，真是什么人都有。” “用这种借口耍流氓，真低级。” a和社会人同时嗤之以鼻，老板揉了揉眉心，就是怕出现这种连带效应，没想到已经开始了，难怪秦惊鸿会直接叫他把人绑回去，至少本人在场的新闻发布会可以撇清一点关系。 “……”游曳皱了眉头，她倒不是怕被做这种事，毕竟对方根本近不了她的身，只是如果需要动手的话，路人这么多的情况下可能会有别的麻烦。 a思忖片刻，突然进房间，再出来的时候，手上拖了一个大号行李箱，“这个怎么样？” 三人同时看向他：“……” “你什么时候搞了一个这么大的？”社会人嘴角抽动。 a很顺其自然地回道：“前主人留下的吧，很结实。” 游曳是真的想走，二话不说就要进去，刚拉开拉链，门口忽然有人来敲门。 几双眼睛两两对视，第一反应都是矮身藏起来。 “先生，我是社区助手，请问有人在家吗？” 是一个小孩的声音，他敲了敲门，等了会儿没反问，孜孜不倦地又敲了一会儿，不仅如此，还抓着花圃上面的栏杆往窗户里张望。 老板正好在窗户下，往上看去，隔着纱帘能看出是一名黑人少年。 “……真的没人在啊。” 从少年的视角看进去，因为都隔着一层帘子，所以看得不真切，只能看到客厅里的沙**廓和一些陈设。他不由小声嘀咕：“没人在怎么开着灯，真是浪费电。” 他扒拉着看了半天，确定没人后才离开。 跳下阶梯一溜烟跑到转角里面，向等着的人伸手，开口就来，“老板，是一位老奶奶开的门，独居。” “……”给了承诺的报酬，陆天海的脸色很不好，这是最后一栋房子了。之所以雇佣一个少年，一是方便询问，二是避免对方看到是他又跑了，不过他万万没想到小孩怕拿不到钱撒了谎。 少年高高兴兴离开，闻人远看着发小欲言又止。 “如果你是游曳，这种情况下你会怎么做？” 沉默片刻，陆天海冷不丁问了一句，他沉思着尚且冷静。或者因为唯一的线索断了，反而智商重新在线。 闻人远被问得一愣，倒是很实诚，“我应该不会冒险在不熟悉的地方强行手术，而且游曳她本身那么没有安全感，也有谨慎的习惯。” “对，所以她应该会回到熟悉的环境，通过熟悉的人来促成这件事。” 陆天海认为游曳多半会回去找k，即便k不是这方面的好手，也可以为她介绍合适人选。这个人怀孕的事都能瞒着他，这种事估计也不在话下。 “你是说，她会回国？”嘴上这么问，闻人远已经掏出手机查最近的一个航班，很快就有结果，“最快一班两小时后起飞。” “两小时……”大明星只思考了一秒，就转身往外走，“去机场。” “机场是要去的，不过如果游曳真的在那里，她身边有那两个人，拼了命要帮她走呢？”闻人远还是觉得正面刚有些不妥。 大明星头都没回，“谁说要在这里截留她？” 陆天海也有自己的思量，机场人太多，特别在他发了那种悬赏后，蹲点的人应该不会少。万一起了乱子，以游曳的本事很容易逃脱。 那么他就换个地方堵她，老板搭乘的专机回到国内的速度要快得多，以防万一他会留下闻人远和莱昂在这边继续找。 全城悬赏算什么，有必要的话，他会无限扩大这个范围。 “……我们真的不需要跟着？” 老板拉着带人行李箱离开时，社会人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a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沓文件，“让他们先走，处理完这些，我们再跟过去。” 社会人狐疑地看他一眼，接过后扫两眼很讶异，“这些……哪里来的？” “前不久发来的，医生已经联系不上，可能已经……”a说到这里轻轻摇头，这也是为什么他希望游曳能跟老板走的原因。 “……”社会人马上回到桌前，认真地看起来，他们的同伴随时都可能失联，失联往往意味着牺牲，但不停向前跑的现实不会给他们留悲伤的时间。 …… “呀，麻烦了。” 莱昂在诊所里找了一圈，没有其他有用的东西，当他返回要带走医生的时候，发现他已经自尽了。他抓起他的嘴巴，很清晰能闻到一股杏仁的臭味。 他只能把手机带走，给小黑客处理的话，希望能有收获。 第424章 空气特产 “尊敬的乘客朋友们，欢迎来到……” 机场的甜美播报声混在嘈杂的人声中，拥挤的人群比想象中夸张。 “你到底发了多少的悬赏，这是举家狩猎连工作都不做了吧？”闻人远忍不住吐槽一句，进门的时候他衣服都差点被挤没了。 陆天海走出一段距离才拉下口罩，这些人的视线只集中在一米七出头的女性身上，倒是没人认出他来。 他扫视一圈大厅，而后径直朝贵宾休息室走去，老板的话，一定会从vip通道进来。 大明星猜的没错，老板确实从vip通道进来了，他拉着一个这么大的箱子，要是从门口进，根本挤不进来。 游曳蜷缩在行李箱里，拉链并没有完全密封，其中一段露出一小截硬质塑料环，这是方便游曳从里面打开顺便透气用的。 老板的贵宾等级一路畅通无阻，不过接待专员带着营业笑容想帮他拉行李箱的时候被拒绝了。 里面是否有人，是一碰拉杆就能清楚的事情。 “顾先生，请稍等片刻，现在跑道在忙，会尽快为您排出来。” 颔首表示知道了，老板挥手让人出去，并叮嘱没有他的传唤不要进来打扰。 “现在可以出来了。” 这里有直接通往登机坪的通道，不用担心被认出来。 只是老板刚放平行李箱，他的手机就打进一通电话，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似乎是很紧要的通话，旋即拍了一下箱体，“自己出来，我去接个电话。” “……”游曳其实并不觉得难受，她即便长了几斤肉，但整体身形丢在正常人里依旧比较消瘦。蜷缩在这种大号行李箱里也不会觉得束缚，内衬是很柔软的珍珠绒，还有点暖和。 也正是她一瞬间的迟疑，错过了出来的时机，贵宾室突然进来一个脚步声。 不是老板的，与刚才走出去的那种脚步声听起来不一样。 脚步声在她头部外面戛然而止，这个不速之客应该是在打量行李箱。 “咻……” 拉链拉动的声音骤然窜入游曳的耳朵，她整个人都紧张起来，是谁？ “先生，你好，请问你是……”接待专员赶紧跑进来，问到一半却突然倒吸一口凉气。 蹲在行李箱旁边的人手指轻轻放在唇前，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专员立刻听话地点点头。不过她也没有退出去，毕竟这是她的工作，即便眼前站着她的梦中情人，也得优先为顾客服务，进入t1级休息室的，每一个都惹不起。 一直被盯着，纵使是大明星也有点压力，他最后打消拉开行李箱的念头，向专员走去，还不如直接发挥点魅力套话。 门口的两人渐行渐远，大明星是想确定老板专机的时间，他说是同行人，专员没有怀疑。至于为什么想开那个行李箱，是一瞬间的想法，这么大的行李箱完全可以藏进一个人。 “……” 等了好一会儿，直至完全安静了，游曳才小心地从里面拉开拉链。重获光明，她适应了一下视线才坐起来。虽说束缚感不强，但一个多小时一直维持同一个姿势，肢体还是会僵硬，她又缓了一些时间才站得起来。 刚才进来的人是谁，她不清楚，因为自始至终都没有听到对方的声音，她只是疑惑，这种地方可以随便进的吗。 出来后，她把行李箱重新合上，硬质皮的设计即便里面是空的也看不出来。 她留了个心眼，以防像刚才那样突然有人进来，就藏到了沙发椅后面。 几乎刚猫好，就又有脚步声临近。 这次是老板，他扫了眼行李箱，微微皱眉，以为游曳还没出来。 但还没开口，他身后的帘子就被撩了起来。 回身看去，与进来的人对上视线，老板倒是面不改色。 “没空？” “你就祈祷我回心转意吧。” 老神在在地越过行李箱，折返的大明星一屁股坐到沙发上。 “……”游曳额头上的冷汗下来了，她就在后面，是不是不从行李箱出来更好一点。 “改变主意，要跟我回国？”老板信步踱到斜对侧坐下，下意识又撇了一眼行李箱。 陆天海看在眼里，不动声色说道：“我还是低估了自己的知名度，既然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得有人出来负责。” “不找人了？” “我委托了专门机构，比起漫无目的至少更靠谱一点。” 大明星的淡定让老板极有违和感，那个通话中对他出言不逊的人，当时的情绪波动很明显。 “怎么，觉得我应该像条疯狗一样冲进来，对你歇斯底里，说找不到人就不回去吗？” “……不至于。” 老板二次从行李箱上收回视线，转而让专员泡两杯咖啡进来。 这时，陆天海忽然向前倾身，单手支在膝盖上撑着脸，好整以暇问了一句：“老板，你带了什么特产这么大箱子，从刚才开始就时不时看一眼，这么在意是怕我会抢吗？” 老板微微皱眉，“什么时候这么八卦了？” 大明星挑眉，笑意盈然，“可能是被抛弃，思想突然出了什么问题吧。” 老板：“……” 游曳：“……“ 谁抛弃谁，游曳不想去深究这个问题，但这个人这么直白是她没想到的。 他不止是说说而已，倏然站起来，老板也跟着站起来。 “哦嚯，是吃的，还是用的？” “想要自己买。” “怎么这么小气，难道不应该给你最得意的印钞机一点好处吗？” 话音未落，大明星突然迈了一大步，俯身拉链一气呵成。 “你！”老板变了脸色，上前抓住他一只胳膊，但陆天海已经把行李箱掀开了。 这一掀，两人同时一愣。 陆天海眼角抽了抽，“老板，不然我帮你把这异国的空气重新装回去，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老板暗暗松口气，转而扫一眼室内，游曳出来后藏起来了吗。 门口的帘子再次被掀起，专员端进来两杯咖啡，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看到陆天海太过激动，七厘米的细高跟好像一下就不会走了，明明是十分平整的地毯，她愣是打了一脚。 幸好老板眼疾手快把人捞住才不至于跌倒，但她手里的杯盘应声落地，热咖啡瞬间撒了一地，差点溅到蹲着的大明星。 “谢谢！啊……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处理！”专员慌了，马上趴到地上去捡碎片。 “没关系。”陆天海一下抓住她的手腕，“别用手，去拿工具清理掉就好。” 专员又惊又羞赧，脸上立刻就红了，快速站起来，慌慌张张地跑出去。 老板斜睨他一眼，幽幽冒一句，“处处留情是你的习惯的话，最好改改。” “如果这就是留情的话，世界也太冷漠了。” 完全不放在心上，陆天海转头看见沙发后面掉着一整只脱落的陶瓷把手，很自然地走过去要拾起。 这一弯腰，眼角余光分明瞥见角落里有什么东西动了动，缩到了沙发另一侧。 他捡起来，似笑非笑，“老板，你的vip等级不行了，这休息室闹老鼠呢。” 第425章 幸运女神永远站在好看的人这边 “说的是什么话。” 老板脸上风平浪静，但游曳转过来的这边，恰巧他可以看见。 “……”不着痕迹往沙发那边靠，老板开始转移话题，“既然打算处理这件事，先把悬赏都撤了。” 陆天海抛了一下杯耳，锐利的边缘刮了一下他的手，倒是没什么，他这只手本来就缠着绷带，是昨晚被自己的指甲掐出来的伤口。 “老板，你以前对这些事并不关心。” 他突然意味不明说了这么一句，转头看过去的时候，顺便扫了一眼沙发的角落。 游曳把身体放得很低，得亏她的柔韧性很好，完全藏在阴影里也不是问题。 “你的经纪人解决不了的事，谁出面，最好安分点。” “这么说，你是为了我的事才提前回国？” 大明星故意亦步亦趋地靠近，也不马上给个痛快。 “你……” 老板敛容要说点什么，刚才慌慌张张跑出去的专员这会儿更加惶恐地跑进来，瞪大的铜铃眼像是天要塌下来了。 “顾，顾先生，陆先生，外面有人因为悬赏闹起来了！”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老板扶额，“看你干的好事！” “在哪里，带我去。”他即刻让专员带路，走出去前还讳莫如深地瞥了大明星一眼，这是叫他也跟上，烂摊子自己收拾的意思。 如果是平时，老板大概真的不会去关心这些事情，他花重金请的公关团队不是用来充门面的。不过现在，他必须把这个人支走。 陆天海有些迟疑，即便是起了什么纷争，机场也有维稳的队伍，难道他出面就真的比较好解决，难道不是引起另一波骚动吗？ 他思忖的空档，专员马上说明基本情况，“他们围住了一对亚洲人夫妇，那位女士看着应该是孕妇了，地勤挤不进去，怕出意外！” 此言一出，大明星反而走得比他们都快，事实上也不需要指路，一出贵宾休息室就能看到靠近门口的方向熙熙攘攘围着一大波人。 地勤已经联系了执勤的警察，现场一片聒噪混乱。 闻人远在外围试图往里面挤，他也是闻讯过来，就怕是游曳。这种阵仗都不用手术了，能直接给挤流产。 “什么情况，驱散不了吗？” 专员询问警员，警员面露难色，面前这些人根本不听劝，仿佛他们所围着的是世纪宝藏，谁也不肯先退出来。 陆天海看着这魔幻人间，直接对警员说道：“鸣枪。” “什么？”几个人同时看向他。 大明星的表情少有的严肃，“不是有鸣枪专用的空包弹，得先让他们安静下来，给我争取几秒钟的时间就行。” 老板也觉得只有这个办法，附和了一句，专员肯定无条件支持她的偶像。 有了多人的支持，警员自己还没整明白，就真的鸣枪了。 “砰”一声，偌大的枪声在聚音效果很好的大厅里回响，人群骤然静下来。这个国家有专门这类的演习，在场的国民显然都吸收了足够的经验，第一反应不是回头看谁打的枪，而是先抱头降低重心，蹲下的蹲下，散开的散开。 如此，就把中心点战战兢兢的夫妇露了出来。 大明星的目光投过去，看到那位妇女抱着自己的丈夫害怕得直发抖，脸上的泪痕斑斑，不知为何，竟是与游曳默不作声背对他的身影重合。 他这都干了些什么啊？ “……”径直朝那对夫妇走过去，陆天海沿途看了看他“雇佣”来的这些赏金猎人，金钱会使人发疯，他们甚至比他还要迫切。可是，他们不会顾忌是否会伤到他人。 被堵的这对夫妇确实是亚洲人，但怎么看女方都不是游曳那个类型，在外国人眼里亚洲人难道都长一个样吗。 大明星无力吐槽，但这确实是他的责任。他向这对夫妇致歉，帮助地勤把他们带出去。为了不让这些人闹事，他准备给每个人都发一份均额的佣金，由金钱惹起的风波，也由金钱结束吧。 不过这钱不是大明星亲自给，而是交给了闻人远。 “感谢你们这么热情地帮助我，虽然已经不需要了，不过我还是会给相应的报酬，你们找我的助理结算。”大明星指了指一脸茫然的闻人远，把大喇叭还给地勤，拔腿就走，不然等下被围起来的人就是他。 “啊？这，什么？喂！你们别走……”来不及跟上，闻人远瞬间被人潮淹没，为了摆脱只能忍着热泪把自己掏空。 大明星以最快的速度回到贵宾休息室，先老板一步，里里外外转了一圈，哪里还有“老鼠”的影子，他不禁怀疑难道真的有不明生物？ “别再出去，在这里等跑道清出来。” 老板心知游曳肯定趁着刚才的骚乱离开了这里，虽然暂时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但既然他们已经是合作关系，就不怕她会跑掉。 比起老板的忽然淡定，陆天海一改前态。 “老板，你应该没有背着我做什么事情吧？”他盯着沙发的那个角落，若有所思。 老板冷哼，“即便有，也没必要告诉你。” “真是无情啊，一个娱乐公司的老板这么无情会败人气的。” “你少做出格的事情，人气就不至于被败光。” “……我会把悬赏撤了。”陆天海语气起了些变化，说实话，他没想到会演变成这种地步，当时一时脑热，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他也想试试。 不过，他只是后悔给别人带来了诸多麻烦，但并不后悔公开游曳。对于这一点，他其实已经做好了回去开新闻发布会的准备，即便秦惊鸿不说，他也会这么做。 但这些都是后话，现在得先把游曳找出来。 “哇塞，影帝也太大方了吧，其实什么都没做就拿到一份佣金。” “不过说不需要了，是已经找到了吗？” “应该是吧，你没看有这么多人在同时找，可惜幸运儿不是我们。” 路过的两人还在议论刚才那件事，游曳等人过去了，才从过道里出来。 她头上戴了一顶从休息室摸到的帽子，但身上的遮挡还是太少了，只能低着头走路。 陆天海要与老板同行，她就得另外想办法。或者让老板自己走，她依旧回去等下周的手术更为稳妥。 听到大明星声音的时候，她的心脏依然还有反应，但这种悸动反而加强了她逃离的决心。不管对方突然疯狂找她的原因是什么，她都不想在原地停留了。 走出几步，游曳莫名心悸，她靠在墙上缓了缓。什么原因她大体可以猜出来，长时间没进食就吃了一块糕点，再加上紧张，多半是体力快透支了。 和她一样状态不好的，是她肚子里的小生命。像是能听到哭泣声，游曳的耳蜗一直充斥着杂音。 当时发现怀上的时候，她没有任何惊喜，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就连那些五大三粗的老爷们都开始兴冲冲地围着她的肚子打转。她忽然发觉，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新生就代表着希望和救赎。 他们把自己最善的一面留给这个还未与这个世界建立确实联系的胎儿，尽管很讽刺，却让人感到丝丝欣喜和神奇。 但这也只是建立在她还可以憧憬的基础上，如果这个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爸爸，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她以后的生活轨迹无法回归正轨的话，又该怎么办。 这些都是潜在的问题，想都不敢细想。 她和弟弟从小就过在那种没有爱的环境里，最能理解那种心情。即便她能单方面给出超出一个正常母亲所能给予的爱，但空缺的那部分始终是一个很大的缺口。她有幸碰到了改变她人生的老师，但她的孩子是否也有这样的幸运？ 她不敢赌，她怕最终是她给孩子带来不幸，那她岂不就和她的母亲一样，这是她所无法容忍的。 “女士，你没事吧？”不远处靠过来一位地勤，她注意游曳很久了，觉得她可能需要帮助。 “……”游曳拉下帽檐，回避对方的视线，“没事。” “请问你乘坐的是哪个航班，我为你开辟绿色通道吧？” “不必，我是来送人的。”不想让对方看见自己的脸，但游曳的回避倒是让对方更加奇怪。 “女士，请出示你的证件配合我的工作。” “……”直接以那种方式被运出来，游曳身上哪里有什么证件，这也是为什么需要搭乘老板专机的原因。 “上哪儿去？” 对坐着消停了一会儿，大明星一动，老板额头的青筋就猛地一跳。 “还不准人上厕所？” “这里有，你身后那扇门。” “这么金贵的洗手间，还是留着您自己用吧，我到外面上，顺便接一下我的助理。” 理由很充分，老板不好把人卡下来，他只看一眼手表，冷声道：“给你十分钟。” 陆天海倒是真的没有想到要跑，他只是有些话需要交代闻人远。刚走出休息室，却接到了莱昂的电话。 听筒对面的语速很快，如果不是大事不会是这种口吻。 “必须马上找到游曳，和她一起的人也不单纯，我从一位私人医生的手机里找到了点东西，电话里说不清楚，你还在机场吗？” 通过大数据捕捉到部分人发的陆天海在机场的消息，莱昂正在往这边赶。 “还在，但不确定她是否在这里。” 大明星变了脸色，别告诉他绕了这么大圈子，是他亲手把人送进泥潭的。 闻人远那边还没结束，人比想象中多，不管是不是，只要排队的他都需要派发酬劳。现在也没时间去纠结，他可不是来布施的，他得帮忙找人啊！ “船运那边我也查过了，没有类似的人出现，暗线还需要排查，剩下的离开这个国度的办法就是飞机。你的悬赏通告一出，要在这座城市藏住有很大的困难……守住机场吧。“ 莱昂并不确定这个判断是否正确，但事到如今只能赌了，祈祷幸运女神会站在他们这边。 “不用守了。“ 这时，大明星忽然冒了一句，莱昂愣住。 “什么？” 陆天海目光的尽头，定格在一个瘦削的背影上。地勤正在盘问，看上去是发现了些问题，正在通过对讲机叫自己的同事过来。 “啊！那边那个不就是那个移动的彩票！” 就在这个时候，不知道是谁骤然喊了这么一句，一票人的视线都被游曳那边吸引过去。 她身形一顿，本能感觉到危险。 像是在拍摄电影，有谁拿了场记板给了一个开始的信号。 短暂的沉寂后，人群一下躁动起来。 游曳趁势把地勤推给靠上来的人，自己往后面的通道退。 刚退出几步，后背就撞在一堵肉墙上，来不及去看是谁，就被一只大手抓住拉着往里跑。 乌泱泱一帮人跟进去，他们和外面那群已经作罢的赏金猎人不一样，既然发现了正主，战斗力完全不是一个级别。 刚处理完混乱的工作人员们很头大，马上投入制止下一场骚动，一时乱作一团。 第426章 这个孩子我也有份 “去哪里了？刚刚明明看到从这里过去！” “快走快走，追上来了。” “前面的！别再往里面去了，那边是登机通道，这样过去很危险！” 长长的通道愣是跑出了点马拉松的意思，只是选手不按常理出牌使得裁判疲于奔命。 先锋集团涌过去，零星落后的一些人似乎已经放弃，靠在玻璃墙上喘粗气。 “……” 怦怦，怦怦，剧烈跳动的心脏和敛息摄入的空气不对等，使得稍有缺氧的大脑一阵晕眩，呼出的热气通通打在遮掩口鼻的手心上，熟悉的触感加速了血液的流动。 两具身体紧贴着，一墙之隔就是两个世界。 玻璃的隔音效果使得外面的那些聒噪如同隔着一层水膜，听不太真切。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呼吸平复，那只捂住她嘴巴的手才松开，同时松开的，还有环在她身上的手。 游曳没有回头，该死的灵敏嗅觉使她无法忽略充盈在空气中的香气，似乎因为发过汗而更加浓郁。为什么只有她闻得到，她咬牙忍着，抬手就要去推门。 一只大手立刻越过她的肩膀轻轻握住她的小臂，背后的人也没有说话，不知是无话可说，还是没办法说。 “……”重重闭上眼睛，她不想让自己动摇，这种时候再次动摇的话，未免太傻了。 她只轻轻挣了一下，那只手就收了回去。 谁都没有说话的僵持，凝固着空气的流动，开始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薄唇微启，却又马上闭合，陆天海从没有想过只是短短一天，他们之间就会变成光是对话就很困难的程度。已经不是回到不熟悉的那时候，而是再往前，比陌生人还要疏离的地步。 而这，全是他咎由自取。 解释还来得及吗？可是他不能解释。 门上的玻璃，倒映出两人重叠的身影，站在前面的人抬起眼皮就可以从倒影中看到身后人的表情。 这算什么，难道被抛弃的人不是她吗，为什么这个人要露出被全世界遗弃的样子？ 不想再去思考关于这个男人的事情，游曳一敛眉就推开门。 门外以她为目标的人已经四散离去，刚才躲避的时候帽子不知道掉在哪里，她索性也不戴了。也许她该回去找老板，或者从消防通道直接离开。 被留在门内的人立在原地，不自觉抬起自己的手凝视掌心，水汽似乎还沾在上面，只是不再温暖。心脏猛地一悸，突然强烈地跳动起来，比起克制的想法先动起来的是身体，像是如果不这么做，被心慌淹没的本体就会马上崩溃掉。 “哒哒哒”，急促的脚步声从通道的一头延伸至另一头。 本来要离去的零星旅客们纷纷驻足观望，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 往登机桥方向去的游曳也闻声侧身回头，还没看清是什么情况，冷不丁撞入一个怀抱，冲力让她倒退了好几步，但还不至于会摔倒，因为对方小心地避开她的肚子捞住了她。 大喘着气，陆天海的双手有些微的颤抖，他咬牙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我送你出去。” “……”微微抻大的双眼转瞬收敛，游曳不想被自己混乱的思绪左右，她抬手推了一下大明星，“松开。” 冷冰冰的语气，像一只无形的手攥住陆天海的心脏，无力的同时，他还是听话地放开了。 游曳转身继续往前走，大明星迟疑了一下，安安静静跟在后面。 她走一步，他跟半步，就这么一路走到被冲开警戒栅栏的其中一个登机口。登机服务已经暂时关闭，工作人员在底下处理情绪激动的赏金猎人们。 这边没办法下去，游曳转而向对面登机桥走去，尽量选择一个不起眼的登入口。 走过去的时候，她向后瞥了一眼，有些心烦，不知道这个人要跟到什么时候。但她不想争吵，太浪费力气。 其实她有点意外，大明星声势浩大地找她，结果真碰面了却安静极了，这不正常。但正不正常，她没想明白，也不想去关心。 同样没想明白的，就是不正常的本尊。他以为自己会歇斯底里，会不管不顾地坦白一切，但他远比自己想象中冷静，甚至冷静到让自己害怕的程度。 可什么都不说，就什么都无法改变。 “……你要跟到什么时候？” 反而是游曳先忍不住，她在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后，似乎比以前更加直接。 “我说了，送你出去。”陆天海皱眉。 “事到如今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对啊，有什么意义，但不是做什么都需要意义。” “……”听着这种似是而非的口吻，游曳更加烦闷，没再说话，径直进入登机桥。 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在狭长的空间里迭起，这是他们最后一段路了。一旦有这种认知，脚步就不自觉放缓，但反应过来的时候，游曳又自主加快了。 要结束就痛快地结束，否则只是互相折磨罢了。 走到一半，大概是感觉出对方的态度很难再有回旋的余地，陆天海反而能问出口了，只是声音很沉闷。 “你真的打算不要这个孩子？” 脚步一顿，游曳突然停了下来，但始终没有回头。 片刻后，她很清晰地回了一个字：“是。” “我知道让你留下他很过分，但是我希望你别打掉。” “为什么？” “……”大明星抿了抿干涩的嘴唇，只能坦诚，“我知道是我的孩子。” “……” 游曳这时才回过头来，倒竖的柳眉将她的情绪少见地释放出来。 “所以？” “不要为了我折磨自己。”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与你无关。” 陆天海三缄其口，他本想用更温和的方式来劝说，但似乎每一句都把两人往悬崖边上推。 “难道你要否认吗，就是因为我你才不要他！” “那又如何？”游曳忍到极限，她不喜欢争吵，但不代表她没有脾气。 她完全转过身来，从下而上盯着大明星，眼底没有丝毫波动，“是我先抛弃的吗？” 陆天海被噎了一句，而后沉声说道：“我不希望你以后后悔。” “我为什么要后悔？” 游曳的每个问题都十分尖锐，比起她的不闪躲，大明星的眼神一直在游离。 心里太压抑，他转而恼羞成怒，“总之，这个孩子我也有份，我不同意！” “说这种话不过分吗？”瞳孔刺痛，游曳认为没有必要争执下去了，“你就当作从来没有过。” 她转身继续向下走，陆天海条件反射去拉，游曳这次直接甩开他的手，但幅度太大，自己趔趄了一步。斜坡上的趔趄与平地到底不同，游曳失去了平衡。 两人同时大惊，没有时间让大明星思考，他直接扑上去，把自己当作人肉垫。结果是两人一起往下滑，屋漏还偏逢连夜雨，登机桥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竟硬生生从中间裂开，下半部发出尖锐的金属扭转声，颤颤巍巍后“哐当”一下倒了。 坐在大明星身上的游曳被惯性抛出去，纵深四五米的高度，下面是坚硬的水泥地。 “游曳！” 大吼响彻云霄，终于脱身的闻人远和赶到的莱昂刚好碰面，两人同时一怔，脸色都有些苍白。 第427章 别让我后悔 “歪……哐哐哐……” 金属凹陷崩塌的声音持续刮擦着耳膜，悬挂在外面的人被一只手死死抓住，还屹立着的那节登机桥看起来也摇摇欲坠，十分凶险。 “你也抓住我！”齿缝间蹦出这几个字，留在上面的人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由于半截登机桥也是倾斜的，他只能靠防滑性能很好的鞋和用力攀附在边缘的另一只手来勉强固定住自己。 断裂的边缘比想象中尖锐，中低空的风刮过，有什么滴落在游曳脸上，顺着皮肤的轮廓滑到嘴边，是腥甜的味道。 她抬头看着完全变了脸色的陆天海，他绑着绷带的那只手已经渗出血来。 “松手，否则我们……” “又是松手，不是叫我松手就是叫我放开，如你所言，你做的选择与我无关，我又为什么要听你的！” 被吼得一愣，游曳哑口无言，似乎这才是她所熟悉的那个陆天海。 “喀！你要是敢挣开，我就和你一起下去，大不了来一篇影帝殉情的报道，这演艺生涯也足够传奇了，嗯？” “……” 风吹在单薄的身体上，愣是刮出来树叶飘摇得既视感。 游曳眼里的不解更甚，比起大明星的焦虑和心急，她仿佛无事发生。底下裸露的钢筋像是陷阱一般展开在那里，如果真的掉下去，即便她有反应能力也很难说。 “你到底想做什么？” 游曳冷不丁问一句，今天的场合里，问题最多的反而是她。 陆天海敛眉却是嗤笑一声，“我也不知道我想干嘛了，但是我就是无法就这么放开你。” “为了让我保住孩子？” 不由有些佩服游曳，这种情况下还能分析他话里的成分，虽然不全是，但为了让对方欣然接受帮助，他索性说道，“要保住孩子，首先需要保住你这个母体。” “遗产吗，你倒是不会让你大哥失望。” “什么？”陆天海有一瞬间的愣神，但幸好手没有松掉，“为什么提到我哥？” “他拟了一份对你有利的合同，我没签。” 陆天海诧异，“……什么时候的事？” 手掌的血飘洒在空气中的量逐渐增多了，他感受不到疼痛般，比起这个，他恍然这个女人受到的伤害可能比他想象中的多得多，心脏的疼痛抵过了所有。 “在本宅的时候。” “……我不知道这件事，如果知道，我肯定不会同意！” “你知不知道，无所谓了。” “你……” 气氛有些僵持住，但登机桥的坍塌却是一个缓慢而持续的过程，上半截也开始发出金属的悲鸣。 游曳始终没有反抓大明星的手臂，这使得后者需要花更大的力气才能把人拉住。但握力是有极限的，他逐渐感觉不到对伸出那只手的控制，额头上的冷汗大滴大滴往下掉，必须想点办法。 虽然发现事故后机场方面已经开始行动，但是太慢了。 “游曳，你听我说，我知道你怨我，但希望你以普通人的身份安安稳稳活下去的想法，我是真心的！我只是现在还没办法……”大明星咬牙，“没办法给你想要的，我也不知道还需要多久，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自己一个人过好，别让我后悔！” “你……” 你后悔什么，这句话还没问出口，游曳忽然皱了下脸。 肉眼可见的吃痛感，大明星脑海里警铃大作。 “你怎么了？哪里受伤了吗？” 游曳沉默忍着，陆天海眼球猩红，“别自己憋着，你倒是说话啊！到底哪里有问题！别……” 别老是让我这么焦急，真的快疯了。 “……”游曳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而短，她手心生发出汗水，不知道是疼痛还是什么，本能反抓住大明星的手臂。 陆天海立刻感知到她冰凉掌心上的虚汗，一个想法跳出来，声音都在颤抖，“……肚子，是肚子疼吗？” 似乎已经不需要问了，大明星向下的视线很直观，分明看到一条刺眼的红色痕迹蔓延过女人露出来的脚踝。 女人的脸色煞白，她自己也感觉到异样，正要低头去看，突然被喊住。 “游曳！别低头，你看着我，看着我就好！” “歪歪歪——” 登机桥又发出一连串的悲鸣，大明星自己都快抓不住地板了，他猛地向外滑出一点距离，游曳就更摇摇欲坠。 “答应我别松手，再坚持一下，再一会儿就可以！” 陆天海的脸色比游曳更加惨白，仅存的理智让他保持住最后的理性，他不能让这个女人再出事了，他得转移她的注意力。 “孩子，我对孩子也没有经验，一开始以为你是因为任务而无所顾忌，谁让你要骗我只有四个月！” “欺骗我也就算了，你提出要主动帮我拿遗嘱，知道我当时是什么心情吗？我在怪你怎么如此不自爱，明明也是你的孩子，纯粹的只是一个小生命，还没出生就要被交易的话，算什么？” 深吸一口气，大明星头皮发麻，但总算是把女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了自己身上，他继续说道：“直到闻人远告诉我孕检结果，我知道一定是我的孩子。其实我不想怀疑，但你的坚持让我没有自信。” “我……一直都想要相信你说的话，无论是真的，还是假的。” “……” “所以不要放弃，不然不觉得他太可怜了吗，我们都太可怜了……” “哐当！” 登机桥又是一声巨响，似乎马上要倾覆。 “再坚持一下，我们来了！” 赶到的莱昂和闻人远见此情此景，脸色都异常严肃，不知道从哪里拉来一个充气气垫，正在争分夺秒地往里鼓气。 工作人员帮忙先固定岌岌可危的支架，两辆摆臂车一左一右的加持，勉强把桥身固定住。 莱昂直接带着安全绳爬上另一辆车，升高到极限的支架，勉强能够到游曳，为了让莱昂更好援救，陆天海自主往外滑了一点，已经半个身体都悬空。 “够了够了，再往外你也会有危险。” 将安全绳缠在游曳身上，莱昂忽然也发现了她身上的血迹，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只是加快了动作。绑好后，示意大明星松手，一鼓作气把游曳抱进支架的范围里。 他立即对闻人远喊：“救护车！” 结果游曳刚安全到地面，登机桥就整个塌了，只剩摆臂固定那一小截，但也因为受到牵引而更加倾斜，大明星被抖豆子一样抛了出来。 “天海！”闻人远血液都冻结了，“咳咳咳！” 抛起的尘屑弥漫在空间里，等散去一些后才发现大明星惊现地攀附住了一根横陈着的钢架。 脱力地大松一口气，闻人远一屁股坐到地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你小子，真是最后不让人揪心一下都过不去。” 随后，两人都被送往就近的医院，陆天海只是一些割裂伤，但游曳直接进了急救室。 第428章 那你就恨我吧 “家属可以进去探视了。” 重量级护士走出来打招呼，最先迎上来的是闻人远。 “护士，她情况怎么样了？” 护士的表情有些古怪，只说一句：“你们自己进去看吧。” 这一句话，闻人远脸色都青了，这不是等于“我们已经尽力了”吗？ 莱昂靠在墙上，少见的一言不发。 坐在长凳上的陆天海，手上的伤已经处理过，他双手支在额前，整个脸挡住看不到表情。 片刻后，他突然站起来径直走向病房，打开门的瞬间喑哑着对身后的人嘱咐一句，“你们先别进来。” 赶到的陆天泽和陆清欢脸色都不太好，闻人远在病房前把他们拦了下来，摇了摇头。 整个走廊的氛围压抑极了，似乎谁都无法轻易开口说点什么或是宽慰或是斥责的话。另一端似乎起了什么骚动，陆天泽“啧”了一声，媒体来得这么快。他与陆清欢对视一眼，就大步走过去，也只有他能处理了。 闻人远守在门前，忽然大颗大颗地掉起眼泪，他太心疼里面那两个人了。隐忍的哭声，加重了各自内心的痛楚。莱昂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望向门内的眼睛也有些发红。 病房里，似乎比外面要平静。 游曳清醒着，脸色依旧苍白，别过头看着窗外，有些出神。 大明星的脚步放得很轻，手上凝固的血迹还没来得及洗掉，与一尘不染的白色床铺相比，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没说话，只是站在病床边凝望着对方。 你在看风景，而别人在看你，大概说的就是这样吧，只是平时大明星才是被注目的那位，现在反过来了。 ——真是个奇迹，孩子保下来了，祝贺你！ 游曳耳边响起医生的话，分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 医生还说，一般这种情况还能把胎保住，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她本身就有先兆流产的迹象，应该说很容易滑胎才对，但似乎小家伙的生命力异常顽强，医生还是头一次看到胎儿有自主帮母体止血的意识，虽然只是那么一个小动作，看着却让人十分动容。 “女士，无论发生过什么事，您的孩子非常爱你，也特别渴望降生到这个世界，希望您能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 在短暂的昏睡中，其实游曳做了一个梦，她不知道是不是孩子的倾诉，她又再次见到那个小男孩。这次对方没有哭，而是走过来抱了抱她。 拥抱总是温暖的，游曳不自觉抱住自己的胳膊，眼角滑过温热的液体。 她只能说对不起。 “……”从没想过自己会给对方带来如此巨大的痛苦，陆天海琥珀色的眼底明灭不定，思虑再三，他妥协了，“你真的不想留下他，我给你安排最好的医生。” 他的想法简单得有些过分，如果现在唯一绑住他们的是这个孩子，他该放手了，这个女人没有他能过得更好，他必须接受这个事实。 游曳没回答，转过身在被子里蜷缩起来。 陆天海抬头把泪水眨回去，无声叹一口气，想上前，却又迟疑。 但他得把话说完，“莱昂查到了点东西，关于带你走的那些人，你不能回到他们身边，如果暂时没有地方可以去，我安排一个清幽的地方让你疗养。” 顿了顿，他咬牙，“我保证，不会打扰你。” “我去哪里，都一样。” 片晌，游曳才冷淡地回了这么一句。没有归处的她，无论停留在哪里都是漂泊，又有什么区别。 “游曳，你不是这么意气用事的人。” “……谁把我变成这样的？” 大明星哑然失声，忽然说不出话来。 “你说得对，放弃的话我们都太可怜。”情绪波动中的游曳，话明显比平时多，她停止了发抖，“不放弃，就更可怜。” 她此言一出，病房重新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天海甚至都没意识到他又攥紧了受伤的那只手，刚处理过的伤痕似乎又崩裂了，但只有感受着这种尖锐的痛感，他才能与面前的这个女人感同身受。 他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所以你打算和我划清界限，不接受我的任何帮助，要永远从我的世界消失是吗？” 每一个字都敲打在心上，游曳默默拉下被子，斜睨向他，“不然，我们之间还剩下什么？” 对视的两双眼睛都缠着血丝，一个欲言又止，一个心生绝望。 陆天海早该想到的，以游曳的性格，结束就是真正意义上的结束。她就像一阵风，席卷过他的领土，把一切都弄得乱七八糟，可抽身的时候，狂风又怎么可能会有留恋呢。 当他意识到即便自己坦白也无法收场的瞬间，思考得更多的是，该如何才能不丢失这个女人的踪迹。不能明着保护她的话，至少得知道她在做什么，否则他一定会发疯。 “如果我说，我正在做的事情与你想进行的计划有冲突，即便你不同意也要扣下你，你会恨我的吧。” “难道我要谢你吗？” 默默擦掉眼角的泪痕，游曳坐了起来，此时已经恢复平静。极轻的视线投射到男人身上，还像以前那样，凉薄得似有一丝轻蔑。 “那你就恨我吧。”陆天海突然也狠下心，如果注定要被憎恨，与其把人放走，他不如就更极端一点。 “嗡嗡嗡……” 这时，他的手机振动起来，时机很不巧，大明星没动。 振动声震荡在空气里，仿佛就是两人内心激烈碰撞的写照。 自动挂断后，马上第二通又打了过来。 游曳别过头去，这意思是拒绝对话。 陆天海被吵得有点心烦，想直接关机，却在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微怔，这才耐着性子走到旁边接起。 “可算是接了，游曳在你身边吗？她的手机是不是又丢了，怎么打都打不通！” 大明星看向床上清冷的女人，低声回道：“在，怎么？” “你告诉她，她弟弟醒了！但时间可能不多了，我只能尽力保着，让她马上回来！” 打电话来的是远在万里外的k，他此时正焦头烂额地启动生命保全机制，几名顶级研究员都来了，突发的状况到底是新药的副作用还是本身已经到了极限还未可知。 陆天海瞬间头皮发紧，“知道了，我们马上回！” 他也顾不得其他了，走回床边倾身就紧握住游曳的肩膀，仿佛电话里说的是他的亲弟弟。 “游羽醒了！” “……你说什么？” 骤然放大的瞳孔，游曳脑海里有什么“嘣”一下断了。 在不清楚实情的情况下，瞬间涌来的不是喜悦，而是很难说清楚的不安，以及似有感应的恐惧。 连夜，他们搭乘专机返回了那座城市。 第429章 以后也要一直在一起 研究中心度过了一个十分煎熬的夜晚，当朝阳遍洒在玻璃建筑居多的科技园时，到处都闪耀着充满希望的金光。 可沐浴在这样的光下匆匆而至的人，不管是谁的表情都不是轻松的。 “来了，这十几个小时真是脱了我一层皮，一会儿要进去的人全部需要穿上防尘衣。”一直在门口等着的k，几乎是数着秒把人盼来了，他引路的步伐跨得很大，恨不得直接把人全送上去。 游曳敛容跟着，她虽然很疲惫，但一路都没合眼。 “他现在怎么样？” 这句话，是陆天海问的。 k皱了下眉头，只能如实以告，“中间失去意识过，生命体征很不稳定，抢救回来后，到现在依旧保持着清醒。” “理论上他的身体不可能保持这么长时间的清醒，所以你要做好心理准备。”k看游曳一脸倦容，不忍心说得太直接，微妙的目光逡巡到大明星身上，敏锐地感觉出异样。 不过他倒是什么都没提，现在也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一路到中心区，双重隔离门打开，里面的人都神色匆匆，k直接翻出几套防尘服丢给他们，自己也套上。 鉴于熟练度，自然是k先穿好了，而后是游曳，他就先带游曳进去。 经过风淋通道，要刷开最后一道门前，k顿了顿，没有回头，低声说道：“可能，是你们姐弟俩最后一次对话了，所以有什么想说的别藏着，不要让自己后悔。” “……”游曳抬了下眼皮，她一路都在做自己的心理建设，但临了还是会有感觉，只轻声回了“谢谢”两个字。 k点头，“刷拉”一声，门打开，他支走里面做记录的人。 游曳走过去前整理了自己的心情，至少表情上不要带有悲伤，为了让自己的脸色看起来好一点，她甚至掐了自己的脸两把。 门重新关上，记录员十分不解，“现在没人看着的话，随时可能出现问题。” k只向门内抬了抬下巴，“家属到了。” 记录员立刻噤声，这意味着什么，他们都心知肚明。 k下意识往上衣口袋摸了一下，突然记起来这里不能抽烟，便重重叹了口气，还有没有人权了。 “嘀，嘀，嘀……” 并不陌生的仪器运行声在耳旁回旋，游曳已经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没有这么近距离见过自己的弟弟。那些视频和照片上的人看起来并不真实，k和她说也许试验的新药可能有转机的时候，她心里是有期盼的。 但现在，看着被各种导管淹没，仿佛都已经失去了人类形态的游羽，她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也只能咬牙忍着不把真实的情绪表现出来。 “小羽，是姐姐，听得到吗？” 早就失去视力的游曳睁着凹陷得有些骇人的眼睛，微微动了动，准确地找到了游曳的位置。 即便到了这种地步，他还是微微笑了，只是这次光是要抬起手，就要花费很大的力气。 游曳当即握住他的手，另一边想轻抚弟弟的脸，但入目的是防尘的手套，她骤然缩了下瞳孔，紧咬着下唇才没发出悲鸣。 “……姐，姐。” 说话已经变得很困难，游羽在听到姐姐声音后，还是很高兴。 “嗯，我在这里。” “能……摸，**，吗？” 进入到这里，游羽就注定不能被触碰，以前在疗养院，医生还会时不时和他互动，代替游曳抚摸游羽的小脑袋。一旦失去这种触碰，看不见的人就会觉得自己被世界抛弃了吧。 迟疑了一下，游曳摘掉了手套。 她看到游羽的一瞬间，就清楚这是最后的时间了，想了想，把面罩和头套都拿掉，先俯身到弟弟手边，让他轻轻触碰自己的脸。 游羽微微一颤，发白的嘴唇微启，又合上，缓缓扬起一个很小的的弧度。 “……胖了。” “是啊，所以不用担心姐姐，姐姐过得很好。” “医，医生说，有小，宝宝。” 身形一滞，游曳倒是没想到k会和游羽说这个，听着弟弟欣喜的语气，她沉重地点头，语调却始终很轻柔，“对，是以后要喊你小舅舅的孩子。” “小宝，宝……” 游羽重复地呢喃着这三个字，仿佛对他来说有很特别的意义。 “大哥哥的小宝宝吗？” 喘了口气才比较完整地憋出一句，游羽的脸色逐渐变得灰败。 游曳小心翼翼抓紧他的手，起身颤抖着轻抚他的脸鬓，之前那么可爱的一个孩子，那头精灵般的白发已经悉数脱落，就连眉毛都十分稀疏。 她哽咽了一句，但尽量稳住自己的音调，“对，是大哥哥的小宝宝。” “……太好了。” 突然松了口气般，游羽保持着笑意，“姐姐。” 他忽然喊了游曳一声，吐息没再像之前那般断断续续。 意识到了什么，游曳的眼眶刹那凝聚起晶莹的液体，“……嗯，在听。” “小羽做了个梦，变成了姐姐的孩子，以后也和姐姐一起生活。” 他停了下，这个短暂的停顿，揪起游曳的心脏，“小羽？” 他似乎在酝酿最后的话，蓦然长出一口气，“原来是真的……姐姐，小羽最大的梦想要实现了。” “小，宝宝，会替我活着，替我……陪着你，永远……” “哔——” 心电监护仪嶙峋山峦一般的线条突然跳成直线，所有数值也在极短的时间内归零。 感觉到掌心中的手骤然加大的重量，但也就只有那么一点点，游曳整个人僵住。 喉头像是有什么堵住，她发不出声音，只有大滴大滴的热泪悄无声息地滚落，打湿在弟弟单薄的白衣上。 良久，她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句，“嗯，姐姐带你回家……” 隐忍的抽气声碎裂在颤抖的双肩，她倾身在游羽额头上落下最后一吻，就像他们小时候睡前必做的那样。 ……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当陆天海他们在外面等不及进来的时候，游曳脸上的泪痕已经干涸，她替弟弟摘掉了所有的导管，抚平他的眼皮。 定定望着弟弟最后的笑颜，她低声问了k一句：“有鹅黄色的布吗，他喜欢这个颜色。” “……”闻人远不敢相信地捂住嘴，共感能力很强的他又哭了鼻子，但不想让游曳更加悲伤，是靠在莱昂肩膀上哭的。 陆天海红着眼眶，想过去抱抱眼前这个浑身气息都散尽的女人，可还是忍住了。他此刻的拥抱，只会让对方更加悲戚。 k马上找来一匹试验要用的丝绸，还是刚到的，没人碰过。 陆天海接过，默不作声走过去，将游羽从脚开始一圈一圈慢慢往上缠，他的动作很轻，如同无声的絮语。 没有人再说话，这安静的一幕看得人分外难受，另外三人有些受不了，先退了出去。 陆天海咬紧后槽牙，不知该如何去安慰这个一言不发的女人。 而游曳也没有阻止陆天海为弟弟裹身，也许，这就是他所希望的。 朝阳抬升释放出更多热量时，研究中心传出一片哭声。在游羽进入这里的半年多时间里，几乎每个研究员都与他接触过，帮忙照料，每天记录，有时候也对着没有意识的小家伙倾吐那些不能为人所知的秘密和烦恼。 说来很奇怪，但游羽就是变成了他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环，所以他们才会不眠不休地抢救他，就像是在抢救自己一样。 看到中心区外面的走廊哭倒一片，游曳自己一个人走到阳台。洒在身上的阳光感觉不到丝毫的暖意，她手上还残留着弟弟皮肤的触感。 迎面的清风带来了远方的讯息，她心有所动，低声开口，唱起了那首古老的歌谣。 轻轻混在风中的歌声，飘渺得仿佛来自另外一个世界。 陆天海站在阳台的玻璃门外看着她，他必须寸步不离地跟着，怕游曳出什么意外。但游曳很平静，如同不会悲伤，甚至歌声中都充满了温柔的力量。 仿佛打开了一条通往那个世界的路，最后与弟弟道别也是以他们自己的方式。 “你的悬赏我看到了，她看起来薄情，是因为对感情的定义和我们不一样。现在连游羽都走了，不觉得她好像透明得随时都会消失吗？” k走上来拍了拍陆天海的肩膀，语重心长，“她把你视作与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你自己斩断的话，就不要怪她决绝。” “唉，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算了，我去帮帮你吧。” k开门走出去，陆天海眸底渐深，这种时候只有他不适合到对方身边去，何其讽刺，他还能为对方做些什么？ “游羽是笑着走的，他的神经感觉不到痛苦。” 等游曳吟唱完，k才喟叹着说出这一句，他站在下风口，点了一支烟，长长的白色烟雾瞬间被带出很远。 “我知道。” 游曳平视着前方，树冠婆娑间升起的太阳印在她眯起的眼睛里。 “看来你已经下定决心了。” k的暗示意味不明，他脸上倒是没有多少悲伤，对他来说，游羽的解脱是件好事。 游曳这才收回视线，转头看向k，冷不丁提一句，“我想求你一件事。” 倒是k滞了一下，他揉了揉有些乱的发型认命道：“说吧，我们之间还客气什么。” 在说出请求之前，游曳的眼波微微流转，她有感应一样回头看了陆天海一眼。 这一眼复杂极了，一字一句道：“无论如何，我要生下这个孩子。” 第430章 为自己而活 “主动联系你了？” “对，拜托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x突然接到游曳的加密联络，兴奋之余有些摸不着头脑。 申鹿鸣敛眸，“是什么？” “帮她复制一个金属吊坠，只需要表面像就可以。”x用两只食指比划了一下，“就是她身上戴着的那条，你也见过。” 申鹿鸣若有所思，倒是没说什么。 外面的大汉们见他们回来但是游曳没一起，几乎每天都要问一遍什么时候回来，眼见着要七个月了，他们甚至把婴儿房都提前搞出来了，是很壮汉风格的骚粉色。 x没有提在外面发生的事情，他也不知道游曳现在的具体情况，想问，但开不了口。 “她也回国了，对，另外再找个时间。” 落地后回家换身衣服就去公司的老板，只抽一半的烟积累了小半个烟灰缸。 和他通话的是a，他们那边已经处理得差不多，再接手唐手上的资源就告一段落。 “机场闹得不可开交，如果对方有强行拘禁的想法，你必须做点什么。” “毕竟是盟友……吗？”老板沉吟一句，就有人敲响了他办公室的门，“我会看着办，再联络。” 挂断后，他把手上自己烧掉一半的名贵香烟掐灭，“进来。” “电话又打不通了，不是跟你一起回来的吗？” 秦惊鸿顶着一对熊猫眼进来，再贵的眼霜都救不了她。 老板平静地摇头，“不是。” “虽然他把自己主页的悬赏信息撤了，机场那边的视频怎么清都清不完也是佛了。”一脸疲倦地往办公桌前的皮椅上一坐，秦大经纪人冷不丁问一句，“顾景鸣有没有复出的打算，不然我捧捧他？” 老板不动声色，“死了这条心，陆天海的事情你必须摆平。“ 秦惊鸿立刻皱了皱脸，“也不知道这惹事的天赋是不是附赠的，演技好长得好就能为所欲为啊？” 听着下属的抱怨，老板目光幽幽，“你的工作就是让他为所欲为，有时间在我这里抱怨，不如去联系主站的负责人。这是名片，报我的名字。” 秦惊鸿的眼睛立刻就亮了，“这多不好意思，万一我处理岔了，岂不是毁了老板你的名声？” 老板作势要收回，秦惊鸿却是火速拿走，一溜已经到门口，“那就谢了。” 办公室重新恢复安静，还未完全熄灭的烟头还袅袅升腾着丝缕白烟，他沉吟一声，“陆氏……” 今天的k很苦恼，虽然苦恼，但答应的事情他说到做到，面前已经准备好了辞职信。 像这么好的工作要再找一份并不容易，不过以他的资历找一份养活自己和小家伙的活倒不是难事，或者他干脆自己开家店，找个不太起眼的小城市安居下来，也未为不可。 殡仪馆的车子已经来把游羽的遗体拉走，当天火化，游曳会把他的骨灰带回故乡。 出发前，她单独去了一次疗养院。 此时的游曳想干什么，没人忍心阻止她，不过陆天海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而闻人远和莱昂则是不远不近地跟着他。 “这两人很不对劲啊，你觉得是变好了还是变糟糕了？” 用温鸡蛋揉着眼睛，这么多伤心的人里，闻人远是最夸张的，那么大的猫儿眼生生肿成了豆豆眼。 “不好说。”莱昂摇了摇头，以她对游曳的了解，感觉她全身上下都写满了“想走”两个字。但大明星的执着也写在脸上，是与之相对的“不准走”。 他不由叹口气，“走一步看一步吧。” “你这说的什么话，现在是一个把游曳留下来的绝佳机会！就是铁人也有脆弱的时候！”闻人远恨铁不成钢，“我就想不明白了，陆天海平时那么套路满满，怎么这会儿一个屁都蹦不出来，真是着急死我了。” 听这口吻，闻人远大有代行的意思，莱昂立刻警告他，“你最好别乱来，现在和以前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你们都不懂，游曳就没有变过！” 莱昂对闻人远的言之凿凿有些意外，也许是他们想得太复杂了也说不定。不过这种事还是得由他们自己去解决，旁人很难插手。 “这是之前小羽留下的东西，我知道你总有一天会回来取，但没想到这么快。”医生摘掉眼镜揉了揉眼睛，因为值夜眼球上布满血丝，一揉就更红了。 他交给游曳一个小袋子，里面是她以前送给弟弟的小礼物，还有一只鹅黄色的小鸭子，在进重症监护室前，他每晚都要抱着它睡觉。 “这么长时间以来，感谢你对他的照顾。” 游曳接过，立刻向医生九十度鞠躬，后者赶紧扶起她，有些不知所措。 “我把他视作自己的弟弟，照顾他是自愿的。你……打算带他回老家吗？” “对。” “也好，他昏昏沉沉那段时间，一醒来就会讲一些以前的事情，虽然很多都是重复的，但他似乎很喜欢和你朝夕相处的那段时光。” 医生此言一出，游曳眼睫微动，她知道，她当然知道。尽管过得很不容易，那段日子也是她所思念的。她对游羽的愧疚似乎并没有因为弟弟的离世而消失，那些经年累月，等现在回过头才发现的疏忽，已经一辈子都弥补不了。 从她狠心将弟弟送到疗养院开始，就清楚会有这么一天，只是当时那些对未来的憧憬如今已弥散殆尽，再失去弟弟的话，她不知道究竟过去的二十几年还有什么意义。 “游曳，我说句你可能不太爱听的。”医生犹豫之后，还是苦口婆心地说道，“之前你被绑得太累了，我想小羽也是一样的想法，他想给你自由。如果前半生你是为他人而活，我衷心希望你以后能为自己而活。” 注意到游曳的肚子，医生失笑，“是我多言了，可能你已经在这么做了。” “不，医生。” 游曳无意识抚了下肚子，眼里的光逐渐凝聚起来，“您说的对。” …… 从疗养院里出来，游曳远远就看到大明星，这个人实在太惹眼，很难不注意到他。两人隔空对视一眼，游曳直接上了给她安排的车子。 她的心境似乎在和医生聊过之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如果她还具备可能性，也许也可以与这个人无关。她不需要一定为了谁而活着，从现在开始，她要为自己而活。 这么想着，她就不再迷茫。 即便要回去那个一切伊始的地方，她内心的不安也减少了。那就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吧。 第431章 故地重游 “村口据说来人了，那家伙，那车得老贵了吧。” “什么大人物来了呀，我们这小村旮旯的，还有这福气？” “来了来了，就是那伙人，看起来都很年轻啊，富二代还是官二代？” “瞧你这酸的，人就不能是自己努力得来的啊？” “拉倒吧你，容易成功的都是些什么人？是有钱人！” “嘘嘘，过来了过来了，诶？走在前面那个，你快瞅瞅，这不是田家那大妹吗？” “你说啥？怎么可能，田家有那底气还能窝在这穷地方受气？” “不是，你睁大眼睛看看，真的是那丫头！我得赶快通知她婶子去！” 村道两旁围着不少乡亲，他们也不打招呼，就是三三两两凑在一起，像看动物一样打量着进入村落的大明星一行人。 游曳也没和他们打招呼，她只是沉默地走着，方向也不是那个让她受尽折磨的地方，而是她和弟弟一开始的家，那栋已经荒废了很久的小房子。 虽然她的变化很大，但打小就冷淡的性子却是让越来越多的人把她认出来。 爱嚼舌根的人算是找着乐子了，他们刚过去，就迫不及待地开腔。 “瞧见没有，我就说田家这妮子不是省油的灯。” “还没结婚呢，挺着个大肚子就回来了，还带了一堆男人，哪个才是正主啊，还是说都是啊哈哈哈？” “跟她娘一路货色，啧啧啧，还有脸大摇大摆地回来。” “你就积点口德吧，没看到他们表情不太对吗，多半是那病小子没了。” “那又关我屁事，你个老头一边去，这么喜欢听老娘们叭叭，安的什么心呐！” “你！” 长者说不过对方，不想惹一身骚，摇着头离开。这个老人对当年田家的所作所为并不认同，但他也只能劝导，在卸任书记后也无法再干预，算是看着游曳头也不回离开的那个人。 他猜到游曳不会回田家，就拄着拐杖往游家的房子去，这大老远回来一趟，要是真的一个人都没有，也太过寒碜。 “哐啷”，只有一层的小房子，大门稍稍一推，就整个往里倾倒，扬起了大量的灰尘。 游曳侧身捂了下口鼻，只是稍微皱了皱眉头，就跨步走进去。 “……”后面的陆天海脸色都青了，他的轻度洁癖不是说说而已，虽然跟着游曳发生的各种各样的意外已经足够戒了，但不妨碍他在此时浑身不舒服。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抬脚跟了进去，这房子看着就像危房，别一会儿出什么问题。 不过在进门前，他对后面的闻人远和莱昂授意，“去问问十几年前来过这里的乡村教师的事情，后来半途离开，这样的人不多，应该会有人记得。” “哦……” 闻人远还想说进去帮游曳收拾一下，不太明白为什么陆天海要让他们去打听这个。不过和游曳一样，这几天的大明星也不是可以忤逆的，感觉他就是一直忍着，但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大明星进门后，莱昂就在边上转了转，远远看到一位中年妇女气势汹汹地往这边来。 “哗啦……” 残败的室内，内饰已经基本风化损毁，轻轻一碰就会掉落。 游曳在客厅里停留了一会儿，就进房间。 陆天海时刻注意着天花板的情况，总觉得随时可能掉下一大块来。想开口叫游曳速度快点，但开不了口。整整两天，他们两个人一句交流都没有。 游曳像是在无视他，可他替游羽做的一些事情又不阻止，让大明星十分困惑。 这个两居室的小房子，房间只是另外一个客厅的样子，没有床铺的存在，边上有卷起来的席子，已经被虫蛀得千疮百孔。 游曳突然蹲下，指尖轻轻触碰积满厚厚灰尘的地面。这一触，仿佛黑白的基调才逐渐染上些颜色。 她和游羽还在这里居住的时候，他们的母亲还在，虽然从来没有见过父亲，也被人指指点点，但那段日子这个房间总是充满欢声笑语。 “……”被粉尘呛了一嗓子，陆天海终于忍不住说道，“先到外面去吧，这里得彻底打扫一次。” 游曳这次倒是没有抵抗情绪，站起来凝视了房间两眼，就转身走出去。 只是刚到门口，就听到一个聒噪的声音。 “游曳！你个臭丫头，回来了也不说一声，是打算悄悄来，再像以前那样一声不吭跑了是不……” 中年妇女在门口叉着腰，拿出了骂架的姿态，只是才囔囔到一半，就看到先冒头的大明星，剩下的话一下卡在喉咙里。 她瞪大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不过并不是认出来是陆天海，只是因为大明星看起来贵气十足，她没想到游曳带回来的是这样的人物。 也就是转瞬间的事情，中年妇女就变换了脸色，谄媚的模样令人作呕。 “哎呀，和我们游曳一起回来的就是你啊，怎么样帅哥，去家里吃顿便饭吧？” 面对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的妇女，大明星面无表情地瞥她一眼。游曳也出来后，他脸上才稍微带了点官方笑容。 “你好，请问你是……” “看看这丫头，也没给你介绍，我是她婶子啊！”妇女一见着游曳就上前试图拉她的胳膊装亲昵，但是被大明星不着痕迹挡住。 “她是没给我介绍，我们只是回来安置她弟弟的。” 妇女表情讪讪，但马上就恢复讨好的谄笑，“是这样啊，那病小子，哦不，我是说游羽啊，命苦诶，现在算是解脱了。不过这房子不安全呐，都多久没人住了。要做仪式就上我家，不是，我们家做去啊！” 中年妇女这么说的时候，一直在看大明星的脸色，她可不是这么大方的人，只是想最后从游曳身上再捞一笔。 游曳自然也心知肚明，她冷淡地看着面前这个女人，现在她们之间的处境与以前已经大不相同，她不需要再委曲求全。 中年妇女也很会看眼色，马上又换了说法，“不然这样，你们先去家里歇会儿，这大老远的也累了，我叫上几个婶儿帮你们打扫打扫，你们这城里人哪习惯做这种事儿啊？” 这倒是可行，不过陆天海依然要看游曳的决定。 他转头看向她，游曳也正好看着他，突然开口：“你向婶子借点工具来，我们自己打扫。” 陆天海微讶，中年妇女可乐了，赶紧附和：“那也行，来来来，婶子带你去取！” “……”不知为何，陆天海总有种奇怪的感觉，游曳实在太平静了，平静得像是背后隐瞒着什么天大的秘密。 但他还是听从她的话跟中年妇女走，毕竟这房子是要打扫的，他们确实也没有任何工具。 陆天海走出一段距离后，游曳就站在屋前的小平地上远远望着他。 她身上还背着一个小包，莱昂和闻人远就在不远处和一个老者聊天，没人注意她这边。 稍稍拽紧背带，她毫不犹豫转身重新进入破败的房屋，她得把房间提前整理出来。 第432章 妖魔鬼怪 “这臭丫头啊，就是话少，以前也是这一棒子打不出屁来的德性。” 中年妇女话很多，她突然还不好意思了起来，“我们乡下人说话是糙了点，我不是在骂她。” “我知道，您继续。” 陆天海忍着满心的嫌恶，他只是想多知道一些游曳以前的事情。 “哎呀，你们城里娃就是长得好，性格也好，和我们游曳在一起，真是委屈你了。” “……”陆天海蹙起眉头，虽然他没听游曳说过以前的事情，但如果有这种亲戚的话，确实逃离还来不及，简直和陆氏那帮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应该没和你说她家那点事情吧，也是，都是不能拿到面上说的，不体面。”中年妇女说得倒是很兴奋，也不知道是因为说的是别人家私密的事而兴奋，还是因为说这种秘密能拉近与陆天海的关系而兴奋。 “不体面？”大明星压制着内心的不悦，尽管这个中年妇女一看就是满嘴跑火车的类型，不过她讲的话剔除掉夸张的成分，也是可以接近真实，他莫名有点在意。 一看陆天海感兴趣，中年妇女就更来劲了，“她母亲啊，不是省油的灯，未婚生子，还生了俩，回来的时候我们一整个家族都被人指指点点，抬不起头来啊。这种事情在村里，是很丢脸的，给祖宗抹黑。” “后来可倒好，走就走吧，孩子留下了，丢给我做甩手掌柜了。亏得我心肠好收留她姐弟俩，不然他们得饿死！” 中年妇女夸起自己也是得心应手，陆天海倒是听出了点端倪，他冷不丁问一句：“所以他们后来基本与你一起住，大概几岁开始？” 虽然知道一些黑镜的踪迹，但陆天海对游曳的情况并不清楚，尽管他也可以查，但后来打消了念头，他希望游曳自己和他说，可现在看来是没机会了。 “我想想，大的九岁小的两岁吧应该，都还很小，她母亲也真不是人！” “那，什么时候离开的？” 提到离开，中年妇女又有话说了，一直在说游曳是白眼狼。 “我辛辛苦苦把她姐弟俩拉扯大，自己的儿子还没照顾得那么周全，结果倒好，一声不吭，说去上个学吧，就不回来了。我知道镇上的生活比这里好，那也不能那么翻脸不认人不是？你说说，我上哪儿评理去啊！” 冷冷睨着面前这个妇女口出不逊，大明星倒是若有所思。 这时，对方突然冒出一句怨毒的咒骂，“都怪那个该死的乡村老师，就是来祸害人的，好好一个孩子给教得六亲不认，要是再碰到他，我非得薅掉他的头发！” “这个乡村老师，您能具体说说吗？”他顺势问道。 “这个乡村老师啊，我有印象。”立在大道旁，老者扽了一下拐杖，混沌的眼珠子望向远方，却是皱起稀疏的眉头，面色有些凝重。 莱昂和闻人远对视一眼，这有戏，就耐心地等待老者回忆。 “我们这小村子，也就是这几年通了车还好点，以前需要跋山涉水才进得来，所以很少有老师会自愿来这里支教。孩子嘛，倒是也有些，凑一凑有好几个班，我们向上面反映了很久，才派来这么一个老师，是第一个，所以我印象特别深刻，那会儿刚好我也是村里的书记。” “这老师啊，刚来的时候还挺勤快，一家一家去游说，让孩子去上学。那时候观念哪儿有现在这么强，大山里面的孩子，要是没走出去，一样还是要过老一辈的日子，谁还瞎整活那些儿啊。虽说有补贴，学费也是一笔大数目！”中年妇女重点强调了钱，眼珠子一滴溜就说道，“我还算很舍得的，让他们姐弟俩都上了学，只是后来小的身体不好，也只能在家休养了。” “游说的工作可不好做，特别是田家，那个悍妇特别难对付。”老者回忆起往事，不由摇头叹了口气，“游曳这妮子不怎么爱说话，没少被欺负。好几次那些婶子们看不下去喊我去调解，但又有什么用，她自个儿的母亲都不管。唉，这说着说着跑题了。那个老师啊，对游曳特别照顾，毕竟也住在田家边上，好照应。许是眼红吧，自己的儿子没出息，她就百般刁难，后来还是那老师自掏腰包，妮子才完成考学考去了镇上，也算是有出息了。” “可是啊，知人知面不知心不是，我以为把孩子交给这么一个心地善良的老师，就可以放心了，谁能想到这老师就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的狼！”中年妇女煞有介事地啧啧两声。 老者又是一声叹气，“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那件事，板上钉钉，人被带走了也是事实，不过我本身是不太相信的。这村里人的德性我也一清二楚，要是有谁嫉妒往背后捅一刀倒是不稀奇。” “老人家，到底出了什么事啊？”闻人远有些耐不住。 “就是那种事呗！”中年妇女嗤之以鼻，“打着老师的旗号欺负小姑娘，你说这算是什么事！” 老者欲言又止，看向游家的房子，才补了一句：“当时检举信里写的那个受害人，就是游曳。” “什么？” 听到这种描述，三人同时惊诧。 陆天海是不相信的，以游曳对黑镜的尊敬程度，断然不可能发生过这种事情。 闻人远和莱昂将信将疑，他们只能默默接收这个信息，考虑要不要告诉大明星。 “你们是和妮子一起来的吧，当年的事情现在很少人提起了，你们最好也不要在她面前提。这是一些小点心，比不上城里，你们拿去吃吧。” “……谢谢。” 老者在讲完这些往事后，突然有点累了，就打道回府，也是看到游曳现在有人陪着，放心了。 “喏，旁边那房子就是那老师住的，名声不好，闲置了这么久也没人想去住。” 终于把人带到家，妇女想邀请陆天海进门喝杯茶，但大明星婉拒了，在门口等着拿工具，视线落到边上那栋楼上。 他正看得出神时，有个中年男子从田家宅后走出来，边走边粗着大嗓门喊道：“你个贼婆娘，出去了这么久，怎么样，带回来什么人，这臭丫头居然也敢藏男人了！” 结果一句话刚说完，就与门口停留的人打了个照面，中年男子先是惊讶，而后怒气冲冲地进屋，争吵声随之而来。 “你个臭婆娘，我就知道你有养小白脸的心，都带到家门口来了！” “哎哟！你发什么神经，人是游曳带回来的，你找她撒火去啊！” “你还敢顶嘴！” “你就是自己吃不到倒吐葡萄酸！” 一阵鸡飞狗跳，这些大明星并不关心，他只是听着这些话不太舒服。 游曳以前所经历的，远比他想象中要苦，这些人都是妖魔鬼怪，也难怪她会是现在这种性格。如果她自己不保护自己，还有谁能保护她？ 光是想想就心脏一阵刺痛，陆天海有些理解了游曳固执要打掉孩子的选择，她不想让她的孩子成为第二个自己吧。 他懊恼极了，没想到阴差阳错选择了伤害对方最深的方式。如果是这样，光是保全对方又有什么用？ 他萌生出一个新的想法，也许很危险还是值得试一试。 陆天海想进入旁边那栋楼看看，移步前故意往屋子里亲切地喊了一句：“婶子，你把东西放门口，我一会儿再来取。” 他这一嗓子，里面就吵得更激烈了。 大明星耸耸肩，这可不关他的事。 这边，游曳已经把卧室先清理出来，她从包里拿出一个锦囊，里面是出发来这里前，x亲手交给她的复制项坠。 光看表面与她身上那条一模一样，她顿了顿，打出一通电话。 “我准备好了。” 第433章 暴风雨前的宁静 “游曳？在里面吗？” 折返的闻人远显得很小心翼翼，他扇了扇落到鼻子上的灰尘，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莱昂从旁边递过来一块手帕，示意他绑在脸上。后者刚绑好，就看到对方默默拿起一个口罩戴好。 嘴角抽了抽，闻人远想打人。 “我在。” 这时，游曳的声音从里间传来，闻人远才作罢。 他大踏步进去，灰尘震得到处飞，一个拐角看到干净的卧室，一下愣住，就是莱昂也微微皱了眉头。 “外面，交给你们了。”游曳淡淡说道。 “哦……好，好的，就放心交给我们吧！”闻人远拍了拍胸脯，为了避免清扫的时候灰尘跑进房间，把门关上了。 “你杵着干嘛呢，自己制作点工具开始打扫啊！” 白了呆立的莱昂一眼，闻人远气不打一处来。 莱昂往房间门的方向看了一眼，似乎感觉出了什么，但又说不上来。 “干嘛，贤者模式啊，赶紧干活！” “……好。”摸了摸后脖颈，莱昂才动起来，反正人还在这里，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房间里，游曳已经点起了白色的蜡烛，天色逐渐暗下来，这平房早就不通电了，只能用手电筒或者蜡烛照明，倒是也蛮贴合氛围。 “哐啷”一声，玻璃砸了个粉碎。 陆天海用随手捡来的棍子把剩余的玻璃碎片清理掉，才小心翻入房子。 他选了一个背离村道的窗子，虽然这里人不多，这栋房子也没人住，还是需要稍微注意一下。 “咳咳！”密封的一层满满都是灰尘的气味，他刚进入就被呛到，赶紧捂住口鼻，摸出兜里的小狼牙手电，前前后后照了一下。 很平常的二层小楼，至少一层的摆设看起来没什么稀奇的，虽然简陋，但什么都有，归置很有章法，原主人的生活习惯应该很好。 打开每一个柜子查看，倒是让大明星有点惊讶。 这里一点生活物资都没有，即便是搬走，也不至于这么干净吧，干净得像是没人住过一样。从厨房出来，大明星的目光定格在楼梯上。这里的灰尘和游家相比要薄一点，但对陆天海来说，俨然是致死量。 他把领子拉起来罩住鼻子，勉强还可以呼吸。 “呼……总算是搞定了这个小厅子，看着不大，打扫起来要人命啊！” 刚要往地面一坐，闻人远就被莱昂提溜起来。 “你比地板脏多了，这一坐又要再打扫一遍。” “……”欲哭无泪地接受自己比地板脏的事实，闻人远自暴自弃了，“行，我再去滚一遍玄关去，你打扫厕所！” 莱昂忍笑着问：“真的？” 总觉得心里不踏实，闻人远一脸挣扎，最后愣是和莱昂换了地方，结果刚走进去就开始骂娘。 “特么马桶都长草了，怎么清理啊！” 房子的隔音并不好，外面的吵吵囔囔游曳能听得很清楚。 她回头看向洁白的骨灰盒，从小包里取出一个很小的玻璃罐，打开盖子，从里面取了一点放入，再用木塞完全堵住空气。 而后，她在蜡烛三分一的位置嵌进一条镁线，线延伸的尽头，是毯子下面。光线不强的情况下，看不太出来线的存在。 做完这些，她就走出房门。闻人远正在和根系发达的马桶草拔河，气喘吁吁的。莱昂倒是轻轻松松打扫起玄关，因为房子本身也不大，面积占比最大的房间和客厅清理干净后，剩下的地方就显得有些微不足道。 “打扫到这种程度就够了，这里没有水，我带你们去可以洗澡的地方。” 游曳此言一出，闻人远被发了特赦令一般，差点哭出来。 莱昂笑着拍了拍身上成吨的灰尘说道：“没事，也不怎么脏，换件衣服就可以。” “这还不脏？你身上都能搓泥了，想当济公啊？” 闻人远和陆天海一样，受不了灰尘粘附在皮肤上的感觉，屁颠屁颠就跟在游曳身后走出去。 莱昂没有立刻跟上，而是迟疑了一下看向紧闭的房门。就在他想过去看一看的时候，刚迈出一步，游曳的声音就自门外传来。 她回头盯着他，极轻的视线不容置喙，“这里的人很早休息，晚了不好打扰。” 莱昂只能收回脚步，“来了。” “嘎吱，嘎吱”，木制楼梯，走出了随时可能断裂的动静。 大明星很小心，他只落脚结构支撑点，中间都没踩过。虽然这样就需要背靠着墙，硬生生在墙面的尘埃里擦出一片蜿蜒的痕迹，但总比掉下去强。 但还是高估了木板的结实程度，要不是他反应快，就得连人带一小段阶梯一起跌下去。 攀附住最上面的把手，陆天海借助惯性荡上去，松手的瞬间连把手都“咣当”一声掉到一层。 “……” 楼梯就剩小半截摇摇欲坠立在半空，一会儿没办法从这里下去了。 定了定心神，大明星决定先查看二楼的房间，等会儿再来思考如何下楼的问题，再不济从二楼跳外面围墙上也行，看着不太高，下面也全是长满草的泥地，有缓冲问题就不大。 房间的陈设比一楼客厅更加简单，除了一张床，就只有一个小衣柜和一张学生书桌。 总共两间房，陈设一模一样。 “……有洁癖吗？”陆天海忍不住吐槽一句，和一层一样的情况，整齐得像是没有人住过。如果隔壁那位中年妇人没有撒谎，这太不寻常了，就像是为了抹掉踪迹而进行了一场大清扫似的。 如果还有别人进来过，理应留下些痕迹，他更倾向于农妇没有说谎。 打着手电仔细检查，许是大明星运气真的好，还真的让他找到了点东西，就在衣柜底下不容易清扫的角落里，有一个不起眼的纸团。如果不是用手电去照，还真看不出来有东西。 他小心地搬动衣柜，里面是全空的，所以也不会特别重。 柜脚在地上划拉出一道痕迹，把粘附着尘埃的纸团露了出来。 大明星本能嫌弃，天知道里面会不会包着什么奇怪的东西。 他憋住一口气才倾身捡起来，先用手电照了照里面，确定只是单纯的纸团后才轻轻扫掉表面的尘埃。这纸少说也有十几年的历史，他生怕一用力就碎了。 拿到书桌上一点一点摊开，一些模糊的字迹显露了出来，只能看清写在前面的“第一期，第二期”，但是具体内容看不清，似乎是英文字母加上一些符号。 敏锐地察觉可能是很重要的东西，陆天海小心地收进了兜里。他在房间里又找了找，并没有其他收获。 “这里是哪里啊？” 闻人远跟着游曳来到田家，很好奇在老者那种描述下的游曳，还有可以带他们来的地方。 游曳平静地回答：“以前收养我的地方。” 闻言，闻人远立刻闭嘴，他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是不是被灰尘呛了脑袋了。 “稍等。” 游曳上前敲门，打架刚结束的屋主气势汹汹拉开门，刚要破口大骂，看清是谁时，有些惊讶。 “游曳？”中年男子的眼睛亮了亮，“是你吧，真是认不出来了！” 他伸手就要去拉人，被游曳不着痕迹躲过，她让出一个身位，指了指后面两个人说道：“借下浴室，游家没有水。” “这个好说，怎么不喊人啊，这十几年没见了吧，都长成大姑娘……”扫到游曳的肚子，中年男子表情一僵，妇人从里面出来了，鼻梁还青了一块，毫不给面子地“呸”了一口自己的丈夫。 “难受了？活该！我不是和你说了，人是带着男人回来的，老牛还想吃嫩草！” “……”游曳微微皱眉，脸上倒不是很难堪，她只是冷淡地看着面前这对夫妇，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只能忍气吞声的小女孩，但也懒得和他们计较。最大的蔑视就是忘却，对她而言，这只不过是两个陌生的跳梁小丑罢了。 妇人看到游曳背后两名帅哥，一下就忘记了揶揄，眼底冒着绿光，热乎劲儿一下就提上来。 “要洗澡是吧，快进来快进来，水刚好热着！” 闻人远：“……” 莱昂：“……” 两人谁都不想迈出第一步，总觉得进去了就出不来了。 游曳回身看向他们，语调上没有任何波动，“我先回去，点着蜡烛不安全。” “不如，我先陪你回去？反正一次也洗不了两……” 闻人远话还没说完，农妇就热情的迎出来，“我家看着小，就浴室够大，一次洗三个人都宽敞！” “游曳……”闻人远被拉住胳膊，差点哭出来。 游曳默默看着他，并不打算救她，这两个人必须留在这里。 就在她转身要走的时候，忽然瞥见旁边那栋本应空置多年的房子里闪出亮光。 不是灯光，而是手持照明设备的亮度，她能判断出来。 一下止步，游曳破天荒喊人。 “婶子，旁边有人住了吗？” 妇人一怔，有点不习惯，她急于把帅哥们拉进去随口就说：“哪儿有人，鬼都没有！” “……” 游曳有些在意，脚尖的方向硬生生转了九十度，径直朝那栋房子走去。 似乎没人注意到，大明星去哪儿了。 第434章 善良的灵魂是星星的孩子 “刷刷，刷刷”，屋后晩季的稻谷还需要再过十天才到收割期，在夜风的抚弄下飒飒作响。 游曳毫不迟疑的步伐，仿佛重叠了十几年前的那个身影。 身边嬉闹着跑过去的光影，是那时尚且善良的申鹿鸣，以及身体还未完全垮掉的游羽，她也像现在这般，只是缓慢而安静地走在后面，目视着前方两人。 “游曳，你怎么这么慢啊，跟个乌龟似的！” “姐姐，老师说给我们留了糕点，你快点呀！” “……” 时光荏苒，没想到走到最后，就只剩下两个已经成为大人却背道而驰的人。一瞬回到现实，她挽起鬓前被吹乱的发丝，心知已经回不到从前。 那位已经被她忘记面容的母亲，总是会在他们入睡前说一些那时还听不懂的话，讽刺的是，明明连脸都回想不起来，她却牢牢记得那些话语。 那个女人说过，人死后，灵魂越是纯净就越是轻盈，很快就可以飞入天空找到属于自己的那颗星星，永久地居住下来。如果是她，估计永远都去不到天堂，但游羽应该已经在天上看着她了吧。只可惜今夜有云，她看不到星星。 二层水泥建筑，远比木质的平房结实，只是因为无人居住而少了人气。 游曳在门前止步，抬头望了一眼夜色中显得鬼气森森的房子，她知道备用钥匙在哪里，如果没人打理过，应该还在那。 “糟糕，从后面不好出去了。” 搜索结束的大明星准备从后窗翻出去的时候，正是闻人远被妇人骚扰的档口，声音吵得二十米外都听得清清楚楚，很明显是在外面的空地上。 保险起见，陆天海没有直接出去，而是回到岌岌可危的木阶处，考虑拿点什么东西垫脚也许还下得去，他如果是从一层的窗户出去，就比较不会被发现。 刚走到楼梯口，他就耳尖地听到门外有动静，是拖动花盆的声音。 不是说这里没人住，也没人靠近吗？总不至于会直接开门进来吧？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生锈钥匙扣吱歪转动的声音就在空气里突兀地响起。几乎在门打开的同时，大明星堪堪闪进回廊的阴影里，险些和进来的人打了个照面。 会是谁？ 脚步声一路延伸至楼梯口，陆天海往下偷瞄一眼，只有大门映进的微弱光线很难看清楚身影，但他就是认出来了，分明是游曳。 “……”扫一眼垮掉的阶梯，游曳俯身捡起一块木头，断裂面是新的。不由皱起眉头，她环视一圈室内，视线往上扫，大明星僵直着身体不敢动，巴着墙站好大气都不敢出。 但木地板很不给面子，陆天海也不知道这种水泥建筑为什么只有楼梯到走廊部分搞了个木制结构，难道是防他这种十几年后还惦记这的贼？ 哦不是，他也不是贼，还没听说过只捡垃圾的贼。 可就是“嘎吱”一声，他脚底的木板似乎皲裂了。 大明星额头上滑下大滴的冷汗，这要是掉下去，受伤事小，他根本没法跟游曳解释为什么在这里，难道要说听了农妇嚼舌根后有些在意所以敲碎窗户潜进来看看？他自己都不信。 如果他不知道黑镜的存在还好，问题就是他知道。 虽说调查黑镜只是很顺便的事情，他更多是想知道游曳以前经历过什么，但当场被抓包的话就不一样了。 游曳很敏锐，她立刻扫开些障碍物，转换角度去看回廊的深处。 只要再走过一点点角度，就能看到陆天海。 “喵呜！” 这时，突然从大明星脚边蹿出一个小小的黑影，身姿特别敏捷地踩在悬空的木架子上，三跳两跳跃到游曳身边。发着绿光的眼睛抻圆地望着她，似乎是在分辨气味，而后走到她脚边轻蹭。 游曳愣了一下，低头一看，这是一只三花猫。 “……是你啊。” 她似乎认识这只猫，蹲下摸了摸它，动作一顿，神情稍显落寞，声音很低，“已经过去那么久，你是它的孩子吧？” “喵喵！”小猫听懂了似的，亲昵地喵喵叫起来，一点都不怕游曳。 这场景似曾相识，大明星不由感慨，他的动物缘只能建立在投食上，而且只有猫科动物对他还行。像游曳这样什么都不需要做就会被小动物亲近的人，是他最羡慕的，也只有内里真正善良的人，才能得到这种特殊待遇吧。 游曳远比她自己认为的要善良得多，陆天海一直这么认为。 “别乱跳，很危险，这栋房子……”游曳本想说这房子的前主人早已不在，留在这里也无济于事，但转念一想，对流浪猫来说有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就已经足够难得，又怎么会去挑呢。 她也没有带走小猫的打算，它属于这里。 再摸了两下她就站起来，此时陆天海已经轻手轻脚进入旁边的水泥地，藏到了墙后，游曳自然什么都看不到。 她虽然心中还有疑虑，但现在必须回去了。 现在村里和以前不一样，可能是远处的灯挂给你反射到窗玻璃上她看错了吧。 在回游家的路上，她碰到了之前那位长者。对方明明叮嘱闻人远他们说不要提起乡村教师的事，自己却主动和游曳说有长得很好看的小伙子在打听以前的事情，是不是现在要重新写报告推翻以前的污点档案。 游曳模棱两可地回答了一句她不清楚就匆匆走了，她此时才记起陆天海从借工具开始人就消失了。 虽然这是她所希望的，但心里不太舒服。这个人的功利性已经强到这种程度的话，她似乎也没什么好犹豫的。 走过长长的村道，即便外面通了车，里面的路灯还没安装，只能靠农户的漫射光微微把路照出来。但即便漆黑一片，她也记得这条回家的路。 在延伸的尽头，她清楚地看到一个黑影已经在游家前面等着，马上加快了脚步。 “我的妈哟，以后不管多脏我都不洗澡了，洗什么澡，差点童贞不保！” 闻人远搓了搓手臂，冷不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和莱昂像在大澡堂里一样，以最快的速度洗完，却还是被妇人锁在浴室里**了半天，最后从通风窗爬出来的。 莱昂幽幽冒了一句，“这么大年纪还有童贞，真是不容易啊。” 闻人远立刻想反驳，结果这一转头，就看到一个人从对面楼翻窗出来。 “……我说，这里难道流行不从正门走的吗？” 莱昂挑眉，等那人走得近了，互相对视一眼都有点诧异。 “你们怎么在这？”大明星拍掉身上的灰尘，他特意等了一段时间再出来，就是怕被游曳蹲点。 “咳，我们来洗澡……” 闻人远话还没说完，远处忽然响起聒噪的锣声，紧促的击打声把人的神经都拽紧了。 “出了什么事吗？” 他们正疑惑，就看到村民们心急火燎地从房子里跑出来，往锣声的方向去。 “老乡，这是怎么了？” 莱昂抓住其中一个人问，对方似乎在吃饭，嘴周的油渍都没擦，“有火情！” 心下猛地咯噔一声，陆天海有很不好的预感，立刻往游家的方向跑。 才刚冲到主村道，就看到田埂的另一端，那栋与四周独立开的小平房，火光冲天。 浓重的黑烟里闪着爆裂的火星子，蒸腾着向上拉出长长的烟幕，已经前前后后都烧着，在这乡村的夜色里宛如一个巨大的篝火，只是迎接的并不是盛宴。 第435章 永别 “快接水，救火！” “抽水机呢，抽田里的灌溉井！” “早上用坏了啊！” “怎么偏偏是这种时候，嗐呀，跑得动的都用桶去舀水！” 热衷于聚在一起家长里短的村民们，在这种时候倒是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团结，男人们挥洒着汗水来来往往，妇女们则是聚在旁边忧心忡忡地观望，不知道是因为今日中伤过房子的主人而内疚，还是纯粹因为这盛大的火势而恐惧。 杯水车薪，可能就是形容此时的救援吧，那一桶桶泼进火海里的水，瞬间就变成了蒸汽，高温使得人越来越无法靠近，门前的土地都烧得暴裂开来，皲裂的纹路就像是这栋房子最后的挣扎一般。 “……”陆天海僵立在火海前，脸色煞白，金棕色的眼底燃烧着熊熊烈焰，仿佛停止了思考。 “游曳……游曳呢？你们有没有看到里面的人出来了？有没有人看到！” 赶到的闻人远几乎快崩溃，大声询问的时候哭腔已经出来了。 村民们纷纷摇头，这里也确实没有游曳的影子。 “也不知道怎么烧起来的，我发现的时候，都已经烧了一半了！”最先发现火情的人猛拍大腿。 这一下，把大明星的思绪拍了回来，他当即叫旁边的人往他身上泼水，也脱下薄外套浸湿，披在身上就想冲进去，闻人远赶紧拦住他。 “你想干嘛，这么大的火进去，会死的！” “她在里面，这不是意外……” 苍白的脸色苍白的语调，太过害怕以至于无法理性思考，陆天海此时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进去，无论生死，他都要进去。 “天海！你冷静一点！” “让开！” 目光骤然变得尖锐，陆天海一下把闻人远推翻在地，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往房子里冲。 “吱呀呀……” 木制结构的房子在这种程度的大火侵袭下，再加上年久失修早就支撑不住，几乎眨眼间倾覆。 千钧一发之际，是莱昂从斜侧把陆天海扑倒在地，才没有被垮塌的废墟掩埋，但脚还是被烧成炭的木头砸中，村民们七手八脚把他们拉出来赶紧降温。 坍塌的房屋刹那夷为平地，扬起的火星子飘得到处都是，长者走过来重重叹了口气。 “烧成这样，活人都变成炭了……” 村民们没有再泼水，这种程度只能等着火自己熄灭，明天白天再做处理，毕竟这是独栋的房子，也烧不到别人家去。人群开始摇着头四散离去，最后就连看热闹的人都走了，火海前就只剩下三个人。 眼里映着燃烧的废墟，陆天海的目光呆滞，记忆还停留在游曳在那栋房子里抚摸三花猫的画面。 他该有所察觉的，为什么没有察觉，那种不明所以的不舒服，那种异样感，就是这个女人早就计划好了回到这里结束一切。 他明明有机会留住她的，是他自己葬送了。 “……天海。”闻人远来不及继续悲伤，他更担心陆天海。那么有灵气的眼睛，光辉全部暗淡了下去，变得死气沉沉，强烈的不安在他脑子里警铃大作，生怕发小会想不开，他第一反应是把陆天瑾喊来。但是刚拿出手机，莱昂就按下了他的手，无声对他摇头。 “真的可以吗，一旦从这里走就回不了头了。” 远处的山丘上，并排站着两个人，树丛的掩映下如同鬼魅。 换了一身黑色衣服的游曳背着那个小包，目光定格在火场前那个人身上，只问了一句：“做得干净吗？” “当然，这个孕妇是今天出车祸身亡的，还新鲜着，给了家属一大笔钱，他们倒是收得很快，直接头也不回就走了。” “……”下意识抓住胸前的金属吊坠，在火场里的那具尸体上也有一模一样的一条，游曳微微蹙起眉头。做到这种地步，他们之间就真的没有任何关系了。 “不过，你必须这么做吗，未免也有点太……” 男子话还没说完，游曳就淡淡反问一句：“你会因为对方背叛而纠缠不休吗？” “我的话，很有可能哦，毕竟我是报复心理特别强的那种，我不痛快当然也得让对方不痛快，并且对方不痛快的时间必须比我久。”男子一脸骄傲，顿了顿，转头看向游曳，“但你应该不是，比起纠缠不休，揍对方一顿而后形同陌路才是你的风格。” “哦……我懂了。”恍然大悟，男子佩服地摇了摇头，“你这一击，也太狠了。” “扯平而已，你的酬劳。” 丢给对方一个装着约定数额的袋子，没有再作停留，游曳转身没入黑暗，这一次是真正的离开。 隔天，闻讯后连夜赶来的k，在大明星面前演了一场戏。 化学物质引燃的大火，尸身毁损的程度远比正常火灾严重，没有办法做鉴定的情况下，就只有随身物品可以作为身份证明的佐证。 陆天海一整夜都坐在火场前，还冒着余烟的现场，到了天明才开始做清理。 k什么都没说，只是走到大明星跟前，向他递出手，掌心里躺着那枚复制的金属吊坠。 “……”同样沉默的人没有接过，只是抬起无神的眼睛看了一眼。 抿了抿唇，k犹豫中低声说道：“没有挣扎，应该是提前喝了大量的镇静类药物，也许，感觉不到灼烧的疼痛。” “……” 他“节哀”两字还未脱口，大明星忽然肯定地说了一句，“不是她。” 他此言一出，闻人远和莱昂对视一眼，谁都不忍心下定义，这三个字是从昨晚到现在，大明星唯一说的一句话。 k叹了口气，不知道是因为良心受到谴责，还是对命运有所唏嘘，咬咬牙，他既然答应了游曳，就得做彻底。 “陆天海，你必须接受现实。” “什么现实？” “游曳死了。” “她没事！” “那就睁开眼睛看看这个！” 把手倒扣，直接将金属项坠塞进大明星手里，k转过身，即便是他也有不忍心的时候，只希望大明星真的信了，尽快结束这一切。 “……” 手中的吊坠似乎还有火焰的余温，陆天海一怔，低头看去，良久，双手缓缓合拢，金属棱角磕在手心，一用力就一阵钻心之痛。 白色的绷带逐渐渗出血色，他将头用力抵在拇指的关节上，几不可闻地低吟了一句。 “为什么不能再等等我……” …… “啪”一声，车门关上，接到人的老板扫一眼后视镜，问道：“先送你去哪？” 游曳目光淡淡，阳光映射得她眼睛有些生疼，拉上了遮光帘。 “去我该回去的地方。” 老板不由多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就发动车子。 车轮缓缓转动起来，逐渐加速，笔直的大道一路延伸到远处，仿佛没有尽头。 第436章 两极反转 “嘘嘘嘘！都别吵！” “……哇，真的诶，我听到了！小家伙真有活力！” “你起开！到我了！” 最近奇怪的叔叔们有一个特别的爱好，就是听胎心音。虽然是一件很激动人心的事情，但也不能太频繁，终于在申鹿鸣发飙后收敛了一些。 今天又是排到可以听的日子，他们倍加珍惜，说话都下意识放轻了音调。 离火场假死那天已经过去一个月，申鹿鸣还是一样很少回来，不过每次回来都会和游曳单独呆一会儿。临近预产期，他没再给游曳派任务，似乎在知道游羽病逝后，对游曳的态度有少许的转变。 这一个月对游曳来说，是难得的安逸与和平。她偶尔加密联络老板和a，似乎所有人都在等着她先诞下这个孩子，其他都是次要的，所以也没有额外的任务。 “你们差不多就行了，让她好好休息！” x俨然是保姆担当，比起这些不靠谱的大老粗们，他在任务之余还学起了一整套的烹饪法。 “这么凶干嘛，不过名字取好了吗？要叫申什么？这个姓氏可不好取名啊。” 其中一个突然问了这么一句，他们都以为是申鹿鸣的孩子，理所当然认为应该姓申。 游曳微微动了一下眼皮，没回答。 x立刻把人都轰出去，“咸吃萝卜淡操心，去看你们的偶像剧去！” “什么呀，对了，你们听说没有，最近传闻说影帝生病了，还是重病，真的假的啊？” 被赶出门外的大汉们很顺口地八卦起来，他们看的偶像剧基本都是陆天海主演的，最近都快没片源了，只能刷以前的剧。 “我看像是真的，一点消息都没有，以前传得沸沸扬扬的时候，不是早该出来澄清了。” “不是吧，我还等着他复出多来几部呢！” “这么闲，不如出去整理坏账？” 不知何时回来的申鹿鸣随手拉掉领带，甩到沙发上的动作看得大汉们胆战心惊。 “……我们，马上工作，工作诶，怎么有这么多忙不完的工作。” 等申鹿鸣进了游曳的房门，他们装模作样的动作才停下来，面面相觑。 “今天好像心情不好？” “没有吧，我看着心情还行。” “保险起见，快把那些新合同过了，最近另一区的小子们不太安分啊。” 门关上，吵吵闹闹的声音就被隔绝在外，x很上道地退了出去。 申鹿鸣走到窗前，拉起半幅窗帘，“不要全部露着，说过几次了。” “这里很安全。”游曳没动。 回头看女人一眼，申鹿鸣走回来，目光扫过那台价格不菲的胎心监护仪，眼底闪过一瞬的迟疑。 “见到他们，没和你说什么吗？” 隔了这么久，申鹿鸣头一次提起a。 游曳淡淡，“方向暂时一致。” “是吗。”申鹿鸣不知道信几成，他冷不丁冒一句，“陆氏也在插手这件事。” “怎么做，不需要问我。” 平静的回答，游曳的语调几无起伏。 “确实不需要问你，只是让你知道罢了。”申鹿鸣顿了顿，又问道，“小羽不打算给他立个牌子吗？” “……”提到弟弟，游曳眼底才起了些变化，她从躺椅上坐起来，与一个月前相比，肚子大上了一圈。 “他已经回到朝思暮想的地方。” “他的事我很抱歉。” 申鹿鸣罕见的道歉，让游曳微微皱眉，“为什么？” “没有强行转移，他能撑更久。” “……只是迟早的事。” “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今天的申鹿鸣似乎特别地感性，游曳本能感觉到异样，旋即问道：“发生什么了？” 申鹿鸣一滞，摇头，意味不明反问：“取好名字了吗？” 这次，游曳毫不迟疑地给出一个字，“焕。” “焕然一新的焕？” 游曳点头，申鹿鸣又念了一遍这个字，“重生和希望，挺适合。” 他们无法重生，但是需要希望。 比起这边的和谐，陆家阴云密布了一个月。 悬赏事件因为大明星迟迟没有露面，又闹了一段时间才平息，秦惊鸿实在没有办法，给陆天泽打了电话。 陆家大哥的回应很简单，让她自己看着办。 老板倒是对这件事不再过问，似乎早就料到大明星不会出现。 “唉。” 陆天瑾头疼地从弟弟房间里出来，手上的餐盘纹丝未动。 “还是只吃那么点？”闻人远最近直接在陆家住下，但似乎谁都无法宽慰陆天海。 他虽然并没有绝食，但每天的进食量少得可怜，最多就是饿不死的程度，人是肉眼可见地逐渐消瘦。 “游曳”这个名字，在这个家里是个禁忌，但偶尔也有下人小声议论，不过如果被陆天瑾抓到，免不了就是一顿训。 “油盐不进，我是没有办法了。” 陆天瑾觉得自己最近皱纹都有了，硬生生给愁出来的。好端端一个弟弟，突然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成天跟丢了魂似的，别说复出了，怎么生活下去都是个大问题。 “我和他聊聊吧。” 闻人远其实每天都变着法子与陆天海聊，但通常只有他一个人在说，大明星像是在听，又像是没在听，很少会给回应。 这一次，闻人远打算拼一拼了，就算被扔出去也要提那个名字。 先敲门，再开进去，入眼就是隆起的被子，这下倒好，之前还能在窗边或者桌旁看到人，现在直接躺着了。 “你是想躺到四肢退化吗？”闻人远不客气地先把窗帘全部拉开，阴暗的房间才亮堂了起来。 大明星一动不动，闻人远绕到他面前，不由嘴角抽了抽，这个一个月没刮胡子的道士是谁，他不认识啊喂。 “你行行好起来让我给你打理下吧，你坐着不动就行！” “……” “闭着眼睛我也知道你在装睡，黑眼圈这么重是想进动物园当国宝吗？” “……” “再不说话我掀你被子了，不会底下浪里白条什么都没穿吧？” “……” 眼见着今天又要沟通失败，闻人远狠狠心，叉腰就说：“你即便继续这么意志消沉下去也改变不了什么，还不如为游曳做点事情！” 听到这个名字，被子动了一下。 闻人远默默咽口唾沫，他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效果，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她不是有一直在做的事情，你就帮她完成心愿，也算是给自己一个交代总比在家里当废人的好！” “……”大明星不知道是被说动了，还是纯粹不想装睡，终于睁开眼睛。他的眼神依旧无光，整个人阴郁至极。 他这一个月入眠的次数少得可怜，身体疲乏得受不了强制切断意识才能睡那么短短几个小时。而每次在睡梦中，他都会回到那个晚上，冲天的火光灼烧着他的皮肤，再从惊恐中醒来，不断恶性循环。 见发小依旧不吱声，闻人远叹了口气，有些没办法，“就当我求求你，我们先试试，你即便不原谅自己，也得给游曳一个善始善终的机会！” 脑海有些混乱，陆天海下意识想缩回去，手碰触到枕头下的金属项坠，忽然僵住。 似乎还有点烫，片刻后，他忽然掀开被子坐起来。 闻人远被他吓了一跳，第一反应是先注意周围有没有利器。 半晌，大明星终于开口说了他这一个月以来的第一句话。 “……好饿。” 眨了眨眼，闻人远有些哭笑不得，“我亲自给你做总行了吧，在那之前麻烦你先把自己拾掇拾掇，山顶洞人吗真是？” 久违地站到镜子前，陆天海看着镜子里那个陌生的自己，眼里明灭不定。 他清楚大错已铸成，无论再做什么都无法弥补，但就是无法轻易接受这个事实，仿佛只要他不这么认为，就还有希望一样。 他不是不冷静，而是太冷静。闻人远的话给了他一个借口，也许他一直在等这么一个重新整理这些情绪的借口。只是这个月里，大家都太过小心。 用冷水洗了把脸，大明星莫名想起那个教授游泳的约定，结果到最后也没能实现。现在如果他印着游曳的脚步去认识一个完整的对方，是不是就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又猛掬一捧水，连同衣服也打湿的程度，打碎的涟漪震荡着光源，这次该反过来了。 第437章 赎罪 “终于下定决心要把孩子生下来了，啊，好有负罪感。” 这一个月都没闲过的社会人往沙发上一窝，累到手指头都不想动。 a还在看刚发过来的东西，平静地说道：“即便我们不这么做，那孩子也活不久。” “那又何至于用违禁药强行让他以缩短生命为代价醒来再催眠啊？” “没有催眠。” “你说什么？”社会人瞪大双眼，末了更加厌恶地啧了一声，“那就更混蛋了，利用这么善良的孩子。” a不语，社会人似乎有点想不明白，顿了顿问道：“你怎么那么肯定弟弟会让姐姐把孩子留下来？” “因为深爱彼此。”a回答的时候眉头都不皱一下。 “啧，越说越罪孽深重，等一切结束，我一定会自我了结，不然余生都活在这种糟心记忆里，比杀了我还遭罪。” a再次沉默，如果能早点结束，他也会做同样的选择吧。 “不过游曳要是知道原委，估计一辈子都不会再相信别人了。” 社会人忽然冒出这句，手上的点阅的动作一顿，a抬眸看向自己的同伴，讳莫如深，“她必须把孩子生下来。” “所以我最讨厌你们这种老官腔，啧啧，两面三刀的。” 葛优瘫开始刷手机，社会人忍不住又抱怨一句，“可怜我的影帝，这件事对他打击太大了，无声无息的，不会从此退出影坛吧。” “他不会的。” “你这么肯定？”社会人狐疑。 a颔首，“嗯，他很快会加入我们。” “啊！主啊，救救我吧！骗完一个再骗一个，你可别让我憋不到最后就饮弹自尽！” a面不改色，“在那之前，我会阻止你。” 社会人愤愤而起，骂骂咧咧回自己房间，门一关上却立刻安静下来。 说得轻巧，最近出任务，他好几次都想把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深怕哪天就控制不住自己。 a浏览的页面停住良久，半晌无声叹息，他们首先要欺骗的人就是自己。 在游曳安心养胎的时候，重整旗鼓的大明星回到了她的故乡。 那婶子想最后博取点同情，看能否套点现钱，就在他们面前哭天抢地，事实是火灾后她脸都没露过，更别说立衣冠冢之类的，“游曳”至今都保存在殡仪馆的冰柜里。 大明星忍着嫌恶，闻人远则是躲着这位对他动手动脚的农妇，三言两语就扯到毫不相干的事情上，以至于陆天海直接把闻人远塞给她，转而去问一直沉默的丈夫。 他最先问的，是黑镜被查那件事。 许是也信了游曳已经不在的事实，中年男子倒是愿意开口，他似乎厌恶自己的婆娘已久，直接爆出就是她搞的鬼。 当时知道游曳晚上经常会去屋后稻田圈里的一棵老树下与那位老师谈心，她有一天就特意花了点钱找人拍借位照片，当时不是智能机，手机像素又差，拍起来挺像那么回事，回头把照片洗出来再请会写文章的人塞点钱搞出一篇检举信。 那个年头这种事是会毁了人一生的，那老师估计在上面有什么人，离开村子后似乎没什么事情。 大明星问了那棵树的位置，穿过已经收割的稻田，干涸的稻谷地风一刮就飞扬起碎屑，落在皮肤上会发痒。 他忍着不适走到那棵老树下，与人所经历的岁月不同，树龄超过百年的这棵树岁月静止了一般，其实和十几年前没什么变化，甚至萌发出了新芽。 不知为何，站在这棵树下，陆天海无端有种说不出的凄凉感。 游曳曾经在这里或坐或站，与另一个人谈笑风生也说不定，但他带着思念而来，却什么也感觉不到。只有风声和树叶飒飒，一点一点熄灭他心中的复燃之火。 独自站立良久，他又顺着田埂，把附近人家一一拜访过去。大概是因为大明星态度很好，也长着一张让人无法拒绝的脸，他从不同人口中拼凑出了一个比较真实的游曳童年。 与他之前所猜测的出入不多，只是更为详细，也更让他嫌恶那家人。 游曳会想逃离这里，也是被逼的，当时黑镜就是她的救命稻草，大明星忽然有些能理解游曳对黑镜的感情，是介于恩人与人生导师之间的敬意。难怪之前闻人远差点败坏黑镜名声的时候，即便有被发现的危险，她也要正声。 但这就更奇怪了，黑镜是为了什么原因来到这个村落的，培养游曳是偶然还是必然？ 从他在房子里找到的纸团看，似乎很难定义为前者。 若有所思地回到田家找闻人远，陆天海远远就看到发小一脸想死的表情。 “阿姨，这样不太好，你老公在那边看着啊。” 闻人远还是一个很有礼貌的孩子，虽然这个人品行不端，到底是游曳的长辈，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一个中年妇女发火。 “么得事，别管他，他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人！” “……”闻人远更加尴尬，哪儿有人这么当面说自己丈夫的。 “咔嚓”，这时，他背后响起拍照的声音。 中年妇女同时一愣，有些奇怪地问向他们走来的大明星：“小帅哥，你这是弄啥子咧？” “做你以前做过的事情。”陆天海回答得很平静。 “啥子？” 大明星扬了扬手机，似笑非笑，“帮你在村里宣传宣传，贴个大字报是个好选择，来的时候在村口看见布告栏了，全贴满得用挺大的纸吧。” 妇人的脸色瞬间变了，她平日可以不管别人的看法勾搭年轻人，但被贴出来又是另一码事，相当于告诉那些长舌妇，快点来明面上嘴碎她，要知道这种地方明着来的闲言碎语能说死一个人。 闻人远终于能脱身，立刻躲到大明星身后，有些奇怪发小忽然改变的态度。 妇人一个字都不敢再蹦，看向大明星的眼神明显带有恐惧，从她的视角只能看到一只冰冷的眼睛，被低气压包裹住的陆天海异常可怕，根本看不清脸。 “以后，别让我听到你说和游曳是什么关系，或者说她半句。” 语调没有高低起伏，但听起来甚至比陆天泽那种偏沉语气还要可怕，陆天海说完转身就走，这个地方他也不想再来了。 闻人远愣了愣，赶紧跟上，妇人在原地杵了半天，突然狠狠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大喊“造孽”，猜到是她丈夫说了什么，欺身就进去和他掐。 “你是不是打听到什么了，我看这个大妈就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天，被摸得一手油腻，我得好好洗洗。” 闻人远在后面碎碎念，前面的陆天海骤然脚步一顿，他们已经走到了田埂边，对面就是一片焦黑的游家废墟。这片空地没人再做清理，那些碳风吹日晒一个月，都快磨成粉了，在风中轻轻扬着。 闻人远立马噤声，这种故地重游总是让人悲伤，但这是大明星必须自己跨过去的一道坎儿。 陆天海倒是没有停留太久，在回去的路上，他联系了莱昂，让他查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游曳的母亲。 有太多可疑的地方，大明星现在才后悔没有以自己一贯的作风去逼问对方，如果他早点知道这些事情，也许结局就不会是这样。 可后悔又有什么用，他只能把自己心中这种痛楚转移到伤害游曳的人身上，尽管他也是其中之一，但除了赎罪，他什么都做不了。 之后他又去拜访了安导，并没有说游曳出事，只是以其他借口打听她以前的事情。 安导还是一样好客，只是这客才好到一半，穿着xing感小裙子的秦惊鸿突然到访，把屋里人都给惊掉了下巴。 陆天海和闻人远张嘴半天，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安导反而红了脸，秦惊鸿在惊讶过后，立马气势汹汹冲到大明星面前。 “兔崽子！你怎么不继续躲了，这次自己送上门来，别怪我没提醒过你别落在我手上！” “……”陆天海默默抬手遮住自己的眼睛，“姐，注意形象。” 秦惊鸿猛瞪了安导一眼，后者一脸无辜。 大明星随手也遮住闻人远的眼睛，小孩子，非礼勿视。 第438章 该来的孽缘总是不会迟到 四人对坐，只有陆天海和秦惊鸿不感到尴尬，安导大气都不敢出，闻人远则是不知道眼睛该往哪里看。 秦惊鸿这身抹胸红色小礼裙飘逸得很，随随便便一个动作就春光无限，作为娱乐圈的顶级经纪人，她对自己的身体管理甚至比艺人还要严格，即便不喜欢被人提及年龄，却是有自己的资本在的。 “我给你们续杯茶吧。” 安导先打破了平静，可刚站起来，就被秦惊鸿摁回椅子上。 “跟人添了这么多麻烦，还喝什么茶，要喝水自己倒去。” “这么快就护上了。”陆天海目光微妙，虽然看上去比一个月前消瘦，但眼里的光已经回来了，只是更加沉静而深邃。 “你这个脑袋瓜子现在好使了？还不是为了你的事儿我才在这儿？”秦惊鸿白了他一眼。 大明星幽幽：“哦？” “是这样的，之前你发悬赏的那个主站站长和我有一点私交，他那人性格怪得很，很多大明星的丑闻……啊，我不是说你那个是丑闻，是说这类事情，他根本就不会帮忙压制，倡导言论自由之类的。” 安导解释得比较冗长，还没说完，秦惊鸿有些不耐烦地接过他的话精简地做了一个总结，“我请安导帮忙游说，再加上老板友人的帮助，才给你这件事压下来，前前后后谈了半个月！半个月了，还有人在给你编连续剧，听说小说都写了几部，你可太能耐了！” 陆天海老神在在，这些老生常谈他听得多了。 “现在是怎么，玩失踪，然后再来打听人，那么惊天动地的壮举，没把人追回来？” 秦惊鸿此言一出，闻人远猛地跳起来打哈哈：“啊，那什么！安导演，你这有吃的东西没，我肚子有点饿了！” 安导听得一愣一愣的，“啊……有，你们稍等，我去拿。” 结果他再次站起来，又二次被秦惊鸿按回去。 “要求这么多，我话说完了吗？” 陆天海眸光微沉，立起来的逆鳞仿佛就立在闻人远面前，只是秦惊鸿看不到。 安导的脑门汗津津，他不太清楚是什么情况，但他当然希望游曳和影帝能好好的，怎么这两人就好一阵坏一阵让人着急。 秦惊鸿的脾气他也了如指掌，现在最好就是转移话题。 “咳咳，其实站长最后答应屏蔽的时候，他和我说有另外的人也给他打了招呼，只不过是让他先压几天再松口。天海，这方面你有什么眉目吗，是不是惹了什么人？” “他惹的人还少吗！”秦惊鸿嗤之以鼻，“还好人家最后让松口，不然还得再折腾一阵。” “……”大明星沉吟，他有几个猜测的人选，不过没提，转而打量了一下秦惊鸿，直接跳到最初的那个话题，“所以你搞成这样还带好酒，就是为了道谢？” 指了指门边那个精装酒包装，陆天海十分怀疑。 秦惊鸿少见地躲闪了一下眼神，大明星突然站起来拍拍衣角，“那就不打扰了，我改天再拜访。” “臭小子，还准备休息多久？” 其实秦惊鸿能看出一些陆天海身上的变化，只是她没提，察言观色也是她的看家本事。 已经走出几步，大明星背对着他们，慵懒地挥了下手，“我还没毕业，早着呢。” “那就别再整什么幺蛾子，息影的时候低调点！” “知道了，真啰嗦，多久没见就成老太婆。” “说我老太婆！”踩着细高跟就要踢上去，秦大经纪人堪堪被安导拖住。 闻人远立即跟上，离开前礼貌地点头致意，结果没注意到门槛，直接摔了一跤。 那边陆天海刚出门，这边秦惊鸿就安静了，她却是蹙起秀眉，满目担忧，“一个月到底经历了什么，居然瘦成这种样子，还能不能让人省点心。” 安导失笑，“你明明很关心他，坦诚一点不好吗？” 言多必失，安导又被横了一眼，马上卖乖地摸摸鼻子，其实他想问游曳现在怎么样了，但看陆影帝的脸色，多半是不可以问的问题只能作罢。 看到悬赏通告的时候，他就给游曳的私人邮箱发了询问的邮件，只是现在依旧没有回信。 “嗯？这个小孩哪里来的？” x风尘仆仆回来，一眼就看到客厅里多了个陌生少年。 葛优瘫在沙发上的大汉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离他最近的一个回答了这个问题。 “谁知道啊，申老大带回来的，说是给我们重点保护对象使唤的。” 指了指游曳的房门，大汉耸了耸肩。 x心生疑虑，招呼少年到身前，提溜起他的领子就进屋。 “你真打算留下他？”x问的是游曳。 窗边的人回头，微微皱着眉头，两秒后摇头。 反而是少年激动地为自己争取，“我想留下来，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小子，这可不是小孩玩过家家的地方。”x回手就给了个爆栗。 少年委屈地抱住自己的脑袋，揉了揉才执拗地说道：“我反正是孤儿，在哪里都一样，老大救了我，我想报恩！” 闻言，游曳和x对视一眼，这倒是新鲜。 想了想，游曳忽然走回来，从果盘里抽出一把水果刀丢给少年，指了一下x，淡淡说道：“捅他一刀，你就可以留下来。” “啊？”少年和x同时愣住，面面相觑。 x当然不会乖乖站着被捅，立刻拉开了点距离，似乎知道游曳想做什么，直接向少年招手，“来吧。” 少年也不知道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真的铁了心想留下来，即便是这种要求也咬咬牙把眼睛一闭就冲向x。 “咣当”一声，不无意外水果刀落地，刀刃干净得很。 “你别揪我领子，揍你哦！” 又被提溜起来的少年手脚并用，x单手就让他老实了，叹了口气，不知道申鹿鸣在盘算什么。 这时，游曳走到他面前，俯身把水果刀捡起来。她似乎能猜到一点申鹿鸣的想法，这个孩子看起来和以前的游羽很像，至少眼神上相似。 她把刀子放到桌上，轻轻敲了下桌面却是低声说道：“下次，睁开眼睛。” 少年眨了眨眼，倒是安静了下来，游曳又补充一句，“要留下来，你得学会活命的技能，x，你来教他。” “啊？我啊？”x满心抗拒，他还真成带孩子的保姆了？ 可当他要反驳的时候，突然发现游曳脸色不太对，立刻丢开少年靠上去，“怎么了，不舒服吗？” “……”游曳这段时间好不容易养红润一点的脸色肉眼可见地褪去血色，她的双手开始颤抖起来，似乎自己也无法理解这是怎么回事，“心悸……氧饱和度下降。” x马上联系他们熟识的医生，好巧不巧对方去了别的地方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咬咬牙，也不打算请示申鹿鸣了，他决定送游曳去医院，半秒都不敢耽搁。保险起见，让平时比较少露面的一位叔叔陪着，他自己在附近保护。 半小时后，领号在诊室外等候，下一位就是他们，两人伪装成乡下人，穿得很质朴无华。大叔给游曳倒了一保温杯盖的温水，担心极了。 她接过刚要喝，动作突然一滞。 “嘶，你特么别笑了，也不提醒我一下，要是我这么好看的鼻梁骨摔折了，你得赔我！” 捂住鼻子仰头走来的，分明是吵吵嚷嚷的闻人远，他这一跤摔得可结实，鼻血半天都没止住。 余光映着后面那个人，戴着口罩，游曳的瞳孔震了一下，立刻收回视线。 两人径直走来，随意选的位置正好在她背后。 “……” 手上的水陡然脱手，咕噜噜滚到对面，游曳立刻拢了拢包住半张脸的头巾。 这两个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们不该出现在这座城市。但比起震惊，让游曳更不舒服的，似乎是大明星表面上看起来的若无其事。 就好像她的假死丝毫没有影响到这个人半分，作出的还击毫无作用一般。 “你好，你的盖子，所幸没磕花。” 捡起杯盖的陆天海，转身就给游曳递回去。 不远处的x看得捏一把冷汗，这是什么孽缘啊，躲了一个月，开张第一天就这？ 第439章 有个话唠病友是什么体验 “谢谢谢谢，我这婆娘笨手笨脚的。” 大叔替游曳接了过来，不住向大明星道谢，像极了淳朴的庄稼人。 陆天海倒是没有怀疑什么，他在想的是接下来要做什么。 “第三百零五号，进来。” 护士出来喊号了，是游曳他们。 他们需要小绕一下休息区才走得过去，幸好是背对着陆天海，所以也没什么难度。 只是刚走出去几步，大明星突然喊住他们。 “老乡。” 两人同时止步，背影一僵，游曳没回头。 “……”大叔看她一眼，依旧憨憨地笑着，“恁啥？” 陆天海看着他们，目光很平静，但这种平静给人很大的压迫力。 半秒后，他微微笑了下，指了指他们的位置，原来是落下了东西。 “看我这，我也虚头巴脑的，谢谢啊。” 大叔走回去拿，游曳始终背对着。 这种姿态让陆天海多看了她一眼，虽然说不上哪里不对劲，但似乎有点怪怪的。 这时，闻人远忽然大叫一声。 好家伙，也不知道是他突然激动了还是怎么着，愣是喷了一股鼻血出来，霎时间地面一滩鲜血，场面十分骇人。旁边的患者尖叫起来，护士张望一眼，马上进门叫医生。 最后闻人远插队，与游曳进了同一间诊室，里面有两位医师，其中一位是主任医师。 “诶诶诶，哎哟！” 门虽然关上了，外面还能听到闻人远的惨叫声。 “我是不是快死了，疼疼疼！流这么多血，医生，我需不需要输血啊？” 慌张得话变得巨多，从进门开始，闻人远的嘴就没有停下过。 本来挺严肃的氛围，莫名有点变味。 医生在给闻人远检查鼻骨，看是否需要手术，轻轻一碰，他就抖三抖。 “……”旁边的游曳瞥了他一眼，虽然知道他怕疼，但至于这么怕疼吗。 “先生，请稍微忍一忍，人家这位孕妇也身体不舒服，眉头都不皱一下。” 给游曳看的主任医师忍不住说了一句，闻人远才收敛一点，但也委屈。 “医生，我们不是一个级别的……啊嘶！我的鼻梁骨是不是牺牲了？” 给他检查的女医生“噗嗤”一声笑出来，不过马上忍住，专业的人绝不嘲笑患者，“咳咳，没事，我帮你止下血就行。” 听到没事，闻人远才松了口气，精神气立马就来了，转而和旁边的“病友”唠嗑。 “大叔，婶子这是几胎啊，二胎吗？” 叔叔的年龄摆在这里，因为没看清游曳的样子，闻人远就下意识以为她也是中年人。 大叔额头渗出细汗，这种情况最怕的就是遇见一个话唠，但还是假装不好意思地回道：“是一胎。” “居然是一胎！” “不怕你笑话，恁两个结，结婚比较晚。” “嗐，这有啥。”一唠起来，闻人远就忘记医生正在帮他缝合的事情，注意力转移的能力堪称典范，他继续说道，“婶子这年纪得好好照顾啊，算高龄产妇了吧？” 医生开口了，幽幽说道：“小姑娘年轻得很，怎么就是高龄产妇了。” “啊？”闻人远诧异，刚想转头去看所谓的“小姑娘”，脸才转过十几度就被医生强行抱回去。 “别乱动，线开了你还得再喷点血。” “……哦。”乖乖不动，闻人远嘴上倒是没歇着，“大叔，你这……” 叔叔尴尬得脚趾抠地，硬着头皮憨笑，“老少配，老少配，恁们那中意介个。” “哇，好福气，是哪里啊，外乡人去不行的吧？”闻人远惊叹不已。 大叔胡诌了一个地方出来，一听就是很偏僻的地方。 “把手伸出来。”在闻人远和叔叔瞎扯的时候，医生继续给游曳做检查，测了基础数据后，问了周数。 游曳低声报了个数字，奈何同一间诊室的空间够密封，闻人远听见了，微微一愣。 “哇，好巧。” “……”游曳始终没有向他那边看，毕竟她是真的出了点问题，就没有虚报。 大叔面不改色，“巧啥嘞？” 闻人远表情变得有些古怪，医生手上一用力，他冷不丁倒抽一口凉气，这才嘟囔着说道：“和我一位朋友周数一样，不过……算了，还是不说了。” 能听出来他的语气瞬间失落，其他几个面面相觑，一个一秒前还热情激昂的人突然蔫了，难免让人有些在意。 诊室骤然恢复诡异的安静，闻人远也不说话了。 可主任医生不能闲着，他马上就确定了游曳的问题，“孕晚期的轻度妊娠综合症，血压偏高，心脏过速才会导致心悸。不过你的情况注意休息就可以，暂时可以不需要采取其他的措施。虽说偏高，但也不是特别严重的程度，可能是你对本身对这种压力变化比较敏感。” 给游曳除掉手臂的血压计袖带，医生又叮嘱一句，“我安排你去吸会氧，很快就能改善，但是记住了，一旦有任何不适要马上就医。还有一个月左右就是临产期，不能马虎。” “谢谢医生，谢谢医生。”大叔俨然就是个复读机。 他们这边先结束，要离开的时候，闻人远才再次开口，是一些祝福的话语。 叔叔也祝愿他早日康复，打开门出去才有解脱感。 可是刚出门，就被等在门口的陆天海给吓出又一身冷汗。 “……” 还好游曳反应快，她立刻低下头，作势抱着肚子，稍显笨拙地往反方向走。 结果好心的护士把她叫了回来，“女士，吸氧室在这边！” “……” 护士这一喊，大明星的目光下意识往游曳身上投去。 x有些看不下去了，凭空在另一端的走廊陡然大叫一声，把旁边经过的人吓一跳，纷纷奇怪地看向他。 陆天海的注意力也被吸引，趁着这个空档，游曳快速折返。 护士叫了下一位，他们手上抱着一个小孩子，手臂乱挥，经过游曳身边时始料未及抓住她的头巾，竟是一下扯开。 “哎呀，对不住对不住！” 血液瞬间凝固，游曳慌忙用手挡住脸，她离大明星不过半米的距离。x惊得差点咬到自己舌头，大叔立马上前，侧身插进游曳和大明星中间的位置。 只不过陆天海其实没注意到他们这边，因为诊室的门重新打开，闻人远哀哀戚戚地走了出来。 他还在抱怨，倒是给了游曳一个极好的脱身时机，连头巾都没捡，她埋头直接走了。 那对抱着孩子的夫妇帮忙捡了，拿着头巾立在原地有些不明所以。 陆天海这时才扫了他们一眼，下意识顺着他们的目光往游曳离开的方向看去。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有一股气堵在胸口的感觉，莫不是他躺了一个月躺出点毛病来了，是不是顺便也做个检查啊？ “呼……刚才好险，怎么这么阴魂不散。” x一身是汗，游曳的表情不太好，无意识抚了抚胸口，一下顿住，脸色比来的时候更加苍白。 这个变化把x和大叔吓个够呛，以为游曳的情况更严重了，“莫慌，我们就在医院，现在就马上……” 游曳讳莫如深地看向他们，表情异常凝重，“……项链，掉了。” 第440章 厄运启动机 “那就太谢谢了，拜托你了！” 刚才小孩子扯掉的头巾里，连带缠着一个紫黑描金边的小锦囊，一看就是很重要的东西。 夫妇有些着急，应该是刚才他们孩子冒犯到的那个人的，但追上去不是，干等着也不是，急着看病，一会儿还得返工。 大明星他们本来要走了，见状就顺便衬了一手，他们不赶时间。 “这是什么，不是我戴有色眼睛，看着就不太像是庄稼人的东西。”闻人远鼻梁上贴着厚厚的纱布，但阻止不了他的八卦，就怂恿发小，“快打开看看。” 陆天海只是稍稍一握，就大概能感觉出内容之物的形状，不由皱了下眉头。不过他没打开，斜了闻人远一眼，“这是别人的东西。” “那又怎么嘛，你不看，一会儿别人来怎么认，确定得了就是他们的东西吗！”开始睁着眼睛说瞎话，一激动，闻人远总感觉鼻子一热，总感觉又要流鼻血。 这个缝合说疼吧，还容易忽略痛感，但说不疼吧，此时闻人远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他们走到电梯对面的栏杆处等着，只要有人上来就能一眼看到。 大明星脑海里一闪而过一些念头，却是把自己脖子上那条赝品翻了出来，他大概怎么也想不到，手上的这条才是真的。 一见发小又看着项坠发呆，闻人远欲言又止。都说睹物思人，他虽然想劝对方当收藏收起来，但这种话又岂是那么容易开口的。 为了缓和逐渐变得沉重的气氛，闻人远就提了一句刚才的年龄差夫妇，“感觉都是很好的人，就是婶子话很少，大叔这么憨憨，一看就是疼老婆的人，应该是气管炎吧哈哈。” 结果哪壶不开提哪壶，话刚说出口，闻人远肠子都悔青了，赶紧偷瞄一眼身边这个人。 陆天海似乎没有在听，他又开始神游了。 最近他经常突然发呆，至于想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闻人远对陆天海背地里计划着的事情并不是全然不知，信息方面一直都在给支持。只是大明星确定了对游曳的感情后，有相当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提及那件事。 天知道原来从来没有停止过，只是更加隐秘了而已。 他倒不是怪发小瞒着他，毕竟游曳的洞察力那么强，谨慎一点是对的。但突然一发入魂没给半点缓冲这种事，就是闻人远都忍不住想骂人，奈何看着陆天海的脸，他骂不出口。 “确定有带出来吗？最后一次记得是在哪里？” “……”游曳不太确定，在知道金属项坠很特殊后，也避免因为这个被人认出来，她之后就一直放在锦囊里带在身上。模糊的记忆里，进诊室的时候似乎还在。其实仔细一想就能猜到是哪里出了问题，但就这么找回去难免不会再碰到大明星，可这也不是可以等的事情。 “你们都别上去，我去看看。” 大叔自告奋勇，二话不说就折返。 游曳心知这是最好的选择，但不免有些不安。 x摘了自己的帽子，直接扣到游曳头上，有些无奈地抓了抓稍许凌乱的头发，“没想到在这里也能碰上，没听说过复出了，应该不是活动，但是为什么会来这里？” “……”游曳要是知道答案的话，打死都不会来医院。 不过她此时才注意到大明星似乎瘦了很多，虽然没怎么细看。 陆天海本就是穿衣显瘦的身材，再加上穿的是暗色系的衣服，视觉效果很明显。 见游曳在沉思，x瞄她一眼，想转移她的注意力便问道：“医生怎么说的，应该不是大问题吧？” 游曳淡淡，“血压偏高。” “只是这样？”似乎没太理解过来这个能导致多大的问题，x会有这种疑惑也正常，毕竟他们日常服用的“聪明药”副作用往往就是血压偏高，但是他们早就适应了，并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感觉。 游曳点头，也不觉得是什么问题，“医生说多休息即可。” “一定是今天那小子的问题，回去我修理他一顿。” x也就是嘴上说说，游曳想了想，对他说道：“只教他简单的自卫技能。” “我有分寸，才多大的孩子就想出来打打杀杀，要真想往那边培养，就不会丢给你。” x又补一句，“我们那时候怎么训练的，这种苦可不是一般人能吃得下的。” “……”游曳不想回忆从前，那些时光已经都过去了。 这时，医院门口忽然冲进来两辆警车，警笛声在整个院内回旋。 “上面出事了，动作快！” 警卫也匆匆跑进医院大楼，神色严峻。 对视一眼，游曳和x不约而同也走过去，大叔还在里面。 “你们都别过来！到底我得了什么病不说，叫我查这查那，我的血汗钱那么好骗的吗！你们还是人吗！吸血鬼！” “你冷静一点，需要综合多种情况才能为你做更好的诊断，并不是故意在耍你……” “骗鬼！你们医生就是靠一张嘴，巴不得我花光积蓄再去死！” “你怎么能这么说，先把人放了，你手里的人和你一样也是病人，说不定遭遇也和你一样，你忍心为难他吗？” 劝说的医生此言一出，男子情绪更加失控，“那我就连他一块带走，这样他就能少受点苦！” 被挟持的人虽然不怎么慌张，但还是敛着一口气，抵在他脖子上的冷兵器是真刀真枪的。 “都退后，过来我就先捅死他！” 掐着人质的脖子，显然已经疯魔了的男子猩红着双眼，拿着那把小刀子胡乱切割着空气示威。 “……真是到哪儿都能发生点事情。”闻人远现在已经十分淡定了，他们似乎总是没办法平平淡淡做一件事。 男子朝着他们这个方向来，近了些闻人远才把人认出来，“这，这不是刚才那个大叔吗！” 他说的是人质，陆天海皱了下眉。 男子向他们也亮了刀子，叫他们退到后面去。 “等一下，把你手上的东西给我！” 男子这句话是对大明星说的，指的当然是那个紫黑色的锦囊。 大叔这才注意到原来在陆天海手上，他当然不能允许这种事发生，突然发力，先是狠狠跺了男子一脚，而后抓住对方的手，正要顺势把刀子打掉，旁边的小护士尖叫着喊小心，他一下回过神来，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露身手。 也就是这一个迟疑，让男子不管不顾乱挥刀子，在他手臂上拉出一刀，所幸的是这个变故让大叔脱离了挟持。 警察趁势一拥而上，男子慌不择路，拔腿向后面的楼梯口跑。 结果刚追过去，不到两秒，警察们就举手小心翼翼地退后往回走。 众目睽睽之下，那名男子又劫持了一名人质，这次还是一个孕妇。 虽然孕妇帽子戴得很低，高领的衣服也半拉到脸上，但那身大花袄极其有辨识度。 陆天海和闻人远不由看向大叔，大叔的脸色精彩极了，拼命向游曳挤眉弄眼，千万别动手。 落后一步的x头疼极了，怎么刚好就撞上，外面还那么多人，他没法第一时间把人制服。 游曳倒是很淡定，这种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她的注意力反而在大明星身上。 确切地说，是在他脖子佩戴着的那条项链上。 第441章 英雄不好当 “是你们逼我的！” “别冲动别冲动，你有什么诉求告诉我们，我们去帮你争取。” 一个头两个大，劫持孕妇的事态远比劫持一个中年男子严重，警察们不敢轻举妄动。 “我早就把我的诉求告诉给医生，是你们先惹恼我的！” “那你可以重新提，没事，不管是什么，都可以沟通！” “你们退后，都退后！” 这次男子学聪明了，不拿刀子乱挥，就紧贴游曳的脖子。 “……”陆天海紧盯着一点反应都没有的人质，正常情况下应该是什么样的？他似乎和游曳一起久了，都有点没概念，反而是他旁边的闻人远怕一点，脸色都发青了。 大叔额头上的冷汗下来了，不是因为情况危急，而是游曳太过淡定，明明他们的人设是没见过世面的庄稼人，僵持得越久，就越有问题。 “啊，咳咳！哎呀，求求你行行好，我婆娘好不容易怀上一个，眼看着我们要抱个大胖小子，你别伤害她，求求你别伤害她啊！” 大叔瞬间演技爆棚，往地上重重一跪，听声音都觉得膝盖疼。 男子愣了一下，似乎有所迟疑。 闻人远很机灵，这种时候双管齐下效果翻倍，立马也出来帮腔，好歹他们是病友的交情。 “就是说啊，你看人挺着这么大肚子，一点不容易，十月怀胎，九死一生，你娘亲也是这么把你生下来的，怎么忍心这样去欺负人啊！” “你们是不知道啊，我今年也四十好几了，前些年一直在外面跑也没讨媳妇，现在回家年纪大了，我婆娘还愿意跟我，是我多大的福气啊！我就想着抱个娃，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呜呜呜……” 激动起来，大叔抹出两滴泪，声情并茂地继续控诉，“今儿个她身体本来就不舒服，不然谁想来医院花这冤枉钱啊，兄弟，你行行好，不然我和我婆娘换行吗，我保证不踩你了！” 闻人远再次帮腔，“对啊，不然在场的人你再换一个，把人孕妇放了吧，就当积个德。” 这双簧唱的，男子明显动摇了。 他还真的打算更换人质，只是这个人质选的，闻人远想死的心都有了。 只见男子对他抬下巴，“这么好心，就你，过来！” “……”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看过来，带着不约而同的悲悯。 陆天海走上来，情深意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微言大义，你好好去吧，我会想你的。” 闻人远欲哭无泪，但话已经说出去了，索性头铁到底，反正他鼻子已经这样了，今天总不能更糟吧。 大明星则是默默把锦囊收进口袋，左右看了看，似乎只有紧急通道一个突破口。 闻人远走过去把游曳交换出来的瞬间，陆天海就退到人群后方，转而从另一个楼梯口下楼。 一转身，刀子往脖颈上一架，再加上人群中找不到发小的影子，闻人远的画风一秒苍白，他这是被放弃了吗。 鼻子一酸，突然记起医生说好之前都不好哭鼻子，硬生生把泪意憋回去。 “我说兄弟，真的别想不开，好命是一条，烂命也是一条。你看看我，今天差点把鼻子摔断了，还没对象，还天天被朋友坑，我有时候都不想活了，但好死不如赖活着啊！”他开始游说，说得自己悲从中来，情绪一下没控制住，反而向对方倾诉起来。 “你有没有过这种体验，以为是一辈子的好兄弟，应该无话不说，但对方总是藏着掖着，你说说看，这有把你当兄弟看吗！” 男子不知道是不是被触碰到了内心那根弦，竟是与闻人远共鸣起来，“别提了，我那好兄弟比你的狠多了，何止不说，还卷跑了我的工程款，害我欠了一屁股子债，现在又生了这个怪病，真想一死百了！” “那你更不能死啊，不然岂不是便宜了对方，你就好好跟警察叔叔认个错，积极治病，然后把人找回来，我帮你！”闻人远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冷不丁补一句，“你现在放下刀子的话，就算你是自首，从轻发落，盖不追究，对不对？” 赶紧冲警察使眼色，后者立马配合。 “对对对，你这个工程款啊，是可以立案的，让我们帮你找回来好不好？” 对峙的画风突然变得像在哄骗小朋友，游曳回到大叔身边，她想出手救闻人远，但大叔对她摇了摇头，x躲在楼梯间的死角里，也不打算出手，这里有警察他又何必出这个风头，却是看到通风扇外面忽然越过一个黑影。 “真是的，要死就死快点，谁有美国时间在这里跟你耗，所有人都陪着你在这过家家，别人不用上班不用吃饭的吗！” 这时，人群中不知道谁抱怨了一句，这尖酸刻薄的话语立刻把动摇的男子激怒了。他挥着刀向人群大吼：“谁，是谁说的，有种站出来！” 他这一吼，那人就闭嘴了，闻人远翻个大白眼，到底是什么人这么没有眼力见，这种时候还说得出这种话，还是人吗。 正想帮着讨伐几句，他赫然发现男子的情绪很不对劲，他似乎很忌讳别人叫他去死，开始神神叨叨地碎碎念。 “兄，兄弟，你冷静，别听他们乱……” “你闭嘴！一个两个都假惺惺，都盼着我去死是吧！” 他猛地将闻人远拖到窗边，这里是第七层，要是跌出去摔水泥地上估计就死透了。 局势猝然紧张起来，围观群众屁点忙帮不上，倒是一直在恶化事态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胆小的人失声尖叫，这尖锐的声呗刺激得男子的眼睛越发血红。 他紧紧抓着闻人远，腰部已经抵到窗沿上。 “好！那我就死给你们看！” 这句话一出，闻人远脊背就是一凉。 却在这时，一只大手从外面的窗户伸进来，猛地将男子往外拉。 一失去重心，男子其实就松手了，刀子掉落在地，但因着惯性闻人远也跌了出去。 离得最近的一个年轻警员反应比较快，赶紧向前一扑，堪堪抱到闻人远的脚。 “哎哟，疼疼！我的腰，松手！你们特么谁先松个手啊！” 直接以下腰的姿势僵持在窗台，双腿在里面，上半身被男子抱着往外拉，闻人远觉得他快裂开了。 另外几名警员赶紧冲上来帮忙，想把外面的人都拉进室内。 可这位大兄弟也不知怎么的，寻死的心忽然达到顶点，一下松开闻人远自愿往下掉，但才下落不到两米，就被一只手抓住。 “谁都不能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 一开始攀在阳台外突袭的正是刚才消失不见的陆天海，他紧紧抓着对方，另一只手攀在不到十公分宽的墙线上，指尖挤压得通红，俯视对方的姿态宛如一个审判者。 “有的人拼了命也想活下去，不管是什么死法，只有自杀不可原谅。你可以被迫害，被欺骗，被设计，但不能逃避！” 男子听得发愣，也不知道理解了没有。 但大明星有点吃不住了，毕竟是两个成年男子的重量，他咬牙对窗口的人吼一句，“到楼下接住他！” 这才反应过来的警卫赶紧到下一层对应的窗口去，悬空着的人没什么抵抗力，轻而易举就被人拖进去。 陆天海这才松了口气，他的指节已经发麻到没有感觉。 警员俯身要拉他的时候，大明星脱力往下掉。 大概是没碰见过这种情况，警员的反应慢了点，眼见着够不着了，一个黑影猛地自他身后而来，推开他就直接往窗外跳。 一手抓着内窗沿，踮着脚踩在走钢丝一般的脚线上，下蹲惊险地把人拉住，救人的人像壁虎一样挂在墙上，只是这只壁虎稍显臃肿。 陆天海一怔，眼里晃过一件大花袄，但让他真正定住的，是拉着他的这只手上，有一道横穿手背的瘢痕。 …… “……嘶，有没有人来管管啊。” 男子一松开，闻人远就像弹簧一样被拉进室内，但是突发状况太多，他一安全就没人理了，结果一个没站稳摔了个熟悉的狗吃屎，这次又是脸朝地。 鼻腔温热的液体一涌，闻人远很想哭，他这鼻子是不能要了，原来真的可以更惨，英雄不好当。 第442章 粉丝滤镜是个未解之谜 “你……” 平地一阵上升气流，从脚底拂至后脑勺的清风将身体的每个毛孔打开，悬挂着的人冷不丁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巴在外墙的人始终低着头，下巴抵在锁骨线上，纹丝不动的帽子遮去了大部分面容。 大明星古怪地咕噜了一下喉头，突然忘记想说的是什么。 还在下一层窗口的警卫员并没有走，救一个是救，救两个还赚了，赶紧七手八脚把陆天海也拉进去。 感觉到脚上的拉力，他有点不想放手，即便只是一刹那的错觉，这种瞬间也鼓噪了他的心脏。但他必须松手，否则会把救他的人也拉下去。 陆天海先松了力道，紧抓着他的那只手才后知后觉似的放开。 视野映着对方的身影，直至被墙线完全遮挡，一落地，还没踩稳大明星就迈开大步往楼梯口跑，趔趄了一下差点没给摔了。 寻死的男子平躺在旁边的地面上，呐呐地吐着气，不知是被差点坠落的过程吓到了，还是重拾了活下去的信心而忏悔自己的所作所为，几乎就在陆天海越过他的时候，呜咽而隐忍地痛哭起来。 警卫员们重重松口气，都吓出了一身冷汗，走过去先安抚再说。 “哒哒哒”，急促的脚步声旋转着向上，电梯门同时一开一合，紧急通道内的x已经不见了。 警察们开始疏散围观群众，并安排受伤人员就医，闻人远自然是重点关照对象，又让同一个医生给领了回去，又要重新缝合一次。 他们转头刚想询问方才十分勇敢越出窗外救人的孕妇情况怎么样，却发现四散的人里已经没有了对方的身影，连带着那位一开始被劫持的大叔也不见了。 陆天海从楼梯间冲出来，快速往人群中一扫，堪堪刹住脚步，“刚才那个人呢！” 面对他的询问，警员们纳闷地摇头，他们也想知道，还想好好嘉奖一番呢。 “叮，一楼到了，请乘客……” 前后出来的三人往外走的脚步毫不犹豫，中间的人指尖动了动，似乎余温还留在掌心里，缓缓收紧了指节。 “你太冲动了，要是自己出意外怎么办？” x忍不住怨怼一句，看到游曳跃出去的时候，他的心跳都停止了，大叔显然也被吓得不轻，脸色惨白惨白的。 反而游曳很平静，她没说什么，那一霎根本不在她的理智管理范围内，所以也没什么好说的。 “等等！你的项链！差点给忘了，就在戴口罩的那个男人身上！” 大叔猛地记起来，他这么说的时候，x很无语地瞥他一眼，这个人是个假粉丝吧，有这么多次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居然都认不出大明星来。 游曳皱眉，她断然不可能再走回去找人要，x也是不可以的，而且刚才悬在外墙时陆天海的反应莫名让她有点在意，不想横生枝节。 可是，那个锦囊必须拿回来，希望对方还没有打开看过。 “你们先走，我去要。” 大叔决定扛起大旗，也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 “叮”，电梯门再次打开，这次是七楼。 陆天海问了一圈的人，有人说看到进电梯下楼了，他刚想下去，就和电梯内的大叔打了个照面。 瞳孔微震，大明星当即开口：“请问……” 他刚吐出两个字，忽然不知应如何措辞才恰当，似乎本能抗拒“婶子”这两个字。 大叔接过话头，特别淳朴而善良地走出来说道：“差点恁给忘了，小伙子，你有没有看见我婆娘落在这里的一个小袋子，大概这么大，紫不紫黑不黑的，她自己看别人整的好看，就也绣了一个。里面没啥好东西，就是一个刚求的保孩子的护身符，这丢了还挺急火燎白哋。” 一连串语速很快的方言，陆天海怔了下，差点没反应过来。 他左右看了眼还没完全散去的人群，对大叔招了下手，两人走到丢失项坠的那个诊室外面。闻人远的哀嚎再次从里面传来，时间仿佛倒流了一般。 顿了顿，陆天海拉下口罩。 大叔先是一愣，而后激动得两眼放光，“啊！你是陆影……” “嘘，大叔，那个小袋子确实在我这里，是之前那对夫妇转交给我的。”陆天海漾开一抹和煦的笑容，如同一股春风吹拂在大叔的中年少女心上，大明星还特意放轻了语调补一句，“我就是在这里等着还给你们。” 猝然紧张，大叔有些不知道该把手放哪儿，虽然他们是追星，但也就在电视机前喊一喊，完全没有这种临场经验，谁又能想到居然会有这么巧的事。 “麻，麻烦你了，还特意在这里等。”大叔的方言都消失了，两只手揉搓着寻思着这会儿要个签名合不合适。 陆天海带笑的眼睛里闪过一刹那的思虑，他拉下口罩纯粹是礼貌行为，倒是没想到对方是他的粉丝，这次特别自然地问道：“婶子没和你一起吗，我还想好好谢谢她，刚才的情况很危险，警察的反应都没她快，真让人佩服。” 意有所指的话语，其实他并不确定自己所产生的那些荒唐念头，也许只是他太思念那个人，以至于看谁都像。眼睛所看到的并不是真实，就连在脑海里形成的影像都是二次加工的，他深谙这个机制。 所以，他必须再见一次这个人，说不好是断念想还是纯粹只是想再看一眼。既抗拒又本能想这么做，一边告诉自己不可能，一边又自顾自产生不切实际的希望。 在陆天海有如此复杂的心理活动时，大叔则单纯多了。 他不太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一秒淳朴，“婆娘先回去了咯，刚好遇到个老乡，随了人家车顺了一程，没办法，家里头还有妈老汉要照顾，亏不得时间。” “这样吗？”陆天海不免有些失落，但还是坚持说道，“我在这座城市拜访朋友，应该还会再逗留几日。可以的话，我想请你和婶子吃顿饭，当面把她的东西还给她。” 大明星说得极其认真而有诚意，大叔当时可能是粉丝滤镜太重，脑筋一下锈住，一听到有机会一起吃饭，直接忽略了最重要的部分，竟然答应了。 他还没捋顺思路，闻人远哭唧唧地从诊室里出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陆天海给了一个联系方式后就带人离开，生怕对方反悔似的，等大叔反应过来，立马懊恼地狠拍大腿。 他这办的什么事哟，回去得整个好借口了。 第443章 不管是什么都不能阻止我 “居然要请人夫妻吃顿饭，被劫持的又不是你，还是在外面挂一会儿脑袋进风了？” 闻人远习惯性仰着头，就怕再次流下鼻血来，鼻子上的纱布比之前更厚了，还隐隐看得到淤青的痕迹。 一疼起来，他的碎碎念就更厉害，“虽说不是没有地方住，你不是急着去打听游曳的事情，真要在这里住几天？” 在闻人远百思不得其解时，大明星十分理所当然，点头就说：“对，直到那位大叔联系我。” 古怪地扬眉，闻人远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你不会锦囊还没还给人家，然后以这个为借口要请人吃饭吧？” 猜得十分精准，陆天海也大方承认。 他今天格外坦诚，又补了一句，“那位……那个救了我的人手上有一条很长的伤疤，游曳手上也有一条一模一样的。” 私底下还是排斥以辈分称呼对方，大明星若有所思。 闻人远骤然抻圆眼睛，弹簧一样站了起来。 “陆天海，你到底想干什么！” 第一句没忍住音调，像极了吵架，闻人远马上收敛了些，但还是不同意这件事。 “你之前无论想做什么，我都无条件支持你，但这次是不是有点过了？”他下意识想去摸鼻子，反应过来还贴着纱布，转而去揉太阳穴，“你故地重游可以，调查她身边的人可以，想知道在她身上发生过的事情也可以，我就当你是在缅怀，我也支持你。” “但是，把无关的人牵扯进来就离谱！天海，游曳已经……”最后两个字碎在牙关里，闻人远到底没有说出来，变成这种局面他也痛心，他只希望发小能早点走出来，不由语重心长起来，“人需要面对现实，不能一直活在不可能的希望里。人家老夫少妻日子过得好好的，你又何必去打扰？” “……”大明星脸上有少许挣扎，但不愿意放弃，只低声说道，“只做一眼确认，不会打扰他们。” “这还不叫打扰？”闻人远忽然意识到什么，冷不丁问一句，“你……那个锦囊打开看了没有？” 陆天海摇头，他确实没看。 “你连看的勇气都没有，就怕看了与自己所想相悖，但这样欺骗自己又有什么用？” 闻人远这句话问到陆天海心坎儿里了，他确实是不敢看。 如果提前掐灭了这种聊胜于无的不切实际的希望，他又何止会对自己感到失望，不知为什么，会有一种重新失去一次的预感。 斟酌片刻，他不太确定地说道：“这是这段时间以来，和她离得最近的一次。” 闻人远皱眉，倒是没插话，认真地听。 “即便回到她的故乡，走她走过的路，知道她越来越多的事情，但一次都没有产生过联系的感觉。”陆天海倾身支着膝盖，双手捂住脸，一字一句都渗透着强烈的不安和不自信，“我开始害怕这么下去，就会和我调查的其他事情一样，变成只是陌生人的故事，不可怕吗？时间是很可怕的东西。” “……天海。”闻人远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大明星忽然在鼻翼两侧合拢了掌心，重新露出来的眼神在光影变换中逐渐变得坚定，执着到近乎痴狂，他的语气更加低沉，“不管是什么都不能阻止我走向她，即便是死亡也不行。” “你说什么？” x重重叹口气，头一次在这种事情上责备自己的疏忽，他忘记了大叔是这个房子里那个举着大明星粉丝牌的激进团体的粉头。只要大明星亮明身份，命都能给的程度，更何况是一顿饭。 大叔自知理亏，小心翼翼地缩在墙角不敢说话，这件事要是被申鹿鸣知道，他估计得连续跑上那么几个月的外勤。 “不知道他打开看了没，真是头疼，怎么办，真要再见一次吗？” 这句话问的是游曳，但没等到回答，x就直接做安排，“你不可以露面，这件事就由我和叔叔来搞定吧。即便是大明星，总不能一直拿着别人的东西，只要说你没空就行。” “我看他没见到救命恩人就不罢休的样子……”大叔忍不住插一句，这会儿已经不知道是站在哪一边。 “还不是叔叔你一时被冲昏头脑！” x揉了揉眉心，门忽然被敲响，一个小脑袋从门缝钻进来，好奇地张望他们。 “有什么我可以帮上忙的吗？一直看电视剧好无聊。” 少年的声音让x更加头疼，他忘记还有这么一个小麻烦。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游曳开口了，她看向窗外淡淡说道：“答应了就赴约，没关系。” 她此话一出，除了少年没听明白，另外两人都十分惊讶。 “万一……” x的顾虑游曳明白，她也不是全然轻松做出的决定，但大明星是什么样的人，可以执着到何种程度，没有比她更了解的人。既然项坠是必须取回来的东西，一次性解决更为稳妥。 “所以，需要做安排。” x愣了一下，似乎突然明白了游曳的意思，他立刻转头问大叔：“我们上个月刚开拓出来做临时安全屋的那个乡下小房子布置好了没有？” 大叔点头，“好是好了，就差养点鸡鸭，撒的蔬菜种子应该长出一截了吧。” “那就由叔叔来进行最后的布置，你随便找个借口，不在外面的地方约，把大明星约到我们的地盘。” 一拍脑门，大叔这也才反应过来，“对啊，在我们的地盘，怕什么啊，得嘞，我马上去安排，就定明天吧。” 游曳点头，当下做决定的瞬间，胸腔有些微的发痒。 她心里其实清楚完全交给x和大叔，自己不露面是最好的选择，但那条假项链一直在她眼前挥之不去。 就好像陆天海接收了她的遗物并珍惜地保存起来一般，虽然这种感觉本身就很怪异。 还有一个月左右，她希望自己能丝毫不受影响地生下这个孩子。即便对方有什么错觉，就全当是做了一次鬼魅。 …… 脚底下踩着车辆猛烈撞击后崩出来的碎片，莱昂从歪斜着的人身上扯下一样东西，似笑非笑的表情，却是说着很骇人的话。 “出大事了啊。” 第444章 不对劲 “我上辈子肯定欠了你很多钱，不然就是对你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闻人远认栽，他怎么可能放心让陆天海一个人去赴约，有他在万一出现什么很尬的情况，还可以勉强圆一圆。 大明星已经换上连夜购买的新衣，这算是他这个月以来，和以往形象最贴合的一次，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去走红毯。 闻人远嗤之以鼻，虽然他也给自己整了一套。 他们这边刚出发，乡下那边热闹极了。 申鹿鸣刚走一天不会这么早回来，据点就留下抽中臭签的一个人，其他叔叔们都来了。 当然，他们不会全部都露面，只需要远远地营造一些氛围。小房子旁边有大片的田地，但已经很久无人耕作，土地都硬邦邦的。他们可是连夜搬来了不少农机，该犁地的犁地，该种上作物的种上，施肥洒水一条龙服务。 到白天的时候，已经初具规模，看着像是庄稼人的地盘了。 一拨人在外顶着大太阳伪装一番淳朴友好的乡民，另一拨则是在厨房里鼓捣，他们根据教程研制出地道的农家菜，得在大明星他们抵达之前都做好。 x不适合露面，他指定了另外一位大叔作为家人加入先锋团队，少年也在名单内，有一个什么都不知道孩子这会儿倒是一个优势。 为了避免再发生大叔那样的乌龙事件，这次x提前说明来的人是陆影帝，叔叔们一下就炸锅，干劲十足。 但x看着总有种奇怪的不安，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游曳做了十足的伪装，这次的头巾遮得眼睛都看不见，理由想好了，是得了孕晚期不能见风的丘疹，都这么说了总不会很不人道地摘她头巾吧。 这次x给了少年一个特殊的任务，游曳饰演的是他的小后妈这个角色，但凡对方有什么想接近她的想法，他都必须立刻打断，又有谁会对插科打诨的活泼孩子发火呢。 少年跃跃欲试，大叔则是早早就去村口等，这架势恨不得拉一个腰鼓队鞭炮齐鸣地迎接对方。 “还挺像拍戏那回事。” 一切就绪，x忍不住吐槽一句。 游曳站在房子外的小土坡上，视线扫过去，错落有致分布在稻田中的大叔们纷纷向她挥手打招呼。 这种程度的筹备工作有过之而无不及，她突然有些怀念以前在剧组的那些日子，虽然很累但生活很简单。安导的邮件她其实看了，只是没有回复。她现在是幽灵，即便她认为大明星不一定会找上安导，保险起见还是不联系。 安导那边在筹建一个新的电影项目，向她发送了邀请，这次间隔的时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长，也足见他的用心程度。 游曳很想帮忙，可事到如今，她已经什么忙都帮不上。 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手臂上那道已经平整下去的瘢痕就像在皮肤上贴了一条白色的带子，她这双手有多久没碰相机了？ “给，套上保险点，庄稼人很难有这种伤。”x的准备很周全，掏出一对可以露五指的手套递过来。 游曳欣然接过，默默套上。 她忽然问一句：“有带相机来吗？” x愣了一下，他们布置这里不光是为了解决大明星的问题，这个地方以后是真的要用的。布置好的安全屋需要拍一些照片存底，下一次来再仔细比对，只要发现有不一样的地方就必须放弃这里。 他们的每个安全屋都是同一套操作流程，为了避免有人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潜入，装微型摄像头或者窃听器之类的。 “有，我去拿来给你。” 重新摸到相机，游曳有种见老友的心情，尽管她自己的设备封存在了另外一个地方。她最珍惜的一套也许在现在看来有些跟不上时代，但性能上的差异可以用技术来弥补，那一套是黑镜留给她的。 打开摄像机，镜头下的世界，与肉眼所见到的有微妙的不同。 游曳就是喜欢这种不同，善于捕捉光影间的灵感，才能被黑镜看中。 对她来说，真实的世界不在眼睛里而在镜头下，那些记录在感光元件电路中的信号，就是组成这个世界的全部。 不管是亲切的笑容，明黄的稻谷，远山的青黛，还是萦绕于山尖的薄云，甚至连呼吸的空气也是。她需要这么一种确定的方式来稳固自己的世界，否则就容易坍塌。 随手拍了几张，镜头一转，游曳就看到远处田头陆续显现出来的几个人影。 “他们来了。”把相机交回去，游曳立刻拉上头巾。 x迅速隐蔽，绕到屋后对厨房里的人发出撤退的信号。里面的人立即把最后一道菜装盘，以最快的速度打扫战场，就是一张用过的纸巾都带走了，风卷残云不留痕。 “就在那边，俺们这比较简陋，还请你们不要介意。” 大叔还有点不好意思，和影帝的二次亲密接触，回去他一定要写这么一篇日志保存起来。 “带人啊，贵客！” 正“劳作”着的叔叔们纷纷激动地打招呼，大叔笑容一僵，尽管他知道大家的心情和他一样，但这样也太明显了一点吧。 陆天海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冲他们挥手，笑了笑说道：“老乡们真热情。” “是挺热情的，平时我们晚上也没啥可干的，除了打牌就是看电视，大家都挺喜欢你。” 强行圆了一句，大叔的脑门开始冒汗，这次他可不能再搞砸了。 这时闻人远冷不丁冒了一句，“好勤快啊，这地是刚犁不久的吧，有一股很浓的泥土味，不对，叫什么来着，放线菌，青草刚被搅碎时味道最浓。” 他此话一出，大叔回头微妙地看他一眼，明明是用嘴在呼吸的人，居然也闻得到？ 看出大叔的疑惑，大明星随口解释道：“他对这种菌有点过敏，一会儿请给他点清水擦洗皮肤。” “哦，哦……这好说，那我们走快点吧，最近割晚稻嘛，收割完的地得空出许久，乡亲们就重新犁一犁打算种点过冬的蔬菜。” 陆天海转头扫一眼有些蔫的金色稻禾，这些未收割的密集晚稻下，土似乎也是新翻的。 微微挑眉，他默不作声，仔细一看，这些“乡亲们”的体格似乎都很健壮。 “汪汪汪！” 特意抓来的一只小狗，远远就开始吠叫。 x把关在后院的鸡放了出来，“咕咕咕”地从房子旁边闲庭信步踱出来。 游曳低着头在撒稻谷，少年则是跳坐上门口的一张长桌子，晃荡着双腿等客人来。 剧本都已写好，演员也全部就位，就等着演这场戏。 闻人远忍不住感慨一句，这场景真像一幅干净的乡村写实画。 大明星听到这句，莫名感觉到一丝怪异。他有天生的艺人感应力，类似于进入一个场景就会自发调动全身的细胞去寻求最佳配合。 眼前的景色越平常，他似乎就越有违和感，下意识左右看了看，他是本能地在找镜头。 “你干嘛？”闻人远轻轻摁了一下纱布的边缘，不知道发小又想搞什么，警戒线直接拉满。 “……”陆天海摇了摇头，虽然什么都没说，但这个地方绝对不对劲。 第445章 礼尚往来 “你个小娃娃！吃饭的桌子也坐，快下来！” 大明星他们刚跨进院子，大叔b的演绎魂骤然窜起，少年也不甘示弱。 他不服气地撅起嘴，也不知道和谁学的口音，挺像模像样，“恁哪个说不准嘛，小妈妈吹不得风，屋头吃克啊！” 看到少年，陆天海他们一开始以为是侄子之类的，不曾想少年突然扎了一个猛子过来熊抱住大叔a，脆生生就喊了一声：“爹爹，等你们好久咯，客人来才能开饭！” 闻人远一脸震惊，说好的中年得子呢。 大叔a面不改色，小声解释道：“你们见到的是新妇，我头一个婆娘死了好久咯，就留下这么个愣头孩子。早年要出去打拼就给我弟过继做孩儿，这小娃子倒是惦记着我。” 眨了眨眼，闻人远与大明星对视一眼，后者老神在在。 “咕咕咕”，一只鸡不怕生地踱到他脚边，那斗鸡眼估计是把闻人远鞋子上的镂空看成是什么圆滚滚的谷物，硬是绕过陆天海，低头就是一喙下去。 “啊啊啊！” “真是不好意思啊，这鸡可能眼神不太好。”把人请进室内，大叔a拿出两个搪瓷杯，给他们倒茶水，一边喊人端出饭菜，“你们来得刚刚好，刚出锅，热乎着哩！” 游曳转身也要去帮忙，大明星冷不丁出声，“婶子不方便就不用了吧，一会儿别摔了，就坐下来和我们聊聊天。” 他此言一出，两位大叔的背影同时一僵。 闻人远本来还在揉脚盘，立刻握拳轻咳一声，“大叔，不是老人家也和你们一起住，怎么不请出来一起吃饭，人多也热闹一点。” 他这么说，是想让发小看看人一家有多温馨和谐，让他打消那些不切实际的念想。 大叔a讪笑着回答：“他们今天给我大哥接走咯，这人也很多嘛，小娃儿，你陪你小妈妈在这，和叔叔们聊会儿天。” 很自然地把少年留下，大叔把另一位大叔带走，两人却是没有马上去厨房，而是跑到屋外透过抠出的小缝儿往里张望。 他们这边是两人，另一边扒拉着的是一群人，厨房作业的大叔们根本没走，他们可不愿意错过这么一个亲眼见大明星的机会。 “你别挤我！” “你看那么久了，该轮到我了！” “你们小点声，别被听见了！” “哎哟！谁**屁股！” “谁踩到我手了！” 啪叽一声，一堆人愣是滚在一起倒作一团。 “……”斜对面的x额头青筋暴起，他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立刻给大叔a一个眼色。 “咳咳！哪儿来的野狗，去去去！” 他英勇地站出来，把人先撵走，转头去看x，更加无语，这个人不是也在抠墙缝偷看嘛，自己一个人蹲一个黄金眼位了不起啊。 “见不得风会很严重吗，不然等下和我们一起回市内，送你去医院看看？”陆天海还没听说过有这种病，这一句倒纯粹是基于礼貌的关心。 闻人远莫名紧张，脚趾头都抓起来了，不时往帘子后面张望。这算啥，**中年大叔老婆的浪荡子吗，传出去还得了。 “没得事，郎中说了只要不吹风，几天就能好。” 少年的脑袋瓜子转得很快，x只给了他一些注意事项，他倒是自己能包圆了。 “是吗，特殊时期还是该多注意一点。” “小孩，你几岁了？”闻人远有点听不下去，抢先插了一句。 少年盯着他鼻子上的纱布，奇怪地看着他，没有回答反而问道：“叔叔，你的鼻子怎么了？” “啊，这个嘛……” “自己摔的。”陆天海幽幽接过一句。 少年发现新大陆一般，“叔叔你好厉害，我小时候摔倒最多磕红鼻子！” “……这没什么好厉害的，我也不准备骄傲。”默默抹一把辛酸泪，闻人远很想问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 话题被叉开，闻人远一安静，大明星就立刻拉了回去。 他微微皱了下眉头，还是对称谓有些在意，“……婶子，昨天真是谢谢你，否则我现在应该在医院躺着了。说实话我很吃惊，那么危险的情况下就连警察都慢了一拍，你是有这方面的经验吗，那种事情并不是谁都办得到。” 绝口不提锦囊的事，陆天海在诱导。他的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对方的手，但重叠着的手掌看不出端倪，更何况还戴着手套。 “这个啊，确实有经验。” 游曳开口前，大叔a端着一盆汤回来了，他先把新鲜的猪骨汤放到桌子正中央，香味自热气氤氲开后立刻拿小碗分装，一边乐呵呵地说道：“俺们这附近有一座山，山上长一种很好吃的菌子，就是长的地方比较不方便，都是陡坡峭壁啥的。不是俺说大话，俺婆娘是摘这个的各种好手，攀岩在行得很哩。” “原来如此，正好，我特别喜欢野生菌，要是方便的话能带我们去看看吗？” 大明星又是不按常理的一张牌，大叔a这次的反应平滑很多，他将第一碗汤放到陆天海面前，不好意思地说道：“现在不是那个季节了，要是想尝尝，明年当季俺亲自给你送一筐去。” 这落在平时，任谁都会当一句客套话就这么过了，但陆天海没有，他微妙地扫向游曳一眼，反手就掏出一张名片。这是他以前还在陆家时制作的，后来脱离陆氏进入娱乐圈就不怎么需要用到，上面的地址没变，就是现在拿来用也不过时。 “那就谢谢了，会按市价给你报酬。”顿了顿，大明星意味深长地补上一句，“算上人工费。” “……”自始至终都没说过一句话的游曳，逐渐有些坐不住。 她能感觉到大明星的目光时不时投在她身上，难道他已经打开过袋子，来这里是为了试探她？ 但转念一想，她又觉得不是，如果陆天海已经看到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绝对不会这么平静，何止不会这么平静，歇斯底里地兴师问罪都不为过。 她突然站起来，转身走出去，被剩下的几个人不明所以，就连大叔也猜不透游曳想做什么，只能硬着头皮招呼他们先喝汤，这是他们找附近村民买的现杀猪骨，新鲜得很。 大叔b整了一个大的托盘，一次性带了好几个菜进来。 他们热络地摆桌时，陆天海有些心不在焉。 闻人远瞪他一眼，在他眼里这些就是质朴的乡下人，真的没必要这么跑来让人不痛快。 “我说，你差不多得了，婶子都被你说跑了。” 凑近发小低声唠叨一句，闻人远一边陪着笑，良心受到了谴责。 “……”大明星虽然不这么认为，但似乎有些动摇，真的是他想多了吗。无论是这里，还是这里的人，都给他一种剥离感，可问题就是没有破绽。 这时，游曳忽然折返，手里还抓着一个袋子，径直走到大明星跟前，递给他。 这个举动让两位大叔大气都不敢出，x在外面看得干着急。 陆天海微挑眉，“给我的？” 游曳点头，注意到对方的视线似乎在观察她的手指，立刻把袋子放到桌面上，转身走回去，坐到少年身边。 大明星狐疑地打开袋子，才发现里面是一些叫不上名字的食用菌。 大叔a不由佩服地看游曳一眼，他们为了做这顿农家饭，是真的搜罗了一些很地道的食材，野生菌也是有的，只是刚才一紧张给忘了，这些是做剩下的。 “原来还留了点，陆先生，这些你就带回去吧，都是可以吃的，没毒。” 闻人远的良心再次遭到重击，差点咬手指，这是多么淳朴善良的人啊，他忍不住横发小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质问，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陆天海默默把袋子重新绑起来，先道谢，“那就谢谢了。” 眼睫动了动，他继续说道：“本来是我说要请客，结果还让你们劳心费力款待我们，连吃带拿的，真是有些过意不去。” “所以。”他突然从身上掏出一个小小的首饰盒，放到游曳面前，“身上也没带什么东西，如果不嫌弃的话，请收下这个，就当作是礼尚往来。” 大叔a试图去分辨游曳的脸色，但这头巾遮的，他离得近也看不清楚。 少年比较没有顾忌，上手就打开那个小盒子，只见里面嵌着一对白金钻石戒指，款式简约，但一看就价格不菲。 “哇，好漂亮！” 大叔a惊讶极了，赶紧推脱，“这太贵重了，俺们不能收啊。” 闻人远很头疼，想阻止已经来不及，庆幸大叔没多想，在这种场合送对戒是想干嘛。 “……” 游曳却是微微抻大了双眼，如果她没看错，是那对他们在百货商场定制的戒指。 她此时才注意到，陆天海的左手无名指上已经没有继续佩戴。 大明星正坦然地看着她，似乎想从她的反应里判断些东西出来。 但如果只是她思虑过重，这个人对最多算是二次见面的人，即便是救命恩人，就能送出这么具有决定性意义的东西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她身上，大叔们忘了解围这一说。 只见游曳众目睽睽之下伸出手，直接盖上那个盒子推了回去。 “……”她张了张嘴，到底一个字都没说。 场面忽然僵持住，一度十分诡异，没有一个人说话。 就在闻人远绞尽脑汁要如何不失礼貌地圆过去时，陆天海的手机响了起来。 第446章 不情之请 “继续说。” 从屋头出来，陆天海瞬间敛去了似有若无的笑容，这是一通来自陆清欢的电话。 “嘘嘘，影帝朝这边走了，小心点，往后退！想被发现吗，白痴！” 之前被撵走的大汉们好不容易换了个谷仓躲着，迟迟不愿离去，等待果然是有收获的，他们等来了自己的大明星。 只是这大明星看上去似乎和他们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低气压中心的那个人不像传闻中那般温和友善，无意识扫视过来的目光，足以令人胆寒。 一颗颗脑袋从地面叠加而起的视野，看得大明星更加的颀长，似乎眼光下拉出的影子面积也更大了些。 “啊，他没什么恶意，我们来得太急了，也没带什么礼物，是应该准备的。” 屋里头，闻人远强行开始解释。 大叔a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甚至认为影帝太过大方，“俺们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东西，收回去收回去，糟践好东西嘛这是。” “大叔，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们的这份情谊就是十对钻戒都换不来。”闻人远不好意思地挠了挠下颚线，但动作很诚实，默默把那个首饰盒拉回更恰当的位置。 “你说的俺脸都红咯，来来来，先尝尝这汤，慢炖了一上午哩，浓香哋很！” 闻人远很给面子地先尝一口，不得不说，这碗凝聚大叔们满满爱意的猪骨汤，确实很香醇。他给予充分的肯定后，也招呼其他人坐下来吃。 “天海经常一个电话就打半天，我们先吃，不用等他！” 大叔b大概是很想知道些影帝的奇闻轶事，也想活络下差点僵死的氛围，随口就是一句，“是女朋友吗，没听说过大明星最近和谁有绯闻。” 叔叔们尽管是陆天海的忠实影迷，不过他发悬赏那会儿刚好是他们最忙的时候，几天几夜都没时间睡觉，等结束后休整完毕重新扛起观影团大旗时，事件已经被压下去了，所以他们不太清楚他们影帝和游曳之间的那点事。 “嗷呜！” 他这句话一问出来，桌上尴尬的只有闻人远和游曳两个人，以及在外墙的x。他凶狠学了一句猫叫，这是在警告大叔别乱说话。 大叔a汗涔涔，“啊，是野猫，这附近野猫野狗还恁挺多的……” “哈哈，小动物多很好啊。”闻人远没听出异样，顺口对大叔b的问题做出了解答，“我们大明星啊，确实有一个喜欢的人，纠缠不休，旷古烁今，现在估计也是在处理对方的事情吧。” 游曳微微抬了一下眼皮，她第一反应代入的并不是自己。 两位大叔则是微妙地对视一眼，从对方眼里都看到了熊熊燃烧的八卦魂。 “嗷呜！呷！呲啦呲啦！” x立马又学猫叫，这次的动静是野猫打架，还带挠木板的。 大叔们猛地一抖，这才回归正题，这是多好的机会，可惜了。 闻人远眨了眨眼睛，“这猫，挺有活力啊。” 又是大叔a出来圆，他乐呵呵把一盘黑烧猪骨推到客人面前，张口便道：“最近是发情期，晚上弄可吵嘚很。” “大叔，这些菜是谁烧的，味道都很好，你们可以考虑开个小餐馆了。” 注意力被拉到菜肴上，闻人远专注的方向倒是让几个人都松了口气。刚才那一条也就那么过去了，说到礼尚往来，等大明星接完电话回来，大叔a就准备开口提锦囊的事，这才是头等大事，他得提醒自己别忘了。 “知道，我会看着办。” 终于结束通话，陆天海吐出一口浊气，转头看向大叔们藏匿的角落。 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感觉那边有小动静。正好，他也不打算马上进屋，就抬脚走过去。 大叔们一下就慌了，纷纷屏住呼吸，现在跑还来得及吗？还是豁出去求个签名更合适？ 陆天海微微皱起眉头，这栋房子同样让他越看越奇怪，确实是有些年头的建筑，不过有最近才修缮的痕迹，当然这说明不了什么。主要是太干净了，养狗养鸡养鸭甚至有野狗野猫的情况下，地面还这么干净有点说不过去，虽然也不排除屋主有洁癖的可能。 大叔肯定是没有，刚才看到他袖口沾了些溢出来的汤汁毫无反应，一直没说话的婶子倒是有点可能，不过暂时看不出来有什么习惯。 这种感觉就更加怪异，对方的戒心很强，这种交流模式讲道理还挺亲切。 大明星乱七八糟地想着，眼看着要走到谷仓转角了，突然一阵鸡飞狗跳。 “咯咯咯！”两只鸡一只快步跑出来，一只是飞出来的，鸡毛掉了好几根，似乎是受到了什么惊吓，又或者刚打完架。 走地鸡撞到陆天海跟前，也不知道是不是没料到这里会有个人，愣是屁股一紧，直接吓出一颗新鲜出屁的鸡蛋。只是这蛋掉到地面刚好有小石子，给磕碎了，明黄色的蛋黄絮状裹在透明的蛋清里，救肯定是没得救了。 “……” 两只鸡扑打着翅膀跑向屋前，大明星默默看着打碎的鸡蛋，莫名觉得抱歉，良心用在了比较奇怪的地方。 他这才打消了继续往前走的念头，万一那里就是母鸡生蛋的地方，不就罪过了。 大明星转身往回走，谷仓后面巴着的大汉们不由对扔出母鸡的那位竖起大拇指，做大事的人就是要临危不乱。 “回来啦，赶紧来尝尝，婶子的手艺好着呢！” 陆天海还没坐下，闻人远就用公筷给他夹了几道菜。 大明星不着痕迹地瞥一眼在他位置上的首饰盒，倒是没再提这件事，他也欣然坐下品尝了两口。 只是这一尝，他似乎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兴致。 说是婶子做的，都是出自叔叔们之手，自然没有半分游曳的味道。 事实上大明星的食量也比之前减少了很多，照家庭医生的说法，是心结所致，只能慢慢恢复。 餐桌的其他人倒是其乐融融，闻人远眼睛很尖，见游曳偏爱桌上的酸味食物，就开了句玩笑，“酸儿辣女，婶子这肯定怀的是大胖小子没跑了！” 说起这个，大叔们热情高涨。 “我们每天都在想这孩子得多漂亮！小子固然好，其实更喜欢姑娘！知道那种可以听胎心的机器吧，排到日子我们大伙儿都是排队听的！” 闻人远听得一愣，“大伙儿？”不知道为啥，他总觉得这个大伙儿就是指相当多人的意思。 “啊，就是邻里也很高兴。”大叔b难得出来圆一次，但是他们这房子前前后后都看不到别的村屋。 大明星不参与他们的话题，安静地把碗里的食物吃完，就放下了筷子。 他优雅地擦了擦嘴，再抬眸，目光十分平静，这次不再看游曳，而是对大叔说道：“叔，我有个不情之请。” 大叔a不明所以，“整的这么严肃，需要俺帮啥忙就直说！” 陆天海还真的直说了，不带一丝委婉。 “把你未出生的孩子过继给我。” 第447章 合理的请求 目送视野尽头的人消失在路的那端，摘下头巾的人一言不发。 一个接一个排排站钻出来的大叔们面面相觑，大叔a苦着一张脸与大叔b同病相怜，x捏了捏眉心，没好气地做收尾工作。 “谁捅出来的篓子就由谁来收拾烂摊子，在结束前，你俩就住在这里。” 他快速瞟了少年一眼，向大叔抬下巴，“训练他的工作一并交给你们，别出破绽！” “没必要吧，住在这里……”大叔a心知理亏，还是皱了皱鼻子。 x耐着性子，并不想在同一件事情上一而再再而三地发飙，“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突击这里，还是我和申说道说道这件事？” 一把申鹿鸣搬出来，大叔就蔫了。 x回头看向游曳的背影，不免有些担忧。 半个小时前，大明星语不惊人死不休，一桌子的人石化当场。 闻人远刚塞进嘴里的肉都掉了出来，赶紧擦擦嘴，“你乱说什么呢？” 陆天海幽幽瞥他一眼，这一眼看得闻人远心惊，很明显他这个发小是深思熟虑后才提出的请求，可这远比送对戒过分得多。 大叔a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毕竟是假夫妻，他对过继孩子没有实感，只是奇怪地问一句：“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大明星镇定自若，“只是觉得这对你们来说是百利无一害的选项。” 少年转头看游曳，瞅见她收起的双手在桌下握在一起，微微用力的样子似有不悦。他反而立场很明确，直接对陆天海说道：“大哥哥这样不好，小妈妈不同意，我也不同意！” “是吗？” 大明星平静地看向游曳，说出了自己的条件，“我并不是要带走你们的孩子，只是需要他挂在我名下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我会在衣食起居方面给予补偿，孩子以后的教育费用也由我买单。你们不需要和他分开，继续住在这里，或者由我安排另外的住处都可以。” “啥意思啊，就是我这侄子除了两个姓，其他不变呗？”大叔b的脑袋突然灵光。 陆天海颔首，“也可以这么说，我所需要的时间不会太久，到时候原封不动把孩子的籍贯还给你们。” “……” 游曳敛眸，大叔们不明缘由，她却很清楚大明星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他需要一个孩子来帮他拿到遗嘱。 一个之前口口声声说无所谓的人，在失去她的帮助后，现在逮到一个机会就不放过，她忽然庆幸做了假死的决定，否则无法看到这样的陆天海。 闻人远的表情却有些古怪，纳闷而不解，他此前可是亲耳听到发小和他家大哥因为遗嘱的事情起争执。 陆天泽认为到了这一步，没必要为了一个人放弃，他可以另外安排一个听话的人配合，所有事情都可以秘不外宣，只是走一个程序而已。但陆天海拒绝了，他觉得没有意义，他不是为了遗嘱才承下游曳的帮助，只是多一个借口把人留下来罢了。现在人都没了，他要那可有可无的遗产有何用。 “你们不需要马上回答，可以考虑一段时间，但无论答不答应请一周内给我回复。” 陆天海说得很认真，大叔a有些被唬住了，他的脑回路是这样子的，他最喜欢的大明星现在非常诚恳地对他提出请求，而这个请求听起来只是举手之劳，万万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不过这次他学乖了，上次呈口舌之快吃了亏，这次懂得先看游曳的反应。 始终没有说话，游曳说不上此时是什么心情，只是一点开口的欲望都没有。 没有阻止就等于默认，大叔a却是在游曳的沉默中揣摩出来这个结果。他之所以会这么认为，是清楚游曳对百分百不愿意的事通常都会直接提出来，而有所犹豫的最后往往会去做，因此不表态就是有商量的余地。 他也没有把话说死，更像是圆滑的官方发言，“那……俺们就先考虑看看。” 此言一出，几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心思各异。 大叔b是赞赏，他其实潜意识里并不想拒绝大明星，这是粉丝滤镜在作祟。 闻人远惊得下巴快掉了，心想这大叔心也太宽了吧，这种请求都能考虑？如果是已经长大的少年说借几天那还好说，这可是还未出生的孩子，谁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就这么不怀疑目的吗？ 陆天海倒不是很意外，他提出的条件对普通家庭来说无异于天上掉馅饼，对方又是他的粉丝，似乎接受起来比他想象中还要容易。 问题就只有一个，就是“婶子”的反应太过安静。不过也可能他们家就是男主人做主，所以她在外人面前不表态。 此时的大明星已经不再试探，他即便再乱来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提出请求只是顺便的，这个孩子挂在他名下，以后就有陆氏为他保驾护航，也算还对方一个人情。 如果被拒绝，他也没什么损失，再另外想办法就是了。 心里是这么想，陆天海却冷不丁把话题抛到游曳身上。 “婶子没什么想法吗？” 他看向她，目光微沉。 “哎哟！我的鼻子好像又流鼻血了！” 闻人远被大明星这一句给惊得一抖，立马捂住自己的鼻子做戏，可不能再让这个对话继续下去。他立刻抓住陆天海的肩膀站起来，一边向大叔致歉一边催促发小赶紧送他去医院看看，别真的磕出后遗症来。 鉴于闻人远的表演极其夸张，看起来仿佛鼻子都没了，爱屋及乌的大叔们也跟着忧心忡忡。 大明星微微扬眉，倒是配合地站起来，在离开前，他把锦囊轻轻放到游曳面前并低声说道：“我没有打开过。” “……”游曳没有动，看向大明星的目光复杂极了。 陆天海微微一笑，“感谢款待，期待你们的回复。” 说完就领着咿咿呀呀的人要离开，结果闻人远不知道是表演太过用力还是真的没注意到，一脚绊在门槛上，啪叽一声又脸着地摔了。 这次好一点，鼻子还有手护着点，但一点不妨碍他真的把鼻血摔出来。 “……”他都放弃自己了，从灵魂深处迸出一句，“造孽啊！” …… “都怪你，一顿好好的饭乱说些什么，可是为什么是报应在我身上！” 这下真的得三进宫，闻人远仰得脖子酸。 大明星气定神闲，“给你缝合的是个年轻的女医生吧？” “你看看你说的是人话吗！”气归气，闻人远还是比较在意身边这个人为什么突然改口，“谁给你打的电话，你说要领养的时候，我心脏病差点给你吓出来。” 开着车，陆天海目视前方，语气恬淡寡欲，“陆清欢，他们发现叔公的律师和那边的人交往甚密。” 眨了眨眼，闻人远在这方面意外敏锐，“你是说，如果成立基金会的话背后会有另外操纵的人？” “也许吧，但只要我拿在手上，他们就会自动找过来。” 这才明白真正用意，闻人远微微皱了眉头，“要做到这种地步吗？也许没有……” “这是她的世界，我了解得太少了。” 闻人远骤然噤声，片刻后叹了口气，“那就好好做安排，别让无辜的人受累。” “那是自然。” 戴上蓝牙耳机，陆天海正打算给莱昂拨号，对方先一步打了进来。 第448章 无论美梦还是噩梦，终将醒来 “确定吗？” “有问题，但真的要确认需要请求法医解剖。” 莱昂只觉得他运气挺好的，调查游曳母亲的时候盯上一个人，结果发现这个人上个月还做过阴间买卖，交易的是一具孕妇的尸体。 虽然他找到家属，但对方抵死不认，家中也做过法事，下葬已经是一个月前的事情，现在都是火化，找不出其他的证据来。 可时间上的巧合不得不让人怀疑，不过莱昂也就是说明有这么一个情况存在，不一定适用游曳，毕竟这几刀子下去，要再还原是不可能的。如果最后鉴定出来的结果没有异议，不管对谁来说都会是沉重的二次打击。 “高度碳化的尸体即便一个月了，保存依然完整，出的结果也会比较准确。”莱昂只分析了一句，下一句便是，“也该做处理了。” 他明白大明星迟迟不去面对的原因，但总不能让尸体永远留在冰柜里。 “……” 决定权在陆天海手上，他沉默良久，没有马上做决定。 “我再考虑一下。” “你真的要考虑这件事？” 从乡下回来后，游曳手里抓着自己的紫黑袋子，坐在窗前一动不动，x明显更着急。 她回头看他一眼，目光淡淡，“是需要考虑的事吗？” 一时分辨不出对方的意向，x正想细问，游曳抢先说了一句，“让他们都回来吧。” “什么？” “清空那里，没必要伪装。” x这才听明白游曳的意思，东西拿到手，就不需要再有瓜葛。 “那好歹叫大叔找个合适的时间回绝一下，省得纠缠不清。” 游曳略微思忖后，点了头。 x离开后，游曳给柯怀打了一通加密电话，对方已经找到了落脚点。 “不是还要一个多月，现在给我打电话不要告诉我又出了什么幺蛾子啊。” 带着个小不点搬家远比想象中麻烦，k暂时不想搬第二次了。 “不是，我想提前到你那边去。” “嗯？”敏锐地感觉到什么，k立马问，“又遇到了？” “嗯。” “……”重重喟叹一声，他有些哭笑不得，“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你们有这种缘分，说实话，我觉得你这么做很可惜。” “不是我也可以。” “你又没当面问，怎么就知道他是这么想的？”k有时候很想打开游曳的大脑看看里面的脑回路到底是哪里和正常人不一样。 “不需要问。” “……我给你介绍的那个人记得吧，几天前他去你那村子接到一单，听说是收养你那家的儿子出意外死了，要冥婚。” k突然说起这个，游曳微微蹙眉，这关她什么事。 “哎呀，给点反应，不然我都说不下去了！” “哦，所以？” “嘿嘿。”k不明所以先笑两声，才意味深长地说道，“据说大明星前几天也去了，不止去了，还打听了一圈你的过往，你那个恶毒的婶子在他那里没讨到好果子吃。” “……”眉间的皱褶更深了些，游曳不明白陆天海这么做的意义在哪里。 “又没反应了，我说啊，即便相信你已经死了，他好像还是不放弃，我都觉得对不起他。不过我劝你也没用，主要还是看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不，他放弃了。”游曳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一丝犹豫。 k反而愣了一下，小不点忽然跑过来找他，虽然已经会说不少话，但还不是很流利。 “好吧，总之要来之前提前跟我说，小家伙肚子饿了，我去做饭，再联络。” 挂断之前，k又感叹一句，“小孩子真是可爱，小天使！你以后也会懂的！” “嘟嘟嘟……” “……” 打完这通电话，心情并没有纾解多少，游曳艰涩地闭上眼睛，似乎只要与大明星有关的事，就会扰乱她的情绪。本该在一个月前就断得干干净净，却好像越缠越杂。 但时间从来不会为个人考虑，一个月可以改变很多东西。摄影大赛的评选结果已经出来，进入决赛的名额里，既有游曳，也有陆天海，地点还是与之前的摄影展同一个城市。 游曳自然不可能再出席，但为了这个赛事他们准备了相当一段时间，最后竟是申鹿鸣破天荒代替游曳参加。 大明星本来不打算去，闻人远和陆天瑾轮番劝说无果，结果还不敌艾丽莎的一封电邮。他们的课程已经进入最后一个月，上个月的内容她找教授拿了资料，就是给大明星备着的。尽管走到了这种地步，但陆天海似乎还是想拍那部电影，或者应该说，正因为走到了这种地步，才更需要拍出来，所以他决定回去完成学业，顺便调查一下a那边。 但在这之前，需要先处理完游曳的事情，最终他以伴侣的名义提交了解剖申请，只是提交的当晚就连夜乘坐航班前往异国他乡。这次没有带上闻人远，因为需要他和莱昂留下等待那份解剖报告以及大叔的回应。 时间的轮轴似乎突然快速转动了起来，人在疲于奔走的时候，往往就会开始遗忘过去。当大明星回归校园生活后，之前与游曳的重逢就像是做了一场梦，只是现在该醒了。他甚至觉得其实他们并没有再次相遇，一切都只是他的臆想，起码这样对方还能好好活着。 抵达的第二个晚上就是决赛，几乎没怎么休息的大明星拖着异常疲惫的身体就去了，他还是睡不着，但没有去找那位心理医生的欲望，他知道问题在哪里。 “尊敬的来宾，这是四年一度的盛会，今晚将在这里决出最受瞩目的那位**人！没错，这一届的冠军得主就是下一届会长！现在，我们有请本届会长致辞！” 掌声雷动中，一位男子走到聚光灯下，便是那位陆清欢在本宅接待的男人。 陆天海对这个人没什么印象，但有点眼熟。规则是临时改的，他倒是不怎么在意，这个大赛对他而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但在看到申鹿鸣后，他改变了想法。 如果有谁的人生和游曳是重叠最多的，非这个人莫属。 申鹿鸣在开赛前忽然离开了位置，大明星想了想，跟上去。 对方对这个地方轻车熟路，一下走到比较深的地方，陆天海下意识不让对方发现自己，看到他把一包东西塞给了一位挂着工作牌的男人手里。 两人几乎没有多余的交流，立刻分两头离开。 申鹿鸣顺便去了一趟洗手间，大明星就假装刚从会场出来，也去洗手间。 前后进去，隔着两个池子并排而立。 申鹿鸣斜瞥大明星一眼，冷不丁揶揄一句，“想不到你还有心情来参加。” 他虽然不知道游曳具体做了什么，不过既然复制了项坠又回到他身边，就说明和陆天海玩完了。 大明星目不斜视，把这句话还了回去。 “想不到你也有心情来参加。” 申鹿鸣听得稀奇，先解手完转身去洗手，盯着镜子里大明星的背影冷下眸色。 “我和你不一样，你是可以被放弃的那个。” “什么意思？”心下咯噔一声，陆天海回头紧盯对方。 申鹿鸣好整以暇，“打个赌，你如果拿了冠军成为会长，我就考虑回答你这个问题。” “……”陆天海不语。 申鹿鸣擦干手，出去前意味深长地拍了两下大明星的肩膀。 “如果我是你，就痛快地答应。” 第449章 人人都在逢场作戏 “你就好好休息吧，不就是为了不让你来，我才自讨没趣的吗，不会有谁看到的。” x混进了警卫里，他代替莫名不安的游曳来会场看看情况。 “话说，申鹿鸣真的会使用相机吗，上次他拍的东西都是虚焦的。” “……应该。”对方的真实水平游曳是最清楚的，可能不安就来自这里，否则她的老师也不会放弃好端端的儿子不培养，改来培养她。 “你这么说我有点慌，不是只有获胜者才有那个资格吗？”x拉低警卫的帽子，后排的灯是灭的，倒是没人注意。 “……” 游曳一沉默，x就知道晚上没好事，这时，他看到申鹿鸣回到了会场，不过刚才他明明看到大明星也出去了，怎么还没回来。 “婉拒了吗，好吧。” 回会场前，陆天海接到了闻人远的电话，他把另一只手机留给了他。 “我就说这事很勉强，人是正经人家，不占你的便宜。” “……”刚被申鹿鸣那几句话搞得有点心烦，大明星只觉得最近什么都不顺。 片刻后，他的眸光在变换中逐渐锐利，“你明天去把那孩子从福利院接回来。” 此言一出，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了好几秒。 “……喂喂喂，你是认真的吗？” “现在还有比他更合适的吗，具体你去和我哥解释，公示也没关系，尽早把手续办了。” “喂，天海！” “嘟嘟嘟……” 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挂了电话，闻人远十分纳闷。 看来他的发小是铁了心要做成这件事，否则也不会动用那个人的孩子，确实没有比他更保险又更令人信服的了。 他这会儿倒是觉得大叔要是能答应就好了，尽管听起来就是很离谱的请求。 决赛的第一环节是公布上一轮的评选结果，再加上特邀嘉宾的投票形成初始成绩，游曳略胜一筹，陆天海排第二。 第二环节需要点布置时间，场间可以休息十分钟。 大明星和申鹿鸣的位置是排在一起的，后者显得更游刃有余一点，再次主动搭话。 “大明星，想好了吗？我刚才忘记附加一个条件，你获胜后必须带上我去晚宴，作为回报，你可以问任何我知道答案的问题。” 陆天海睨向他，却是微微笑了，“看来你对自己很自信，一定无法取胜。” 申鹿鸣皮笑肉不笑，“托了谁的福，我才需要来献丑？” 一瞬转冷，大明星眯起眼睛，“既是求人，就该拿出点诚意。” “就迫切程度而言，我已经足够有诚意，你不会以为我在孤注一掷吧？” “是不是当然不是我说了算，但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该不会以为我也在孤注一掷吧？” 陆天海学舌气死人的功夫从来都十分优秀，申鹿鸣脸上本来就没多少的笑意顷刻收敛，冷哼一声，“你就只有这次机会，下一次我说的是真话假话就不一定了。” “你似乎也只有这次机会吧，我们彼此彼此。” 申鹿鸣忽然意味不明地哂笑一声，“看到你这么有精神，我真替你高兴。那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合作吗？” “你先解释那句话的意思。” “真是执着，还需要解释？你身边空空如也就是最好的解释。” 大明星皱眉，申鹿鸣看上去太平静了，平静得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与其周旋下去，不如先取得发问权，不再犹豫，他当即答应了合作。 过程也很顺利，唯一的小插曲就在于静物拍摄的时候，其他几位摄影师似乎都出现了一点小问题，他们说设备有问题，一接触到手就会发痒。 几位嘉宾详细检查后也发现了同样的问题，最后为了公平起见，所有人共有一台崭新的机器。 由于申鹿鸣的现场成绩太不堪入目，其他人正常发挥的情况下，陆天海毫无疑问地取胜了。 在展览照片的时候，x都是捂着脸瞄的，真是没眼看，幸好没人认识他。 不过那两人交头接耳全程都在他的注视下，他本来觉得应该和游曳说一声，但又觉得提到大明星不太好，也就作罢。 颁奖加换届仪式愣是进行了一个多小时，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晚宴自然设到了明天晚上。 地点和时间都是已知的，申鹿鸣没留下任何联系方式就先离场了。 陆天海本来想跟上他，看看这个人去了哪里，见什么人，奈何恭喜他的人太多，直接把把他堵在会场里，愣是又耗了半个多小时才脱身。 地球的另一端，秦惊鸿可算是有一次听到自家崽子的消息是合不拢嘴的。说息影学导演吧，结果拿了个国际摄影大赛的桂冠回来，还继任了会长，她莫名有点欣慰，还以为因为和游曳纠缠不清的那点事会让陆天海萎靡不振，看来她还是小看了他们影帝的韧性。 直接让人发了一条祝贺的实时播报，总算是能洗一洗乱七八糟的那些新闻了。 网上再次为影帝掀起一波高潮，之前还不太看好转型的人，现在也开始期待影帝的处女作，呼声越来越高。 陆天泽看到的时候，已经开始考虑投资了，陆天海如果能这样逐渐转回正轨，正是他想看到的。 “咚咚”，书房门被敲响，下一秒陆清欢急匆匆走进来。 她脸上没有一丝欣喜，反而倒竖着柳眉，十分急切，“天泽！转移唐先生的车被袭击了！” …… “都拿到了吗？” 会场外面的某个小角落，申鹿鸣从刚才那个人手中结果一个透明袋子，里面分别放着几个独立的透明小密封袋，密封袋里分别是一节节透明胶带，而带有标记的胶带上粘着的是一个个指纹。 “一个不落。” “做得好，明晚的布置小心点。” “放心吧，包在我身上。”男子拍了拍胸脯，转而多问了一句，“大明星需要区别安排吗？” 申鹿鸣微微抬了一下眼皮，似笑非笑，“为什么区别安排？” “不是和我们合作吗？”男子问得很实诚。 申鹿鸣不由笑了下，笑意却不及眼底，“他不是我们的同盟，现在不是，以后也不会是。” 男子恍然，“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嗯，对，申的技术真的有够烂的，不过大家都不相信他是真的bm，倒是没什么影响。” “……”游曳想起那些深信不疑闻人远就是黑镜的摄影师们，倒是庆幸之前演了一出好戏。 “陆天海是最后的胜者。”她骤然提一句。 x讪讪回道：“对，是他。” “……” 沉吟片刻，游曳蹙眉叮嘱了一句，“明天晚宴，你盯住他。” 第450章 虚与委蛇 “会长。” “是前会长了。” “哈，您真是爱开玩笑，即便有了新会长，您一样还是实际管理协会的人。” “这种话要是被听见，年轻人的年轻气盛会让你吃亏。” “我反正唯会长马首是瞻，那种毛头小子还不至于怕吧。” “这是最后一次了，做干净点。” “得嘞！” …… “老狐狸激流勇退呢。”背靠在罗马柱上，社会人往斜后方瞥去，举行晚宴的酒店提前两个小时清出了场地，警卫级别比想象中高，毕竟来参加的人在各界都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a没说话，他们在二层的围栏处，往下看去是已经布置好的迎接牌，极尽奢华之能事。 “不过让人有点意外，新会长居然是影帝。”社会人有些没想明白，“不是应该由游曳接手吗？申鹿鸣在想什么？” “所以我们需要他加入。” 听到同伴这么说，社会人微微一顿，有些服气地撩起前额的刘海，“今天这里不太平，我们就光看着？” “嗯，光看着。” “啧，老狐狸一个比一个狡猾。” 说话间门口一阵骚动，听这动静不用猜也知道是谁来了。 虽然比之前清瘦，大明星这衣架子的身材依旧鹤立鸡群，举止投足间熠熠夺目，让人霎时间忘记这是一个赛事的庆功宴，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正在举行什么重量级颁奖典礼。 对协会理事的恭维习惯得很快，陆天海就从来不缺夸奖，也受得心安理得。 他在门口的红毯处停留了一会儿，正好接受别人的祝贺，但事实是在等人。 没有邀请函是进不去的，但新会长可以有同行者。 “大明星果然信守诺言。” 申鹿鸣来得很准时，衣冠楚楚得俨然是一位镶金成功人士，他今天的着装比昨天考究得多，就连一颗袖扣都做足了功夫，生怕别人注意不到他。 陆天海扫他一眼，没说什么就把人带进去。 比起大明星的寡言，申鹿鸣好像特别有话说。他落后一个身位，以胜利者的姿态冷不丁冒一句，“我有时候挺佩服你，到这种地步还会做这种事。” 陆天海视线都没有偏移过，也没回答。 申鹿鸣的心情就更加舒朗，“事到如今还想证明什么，通过我传递不了任何东西。” “你今天话真多。”大明星终于不悦地回了一句。 申鹿鸣戴上营业面具，微微一笑，“心情特别好的缘故。” “……只需要带你进来这么简单？”陆天海还是持怀疑态度，更多的是想搞清楚对方想做什么。 “对，难道你还想帮我？”申鹿鸣突然想起什么，哂笑一声，“哦不是，你是想帮游曳，真是感人啊。” “看来你对我的误解真的很深。”这时，大明星忽然幽幽飘了一句，这才侧头向后斜了一眼，嘴角扬起的幅度似是嘲讽，这才是陆天海所该拥有的姿态。他是天上的人，睥睨的是地上的物。 “到底是什么让你深信不疑我是一个痴心不改的人？”反问一句，陆天海恢复从容的神色，“不过，我很小心眼，为了报复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呢。” 申鹿鸣表面的笑意刹那退去，停顿了一秒，“嘴这么硬，散场只有你自己入戏太深真是寂寞。” “总比配角上不得台面好。” 申鹿鸣微微眯起眼睛，这时有人向他们迎了过来，是协会的秘书长。 “陆会长，发言稿已经准备好了，现在要过去先和合作方们打个招呼吗？”秘书长走到跟前，打量了一下申鹿鸣，“这位是？” “你好，我是陆会长未来的合作伙伴。”大方地伸出手去，申鹿鸣扯起谎来眉头都不动一下。 秘书长似乎有些疑惑，他当然认出来对方是昨天的参赛选手之一。 “我们过去吧。”陆天海不动声色，昨天申鹿鸣主动提出合作的时候，他就明白游曳参赛的最终目的。但这个晚宴会有什么，除了各种金主的聚会，似乎没什么特别的地方，难道他们的目标是金主吗？ 会答应倒不是真的为了几个问题的答案，他是在试试这潭水的深浅。 “大明星来了啊，叫会长都觉得见外，真是不可思议，我是你的粉丝！” “我女儿也是你的粉丝。” “我太太很喜欢你的作品……” 金主爸爸们对陆天海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热情，但这种热情又和普通的粉丝不太一样，给人一种极力想要掩饰什么的感觉。 陆天海从善如流，这种场合他很适应了，虚与委蛇起来跟呼吸一样自然。 作为陪同者，申鹿鸣也得到了相当的关注，一来二去，一群人聊得其乐融融。 “来来来，大家喝杯香槟庆祝命运的眷顾！”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酒伺就稳稳当当端着一盘酒过来，对方的眼神在申鹿鸣身上停留一秒，立刻移开，毕恭毕敬地呈上整个托盘。 晶莹剔透的酒液漾动间卷进各式的喜眉笑眼，就像一个巨大的漩涡满满在众人脚下展开。 金主们热情地让陆天海先拿，而后一人一手分了个七七八八，结果酒杯的数量不够，迟迟未动的申鹿鸣没有，酒伺立刻补了一杯来。 “举杯吧各位！” “……”以服务生身份混进来的x，在背离人群的角落一直盯着大明星，申鹿鸣的举动他心中有所猜测，突然明白游曳让他盯着陆天海的意思。 这个场合里没有他们需要手下留情的人，这杯酒喝下去多半会出事。 他情急之下，扫落了刚摆好的几个花瓶，“啪呲啪呲”，接连几声巨响，成功吸引了部分人的注意。 陆天海本来就多留了个心眼，在申鹿鸣不主动拿酒的时候就多看了对方一眼，他趁人不注意泼出一半杯中的酒，假意已经饮进一些。 金主们倒是不为所动，那边的骚动再大，也丝毫不打扰他们饮酒助兴，几乎都喝光了。 申鹿鸣转头扫视一眼发出声音的角落，似笑非笑，而后也一饮而尽。 “可能工作人员太紧张了，我去看看，让各位受惊真抱歉，请先落座吧。” 秘书长主动承担起责任，但先把几个人送到宴会厅门口。 申鹿鸣最后进入，双扇门在他身后缓缓关闭，仿佛关上了连接外部世界的通道。 …… 没有开灯的房间里，游曳沐浴在月光下，旁边的圆桌放着那个小袋子，刺绣流转过金色的光，金属吊坠被取出来放在了边上。 安静地思考着，末了，她拨通了老板的电话。 第451章 为时尚早 “正想给你打，主动打过来真少见。” 老板那边很安静，还在办公室。 游曳淡淡看着项坠，极轻的视线比表面流转过的金属光泽还要没有重量。 “陆天海申请了解剖，你准备的那具女尸一旦落入法医之手，假死必然被揭穿。” “……什么时候的事？” 游曳倒是没想到大明星会这么做，一般而言都会逝者安息，她还以为早就秘密安排了她的葬礼。 “前天晚上，按照解剖机构的日程，今晚或者明天就会完成报告。” “……”微微蹙眉，游曳低声问在哪里。 老板忽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你打算自己处理？最好不要露面，我来安排。” “你打算怎么做？” 这种事情不经由自己的手始终不放心，游曳需要知道对方的做法。 “信不过我吗？”老板低声沉吟一句，倒是很直接，“更换报告，或者动作大点，把证物都焚毁。” “他会留人在那里。” “猜到了，不排除需要使用极端手段的情况。” 游曳眉间皱得更深了些，陆天海多半会留莱昂或者闻人远在那里，虽然她不想被戳穿，但也不想这两个其中一人被牵连。 “你在犹豫。” 片刻后，老板冷不丁冒了一句出来。 游曳没否认，她让人去核实了k的话，大明星的事情打听起来很容易，她心中有疑问，但不能当面问的情况下，多少有些顾虑。 “不会搞出人命，这里不比国外，你给我打这通电话原本想说什么？” 老板“吭哧”一声弹开打火机，最近抽烟的频率比以往频繁。 “你的人在那里吗？” 游曳语焉不详地这么问，老板听懂了，但是故意问道：“哪里？” “……会场。” “你不详细说明，我猜不准你的意思。” 游曳抿唇，憋出那个城市的名字。 老板将咬着的香烟取下来挂在烟灰缸上，又是只吸了一两口就不抽了，平静的脸上看不出情绪，“是有，怎么？” 张开嘴，好一会儿都没有成功措辞，游曳在与自己对抗，比起之前动摇，现在还在做这种事才真的匪夷所思。 “想让我保陆天海？”老板一语中的。 游曳沉默，要让她亲口说出来，比杀了她还难受。她没办法让申鹿鸣或者x这么做，也做不出破坏计划的行为。 “咚咚”，办公室的门敲响，老板只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便挂断。 “嘟嘟嘟……” 听着急促的忙音，游曳陷入自己的思虑，她其实真正在意的是大明星可能会成为她的替代品，只因为他脖子上那条假项链。 那里的人如果看到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就不是简单可以处理的事情。 “辛苦了，还加夜班啊？” 某局法医解剖室外面，一直蹲着的莱昂冲法医打招呼。 以防万一，他从法医开始解剖就守在这里，冷清清的地方还挺适合他，除了福尔马林味道冲了点。 “你真厉害，那些警官们进来呆不到一两个小时就得绿着脸出去。” “那你不是更厉害，天天都在这里。” 法医笑了笑，一边套上手套，“偶尔也是需要出外勤的，最近车祸特别多，多事之秋啊。” “最近确实不太平。”莱昂附和一句，看着法医戴上面具随手就拿起一架电锯，笑着问道，“动作这么大？” “已经高度碳化，再去提取组织没有意义，从骨头的性状判断开合伤更准确一些。”他顿了顿，微妙地看莱昂一眼，“这具尸体看上去不像是烧死的。” 莱昂似笑非笑，在这种地方还能怡然自得的都不是常人，“车祸？” 法医不置可否，“有几处明显的骨折，是焚烧前所致还是焚烧后热力作用引起，晚上就能见分晓了。” “如果是以前受过枪伤，伤及骨头，现在还能检查出来吗？“莱昂突然问一句，这里俨然变成了一个法医课堂。 “即便骨头重新长好，也可以从骨裂的走向判断出来，只是碳化后毁损程度比一般骨头严重，不能百分百判断。” 莱昂颔首，短暂思忖后，指了指尸体的左肩膀，“你可以先检查这个地方，锁骨中段。” 医院重症监护室，遭遇袭击被抢救回来的人在昏迷后挣扎着醒来，说的第一句话是一个地点。 陆天泽的脸色顷刻之间变了，正是现在陆天海脚踩的地方。 “听说你打算转型当导演，不过我想大部分粉丝还是想看你亲自上阵吧？” 离得最近的一位金主老是把话题往大明星身上扯，陆天海有一句没一句应付着。 这时，申鹿鸣笑着提了一句，“怎么好像变成影帝的粉丝见面会了？我听说今晚要定下来年的拓展计划，不知道各位准备的投资蓝图是否还允许别人进入？” 他此言一出，圆桌上的氛围骤然变了。笑谈着的人安静下来，两两对视，眼神里的信息交换隐晦而小心。 “申先生，你是听谁说的？”其中一位金主老谋深算地笑着问道。 申鹿鸣不可置否耸肩，“你们的老会长。” 这句话一石激起千层浪，有好几个脸色都不一样了。 陆天海好整以暇地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没有介入的打算。 “呃，现在说这个还为时尚早，我们……” “换了个年轻的会长，就可以这么敷衍吗？”脸上保持着营业微笑，申鹿鸣扫了一眼在座的人，最后视线落在大明星身上。 陆天海不动声色，对方把球踢给了他，他没有不接的道理，“你是在提醒我新官上任三把火吗？” “哈哈，我不敢做你的主。” 手上的动作一停，大明星扬起他那张完美的脸，温良谦恭地笑了一下，面对的是金主们，“那么，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这……”似乎很难拒大明星这种无害的提问，有个人一下说漏嘴，“还没统合完全，也没决定是否继续做那件事，不急于一时吧？” “咳咳！”立刻有人假咳打断，只是这咳嗽一开始似乎就停不下了，不只这个人，旁边的人被传染了一般也开始咳嗽。 咳着咳着，开始有人瘫软在桌上，全身卸去了力气般如一滩软泥。 “咳！怎，怎么回事？” 有人试图摇铃，可手颤抖着刚要触碰到，后面就有一只手伸上来将餐铃整个包裹住。 申鹿鸣不知何时离开了座位，遗憾地摇头，“坦白一点就好了，非要逼我。” 陆天海皱起眉头，对方的目光微妙地扫过来，他默默抬手捂住嘴巴，作势咳嗽两声，也学着其他人的样子趴到桌面上。 他倒想看看，申鹿鸣究竟要做什么。 第452章 问题不大 “咔哒”，从里面锁上门，申鹿鸣走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双手套，他开始一个一个印取指纹，这是第二批。 “你，你……想做什么！” 试图挣扎而憋得满脸通红的金主，即便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无济于事。 申鹿鸣走近他，在他脸上缓慢而清脆地拍了两下，“放心，是不会对你们身体造成实质伤害的东西，最多就是身体使不上力气。” “外面都是我们的人，你跑不了！” “脑子应该没有影响，还是本来就这么狂妄？”申鹿鸣无情地又拍了一下他的脸，这次加重了力道，巴掌打在皮肉上的声音在宴会厅里回响，其他人敢怒不敢言。 “即便你再多人，接下来两个小时没有人会打扰我们，先想想眼前如何保住性命吧。” 套取了一圈，申鹿鸣最终停留在陆天海旁边，多看了他一眼，似乎在考虑要不要顺便。 “大明星，什么都不问？” 挑衅一般的提问，陆天海兴趣缺缺，“脏水别泼到我身上来。” “哈。”申鹿鸣微扬眉，俯身也印下他的指纹。 “那么，言归正传，你们在做的事情不会真以为没人知道吧？” 拖了张椅子在大明星身后坐下，申鹿鸣翘起二郎腿，作势要好好聊天。 金主们的脸色难看极了，他们不清楚申鹿鸣是诈唬还是真的知道，但敢这么做的人也一定不是普通人。 “我给你们机会，趁我心情还行，你们可以先提问。” 可话音落下，室内安静极了，就连呼吸都十分隐忍。 “这种机会都不把握？真是让人失望，那轮到我了。” 申鹿鸣伸展了一下腿，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踢在陆天海旁边那个人的椅子上，这个人的脸色煞白得可怕。 “主事在哪？” 又是死一般的寂静，他倒是不急，像在玩丢手绢的游戏，起身缓步绕着桌子走，随机抽取幸运儿。 “大家太过紧张，我们玩点小游戏舒缓一下氛围。被我抽到的人，可以选择说真话或者说假话，当然后果自负。” 刚说完，他就停下了脚步，肉眼可见金主们吓得一抖，明明室内还开着空调，头上却流下大滴的汗水。 “你，和你对面那位的太太经常每周六下午两点在固定的地方见面，是真的，还是假的？” 申鹿鸣突然凑近其中一个人，毫不客气地报出他的名字以及那位太太的名字。 这个人还没回答，对面那位就沉不住气了，“你x的，你不是说已经和她断了吗！” “我，我……他是胡说的！这个人说什么你就信……啊啊啊！” 反驳的话还没说完，空气中就弥漫出血腥味。 “说谎的人要付出代价，我提醒过了。”申鹿鸣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用一只刀叉刺穿了这个人的手掌，硬生生钉在桌面上。 “呼，还好这里隔音效果好。”拿起旁边的湿巾擦了擦手，控制全局的人继续挑下一个。 他又陆续挑中几位与在场其他人有纠葛的人，有了第一个的前车之鉴，即便是多难堪的事情都承认了。有撬墙角的，骗投资的，独占红利，设套，挑拨离间，甚至还有绑架对方孩子这种行为，表面和气的一个财团背地里污浊不堪。 一轮下来，气氛已经和刚才完全不一样。 申鹿鸣很满意这种恐怖氛围，三转两转，走到陆天海身后。他瞥他一眼，突然俯身到他耳边。 “你现在很后悔，悔得肠子都青了，如果可以赎罪，死都可以。” 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申鹿鸣似乎不需要得到回应，这就像是附赠的娱乐环节。 “……”陆天海也没有说话，忍着没有**而起，现在还没说到重点。 申鹿鸣似笑非笑，直起身就重复了一遍一开始那个问题。 这次，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了，否则谁也不知道这个疯子第二轮会玩什么，已经支离破碎的关系到此为止，他们依旧还是绑在一起的利益共同体。 “你，你说的主事不在我们里面，他和会……呃！” “啪呲”一声，彩色玻璃天窗猝然碎开一个口子，明显有人蹲伏在对角线射击了这个人。 申鹿鸣立刻矮身避开射击范围，虽然不是没考虑到这种情况，但比想象中来得早。 “啪，啪，啪！” 宴会厅靠里的那个小门忽然打开，从里面一边鼓掌一边走出来一个人。这个门是申鹿鸣故意留的，事实上，他也只需要阻断外面那些无关的人。 “真是精彩啊，可惜，我不能让他们继续说下去了。” 之前与前会长秘密会面的人，此时就站在离圆桌还有十数米的地方，他似乎并不是来救人的，眼里充斥着嫌恶，“如果你需要这些人，让我知会他们一声再带走。” “真是大方，你们的宗旨果然就是牺牲他人成就自己。” 终于把正主钓出来，申鹿鸣也不怵，站起来直面。 男子打量了他一眼，嗤笑一声，“还真的很年轻，如果不是得到提醒，我就马失前蹄了。” “你现在失也还来得及。”申鹿鸣走到手掌还在流血的那个金主旁边，猛地一提，就把刀叉拔出来，厅内再次回响惨绝人寰的哀嚎。 他将带血的刀叉极其随意地抛了个弧线滑到男人脚下，注意着射击范围，就站在临界线边缘上。 “你为他洗钱，做得真干净。不过，再天衣无缝的计划都会有纰漏，你认为我为什么敢只身来到这里？” “准备做得很充分，但是要让你失望了，我来这里前，已经把你想要的东西全部销毁。” 男子不甘示弱，申鹿鸣忽然很轻地叹了口气，向前迈了一步，刚好踩在临界线上，“问题不大。” “啪呲！” 又是玻璃碎裂的声响，这次却不是弹道导致的，而是直接从天窗摔下一个人来。 男子的脸色变得很难看，狠狠瞪向申鹿鸣，却是抬了一下手。 这明显是一个信号，立刻从小门里涌出一拨人。 申鹿鸣根本没在怕，“想以人数取胜，未免也太小看人了。” 他退后几步，退到了大明星边上，电光火石间，竟是把陆天海挟持着拉了起来。像是故意的，把那条假项链露出来。 “……这是在搞什么？” 摸到天窗附近想偷看的x，看到有狙击手，绕后收拾掉后，刚在思考接下来是继续动手还是悄悄撤退，底下就唱了这么一出。 他不太明白在这些人面前以大明星为质的意义在哪里，难道只是因为是新会长就会顾及他的性命束手就擒？ …… “麻烦了呀。” 从法医口中得到确信，莱昂转身走出去，先打个电话，之后再拿完整的报告。 他刚出解剖室的门，就闻到一股煤油的焦味。 第453章 要么闭嘴，要么永远闭嘴 “这么晚你要出门？” 大叔刚从外面回来，乡下安全屋是收拾干净了，马上又有正事要忙。 游曳敛眉，点头。 “要去哪儿，我送你去。” 倒不是想阻止，也心知阻止没有用，大叔选择最温和的方式确保对方安全。 游曳迟疑了一下，报出一个地址。 大叔微微一怔，倒是没有细问，又重新戴上防风的帽子，“走吧。” “喂！你们是什么人！这里已经被包下来了！”酒店的大堂经理挡在气势汹汹突进的人面前，要是打扰到里面的人，他这份工作可以直接不要了。 为首的人居高临下扫他一眼，碗口粗的拳头轻轻一推，经理就倒在地上。 “这里的人，全部都出去！” 声如洪钟，他此言一出，欢迎厅和准备厅里的人都害怕得四散逃开。 但这伙人就守在宴会厅门外，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哦？这倒是有意思，如果我没认错，就是我们这位新会长带你进来的吧？” 男子也只是有少许惊讶，但这话刚说完，他就看到大明星身上那条项链，笑容微微僵住。 “才刚定下的**人就这么轻而易举被人要挟，你们的安全工作做得太次了，传出去真是颜面扫地。” 申鹿鸣抓起大明星的时候，不着痕迹瞟了他一眼，这种重量说明这个人根本没喝下那杯酒。 “只要传不出去，就没有影响。”男子踢开脚边的碎玻璃，忽然感慨了一句，“原来最近找我麻烦的人是你，手未免伸得太长了吧？” 申鹿鸣嗤之以鼻，“这就长了你也太谦虚了。” “我猜猜你的目的，想要吞下这里的资源？布置时间挺长，也确实并不是都是无用功，勇气可嘉。能查到这个协会，你是那边的人吧？”男子骤然一顿，意识到什么皱起了眉头，“你……真是大胆啊。” “我权当是来自前辈的夸奖，本以为你至少会掩饰一下，承认起来真是一点不费力，这样也好，开诚布公的话我们互相都少点麻烦。” “你这么做没好处，何必撕破脸？”男子的态度瞬间变了，倒不是忌惮申鹿鸣，而是以全局为重。 “这说的什么话，当然是想撕破脸才做到这种地步。”微微一笑，申鹿鸣架起大明星就向前走，到了圆桌边缘停住，冷不丁说道，“就连新会长的人选也在你们的计划内，现在想摘得干干净净，让什么都不知道的人背锅，真是过分啊。” 陆天海听出些端倪，但还不确定一瞬间在脑海中形成的想法。 男子的脸色越发难看，一改前态开始威胁，“你以为这么做就能搅浑一池清水？即便没有我，也会有人马上替了这个位子，那位先生岂是你这种小虾米能撼动的。你要是不现在收手，就不只是你一个人的事情。我们并不想对同胞动手，别逼着先生动手！” “说得倒是轻巧，同胞二字也是随口就来，不好意思，我没把你视作我的同胞。” “……你们内部的事能不能不要牵扯上别人？”这时，大明星终于说话了，他虽然是被挟持的姿态，但一点不慌张。 申鹿鸣冷下脸，“大明星，你以为你能独善其身吗，陆氏也不干净。” “所以说是不是误会了什么，陆氏如何又关我屁事。” “我听说你正在为那笔遗产奔走，就这还没关系？”申鹿鸣微微眯起眼睛。 陆天海没好气地笑了笑，“遗产给我，我就收着，有什么问题吗？给了我，就不再是陆氏的东西，还是说有人觉得那笔遗产必须留在陆氏？” 这句话问得申鹿鸣突然噤声，男子面色隐怒，“多说无益，我不关心你们谁和谁之间是否有恩怨，但是今晚从这里出去的人，要么闭嘴，要么永远闭嘴。” “那你千万别闭嘴，我指着你带路见见你那位先生。” “……做梦！” “话别说太死，如果我这么做呢？”申鹿鸣袖子里滑出一个小刀片，忽然往大明星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线，“那位先生不允许这种事发生吧？” “你……”男子咬牙切齿，陆天海依旧淡定，自上次成为一次“筹码”，他就发现他身价大涨。不尽信陆清欢的解释，未免有些牵强，但这些人似乎真的把他看得很重，借由申鹿鸣之手，倒是可以测试一下究竟对方能接受到什么程度，他也好为后续的计划做准备。 “信物和人都落在别人手里，真是失败啊，还是说，让我给大明星解释一下为什么先生这么在意他？” “住口！”男子明显动摇了，他向自己的手下使了个眼色，围了大半圈的人讪讪退到门外，并把小门关上了。 “你究竟想做什么？”男子二次问出这个问题，后背全是冷汗。 申鹿鸣也不客气，张口就说：“我要账本。” “来这个地方做什么？大晚上的，还怪吓人的。” 还剩下最后一个路口就抵达目的地，某局附属的法证中心。 夜风呜呜地响，路上没几辆车，更别说人了，现在已经是凌晨快两点，如果不是x不在，肯定不会同意游曳出门。 “这个时间肯定没人在，公务员下班比我们准时多了……”大叔话音未落，车头刚拐进路口，黑漆漆的眼底就映入一片红火。 他瞬间惊得说不出话来，这是怎样的景象，滚滚浓烟和明丽的火光混杂在一块冲天而起，在深夜的掩映下，如同打开了通往地狱的大门。 游曳立刻让他在边上停车，中心外面的停车场有一辆车，建筑里大概率有人。 “等等！你别下去，我过去看看，这种烟你一丁点都不能闻！” 大叔随手抓起后座的一件衣服，顺走一瓶水，下车后一边把衣服弄湿一边往门口走，临了被焚风给呛了一口，还没拧掉一点水分就赶紧绑上。 起火的点在比较靠后的位置，虽然看起来黑烟弥漫，但似乎烧着的范围不广。 大叔一个猛子扎进烟尘里，视野比想象中糟糕，不过他运气挺好，才刚进一道门，远远就瞅见绿色的应急灯映照出一个趴着的人影，就在走廊的另一端，那侧门内涌出的浓烟更加凶猛。 他不假思索过去把人抱起，能救一个是一个，先带出去再说。 大叔把人带到门口的时候，游曳已经从车上下来了。 “打火警电话吧，里面也不知道烧了什么，辣得我眼睛受不了，好在带出了一个！” 逃命似的快步把人捞到游曳面前，一放下大叔就赶紧用水洗眼睛。 “……”游曳蹲下查看对方的状态，脉搏还在，活的，胸前还别着工作牌，是这里的法医。 她不由将视线再次投向隐约响起玻璃炸裂声的建筑，讳莫如深，里面还有人吗？ 第454章 逃脱 “那边进去小心一点！” “解剖室毁损得最严重，真惨啊，都烧成渣了。” “起火点在外面，像是化学品泄露……” “咔哒”，探听完的大叔重新回到车上，火已经扑灭，还剩下一些残留物需要处理，但冒起的烟还是一样黑黢黢的刺鼻得很。 “里面没有其他人了，似乎是工作的时候突然起火，烧得面目全非。具体是什么情况，只能问那位法医。”大叔摇了摇头，“你知道这里会出事？” “……”游曳没作回答，只是低声说道，“看住那个法医。” “医院那边我打过电话，吸入太多有害物质，一时半会儿醒不了，不过我会安排人盯着，放心。” “回去吧。” 他们开了两三个小时的车程来到这里，现在返回据点天就该亮了。 游曳毫无睡意，x那边的时间是晚上九点，也差不多该结束了。 浓重的喘息声穿过黑夜的巷道，横越好几个街区后，终于在临街的一角停下。 靠在墙上暂歇的两人都说不出话来，时不时往来时的方向张望，确定没有人追来才稍稍松了口气。 深吸一口气，申鹿鸣先直起腰，他手上抓着一个小本，只有巴掌大，太过用力几乎快揉烂了。 “你……”他皱眉看着和他一起脱身的人，一时之间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 陆天海随意地抹了一下脖子，上面有两道伤痕，一深一浅，还在流血。他也站直，一个月没有做任何锻炼，他的体力下降得有点夸张，得重新健身了。 “别误会，我这么做只是为了自己。” “嚯，倒是个好理由。” 褪去伪装的申鹿鸣没有多余的话要说，抬脚就打算走，大明星突然叫住他。 “喂，我还附赠了额外项目，是不是该轮到你兑现诺言了？” 走出去的人脚步一顿，回头看他一眼，“看来是一肚子疑惑啊。” 一个小时前。 僵持住的两方情势急转直下，男子断然拒绝了申鹿鸣的要求。 “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和话音一起落下的，是他手里锋利的刀片。 大明星脖子上立刻出现第二道血线，这次明显比第一道深得多，殷红的鲜血瞬间溢出来。 刺痛感让陆天海瑟缩了一下瞳孔，申鹿鸣不会管他的死活。 男子拧紧了眉头在挣扎，额头上的冷汗大滴大滴往下掉，一番天人交战后，还是做出了让步。 有弱点的那一方，总是先妥协的。 “先说明，我不是全部都有，只能给你我掌握的那部分。”男子咬牙说道。 申鹿鸣当即拿开到刀片，但报复性一样在尾部划出了一个上扬的口子，“痛快。” “不在这里，你需要跟我走。” “你来开车，是‘我们’。” “……”男子走到小门处，打开对外面交代了些什么。 当他沉着脸走回来时，申鹿鸣随口问了一句，“布置好陷阱等着我自投罗网吗？” “你想怎么样？” “我们公平一点，换一个地方，你把账本取来，我把信物给你，至于人跟不跟你走，这不是我能决定的。” 陆天海听得忍不住发笑，“这会儿倒是尊重起人权了？” “我们之间也是公平交易，我不占你便宜。” 大明星“啧”一声，“那记得把我医药费结一下。” 申鹿鸣此时难得好说话，“自然。” 他抓着陆天海往门口的方向退，背对着大门开锁，“大家的身份从后门出去多不雅，还是走正门合适。” 男子保持缄默，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开锁的声音在骤然安静下来的空气里显得尤为刺耳，就在还剩最后一道的时候，男子陡然出声。 “别开。” 申鹿鸣瞥一眼身后，动作立刻停止了。 他猜到些什么，似笑非笑，“你背后的人真狠啊，即便你为他工作了这么久，也是说弃就弃。” “你知道什么！从后面走。”男子铁了心了，“否则，你就在这里了结他，你也走不了。” “哦？”申鹿鸣了然一般颔首，“看来是很想回去和妹妹团聚。” 他此言一出，男子的背影僵硬极了。 不等他回答，申鹿鸣马上接一句，“你妹妹已经安全了，现在应该拿着船票在等你。” “……你说什么？” “你那位先生也不见得多信任你，不是还找人看着你最珍贵的人吗？现在好了，你们两个都自由了。” “……你这个混蛋！” 男子的情绪忽然失控，咆哮出声，眼睛瞪得猩红。 申鹿鸣就更加淡定，“原来是这样啊，那位先生知道你有几率背叛他才安排了这些事情吧？消息应该已经传过去了。” “如何，现在我们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表面上胜券在握，其实申鹿鸣也是在赌，那个人的疑心比任何人都重，即便是左右手也肯定会留一手。他调查过这个协会所有的人，只是不确定谁才是那个执行者。 这些人都有自己的软肋，当然，他们看上去也就是商人，自然和他不一样。 那位先生多半是通过监视家属的方法来判定忠诚度，一旦家属那边有人做动作，那么这个人就算是被碰过，无论是否忠心都不能再用了。 让人不快的模式，但就如男子所说，即便没有他也很快会有人补位，所以也弃之不可惜。 “……我带你们出去。” 男子最后意味不明憋出这句，转过身冷不丁问道，“哪个码头？” 申鹿鸣照实回答，他没有安排人在那里，小姑娘和码头巡警在一起。 男子还真的把他们两个带出了酒店，他的手下们围在不近不远的地方，车子就停在正前方。 “你底下的人很不服气。”坐上车，申鹿鸣回头瞥一眼不甘心追出几步的小弟们，故意这么说。 男子没回答，反而是陆天海说了一句，“唐什么都说了。” 他这句话是对男子说的，但后者不尽信，“他确实有可能说，但他不会背叛先生，要套我的话就算了。” “有这么忠心的手下，我也忽然对你那位先生起了点兴趣。”大明星这句是实话，和他自身有关联，又和游曳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不见到这个人很难有一个答案。 反正他现在只身一人，没有顾虑了。 “劝你打消念头。” 男子对陆天海相对客气，申鹿鸣看向窗外，低声沉吟一句，“白痴。” 他话音未落，眼前便是一道强光。 斜刺里突然冲出来一辆车，重重撞向他们的车头，整个车身三百六十度旋转起来，最后一头撞在路边的灯柱上。 “嘶嘶嘶……”引擎盖冒着热气，车上的人倒是奇迹般毫发无伤，除了直接遭重的男子。 “喂！你先别死，告诉我藏在什么地方！” 眼前冒出的大量鲜血，让眩晕中的申鹿鸣有呕吐的冲动。 “我……妹妹……” 男子一说话就吐出一口鲜血，半个身子都被截断，也就几秒钟的功夫眼睛就失去了光泽。 “可恶！动作居然这么快！” 申鹿鸣猛锤椅背，但现在没有时间让他发火，路的另一边有人围上来了。 他斜瞥一眼还在晕的大明星，越过人把另一边的车门踹开，直接将人推出去。 “站得起来就自己找东西隐蔽。”丢下这句他回到车里，往男子身上快速翻找，结果还真翻出了点东西，是一本类似便利贴的手写笔记本。 陆天海甩了甩头，身上倒是没有什么疼痛，很快就找回了平衡。 只是刚站稳，就看到过来的人举枪对准正在看小本的申鹿鸣，他立刻伸手把人从车子里拽出来，两人滚作一团。 “砰砰”两声，连带着的是车窗碎裂的声响。 大明星捡起地上一截汽车碎片就往外扔，吸引了对面注意的同时，抓起申鹿鸣就往暗巷里跑。 那些人的动作很快，中途被包抄正面冲突了一次。 其实陆天海完全可以和申鹿鸣分开走，这些人当前的目标是对方而不是他。但他始终没有这么做，而是帮着申鹿鸣击退攻势并成功逃脱。 …… 警车呼啸而过，警笛声延伸至很远。 申鹿鸣听着陆天海的第一个问题，说实话他有些惊讶。 以为大明星会问游曳的去向，他但问的，却完全是另一个方向的问题。 就好像真的如他所言，对他的“痴心”判定是一个误会。 “哇靠……这群人有病吧。” 被浓烟熏得一身黑，追到后面山坳的莱昂黑灯瞎火的没看清脚下，直接滚到山涧里去，不止人没追到，还昏迷了好一会儿。 谁会把一个法证中心建在这么一个偏僻的地方！ 他远路返回，远远就看到被烧得黑不溜秋的外墙，心知没有过去的必要，转而往大道走。 手机丢了，但似乎得先去处理另一件事情。 第455章 妒忌，嫉妒 “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我没出手的机会，他们应该没事。” 断后处理了几个，x一个头比两个大，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一时之间摸不太明白，峰回路转间居然那两个人搭到一块去了。 “所以现在，陆天海和申鹿鸣一起。” 游曳还算冷静，只是隐隐觉得头疼，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对，虽然我没听得很清楚，但是老板和我们要做的事情好像有关联。” “……” “这个地方已经完全乱了，我再观望一下就回去。” “你先留在那里。”游曳短暂思忖后说道。 “啊？” x不明所以，游曳接着说道：“看看陆天海接下来做什么。” “你怎么突然又关心起他的事情了？” 短暂的停顿后，x沉声问了一句。 游曳微微蹙起秀眉，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但似乎她越想退出的时候，两人的命运线就走得越近。她暂时还不确定陆天海是本来就与这件事相关，还是为了调查她的事情才卷进来的。从上次那个事件来看，陆天海的确知道些东西，不过并不清楚她这边的计划。 但现在他和申鹿鸣在一起，情况就不一样了。也许申鹿鸣会以她的名义诱导陆天海做点什么，这是游曳所不想看到的。 如果两人同时被搅进这口深潭里，碰面只是时间上的问题。不能完全切断联系的话，那她之前所做的一切将毫无意义。 然而这种避免见面的决心中，又带有一丝彷徨，游曳沉默了。 “知道了，我会看住他，如果老板要做什么奇怪的事情，我就跳出来把他打晕拖回去。” x无声叹息，要不怎么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即便游曳做了那么决绝的举动，下意识的反应还是在为对方考虑，他都不忍心说破。 交代完，游曳就打算出发去柯怀那，原本的约定就是在他那边生产，并且之后将孩子托付给他。结果k先给她打了电话，说他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咔哒”，公寓门打开又关上，风尘仆仆归来的大明星在玄关就脱掉沾染了一身尘土和血迹的衣服，随手一丢先走到酒柜前拿出一瓶酒，猛灌一口。 辛辣的灼烧感从喉咙一路蔓延至胃部，他背靠在吧台上，重重吐出一口浊气。 虽说一个月没动，但肌肉线条依旧保持得很好，只是肌肉量减少了一些，比a级模特还要让人血脉偾张的身体在光下更加耀眼，只是脖颈间延伸至锁骨附近的干涸血迹看上去有些狰狞。 陆天海目光定定，回想起申鹿鸣的“答案”，若有所思。 他问的第一个问题，是为什么对方在意他。 申鹿鸣当时要挟对方的时候言之凿凿，但给的答案却是不知道。 他也毫不避讳，直言上次他们与唐先生对峙的时候，他就在一旁观望，知道也不稀奇，没想到还挺好用，但他确实不清楚具体理由是什么。 这个问题无疾而终，陆天海又问了第二个问题，是关于项坠的。这个问题申鹿鸣也给不出答案，理由是他同样不清楚。 他退而求其次，就问项坠的来历。 这下申鹿鸣倒是如实回答了，说是游曳亲生母亲留给她的，从他们认识开始，就见游曳一直带在身上。 申鹿鸣当然知道大明星身上这条是假的，对方如此确信的情况下做个诱饵是个不错的选择，也可以把游曳保护起来，相当于在他们的计划上加了一道保险。 问完这些，陆天海才提及游曳，不是问现在，而是问过去。 申鹿鸣更是讶异，不过没有表现出来。就像游曳所担心的那样，他有意引导陆天海往他们这边靠，所以对游曳过去的描述，在真实的基础上增加了修饰的成分。 “……”不能说不在意，大明星在意极了，不止在意，还嫉妒。 是那种比起憎恶对方更憎恶自己的嫉妒，他明明在游曳的生命比重里只占了这么短短的一段时间，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她一定不会放弃自己。 结果，她不止放弃了他，还放弃了她自己。 越想越烦躁，陆天海放下酒瓶子，重新走回玄关，想从衣服里把手机找出来，但摸了半天才发现丢了。之前情况那么混乱，他也不晓得是在哪里丢失的，姊妹机留给了闻人远，暂时查不到位置。 心情简直不能更糟，大明星索性进浴室，用冷水冲洗身体。 根据申鹿鸣的描述，游曳正式和他一起生活大概是十一年前开始，期间是五年，算上之前断断续续的分分合合，他们相当于从少年时期开始，走过了将近二十个春秋。 所以游曳称呼申鹿鸣为兄长，一点不为过，这也是大明星纵使妒忌至死也无法改变的事实。 也许是因为先负于对方，此时再去做对比就让陆天海尤其难受。他不禁扪心自问，他又是把游曳放在什么位置。那个女人平静无波的表皮下，藏着的是那么一个风驰电掣的灵魂，她的决绝让他猝不及防，甚至连一瞬反悔的机会都没有。 可即便是现在，他也不认为当时换种方式就可以挽救。他确实没有把游曳摆在第一的位置，毕竟要放弃长达七年的布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已经失去对方的现在才恍然这些不值一提，真是天大的讽刺。 冷水冲刷着头部，顺着轮廓线往下流淌，溶解了那些血块，带来丝丝刺痛。在水柱中紧闭着双眼的大明星，冷不丁冲了墙壁一拳，散在水流中的殷红液体转瞬消失在排水口，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陆宅，刚接到那边的电话，已经阻断了对方对大明星的追击，这段时间都会暗中将他保护起来。在陆天海回到公寓后，城市的阴暗处还在进行着他所不知道的生死博弈，但等到第二天的太阳升起来，一切都会回归应有的秩序。 “叮咚”，有人摁响了门铃，佣人去开门，看到来人微微一怔，而后微笑着将人迎进去。 “谁来了？” 陆天瑾围着一件披肩站在主建筑的阶梯上，佣人走得快一些，马上回答：“是闻少爷。” “闻小远，你这次怎么没……”本想问怎么没做陆天海的跟屁虫，在看到闻人远身边带着的少年时，陆天瑾心下咯噔一声，有不好的预感。 “……你别跟我说，就是那个孩子。” 闻人远表示他也很无奈，“就是那个孩子。” 第456章 赝品 “大明星接电话，怎么又不接电话……” 莱昂很头疼，每次都是在这种紧要关头联系不上，他只能先去找闻人远，顺便带上缴获的通讯设备，这伙人可能以为他摔死了，没什么戒心，万万没想到他光靠一些很简单的手段就查到头上吧，一点不专业。 不过他们也就是附近流窜的小团伙，很明显是被人雇佣的，而雇佣他们的人，电话ip在国外。 找闻人远之前，莱昂去了一趟医院，那位被他匆忙丢出解剖室的法医虽然捡回一命，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来，所谓的解剖报告短时间内肯定是拿不到了。 如果有更详细的报告，可以确定的东西就更多，即便没有发现女尸左肩有枪击骨伤，但有明显骨折，因为碳化程度太高了，法医给的准确率也只有60%到70%，这显然还不够。 他决定再回一次村子看看火灾遗迹，也许能发现点线索，就是有些纳闷，大明星究竟又在计划着什么。 “陆，你也太厉害了吧，那个协会的主席历来都是牛逼哄哄的人！” 昨晚后面的事件被掩盖得很好，平民一无所知，艾丽莎也就只知道前天的赛事结果，官网依旧挂着他的照片，听说涌进了巨量的粉丝，服务器一度瘫痪。 “幸运罢了。”陆天海谈不上高兴。 “什么幸运啊，这是凭实力选上的！” “……有一个人没参加，如果是她，我赢不了。” 听到大明星这么说，艾丽莎一脸惊异，而后是八卦，“谁啊谁啊？能得到你这么高的评价，怎么不来参加，不是最后一轮了吗？” 陆天海迟疑了一下，摇头，“她来不了。” 倒不是完全没有眼力见，艾丽莎此时才看出大明星情绪很低，比他刚入学那会儿还要低。 本来她想问游曳近况的，默默咽了回去。 “嗨，你们两个怎么这么迟！” 看到丹和珍进教室，艾丽莎得救一般，大明星的低气压不是谁都能受得了。 陆天海不在的这段时间，她和他们两个混熟了。 “终于回来上课了，事情都解决了吗？” 丹很顺口问了一句，艾丽莎立刻给他递眼色。 这时，珍忽然盯着大明星说了一句，“假的。” 她一句话，把几个人的目光全吸引了过去，包括陆天海的。 “什么？” 珍指了指大明星胸前的那个吊坠，又重复了一遍，“我说，这个是假的。” 想了想，她似乎觉得这个表述不太准确，又补了一句，“不是游身上那条，如果是一对的，当我没说。” 她第一反应会说是假的，是因为这种结构的项坠很独特，虽然不能说罕见，不过手工制成的咬合扣每一条都独一无二。鉴于大明星和游曳的关系，她下意识认为这条就是游曳的。不过仔细一想，也可以不是。 陆天海僵住，却是立刻把项链取下来，放到珍面前，严肃而认真地问道：“为什么说它不是游曳身上那条？” 丹和艾丽莎都有点搞不懂状况，前者不好意思地先做个说明，“那个，珍对这类东西很痴迷，是学校解构主义社团的会长。她一眼就能看出十分相似的两样东西之间的区别，如果她说不是，就一定不是。” 珍还是像之前一样，对大明星不冷不热，不过还是拿起项坠前前后后仔细看了一遍，再次确认，“没错，不是她身上那条，虽然仿得很像。” 她指出表面好几个地方，“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锁住的应力方向不一样。” 珍之前观察过游曳的项链，尽管没有拿在手上把玩，但是她上课装睡的功夫，已经近距离看过了。 “等等，你说锁住，意思这个项坠可以打开？”无论真假，陆天海倒是发现了另一个重点。 珍点头，“我可以试试。” 她像玩魔方一样翻转来旋转去，四个人课也不上了，直接去了珍的社团活动室，等了半天，最后珍却摇头说打不开。 “你不是说可以打开吗？”艾丽莎心疼自己的出席次数，她可是想在最后拿满勤的人。 珍也有些疑惑，但更加确定这是仿制的，“仿造的人没考虑那么多，原本那条绝对可以打开。” “……”陆天海从对方手中拿回项坠，紧盯着的视线，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光辉。 他当即站起来，快速对艾丽莎说道：“把课件发我邮箱，期末作品我会回来做，教授那边帮我打声招呼！” 机关枪一样说完，大明星一阵风似的消失在门口，留下室内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所谓。 项坠是假的，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在陆天海脑中形成，但他需要确认。不知是激动还是害怕再次收获失望，他的手有些颤抖，必须马上知道解剖结果。 结果刚出校门，迎面就走过来一个人。 对方友好地向他招手，“好久不见。” “怎么来了？”在外面和k见了面，游曳有些疑惑。 k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就，我觉得吧，思来想去，思前想后，翻来覆去，辗转反侧……” “……”听着这么多的形容词，游曳只觉得本来就隐隐作痛的头更不舒服。 眼见着对方沉下脸，k才小心翼翼地开口：“就是，我觉得你应该给陆天海一次机会。” “特意来，为了说这个？”游曳目光淡淡。 k大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架势，视死如归地点点头，“我先说好啊，我和你一样都是他的追查对象，还好我辞职跑路得快，不然会被抓回去灌盐水吧？” “……” “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可惜。不需要你和他见面，我豁出去，我和他见面。”k提出了一个建议，“你就听听他的实话是什么，不用做什么，安静地听完就好。之后你做任何决定，我绝对无条件支持。” 游曳没马上回答，如果是之前有人和她说这种话，她不止不会听，说不定还会把人揍一顿。她从陆天海那里受到的伤害，一次就够了，不想经历第二次。 从假死开始，她就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即便对方有苦衷，但事实就是，他把她推了出来。 在她拼尽全力想要靠近他的时候。 “游曳，孩子缺失单亲的话真的很可怜，小囡囡是没有办法，但你们的孩子不是。” “……”微微蹙眉，游曳却是回了一句，“需要爸爸，可以为他找一个。” “能一样吗？你能保证他永远不会知道真相？” “……” “不要再固执了，这件事我来安排，只是听听而已，你不会有什么损失。” k搅动杯子里的冰块，发出轻而脆的响声。 游曳默默转头看向窗外，茶色的玻璃橱窗过滤掉了刺眼的阳光，她突然记不起来，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那么渴望光和热了。 第457章 即便是妄想也要抓住 “很意外我来接触你？” 把人带回安全屋，a给陆天海泡了杯热茶。 “与其说意外，不如说我在等你接触我。”大明星毫不避讳地端起就喝。 a坐到对面，意有所指地说道：“昨晚很凶险。” “对你们来说，看了场好戏不是吗？” “你似乎对我们很不满。” “我要对你们满意什么？” 陆天海的言语很有攻击性，但表面温温和和，甚至脸上还挂有一丝笑意。 a轻叹一口气，“游曳的事，我们很抱歉。” 提到这个名字，大明星敛起笑意，“你是在代表谁说抱歉？” “你不必对我这般说话，今天带你来，我是想表明我们这边的立场。”a手上也端着一杯茶，但一直没喝，氤氲而起的热气模糊着他的面容。 顿了顿，他才继续说道：“我代表的是黑镜的意志，原本游曳已经加入，但现在她的这部分没办法继续。” “所以你们找我来补位？”陆天海十分不客气。 a点头，“我们就开门见山地说，因为你也被盯上，因此是最好的人选。” “那你先告诉我，我为什么会被盯上。” 琥珀色的眼睛逐渐转成金棕色，大明星肉眼可见地生气了。 a却给出了和申鹿鸣一样的答案，不清楚。 “嗬，你以为这么说我就相信了吗？”陆天海是真的觉得好笑，一个两个似乎都在计划着什么不得了的事情，问起来又一问三不知。 “你真的想知道，就同我们合作。” a的表情从开始到现在都没变过，严谨而肃穆，冷不丁又补一句，“你在调查游曳的事情，对你会有帮助。” “……”微微眯起眼睛，陆天海很不快，就像有冰冷潮湿的空气粘附在皮肤上一样，只想用大量的烈火冲散。 “你和申鹿鸣是不是一伙？” 沉默两秒，大明星沉声问道。 a摇头，“不是。” “你的意思是，游曳是你们的探子？” 听到大明星这么问，a难得笑了一下，“她不是谁的探子，只是做她自己认为对的事情。不管是我们在做的，还是申鹿鸣在做的，都有各自的理由，没有绝对的对与错，正义也只是一个相对的概念。” “你该知道我背后是陆氏，跟你们似乎也不是同一条船上的吧？” 陆天海是故意这么问的，但从a脸上看不到任何的动摇。 他又是浅淡一笑，说道：“如果你真这么想，就不会撒那种谎，虽然造就的结果出乎你的意料。” “……你既然知道，就那么放任她做那种决定？”脸色一变再变，此时陆天海眼中已经有了杀气。 a的回答依旧淡定，他平静地看进大明星的眼睛，回道：“你不是我们的盟友，我也没有必要为你们的爱恨情仇买单，那是她自己的决定，少一个孩子不会影响到什么。” 此言一出，空气的温度骤降。 剑拔弩张的气氛里，仿佛下一秒就会打起来。 这时，有人开门进来，是出任务的社会人回来了。 他身上依旧西装革履，一进门就拉掉领带，一副快累死的样子。 “残局收拾起来真是……”突然看到陆天海，社会人眨了眨眼，“这是来做客的？” 大明星斜瞥他一眼，没说话。 a接过外套，随手放到旁边的沙发把手上，才平淡地说道：“谈合作。” “这么快？” 喝下满满一杯水，社会人在a身边坐下，看着偶像的眼睛闪闪发光。 “影帝，以后我们就可以共事了，一天给我签个名怎么样？我免费做你的狗腿子，要我做什么就做什么！” “咳！”a假咳示意他收敛一点，陆天海始终皱着眉头。 “说合作，我需要做什么？”按捺住满腔的怒气，他心知罪魁祸首是他自己，但也会忍不住迁怒他人，只是这样往往就更加厌恶自己。如果是游曳在做的事，他接手不需要任何理由。 a大概也是看出了这一点，才会在遇袭第二天就找上陆天海。 “我需要你做回大明星，保持高度曝光率。” 听到对方这么说，陆天海狐疑，“就这么简单？” 他往前倾身，还戴在脖子上的那条项链也跟着晃动了一下，突然就明白了。 “让那些想要这个项坠的人充分看到，是吧？” “对。”a似乎有点理解为什么游曳那么油盐不进的一个人，会单单为面前这个人破例。从某方面来说，大明星确实足具魅力。 “但是，这条是假的。” 陆天海这么说的时候，不着痕迹观察对面两人的表情，想看看他们知不知道这件事。 a不无所谓，“真真假假，看到的人相信是真的就够了。” 社会人则是指了指自己，完全不在这个话题上，“影帝，我来做你的保镖吧，绝对不会让人碰你一根头发！” “也好。”a破天荒许可了，反而让社会人大惊失色。 “你……你不会是背着我要去和谁背水一战，还极有可能回不来的那种吧？” a笑了下，“真有这么一天，我会提前写好遗书给你。” “啧，谁要你的遗书，遗产还差不多。” “……”无法判断出是否相关，陆天海若有所思，他这条从火场里拿出来的项链是假的，那真的那条在哪里？ k说过服用了大量镇静类药物，就是说起火的时候游曳是没有知觉的。有人在起火前或者刚起火不久进入了那栋房子拿走项链，又或者，是为了项链纵火。但以游曳的身手，后者的可能性不大。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游曳根本没死，真的那条还在她身上，毕竟是如此重要的东西。 一旦有了这种猜测，大明星反而有些茫然失措。 如果真的是第三种可能，游曳即便是死也要脱离他，他该怎么办？ …… 达成共识后，陆天海独自返回公寓，也没什么需要收拾的，只是拿证件。 他倒是在出发去机场的路上很快想明白了，没有什么好顾虑的，只要人活着，他还有什么不满足。即便是妄想，他也要去证明第三种可能性的存在。 几乎一刻都不能等，他和社会人碰上面就搭乘最近的一次航班回国。 两人到陆家的时候，闻人远还没走，需要办理的手续比想象中繁杂，他和陆天瑾正在梳理。 大明星突然风风火火赶回来，闻人远呆住，缓了好一会儿才赶紧跟上。 “这又是闹哪儿出？” 社会人等在客厅，向陆天瑾友好地点头致意，感叹了一句陆宅真是豪华。 径直回到房间的陆天海翻出那个被他收藏得很仔细的锦盒，里面嵌着的是那对钻戒，他戴回了属于他的那枚。 保险柜对面的抽屉上还有一个首饰盒，同一个牌子，里面也是一对，但只是相似，是之前免费代言时珠宝商送的同系列。那天在乡下做试探的，就是这对。 他脖子上这条项链是假的，那游曳留给他的东西就只剩下这对戒指，怎么可能轻易送人。 “怎么突然回来了？”闻人远进来，看到大明星的左手无名指微微一怔，转而把手机还给他。 “你倒是回得很是时候，刚才柯怀打电话来了。” 陆天海眼皮微抬，嘴角扬起一个弧度，“来的正好。” 第458章 从来不让人失望 “小少爷，大少爷请您过去书房一趟。” 陆天海保险柜的门还没锁上，就有佣人过来知会。 他看向闻人远，后者摊手，“别看我，我是按照你的指示把那孩子接来的。” 了然陆天泽为什么叫他，大明星也很从容。把柜子锁上后走到闻人远身边，突然记起来什么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莱昂有和你联系吗？” 闻人远一脸茫然，他光是处理这些手续就很头疼，哪里还闲工夫去注意莱昂。 “没有，你不是交代了他另外的事情？” “那没事了，你继续。” 信步走出去，大明星先拨了莱昂的号码，但提示不在服务区。 他不由回想了一下解剖中心的地址，那里也不是偏僻到信号都无法覆盖吧，这个人又跑哪儿去了。 “咚咚。” “进来。” 陆天泽抬头看到弟弟，微微皱眉，“怎么突然回来了？” “有重要的事情要办。” 大明星的坦诚让陆天泽眉间皱得更紧，“什么重要的事情？” “对成年的弟弟也要事事必究吗？” 陆天泽重重舒出一口气，转而问道：“这个孩子就是你的回答？” 大明星点头，“陆氏白捡了一个这么好的孩子，应该感到庆幸。” “……”陆天泽显然对这件事很不满，直接否决，“我不同意。” “为什么不同意，随随便便的人你都能安排给我，就他不行？” “对。” 兄弟俩你一言我一语，气氛突然僵住。 陆天海不悦地半眯眼睛，“只要我承认，他就姓陆。” “连亲生父亲是谁都不知道的孩子，有风险。” 听到陆天泽这么说，大明星嗤之以鼻，“你是想说，他的母亲有问题才不适合进陆氏吧？” “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否则就成立基金会，我也没损失什么。” 不想继续谈论这个话题，陆天海转身就想走。 这时，陆天泽冷不丁说了一句：“你对她没有责任。” 脚步一顿，大明星没回头，书房的灯影照在他身上，影子拉到走廊的墙壁上，错位了。 “……与责任无关。” “谈崩啦？”过来的陆天瑾刚好碰见黑着脸从书房离开的弟弟，她有些无奈，这哥俩好不容易冰释前嫌了，现在怎么好像关系越来越僵。 “没想到他会接这个孩子回来。” “谁能想到呢，不过仔细想想，也是个正儿八经的孤儿，小心处理的话问题不会大的吧？” “这不是他该继续碰的事情。”台灯的暖黄色光映进陆天泽黑色的眼珠里，燃起一簇小小的火焰。 陆天瑾靠坐在书桌上，被这些事情搞得很烦，“哎呀，不管了！反正是他自己选的，又不是入了祖籍就是陆家人，以后再找个好家庭把这孩子领养了不就行了，再不济还给福利院，那福利院不是天海一直资助着，条件好得很。” “……”陆天泽其实也不指望能说服陆天海，他只是要测试他对那件事的态度，没想到已经过了这么久，他一点都没有释怀。 “哥。” 兄妹俩似乎想到一块儿去了，陆天瑾忽然低低唤了一声。 “这个孩子留在陆氏才是最好的去处吧？虽然大家都不这么想。” 陆天泽沉默，他希望弟弟的选择是出于真心，而不是受其他因素干扰。如此想来，在游曳的事情上他似乎真的做错了，但已经没有补偿的机会。 “大明星给我回电话了，约好明天见面的时间地点。” 一接完陆天海的来电，k马上给游曳打出一通，莫名还有种拉皮条的错觉。 “你明天提前落位，那个地方我之前看过，你在隔间绝对不会被发现。” “……知道了。” 听着游曳情绪不高的回答，k倒是很高兴，“总之听哥的错不了，不跟你瞎扯了，我还要和囡囡视频。” 出发前把侄女托付给朋友，k依旧不放心，他俨然就是一名合格的奶爸，只是这孩子的年龄大了点。 “……” 这几次通话或者见面，k总是会提起囡囡，游曳不禁想，她以后是不是也会这样？ 对于做人父母这件事，她感觉很陌生，尽管马上就会变为真实。 陆天海对这个孩子是怎么想的，和她一样没有实感吗？但他全网悬赏她，就只是为了不让她打掉这个孩子，如果说存在功利性目的之外的原因呢？ 最近的事情杂在一起，游曳才发现她似乎又开始下意识去思考大明星的事情。只要走神，反应过来时，就一定是在想相关的问题。 还是说，她内心依旧在向往这个人？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游曳就马上甩掉了。 以前她确实一直是看着对方的背影，疲于追逐，但现在她觉得能看到正面了，只是两人所走的是相反的方向。应该说，正因为所走的是相反的方向，才能更清楚地看到互相的面容。 陆天海回国，盯着他的x自然也回来了，不过他没有返回据点，而是潜伏在陆家附近先观望一阵。 他看到了那个孩子，大明星对这个孩子特别疼爱的感觉，这让x有点纳闷，哪里冒出来这么大一个少年？比他们家里那个只小了一点点。 对于陆家，他们是有定期更新所收集的信息的，之前没有这个孩子的任何提醒。 “……老板，你可别再整什么幺蛾子了。” “呜呜呜”，乡下的风在入夜简直可以用肆虐来形容，莱昂打着手电筒，夜深人静了才蹲在火灾现场小心地翻找。 地面上的物体基本不用抱希望，没成粉末就不错了，他只能试着从地下或者比较大的残骸下找找看有没有漏网之鱼。 结果还真的让他找到了点东西，其中一段镁线断裂掉入的应该是冷水，只是后面加热发生了剧烈的化学反应导致二次爆燃，所以有一边比另一边烧得严重得多。至于为什么是镁，燃烧产生的化合物形状实在太好辨认了，不过莱昂还是取了点小样打算回去化验。 而这么设置的原因是什么，必然是要延时起火，一个打算自杀的人还会考虑这么多？莱昂同样不认为有人能让游曳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被摆布这一切，更倾向于假死这个结论，这样就能和那个做阴间生意的人对上号。 摸了摸下巴，反应过来时，莱昂赶紧用干净的那面把黑色的烟灰蹭掉。 “真是从来不让人失望啊，差点就让你骗过去了。” 第459章 莫比乌斯环 “准备复出在减肥吗你，一个月不见瘦了不少。” k率先开了句玩笑，他们就坐在露天的遮阳伞下，这个庭院式茶廊的优点就在于可以让客人选择舒适且不会被打扰的座位，一张桌子半径十米的范围内不会有另一张存在。 这地方非常大，会员制，消费水平出奇地不高，当然，茶廊的主人也不差钱，比如大明星的会员卡就是被强制赠送的。 “是打算复出，近期吧。” 陆天海喝了一口茶廊主人亲自冲泡的新茶，虽然茶香浓郁，但似乎兴致不高。 k很惊讶，“真的假的，不是还没毕业吗？” “没有影响，那么，突然辞职有什么理由？” 大明星足够直接，开门见山就抛一个炸弹出来。 微微眯起的琥珀色眼睛泛着深邃的光芒，和嘴角挂着的笑意格格不入。 “是怕我追究什么，还是觉得对不起我引咎辞职？” k眨了眨眼睛，装作不明白，“你这说的不是同一个意思吗？你也知道我带着囡囡，一个人过果然还是不太方便，和我熟识的朋友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女性朋友？”大明星似笑非笑。 k转移了视线，“男女无所谓，这种事。” “确实无所谓。” 隔间内的游曳听着这两个人有些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微微蹙眉。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大明星看上去似乎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从她这个角度看出去，可以清楚地看到他们的位置，不过三四米的距离，因为是单向玻璃，外面看不到里面。与这个位置相连的两个隔间都被包了下来，就是为了“好好说话”。 大明星端起精致的琉璃茶盏轻轻把玩，左手活动的时候，光线打在钻戒的光面上，射出一道很明显的漫射光。 游曳一怔，坐着看不清楚，站起来才看到对方手指上重新套上了那枚戒指。 “……” 眉间的皱褶更深了些，她有些看不懂大明星的这些行为。 动作一顿，陆天海把茶盏放了回去，转而轻轻敲击起桌面，一下一下，缓慢而有韵律。 “初步尸检有问题，你知道吗？” 明明约人的是k，却反过来大明星的话更多一点。 柯怀镇定地喝口茶，继续装听不懂，“哦？是吗，当时那种情况是有可能出点差错。” “所以我申请了解剖。” 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k硬生生咽回去，“那……结果出来了吗？” “很不走运啊，那个鉴定中心刚好出了点意外，据说负责解剖的法医到现在还是昏迷状态。” 陆天海很平静地说出这些话，扫向k的眼神充满上位者的审视，让人发毛。他刚收到这个消息时，是很生气的，有人在阻止他调查这件事，莱昂又联系不上。 但转念一想，这不正说明火灾的事情有猫腻，所以他也就淡定了，k挑这个时间点找他，不得不让人臆想背后的目的。 “居然发生了这种事情，检体还好吗？”k的后背已经开始冒汗，他才是要来发问的那个人，怎么反过来了。 大明星顿了顿，才低声说道：“全烧没了。” 游曳是正对着陆天海，所以能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他迟疑的瞬间，她从他眼底看到一抹极其复杂的神色，一闪而过。 这给她一种奇怪的感觉，大明星似乎相信在解剖中心的那具尸体是她，但同时又不相信，强烈的冲突混杂在一起，导致他自己也无法作出合理的判断。 “其实应该早点处理的，现在这样也没办法，回火灾那个地方立个碑吧。” k叹口气，准备把话题拉回来了。 大明星没回答，但他的沉默不是默认，而是本能抗拒。 这是个机会，k当即问道：“我有点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什么？”微抬眼皮，陆天海这一刹的扫视让k打了个激灵。 但他不能怂，不然就白来了，“我吧，还是有自己的一些信息途径。虽然是后话了，不过你和游曳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她那个性格一根筋轴到底，要是有误会没解开，闷着你也不知道她在生什么气。” “……”听到k这般评价，游曳轻轻抚了下脸，她真的是这种性格？ 陆天海却是沉默了，他这次的沉默让k有些讶异，这不像是大明星的作风，憋屈苦闷之类的词本应和这个人搭不上边。 “你不要告诉我没有误会，你真的有那么过分。”k稍稍敛容，他自然是站在游曳这边的，“一开始你来找我询问她的身份，难道就计划好了？” “……那时候是。”大明星又沉默了半天，才缓声回答。毕竟k也是最初的知情者之一，在他面前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这意思是后来改变过主意？”k脑门汗津津的，极力往好的方向引导。 陆天海又是一顿，摇头说道：“我没改变过主意。” 眼睫毛微颤，游曳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一下没心情再听下去。本来就是半推半就来的，转身就想走出去，但刚碰到门把，刹那传导到手上的冰凉却让她顿住。 是气愤，还是落荒而逃？ “……什么？”这是要出大事了，k也有点不明白，他是有八成以上把握才来找大明星面谈，怎么这结果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啊？ “陆天海，你在我面前不需要伪装，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哈，总觉得你在给我戴高帽，我也没有在你面前伪装。” “……”表情逐渐凝固，试图引导的人欲言又止。 “k，你对自己做的事后悔过吗？”这时，大明星忽然问了这么一句，语气很低沉。 柯怀皱了眉头，倒是十分实诚，“后悔之事***，但下一次一样还是会犯错，这才是人吧，不犯错的是机器。” “你今天不对劲，怎么突然这么亲切说的都是安慰人的话。”陆天海陡然笑了下，脸上的阴霾转瞬消失。 k揉了揉眉心，“我只是说实话。” “那我也和你说句实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大明星稍稍吐出一口浊气，近一个月来，应该说近两个月，半年多来，或者该说与游曳相遇开始，他过的简直是魔幻人生。 他确实不是那种惯常压抑自己的人，既然决定回来，他就不打算再走苦情路线，这个剧本改翻篇了。 “我不想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即便离谱过分，或者是让对方不舒服。” “我一向都是以自我为中心不是吗，那就该像点样子。” 大明星又补了一句，老神在在地品茗，这次微微皱了下眉头，摇铃把服务生叫了过来。 “换掉这些茶，和你老板说水温太低了。” “啊……好的，马上为您转达。” k有些担忧地望着眼前这个人，变回了之前那个陆天海，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他现在说游曳就在这里，会不会有什么不同？ “如果，我是说如果。”仿佛能感觉到游曳那股很轻却很有份量的视线，k咬咬牙，豁出去了，“假设游曳没死，你会怎么做？” “怎么做？”陆天海一副“这不是废话吗”的表情，“欺骗我是要付出代价的。” 他说完就站起来，向居室走去，但不是正对着这间，而是旁边那间。 “你要去哪儿？”k故意扬高音调，马上起身追上去。 大明星的大长腿迈起来速度特别快，两步就到了玻璃前面。 虽然只能看到自己的镜像，但他明显盯的是里面。落地窗从里面锁上了，他凑近逼视了一眼，才好整以暇地踱向旁边的通道，“有点困，我进去休息一会儿。” k立刻说道：“那就先回去吧，反正我都来见你了，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联系我。” 陆天海站定，回头扫他一眼，似笑非笑，“要问的问题应该会有很多。” “那就另外找个时间。” “没事，我边休息，我们边聊。” 眼瞅着拉不住人，k有点慌了，陆天海像是感应到什么，嘴上慢条斯理，脚下却一点不含糊，几步拉开隔间的门，里面空空如也，他马上又去了隔壁那间，也同样没人。 k愣了一下，却是松了口气，“那也行，我让服务生把茶送过来，你挑一间。” “……”大明星眸色微沉，转头看向通道的另一端，转角的阴影里有什么在召唤他一样，他一言不发地走过去。 却在这时，随同而来的社会人从那个方向溜达了出来，打了个哈欠，奇怪地问道：“聊完了吗，我等得都快在外面睡着了。” “正打算第二轮，你要是也累，在隔壁那间休息一下吧。”k以防万一挑了游曳没呆过的那间，有些纳闷这人是什么时候走的。不过走了也好，最好什么都没听到。 “……” 社会人背后的墙角，贴墙而立的人屏住呼吸。 只是几步的距离，却谁都不会再往前一步。 游曳眼前闪过隔着单向玻璃与陆天海对视时，对方那双猎食者的眼睛。 似乎他们走了个循环，又回到了最开始那个阶段。 第460章 先倒下的往往是通信兵 “我的天啊，你刚从垃圾场爬出来的吗？” 嫌弃地捏住鼻子，闻人远就差拿起浇花的喷头当场给人来个露天冷水浴。 莱昂失笑，其实他身上并没有多少臭味，但看起来是真的脏。 “大明星呢？”电话里说不清楚，他澡都没洗就直接赶过来，样本已经送去检验了。 “去公司了，突然说要复出，那边可不得赶紧连轴转起来。”夸张地扇了扇鼻尖，闻人远实力诠释什么叫避至若浼，一连退出好几步，“求求你先去洗澡吧，怎么能忍受这么脏啊！” 莱昂倒是心安理得，其实是太累了，不太想动，他向前走了几步，在闻人远怨怼的视线中往大门前的石阶上一坐，先喘口气。 没见过莱昂这么疲惫的样子，闻人远嫌弃归嫌弃，还是很关心事情的进展，犹豫了一下凑近问道：“怎么样，我听说那个法证中心烧了？” 他今天刚给那个孩子过了最重要的一个手续，结果其他的还要预约排队，这工作效率让人很想吐槽。 莱昂沉吟，似乎是在措辞，末了，言简意赅地说道：“游曳可能没死。” 他很快又补一句，“大概率没死。” 瞪圆了眼睛，闻人远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仿佛面前这个人说的不是地球的语言以至于他听不懂。 “你，你确定吗？”声音都在颤抖，闻人远的反应很真实，火场里那具碳化尸是他目睹着装进裹尸袋的，如果不是游曳那是谁？ “无法百分百确定，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八九成。” 闻人远却是露出古怪的表情，“那火场那具……” “同样的时间点上，有一个做尸体交易的人往那个村子运了一具出车祸身亡的孕妇尸身。”莱昂说得有点口渴，他就轻咳了一声，闻人远这次很殷勤，立刻跑进去倒了杯水出来。 一口气全喝光，莱昂才继续往下说，把掌握的信息简要梳理了一遍。 闻人远听完沉默了，综合起来他也倾向于游曳还活着，半晌才不解地问一句：“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莱昂耸肩，这个就不是他们该关心的了，现在得尽快让大明星知道这件事。 他忽然砸了砸嘴，“这水怎么有股奇怪的味道？” “奇怪？” 闻人远不明所以，刚要接过空水杯闻一闻，莱昂骤然往后一倒，手中的杯子也脱手滚落到地上。 “莱昂？莱昂！”他大惊失色，刚想喊人，突然闷哼一声，倒在莱昂身上。 “真是不好意思了，没办法，你们知道得太多了。” 不知何时出现在闻人远身后的社会人甩了下手，陆天海去星娱，他大可不必跟着，没想到留在这里蹲到了大鱼。 黑色的车子缓缓驶离陆宅，拐了个弯消失在夜色中。 x很想跟上，但这似乎不在他的业务范围内，不过还是给游曳打了一通电话。 “还记得上次在国外和你一起那两个人吗，其中那个棕毛和大明星一起回来了。” “我知道。”游曳的语气比平时淡得多。 x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的？哦不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上次还有另外两个人你记得吧，就是和老板在一起那两个，刚才我看到棕毛把那两人撂倒运走了，不知道要弄到哪里。” “你说什么？”游曳皱眉。 “老板去公司了还没回来，我要做点什么吗？” “你先回来。” “啊？” x一下没听明白，“是让我撤的意思吗？” “对。” 觉得古怪，不过x倒是没有多问，不就是撤吗。 游曳有自己的思量，多半是莱昂带回了什么对她不利的消息，所以那边才做了处理，就和今天在茶廊帮她隐去踪迹一样。 不过会对这两人做到什么程度她却无法判断，如果是她这边，要处理就必须处理干净。 如果贸贸然叫x跟上去，说不定他也会有危险，斟酌片刻，游曳再次主动给老板拨出一通电话。 只能叫老板去交涉，但真正让游曳在意的是，为什么a会留人在大明星身边，难道他们合作了吗？还是有别的什么特殊的原因。 他们确实也在帮她掩饰，一方面又与陆天海交往甚密，有什么结论在脑海里呼之欲出，她心中莫名警铃大作。 “铃铃铃”，从星娱出来后，陆天海回到唐宁花园1号，这个许久未踏足的地方，指纹锁都出问题了，匆匆赶来的管理员差点给他一闷棍子。 “不好意思啊，欢迎您回来！” “没事，辛苦了。” 打开门，一股灰尘的味道扑面而来。 陆天海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开灯，不由腹诽一句，没有住家保姆还真的不行。 回到这个曾经承载了诸多回忆的地方，那些记忆里的画面遥远得仿佛是上辈子的事情。 叹了口气，大明星直接上了二楼。 他打开那扇黑色的门，似乎自从确定了对游曳的心意后，他就没再进过这道门。 “啪嗒”一声，灯亮起来。 果然，落灰比外面严重多了。 好几排的柜子，放置了满满当当的东西。 陆天海左右看了看，从角落里拖出一个大箱子，开始收拾和整理。 这个整理，不仅仅是字面意义上的整理，和k在居室里就他接下来想做的事谈过后，对方给了他一个建议。 既然打算一往无前，就不要再被过去绊住。 所以，他现在要整理的是他的过去。 长达七年的时间里用尽各种方法搜罗来的这些资料和实物，曾经就像他的战利品，但现在却是在嘲笑他的失败。 不能说没有丝毫的迟疑，但大明星还是一摞一摞从架子上取下来，整整齐齐放进了箱子。 看着很多，实际装起来也有相当的份量，足足五个大箱子。 最后手中抓着那本名单，陆天海原本想打开看最后一眼，但最终没有翻开，直接丢弃在最外围那个箱子的正上方，扬起了一堆灰尘。 …… 星夜里来的k，又星夜里回去，他又找了一次游曳，但没有提及在居室里和大明星聊的那些。 也许这两个人就是在打信息战，他在深思熟虑后，打算静观其变。 人们往往在掌握越多信息的时候越畏手畏脚，如果不逼一把，可能就真的无法面对自己的内心。他尚且如此，更何况这两个死守自尊心的人。 他们就该以自己的方式去追逐，这不是旁人所可以插手的事情。 回到据点的x辗转反侧，他没有说那个孩子的事，就在他打算去偷偷调查的时候，申鹿鸣回来了。 第461章 人吃人才是日常 申鹿鸣回来，依旧是进游曳的房间。 半小时后出来，x小心翼翼地端汤进去，发现游曳的脸色很差，但他啥都不敢问。 大明星的复出很顺利，不过他暂时没接戏，只是出席一些活动。像和a约定的那样，保持了比较高的曝光率。上次他的戒指成为限量版，这次的项链更是成为新风尚，出现了大量的仿品。 大叔粉丝团仿佛迎来了他们的春天，虽然不能去现场，在电视机前依旧可以应援，x提醒了好几次不要太大声都无济于事。 游曳开始长时间地出神，让x一度怀疑是不是营养跟不上了。还有两周半的时间，可不能再出什么状况。 “天海，虽然你这么积极我很欣慰，但没必要接这么多活动。” 从来恨不得把影帝的通告排满的秦惊鸿这次都有些忍不住，她家崽子想一出是一出，说不定突然就来个收官之战，彻底退出娱乐圈。 “这个强度比起拍戏算不上什么。” 大明星忙了几天才记起来联系闻人远问手续的事情，结果这家伙和莱昂一样突然都联系不上。 他已经没在陆宅住，回去问过一次，佣人只说看到闻人远和莱昂在前花园说话，后来就没看到他们了。 “……一起跑哪儿去了？” 大明星很头疼，为什么他认识的都是一些电话不接短信不回的人。 “我的意思是，比起这些活动，复出作品更重要。”说完，秦惊鸿就往陆天海面前递出一份电影企划表。 大明星兴趣缺缺，他现在哪里有心思拍戏，幽幽瞥向自己的经纪人。 秦惊鸿扬起柳叶眉，“别这么看着我，你先翻一翻，不对味再说。” “……” 到底还是接过，陆天海第一眼就看到导演那栏后面写着安导的名字。 不由抬眸多看秦惊鸿一眼，他忽然了然颔首，“为了帮忙，真是不遗余力啊。” “想什么呢？我是觉得这个角色特别适合你，前半段的剧本我看过，除了你没有第二个人能演。” “什么剧本这么夸张，还能精准定位。” 只翻了一下就把文件丢回桌上，陆天海开始闭目养神。 秦惊鸿卖了个关子，“你有兴趣的话，我让他们寄一份来。” 这是一个典型的圈套，一旦寄过来再说不，未免有点驳面子。虽然大明星不在意这些，但也许是爱屋及乌，他对安导会有特殊照顾的想法。 上次话题被打断，他简短思忖后，决定二次登门拜访，这次明确对秦惊鸿说，如果她中途冒出来，他就一定不会接这部戏。 在出发前，大明星去了一趟闻人远家，自然没有人，看邮箱塞满的报纸，似乎就没回来过。 他这时才隐隐觉得不对劲，立刻让人去找。 “你最近看手机的时间好像越来越长了。” x提醒一句，游曳指尖一点，发出一封邮件就把手机倒扣在圆桌上。 “有点无聊。” 游曳说的是实话，无事可做对她来说尤其难受，但她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之前那么危机的形势在大明星复出后似乎突然缓和了下来，但这种暴风雨前的宁静，或者说黎明前的黑暗，真的很难熬。 x欲言又止，他的表情游曳看在眼里，指了一下旁边的椅子，“坐。” 这下他如坐针毡，想了想，还是干脆说了，“我在陆家看到一个孩子，稍微调查了一下。” 这么说的时候，x一直在观察游曳的表情，奈何无法从对方波澜不惊的脸上捕捉到任何变化。 “这个孩子入了老板名下，是从一个福利院领养的。” “福利院？”游曳心下咯噔一声，直接报出一个地址。 这下x愣住，“原来你知道啊。” “……”她不止知道，还去过，是哪个孩子也根本不用猜，游曳记得大明星和她简单说起过那个孩子母亲的事情。 在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之前，领养这个孩子倒不是什么问题，但不知为何，游曳就是觉得哪里不对。 这时，x神秘兮兮地低声冒了一句，“我顺便查了一下那个孩子的亲生母亲，费了不少功夫。” 游曳听得皱眉，需要他们费功夫查的人，要么身份复杂，要么刻意隐藏。 “奇怪的是，信息很少，真的很少。”x露出疑惑的表情，甚至有些挫败，“总觉得是个不得了的人物。” “……”游曳没说话，这到底只是别人的私事，“别查了，与我们无关。” “话是这么说。”x撇撇嘴，只是纯粹觉得没查出来伤自尊罢了。 “唉，活了这么久，头一次这么没面子。” “别在那感慨人生了，先想想办法如何出去吧！” 闻人远和莱昂并没有被灭口，只是他们醒来就发现被丢在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似乎是一个废弃很久的矿洞，门口还有几条大铁链层层上锁，根本出不去。 好在他们靠着经年累月长出的幼年钟乳石所蓄下的地下水勉强挨过几日，但继续这么下去肯定得饿死在这里。 闻人远拿着石头磨了好几天的铁链，居然一点凹痕都没有，他忍不住踢一脚，结果疼的还是自己。 “听过那种故事吗，两人落难，其中一个吃了同伴存活下来。” “你想干嘛？”闻人远立刻远离莱昂，大有一副敢靠近他就鱼死网破的架势。 莱昂哈哈笑起来，庆幸还好不是他一个人，不然饿死前得先无聊死。 “这种锁想用石头搞开，不太可能。” 莱昂因为药物，前几天都没什么活力，到今天才完全恢复。他倒是很淡定，正想提议往矿洞里走，说不定有别的竖井可以出去，里面就突然传出沙沙响的动静。 两人对视一眼，闻人远脸都青了，“不，不会是洞塌了吧？” “哎哟！”靠近转角的地方，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冷不丁掉下一个人来。 那人一身的装备，背包着地，挣扎了半天才抚着背部翻过身来，抬头就看到外面两个人，瞬间抻大了眼睛。特别是看到闻人远，忽然从惊讶转为惊喜。 “是我呀，闻老板！” 闻人远比对方惊讶多了，却是认了半天才把人认出来，这不是之前那位被大明星收为己用的私生饭吗！ …… 大明星如约而至，安导把他迎了进去，喜上眉梢的样子异常高兴。 没等陆天海开口，安导就直接对他说道：“你猜我收到了谁的邮件！游……” 赫然记起游曳在邮件里的嘱咐，安导马上急转弯，“有超厉害的赞助商会赞助这部电影，经费无上限！” 陆天海古怪地挑眉，有他加盟的电影，还有担心经费的时候吗？ “来，我给你好好说说这部戏。” 安导汗涔涔的，虽然他本来定下的男主角就是影帝，但有点奇怪为什么游曳会突然发邮件来，叫他一定让大明星接下这部戏。 第462章 决心决定转机 “这部戏啊，其实我很久以前就和游曳讨论过，也算是人生清单之一吧。” 给大明星倒了杯热茶，本来想说如果有空小酌一杯，鉴于陆天海是自己开车来的，看着也不像是会逗留很久的样子，安导只好作罢。 他自己也倒了一杯，坐到对面，“确切地说，是我和她共同的人生清单，在大学社团的时候就有做过计划，只是后来因为一些事情搁浅。” 安导说着自嘲地笑了一下，“不过那时候的制作和现在的相比，肯定不会是一个量级。” 大明星眸光微动，却是问了一句：“游曳……学生时期是个什么样的学生？” “这个问题问得好。”安导似乎一点不意外陆天海把话题往游曳身上扯，他正好也有点东西要给他看，“你等我一下。” 又是一阵翻箱倒柜，安导的东西总是能平地堆起一米高，抽的时候又是从中间抽，结果一整摞都倒了。 从废墟里爬出来，安导憨憨地扫掉身上沾染的灰尘，体态日渐圆润。 “这个是我们社团当时拍的相册，真是青春啊，也是将近十年的事情了。” 把相册递给大明星，安导乐呵呵补充一句，“你往后面两年翻翻，游曳作为新生是从我成为社长第三年入的社。” 几乎一翻就翻到了，第一张是大合照，陆天海第一眼从众人中辨认出游曳的身影。 那时候的游曳还绑着高高的单马尾，头发特别长，这种长度放下来应该及腰了。 大明星不由呢喃一句，“果然长头发很好看啊。” “我也觉得。”安导听见了，他往自己杯子里洒几颗枸杞，还问大明星要不要，陆天海摇头，他没有这种习惯，也不需要。 “当时的游曳还挺受欢迎的，只是她性格太冷了，和别人相处不起来。” 安导回忆过去，不由笑着摇头，“据说有人孜孜不倦追了她两年，后来在校外遇到小混混被游曳救了，觉得没面子才没有继续。现在那个传说应该还在吧，什么神秘女大学生单挑地头蛇，一方制霸保安宁。” “这是谁想出来的标题？”陆天海面色古怪，似乎想笑，但有点笑不出来。 安导摊手，“文学社那帮人就喜欢搞这些。” 顿了顿，安导突然叹了口气，“那会儿除了性格，看起来就和普通学生差不多，就是出勤没有满过，不过教授们都很喜欢她的专业能力，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原本以为她毕业后会是那种自己开摄影展的大摄影师，熟识的几个教授也都提前给她准备好了门路，是重点培养的学生之一啊。” “……”陆天海一边看相册，一边静静听着对方这些如同天方夜谭的过往，仿佛讲的是另外一个人的人生，和游曳一点搭不起来。 “可惜啊，我知道她遇到了点麻烦，只是没想到一耽搁居然已经这么久了。她其实和我说过对未来的打算，说等一切结束，就带上她的摄像机和弟弟去环游世界，一边走一边拍，拍到世界尽头，这一生就不会有遗憾了。” 说到这里，安导突然记起来什么赶紧补充一句，“对了，她手上有一台非常宝贝的机子，型号有点老了，也不怎么用，但经常会拿出来保养，只有拍摄十分重要的照片时才会使用。” 提及游羽，陆天海迟疑了一下还是没说，他很快翻完第一遍，但是又倒着翻了一遍。 游曳的合影很少，单人照就更是少得可怜，他倏然指着其中一张全身照问安导：“这张照片可以给我吗？” 安导大方地直接抽出来，又拿了一个保护套嵌进去递给大明星。 陆天海拿着这张照片，就像有千斤重，轻轻用指腹摩挲了一下，这个时期的游曳才是她真正想活出的样子吧，他忽然有些理解了这个女人对普通人生的渴望。 和申鹿鸣在那个巷尾说的话大明星还记得，对方似乎想要增加他的负罪感，甚至和他说游曳之前之所以和他一起走，是想结束一切。 她那么强烈地回归普通人生的愿望，是想回到他身边啊，可是他居然对她做了那种事情。 脸色逐渐沉下去，陆天海真是每天都后悔一遍，又每天都后悔自己循环往复在这种负面情绪里。 “剧本给我吧，这部戏我会接。” 半晌，大明星冷不丁做了决定。 安导反倒有些纳闷，他可是准备了一箩筐的理由来说服大明星接戏，没想到这么简单就实现了。 陆天海没有想得很复杂，就如他一开始决定的那样，游曳想做而没能做成的事，就由他来接手。他不是很确定游曳的存活概率，但即便渺茫，他也会按照对方还活着这种思维方式来行动。 只要他多做点事，也许就能看到，更像是做给老天爷看的，来争取那一线生机。 他明白这种想法很偏执，但如果不这么做，他一定会被自己的思绪杀死。 所以他必须完全按照自己的方式来做，不再瞻前顾后。 从安导家出来，已经是傍晚。 惬意的凉风迎面拂来，天边的火烧云连绵着延伸到远处，瑰丽壮观。 也许是下定决心后轻松了一些，大明星心有所动，拿起手机就拍了一张。 他第一个念头，就是如果游曳也能看到这种风景就好了。 鬼使神差，他点开那个沉寂许久的对话框，把照片发了过去。看到还是陌生人关系的标识，突然很感慨，一切都还在昨天似的。 “诶？有陌生人给w发了一张照片来。” 正在电脑前工作的其中一位大叔忽然从屏幕后面探出头来，之前这个软件第一波社交活动就是他们负责的，安装了桌面软件一直没有删除。 最近影帝复出，他想看看外面是什么反应就重新登陆了。 几个脑袋立刻凑到屏幕前，看到那张拍得很有水准的晚霞图，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说什么的情况下，就先称赞好看。 “要不要给她看看？” “陌生人信息你会每一条都看吗，别打扰她。” “有道理。” 大叔叉掉了对话框，埋头继续做事。 …… 矿洞口，本来是两个守望者，现在又多了一个。 “跑这种地方来采风？”闻人远不得不喟叹，不愧是影帝的死忠粉，行为模式也是完全无法预估。 “上面是碑林，咳咳，就是有点乱，看起来像乱葬岗，可壮观了！”女孩说完不忘向闻人远八卦大明星的近况，她已经很久没接到新的任务，还怪寂寞的。 莱昂则是兢兢业业地修起女孩磕坏的卫星电话，能不能出去就靠这个设备了。 这一修就修了大半天，闻人远聊天聊得口干舌燥，对此很不满。 “会不会啊，不会就不要盲目给人希望！” 他这话才刚说出口，“滴哩”一声，电话就活了。 六只眼睛互相看一眼，赶紧求救！ 搜救队花了不少功夫才把他们捞上来，至于为什么是捞，因为矿洞口在一堵峭壁上，现有工具没法直接下去。反而女孩掉下去那个地方，给捅出了一个大窟窿，旁边的泥土带下去了不少，坑口就露了出来。 获救的第一刻，莱昂就找人借了一只手机。 不为别的，马上给收治法医的那家医院打电话，希望还来得及。 他这通电话也很赶巧，法医刚醒来不久。 第463章 幸运与不幸只在转瞬之间 “醒了，好，我马上过去。” 大明星前后脚接到两个电话，一个是人找到了，一个是法医醒了，就和莱昂他们从不同方向赶往医院。 与此同时，游曳这边也收到消息，大叔自告奋勇要去看看情况的时候，被申鹿鸣制止，这个神出鬼没的男人这次回来手上抓着一个厚厚的牛皮纸袋。 大叔和x互相看一眼，虽然觉得还可以争取一下，还是默默退开，把空间留给两人。 门关上后，申鹿鸣才冷声说道：“上次和你说了，他自愿成为诱饵，但不是为了你，是为了另一个女人。” “……”游曳没说话，“这是我自己的事。” “有人比你更着急，他们不想让陆天海知道你还活着。”申鹿鸣把手上的袋子往游曳面前一丢，“你们谁都不要去掺浑水，把这个看了，你也就不想去了。” 瞥一眼牛皮纸袋，游曳沉默了两秒，低声问道：“为什么这么做？” 申鹿鸣古怪地挑眉，“你认为是我唆使的？” 游曳的沉默是最好的回答，申鹿鸣却是嘲讽地笑了，“一孕傻三年，看来对你也适用。” “陆天海比你我想象中的聪明，这件事他几年前就开始在做了，听清楚了吗？在遇到你之前，他就打算这么做。只是你给了他一个便利的跳板，加速了他的计划。” 申鹿鸣说着向前一步，自顾自解开文件袋，把里面的厚厚一沓取出来，“现在的局势就是他所期盼的，即便你重新出现对他也不会有丝毫影响。怎么，自己跑回来，现在又后悔了？” 游曳皱眉，“没有。” “没有就不要做多余的事情，看在你快临产的份上我不想对你动手，最好自己乖一点。” 动了动指节，咔咔响后没有后续，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对游曳说重话，申鹿鸣此时看上去一脸阴霾，他不会再把自己的东西拱手让人。 他不止是嘴上说说，还让人把门看住了，大叔们也不敢多言，虽然他们很想帮游曳，但他们更怕申鹿鸣。 x是最了解整个过程的人，等申鹿鸣离开才悄悄打开游曳的房门钻进去。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他原本想安慰几句，却是看到游曳在看那堆文件，愣了一下走过去，“这是什么？” “……” 游曳随手向他递出其中一份，语气异常冷淡，“你没能查到的东西。” 她身后放置在桌上的手机屏幕忽然亮起来，是一条邮件接收提示。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 急促的脚步声在走廊里行进，大明星面色凝重。 “别提了，谁下的手都没看到，稀里糊涂差点死在荒郊野外，陆宅的人要排查了，背后放冷箭的都是小人！” 闻人远义愤填膺，他路上吃了点东西，但因为长久没进食，消化出了点问题，来医院就正好一会儿可以看看医生。 莱昂那一身本来就脏污的衣服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这次他终于有机会可以说明情况，之前各种阴差阳错，这次他怕再出点什么岔子，马上报告他这边的调查结果。 一口气都不带喘的，比和闻人远说的要详细，他也拿到了样本的检验结果，确实是镁。现在就只差法医的结论。 陆天海一言不发，浑身都笼罩着一层黑色的低气压。 莱昂和闻人远对视一眼，都有些纳闷，按理说，如果游曳真的没死，就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但大明星的表情可不是这么说的。 “前面左转倒数第二间病房就是。”莱昂提醒了一句。 谁知他们刚转过弯，就看到那间病房门口鬼鬼祟祟走出一个人。 一群人和这个人刚好打了个照面，对方似乎认出了陆天海，拔腿就跑。 “喂！站住！” 大明星亲自去追，毕竟后面这两个身体情况不允许。 “你们两个进去看看情况！” 和大明星一起追上去的，还有社会人，他这几天作为影帝的贴身保镖，除了上厕所洗澡是在门外等候，几乎二十四小时都跟着。 莱昂也想跟上去，被闻人远一把拉住，“你不要命了！还是先看看那个法医怎么样了吧！” 风声呼呼过耳，对方的速度极快，窜进医院旁边错综复杂的小巷子就不见了。 陆天海十分懊恼，怎么总有人比他快一步。 社会人从他身后走上来，抓了抓后脑勺无奈地说道：“这个地方四通八达，抓不到了。” 大明星往后斜睨一眼，冷不丁质问：“是你吧？” “啊？”社会人假装听不懂。 陆天海这才转过身来，讳莫如深地盯着他，“对他们两个下手的人就是你。” “虽然你的演技很好，说得像真的一样，不过别冤枉我，为什么我要那么做？” 大明星面露不悦，微微眯起眼睛，“陆家不会有人背叛，当天的外来者只有你。” 闻言，社会人笑了一下，“真是让人伤心啊，只怀疑我一个，我可是为了保证你的安全才跟过来的啊。” “你保证的只是我的安全。” 陆天海此言一出，社会人眼中的笑意逐渐消失，“我真的很喜欢你的，陆影帝。” “喜欢到要把我单独引出来对我下手？” 大明星没有追得很深，但也到了进退两难的地步，他后面的阴影里有人走了出来。追过来的时候一心想抓住这个人，没考虑那么多。 “啧。”社会人无话可说地再次抓了抓头发，“没办法，没想到这么快那边对你的兴趣就蓄满了。” “医生，怎么样了，还有救吗！” 医生满脸都是汗，擦了擦额头疲惫地点头，“等会儿就能醒了。” 闻人远他们进病房时，法医刚被注射了药物，所幸抢救及时把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不由重重松口气，还以为来不及了，幸运女神总算眷顾了他们这里一次。 无力地坐到地上，反正身上脏得不行，就没那么讲究，闻人远往外张望一眼，“天海怎么还不回来？” 莱昂不太放心，他的体力最起码比闻人远好一点，就带上一部分人出去找，剩下的和闻人远一起守在病房。 他找到小巷子的时候，只翻出了滑到角落里的手机，确认是陆天海的，但人不见了。 第464章 不是第一位 “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影帝失踪案’日前已经到了一个白热化状态，多地粉丝请愿增派警力扩大搜索规模，据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目击证人提供的线索，目前警方已经找到了那辆黑色轿车，但弃置在山脚已有数日……” 电视机前，忧心忡忡地坐着一排人。如果不是申鹿鸣这几天都在，多半已经都出门不务正业了。 整整一周的时间，大明星杳无音讯。 即便陆天泽和秦惊鸿用遍所有渠道和方法，莱昂私下侦查，也一无所获，人间蒸发一样，突然就不见了。本来不打算报警，但考虑到可能涉及境外势力，如果想在关口得到支持就需要有充分的理由，系统内也有人因为是影帝而愿意给便利，所以索性把事情弄大。 手上唯一的线索是大明星手机里录下的一小段音频，但十分嘈杂，用技术手段分析后，出现一个关键词，卡芬太尼。 莱昂没有把这段音频交给警方，毕竟是十分敏感的东西。这是已经列入国际控制麻醉药物目录的阿片类药物，稍加改造就是新型毒品。 但是不清楚为什么会在这里被提到，而且说出这个词的人并不是陆天海，所以更让人担心的是，大明星是否被注射了。毕竟以陆天海的身手，不会轻易被制服。 与此同时，游曳提前进了事先安排好的医院，申鹿鸣隐瞒了大明星失踪的事情，k来接走了她，x随行着。 他们似乎都默契地在游曳面前保持沉默，也巧妙地摒除她能获取信息的手段。因为此前就是从先兆流产中保住的孩子，虽然还不足37周，但早产的可能性很大。 比起k和x的紧张，游曳显得很平静。 白茫茫的视野能很好地放空人的思维，给了她一个仔细而缓慢地整理思绪的机会。 门外，k小声地问x：“又发生了什么吗，感觉和我上上周和她见面的时候不太一样。” 顿了顿，k奇怪地补了一句，“哪里不太对劲。” x抿了抿嘴，已经很小声了还是又压低了些，“其实，她知道老板，啊，就是影帝为什么那么对她了。” k讶异，“见上面了？” x摇头，“老板应该不知道她是假死，不是说那个法医因为医疗事故死了吗？” “……”k沉吟，“不是你们做的？” “当然不是，申最近也很奇怪，把人摁得死死的。” “那游曳怎么知道的？”k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x这次措辞的时间长了点，甚至看起来有些苦恼。 “嗯……老板做这么多是为了调查一个女人的死因，应该吧，或者是报仇之类的。”这么说的时候x瞄了一眼门的方向，“她看了那个女人的资料，以及一些加了星号的文件，就没再提过老板的事情了。” k咂舌，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有些东西陆天海要拿有如登天之难，但他们这边确实容易得多。 他就寻思游曳怎么乖乖地提前住院，还以为会临了再在他的催促下入院，应该是想离开那个环境，让自己静一静吧。 k的猜测是对的，但也不全对。 游曳确实是因为在意这件事所以离开那里，但她并不是记恨陆天海，相反，她有解脱的感觉。但也不准确，这是一种比较复杂的心理，比起大明星因为不明原因背叛她，知道了缘由后她反而就安定了。 事实上，这个原因是什么并不重要，每个人都有自己认定必须去做的事，游曳自己也是这样，所以没有立场怪对方。 硬要说什么的话，就是觉得遗憾，她不是他的第一位。 从两人的命运线交织开始，游曳就不认为自己会是陆天海最重要的那个人，虽然她奢望过，理智一次次把她摁回现实，所以当意识到这真的是事实的时候，她接受起来没有旁人以为的那么困难，只是回到了原点而已。 但她不是没有感情，只是相比一开始的愠怒，她现在会选择让自己更加舒适的放弃。 一旦明白陆天海现在做的这些事出于他自身的目的，而不是因为她才卷入洪涛，游曳就觉得没必要再费神，她不欠他了。 之前她让安导留住陆天海的理由是想把他固定在一个相对好监控的范围，再让x盯住以确保不会被有机可趁。作为诱饵的危险性，没人比游曳更清楚。 但现在，似乎不再是她该在意的事情。 唯一的想法就是生下这个孩子，然后去完成最后的任务，也许这个孩子不止会是游羽生命的延续。 “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刚复出就出了这种事，那么好的一个人，也不会有什么仇家啊。” “哪里不会有，就是因为人太好了，又那么优秀，眼红的人多着，只希望是个乌龙人没事，不然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再爱了。” “就是说啊，急死人了，都没心思工作，群里也是唉声叹气的。” “嘘，主任叮嘱不能在这个病房里谈论关于影帝的事，不然要扣工资的。” 其中一位护士赶紧打住，拉了一下同伴，她们是来记录基础数据的，游曳在这里算是vvip，得到的待遇规格很高。 另一位年轻一点的护士偷眼瞄了下，见游曳闭着眼睛就大胆起来。 “嗐，在睡觉呢，听不见。不过你说为什么在这里不允许讲啊，我觉得没有人会不喜欢我们影帝大大吧，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就是在车站随便拉个陌生人都能分析个一二三来。” “主任搞得神秘兮兮的，当然没说原因。说不定是怕一担心一激动就早产了，谁能想到陆大影帝会突然失踪，而且那已经不是失踪了吧，车子都找到了，就是正儿八经的绑架。” 说到这里，两名护士同时叹气，和其他粉丝一样，她们如同坐了一个过山车，还没高兴完就迅速跌入谷底，听说有粉丝团已经在大广场开始祈愿，就怕再这么下去，自杀的人都会有。 嘀嘀咕咕半天，两名护士的话题十句不离陆天海，几乎把近期的新闻脉络梳理了一遍，最后叹着气离开。 “……” 门刚关上，游曳就缓缓睁开眼睛。 k回去把囡囡送到朋友家，鉴于这段时间比较特殊，他俩决定在医院轮流值守，一切等孩子平安降生再说。 x见护士来了，憋了半天赶紧去厕所，不知道吃了什么鬼东西，蹲半天都出不来。等他回到病房，一开门就傻眼了，电极贴片散落在床铺上。 他头皮发麻，有很不好的预感，赶紧给k打电话，“快过来，人不见了！” 第465章 一意孤行 “怎么会不见！” k心急火燎跑回来，手上还抱着囡囡，来不及送过去。 “把刚才的护士喊来！” 面对盛怒的家属，两名护士支支吾吾不敢说话，再三询问后才心如死灰地说她们在孕妇面前讲了陆影帝的事。 k气得快背过去，但现在责难谁都没用，只能怪自己没有寸步不离。 即便是出极为危险的任务x都没有这么慌张过，现在是什么时候，游曳那种身体分分钟会出事，都已经到这里来了，他怎么还会出这种纰漏。 护士受不住哭哭啼啼起来，k赶紧叫护士长把人领走。 两人都必须冷静下来，把人找到比什么都强，但是他们看了医院的监控以及周边道路的监控，只在医院门口看到游曳上了一辆车。 打通那辆车司机的电话，对方说早就下车不知去向，线索竟然就这么丢了。 “她嘴上什么都不说，自以为放弃了，碰到生死问题不还是把对方看得比什么都重！该死！偏偏这种时候听到。”k快速思考起来，“还有什么途径可以找陆天海，她肯定会以自己的方式去找他。顾不得那么多，干脆两个人一起找算了，你去联系陆天海身边那个人。” x点头，立刻动起来。 k揉了揉眉心，真想骂人，“一个两个都一意孤行……” “是我。” “……” “好。” 顺手拿的外套有一些零钱，付了车费后只剩几个硬币，幸好还有投币式公共电话可以用，游曳此时只能联系老板了。 这个人虽然和a那边是合作关系，但他有自己独立的一方利益。 老板亲自过来接人，似乎一直在等这一刻。 “考虑了这么久才准备行动吗？” 老板以为游曳一开始就知道大明星失踪的事情，只是基于一些思量无动于衷。 游曳皱眉，其实有些茫然。 听完那两名护士所言，她回过神的时候，已经站在医院大门口，回头看一眼监控，也就是这一迟疑才被捕捉到。 就像身体里藏着另外一个人，会短暂剥夺她对身体的控制，让她做出背离意志的举动，并蛊惑她继续错下去。就和上次跳出窗口拉住对方一样，不受理智控制。 在等待期间，她在街边某电器行的展示屏幕上看到最新的绑票信息，陆天泽接受了采访，说收到匿名信件，但具体内容恕不透露。 “谁动的手？”沉默片刻，游曳单刀直入。 老板表示他不清楚，他的立场和陆氏差不多，只是更靠近那边一点。 “看来还是有点效果。” 路上，老板忽然冒了这么一句出来，游曳奇怪地看他一眼。 “陆天海，是一个很执着的人。” 老板意味不明评价了大明星一句，转而说道：“想要查清楚的事，就是把自己丢进龙卷风里都在所不惜。” 他突然提到那个女人的名字，见游曳不惊讶，继续说下去，“你得先清楚一点，如果是为了这个女人，他不需要大幅度曝光自己。不用怀疑，是你把他送上了现在的位置，你隐瞒了太多东西。” “……”游曳不太理解老板的说法，重叠的目的强加在她身上再去美化根本没有必要。 老板料到游曳会是这个反应，难得嘴角扬起一丝弧度，“你还是当面问他吧。” 他把游曳送到她指定的地点，在人离开前摇下车窗喊住她，“不需要我帮其他忙？” 回头看向不像只是在客套的人，游曳思忖后伸手，“卡。” 老板的面容依旧冷硬，语气倒是比平时和缓，直接给了一张无限额的黑卡，“不需要密码，刷或者取现都可以。” 顿了顿，他眼底有什么翻涌了一下，补了一句，“替我把大明星带回来，误工费太多，陆家不买账。” “……” 游曳目送车子离去，一刻都没有停留，转身走进隐藏的黑市入口，要绕开所有人，她需要这个只认钱的地方。 “对，她来找我了，你们现在可以放出消息，黑市三个小时内能帮她找到地方。”刚离开，老板就拨出一通电话。 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他微微皱眉，“人给我留着，我需要她帮我做事。” 又是一阵沉默，老板在红灯前一个急刹，声音瞬间冷下来，“最好别越线，趁我还没提高底线。” 直接挂断电话，良久，他长长舒出一口气。即便不是非黑即白，做这种事还真是令人不快，但这是他们自己选择的。 “说挂就挂，顾氏这小子也不是善茬，不过隐藏得比陆氏那边深多了。” 被挂了电话的人也不气恼，有利无害的各取所需就是最安全的交易方式。 他转身看向老神在在坐在单向玻璃后的大明星，不禁摸了摸下巴，“确实是很有价值的身体，你给他注射了多少剂量？” 社会人仰着脖子转了转眼珠子，发丝向着重力垂下，“致死量的一半。” “一点反应都没有，清醒的时间也很短。” “结果发给a，人送到我回去了。” 社会人不喜欢这里，起身就要走。 “先别走，接下来的好戏不看看吗？” 见对方笑得狡黠，社会人冷下眸子，“我没你们这么恶趣味，记住人还是要还给我们的。” “自然。” “刷拉”，电子控制门打开，戴着口罩的人又端着盘子进入。 陆天海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指尖，他的手臂上有一个静脉给药的装置。 转头看向对方，琥珀色的眼睛微闪，人畜无害的目光让对方的良心受到了强烈的谴责。 他还是问了同一句话，“有消息了吗？” “听说已经发出诱饵信息，如果对方捕捉到，来这里就很快。” 拿出准备好的针头插入装置，注射的人反而有些犹豫。 大明星没看到一样，若有所思。 再不快点，他的耐受力就要到极限了，还有一个月就开机，要是身体提前崩溃，上哪儿找一个像他这样的男主角赔给安导啊。 不知道是药物的作用，还是未知的期待使人兴奋，他逐渐感觉到脉搏在全身的跳动。 社会人强行带走他之前那句确定的回答仿佛还在他耳边回响，他说，游曳还活着。 如同游戏的进度条从停留已久令人窒息的99%突然一发入魂推到100%，后者的喜悦足以掩盖掉前者的所有不快。 剩下的，就是领取奖励。 第466章 盲人摸骨是技术活 “有消息了！” 同步在黑市蹲守消息的莱昂，也得到了地址，来找他的x和k他们以闻人远家为据点，四个人秘密行动，先不让另外的人知道，以免人多坏事。 “这个地址从这里驱车过去需要至少四个小时。” 莱昂皱眉的时候，闻人远轻咳两声，丢出一串很特殊的钥匙，指了指上面。 “有人会开直升飞机吗？” 他们刚出发的时候，游曳已经从排水口潜进建筑。 这是一个很久不用的旧式工厂，排水沟既长又深，层层叠得，垒砌了一座地宫，倒是方便她行动。她在黑市得到的信息很详细，因为过于详细，她也有些猜测，也许是钓鱼信息。 拖着这样的身体行动迟缓很多，她不打算硬碰硬，摸清楚后告诉陆家就行了。虽然老板建议她当面与陆天海对质，但她不准备这么做，在对方不知道她介入的情况下被解救是最好的结果。 这是她最后能为对方做的事情，看作是告别仪式的话，她也就比较能接受自己这种莽撞行为。 只是她刚选好一个观察位置，就看到地下的人在打包东西，确切地说，是在打包设备，接着就往外搬，是打算转移吗？ 她在高处俯视，对方不容易发现她，但问题是她没法立刻做点什么。所以当大明星被束缚带绑在担架上抬出来时，她除了心脏一紧，只能先撤。 “这次剂量是多少？” “百分七十。” “二十个点，会不会有点猛了，这次睡着的时间翻倍了还没醒。” “体征还是正常的，应该问题不大，转移后再观察。” “好吧。” 陆天海可能失算了，这些人一开始给他注射的确实是卡芬太尼，但从上一剂开始，就是改良的试验品。他的身体拮抗作用比预估的要强，所以昏睡时间也自然延长。被装上车的时候，一点躯体感觉都没有。 “哒哒哒”，缩短了一半的时间，莱昂他们抵达的时候没有靠得很近，选了一个不会被发现的地方降落，但是进入建筑里面却扑了个空，除了几个空袋子，就是墙角一堆灰烬，还冒着些火星子。 “离开不久，啧，晚了一步。” 而此时的游曳藏在装设备的车子里，和这伙人一起转移了。 新的地点是一片即将完工的科技园，她听外面的动静就知道在卸设备。之前看到有比较大型的机器，装卸起来需要一定的时间，此时天色已经慢慢暗下来。 趁着搬运的人不注意，她在轮到藏匿的这辆车子前先翻下去。 陆天海被运上哪一辆她是知道的，特意记了车牌号，也许她可以趁现在过去确定一下他的情况。 这一片完全没有灯，只有大门口他们自己装的探照灯，外围一片昏暗。 游曳的夜视能力很好，很容易就分辨出是哪辆车。她藏在黑暗里观察了一会儿，应该所有人都下车搬设备了，转移到这种地方，估计也没想到会有人跟着。 小心地绕过去，她贴在车子的另一边，直接拉开后车厢的门会有声音，就先从副驾驶席摸上去。 一进入就听到均匀的呼吸声，大明星还没醒，从她看到他开始，至少过去了四个小时，这种情况不正常，是被喂药了吗。 迟疑了一下，游曳先望一眼正在忙碌的那边，而后才从座椅的中间穿过去，肚子还被轻轻卡了一下。 完全黑暗的情况下，她只能用手去确认。 循着对方呼吸的声音，她第一下就准确地找到了脸。因为是在昏睡所以体温比较高，皮肤的触感还是和以前一样，从眼睛到鼻子再到嘴，游曳莫名有种奇怪的感觉，盲人摸骨也不过如此吧。 她想辨认药物，在找到嘴的时候俯身轻轻嗅了下，但除了大明星自带的那种淡淡香气，什么都没有。如果不是口服，就应该是注射，或者需要检查身体有没有受伤。 全暗的视野很不方便，游曳只能继续摸索，确认上肢躯干完好，接下来是下肢。第一下好像位置就不太对，她即刻收回，顿了顿，又默默放回去，确定好中轴线其他部分就简单多了。 确认骨头完好，游曳额头上冒了点细汗，只能说幸好陆天海现在没意识。 剩下的就是弄清楚这里的方位再想办法发讯，游曳刚想撤，黑暗中忽然一只手抓住了她。 心下猛地咯噔一声，她下意识屏住呼吸。 这时，不远处传来交谈声，向着这辆车而来，抓住她的手立刻放开了。 游曳皱了下眉头，但是没有迟疑，立即原路返回，蹲伏在车旁的杂草丛中。 心脏的鼓噪还没停止，刚才陆天海是醒着的？ “……” 那么暗的光线应该看不出是她，但是身体被乱摸一点不反抗？或者是她把人摸醒了，幸好他没发出声音，否则她会被发现。 过来的人只是看一眼大明星的状态，很快又回去了。游曳有点头疼，该说醒得不是时候，还是她运气不好，但凡早点或者晚点都比现在好。 但现在是个绝佳的好机会，大明星清醒的情况下也许她可以直接把人救走，问题就在于她要不要露面。 如果错过这个机会，后面说不定会横生枝节。 咬咬牙，游曳还是从草丛里出来，可这次她刚摸到车门，背后就突然响起一个很清脆的声音。 “咔哒”一声，是调整撞针的声响。 “bingo，等你很久了。” 耳后极轻的一个声音，游曳慢慢举起手，冷汗下来了，这个人什么时候来的，她完全没发觉。 …… “噔”，照明灯在眼前骤然开启，游曳下意识别开头。 “项坠交出来。” 抓了她的人开门见山就提出要求，游曳眼睛被蒙上了黑布，但强光中还是能窥见一些模糊的影子。 她不动声色地回道：“不在我身上。” “是吗，也许你想见见大明星。” 游曳微滞，对方见她有反应，就继续说道：“你们可以互相讨论一下，再来告诉我结果。” “……”此言一出，说明对方很清楚她的情况，但游曳还是面不改色，“交给朋友保管了。” 她确实没把项坠带身上，也不算说谎。 “可以用我的名义去拿。”游曳又补了一句。 对方将信将疑，她倒是很大方地报了个地址出来，不是别的地方，是闻人远家。 第467章 她真的还活着 对方派出人去取的时候，游曳就被关进陆天海旁边的那个小隔间里，这里应该本来就是他们计划好的下一个据点，虽然外表看起来还是未完工的水泥，内部的设施已经足够完善。 蒙住眼睛的黑纱被解开，眼睛即刻恢复光明，游曳先眯了一会儿模糊的视野才逐渐清晰起来。 这是一个不到十平方米的正方形小间，其中有两面的材质看起来平滑很多，只有正中央一张黑色的小椅子，与白色的背景比起来像被孤立在那里一样。 游曳所不知道的是，连接着隔壁的这面墙，其实是一整块可以用磁场控制可视方向的玻璃，中间夹杂着大量的磁感金属。 大明星一进来，又被注射一剂，不过这次剂量调整过小很多，所以醒来的时间比较短。 小间的地板和之前所在的那个地方一样，是软质的，陆天海直接被丢在上面。如果可以投诉，他一定很有话讲，因为这种软硬度睡起来对腰背真的很不友好。 精神似乎开始受到些影响，他扶了扶额，适应了眩晕感后才坐起来，长长舒出一口气。 这个角度刚好正对着另一个隔间，之前进来的时候他瞥见的还是白色的墙，这会儿视线已经延伸了，穿过了一整间，看到的是对面的墙。 他古怪地扬了下眉，不知道这伙人这次又想做什么。他这边的陈设多了一张长方形的桌子，不过上面空无一物，是纯白色的。 又缓了一会儿，他才抓着桌沿站起来。 视线慢慢往上移，水平视野可以看到的范围也同时在一点一点变化，大量的白色在沉降，将底下的黑露了出来。 琥珀色的眼睛刹那一震，瞳孔旋转着急剧内缩，似乎到极限了，微微颤动起来。 陆天海一动不动站在那里，好半天甚至连呼吸都敛住了。 “氧饱和度和心率水平下降，脉搏跳动次数锐减，5，10，15，下降20了！” “怎么回事，怎么会是下降？” 在监控室里的人有点慌张，其中一个赶紧开门冲出来。 隔间向着外面的两堵墙都是单向玻璃，外面的人能直接看清里面的情况。 观察员眼里映着这两个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一个面向对方，一个朝向外边，一个心旌摇曳，一个阖目闭眼。 “恢复了恢复了！不，是上升了，大幅度上升，超过20，30，50！还在上升！” 监控室里的另一个人兴奋地叫起来，站在外面那个人不由松了口气，他看到大明星的胸脯快速起伏，刚才应该是憋住气了，不由摇了摇头。 按照测试内容，现在就可以关掉可视墙，不过他决定多开放一会儿，也许有别的发现呢。 …… 心脏快速跳动着蹿起一股电流直达脑后，身体本能地大口吸进空气，这些陆天海仿佛都感觉不到，只有视野里死死锁定的那个侧影，攫取了他全部的精神力。 熟悉的黑色着装，熟悉的黑头发，熟悉的在这种对比下过于白皙的肤色，纤细的身躯下隆起的腹部，安静的姿态，极轻的视线不知道焦点落在何处。 是她。 她真的还活着。 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陆天海设想过很多种可能，他可能会很生气，可能会很喜悦，可能有埋怨，也可能有懊恼。但似乎不可能单独有哪一种情绪能占上风，而是全部揉杂在一起，旋风一般席卷过他的腹地，剩下乱七八糟的残骸和废墟。 顿了顿，他向前一步一步迈去。 手触碰上镜面，隔着玻璃描摹对方的身影，但还没有实质感，他不敢眨眼睛，怕只是药物的作用，万一一眨就没了呢。 眼底瞬间涌起一股热潮，即便不敢相信，他还是想说一句太好了，还好他没有逼死她。 “叮咚”，留守的闻人远正在准备晚餐，他设想的是出发的三人能把那对让人操心的夫妇带回来，所以准备的是五人份的。 “来了，不是知道钥匙放在哪里吗，非要我来开！” 大步流星往门口走，闻人远其实激动得很，下意识加快了脚步。 结果门一开，他准备好的损人的话还没出口，笑容就僵住。门外俨然是几个陌生人，他警惕地看着他们。 “你们找谁？” “游小姐有件东西寄放在你这，她吩咐我们来取。” “哦，哦……”拉长了尾调，闻人远瞬间会意，热情地把人请了进去。 来取项坠的人没有全部进屋，留了两个守在外面，这个架势闻人远看在眼里，但是当作没看到。 “茶水请自己取一下，我上楼去给你们拿，请稍等。” “叨扰了。” 来人倒是挺客气，闻人远上楼后赶紧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马上给莱昂他们打电话，开玩笑，游曳压根就没寄放什么东西在他这里，这群人绝对有问题！ 只是他这电话还没拨出去，窗口忽然一个黑影一闪而过，竟是直接翻了进来。 闻人远吓得差点叫出声，闯进来的人迅速捂住他的嘴巴，“嘘，我们回来了。” 莱昂他们几乎是后脚到的，远远看到门口的车子，把直升机停到不远的操场，x和k去处理门口的人，他们现在需要把客厅的人引上来。 “你快点大声呼救。” 莱昂走到门口，把门打开一小条缝，躲在旁边。 闻人远奇怪地“啊”了一声，这次倒是理解得很透彻，马上叫起来。 “啊！救命啊，抢劫啦，啊！那是我朋友的东西，你不要拿！你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别抢啊！” 莱昂看傻眼了，闻人远干巴巴的演技属实有点尴尬。 为了更逼真一点，他几步过去狠狠掐了一下他的后腰。 “啊啊啊！格老子的，老子跟你拼了！” 这次有了真情实感，明显效果就好多了，很快就听到有脚步声上来。 门被推开的一瞬间，这群人就葫芦娃救爷爷式地被莱昂撂倒了一地，与此同时，楼下也清理干净了。 但是审问的时候出了点问题，这伙人的嘴不是一般的硬。 这时候k站了出来，他找闻人远要了根装饰用的大鹅毛，抓起其中一个的脚就开始挠脚底板，看得旁边几个猛打哆嗦。 “这可是古时候最严酷的刑罚，看你们招不招。” 看着k狞笑着听受刑人笑得抽搐，x默默搓了搓手臂，他一定不能生病，即使生病也一定不能落到这位医生手上。 …… 情绪平复一些后，大明星敲了敲玻璃，游曳便转过头来，但很明显她眼中有疑惑，应该是看不见他。 想了想，陆天海叫了一声她的名字，这个久违的发音让他喉头一阵发痒。 但似乎对方也听不见，最后，大明星在玻璃幕墙上敲起了长长短短几个符号。 游曳这次似乎听懂了，微微皱了下眉头，起身朝他这边走来。 离得近了，一镜之隔，明明看不到对面，竟是准确地对视了。 第468章 多才多艺的重要性 “咚咚咚”，又是长短不一的敲击，频率和刚才一样。 游曳一下就听出来了，这是摩斯密码。 对面的人在用摩斯密码和她交流，是谁？她在一瞬间有猜测是陆天海，但和他一样被束缚带绑着带过来的，还有另外几个人，男男女女都有，而且游曳不清楚大明星是否会这种密码。 她认真地辨别着，听出了意思，对方是询问这边的人还好吗。 “咚咚咚”，当镜面上传来回应，大明星本就失速的心跳骤然一乱，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得到游曳的回应，即便她可能不知道是他，还是由衷地感到欣喜。 ——还好。 她的回答即便是一样的信号表达起来，似乎都显得比别人用的要简短而冷淡，陆天海光是想象，就能看见游曳这么说话时的表情。 大明星原本迫不及待想告诉她他是谁，但似乎这是一个机会。 他思忖片刻，敲出另一段密码。 ——你怎么到这里的？ 是很常规的问题，游曳几乎就断定对面不是陆天海，给出的回应也快了一些。 ——找来的。 ——你不是被抓来的？ ——不是。 ——找来这里干嘛，危险。 “……”游曳停顿了下，她的这个停顿，大明星自然看在眼里。近在咫尺的距离，他真想直接砸碎玻璃冲过去。 片刻后，游曳给了回答，她说找人。 找什么人，陆天海莫名有点期待。 ——给人添麻烦的人。 “……”陆天海眼角抽动了下，游曳毫不犹豫敲击的时候一点表情都没有，极轻的视线落在近前，这次是真的轻蔑吧？ 但大明星还是不死心，他换了个说法继续问。 ——既然给人添麻烦，为什么还来？ 游曳指尖一顿，很明显犹豫了。 陆天海的眸光微微流转着，落在她的眉间。老实说，虽然人算是他逼来的，但是他真的没想到游曳真的会来。明明这个人即便是死都想摆脱他，现在却站在他面前。至于之前车上的那一遭，他是中途醒的，就在游曳俯身凑近他这张脸的时候。 即便视野黑暗，但这个女人触碰他的感觉他是不会记错的，远比他想象中要深刻，是刻进身体的记忆。一开始只是想看看她想做什么，结果……毕竟地点不对，时机不合适，他怕克制不住自己就一直没吭声也没动。 这么想着，大明星特别想伸手轻抚对方的脸庞，手在空中一滞，就看到她下颌线处若隐若现的血管，以及顺着血管而下纤细的脖颈。 即便怀孕增加了点肉，这个女人还是很瘦，他瞬间就后悔了，他不该把这样的游曳逼来。 “……”但游曳没有后悔冒险来这里，以及一念之差不是安全撤离去通知陆家而是强出头被关进这里。总觉得和大明星处在同一个空间的话，内心就比在别处安定。 这是无法解释的现象，即便她决定放弃对方，似乎对方依旧是她的药，药效持久得不可思议。 她舒展了些眉心，正想回答时，突然缩了一**体。 腹部隐隐传来向下钻的刺痛感，她重新皱紧眉头。 “游曳！怎么了！”下意识喊出来，但记起这该死的隔音效果，他快速打出信号询问怎么了。 游曳缓了一下，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她没发出声音，也没有敲击墙面，对方怎么好像知道她在难受。 这时，镜面刷一下变成了墙的样子，大明星这边的门打开了。 他当即收回手，凶狠地瞪向走进来的人。 依旧是那位帮他注射的小哥，他刚整理好另外一边的设备过来，不明所以地看着对他怒目而视的大明星。 这位小哥也是影帝的粉丝，所以对陆天海特别客气。 “……”不动声色走回桌前，大明星先假装配合，小哥的白大褂上衣兜里放着一张卡，拿到就能出去。虽然不知道外面的人力布置如何，但得先出去再说。 “要重新植入注射器，这样就不会扎得到处是针孔。” 小哥认真地摆弄着工具，大明星不动声色问他一句：“其他人也要注射吗？” 微微一怔，小哥以为影帝问的是其他受试者，便点点头，“每个人的剂量不一样，他们不像你这么耐受。” 眯起眼睛，陆天海无法预估这些人的人性，但决定不能让游曳被注射。 “要测试到什么程度才算完？” 大明星这么问到时候，若无其事绕了九十度到小哥侧面，像是在看他操作。 小哥大概是很享受这种与偶像在一起的时光，对方这是在认可他的工作，不禁腰杆都挺直了些。 “这个嘛，有四阶段，现在才第一……呃！” 话还没说完，小哥就被大明星一个手刀砍倒，陆天海倒是很有良心地接了他一下，讲道理，这个粉丝对他还不错。 他立即取了他的胸卡，直接刷开门。 这门一开，外面不远处就传来嘈杂的动静，这些人似乎遇到了麻烦。 正好无人在意这边，陆天海几步要绕到游曳那边去开门，一只胳膊猝然拦住他的去路。 “自己出来了，很危险啊，大明星。” 那个拿枪指过游曳的人走了出来，这意思有他在，就别想过去。 “居然在这种地方，不过这些家伙也太实诚了吧，也不知道报个假地址。” k作为后援给另外两人丢装备，x默默接过，这个人怎么好意思说这种话，要是说谎那些人的脚就可以不要了吧。 “尽量快点解决，能不伤人就不伤，别恋战，救到人就马上出来。” 莱昂的表情难得如此严肃，他心知里面那些人不单单来自一个势力，他们这样直接闯进去无异于是高调挑衅，但也顾不得那么多。不把大明星救出来，谁来付他的佣金，累积起来是相当大的一笔。 “轰隆”，嘴上说着别无谓伤人，莱昂却是一下就把大门轰开了，一瞬间尘烟弥漫，悬挂着的照明灯也轰碎，门口陷入一片黑暗。 k戴上红外线目镜看向那边，很快就有移动的热源跑出来，他不由也有些紧张，但他紧张的不是能不能顺利把人带出来，而是游曳在这种冲击中还能坚持多久。 第469章 要么不乱，要么全乱 “下战书，我们便接了。” 穿上外套大步向外走，这夜空被阴云遮得密不透风，陆天泽眼中的阴霾转瞬间被一股烈火燃尽。 “天泽！” 陆清欢追上来，试图阻拦他，“你这么做平衡会被打破！” 斜瞥一眼姑姑，陆天泽咬肌动了一下，几乎一字一句道：“平衡，就是用来打破的。” 张了张嘴，陆清欢哑口无言。 看着陆天泽消失在铁门后面，她只能仰天叹一句：“……保佑你们两个孩子吧。” “我没在，很讨厌的感觉，谁想呆在那儿。” 走在霓虹闪烁的街道上，社会人享受着这最后的宁静，这是一通来自a的电话。 “立刻回去，新地点被袭击了。” “难道他们自己不会防御吗？免费劳力想使用就使用？”社会人明显不乐意。 a罕见地低沉了声音，“你得保住我们的苗子。” “啧。” “老板呢，刚才不是还在办公室？” 秦惊鸿刚上完庭回来，后续几天每天都有两摊，累得两眼发昏。 秘书长推了一下眼镜，平静地回道：“刚才突然急匆匆走了。” “有没有交代什么？” 秘书长遗憾地摇头，秦惊鸿翻了个白眼，是谁约的金主晚上要谈合同延期问题的。 …… “不赖啊，长着这样一张脸却不是花瓶，有点可惜。” 过了几招，对方给了一个高度评价。 大明星嗤笑一声，回敬一句，“那你似乎还功夫还不到家。” 男子笑容一僵，全部收敛了起来。 “嘴上功夫讨便宜，只会让自己吃亏。” “那你就试试谁会吃亏。” 里面打得不可开交，外面就是火拼了，而研究人员在整理上传以及销毁剩余资料，一根根试管直接丢入溶解池内，保存起来的样品放进防爆箱，由一部分人先护送走。 做完这些，才开始转移受试者，陆天海无疑是最重要的，但是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只能先作罢。 不过，不能先转移大明星的情况下，却可以先转移游曳。 小隔间其实还有一个暗门，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痕迹，绕过前方难解难分的两人，研究员带着人用十字钥匙打开阀门。 游曳单膝跪靠在那面墙上，脸色苍白，脸上落下大滴大滴的汗水。 研究员一看，意识到什么，面面相觑。真是要么不乱，要么全乱，但即便是这样也必须把人带走。 “去拿担架来！” “……”指尖用力，在墙上抠出五道印子，游曳借力站了起来，转身面向眼前这些人。 “我们不打算对你做什么，你现在的情况最好配合一点，转移你后马上给你配……” “……不必。” 大喘一口气，游曳憋住了才回答得出来，她断然不会和这些人走。对方突然要转移她，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或者，是那些去闻人远家的人如她所料被擒了。 她这么跑出来，k和x肯定会找她，他们不会去找别人，但莱昂是个合作的好对象，如果这个人介入，他们多半会以闻人远家作为据点。即便没有，单单告诉莱昂和闻人远她也卷入其中，他们也会聪明地找过来。 那么剩下的，就是等到救援了。 “劝你不要反抗，陆天海我们已经转移他了。”研究员在操戈前试图说服游曳，似乎很小心她的肚子。 “他不会跟你们走。” 声音都在打颤，强烈的宫缩开始了，其实在来之前，游曳就不太舒服，但她在医院的时候也偶尔会这样，不觉得会这么早也没打算走到这个地步就强忍着。 “这只是你的臆想，大明星想的可比你通透。”不再废话，研究员示意人上前把她拿下。 游曳没有地方可以退，疼得腰都直不起来了，还是咬牙忍着。 围上来的人似乎都有点不知道该从何下手，没有对待一个临产孕妇的经验，重点是他们不被允许伤害母体和胎儿。 “嗡！” 这时，电力系统被破坏，整个空间都暗了下来。 完全黑暗的环境下，其中一位研究员突然大喊：“趁现在！她动不了，别让她跑了！” 但是几个人扑上去，却是自己人和自己人扑在了一起。 “咔哒！” 应急的浅绿色照明灯激活得有点迟，当研究员看到刚才游曳所站的位置没有她的身影时，脸色瞬间变了。 “赶紧起来，追！” “改良品的副作用有点大啊。”视野重新亮起来后，男子走向突然倒地的大明星，俯身端详了他一眼，“我们点到为止吧，对谁都好。” 男子转头就要叫人来把大明星扛走，就是这一个破绽，陆天海骤然发难，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抓住对方的领子狠狠往地面一扯，顺势骑到对方身上压住。 “明明是你死我活，谁跟你点到为止。” 手起刀落，大明星倒不是真的想置对方于死地，只是击打人体最脆弱的部位，把对方击晕了而已。因为对方是个练家子，他的力道就大了点，手被震得生疼。 后方一阵骚动，他立刻脱离战局先把自己藏起来。 “你去那边找找，你们两个去那边！” “她跑不了多远！剩下的继续转移其他人！” 研究员有些气急败坏，一个临产的孕妇都能在他们手上跑了，传出去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轰隆！” 一直在观察的k一边通过局部通讯向另外两人更新信息，一边找另外的入口，冷不丁被身后的大动静吓了一跳。 “……这又是什么情况？” 他看懵了，就在建筑不远的地方火光大亮，那边似乎出什么大事了。 …… “还没找到吗！” “我们继续着，研究员们先撤吧，外面挡不住了！” 这里确实还有其他出口，情况混乱至极。 “啪呲！”紧急照明灯也碎了几盏，视野便更加昏暗。 陆天海终于摸到旁边那个小隔间外面，正要进去的时候，旁边一个蓝色的大桶突然倾倒，骨碌碌滚出一段距离，把藏在后面的人露了出来。 大明星心惊，立刻猫到对方身边去，才发现游曳的状态很不对劲。 她半蹲半靠在墙，单手撑在地上，满头大汗，蜷着身体，死死咬着牙没发出声音。 陆天海二话不说想把她抱起来，触碰到对方的膝盖窝，震惊地发现全是水。 “你……” 意识到什么，大明星没有比此时更恨自己过，左右看了看，只能咬咬牙先把人抱进后面还没启用的涵洞。 游曳紧紧抓住大明星肩膀上的衣服，止不住地发抖，依偎进这个久违的怀抱里，艰涩地闭上眼睛。 第470章 坦白 “我知道你现在很疼，再忍一下，稍微再忍一下，受不了就咬我，小心别咬到自己舌头！” 陆天海额头上的汗也下来了，他只能尽量把游曳带离外面的纷扰，但接下来怎么办，他脑海里一片空白。 他原本以为游曳至少还要三周才会生产，虽然不排除是因为突发状况导致了早产，但这也太猝不及防。 现实是，游曳的羊水确实破了，而且宫缩很强烈。 陆天海从来没见过游曳如此痛苦的表情，她对疼痛的耐受度本来就比常人高，汗水浸湿的容颜表明真实的生产痛远比大明星所体验过的程度要深。 他不知道该如何帮她，脑子里乱糟糟的，下意识地去设想最坏的结果，但马上自己否决，一定不会有什么如果，他需要冷静下来，现在没办法出去，可能送医院也来不及了，首先得找一个能让游曳舒服躺下来的地方。 “……”始终紧闭着眼睛，游曳在保存最后的体力。精神其实已经疼得有点恍惚，与平常所受的那些皮外伤的感受方向不同，似乎因为是从内部迸发出来的尖锐痛感，反而被放大了一样。 她紧紧抓着大明星的衣服，试图从急促的呼吸中让自己平复下来，鼻腔间充斥着对方的气息，仿佛能汲取能量一般，她牢牢贴在陆天海的肩膀上。 似乎是最糟糕的情况，但又命中注定。 “游曳，你听我说，不管你原不原谅我，我都必须让你知道。” 陆天海紧皱着眉头，他不知道能有多大作用，但至少先分散一点女人的注意力，生产前太过紧张不管是对大人还是小孩都不好，这点常识他还是有的。 “我确实太自负，即便知道那么做会对你产生伤害，还是认为这样对你才是最好的。不过我并不是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只是相比你的感受，我需要的是你的绝对安全。” “你一定觉得我很不可理喻，你想要的是什么我知道，你其实一直都在做同一件事情，就是千方百计留在我身边和我共担风雨，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咬咬牙，陆天海这是打算把压箱底的话都搜刮出来，可如果不是这种程度的话，游曳可能就听不进去，他索性从一开始说起。 “我接近你不是事先安排好的，虽然我手上有那份名册，但你前后的变化很大，直到你第一次在我面前展露身手我才开始怀疑。你可能不知道自己和普通保镖的区别很大，那时候我就猜测你的身份特殊，没想到真的是名册上的人。” “我承认一开始靠近你是兴趣和目的参半，也暗中调查过你，但k什么都没和我说，他说你已经脱离了组织，只是一个想平凡生活下去的摄影师。” “我信了的。”陆天海这句话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又喟叹一句，“我信了的，我想去相信你。所以后来有一段时间，光是想着如何才能与你更好地相处就耗尽了我的所有精力，让我忘记了初衷。” 说到这里，大明星忽然收敛了气息，他其实有些委屈，但这种委屈与这个女人正在承受的痛苦比起来，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游曳，我计划了七年。记得我带你去过的那个福利院吗？那孩子的妈妈是我这一生除却闻人远最好的朋友，她当年遭遇了很不好的事情，我那时可以帮她但是我犹豫了，再醒悟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我对她的死有责任。” “因此一直在查她真正的死因，只是没想到她被卷进的是这么复杂的事件，她是一个牺牲者，无数牺牲者中的一个。我清楚一旦查得过深我自己也出不来，当时觉得无所谓，但是遇到你之后，我害怕了。” 游曳有在听，但没有任何表态。 陆天海不清楚真相的份量是否可以抵过那些误会，但至少他不能再错过这种与对方坦诚相待的机会。他一直以来都在和游曳强调同一个问题，就是不要让沟通问题成为两人之间的障碍。 说出口的话，起码自己要先践行，否则就是个笑话啊。 脚步放缓了些，大明星抱着游曳已经进入涵洞相当一段距离，虽然这个涵洞还未启用，但相关的建设已经完成，排气做得很好，即便是深处空气流通也很顺畅。 大明星完全感觉不到疲敝，尤其是这种时候，他希望自己能真正成为对方的依靠。 “……” 濡湿的眼睫毛轻轻颤动了下，游曳缓缓睁开眼睛，但只睁开了一半，她半眯着眼，映入眼帘的是快速往后退去的模糊背景，以及比较清晰的大明星的下颚轮廓。 她依旧没说话，不过宫缩似乎突然减缓了，她恢复了些力气。 大明星想从里面找另外的出口，像这种地方应该不可能只有一个，这时，他突然听到游曳闷哼了一声。 以为是自己跑动的动作太大，陆天海赶紧停下来，小心翼翼地问：“特别难受吗？” “不然我们就近找个地方你先休息一下，即使羊水破了产程也不会这么快，会没事的，我就在你身边。”大明星扫视周围，不远处正好有一个隔离高水位的平台，赶紧把人抱过去。 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给对方垫在身下，大明星庆幸那些人分给他的白色受试服的质量还不错，厚实还不容易沾染灰尘。 被放下的刹那，游曳很轻地喘了口气，陆天海立刻挨到边上，没有把人完全放下去，让女人靠在他身上，这样可以把他的体温分给对方。 游曳流的汗实在是太多了，这样体温会下降很快，大明星把最后的一件背心也扒掉，拿来先帮她擦掉脸上的汗，而后放进衣服下能吸多少汗水吸多少。 游曳一动不动，似乎抬起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但呼吸逐渐平稳下来。 涵洞里安静极了，外面的那些动荡似乎完全影响不到这里。 “我……”张了张嘴，大明星其实有一箩筐的话想继续说，但话到嘴边似乎又有些难以启齿。 游曳定定望着眼前的虚空，这次反倒是她先开了口。 虚弱的声音把她骨子里的淡漠极致地释放出来，她问了一句。 “……后悔了吗？” 第471章 胡闹 陆天海微怔，眸光变换中苦笑。 “对，我是后悔了。” 之前已经坦白了别的事情，现在说这些反而坦然了，无关乎莫名其妙的自尊心，只是纯粹想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心情。 “碰上你我后悔的事多了去了，现在回想起来，我都后悔擅自去招惹你。一碰到你的事情，我就无法冷静判断，出现偏差后又想补救，结果已经歪到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你说我能不后悔吗？” “后悔稀里糊涂把自己葬送给你，我是谁啊，这种苦情角色适合我吗？” 说到这里突然噤声，大明星莫名烦躁起来，他并不是想倒苦水，只是怎么可能没有埋怨。 “……”游曳静静听着，身体轻轻蜷了一下，似乎宫缩又开始了，不过这次比之前适应很多。 “但是，我真正后悔的是在那种时候把你推开。” 陆天海握着游曳的手，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明知道你付出了多少，我还……” 此话一出，游曳忽然将自己撑起来，作势要下去。 大明星一下慌了，“你要干什么？我知道是我错了，你不原谅我也没关系，但是算我求你了，先别折腾自己！” 游曳抬起眼皮看他一眼，执意站起来，疼得双腿打颤，还是勉强站住了。 陆天海一脸难以名状，各种各样的情绪交织在眼底，几近崩溃。 “游曳，你可以怨我可以恨我，想对我怎么样都行，但是别让我恨自己！” 踏出一步，游曳发抖着吐息，却是突然朝大明星趔趄了两步，这个动作是想揪衣领的，但是陆天海的衣服脱给她了，就变成了拳面抵在对方的锁骨上窝里，并没有多大力道，可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移开。 “为什么……做诱饵？” 游曳终究还是问出了老板说过的那句话，真正无法思考的人是她，即便陆天海的话信息量再大，她似乎只能从中搜索自己想要的那几个答案，没有就只能问。 眨了下眼睛，大明星一时半会儿没理解过来游曳执着的点。 眼看着对方想再重复一遍，他硬着头皮伸出手先帮对方把身体托住再说，而后才缓声答道：“这是你做过的事。” 如果是以前，陆天海肯定打死不承认，自有一套冠冕堂皇的理由。但看着面前的游曳，他怎么可能再去绕那些弯弯肠子。大明星似乎此时才突然意识到，真正在逃避的人是他自己，而这个女人一直打的都是直球。 他躲闪了一下眼神，咬咬牙，又正视回去。 眼里映着女人不安而动荡的眼神，低声咒骂一句自己，“该死！” “我不这么做的话，你会出来见我吗？” 陆天海骤然质问一句，他直接替游曳回答：“你不会，我如果只是哀哀戚戚地自我神伤自我感动，你永远都会从我眼前消失。所以当我看到哪怕一点点你可能在生的希望时，即便是两败俱伤，我也要把你逼出来。即使猜错也没关系，我也只是走了你的老路，也许你黄泉下还得为我皱个眉头，那也值了。” “……”手上的力道收起了一些，游曳紧皱的眉头不知道是不满意答案，还是因为疼痛，但这确实是她最不想听到的一个版本，“……胡闹。” “对，我是胡闹，可带着这样一副身体来找我的你，不一样也是胡闹？”大明星长舒一口气，“半斤八两就别比谁更傻了。” “……”游曳安静了下来，但是后退了一步。 陆天海顺着她的动作放开了一点手，但还是小心护着，生怕这个女人一不小心摔倒。 她突然又缩起身体，肉眼可见的痛疼喉咙里嘤咛一声，却是突然推开对方。 整个人都紧绷着，游曳魔怔一般摇头后退，“不该这样，不可以再回头……” “你走吧。” 最后，她从齿缝中挤出这三个字，整个人摇摇欲坠。 陆天海僵在原地，眉头拧在一起，“事到如今你还要说这种话？” “……”单手扶在高台上，游曳紧闭双眼，“这是我自己的事。” “你要生的是我的孩子！” “……那又如何？”半睁开眼，极轻的视线投射过去，游曳的呼吸在急促后倏然收敛，“怀你的孩子就必须成为你的附属品？”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这是我们的孩子，我……” 越解释越乱，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大明星扶额，没办法，只能是他忍。 “你是我见过的最独立的人，我从来没把你当成附属品过。但是这次我不会听你的，我不会走，你就当我是你的附属品好了！” “……我不要。” 游曳的迟疑仅在调整呼吸的缓冲中，陆天海眼角抽搐了一下，好不容易被他丢弃的自尊心这会儿回来了。 他突然生气，几步走到游曳跟前，紧紧抓住她的肩膀，就差吼了，结果声音放得很轻，表情倒是十分凶狠。 “不管你要不要，我就是你的，你可以丢开我，但是不能阻止我靠近你！” “嘶……” 游曳的身体突然脱力往下滑，大明星立刻接住她，懊恼极了，这算什么，在生产前大吵一架难不成还能助兴吗？ “我们别吵了，除非你想我死在这，别说第一位，你比我的命都重要，我会离开我的命吗！真是的，到底是什么女人疼成这样还这么嘴硬，你就不能稍微示点弱，都要做母亲的人了！” 不知道是“母亲”两个字刺激了她，还是已经无法思考，游曳浑浑噩噩中听着大明星的碎碎念，脑海中走马灯一样闪过那些过往，万般滋味涌上来。 如果说上一次落泪还不知所谓，这次游曳懂了，是因为他们交缠在一起的生命根本无法分开，她想要推开的，是她作为人的全部。 …… “总算是找到个地方进来了，什么建筑啊，这是防空洞吗？” k拆了一个铁门才钻进涵洞，七拐八拐，这里面的空间比想象中大得多。 循着方向找过去，他远远就看到两个紧挨在一起的身影，不由有些纳闷，“得，正主们都在这，外面真是打了个寂寞。” 只是话还没说完，他就发现情况不对，乖乖，真是会挑时候。 第472章 别忘了他是谁 “找到没有！” “这里面都没有！” 莱昂进入监控室，发现机器全部被毁掉了，和实验室一样，里面的东西也被清得一干二净。小隔间全部是敞开状态，里面空空如也。 “可恶，转移得这么快！” 他们之前都堵在门口，就说明有别的出口。刚要继续找，建筑猛地一震，洒下大量石灰。 瞬间两白头的莱昂和x对视一眼，立刻往外靠查看情况。 抵抗的人明明已经被他们俩都收拾了，不知道撤走了有多少，其实人数并不多。但现在从门内的缝隙望出去，外面人影幢幢。 “增援到了吗，速度还挺快。”x打得红眼。 “不要恋战，把他们追回来要紧。” 莱昂抬手调通讯器，杂音很多，这里面有干扰装置，只能先摘了。 外面的情况似乎也不怎么乐观，先抵达的人似乎想爆破这里，但是被后赶到的人阻止，集团式的火拼可比英雄主义要激烈得多。虽然这里是市郊，但把警察引来只是迟早的事，不管是哪方都不会浪费时间。 “沙沙……” 尘土又下来一些，k很想骂人，“到底在搞什么，要把这里炸了不成？” 他很想把这两个人带出去，但即便出去了也走不了，外面又来人了，暂时不知道是哪一边的。 “你不是医生吗，接生都不会？” 陆天海幽幽斜睨向他，满眼鄙夷。 k没好气地反驳：“医生也术业有专攻，你也不看看我是哪种医生，这个我不在行！” “那该做什么总知道吧？”抢了k极为宝贝的一条手帕，陆天海给游曳擦汗，这么下去会脱水的，他得回去找点物资来。 “啊，行了行了，食物，水，剪刀就不用了，我这里有没用过的匕首，干净的衣服，有毛巾最好。怎么时机这么刚好，这环境要生产真是让人头疼。”k简单查看一下游曳的状态，虽然不在行，但他有朋友是妇产科医生，倒是有一些“口述经验”，“还要一会儿，不会这么快，要是能出去就好了。” 陆天海握了握游曳的手，把手帕还给k，“你照顾她。” 俯身在女人汗津津的额头上落下一吻，大明星自然不想在这种时候离开，但让k回去拿太危险了。 “我很快回来。” 低声承诺，他站起来的时候似乎有一瞬的眩晕感，趔趄了半步才站稳。 k皱眉看向他，但没有在游曳面前询问，而是脱下自己的外套丢给大明星，“别在这里luo奔，速去速回。” 陆天海眼中闪过一丝感激，深深再看一眼游曳就快步离去。 k蹲到游曳旁边，抓起她的手先引导她正确呼吸。 “别担心，人类几百万年历史，也就近几十年才在医院里生孩子，以前不是在家就是在野外，和现在的情况类似，你还幸运一点，好歹身边有个医生在。” 尽量安抚她，虽然k知道其实不用这么做也可以，这个女人远比别人想象中要坚强。 “……”游曳的眼角还有点发红，k来之前，陆天海像哄孩子一样抱着她心疼得不得了，她听到了从他口中发出来的微弱哭腔。 即便她再怎么不想承认，陆天海的真心她确实看到了。 偏偏在这种时候，她明明下定决心想放弃了。 “和好了吗？”k突然问一句，小心地观察游曳的脸色。他的想法倒是和陆天海出奇地一致，只有这方面的话题才能分散她的注意力。 游曳沉默，这似乎不是和不和好的问题。 “都已经碰上了，这次就好好做个了结吧。”k顿了顿，又意味深长补充了一句，“眼睛看到的不是全部，耳朵听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相，但如果对方好好表现好好说了，你就好好看，好好听。” “你怕和你母亲一样也情有可原，不过不要忘了陆天海是谁。” 看到游曳眉眼一动，k一边摸着脉搏一边叹了口气，“我们因为熟悉他，往往经常会忘记他的身份。不可否认，他就是站在金字塔顶端让人瞻仰可望不可及的那个人，但这样的人愿意为你折腰，你不能用常人的标准来评判他。他所做出的任何决定，所需要承受的压力和面对的阻碍是不可想象的。” “你面对的是一个组织，几个人，几十个人，上百号人，但是他面对的是全世界。” “……”游曳当然知道这种当量是不可比的，虽然就程度而言不相上下。 “所以说钻牛角尖干嘛，要来个玉石俱焚吗？陆天海我可了解他的路数，要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起来，他比谁都在行。” 说了一大堆，k终于可以来个总结陈词，先咂巴一声，“他也就对你这么有耐心，换成别人早就连背影都瞅不着。” 抬手给游曳吸掉鬓角的汗水，k似笑非笑看着她，“也别光说他，你也一样，你的恐惧障碍症怎么来的你我都清楚，但是还不熟的情况下他就能离你那么近，难道还不足以说明问题？也只有他能碰你，身体这么诚实就别闹别扭了，不然苦的还是我们这些局外人啊，干着急不说，还得到处给你们擦屁股。” 一浅一深地呼吸着，游曳无法反驳k的这番话。 陆天海对她来说真的很特殊，特殊到她自己都找不出一个合理解释的理由。 她重重闭上眼睛，却无法忽视自己的内心，或许产下这个孩子会改变她的想法吗？她开始不懂自己真正纠结的是什么，有什么像巨石一样压在她的心底，石头上延伸出来的绳索绑在她脚踝上，让她无法浮上水面，几近窒息。 “后面有个涵洞，看起来是贯通的，撤进去！” 门口已经燃起了大火，浓烟滚滚涌进来，莱昂和x只能撤退。 刚到洞口，莱昂先察觉到烟雾笼罩中有个黑影逐渐逐渐从里面显现出来，立刻拉着x藏到旁边。 出来的会是什么人，谁也猜不准，不管是谁，先制服再说。 “嗒嗒嗒”，石子被踢出滚落在地的声音在空间里轻响，里面出来的人脚步一顿，显然想法也是一样的。 另一边，k正故作轻松照料着人，余光一瞥，也看到远处有一个黑影正向他们走来。 这么快？ 第473章 重复的错误 一，二，三，手势落下，莱昂和x同时一高一低出手，来人的反应却也很快，往一个刁钻的角度一避，竟是两人都避开了。 莱昂立刻二次发难，交手的两人动作都很快，身体反应加上行动预测，几乎只看到对方的残影。 好在x在旁边观察了一下，赶紧叫停，“别打了，自己人！” 莱昂先一愣，冷不防被挥了一拳，这才看清出来的人居然是大明星，他委屈地摸了摸脸，这下打得还这么重，“算工伤吗？” “……”陆天海暗暗松口气，但是没心情和他们开玩笑，立刻叫他们帮忙搜罗东西。 莱昂和x对视一眼，见大明星的表情异常严肃，没敢多问。 “速度可以啊，先给我水，纸巾也有吧？” k擦了一下额头，搞得他也很紧张，就这一来一去，游曳就更加逼近临产状态。k身上是带着手机的，但涵洞里没有信号，想临时抱个佛脚都不行。 “这么危机的状况，真是看着就让人着急，需要我帮忙吗？” 陌生的声音自阴暗处传来，k的警戒线立刻拉满，挡在游曳前面。 “谁？” “让我猜猜，这就是那个孩子吧？时机这么凑巧，我还真是幸运。”黑影活动了一下脖子，“咔咔”两声，好整以暇地揉着脖子走出来，“就是孩子的爸爸下手有点重，不过没有杀心，真可惜。” 从阴影处走出来的人，赫然就是之前被大明星击晕在地的那个男人。 k默默咽下一口唾沫，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挡住这个人，大明星估计没这么快能回来，怎么办？游曳的状态已经起不来了，他能拖则拖。 “原来这里还藏着小虾米啊，还以为都夹尾巴跑了。” k的嘴炮技能和陆天海比有过之而无不及，能哔哔就先不要动手。 “那些呆瓜啊，就是出了事先跑的类型，我也想嘲讽他们。没事，你可以多骂几句让我学学。”男子似乎对研究员们颇有微词，他的视线越过k往游曳身上逡巡。 “……”k有意无意挡住，冷哼一声，“我没义务教你，既然他们都走了，你留在这里也没用，即便你把人带走，功劳也一样是他们的。” “哈哈，你也是研究员类型的吧，倒是挺了解这个机制。”男子边说边靠近，松了松手腕。 k当即对他抬手，“等等！” 男子脚步一顿，“还有什么话说？” 这句话听起来和“还有什么遗言”差不多，k浑身的骨骼都紧绷起来，耳朵里甚至能听见咯吱咯吱的响声。 他必须想办法，情急之下说出一个提议，“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哦？”男子似乎还有点兴趣，没再迈进。 k见有戏，立刻说道：“关于这个孩子一切好商量，但总得先让他平安出生对不对？” “要我帮你们从这里出去，避开所有人？” “对。” “确实是个不错的提议。”男子沉吟，却是突然加快脚步到近前，k想阻止他，但完全不是对手，一下就被撂翻。 “不过不好意思，我收到的命令是销毁。” “……什么？”k瞪大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想站起来，但脚踝一阵生疼又蹲了回去，“怎么可能！” “再珍贵的东西，如果不能为己所用就是有害物，与其让别人得便宜不如大家都没有，真是可怕的心理。” 男子笑着说完，就向游曳的肚子伸手，“我先确认一下目标好了。” 只是这手刚一靠近，就骤然被另一只汗湿的手扣住命门。 “……” 紧蹙着眉心，游曳冰冷的视线具现化一般死死盯着男子，她可以自己选择不要这个孩子，但别人没有这个权利。 “还挺有精神。”男子咧嘴，配上没有表情的脸怪异极了，另一只手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匕首。 “喂！你别乱来！” k立刻扑上来，这个疯子这么搞是想一尸两命！ “找这些东西是要干嘛？” 幸运地找到一个医疗箱，x碰到抱着矿泉水的莱昂。 莱昂似乎一瞬间想到了什么，但马上摇了摇头。 “老板那种表情，两人应该是碰上面了吧？”x现在只想知道游曳在哪里。 莱昂又是摇头，他不好说什么，不过游曳可能出了什么问题陆天海才会是那种分分钟能暴走的模样。 他们这边已经没有其他东西，正想去找大明星，“轰隆”一声，大门的方向传来一声巨响，本就尘烟弥漫的内部一时间都看不见三米开外的东西。 “咳咳！这是塌了吗！” “老板！你在哪里！” 能找到多少是多少，这个地方不能继续呆下去了。 结果两人刚从粉尘中辨认出一个身影，就发现陆天海的前方还站着一个人。 莱昂先把人认出来，很惊讶，但这里没有他们插嘴的余地。 “天海！” 大明星手里拿着些干净的衣服，还有为数不多的麻醉剂，转身往回走，刚好和莱昂他们打了个照面。 追上来的人是陆天泽，外面的人清理起来花费了不少工夫，还好把爆破的炸药包都排除了，不然里面的人谁都走不出去。 “跟上来。” 大明星的命令不容置喙，他完全不理会陆天泽。 很快到涵洞口，陆天泽微一皱眉，低沉怒喝一声：“陆天海！” “马上跟我回去。” “……” 不想知道外面的博弈是什么，以及放在他身上的筹码有多少，大明星没回头，只说了一句，“这次我不想让自己后悔。” “死也不想。” 又补了一句，他头也不回地往里走。 莱昂和x赶紧跟上，陆天海既然这么说，肯定是找游曳去了。 陆天泽停留在原地，摘掉眼镜揉起眉心，一换一，这种交易从一开始就做不成，他该清楚的。 …… “还是温的。” 回到那个平台，除了上面铺着的白色衣服，根本不见游曳和k的身影。莱昂探了一下，这个温度走了应该只有十分钟左右。 但触目惊心的是，地上有一滩放射性的血迹，明显是被利刃刺中又立刻拔出才会形成的喷溅痕迹。 陆天海只觉血气上涌，指节握得发白。 他怎么可以又犯这种错误！ 第474章 赌注 “别哼哼了，看在都是打工人的份儿上，我不会要你的性命，你就在这里等着好心人发现你吧。” 拍了拍手，社会人站起身来，欣赏了一下自己五花大绑的手艺，表示很满意。 他手掌上还沾染着一些血迹，不过不是他的，是男子身上的。 “她快生了，尽快离开这。” k半托着游曳的身体，还心有余悸。 他往上扑的时候，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身上开花了好几处，幸好这个人对目标以外的人似乎不感兴趣，不然他说不定就走不出来了。 游曳自己躲了几刀，直接从平台上滚下来，k倒是真的佩服她的忍耐力，那种情况下还能做出闪避，他都替她疼。 好在千钧一发之际，社会人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就差那么一点点，刀刃就会楔入游曳的肚子，恐怕现在躺在这里的就不是这个人了。 社会人长出一口气，他走的应该就是那些研究员所走的撤退口，赫然是建筑的背面，这里比正面荒芜，不过地面是平整的，泥土上还有车轮的压痕。 “附近有一个临时安全屋，只能先去那里了。” 社会人说的安全屋，就是一个简易的安置房，但现在不是挑三拣四的时候，这里有一些生活必需品，也够用了。 先让游曳咬住一块干净的毛巾，k不知道刚才那么惊险的情况会不会对生产有不利影响，这里有一个优点就是手机有信号，他马上给自己的妇产科朋友打电话，来一个远程接生算了。 游曳的脸色异常苍白，很明显是脱力了。她的意识在清醒和混沌间来回摇摆，嘴形轻轻变幻着，但是听不到声音。 k突然意识到现在不是接生的时候，而是选择保大还是保小的时候！ 怎么办，能做这个决定的人，他就只能想到大明星了。 就在他要给陆天海打电话时，门忽然被打开，老板走了进来。虽然不知道他做这种安排最初是出于什么考虑，但他带来了医生和护士，还有简易的设备。 社会人直接离开，特意绕到建筑的另一面，就是k进去的那个洞口，等了一会儿，还真的把大明星等到了。 看到社会人，陆天海皱了眉头，开口就问：“她人呢？” 眨了眨眼睛，社会人假装听不懂，他从蹲着的石头上跳下来，信步走向出来的几个人说道：“这次事情有点复杂了，回去从长计议吧。” “从长计议？”陆天海冷冷嗤一声，“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游曳在哪里？” “你不能上来就找我要人，我一直在这里等你，没看到其他人出来。” “……” “还有其他出口。”莱昂提醒一句，但是究竟有几个他们也不清楚。 “这个地方是谁承建的？”大明星忽然问了这么一句，其他几个人面面相觑，莱昂认命地指了一下自己，这个问题应该是问他的，毕竟他是拿报酬的人。 “来的时候看到那边的水沟附近有一个g城集团的施工牌子，应该就是承建单位。” “……” 陆天海在旁边通话的时候，社会人忍不住感慨一句，“不愧是影帝，直接一个电话打到人总部去，这种要分好几期一施工就好几年的地方，说不定前后设计师都不一样，估计图纸都不好找。” 他话音刚落，大明星就走回来了，向他们亮了一下手机屏幕，上面是一张照片，正是涵洞的设计图。 “……当我没说。”社会人倒是不怎么担心安全屋那边被发现，状态稳定后肯定会马上转移，他不如在这里把大明星看住。 手机是莱昂的，他接过一看，简单地判断了一下方向，立即说道：“还有四个出口，四个方向，刚好一人一个。” 陆天海不知道是不是心有灵犀，一下就挑中那条游曳出去的路。 以防万一，还是需要进去走一遍，因为离开的时间不长，行动又不便，涵洞这么大说不定根本没有出来。 即便是被带走了，k也一并被带走的情况下，肯定会想法设法留下一些线索。 分头行动起来，陆天海在小跑出一段距离后，那种奇怪的眩晕感再度袭来。他扶墙站了一会儿，虽然知道是那个什么狗屁改良品的副作用，但隐隐也有不好的预感。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自身的时候，游曳现在需要他，他必须找到她。 “什么，你说什么？” 有了专业人士的护理，游曳总算是脸色好了一点，但依旧很虚弱。 她的精神状态时好时坏，浑浑噩噩中似乎一直在重复说着什么字眼。 “才开了三指，初产妇估计还需要好几个小时。”医生观察着测出来的身体数据，还没上升到可以搬运的安全范围。 “陆……陆天海……” 护士趴着听了好一会儿，总算听清楚了，就是有点纳闷。 现在孕妇都流行生产的时候喊陆影帝的名字吗，这是这个月她见过第四个，前三个那喊得叫一个惊天动地，其中有一个老公陪产的，脸都黑了。 老板和k站在外面等，他们毕竟不方便留在里面。 k想联系陆天海的，结果自然是电话打不通，大明星的手机没在身上，而能联系到的其他两人进涵洞手机没信号了。 此时夜已经深了，在这种偏僻的近郊处，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大概只有远处冲天而起的火光算是唯一的动静了。 老板来的时候已经和陆天泽碰过面，社会人给他发的地址，一切都在心照不宣中进行。 天空忽然划过一道闪亮的流星，他眸光一动，回头看了一眼门，所有人都憋足气等着这个孩子的降生，可能很快时代就要变了。 “好无聊，我们来赌一局怎么样？”这种情况不放心离开，k索性蹲着等，虽然里面的专业医生说还需要等挺久，说不定突然就生了呢。 老板垂眸瞥他一眼，冷声道：“赌什么？” “看是男孩还是女孩，输的人得乖乖给对方让道。”k说完就快速选了一个性别，“我赌是大侄子。” 老板冷哼一声，倒是难得有兴致，“那就赌吧。” 第475章 命运的站队何其重要 就和之前所猜想的一样，警察果然找了过来。不过陆天泽就在现场，所以处理起来并不是很麻烦，顺便可以把影帝失踪的案子结了。 莱昂是第一个完成的，他从洞口出去后，一脚踩在什么软绵绵的东西上。黑灯瞎火的，他就用手确认了一下，愣是抓了一手的泥泞。还好他没有继续往外走，因为这个地方原本是要开拓成人工湖的，大量的工地排水都集中在这里，泥土湿润得像沼泽一样。只是因为园区还没有启用，所以暂时没有挖开。 x那边就简单得多，不过出口离正面比较近，差点跟清理现场的警察打个照面，赶紧又藏了进去。 这两人都一无所获，社会人知道游曳是从哪里出去的，从一开始就没有认真在做。不止没有认真在做，他其实悄悄跟在了陆天海身后。 大明星很敏锐，他没有跟得很紧，在一段时间没有听到前方有任何动静后，他才加快了步伐，结果就看到陆天海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近前查看人已经陷入浅昏迷了。 “唉，所以说了跟我回去，从长计议是为了你啊偶像。” 他动手要把人扛起来，好巧不巧碰触到大明星手上的戒指，坚硬的钻石表面硌了他一下。 社会人顿了顿，皱起眉头，把人又放了回去。 天人交战了半天，他叹了口气，从随身的腰包里掏了掏，找出一瓶小小的透明液体，一同找出来的注射器也是迷你版的。吸了大概有三分之一瓶，直接打进大明星的身体里，一边碎碎念。 “这是来自狂热粉丝的关爱，研究了这么久就提取了这么一小瓶，大明星你可得争气一点。” “孕妇可以转移了。” 等了一个多小时，游曳的身体指数才勉强恢复到正常水平，但依旧还没开始生产，因为羊水已经提前破了，医生担心时间太长对胎儿不利，建议手术，说白了就是有点难产。 这个安置房的条件显然不适合手术，老板同意转移，k自然跟着。 可游曳刚被推上车，就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似乎是趁夜色藏起来的近郊团伙，那边之前火拼成那样他们不敢出来，现在来了大量的警察更加不敢过去，没想到选另一条离开的路刚好就碰上一群穿着白大褂的人。 他们的眼睛也很尖，看出这些人没什么战斗力，本来蹲了一晚上一无所获就很懊恼，现在就想着趁最后捞一笔。 “喂！都不要动，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 k和游曳上同一辆车，车门还没关，震惊地看着这些人，不禁扶额，他们这是什么运气，怎么什么人都要上来踩一脚。 如果是之前肯定对这些人不屑一顾，但现在这里几乎没有战力，对方人数不少，有点头疼了。 医生和护士们面面相觑，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纷纷向老板投去视线。 只见老板慢条斯理地解开手腕上那条价值连城的手表，一步都没有移动，向对方示意了一下，冷冷说道：“想要，自己过来拿。” 虽然光线不支撑看出是什么牌子的手表，但看过去就很昂贵，仗着自己人多就不怵，为首的一个大摇大摆向老板走去。 “有钱人的品味都这么独特的吗，大晚上跑到这种地方陶冶情操，还不带保镖，这不是明摆着给我一夜暴富的机会嘛！” 贼头贼脑的人上手就去够，但他比老板矮半个头，手也比较短，一下没够到，老板往上提了一下，这一下仿佛是在逗狗。 有人忍不住笑出声，头头面子上下不去，怒喝一声，“笑什么笑！把东西拿出来就放你们走！否则别怪老子不客气！” 凶起来倒是有模有样，小弟们也向其他人走去，老板微微皱了下眉头。 k则是偷偷先把车门拉上，也不知道锁上了没有，自己摸到前面的驾驶室去，幸好车钥匙还插在上面。 其中两个人朝他这个方向走过来，他们看了一眼乌漆麻黑的驾驶室没看到人，就往后面走，要去开车门。 说时迟那时快，k立刻发动了车子，秋名山车神附体一般，原地转了二百四十度，硬生生换了个方向，引擎尖啸着快到崩溃的极限，他脚刹一松，车子便炮弹一般射了出去，还差点撞到一位护士。 只是他这一搞动静有点大，把那边的人引过来了。 本来就有警察四散在建筑周围，一开始没注意到这边，转移的时候所有照明设备都是关闭的，也无声进行，现在大车灯一闪，在漆黑的夜里尤为刺眼。 “喂！那边的人是干什么的！站住！” 团伙跑得那叫一个不犹豫，但是那个头目想跑的时候，被老板抓住了，拎小鸡一样拎起来再重重丢到地上。刚才他不出手是因为这些人的数量，收拾起来到底需要点时间，万一冲到游曳那边出什么纰漏。 不过现在老板也很头疼，k直接把人带走，这和纰漏也没什么两样。 只不过拉着游曳的车子并没有走出很远，k对这边的路完全不熟，一个念头就是先离开那里，最后竟是摸黑开回建筑附近，只是换了一个出口罢了。 这车子还很不顶用，虽然k开车的方式是很烧引擎，但也不至于这么不给力，居然直接冒白烟罢工了。 “什么破车！” k恨恨地猛砸方向盘，“哔”一声车笛长鸣。 他反应过来赶紧下车，拉开车门去查看游曳的情况。 可能是没有固定好担架，游曳侧翻在车底板上。 他赶紧把她身上的带子都解开，心疼得不得了，这算是什么事，怎么生个孩子要多受这么多罪！ 夜风呜呜刮起来，此时已经临近午夜，近郊的气温下降得很快，k这才记起手机，但是一摸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 这时，车子突然笼罩在一圈强光中。 “哒哒哒”，螺旋桨的声音窜入耳朵，k愣了一下，从车子里探出头，光线太强他睁不开眼睛，只听到一个耳熟的声音在上面大喊。 “再坚持一下，我来了！” 谁能想到，像天神一般降临，最后帮了大忙的人会是闻人远。 直升机降落的巨大噪音，谁又喊了什么根本听不清，只看到k突然变了的脸色。 他们正对着的通道口此时走出一个人，强风一刮突然趔趄一步单膝跪下，深沉的眸光变换中映入如同沐浴在圣光中的那个女人。 浑身浸在水里一样，陆天海也不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但命运似乎还是站在他这边，把游曳给他送回来了。 第476章 把我的血给她 “出血了……” k的脸色看上去比游曳还要煞白，作为长期帮她管理身体的医生，他对她的身体数据最为清楚。皮外伤也许恢复起来比正常人要快，但如果是这种出血量，血液丢失大量凝血因子的情况下，她的再生能力差得很。 虽然不清楚是不是长期服用那种应激药物导致的后遗症，现实是，游曳现在需要输血，需要大量的血袋。 “最近的医院在哪里，多久能到？” k问的是驾驶员，回答前就调了个头，驾驶员很确定地回道：“全速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太慢了。“ 闻人远也着急，“就没有更近一点的？” 驾驶员无奈，“没有。” 这时，同样在机舱里的陆天海突然问了一句，“血库多远？” 驾驶员愣了一下，设定自主驾驶后，查了一下地图。 “二十分钟。” “调头回去。” “啊？”驾驶员懵了，下意识看向闻人远，毕竟这位才是他的老板。 k先反应过来，沉吟道：“那栋建筑本来就是以研究中心的规格来建的，即便被炸过，应该还有可以用的房间，即使那些人带走了物资，硬件设备还在！” 咬咬牙，他明白大明星想做什么了，“听他的，马上调头！” 地面的人眼睁睁看着一架直升机飞走，现在又直愣愣看着它飞回来，没一会儿又看着它飞走。门口被炸过不好进，他们从最近的一个涵洞进去，刚好碰到在找大明星的莱昂和x。 “之前找到的东西带过来！” 陆天海只交代了一句就和k一起推着游曳快速从两人面前通过，闻人远去血库拿血，他们这边得先清理出一个可操作的环境。 莱昂看到沿路斑驳的血点，立刻明了，他赶紧拉着x回去把丢了的东西再捡回来，虽然这个情况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 “这边有一间！” 尽管地面积了一层灰，但他们足够幸运，有一间完全封闭的实验室，看样子东西都是刚搬进去的，也很干净。虽然电力系统被破坏，里面的四盏应急灯都完好，和外面的不同，不是阴暗的绿色，而是足够看清视野的白光。 “糟糕，电力系统失效，门打不开啊！” “让开！” k条件反射撤一步，就见陆天海从地上捡起较大的石块直接把密码盘砸了，再去推玻璃门，这次一下推开。 “……”k嘴角抽搐了下，原来这种高科技电子门是用来暴力开启的。 将迷离状态的游曳推进去，大明星从边柜里找出无尘布，先铺到实验台，再将游曳轻轻抱上去。白色的布立刻沾染上骇人的鲜血，陆天海的双手有些发抖，但现在才是他真的必须振作的时候。 “不过滤直接用我的血可以吗？”他沉声问道。 正从柜子里往外搬器皿的k微微一愣，回头看了一眼陆天海，虽然他知道这两个人血型一样，也清楚大明星有给对方输血的打算，但看着陆天海这神情，怕不是打算把全身的血都贡献出来。 “我先从你身上抽600cc，多一毫升都不要。” 先找出针头和导管，k庆幸这里的物资比他想象中齐全，就是没有药品比较遗憾。 注意到大明星胳膊上的针孔痕迹，k的表情严肃起来，“他们给你注射的东西可能会有血液残留，现在没时间化验，如果血袋拿来得及时，不使用你的血是最好的选择。游曳对这些物质的反应很强，你比我更清楚。” “……”针头刺进血管，短暂的刺痛让陆天海皱了下眉头，他看向呐呐吐气的游曳，伸手抓住她的手，女人的掌心都是汗，温度有点低。 “不能拖了，只能赌一把。” 咬咬牙做出这个决定，陆天海的语气比他自己想象中要冷静。 k听得心惊，赶紧上前检查游曳的瞳孔发散状态，“啧”了一声，反射开始变弱了，但也只能等血袋先填充一些再注入。 “应该有双头针，装一个止回阀就可以用吧？” 听到大明星忽然这么问，k讳莫如深地看向他，坚决不同意。 “你全身的血给她都可能不够用，我好歹也是个医生，你这个提议我无法采纳。” 开玩笑，直接输血无法准确估计抽出的血量，别本来是一人危急，后面变成双人危急，情况已经够糟了。 “闻人远一定能拿到血袋，在那之前得先让游曳恢复意识！” 陆天海一下就急了，他说不想让自己再后悔，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况且变成这种情况他难辞其咎。 “那也不能以命换命！你把我当成什么，为了救游曳就能无所顾忌的黑心医生吗！” “你扪心自问600cc够用吗！他们最快也要半小时才能回来，即便我低血量，支撑半小时也足够了。怎么做才是最好的选择你最应该清楚，医生就是这种时候需要当机立断的人！我信任你，如果我陷入浅昏迷他们还没回来，游曳和我就都交给你了。” “我相信你的判断。” 一瞬不瞬地看进k眼里，陆天海的眸光没有一丝迟疑。 k刹那被震住，而后咬紧后槽牙，却是瞬间没了脾气，“老是要给人出这种头疼的问题，做你俩的朋友真是让人折寿，十年，不对，二十年都不止！” 骂骂咧咧就去找双头针，见k松口，陆天海才微微松口气。 他俯身到游曳耳边，眼皮微抬，一寸一寸描摹对方侧脸的轮廓，有些欲言又止。深邃的金棕色眼底泛起粼粼的辉光，虽然内心害怕极了，最终说出口的话竟是带着些调侃的意味。 “你说想摆脱我，但现在我们会融为一体。” “命运确实对你不公，因为她站在我这边，所以我命令你必须醒过来。” 这么说着，大明星强作镇定的尾音还是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如果就这么……如果你屈服了，我下辈子都会看不起你，我要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是一个懦夫！” 陆天海咬牙，“……游曳，别总是让我做后悔的事情。我求过你那么多次，你没一次让我称心如意过，但就这一次，我不允许你再无视，也不允许你再拒绝。” “有什么不满，我会等着你亲自回来和我说，但如果你还想逃，别怪我追到地狱也要把你拉上来！” 十指紧扣，当鲜红的血液从大明星手臂里流出来，蜿蜒着进入游曳的身体时，k将脸转开了，他仰头眨巴酸涩的眼睛，无声叹息。 拿着物资回来的莱昂和x见这情景根本不敢说话，k见还有一个医疗箱，马上接过来翻找，还真的让他找出了一些有用的东西。 他为游曳注射了能挽救她生命的辅助药物，剩下的，就看天意了。 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他即便内心不愿意，也得不顾陆天海反对，把孩子剖出来。 至少，得保住其中一个啊。 第477章 本身就是希望 “滴答，滴答”，液体溅落的声音充斥满整个空间，空灵地四散荡开，又像是触碰到什么边界被弹了回来。 “哈哈哈！” 是笑声，男人女人的笑声，隔着层水膜听不真切，这是在哪里，为什么眼睛睁不开？ 好冷，淬冰的温度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手脚伸展不开，冻住了，只能蜷缩着一动不动。 “真漂亮，这是最成功的两个胚胎。” “看，睁开眼睛了！” “虽然还看不清世界，以后也请带着我们的希望活下去吧！” “和连意识都还没有的生命体说这种话，你是想领便当了吗？” “哈哈哈，博士好严肃。” “咕噜噜……” 成串的细密泡沫从培养柱底部冒上来，几乎同步的另一个培养柱里，有更活泼的存在。 靠近玻璃的女人，抬手轻轻碰了碰冷冰冰的表面，却不见得很高兴，“……无论如何，先平安长大吧。” “瞧瞧那个女人，腰那么细走起路来扭啊扭的，也没听说过结了婚，怎么抱回来一个这么大的孩子？少说有两三岁了吧？” “听说城里乱得很，说不定是谁的私生子，女娃娃读那么多书顶个啥用你说，到头来不一样要替男人生孩子。” “嘘嘘，小心被听见了，她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我们可还有一家老小，闹起来不得劲。” “看见没有，那孩子的眼睛跟正常人不一样，这什么恶毒女人，把厄运给带到咱们村里来了！” “别和那孩子对视，前几天老村头就看了那么一眼就摔进门口的地里，这会儿还呐着气起不来呢！” “这么邪乎？造孽哟！” 声音，好多说话的声音，细细碎碎隐藏在黑暗的深处，裹挟着黑色的琼浆迸发出来，逐渐渗透到每个角落。 “就是她。” “养这么大了才被丢弃，真可怜。” “有人瞅见她那个狐狸精妈妈上了一辆老漂亮的黑色车子，估计是跟着情人走了，看这俩孩子是累赘让他们自生自灭。” 别说了，都不要说了。 黑色的漩涡在空间里先是起了一圈涟漪，而后高速旋转起来，将所有物质都卷进去搅碎，只余蜷缩在中间的小小身影。身体开始下沉，慢慢陷进黑色的泥潭里，空洞无神的眼睛没有半点焦距，眼皮失去支撑力一般终于缓缓闭上。 却在这个时候，有一些星星点点发着光的东西从黑色的泥浆里亮起来，一点一点，越来越多，涡旋停止了旋转。 被吞进一半的身体一颤，露在外面的那只眼睛重新睁开，缀着光的透明浅灰色，是黑暗所无法浸染的颜色。 “哒，哒，哒”，一双米色高跟鞋由远及近走来，停在了面前，蹲下的人轻轻撩起长长的青丝，白皙如玉的纤长手指伸出，触碰在她脸上。 “小曳，该醒了。” 温柔说着话的人又让开一个身位，把身后的人露出来。 微微眯起眼睛，站在那里的人发出的光太耀眼。 泥潭突然像被烧开了一样，从深处传导出炽热的红光。 “刷拉”一声，那些紧紧抓住这具身体的黑色触须触电般弹开，强大的吸力将人往下拉，却是瞬间又吐了出来。 “噗噜噜噜……”又是成串升腾的泡沫，场景忽然换了。 游曳猛地回神，不可思议地看了一眼自己重获自由的手，这个到处都是水的地方又是哪里？ 她抬头向上看，水面投射下粼粼波光，她必须上去。 想要上浮，脚上感觉到一阵阻力，她才发现脚踝被缠住了，底下是一块一眼看不全的巨石。 她俯身去解，浸透水的绳子却纹丝未动，缠得太紧了。 下意识从身上找有没有可以切割的利器，她忽然看到自己左手上的戒指。 她是不是忘记了什么？强烈的冲动引导着她将戒指取下来，她从内环看到了一行小字。 ——belongtoh 一瞬间，封存的记忆洪水般涌来，好的不好的，挣扎的妥协的，希冀的触手可得的。 那些席卷她整个生命的不幸以及她对于光明的执着追逐，无可回避地直接呈现在眼前。 “……” 握紧手心的戒指，仿佛具有温度一样，是陆天海的热度。 薄唇微张，当最后一串气泡从嘴边滑走的时候，坚韧的眸光终于又回到游曳眼中。 她差点忘了，她本身就是希望。 下定决心般重新戴上那枚钻戒，游曳用力往绳面上一划，被割裂的纤维刹那打着旋崩解开来。 最后一条纤维离开纤细的脚踝时，再也无法阻止上浮，被束缚的身体如同离弦的箭弹出，快速穿过水路。 明明游泳都还没学会，最后这段路也像那个人一样，让人根本无法心悦诚服地高兴起来。 “你们是谁，在这里做什么！” 直升机飞来飞去的动静，外面的人就是再白目都该猜到里面还有人没走。陆天泽从警察们让开的通道里走出来，一眼就看到莱昂。 实验室的墙是完全透明的玻璃，他目光一扫，自然也看到了与游曳平躺在一起的弟弟。 “……你们竟敢！” “不好意思，现在谁都不准进去打扰，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x才不管来的人是谁，上前两步挡在门前。 后面的莱昂轻轻叹口气，似乎有点困扰，毕竟陆天泽是他的前雇主，上次的合作还算是愉快。不过，他现在的老板是陆天海，两步也挡在门前，笑了笑。 “先说声抱歉，不过但凡放一个人进去我佣金就没了，所以不会手下留情。” “大言不惭！” 分不清是什么情况的警察们还能被这么挑衅，撸起袖子就要干架，这时，k也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看的是陆天泽。 “这是你弟弟自己的决定，希望你能尊重他。” k的话音未落，陆天泽紧皱的眉心骤然一顿，越过他看向里面的目光微微变了。 意识到什么k立刻回头，众目睽睽下，只见之前一直没有任何反应的游曳突然动了！ “哈……”像是溺水的人重获第一口空气，游曳的后背向上弓起，后仰的姿势把五官全部撑开。她圆瞪着眼睛，第一下缓冲过后就急促地呼吸起来，双腿颤抖着弓起来，尖锐的疼痛感已经延伸到身体外面。之前护士给她换上的产袍被鲜血浸泡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身下的无尘布也湿漉漉一大片，但似乎都抵不上那根源源不断把生命输入她体内的导管。 “哔哔哔——” 这时，在清理其他区的人不知道碰坏了什么东西，整个空间刹那充斥满警告铃的尖锐声响。 频闪的红光扫过一张张诧异的脸，在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时候，在警告声中，游曳开始分娩了。 第478章 新生 “都出去都出去，没见过生孩子啊，一大堆大老爷们害不害臊！” 连同莱昂和x都赶出去，k心急火燎地回到实验室。 外面站了一排排，不知道是这个情况太过匪夷所思，还是基于对新生命的尊重，刚才气势汹汹闯进来的人，这会儿都乖乖等着，大眼瞪小眼。 游曳抓着身下的无尘布，也许是母性的本能，不需要别人教就知道该如何用力。比起之前煎熬的落盆，生产的时间并没有很长，但这每一分每一秒，对等待着的人来说，都度秒如年。 k给自己的手消毒，做好了一切接住小生命的准备。 之前临时抱佛脚咨询的一些重要步骤，他此时在心里一遍一遍地过，反而比游曳更加紧张。 “保持呼吸，对，做得很好。” k一边贯彻游曳的情况，一边把干净的无尘布垫在她身下，这样孩子出来的时候才不会和血污混在一起。 大明星在之前就陷入了浅昏迷，k心知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候了，他的私心还是更希望游曳和孩子能活下来，只能咬咬牙先当作没看见。 十几分钟后，当孩子呱呱坠地时，所有人心头一松。 “恭喜恭喜！” “生了！天啊，在这种地方！” “太好了！呜呜呜！” 走廊里的憨憨们也不知道突然哪里来的感动，互相恭喜的就算了，甚至有人抱着痛哭起来。 陆天泽站在墙角，望向实验室的目光也有些动容。 初生儿拼尽全力的啼哭，仿佛能驱散他们心中的阴霾一般，这是新的希望。 莱昂揽了一下x的肩膀，x的眼眶已经红了。 这个孩子来得多么不容易，他几乎是全程见证者，就是临了都发生了这么多状况，但还是平安降生了。 听，这啼哭的声音是多么洪亮。 k也差点哭出来，但还不是感动的时候，赶紧处理脐带，而后把孩子用干净的布包好。小家伙看起来很健康，暂时看不出有没有因为难产而出现什么问题。 接下来是两个大人，止血就是一个莫大的难题，不做手术的话很难自己停止。 游曳轻喘着气，全身的力气都被孩子带走了。 她艰难地转头看向旁边的陆天海，连抬手触碰对方的力气都没有。 “游曳，快看，这是你的孩子，是一个十分漂亮的男宝宝。” k先将处理好的孩子抱到游曳眼前，至少先让她安心。 从大明星身上收回视线，游曳定定地望着这个既陌生又与她血脉相连的小生命。 她似乎不知道该做出何种表情，汗湿的脸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汗水，最后长出一口气，只觉得当初孤注一掷坚持下来，真是太好了。 “游曳？游曳！” 但温馨还持续不了几分钟，游曳就重新陷入昏迷，仿佛她用尽力量醒来的这十几分钟只是为了让这个孩子出生一样。 k立刻对两人都进行急救，但问题是血液来源只有一个。 “让让都让让！” 这时，闻人远再次如天神降临般出现，他比预估的时间要早回来五分钟，就是这五分钟可救了亲命了。 “刚好有医生去血库，我把人也带了过来！” 闻人远带回来的不止是血袋，还有一些急救用的药物，k甚至都想夸夸他。 加入的两名刚好一名是妇产科医生一名是外科医生，三个人在实验室里对游曳做了抢救性手术。虽然条件还是简陋，但做紧急处理完全足够，接下来需要去医院接受正规的治疗。 大明星挂上血袋，k初步估计他可能损失了百分35左右的血量，超过2000cc，这种程度已经是急危重的缺血，但除了输血补充暂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闻人远在出发去血库的时候也叫了救护车，差不多就是游曳刚做完手术的时候，直接由随行的医生陪同前往。 陆天海还需要点时间才可以搬运，陆天泽上来接手了后续的事情。 毕竟是弟弟的孩子，他命人把啼哭中的婴儿抱走，x第一个不答应，出来厉声制止。 “还不是因为老板才搞得这么危急！你们不能把这个孩子带走！” 陆天泽冷冷瞥他一眼，沉声道：“游曳怎么活下来的，拎不清吗？” “那又怎么，生孩子才是最危险又最痛苦的！再说你又不是孩子的爸爸，你有什么资格带走他！” “我是他的大伯。” 陆天泽的话让x有些无言以对，眼看着在孩子归谁的问题上要爆发冲突，k赶紧出来叫停。 “都别吵了，除了孩子的父母，谁也无权决定他的去留。” 他掂量了下，当然还是站在游曳这边，他正面陆天泽，对他审慎说道：“这是他们两个人自己的事情，如果你弟弟真心想要，就等他恢复了自己来说。又不是遗腹子，你们在这里争什么争？” k一番话，几个人都沉默。 最后小家伙由x抱走，他作为母亲那方的人此时更有话语权。 闻人远本来想跟着游曳去医院，但是看到发小的情况也不乐观，咬咬牙留了下来，只懊恼为什么他不能更快一些。 k安慰了他几句，如果不是闻人远，可能这孩子一出生就会失去双亲，现在已经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因为交织的事件而聚起来的这些人并没有什么理由继续聚在一起，很快就四散而去，k和x当然是抱着孩子去医院看游曳，顺便做新生儿的必要检查。游曳的手术很成功，但大伤了元气，恢复起来不是一两天的问题。 原本想着把小家伙带来，游曳一醒来就能看到他，一定会很高兴，只是他们才刚走进病房，就看到里面还有一个人。 守在游曳病床前的人回身看向他们，目光自小家伙身上扫过，似笑非笑。 …… 当闻人远抽出空来看望游曳，也只是隔了一天的事情，但是医院方面却告诉他，家属来办理了出院，昨天晚上就离开了。 万万没想到连面都没见上，闻人远莫名有深深的焦虑，陪同他的莱昂没说话。不管怎么看都不是正常的出院，有谁会在这种情况下带走新产妇？ 而且，他也联系不上k他们了。 第479章 不可能 “哒哒哒”，急促的脚步声从陆宅门口一路延伸至陆天泽的书房，通报的人满头汗津津，带着些许惶恐。 “大少爷，客人到了。” “看茶。” 扽了一下衣襟，陆天泽从书桌后面走出来，离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这将近二十天的时间可以说是陆家的至暗时刻。 光是收拾残局就耗费了诸多精力，公然叫板的代价远比想象中要大，陆氏的整个产业都被压缩，但因为陆天泽本就在转移重要资产，当作诱饵抛出去的那些没了也不可惜，阴差阳错反而加速了转型。他心知对方想要的是遗产中的某部分，现在陆天海已经算是完成了约定，只差让那个孩子入籍就可以拿到遗产，这远比让一个已经八九岁的孩子入籍来得简单，所以只需要绷住这段时间就行。 但这也是让陆家阴云密布的真正原因，因为从那天起，大明星一直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 事后的评估，当时陆天海失去的血量远超百分35，通过补液和细胞计数，可能达到百分43，换个人可能就救不回来了，大明星也足够幸运，那些人在他身上注射的改良品刚好拮抗了失代偿时期的人体强制反应，再加上社会人给的那针抑制剂保护了心脏，生生把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可生命体征是恢复了，人却一直没醒，医生也无法给出确切的估计。 “脑电波检测显示一直处于深度休眠期，不排除因为缺氧导致的大脑永久性伤害。”斟酌良久，负责大明星的医师面有难色地说道，这大半个月来会诊的次数不计其数，但得出的结论都不出其右。 他认为到了让家属做好心理准备的时候，虽然很遗憾，但必须接受陆天海可能醒不过来的可能。 “脑部ct能看出来吗？” 陆天泽并不接受这种说法，医生皱了下眉，有些迟疑地说道：“按理说，缺氧后的组织会有部分的萎缩并被旁边的脑组织代偿，但令弟身上没有出现这种情况。” “那不就证明没问题。” 陆天泽敛眸，如果留下子嗣的代价是把人搭进去，那就得不偿失了。 “还有一点，就是……”医生欲言又止。 陆天泽抬了下手，候着的佣人都退下，他揉了揉眉心，“请直说。” “令弟的血液反应有点奇怪。” “不可能啊……不可能。”为了照顾游曳的身体选择暂时留下来的k，一大早从特别为他准备的化验室出来就喃喃自语，一边自说自话一边摇头。 x默默看他一眼，他现在不止是游曳儿子的保姆，还是囡囡的保姆，那群大叔们就更乐了，来了个小的还附赠了个大的，争先恐后要当奶爸。 那天出现在游曳病床前的中年男子x不认识，他问了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和和气气的，在申鹿鸣出现前走了。 “什么不可能？”x刚学会做松饼，就着隔热铲就给k递一块出去。 k愁眉紧皱，看都没看就上手抓了一块，吃一口觉得还挺好吃，几口塞进去，脸色却是一直没变。 就在x要再问一次的时候，k突然抓住他的衣领，盯住他的眼睛问道：“他俩不可能有亲缘关系吧？” “但是又不太一样，如果真的是，游曳不可能恢复得这么快。” 见x一头雾水，k耐心地做了一个解释。 “就是，你有常识的吧，直系亲属间是不能直接输血的，就是有备孕打算的夫妻都不能直接输血，因为可能会发生溶血现象。游曳当时那种情况太危险，也因为临产了，所以后者的问题不大。” “只是我没想到，陆天海的淋巴细胞能在游曳体内存活这么久，增值也很正常。” “正常不好吗？难道要不正常？”x更加听不懂了。 k忍不住翻个白眼，“打个比方，你的松饼是你的松饼，我的松饼是我的松饼，但是我的松饼就不一定是你的松饼，明白了吗？” x嘴角抽了抽，这个比方还不如不打。 重重叹口气，k感叹现在的人怎么一点常识都没有。 “简单说，就是大明星的淋巴细胞对游曳来说应该要是个外来物。通常输血，在血液进入体内的时候，身体就会自动识别这些外来客并清除掉。但是基因相似的血液就可能被误认为自己人，从而允许对方的淋巴细胞在自己体内大量增殖，但是增值后的这些外来客始终不是本地郎，会攻击本地脏器。” x听得一愣一愣的，反射弧走了半天，总结了一句，“就是我让你活你却想让我死的关系？” k孺子可教地点头，转而又忧虑起来，“现在的问题就是太和平了，陆天海在游曳身体里住下来了，这是什么鬼，医学奇迹吗？” “这样不好吗？一定要你死我活？” x反而觉得输血后的游曳身体比之前好，脸色都比以前红润一些。 k又是叹了一口气，“你就没想过可能会失衡吗，那就是自相残杀。” “那……有解决办法吗？”x似乎才意识到严重性。 k很理直气壮地摇头，“暂时没有，我先杞人忧天一下，发生概率也不是百分百。” “……”x转身给游曳送松饼去，他真的是很闲才在这里闲扯。 “咚咚”，门敲响两声后打开。 靠在床上的游曳回头，虽然人瘦了一圈，但就如x所言，脸色比之前好。 谁也无法想象半个多月前那个泡在血泊中的人此时能安安静静地看日出日落，一切恍如隔世。 “先吃点松饼，晚上想吃什么，给你开小灶。” 顺便热了一杯牛奶，x放餐板的动作小心翼翼。 即便游曳恢复得很快，那也是昏迷了整整一周才醒的，这一周可把他们这些不会带孩子的人给愁坏了，还好还有一个k勉强算半个合格奶爸，一边远程求助一边完成对小家伙的喂养。 游曳刚要回答，大叔就抱着小家伙进来了，“来，把你还给你妈妈，给叔叔笑一个！” 大叔笑得面部肌肉几近扭曲，小家伙却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吭”一声突然哇哇大哭起来。 “看你把孩子给吓的，赶紧出去！”x没好气地斥道。 大叔一脸委屈，但看到小家伙哭心疼得很，赶紧灰溜溜出去了。 游曳低头看向自己的儿子，只是轻轻拍了两下，就止住了啼哭，x有点看傻眼，这难道是传说中的母子连心？ “那我就先出去了，有需要喊我，今天都不需要出任务。” x让出空间给游曳哺乳，只是才刚转身，就忽然被游曳叫住。 她有些欲言又止，极轻的视线投射在儿子身上，片刻后微微抬起眼皮。 “我想知道他的情况。” 第480章 钥匙 “闻先生你来啦。” 疗养院的人已经对闻人远十分熟识，这个高级病区的常客，几乎每天都要来呆上几个小时，来看望的自然是那个让全院人都签署了保密协议的人。 “今天天气不错，没想着好好玩一玩啊？” “您说笑了，我们哪里有空可以玩啊。” 寒暄了几句，闻人远就来到独立病区，这是一个庭院式的病房，别的不说，绿化做得很好，拉开窗帘就是诗情画意。 “你算是把人坑惨了，答应出演男主角现在又实现不了，据说导演坚持要用你，硬着头皮把开机日子往后无限期推迟呢。” 闻人远将床摇起来一点，这样沉睡的陆天海才能晒到太阳。 做完每天必做的一些事情，闻人远才坐到大明星身边，今天的花换成了百合，屋子里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看着大明星仿佛只是睡着了的面容，他忍不住重重叹口气，而后继续每天的老生常谈。 “游曳应该是没事的，莱昂在查她的下落，也许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至于我大侄子，生出来的时候就很健康，肯定也没什么问题。” 他顿了顿，忽然有些出神，“你说，是像你还是像游曳？都说儿子如母，应该是会更像游曳吧？” 说到这里，他突然噤声。 “……我真的好害怕你俩其中一个会出事。”捂住脸，闻人远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医生说了你的身体没问题，可你怎么就是醒不过来呢？游曳也许在等你，你快点醒过来啊……” “回来了回来了！快点把玩具收一下！” 申鹿鸣不在的时候，大叔们赫然不务正业，不是在逗小家伙就是和囡囡玩耍，甚至一起画画做小手工，这里已经不是一个据点，而是一个正儿八经的托儿所。 “都过来一下。” 这次申鹿鸣没有给他们脸色看，虽然其中一位大叔走近时，从他身上还掉下来一只小布偶，他赶紧捡起来又藏回兜里。 “……”申鹿鸣有些头疼，揉了揉眉心，把他身后一个人推了出来，介绍道，“未来他会和你们一起工作一段时间。” 大叔们面面相觑，毕竟来的这个人过分年轻，但看起来申鹿鸣对他十分器重。 游曳刚好出来要抱儿子进去，看到这位“新人”愣了一下。 新人冲她挥了挥手，咧嘴一笑，这是来自熟人的问候。 “哇，小宝宝，和大大长得好像！” 申鹿鸣带回来的人就是小黑客，这次也是雇佣形式的打工单子，果然就如他自己所说的一样，只要给钱什么单子都接，这点倒是和莱昂十分相似。 游曳抱着熟睡的儿子和小黑客在走廊另一边的回廊叙旧，其实她是想问申鹿鸣怎么找上他的，但小黑客的注意力全在漂亮的小家伙身上。 “我听大叔说了，之前出了大事，不过看到姐姐你平安就放心了。” 这是一句耐人寻味的话，游曳觉出点不寻常。 小黑客忽然眸光闪闪地看向她，眨了眨眼，“我来这里签了保密协议的，大叔正在找你呢。” “大叔”指的当然是莱昂，小黑客伸手小心翼翼地戳了一下小家伙嫩嫩的脸，一脸惊奇，丝毫不把这些事放在心上一样。 “……”游曳微微皱了眉头，思忖片刻问了一句，“在外查不到我的踪迹吗？” 小黑客点头，“新老板很苛刻呢，叫我抹掉了所有途径，因为钱给得特别多，又可以来这里和姐姐见面，我就做了。” “他怎么找上你的？”游曳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小黑客晃悠了一下脑袋，诚实地回道：“我自己在暗网应聘的。” “……” “但是姐姐，你不想去看一下大大吗？”小黑客歪了下脑袋，似乎有些想不明白，“大大在疗养院睡了好久了。” “……你说什么？” 游曳刚要细问，申鹿鸣走了过来，把小黑客支开了。 他不着痕迹瞥了一眼游曳怀里的孩子，僵硬着脸色收回视线，似乎很在意，但又表现得无所谓。 “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吧？” 游曳点头，她自己是感受得最清楚的，虽然这种恢复速度不正常，但她确实在短时间内恢复了元气。 “那么，就要说点正事了。” 申鹿鸣的语气骤然一沉，显然是要说重要的事。 “知道我为什么雇佣这个黑客吗？”没等游曳回答，申鹿鸣就直接回答了自己的问题，“上次拿到的账本虽然只有一小部分，但有价值的东西不少，他们有自己的一个很严密的局域网，我们现在拿到了钥匙，只是还不知道门在哪里。” “他是来找门的。”游曳听出点端倪。 申鹿鸣颔首，“不过，我们真正的钥匙其实不是账本，你清楚是什么。” 这一句意味不明的话，游曳听得皱眉。 申鹿鸣也不绕弯子，他这次低头看向小家伙，和小黑客的感觉一样，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孩子和陆天海很像，卓越的基因骗不了人。 “我一开始就不同意你生下这个孩子，但既然出生了，就拼尽全力去保护他，明白我的意思吧？” 游曳微微蹙眉，没回答。 申鹿鸣再补一句，“如果是之前，你还有逃离的机会，但现在有了这个孩子，你注定无法离开这个圈子。过段时间这里就不能用了，在那之前你还有点时间，踏上征途前，自己做好准备。” 意味深长地说完这番话，申鹿鸣转身要走，游曳忽然问了他一句。 “为什么？你不必保护他。” 游曳转身面向他，她心里明白以后可能会有更大的障碍，母子两人是一个很大的把柄。 申鹿鸣微微抬起下巴，但是没回头。 “我们两个里面，总要有一个人传承下去，命运选择了你，我没什么意见。” 说完这句，申鹿鸣就直接走了，游曳立在原地良久。 等她想起来问小黑客刚才那个问题时，x回来了，他今天特意跑了一趟大明星所在的城市，但他带回来的不是陆天海昏迷不醒的消息，而是陆氏和顾氏要联姻。 这本是和他们关系不大的新闻，但联姻的背后是两家秘密联手创立了一个生物科技公司，表面和同类公司没两样，却是有一个隐秘的园区暂时还没找到确切的位置，至于是做什么的，恐怕就只有里面的人知晓了。 x还有一条确切的信息，大明星也去了那里。 第481章 去看看 “他知道吗？” “我没说。” “暂时先不说。” 游曳有意让x隐瞒，但申鹿鸣远有其他消息途径，所以瞒不了多久。 “我在陆家偷听到的，他们还在秘密筹备，不过手续已经全了，只是表面功夫的建设需要点时间。” x有些担忧，虽然他对陆天海依旧有很大的意见，“会不会……真是老板出了什么事？完全没有消息，就像他们找不到你一样，我也找不到老板。” “……”游曳沉眸，自上次一别，她一直有种奇怪的感觉。鬼门关临门一脚的时候，说是走马灯又不太确切，但她的记忆里确实存在很陌生的一部分。 就好像陆天海给她的血打开了那扇门把里面的东西释放出来了一样，她甚至现在闭上眼睛都能感觉到大明星的心跳。 这种感觉她和k说过，k说可能是因为她接受了太多陆天海的血液，产生了类似于器官代偿产生共感的现象，也不是很少见。一般在一整个代谢周期后，由她自己产生的血液慢慢置换掉这些自然衰解的血液细胞后就会消失。 但光是红细胞的代谢周期就长达四个月，游曳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不过正因为接受了陆天海的血，她本身的一些想法也因此有了改变。 如果说之前大明星说的那些话她还持怀疑或者观望态度的话，他这个行为就推翻了所有的质疑。一个可以把命给她的人，她无法再质疑他什么。 只是真的太乱来了，虽然这个人的行事作风一向如此，但乱来到这种程度是她所没有想到的。 思考良久，游曳做了一个决定。 “去看看。” 出发前，游曳留了些存奶在冰箱，k已经远程学习了一整个照顾新生儿的流程，对付几天绰绰有余。 不过游曳莫名有些不舍得，之前一直在一起所以感觉不强烈，突然要离开才真的从自己身上感受到自发的母性。很陌生却又不会让她不舒服，不像是自己，但又好像才是完整的自己。 k在送他们走的时候，突然对游曳说，带一点陆天海的血回来，也许就能知道那个奇怪的生物科技公司想做的事。 游曳虽然觉得奇怪，但点了头。只是很想问直接抽她身上的血不行吗，现在最多只置换掉了八分一。 “是不是要先去陆家看看，他们正在筹备婚礼。” x其实很喜欢和游曳一起行动，只是这样的机会并不多，显得有些兴奋。 游曳目光淡淡，只问了一句，“谁的婚礼？” “陆家二小姐，和顾氏一直有婚约，本来好像是黄了，现在突然直接结婚。” “……陆天瑾。”游曳微微皱了下眉头，她印象里这个女强人并不会是这种联姻的牺牲品。 “对，是叫这个名字，顾氏那边好像是叫顾礼。”x说到这里顿了顿，似乎是在回忆资料，“一个很普通的男人，普通地进入贵族学校读书，普通地毕业，普通地进入顾氏工作，啊，让人没什么欲望，真是太普通了。” “这个人近期接触的人罗列出来。” “我马上去查，对了，值得一提的是，他的专业并不是商业相关，而是医疗科技。在国外进修得好好的，突然中断学业进入顾氏的，也就这点比较可疑。” “……”游曳想起一个人，也许在做其他调查之前她可以先去见一见。而顾氏刚好在招婚礼摄影师，游曳变了个装就去应聘，很轻松打败其他应聘者被选上。 这个婚礼的准备周期比想象中长，游曳挂着个摄影机就像拿了特许通行证一样，在顾家畅通无阻。 她记得以前顾景鸣说过老板不怎么回顾氏本宅，他其实和陆天海有点像，都是脱离了本家单飞很成功的类型。 只是她才刚这么想，就看到老板一晃而过的身影。 她立刻跟上去，发现老板和另一个男人碰了面，随手拿起相机，游曳拍了一张。她从进来到现在，还没见过准新郎，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和资料上的照片相比有些出入，但确实就是这个人没错。 她没有靠得很近，但这个距离根本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如果用相机确定口型太显眼了，可能会被发现。 想了想，游曳开启了连拍模式。 只是刚要按下快门，背后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姐姐姐姐，能给我玩一下吗？” 哺乳期的游曳没办法伪装成男人，不过戴了假发，倒也和之前很不一样，她回头一看，是一个半大的孩子。都说成为母亲的人会本能对小孩子友好，她以前不信，现在信了。 “这个不是玩具，不能随便玩。” “那姐姐给我拍张照好不好！” 小孩子兴冲冲地跑到旁边的建筑前面，这是一个阁楼建筑，一层的窗户完全关闭，二层的窗户成排打开着，装点着大红色的绸布。 反正她的工作就是拍照，这孩子应该是顾氏人，也算她半个老板，就给他拍了几张。 “姐姐姐姐，我要看！” 拍完小孩就小脸红彤彤地扒拉着游曳看相机，游曳就也给他看了，他们是一起看的。 这一看，游曳从背景里看到了些不寻常的东西，小孩似乎没发现，她就不动声色。等小孩高高兴兴抛开，游曳回头去看老板那边，人已经不在那里了。 她只好再次查看照片，对比着照片不太一样的地方去看阁楼，目之所及却一切如常。难道是曝光有问题吗？刚才给小孩拍的照片右上角明明有一个白色的人影。 她莫名感觉到一股恶寒，顾氏的本宅似乎比陆氏的还要古老，虽然修缮得很好，但毕竟有一些年月。 游曳马上离开了那个地方，许是走得急了，过一道圆形拱门时不期然与迎面而来的人撞上。她一下没站稳差点跌倒，对方拉住了她。 “抱歉抱歉，是我走得太急了。” 不迭道歉的人是顾礼，温文尔雅的样子很有绅士风度，但不知道游曳是不是因为和陆天海纠缠久了，眼光变得有点高。 她正面看到这个人的唯一想法，就是x说的没错，确实很普通。 她表示没事后，顾礼继续接听他的电话，虽然只听到了一点，但游曳分明听到这个人说了“陆家弟弟”类似的字眼。 心下咯噔一声，她立刻往地上一坐。 “哎哟，脚好疼。” 第482章 这个地方问题很大 “真是不好意思，严不严重，应该不会影响你工作吧？” 顾礼倒是和他的名字一样很有礼貌，但那种止乎礼义的笑容背后，却看不透这个人真正的想法。 游曳只是假装崴了脚，不过戏还是要做足，就询问有没有药酒，她自己揉揉就可以。 顾礼把她带到居室的会客厅，还真的给了她药酒，不过刚好有人来找他，游曳就识趣地想离开。顾礼觉得她现在走不方便，就让她到偏厅休息会儿。 他似乎对门的隔音效果很自信，事实上，效果也确实很好，如果不是把耳朵贴到门板上，基本听不到外面的声音。 “准备得怎么样了？” 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开口询问，顾礼笑着说差不多了。 “这么多人在帮忙，我自己反而很清闲。” “不去陆家看看你的准新娘吗？” “呵，没什么好提前拜访的。”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顾礼这么说，游曳总觉得怪怪的。 “转移完成了吗？”那个男人又问了一句。 顾礼沉吟片刻，放低了声音，似乎怕游曳听到一样。 “明天从疗养院把人接出来，虽然不知道陆天泽在想什么，不过把弟弟的身体拿来研究，真是闻所未闻，我听说不是很疼惜这个弟弟吗？” 顾礼会疑惑也正常，陆天泽虽然嘴上不说，但是他一直以来所做的事情，是个人都不敢随便去惹陆天海。 “你和小瑾的婚事好事多磨，这是第几次了，希望这次能顺利。” 男人这句话，顾礼没有接。他们又聊了点顾氏的事情，都是些无足轻重的小事。游曳只记着疗养院的事，陆天泽对陆天海的维护她是真切感受过的，要么就是大明星真的出了什么无法解决的问题，是因为把血给了她吗？ 她思考的时候，突然听到靠近的脚步声，立刻后退，踢掉鞋，旋开药酒的瓶子，倒出来揉脚一气呵成。 顾礼先敲了门，才开进来。 “抱歉，让你躲到这里来。” “没事，我好多了。” 面不改色地套上鞋，游曳把药酒还给顾礼，作势要离去。 这时，顾礼忽然问了一句，“刚才外面有孩子在玩炮仗，没吓到你吧？” 游曳回头看他一眼，淡淡回道：“有吗，我没听到。” 顾礼这才笑着颔首，“是吗，辛苦了，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和我说。” “哦，谢谢。” 从顾礼的会客厅出来，游曳心里有挥之不去的不适感，像被一条吐着信子的蛇盯着，身体已经被缠住了一样。 这个顾礼比她想象中的要不简单，最可怕的就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 她刚出来，就再次碰到老板，这次打了个照面，她低着头趔趄着脚，身上的药酒味十分浓烈。擦身而过时，老板皱眉瞥了她一眼，但是没认出来。 他又是来找顾礼的，短短的时间里见了两次面，这次估计也和老板有莫大关系。 不过现在游曳还不想找老板，她有别的事要做。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她给x打去一通电话，让他找出是哪个疗养院。陆天泽平时那么忙，不可能每次都去，多半会有专门的人到陆家汇报情况。 游曳的猜测是对的，但也是让人头疼的地方。因为出入陆家的不止有一家疗养院的权威医生，有名的几家几乎囊括了。 他们只有两个人，显然无法同时监视那么多地方。 其实游曳有想到闻人远，只不过还不想让对方知道她回来了。至于为什么，她对顾礼这个人有点顾忌，或者说是对两家的这个项目有些猜测，不想把他卷进来。 不过，不直接接触闻人远，他们却可以跟踪他。 交代完，游曳思索要不要先离开这里，就在这个时候，她忽然看到一个背影。 愣了一下，大脑还没反应过来前，身体先跟了过去。 心脏猛地怦怦跳起来，除了大明星，似乎还没人这么刺激过她，游曳皱紧眉头，有一瞬间想告诉自己只是看错了，但这个背影她不会看错，因为从很久以前就印在了脑子里。 米色的风衣在风中上下翻飞了一下，人影快步进入一栋独立的宅院。 游曳刚想跟进去，却被门口的人挡下。 “不好意思，这里不能随便进出。” 警卫冷冷看她，即便游曳脖子上挂着相机，也不会放她进去。 “哦，这里是什么地方？” 游曳很自然地问了一句，随口补充道，“我负责场景的拍摄，在取材，要求展示顾宅的全貌。” 警卫古怪地对视一眼，依旧坚持，“这里也不允许拍照，请到别处取景。” “……” 游曳没坚持，但走出一段距离后在远处观望了一下。这里的问题比她想象中的多，现在她只想确认刚才进去的那个人是不是她的错觉，但等到天黑都没有人出来。 已经过了可以逗留的时间，游曳只能先离开。 有意路过停车场，她的运气也足够好，竟是今天第三次碰上了老板，这次他依旧和顾礼走在一起。 两人商量着要去一趟疗养院，老板的车子游曳是认得的，趁他们还没过来，打开后备箱钻了进去。上次乘坐老板车子的时候，因为没盖紧会有警示灯提示，老板稍微提过一句，说有人翘他的后备箱把警报锁弄坏了，他一直没时间去修。 结果到现在也还没修，倒是给了游曳一个机会，她同时纳闷这段时间这些人都做了什么，似乎休息了半个多月，出来后天都变了，a那边也突然销声匿迹。 申鹿鸣所说的重新踏上征途，现在看来似乎又有另外一层的意思。 上车的两人一直在聊陆家的事情，游曳静静听着，才知道发生了很多事。 聊着聊着，老板冷不丁问道，“有多大把握？” “暂时无法给你答案。”顾礼语气恬淡，“连估计值都是不存在的。” 老板瞬间就沉默了，没再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礼突然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 “比速度，但是机会也很渺茫。” 他这句话刚说完，车厢的空间骤然响起一阵铃声。 游曳动了一下，糟糕，她忘记调成静音了。 第483章 还有什么可以丢人的 “什么声音？” 顾礼警惕起来，老板瞥了一眼后备箱的那个警告标志，无事发生般说道：“我在后备箱放了一只备用手机，有人打进来了吧，不管它。” 老板这么一说，顾礼就放下了心，游曳却是听得皱眉，明知锁是坏的还放置物品，显然不合常理，所以后备箱根本没有东西。 但既然他这么说，游曳只能配合着等电话自动挂断，是x打来的。 超过15秒没接，x就主动挂断发了一条信息来，大意是他跟踪闻人远到一处疗养院，但闻人远探望的不是大明星，而是之前那个差点入籍陆氏的孩子。他查了一下，发现这个孩子患有遗传性血友病，只不过因为症状较轻现在才发现，病历上写着是摔倒后出血过多才送进去的。 但说了这么多，他想表达的就只有一个，大明星不在他那边，他找了个底朝天都没见到人影。 游曳眸光沉沉，她知道这种病，要么这个孩子的母亲是携带者，要么他的父亲也是血友病患者。不过这个孩子如何，跟他们也没关系。她给x共享了位置，希望他能明白她的意思，在确定方向后先一步抵达。 当车子停下来时，游曳清晰地听到两个脚步声逐渐离去，可她还没来得及从后备箱里出来，一个脚步声快速走回来，一点面子不给地直接撑起后盖。 “出来。” 折返的人必然是老板，他冷冷看着游曳，没认出来的情况下，以为这个应聘到顾氏的摄影师是记者之类的身份。 作为一家顶级娱乐公司的老板，他最不爽的就是没有下限的跟拍记者。毕竟他家门面一年就得处理无数起跟拍事件，不胜其烦。 “……” 游曳默默下来，老板向她伸手。 “给我。” 他要的是相机，游曳额头上的冷汗下来了，存储卡里老板和顾礼的合照占了绝大部分，不管怎么看她都很有问题。 “还在那里做什么？” 这时，一个不悦的女声从走廊的方向传来，有两个人一左一右站在四五米宽的台阶上，中间仿佛隔着天堑无法逾越。 游曳有些讶异在这里看到陆天瑾，但大明星真的在这里的话，其实不应该出现的是他们才对。 陆天瑾对面站着的是顾礼，两个即将举行仪式的人，看起来分外疏离。 “……”被打断的老板没再继续，只是沉声让游曳滚。 但顾礼把她认出来了，虽然这种会面十分怪异，他还是帮游曳说了句话。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陆天瑾凉凉睨他一眼，这个眼神跟陆天海不高兴的时候相似极了。 老板冷冷回道：“没有误会，旁门左道。” 顾礼始终保持着和善的笑意，却是突然向游曳发出邀请。 “你现在有空吗？如果有，跟我们进去帮忙拍几张合影。” 他此话一出，陆天瑾和老板都微微变了脸色。 顾礼不以为意，反问一句，“现在正是需要宣传和做样子的时候，连这种委屈都受不了吗？” 他这句话问的是陆天瑾，后者沉下脸，但马上恢复高高在上的神情，傲慢地撩了下长发。 “我管你想怎么做，别触碰我底线就行。” 说完陆天瑾当先走进去，老板侧头斜瞥了游曳一眼，倒是没再说话跟着进去了。顾礼则是在阶梯上候着，明显是在等游曳。 “……”假发已经乱得有点无法打理，但也正好把游曳的脸遮住，她默默抬手顺了两下，就拎起她的设备跟上，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不过她有些不明白顾礼的这种行为，虽然明白联姻多多少少是利益博弈的结果，但她从没见过这样的陆天瑾，陆天泽居然会允许这样的事也是匪夷所思。 “……这是什么情况？”就位的x并没有比游曳早多少，他选好观察位就看到游曳跟着那些人走了进去，有点傻眼。 结果顾礼说的帮忙拍几张合影，就真的只是纯粹拍几张合影。他们选在一个能看到疗养院标志的布告栏前拍了十分官方的几张照片，顾礼和陆天瑾貌合神离但在镜头下的配合却天衣无缝。 “不愧是影帝的姐姐，同样演技了得。” 顾礼轻叹一句，但温润的口吻反而像极了嘲讽。 陆天瑾冷嗤一声，“可不敢和您比。” 气氛一时僵持住，老板少见地不耐烦，“这么想在外人面前丢脸吗？” 他一句话，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拉回到游曳身上。 “……” 她立刻低头检查成片，顾礼接了一句，“还有什么可以丢脸的？” 对老板不太客气，但他却好言谢过游曳，并说可以走了，明天把照片洗一份给他。 游曳蹙眉，她原本以为这是一个见大明星的好机会，不过现在她于这些人而言就是一个陌生人，确实不太可能直接带进去，况且她手上还拿着相机。 感觉到老板审视的目光，游曳头皮发麻地先离开，在门口与x碰面，她当然不会就这么走了。想了想，先在老板车上放置了追踪器，而后上树。 这个上树，就是字面的意思，这个疗养院历史悠久，高高的院墙外面有上百年的参天大树，绿化程度比那种建成只有十几年的新式疗养院好很多。不过未免有点物不尽其用的嫌疑，因为比起实际用地，公共面积显然更大。当然，来这里的人非富即贵，如果太拥挤也说不过去。 x啧啧两声，感慨一句资本主义真是罪恶，游曳没说话，从他们的角度看到那三个人穿过主建筑的长廊，进了位于中央的一个独立庭院。 不知道为什么，游曳总觉得这个庭院与她在顾氏所看到的那处有警卫把手的宅院有点像。 她这么想着的时候，心脏莫名聒噪起来，也许是离陆天海越来越近，那种共感就增强了。游曳下意识抚住胸口，手心就能感觉到的心跳，她突然想起以前的事情。 大明星这是几进宫了，她似乎真的每次都是遵循同一行为模式。 无论世事如何变迁，即便冠上了别的名头也想到对方身边去，为什么到现在才发觉呢？ “有人！” x突然缩了**体，顺便抬手也压低了游曳的身形。 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他们对面，院墙内的那颗大树骤然跳下一个黑影。 第484章 真过分 “冲着老板来的啊，感觉。” x说着就轻轻跳上围墙，回头看了游曳一眼。 游曳微微皱着眉头，迟疑片刻后对他点头，他们得跟上这个人。 “明天的安排不容有失，今晚最后确定一次他的情况。” 偌大一个病房里，只亮着一盏小夜灯，进入的三人也没有要开大灯的打算，老板这么说的时候，陆天瑾走到床边俯身轻轻抚摸了一下弟弟的面容。 只靠营养液活着，但表面看不出来有什么变化的大明星，安详得令人动容。 “你这么安安静静地呆着，真让人不习惯。” 回答她的，是没有一丝起伏的仪器运行声。当时陆天泽提出这个办法时，陆天瑾强烈反对过，但已经临门一脚，看着弟弟沉睡的模样，陆天瑾忽然明白了陆天泽的苦心。论不忍，没有谁比他更自责了吧，可总得有人负重前行才会有希望。 “报告的数据没有什么变化。” 顾礼翻了一下陆天海的记录表，重新放回桌上。 老板没有靠得很近，他走到落地窗前往外扫了一眼，把厚重的窗帘拉上。 “那边的人具体会来几个？” 他突然盯住顾礼，微微眯起眼睛。 “至少三个吧，联合研究这种事，他们虽然求之不得，但也需要留个心眼。” 顾礼的回答不尽如人意，他看向大明星的目光很平静，仿佛不是看着一个人，而是一具实验体。 “要瞒过那些老头子，这点努力不够。”老板冷声说道。 “你们最好争分夺秒。”陆天瑾直起身，突然记起什么一样回过头来，一改脸上的忧愁，似笑非笑，“我弟弟很抢手。” “……”这句话似乎只有老板听懂了，但他默不作声。 三人又说了点别的事情，老板和顾礼先离开，陆天瑾独自留了一会儿。 她走过去将窗帘拉开一半，银色的月晖倾泻而下，但只照亮了窗前的一小块空地。 良久，空气里响起一声叹息。 陆天瑾回头看向弟弟，笑容有些落寞，“你一直破坏我的婚事，认为顾礼不是一个好人，现在我却想为了你和他结婚……醒过来知道的话，会很生气吧？” “小海啊，别怪姐姐，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 此话一出，就是长久的寂静。 末了，陆天瑾走过去给了陆天海一个晚安吻，光洁的额头温度有点低，皮肤的触感都仿佛不是活人。 眼底刺痛，陆天瑾却是扬起嘴角，“睡美人需要王子的吻才能醒，只是不知道睡王子需不需要美人的吻。” “你的美人还无声无息啊……” 陆天瑾离开独院的时候，已经接近午夜十二点。 这个时间正好是鬼魅最活跃的时候，黑影从角落里闪出来，在夜色的掩护下迅速窜入庭院。飒飒响的树叶掩盖了脚步声，巡逻的警卫没有发现这里的异常。 “咔哒”一声，落地窗的锁被撬开，拉开的门窗在地面投下一道人影。一切都静悄悄的，来人轻手轻脚地朝着床的方向移动，手里拿着什么闪着冷光的东西，向大明星靠近。 似乎不太确信大明星的状态，黑影凑近盯了一会儿，似乎才松了口气。 下一秒就高举手中的东西，猛地往大明星心脏的位置扎去。 “唔！” 破空之声在静谧的空间里响起，连续几道劲风后，黑影被牢牢摁在地上。 “刷拉”一声，窗帘重新拉上，转过身来的游曳冷冷瞥他一眼，但什么都没问。她抬起眼皮，极轻的视线定格在床上。 “你们是什么人！” 潜进来的人先质问，x当头就给他一个爆栗，“安静点，我还想问你是什么人呢！” “唔唔唔！”被塞了一嘴绷带的不速之客奋力抗议，x有点恼了，把人直接拖出去。 “……” 房间里只剩下游曳，虽然她此行的目的之一就是来看看大明星，但轻而易举就实现的现在却有些百感交集。 她没想过再次见面是以这样的方式，不知道她现在说的话陆天海是否能听见。 怦怦，怦怦，共感瞬间更强烈了，她身上能感受到的对方的心跳，如果她把手放到大明星身上，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另一个心跳吗？ 迟疑了一下，游曳才轻轻走过去。 垂眸盯住大明星的脸，半晌，她不得不承认不说话的陆天海真的顺眼很多。但如果不说话，就不是陆天海。 “真过分。” 骤然出声，游曳的声音很轻，犹豫中带着一丝无奈。 “……做了那种事，我怎么还？” 空气陷入沉默，游曳俯身凑近了看，每个见了他们儿子的人都说和大明星相像，她目光描摹中的这张脸，和那张幼小的面容似乎真的可以重叠起来，只是迷你版陆天海更可爱一些。 “……他们，要送你去别的地方。”游曳轻声说着，忽然走到柜子旁，从里面找了一支未拆封的针管出来，转头重新看向对方，她脸上出现挣扎的困扰，但最后还是从陆天海身上抽走了一管血。 “在最糟的情况发生之前，k可能会有办法。” 游曳咬咬牙，迷信一般想让自己坚信。 这时，外面忽然发出一个怪声，她立刻追出去。只见x差异地看着被他拖出去的那个人，审问还没开始，对方突然用力掐住自己的脖子，看样子是嘴里藏毒自尽了。 “……”看着倒地不动的人，x十分懊恼，“这也太拼了吧，就想和他聊个天而已。” 游曳始终皱着眉头，她蹲下手稍微翻了一下对方脖子附近的衣服，但没找到什么痕迹。 “那边好像有动静，快点过去看看！” 警卫的声音突然从外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随之靠近。 游曳看了一眼窗内，没办法，他们必须走了。 警卫们发现了那个人，似乎还没死透，先给陆天海的联系人打了电话，而后紧急送去抢救。在这个特殊的夜晚发生这种事情，院方高度警惕，直接派人把独院层层守了起来。 游曳再没有进去的机会，不过她已经拿到大明星的血，就叫x连夜送回去，她自己找了个地方把照片洗出来。 除了明天要给顾礼的，还有那几张奇怪的照片，她想了想，把那个白影和那个背影假装放错了也塞进纸质信封里，想看看顾礼会是什么反应。 做完这些，天已经蒙蒙亮。 游曳其实有点想儿子，但忍住了没给k打电话。 她眸光定定地望着逐渐发白的天际，以后这种离别的时间也许会越来越长，她自己首先要先适应。 脑子里却乱糟糟的，陆天海沉睡的样子印在她脑海深处挥之不去。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第485章 怪人 天色完全亮起来，x匆匆赶回，正好碰见转移大明星的车队。 这个车队很谨慎，在岔道口分成了三拨，分别往三个不同的方向去。x分别记下车牌号，他只能自己先挑个方向，来得迟了没机会放置定位器，剩下两个等查看监控再判断出方位，万一运气好直接中奖呢。 游曳则是一早就去了顾氏，老板不在，但顾礼是在的，仿佛是在等她。 “昨晚真是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 顾礼有意无意提及与陆天瑾的不合，从游曳手中接过信封，倒是很耐心地一张一张看起来，顺便称赞了一句游曳的技术。 “只是随便一拍角度就选得很好，你有自己的工作室吗？” “没有，不是什么活都接。” “哈，恃才傲物，是有这个资本。”顾礼意味不明叹了一句，突然将没看完的照片压在信封上，抬眸看向游曳。 有问题的照片被混在很下面，游曳微微蹙眉，不继续看就发现不了。 “其实，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顾礼在短暂的停顿后，忽然如此说道。 游曳淡淡看向他，很平静，“请说。” “虽然我和陆天瑾是临时搭档，不过也可能以后就这么交织在一起。我想先知道，你昨晚为什么会跟着我们去疗养院。” 此话一出，游曳微微一顿，昨晚这个人是假装不知道，特意解围的背后是为了今天的事情做铺垫吗。 她不动声色，“那里有很多人想拍的东西。” 顾礼探究的目光微闪，突然给游曳倒了杯水，“失礼，忘记招待了。” 游曳没说话，顾礼给她的感觉比老板还要不可捉摸，她最好少说话就不会犯错。 “很少碰到你这么诚实的人，那我就直说了。” 顾礼似笑非笑，“我希望你帮我拍一个人。” “姐姐姐姐，你在想什么，为什么发呆啊？“ 又在阁楼前碰到昨天那个小孩，游曳一下回神，摇了摇头没回答。 顾礼让她拍的人，就是住在独宅里的人。 这很奇怪，她完全想不出一个独立住在顾氏本宅内，不怎么与外界接触的人会和陆天瑾有什么干系。 但游曳无疑对这个人是感兴趣的，不过她也有一些顾虑，因为嗅到了陷阱的气息。 顾礼说他会制造出机会，她只需要把后续发生的事情拍下来就可以，列出的报酬十分丰厚。如果是一个正常的摄影师，这份工作乍听很简单，应该没有人会拒绝。 游曳却不得不多留一个心眼，她昨天去过那里，也许被发现了，所以她只说考虑一下，没有马上接下来。 “姐姐，你不要经常来这里哦，爸爸妈妈平时都不让我来这里的，但是这里有鱼，我会偷偷来喂它们！” 小孩说着就把手里攥着的鱼粮战利品一样展示在游曳面前，嘻嘻笑起来。 游曳有些疑惑，“为什么不让你来？” 小孩歪过可爱的小脑袋，似乎也很不理解，呐呐说道：“大人说这里住着一个奇怪的人，小孩子自己来的话，会被抓走吃掉！” 张牙舞爪地做了个鬼脸，小孩却是自己先咯咯咯笑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认真说道：“可是我来了很多次，一次都没碰到呢。我在想会把小孩抓走吃掉的话，会不会是肚子太饿了，所以每次来都会带吃的。” 说着就拍了拍自己的小腰包，小孩又向游曳展示了一下内容物，是一些饼干类的小零食。 她不由多看了这个孩子一眼，小孩子所看到的世界大概就是如此干净吧，想到的不会是那些可怕的东西。但她同时又有隐隐的不安，这么天真烂漫又善良纯洁的孩子，在这个环境里长大，他的纯真秉性能保持多久？ 她又想到了自己的儿子，让他跟着她长大，也许真的不是一个好选项。 “姐姐，你怎么老是发呆呀？“ “……没，大人说的奇怪的人，是穿着白色衣服吗？“ 游曳这一问，小孩眨了眨眼睛，“他们也和你讲了吗？就是一个喜欢穿白袍子的怪人。” 想了想，小孩仰起脸加了一句，夸张地用手臂划拉出一个圆，“和雪山长毛怪很像！” “……” 游曳很想问雪山长毛怪长什么样，不过似乎没这个必要。 昨天的照片她还没有删掉，想了想，就重新看一遍。 镜头下的那个白影因为虚焦的缘故拍得不是很清楚，游曳就端起相机找到吻合的角度，再次向那个方向看去。 还来得及看清，小孩忽然尖叫一声，害怕地躲到游曳身后。 不知道什么时候，阁楼的角落里走出了一个人，走路姿势十分怪异，似乎两只脚的长度不一样，身体也是倾斜的。重点是，看不到这个人的脸，因为被一块长到拖地的白布罩着，缓慢而沉重地向他们靠近。 游曳将小孩挡在身后，但纵使是她，突然看到一个人形物体做着非人类的事情也会有些发怵。 默默咽下唾沫，鸡皮疙瘩起来了。 不过这显然是一个人，只要是人就没什么好怕的。 游曳将相机取下，蹲身轻轻放到地上，以防等会儿冲突中损坏。 “乖乖呆在这里不要动。” 叮嘱一句，游曳稍微调整一下重心，虽然对方罩着袍子，但能看出基本的轮廓，要害在哪里还是比较好判断的。 就在她要发力的时候，阁楼方向忽然传爆发一声怒喝。 “你怎么随便乱跑！” 只见一个佣人模样的年轻女人气急败坏地冲了出来，不由分说就拉着白袍要把人扯进去。她瞪了游曳一眼，似乎在怪她随便乱闯。 没有任何说明，自然也不会有道歉，女人骂骂咧咧就把那个奇怪的身影拉走了。一对比才发现其实这个怪人很高，这种身高应该是男性。 直至两人消失在阁楼后面，游曳才忽然明白过来那种怪异的感觉是什么。 是声音，这个怪人自始至终都没发出过任何声音，虽然不排除是刻意保持安静，但总觉得哪里不对。 小孩明显被吓到了，泫然欲泣。 游曳叹口气，回身摸了摸他的脑袋，“以后别自己来这里了。” 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小孩哇一下就哭起来，游曳只能先安抚他。 她不知道的是，当她背对阁楼的时候，二楼大开的窗户后面有一双眼睛正幽幽盯着她。 等游曳感觉到回头的时候，那股视线却消失了。 这时，x打来电话，一开口就说中了大奖。 第486章 金屋藏娇 “你猜我看到了谁，就是那位唐先生的助手！” x按捺不住兴奋脱口而出，“这个人也在跟踪车队，刚好和我挑的方向一致！” “你挑的方向？” “兵分三路，很谨慎。” “确定位置了吗？”游曳微微皱眉。 x那边的风声比较大，他几步走到一个背风墙才斜瞥着外面说道：“确定了，我没有跟得很紧，这个园区的规模很大，警卫数量也不正常。” “不要打草惊蛇，先回来。“ “这个……”x忽然有些吞吞吐吐。 游曳微抬眼皮，“怎么了？” “其实我跟着那个助手出来了，想看看他和什么人见面。” “……”这个行为无疑十分危险，游曳即刻制止他，“停止跟踪，一会儿碰面。” “可是……” x在犹豫，这比较少见，游曳的余光却突然瞥见了昨天那个身影。 “之后再说。”她匆匆挂断电话拎起相机就追了上去，难道这个人也和那个小孩一样，经常会进入阁楼所在的这个庭院吗？ 游曳这次的速度比之前快，对方的速度也不慢。她刚绕过一个转角想要继续追，却突然顿住。 “……” 他们今天是和三杠上了吗，在她眼前出现分身一般，三个身材相仿，穿着同一款米色风衣的三个人分别往三个不同的方向快速离去。 这是典型的障眼法，游曳直接站住，不再追了，而是藏到了旁边的墙体后面，几乎断定昨天她已经暴露了。但对方的这个反应说明本身就有比较大的问题，她充其量就是一个好奇的陌生人，需要做到这种程度吗？ 答案显然是不需要。 她简短思忖后，决定再去见顾礼一次。但当她回到顾礼的会客厅，却发现里面没人。 转身刚要走，背后蓦然罩上来一个阴影。 “滴滴，滴滴……” 仪器运行的声音似乎就是主调，整理完数据的工作人员脸上却浮现出疑惑的神情。 他回头望向无尘室透明隔断内安睡的人，忍不住问自己的同事：“这些就是最近的全部数据了吗？” 被问到的人微微一愣，点头，交接是他做的，“应该没有遗漏。” “不，不是遗漏的问题。”工作人员再次翻开昨晚的体征数据，迟疑了一下递给对方，“你看，之前一直都是平稳的曲线，昨晚凌晨左右曲线出现了变化。” 同事赶紧接过，有些惊讶，“真的诶，起伏程度还挺大的，但是现在的数据又变回去了，昨晚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两人面面相觑，要问这个问题，他们只能上报给他们的主管。 “这种程度的起伏，是对外界产生反应了，这是个关键数据！” 立刻把那张表单独抽出来钉在墙上，工作人员又问了一句，“抽血阀植入好了吗？” “还没做，要整理的东西一大堆，不是才刚得空嘛。” “那就赶紧去弄啊，每天需要抽六管血，不植入皮肤会病变的，我才不希望大明星的胳膊上全是针孔。” 工作人员这么说的时候，转身望进玻璃墙里面，叹了口气，“没想到我这辈子和偶像零距离居然是做这种事情，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旁人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其实这里的人想法都是一样的，他们身上的任务很艰巨，但又不想轻易对陆天海的身体做什么。这具价值连城的身体，光是看着就徒然而生一股敬畏之心。 “你找谁，阿礼吗？” 温柔悦耳的女声自背后响起，游曳心下咯噔一声，一回头，看见的是一位穿着睡衣的成**性。似乎刚睡醒的样子，优雅中透着一丝慵懒，她很随意地坐到沙发上，作势要招待。 游曳微微皱了皱眉头，一个即将结婚的人居室里出现一个这种着装的女人，很难让人不往那方面想。虽然两位新人确实互相看不爽，但如果金屋藏娇就太过分了。 陆天瑾对游曳还不错，许是陆天海目前是这种状态，游曳莫名觉得既然知道有猫腻，她就有责任管管这件事。如果大明星是清醒状态，一定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本打算说出口的拜别的话，转瞬间被她咽回去。尽管她知道多管闲事不是好习惯，这次就顺手做件好事吧。 “你好，顾先生和我约好谈事情，请问您是？” 游曳很自然地转身面向女人，也很自然地询问对方的身份。不知道是觉得惊讶还是认为这个问题是明知故问，女人突然嗤笑一声。 她的目光往游曳身上一扫，在相机上多停留了一秒，娇媚地说道：“阿礼聘请的摄影师也和他一样木讷，你觉得我是谁？” 问题又被抛回来，游曳面不改色，“顾先生的未婚妻在仪式前应该不会出现这里。” “哈哈哈，真是诚实，可爱。”女人在沙发上半躺着，妩媚地撑起脑袋，微妙地看着游曳，“我确实不是他的未婚妻，但是他最爱的人，他既然雇佣了你，我就也可以使唤。摄影师小姐，我给你三倍的报酬，在阿礼和那个女人见面的场合，多拍点照片给我。” “……” 游曳无言，她算是发现了，在顾氏摄影师是个香饽饽，谁都想加钱叫她做事。 思忖片刻，游曳就同意了。 这个女人的要求其实和顾礼的要求有重合的部分，做一件事拿两份佣金，应该没有人会拒绝。她也只有应承下来，才能增加接触这个女人的机会。 “这次的摄影师比之前机灵。” 游曳走后，偏厅的门就打开了，顾礼从里面走出来，女人称赞了一句。 顾礼垂下眼皮，目光自女人脖颈处往下滑了点，但即刻收回，表情有些僵硬，“对方还是一样狡猾。” …… 从顾宅出来，游曳回到临时安全屋，在x回来前整理目前为止得到的信息。这些人对大明星有所求，但具体想做什么，不到那个园区去就很难知道，除非她成为顾礼的心腹。 昨晚游曳有机会带走陆天海，但她没那么做。看到大明星那种状态，她无法保证带走他就能改变什么，况且申鹿鸣不会同意。 先搁置不做处理静观后续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但游曳内心的不安在脑子停下思考的时候就越发疯狂滋长。 有什么很危险的东西在靠近他们，她有这种感觉，很强烈。 第487章 画功欠缺有时很耽误事 “还没有消息吗？” 闻人远趴在桌子上，一脸寂寞，大明星一直没醒都没人对他重拳出击，怪不习惯的，莱昂也一直在外面跑，两三天才见一次面，见面时间也很短。 “嗯……有点眉目，还不确定。” 莱昂进门就先喝了两大杯水，闻人远吊起眼睛瞥他，有些郁闷地说道：“不是我丧，我总觉得游曳不出现，天海就醒不了。” “我也这么认为。” 听到莱昂这么说，闻人远不由多看他一眼，“这次居然同意我的看法。” “孤寡老人是需要多点关爱。” “……” 嘴角抽了抽，闻人远翻了个大白眼，不过突然记起来什么又问了一句：“对了，你上次说小孩接了个新的单子，怎么无声无息了？” 闻人远口中的小孩就是小黑客，在照看大明星期间，他闲着无聊就玩游戏，两人搭档着玩了半个月，突然说不玩就没影了。 莱昂顿了顿，回想了一下，“一周了吧？” “对啊。”闻人远点点头。 “应该是什么需要签保密协议的单子，结束后会联系我们的。” 莱昂的解释让闻人远更加无语，在他眼里小黑客也就是个刚成年的孩子，怎么天天做的都是如此匪夷所思的工作。 “真的是一天天的，身边就没个正常人。“ 闻人远叹口气，打开自己的笔记本接收消息，这时他忽然看到小黑客的头像在跳动，默默看向莱昂，指了一下屏幕，“……他联系我了。“ 这条信息发出的时间很近，只有一天的间隔，头像已经是灰色的并不在线，而且发的也不是文字，而是一张图片。 点开的时候，闻人远和莱昂的表情出奇地一致。 “这啥玩意儿？” “小子，你这画的什么？” 又是半天亲子绘画课程，大叔们很满意小黑客迅速的融入，只不过看到他的画作时，有些难以理解。 小黑客既骄傲又自豪地展示出来，简笔画的人物脑袋是个圆，身体是条线，他倒是还进行了复杂的设计，只是看不出来是什么意思。 几个人大眼瞪小眼，表示完全没看懂。 小黑客叹了口气，勉为其难地解释道：“这是姐姐和她的孩子啊，这都看不出来？” “……” 看着屏幕上那一堆一堆的线条，大叔们突然觉得自己的画功还行。 这时有位大叔看不下去，把他亲手绘制的画作递给小黑客，让他好好学习，只见他的画纸上竟是更加抽象的图案。 旁边一位大叔忍不住问：“你他娘的又是画的啥？” 大叔正气凛然，“小宝贝！” 一位脸上有刀疤的大叔走过来，只是轻轻一扫，脸色立刻变黑，周身散发出很强的杀气，戾起山根，“下次再画小宝贝，我就杀了你。” “……” k刚喂完小家伙，这孩子不晓得是不是知道妈妈去找爸爸了，居然不哭闹也不吵，比之前还要乖巧，让人看着十分欢喜。 他抱着孩子默默看一眼客厅里在外凶神恶煞，回来又对可爱事物没有抵抗力的成员们，叹了口气。 虽然大叔们对小家伙非常好，不过这种环境下是不太可能正常长大的吧？他开始思考要不要等断奶后真的按照之前的约定带走抚养。 不过，可能会被这伙人追杀吧？ x带回来的大明星的血液，k已经开始在成分分析了，因为只有一管所以要省着点用。他倒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就拿到血液样本，按照x的说法，陆天海一直没醒，这是个大问题啊。 “小家伙，不如把你带到你爸爸那里，用你的小手手拍醒他？” 逗了一下孩子，k也是好喜欢这个小家伙，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婴儿，简直就像是筛选基因人工制造出来的超级宝宝。 突然冒出这个奇怪的想法，k自己都愣了一下，他记起什么，马上回到自己房间，婴儿床已经暂时搬到他这里来了，先把小家伙放进去，他就上网找了张大明星的正面照，而后从自己的加密相册里拷了一份以前留存的游曳的病历下来，上面有她的证件照。 把两张照片分别摘出来，要细化的时候遇到了点问题，他就把小黑客叫进屋，两人在里面鼓捣了大半天。 “这个需要重新写算法，你们这边没有分析软件。” 按照k的要求，小黑客只是先把照片处理到了可以用的精度。 “那你会吗？”k自己是不会的。 小黑客撇了下鼻子，“还没有我不会的，不过大叔你分析姐姐和大大的面部结构要做什么？” k自己也不太确定，只语焉不详地回了一句：“有些猜测，等结果出来再和你说。” “小海已经安全送进去了。” 从外面回来，陆天瑾一脸疲惫。 陆天泽颔首，脸色也不怎么好，看着妹妹欲言又止。 “顾礼那边暂时挺安分，不过他想怎么玩与我无关，等这件事结束就火速离婚，我还可以拿一笔可观的补偿金。” 听到陆天瑾已经在考虑离婚事宜，陆天泽冷不丁问一句，“你真的不打算和他过？一开始订婚是你先提的。” “别再说当年的糗事了，那时太年轻看走眼。” 陆天瑾尽量表现得无所谓，但眉宇间一股若有似无的忧愁没有逃过陆天泽的眼睛。 不过他也没再说什么，两个人要真的走到一起，光是喜欢是不够的，互相喜欢也不够。 “明天约出来把最后的事项确定一下，之后我需要出国一趟，仪式前回来。” 一听到陆天泽这么说，陆天瑾微微皱眉，“是去处理那件事吗？” 陆天泽颔首，“不能一直搁置。” “行吧，小海这边我看着。”有些无奈，陆天瑾忍不住叹一句，“不知道小可爱现在在哪里，我的大侄子就我一个人没见过。” 顿了顿，她回头看向自己的哥哥，眼睛才恢复了些神采，“漂亮吗？” “漂亮。” “我就知道，小海小时候也是好看得很。”回忆起遥远的过去，陆天瑾忽然愣了一下，随口问道。 “哥你还记得吗，小海刚接回来时，和代孕妈妈一起来的那个人手上也抱着个孩子。” “好像穿着一件米色风衣？” 第488章 狐狸的狡猾不分老幼 第二天，婚礼前陆顾两家的最后一次会面显得十分隆重。 长长的礼桌两侧泾渭分明地坐着两家人，辈分从高到低，中间的位置留给两位新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严肃组织在谈判。 游曳作为负责记录的摄影师随行，她今天见到顾礼的时候，答应了对方提出的那件事。 陆家这边的人她很熟悉了，除了陆清欢陆家兄妹，其他几个人她之前在本宅的时候都见过。毕竟她当时还是姑奶奶，辈分高自然小辈就叫得勤。 游曳没有靠得很近，别人还好，但陆清欢三人极有可能可以把她认出来。同行的还有其他摄影师，每个人负责不同的部分，游曳主动承担了全景，这样就不需要离得很近，也可以纵观全局。 她拍了几张照片后，就站在窗口附近，所谈论的是婚礼当天的事情，没有什么特别的。 期间陆天瑾起身去洗手间，她出去不久，顾礼也起身出去，游曳想了想，和其他摄影师打了声招呼跟出去。 假装也去洗手间，但她进去好一会儿也没有听到其他动静，男厕那边没有冲水声就算了，女厕也静悄悄的不像是有人来过。 如果上洗手间只是一个借口，那两人会去哪儿？ 这家星级酒店是这座城市资历最老的一家，庄园式的占地面积是很多达官贵人所喜欢的排面。整个酒店的设计是对称式的，分为两个区，建设一模一样。但它大，就有一个隐患，就是容易迷路。 游曳在回去的时候，走岔了一条道，到了另外一个区，但也因此歪打正着，碰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赫然就是那个几次三番让她跟踪无果的人。这次穿的不是米色风衣，但因为是同款所以很好认。为什么游曳确定是那个人，因为这种风衣很小众，有年代感，而且很挑身材。如果不是有什么特殊原因就是特别喜欢才会天天穿，这个人身材看起来像是偏瘦的男子，但没看到正面无法确定。 近了看与游曳印象中那个人有点出入，但她还是觉得需要去确认一下。 刚踏出一步，她看到回廊走过来两个人，就不动声色假装是路过走进了墙角，等再探头去看时，两人已经不见，应该是进了里面。 她若无其事地左右看了看发现门口有两个摄像头，外墙每扇大叶窗都对着一个摄像头，走廊也有。 这个地方不太好潜入，不过她可以光明正大以迷路的理由进去，毕竟她真的是走错了。 和另外一区相同的设计，会客的地方很好找。只是游曳有些疑惑，因为这边看不到任何一个酒店的工作人员。 与外面的铜墙铁壁不同，酒店内部看不到任何外设的摄像头，似乎是为了充分保护客人的隐私，这倒是给了游曳一些便利。 她进了两间会客厅中间的准备室，用杯子贴墙倾听动静，在换到第三堵墙时，听到了如下对话。 “时隔多年，还是要启动那个计划。” “你应该庆幸在你有生之年还有这个机会。” “谁说不是呢，只是隐居太久，突然出来呼吸新鲜空气还有点不习惯。而且……小朋友们似乎对我很好奇。” 说着长句的人是怪异的机械口音，就像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刮过声带一样，男不男女不女，听着让人有点难受。 “需要的话，我给你提供更安全的地方。” 说话的人是之前激流勇退的国际摄影协会前会长，他身边带着的是一个新面孔，背手站姿显然接受过规范化的训练。 “没有比顾氏更安全的了，况且那颗炸弹还在那，我不能离开。” “但是像这样见面的次数最好减少，配个人给你差遣。” 风衣人笑了一下，这声笑将喑哑刺耳的声音发挥到了极致，就是游曳都皱了一下眉头。有什么东西在她耳膜上爬过一样，后颈发麻。 “下次见面就是决定生死的时候，其他的见面没有必要。” 前会长一顿，沉声问道：“他们还在监视你？” “狐狸即便老了也一样狡猾。” “小狐狸也许更狡猾。”风衣人又补一句，若有似无地弯起嘴角，点开座椅旁的一个小屏幕，里面是一个监控视角。 “没有人伺候真不习惯，我自己去倒杯水，你要喝点什么吗？” 风衣人忽然站起来，游曳立刻把杯子放回闪身出去，进入旁边的会客厅。 结果她刚进去，就听到隔壁传来压抑的争吵声，那边应该是员工室或者储物间。 “你究竟想做什么！只是逢场作戏各取所需而已，何必搞得大家都难堪。” “你也会难堪？之前那么多次是谁难堪？” “有可比性吗？我不同意用那个仪式，现在是什么年代，你在搞笑吗，还用两家百年前的规矩，你不如投胎去古代算了！” “你也说是逢场作戏，那不如就把戏做足，陆氏和顾氏联姻几代人都有，但没人用过，还是你怕那个诅咒应验？该清醒的人是你，项目已经开始了，不把目光全吸引到联姻上，你是希望有人发现你弟弟在研究所吗？” “……” 突然而至的沉默，游曳听明白了，隔壁是陆天瑾和顾礼，两人显然出现了一些分歧。她倒是有些好奇让陆天瑾反应这么大的“百年前的规矩”是什么，如果只是一个仪式，以她的个性不至于大动肝火。 但没来得及细听，她这边的门就传出门把转动的声音。 马上藏到桌子下面，游曳不清楚是什么人，对方打开门后倒是并没有进来，似乎只是在门口看了一眼，而后重新关上。可下一秒，她清晰地听到门上锁了。 默默从桌子底下出来，游曳看了一眼窗户，破窗而出不被发现的几率有几成？ 她拿起手机本是想看一眼时间，发现这里连信号都是屏蔽的，她相当于被投进了一座孤岛。也许只能等天色暗一点再尝试撬锁，她倒是不急，想着再听听隔壁说什么。 自从发现顾礼金屋藏娇后，她对这个人本就有的一些成见就更深了。那种黏腻湿冷的不适感，就和她以前看私生活混乱的陆天海差不多。 但这个人不是陆天海，他们是完全不同的类型，游曳忽然冒出一个自己都觉得不可理喻的念头，也许她应该代替大明星阻止这场婚事。 这个念头一出，游曳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难道她接受了大明星的血，连同他的意识也接受了吗？ 这么想着，她听到隔壁传出一些细碎的响动，走过去靠近了听，越听越觉得声音不对，隔壁两个在干嘛？ 第489章 逐渐陆化 “嗯……” 并不怎么明朗的光线，暧昧着重叠的身影，皮肤相互摩挲的颤栗感是燎原的大火，点燃身体最深处的那丛荒草。 喉底倏尔迸发出甜腻的嘤咛，身下的人眼底闪过一丝惶恐，侧过脸试图用手阻止陌生的声音迫出来。 “哈，别憋着，我喜欢听你的声音。” 一声轻笑，温热的吐息喷薄在耳垂，游曳猛地一震，睁开眼睛。 “……” 室内寂静无声，一片黑暗。 她才发现在等待天黑的过程中睡着了，居然做了这种梦，或者应该说，记起了和陆天海一起的曾经更恰当一些。 全是因为听到了隔壁那种动静，她撑了下额头，心里五味杂陈。 “怎么还一个人在这里？” 这时，黑暗中传出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游曳抬起眼皮，在看到窗外投射进来的微弱自然光把对方的身影映照出来时，浑身僵住，微微抻大双眼。 ……怎么可能？ “这是什么表情，不高兴见到我吗？” 还是熟悉的充满戏谑的笑容，只是和以前稍有不同，这种戏谑中又潜藏着一份浓稠的爱意。高大的身影单膝下蹲，与靠坐在墙上的人平视，似有一丝无奈。 “地板这么冰，要是染上病怎么办？” 说这话，这个淡淡闪着微光的陆天海伸出手来，轻轻碰触了一下游曳的脸颊，“看起来没有想象中糟糕，k把你照顾得很好。 “……” 游曳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微光流转过她的眼底，比想象中的心情要复杂。 “真想再呆一会儿，可惜我该走了。” 大明星突然遗憾地叹了一句，作势要站起来，游曳几乎是条件反射抓住他的手，有些冰，和以往的感觉不同。 陆天海顿了一下，转而伸出另一只手轻抚她的脸，像太阳一般笑着，只轻声说道：“来找我，不管多久，我都会等你。” 说完他的身体一阵风似的向后抽离，黑暗中有无数只手伸出来抓住了他的身体，光芒忽然亮起来，是血红色的光，游曳一滞，才看出来那是一根根连接到陆天海身体里的导管，正咕咚咕咚地疯狂往外吸血。 “陆天海！” 喊声未落，那道光骤然大盛，大明星的身影化作无数的黑色灰烬抛撒在空间里。 身体再次猛地一震，游曳二次睁开眼睛，额头上渗出些细汗。一样是安静而漆黑的室内，她下意识屏住呼吸，可这次却没有等来任何熟悉的动静。 微微松口气的瞬间，她的心也同时重重沉了下去。 有些烦躁地捂住半边脸，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做过梦中梦，感觉太真实，即便是现在心脏也在剧烈地跳动着。 是陆天海在呼唤她吗，这大半个月里，她第一次梦到对方。游曳不禁想，也许大明星的部分意识真的转移到她身上了也说不定。 再给她一点时间，很快就来……马上就来。 用双手洗了洗脸，游曳站起来，维持这个坐姿有点久，左脚有些发麻。她扶着墙壁站一会儿，才开始觉得奇怪，这个地方太安静了。 这种规格的酒店在晚上不开放未免显得有些奇怪，她适应了光线后走到窗边，似乎对面的园区是使用的，霓虹的光晕很明显。 在想办法出去前，游曳先思考的是陆天瑾的问题。 她没想到陆天瑾和顾礼两个人会吵着吵着忽然不可描述，以陆天瑾的性格，没有给对方一巴掌，就代表是自愿的。 但游曳始终想不明白陆天瑾为什么不反抗，还是说有什么隐情？不过鉴于确实有第三个女人的存在，不想看到对方吃亏，游曳做了一件有点缺德的事，抄起旁边一个金属花瓶就猛砸一下墙壁，隔壁的动静立刻中止。 很快她就听到前后离开的脚步声，他们还到她这边的门口停留了一会儿，游曳想了想，学了一声野猫的嚎叫。 门外的人似乎没起什么疑心，没一会儿就走了。 游曳不知道后来两人如何，今天的会面又是什么结果，突如其来的困倦让她原地休息了片刻，只是没想到这一闭眼，居然睡到天黑。 窗户外有监控，她按照原计划去撬锁，她粗略地观察过，这种锁对她来说还不至于是一件难事。 可就在她刚把头上的黑色细发夹取下来凹形状的时候，门口忽然响起敲门声。 “里面有人吗？工作人员提前锁门，听说还有人没走？” “……” 游曳手上动作一顿，默默把金属夹握进手里，若无其事地回道：“有，不好意思睡着了。” 门外的人顿了顿，没说什么，马上开锁。 “抱歉，是我们管理上的疏忽！”门边候着的人穿着酒店的制服，忙不迭地鞠躬致歉。 游曳刚想说没事，目光一转，才看到门的另一侧还有一个人。在看清对面前，她先注意到的是对方身上的风衣，心下咯噔一声。 风衣人没说什么，只是对工作人员幅度很小地打了一个手势，后者就识趣地退下。 “……” 近距离看到这个人的脸，游曳却是皱起了眉头。 不是她认识的那个人，但又有一股说不出来的熟悉感，很违和。 “即便是摄影师也不要什么地方都进，顾氏的人来找过你。” 风衣人说着就转身朝外徐徐走去，游曳在原地看他一眼，咬咬牙跟上去。 这个人说话的声音极其难听，但语气意外很平和，游曳虽然一肚子的问题，但一个都不能问，否则就是在告诉对方她在追踪他。 “什么都不问是个好习惯，小朋友们信任你也不是没有原因。” “……” 这一句就差没直接指出她受顾礼雇佣监视自己的一举一动，但游曳始终不动声色。 快走到大门口的时候，风衣人忽然转身微妙地扫了游曳一眼，他的面部表情也十分僵硬，这张脸就像是拼接起来的一样。 在夜色的掩映中，他陡然问了一句。 “要不要做双面间谍？” …… “我今天又看到唐先生的助手了，他和我们一样暂持观望态度，不过每次结束观察回去的地点都不一样。” x倒立着说今天的事情，游曳靠在旁边的墙上，若有所思。 这时，x冷不丁问一句：“其实我们把老板直接带走不就好了，何必再搅进那两家的事情里。” “……”游曳沉默不语。 x翻下来站起身，拍掉手掌的灰尘，十分不解。 “即便是相关的事，申那边没动静就说明对我们的影响不大。” “……带走他，不一定对他的情况有帮助。”沉吟半天，游曳才回答了第一个问题，顿了顿，她淡淡说道，“陆天泽默许，就是最好的答案。我们要弄清楚的，是他们想做什么。” 又是短暂的沉默，游曳微微蹙眉，补了一句，“陆天瑾的事，他不会坐视不理。” x听得有些咂舌，张了张嘴，到底是什么都没说。 结果这两人只是换了个边，其实都在重复同一个动作，游曳现在做的，不就是之前陆天海所做的事情。 做对方会做的事，似乎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 第490章 准入获得 第二天，游曳打卡上班一般继续到顾氏，仪式会在这里的大礼堂举行，固定的拍摄机位要提前设置好，不过这些都有别人在做，她只是走个过场，而后去了顾礼那。 昨天突发状况太多，她拍的照片不多，不过她倒是从风衣人口中知道了那个“规矩”，陆顾两家的渊源由来已久，其实算是同一支的不同分化，一支是父亲那方，一支是母亲那方，所谓的规矩就是指这两位先祖独特的姻缘缔结方式。 他们各取血发指甲一份埋入土中，再在这土里栽种一棵连理木，如果树木成活自然是好事，如果树木干枯了，就必须马上切段姻缘终生不得相见，否则会祸及两家。 这里面有一些玄幻故事的成分在，不过两家的长辈们对此深信不疑。顾礼提出要举行栽树仪式的时候，他们以为他是有信心要同陆天瑾走到白头所以才选择这种类似于赌誓的方式来表决心。 可能上流社会就是如此朴实无华，在听说顾礼和陆天瑾要栽树的时候，其他几个世族都津津乐道，倒也真的没什么人去注意那家联合注册的生物科技公司。 但游曳开始感觉到阻力，她无法得到更进一步的信息。见到大明星的那个梦让她有些不安，总觉得不能拖太久。 这个时候，顾礼给她安排了任务，他亲自去独宅送请帖，游曳只要在不远处用远焦镜头拍下就可以，能拍多少拍多少，照片需要足够清晰。 这种任务轻松得很，顾礼总共去了两次，分开两个时段，一个是白天，一个是晚上，但都没有从大门踏进去过，全是风衣人自己出来拿的东西。 拍完照片，顾礼直接带游曳回他的居室，在偏厅后面竟有个房间是暗房，可以直接把照片全部重洗出来。 这倒是也没什么，只不过当她把两组照片分开吊在眼前时，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照片中的人一样消瘦单薄，也迷之执着那件古早风衣，但两次所拍到的人，感觉却给人不太一样。 就好像风衣人还有一个双胞胎，但顾礼明确说过独宅只有这么一个人。 见完顾礼，游曳转身就秘密见了风衣人，他们是在外面见上的，这次对方给她带来两件东西，一件是类似门禁卡的卡片，以及一个身份牌。 “……” 游曳分明从身份牌上看到xx生物科技字样，这赫然就是那个园区的准入证。她没有马上接过，心中存疑，这个人似乎知道她潜进顾氏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十分谨慎啊，不错。”风衣人似乎很喜欢称赞游曳，他把东西往游曳面前又推进点距离，不知是试探还是真的打算这么做，直接说道，“我没办法离开顾宅太远，所以希望你能把那个地方的信息带回来给我。” 游曳微微蹙眉，淡淡提一句，“具体要求。” “他们应该有设计当靶子用的研究项目，我要的是陆家那小子在那里被记录下的所有数据。”说着风衣人从兜里掏出一个超小型的迷你相机，也就一个打火机大小，同样推到游曳面前，“你可能需要这个。” 游曳垂眸一瞥，兴趣缺缺，这似乎是以前那个私生饭所该擅长的东西。 “你不必每天去，给你的身份是监督员，按照章程应该是每三天去一次，他们每天会抽六管血做研究，也就是说，你去一趟至少要给我带回十二份报告，结论重复也没关系，事无巨细。” 游曳听得皱眉，每天六管血，那些人当大明星是造血机器吗？但她依旧没有马上答应，而是警惕地问了一句：“为什么是我？” 风衣人皮笑肉不笑地扬了一下僵硬的嘴角，却是伸出一根手指在游曳面前摇了摇，“你这么表述不够准确，你如果犹豫或者不答应，我可以雇佣别人。只是刚好问到了你身上，那么，做不做呢？” “……”游曳本能感觉到不适，她最后问了一句，“你住在顾宅，和顾氏什么关系？” 闻言，风衣人瘆人地笑起来，好半天才止住笑意，“你这个小朋友很不一样，这么来说吧，我是顾氏上一代掌权人的门客，但这一代的**人似乎对我的存在有一些诟病。我调查这些事情，只是为了以后能颐养天年，毕竟我没别的地方可以去，不能连最后的容身之所都失去。” 不知其言真假，游曳没再问，她顿了顿，伸手收下了门禁卡和身份牌。她倒是没想到，不是从顾礼那边拿到准入条件，而是从这个人身上获得。 风衣人在游曳准备离开前，又叮嘱了一句。 “离仪式还有半个月，这半个月时间是你的机会，也是我的机会，在有进一步的结果之前，他们暂时不会接近那里。” 游曳淡淡，“你很了解。” 风衣人耸了下肩膀，“我所知道的仅此而已，今天顾礼叫你拍了两组照片吗？” “对。”游曳不动声色，但怪异的感觉一直萦绕在心间。 这个人绝对还有其他的耳目，并且监视着她和顾礼那边，但她一点感觉都没有，也许需要先把x撤回来。她现在可以随意进入园区的话，就不需要长时间地盯梢，至于唐先生的助手想要做什么，暂时可以不予理会。 “所以，得出了什么结论？”风衣人语调平淡得没有一丝起伏，就像是喉咙深处装了一台冰冷的发声机器。 游曳这次摇头表示不清楚，她也没说话，顾礼拿走两组照片的时候什么都没说，虽然他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是吗，那没有其他想问的了，明天你就可以去园区看看，今日早点回去做准备吧。” 风衣人说完起身打算先走，游曳看着他的背影，忽然低声问了一句：“这件风衣，很特殊吗？” 风衣人脚步一顿，回头意味不明地看游曳一眼，似笑非笑。 “在我们那个年代，最流行的就是这个款式，有些衣服，穿着穿着就脱不下来，就像有些面具，戴着戴着也拿不下来。” 意味深长地留下这一句，风衣人就直接走了。 游曳在原地坐了小一会儿才离开，她刚到人行大道上，后面就有人悄悄跟上了她。 第491章 是人是鬼 游曳没走出几步就感觉到后面有人跟着，她不动声色地继续沿着大道走，但这条路本来人就很少，甩不开的情况下，她当机立断拐入旁边的一个小巷。 对方果然也跟了上来，游曳当即提速，转向后隐入一个凹槽处，追上来的人猛地往她面前过去。 “哎哟！” 冷不丁被游曳伸出的脚绊倒，这人还未起身，手就被扭到背后，被游曳轻松制服了。 “疼疼疼！放开我！” 一听到是个女人的声音，游曳微微一怔，定睛一看，马上就认出来了，就是阁楼的那个佣人。 “……”马上松了些力道，但游曳并没有让她起来，“为什么跟着我？” “还，还不是为了给你提个醒！” “提醒？” 游曳听得疑惑，这下才从对方身上起来，伸手要拉她，却被女佣人一下拍开，她显然有些生气，给摔疼了。 “真是好心没好报，我看你也只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来打工的，又对小少爷不错才想来提醒你一句！”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和膝盖，女佣人直接坐在地上就不起来了。 游曳有些无奈，她就半蹲回去，“抱歉，我不知道是你。” “不是我也不能上来就绊倒啊！还好我裤子穿得比较厚。” “……”游曳失笑，想了想，淡淡问道，“你那天瞪我那一眼，是想警告我什么？” 听到游曳这么问，女佣人的抱怨才消停，她蹙起秀眉，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吞吞吐吐半天，才皱了皱鼻子说道：“顾家有鬼魅，你知道吗？哦，你怎么可能知道，就是刚招进来不满一年的新人都不知道。” 女佣人不知道嘟囔了一句什么，游曳没听清，刚要询问，佣人突然抬头，很用力地抓住她的胳膊激动地说道：“和你见面的那个，不是人，是鬼！” “……”游曳不着痕迹地观察对方，是在确认她的精神状态是否正常，和她见面的是人，她很确定，虽然看起来是个很奇怪的人。 女佣人见游曳不相信她，一下就急了，“真的！我没有骗你，那个人真的是鬼！” “我，我看见过，他有两个影子，但是家主不让人提，为了惩罚我就把我发配到阁楼去照顾那个傻子……” “你说的傻子，是那天那个罩着白袍的人？他是谁？” 从女佣人眼中看到不加掩饰的恐惧，游曳微微皱眉，也许是因为阁楼那个庭院基本没什么人去，这个人刚好看到她，而她也见过那个怪人，所以才慌不择路地跑来找她，把她视作救命稻草。 “他，他……”女佣人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古怪，最后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之前只是听说过阁楼有个会吃人的怪物，当时叫我去我都快吓死了。不过真的见了也就是一个身体不太好的傻子，估计是顾氏哪个不能让外人知道的子辈。像顾氏这样的大家族，要是被人知道生出个傻儿子，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游曳倒是认同这个说法，其实陆氏那边也是差不多的情况，虽然她不知道有没有智力残障人士，但他们对会抹黑门第的行为深恶痛绝，就是大明星独立出去已经获得成就，似乎也不受人待见。 “总之你不要再和那个……东西见面了，慎得慌，我还是偷跑出来的，现在得赶紧回去，要是那个傻子再跑出来我可担待不起！” 快速说完，女佣人从地上站起来拍掉裤子上的灰尘，来得很突然，去得也很随意。 游曳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为什么会说那个风衣人有两个影子呢？她不由想到今天拍的那两组照片，如果说两个影子不可能，那会不会是两个人？ 不过风衣人究竟如何并不是她所关心的事情，确认了不是她认识的那个人，是人是鬼并没有什么所谓。 第二天，游曳按照约定前往园区，她让x在她身后跟着，看有没有另外盯着她的人存在。 有身份牌和门禁卡，她轻而易举进入守卫重重的这个地方。这里所设置的安全关卡比她预想中要严密很多，也就是说，如果想把陆天海悄悄从这里带出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你好，请出示证件。” 前面已经验过，在进入主建筑还要再验证一次。 那个风衣人能搞到这种东西，证明他在顾氏也有一定的权势和地位，但多半也是和哪一方相互制衡的关系，所以才需要假借外人之手。 “原来是监督员，怠慢了，如果有需要随时吩咐！” 游曳的身份牌是蓝色的，而门口验证身份的人是黄色的，她接过牌子夹在衣服上，看来这里的等级划分也很严格。 她微颔首，就从刷开的自动门走进去。这里和之前k呆过的研究中心差不多，只是更有科技感一些。她不由想，k应该会很喜欢这里。 想到k，她就想起儿子，小家伙现在应该吃饱了在睡觉吧，她留的奶够不够，听说这么小的孩子就喂配方奶不太好，但游曳也不是很懂，反而k比较在行。 也许她真的不是一个好妈妈，但至少，她得把爸爸清醒着给孩子带回去一次。 “今天的分析报告全部在这里，正想叫人给您送去。” “还是没什么变化吗？”一个冷硬的声音自前方响起，游曳一抬头，就看到老板迎面走来。这几天都没看到他去找顾礼，原来一直在这里吗？ 游曳低下头，想从旁边的路绕过。 这时，老板忽然叫住她，他微微皱眉，把报告递给身边的人，“你把这份送到我那边去。” “好的。” 另一名研究员一走，就只剩下他们两个，老板对游曳所扮演的这个摄影师角色显然有些成见，这会儿在这个地方碰见，肉眼可见地黑了脸。 “不要让我问第二遍，谁让你来的，顾礼？” “我从正当渠道进来，怎么？”游曳忽略掉这个问题，不动声色，可别来的第一天就被丢出去贴上禁入标签。 老板似有不悦，突然靠近游曳，不客气地抓着她的肩膀将她推到墙上，他以为是冲着陆天海来的不良记者，虽然目的是没错，但何止是把人丢出去，他可能已经在思考直接在这里处理掉是不是更妥当。 结果这一拉一扯，竟是把游曳的假发扯掉了。 老板：“……” 游曳：“……” 全脸露出来，游曳默默拍掉老板的手，倒是十分坦然地接受了“已暴露”这个结果。她淡淡看向老板，直言道：“陆天海的事，我有话问。” 第492章 想阻止我就醒过来 “以这种方式出现，真符合你的风格。” 老板虽然在认出游曳后有些惊讶，但在讶异过后，反而松了口气。 游曳在医院被接走后杳无音讯，他也暗中调查过，结果和莱昂一样没有任何收获。关键人物突然失踪，原本的计划就行不通了，所以老板才默许了这个计划。 至于为什么不等一等，是因为根本没有时间等了。 “……” 两人进入这个园区最核心的地带，老板的卡是黑色的，明显是最高级别。 五米长的风淋通道后面，才是沉睡着大明星的地方。层层的安全措施，当看到那个一点变化都没有的人睡在一片透明的白光中，游曳有种说不出来的怅然。 陆天海的睡容安详得不似真人，仿佛只是一尊极为逼真的蜡像摆在那里，如果能忽略正沿着细细的导管往外抽出的鲜红血液的话。 游曳蹙眉，冷淡地问了一句：“你们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她原本以为陆天泽的默许是因为常规治疗方式可能对大明星没有作用，但看到这里面的设施，她很难把当前场景和“治疗”二字挂上钩。 老板的轮廓线略微僵硬，但并不打算隐瞒，“如你所见，那些人在他身上注射的东西残留在血液里变成了另外一种不该出现的物质，你接受了他的血理应也有同样的成分，但看起来你似乎没事。” 游曳确实没事，k给她化验过很多次血，如果有问题早就会发现。她总觉得是不是忽略掉了什么重点，还是说有什么她或者他们所不知道的事发生过。 “想提取出来？”顿了顿，游曳凝眉问道。 老板直言：“没错，可惜离开他的血就会迅速衰解，用其他的血液代替也不行。” “……不醒和这个有关吗？” 游曳有种不太好的感觉，如果是这样，就和一般的失血过多恢复缓慢不是同一回事。 这次老板迟疑了下，却是摇了头，“暂时不清楚，机制也不确定，只能说有这种可能性。” 说完，老板看向游曳，直截了当地问她：“你打算怎么做？“ “……“游曳沉默，这种情况她只能让陆天海继续留在这里，至少要确定昏迷的原因才能对症下药。 这时，老板突然提了一句。 “组建这个项目是陆天泽提出来的，令人意外不是吗？” 他又补一句：“陆氏和顾氏的联姻不止是要遮盖这个项目，顾礼这个人你最好少和他接触。” 游曳不解：“理由？” 老板微微沉眸，一字一句说道：“顾氏，没有好人。” 游曳微微一顿，有些无言以对，但他们所处的世界里，连自己都算不上是个符合一般道德水准的人，根本没有可比性。 她突然记起女佣人说的话，斟酌片刻，试探性地说出一句：“顾氏安排了单独警卫的宅院，顾礼雇佣我拍住在里面的人。” 只是平淡地阐述了事实，但游曳此言一出，老板微微变了脸色。 他拧起眉头，没说话。 游曳便更加平静，却是忽然话锋一转，问了一个问题。 “顾礼和陆天瑾的事，你清楚吗？” 老板似乎没预料到游曳会问这个，他印象中的游曳对什么事的好奇心都不重，只要和她自己没关系，似乎多匪夷所思都可以发生。但这次的介入却给他一种违和感，游曳身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变了，因为和陆天海相关吗？ 游曳也就是顺便问问，即便得不到回答也没事，她可以自己另外调查。 缓步走到大明星身边，她垂下眼皮看他，对方身上这件袍子竟是与来梦中与她相见的陆天海身上那件一模一样。 如果两个人各自都可以在对方身体里活着，是不是就说明他们之间有特殊的联系。游曳并不信鬼神，但此时此刻她愿意相信冥冥之中有股神秘力量把她和陆天海联结在了一起。 那么，存不存在那种奇迹般的可能性，也许她能唤醒他？这么想着的时候，游曳轻轻握住大明星的手，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已经过了几辈子的恍惚。 心电监测的波纹忽然幅度很大地跳了一下，可惜的是关注点都不在这上面的游曳和老板都没发现。 宁静袭击着这个过于静谧的空间，良久，老板才低声开口。 “他们两个十年前订婚，中间取消数次，缔结和取消都是陆氏提出来，陆天海不同意这门婚事，陆天泽的态度模棱两可。”老板似乎在斟酌措辞，这很少见，“你是为陆天海而来，就不要参与他们的事情，这是忠告。” “……”游曳没有回答，现在似乎已经不是她可以直接说不参与就不用参与的事。 老板离开后，游曳独自与陆天海呆了一会儿。 比起前几天在疗养院匆匆一见，现在无人打扰的情况下，游曳的心情似乎更加苦闷。唐先生那一方的势力几次想要带走大明星，原因就是这个吗，换句话说，陆天海的身体和一般人不一样。 思绪杂乱地混在一起，游曳从来没想到事情会变得如此复杂。也许她一年前遇到陆天海真的不是偶然，隐隐觉得背后有推手，这种感觉糟透了。 “那时为何推开我，现在我理解了。” 沉默片刻，游曳无意识轻轻把玩着大明星的手，低声说道：“但是，两个人一起面对是你说的，所以……” “……别丢下我。” 又是长久的安静，游曳定定望着虚空，极轻的视线微微变换着眸光，最后下定决心似的落回陆天海脸上，就像之前大明星逼出她所做的一样，游曳也做了同一种决定。 “这潭水有多混，不搅动起来谁也不清楚。” 她微微敛眸，“想阻止我，就尽你所能早日醒来。” 作为监督员，游曳很容易就接触到陆天海的血液分析报告，并花费不少时间拍成照片带出去。 就在她要离开园区的时候，换了便服的老板突然赶上来，他的脸色不太好，第一句话就是，“跟我去一趟星娱。” 顿了顿，表情古怪地补了一句，“‘陆天海’出现了。” 第493章 冒牌货 “前阶段宣布复出的影帝在消失了近一个月的时间后，再次出现，这次又会带给我们怎样的惊喜呢？本台有幸约到了陆影帝的第一个档期做专访，今晚八点，不见不散！” “你们没有收到任何消息居然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陆天海可不可能出现，没有人比游曳和老板清楚，但这条预告才发出一个小时浏览量就破亿，电视台那边这次特别头铁不肯撤销，声称是陆天海本人亲自与他们联系，节目形式播出时间档都是大明星自己定的，他们没有理由撤回。 “这群混蛋！艺人绕开经纪公司私自活动绝对令行禁止，做了这么多年节目怎么可能连这点都不懂！即便是要骗点击量也不能撒这么荒唐的谎，到时候放全网鸽子，锅就甩天海身上，到底是什么人在背后撑腰这么恶毒！” 秦惊鸿气炸了，虽然她不知道大明星真正的情况，但从陆天泽那里得到的回应是短期不接任何活动，她就猜测可能是又被什么事绊住，本来突然说要复出就很奇怪，进修都还没毕业。 最重要的一点，她自己的崽自己最清楚，陆天海即便再怎么胡来，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先斩后奏，如果是私人问题，那就无可厚非，但涉及到工作，大明星可比别人眼里更加专业和敬业。 但源头掐不断，后面收拾起来就会很棘手。秦惊鸿头一次在老板面前承认是他们工作不到位，虽然这件事他们也是受害者。在看到游曳的时候她很吃惊，但也只是暗道这段孽缘，回首起来，居然已经快一年了，再过几天，就是整整一年。 “现在我们这边不能发出天海不参加的消息，不知道的还以为和公司出了什么矛盾。”秦惊鸿皱紧秀眉思考着，陆天泽还没有给她回复，电视台那边言之凿凿陆天海一定会出现，莫名让人在意。 半晌，她沉吟道，“列出一个新人名单，按老规矩来。” 她的意思就是和电视台那边协商，他们不阻止这件事，但要再加人，态度强硬一点那边就会以为他们已经和大明星协商好，要带新人上节目造势。 本来电视台的监制还很坚决地不接受，在秦惊鸿说不答应她就直接发公告声明是假消息后，才勉为其难点头。这边的思量很简单，如果星娱强制要阻止，不让大明星上节目也不是没有可能。对他们来说，多个人总比少个人好。 “无声无息的，联系不上就算了，突然又是一出惊天动地的大戏。“秦惊鸿在做完安排后，忍不住吐槽一句。 老板在旁边沉默不语，他想知道的是电话到底是谁打的。在这种时候以陆天海的名义发出访谈邀约，目的又是什么。 “老板，要是对方乱扣帽子，我需要你给我授权，他不仁我不义，我秦惊鸿还没打过败仗！” “先去看看。” 末了，老板做出这个决定，几个人都面面相觑。 游曳微微皱眉，这么说就好像真的会有一个陆天海凭空出现一样。 晚间7点，新人到位，秦惊鸿带着人进去化妆间，她原本是沉着脸进去的，出来的时候似乎心情还不错。 老板和游曳则是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呆着，从他们的角度可以看清台上就够了。 主持人提前落位，正在翻看台本，表情十分严肃，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时不时有人跑上去和她交代什么，机位和灯光的安排相当考究。 游曳心中的感觉越发怪异，只是没有说出来。 很快就到直播时间，主持人的开场白后，现场一阵骚动。来的都是陆天海的铁粉，她们中有不少人带着花束，都想着结束后献给她们的大明星，灯牌也很夸张，各式各样的都有。 “……要是一直不醒不好收场。” 老板突然沉吟一句，大概也是看到这种场景有些感慨。 可他才刚感慨完，主持人就站了起来，用兴奋而颤抖的声音，请出今天的嘉宾。 “啊啊啊！陆影帝我爱你！” “不管多久我们都愿意等你！” “好想你啊！” 粉丝们瞬间爆发出激烈的欢呼，游曳怔住，她清澈的眼睛映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走上台和主持人友好打招呼，并向观众招手致意的人，不是陆天海是谁？ 可是，不可能！ 游曳下意识转头看向老板，后者的脸色很不好，他们都心知肚明，真正的陆天海还在园区的无尘室里。 然而他们眼前的这个人，不管是样子还是仪态，都像极了大明星，就像同一个模版复刻出来的一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呵，难怪那么把握，原来真的有‘影帝’参加。” 老板说完这句，就轻声问游曳，“如何？” 游曳皱眉，直言道：“假的。” 虽然真的很像，但模仿得有些刻意，如果和陆天海不亲近的人也许发现不了，但不代表游曳看不出来。 “脸皮看起来是真的，可能是整容，仪态训练过。” 听完游曳的断言，老板颔首。 “准备的时间看起来应该不断，深度剖析过陆天海……”老板说到这里，冷不丁冒一句，“结束后我们去后台祝贺祝贺。” 老板这意思是要正面碰撞，游曳倒是也想看看对方会是什么反应，她注意到对方左手无名指上也戴着戒指，脖子上也有一条假项链，光是这两样，就让她莫名生气。 假扮陆天海，得先问过她允不允许。 节目很顺利，假影帝还提到之前推迟的电影计划也重新提上日程，他已经和导演组通过气，很快就进入正式拍摄。 这无疑说的是安导他们，这就让游曳更无法理解，究竟这个人是想做什么，真的想取而代之？就不怕大明星忽然醒过来吗，还是说，对方知道大明星醒不过来？ 节目直播期间，几个平台差点被挤崩溃，电视台的网站几次告急，网络工程部抢修得焦头烂额，总算是有惊无险地落幕。 还没结束，老板就带着游曳去后台，在真正进入前，秦惊鸿忽然过来把老板叫走了，游曳在过道等候。 她正思考着刚才看到的情况，还未理出头绪，头顶上方骤然响起一个熟悉而陌生的声音。 “游曳？” 她抬起眼皮，耳朵里才听到演播室那边爆发出的雷动掌声，原来访谈已经结束了。 面前这个带着陆天海相似声音的人笑着看她，游曳吃了苍蝇一样，已经很久不觉得这个笑容欠打，但既然是假的，动手也不过分吧？ 她刚想试试这张脸皮是不是真的，一个女人走了过来，近前十分亲昵地抱住“陆天海”的胳膊，再看游曳的时候一脸惊讶。 “啊呀，真巧。” 第494章 怒而不发 确实巧得很，游曳完全没想到会在这里以这种方式见到对方，这不就是顾礼藏在居室的那个女人吗？ 可是这个女人怎么会出现这里，她不是顾礼的情人吗，怎么好像和这个假影帝才是一对。 虽然心里知道是假的，但看到这个女人亲昵地挽上顶着陆天海这张脸的胳膊，游曳还是皱缩了一下瞳孔，似有不悦。 “亲爱的，你也认识她吗？” 女人矫揉造作地问，假影帝面不改色地答。 “是老熟人了，你也打声招呼。” “……”游曳不动声色，这个假影帝表现得和她十分熟识，不过这似乎也没有太大问题，如果真的研究过陆天海，应该知道她以前做过大明星的助理，几个月前还出了那种悬赏。 但还是不对劲，那次悬赏最后是以宣传告终，甚至被定为十年内最大乌龙事件，主站顶着被骂惨的风险说是跨界合作，刚好也快周年庆，是一个剧情向的有奖活动。强行解释起来倒是令人信服，毕竟得到奖励的人对此十分满意，他们从闻人远那里得到的钱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如果是这种结果，她在其中扮演的角色最多是被定性为合作演员，而且她不做助理后曾经网传她因为越线和大明星不欢而散，粉丝们对这个为了坚持自我而不玩弄感情的影帝人设吃得死死的。但这个假影帝似乎很了解她和陆天海真正的关系，明里暗里暗示着什么，可又有点不知甚解，“老熟人”三个字并不适合他们。 “不会是你以前的小情人吧？”女人也是很大胆，什么都敢问。 假影帝笑了笑，他刻意学陆天海微笑的方式，但有些僵硬，大明星笑的时候嘴角会很自然地先下压很小的弧度再上扬，对于之前经常需要拍陆天海特写的游曳来说，她再清楚不过。 然而这种特征并没有出现在这个冒牌货身上，游曳莫名觉得有点扫兴，这么容易就让她看到不同点。 不过，游曳和老板知道这个人是假的，其他人却还蒙在鼓里，假影帝要回答的时候，秦惊鸿和老板走了回来。 秦惊鸿对假影帝的出现十分吃惊，但似乎没看出端倪来。毕竟就外形和给人的感觉而言，这位“演员”已经完成百分九十九的复刻。 “你这家伙，这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人？”头疼地揉了揉眉心，秦惊鸿虽然习惯陆天海时不时为了给她无聊的生活增加点乐趣而制造出来的麻烦事件，处理得最多的也是女人的问题，但这一次也还是依旧看不惯，她也纳闷，游曳还在这，这两人搞什么？ 假影帝又是笑了一下，轻轻拍了拍女人的手，那种爱怜的小动作看起来分外怪异。 秦惊鸿微微扬眉，不由看了老板一眼，似乎是用眼神在询问他，这次不会是真的吧？ “下次做这种事，提前说。” 老板目光沉沉，开口就是公事。 假影帝颔首，但是也没道歉，打过招呼后，就带着女人往外走，临走前微妙地扫了游曳一眼。 “……就让他这么出去？外面的粉丝都还没走呢。”秦惊鸿很纳闷大明星的突然高调，电台外面可不止有粉丝，各大电视台的摄影机早就架设好了。 老板什么都没说，只叫秦惊鸿去做该做的事，就带着游曳从后门离开。 “那个女人，我在顾礼那见过。” 刚上车，游曳就冷淡地冒了这么一句。 老板若有所思，却是突然反问道：“你不生气？” 游曳淡淡瞥他一眼，倒是实诚，“生气。” “没看出来，怎么不阻止？” “我不是演员。” 换言之，她没必要和一个假的陆天海虚与委蛇，虽然很想戳穿对方，但游曳没办法把理由摆在聚光灯下。 “这个人突然出现，可以挡一阵。”老板有其他的考虑，“先看看他想做什么，如果只是搞绯闻捞钱，没必要采取措施。” 游曳沉默，大费周章塑造出一个陆天海来，不可能只是为了这么肤浅的事情，她担心的是会不会和那边的人有关系。 但这个假影帝还真的没让人失望，他一出现就爆出一个史诗级大绯闻，直言那个女人就是戒指的另一半，两人还亮出了对戒，和那对限量款一模一样，毕竟这世上并不是只有一对，从已收藏的人手里高价购入不是不可能，但游曳心里还是有个疙瘩，感觉受到了侮辱。 她连夜去了园区，不为别的，只是想摘掉陆天海左手上的那枚戒指。可摘到一半，她就顿住，无尘室安静得呼吸都显得聒噪，不知道出神了多久，最后她默默帮大明星戴了回去。 游曳有点难受，陆天海对这枚戒指很重视，难道会因为一个冒牌货的胡说八道就影响到它真正的价值吗？ 但这种感觉就和之前闻人远假扮黑镜差点误了他名声一样，游曳只是把大明星的名誉也提升到了同样一个等级罢了。 老板说静观其变，游曳似乎很难沉默。 这时，x带回一些消息，今天他和来这座城市办事的一位大叔短暂地见了个面，他说申鹿鸣又跑之前那个国家去了，也不知道做了什么，流动资金忽然少了一大半，抱怨经费花得如流水，这样的话新的落脚点需要节约开支，可能没办法像现在这般舒适。原本大叔们打算打造一个实打实的儿童乐园，眼看着要打水漂都十分沮丧。 游曳没多问，申鹿鸣要做什么，没人阻止得了他，况且他的目的是什么，没人比游曳更清楚。他们确实已经迈入新的阶段，现在势力失衡，要重新建立秩序必定需要相应付出一些代价。 整理期间，倒是难得的风平浪静，但随着假影帝的出现，游曳有不太好的预感。 她想了想，以顾氏摄影师的身份去拜访了陆家，理由很简单也很合理，要为婚礼的宣传准备图像资料，顾宅她已经拍好了，陆家如果能配合拍摄一部分更好。 顾礼和陆天瑾的婚礼说好听点是联姻，其实就是一场展示，为了展示两家的强大以及牢不可破的盟友关系，所以宣传远比实质更重要。 原本以为陆天瑾不会给好脸色，毕竟在疗养院她们见过一次也不是很愉快，但出乎游曳意料的是，这位陆家二小姐极具礼仪地接待了她。 第495章 那个人配不上你 “是需要拍外景照片吧？” 陆天瑾平静地看着游曳，眼里闪烁着精明的光泽，友好得不像真人。 游曳心中有疑惑，不过没有表现出来。假影帝的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但陆天瑾似乎完全不受影响，这不寻常。 “室内景如果允许，最好也拍。” 陆天瑾了然点头，意外地配合，“那我们先拍室内景吧，今天有点阴天，一会儿光线就更不好了。” 她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似笑非笑，“对摄影师来说，光线很重要吧？” 游曳不动声色，“谢谢。” “酒店那天你也有去。”走在长长的回廊里，陆天瑾忽然提了一句。 她抬眸望向前方，一整排的窗户都打开着，微风徐徐，但投射进来的光线却是灰扑扑的，浮在绛色的木板上。 游曳看她一眼，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压抑在心口。 “我负责全景。” “看到你我总觉得很熟悉，让我想起一个人。” 陆天瑾的语调很轻，突然一阵劲风拂来，将她的发丝扬起。 游曳心下一动，退后几步就着对方的背影拍了一张。 和陆天海一样，陆家的人似乎天生就很上镜，陆天瑾在镜头中回过头来，对着游曳笑了一下。 “所以很想对你亲切一点，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和我说。” “……” 有那么一瞬间，游曳想坦白她的身份，但似乎做这种无用功并不会有什么意义。她暂时还不清楚陆家的态度，在一切都未可知的情况下，隐藏身份是最好的自保方式，也能得到一些额外的信息。 比如有些话，陆天瑾不会告诉游曳，却会告诉陌生的摄影师。人们总是认为“陌生”是个安全距离，所以一般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也更愿意为外人所道。 陆天瑾似乎也很满意这个“不相识摄影师”的谨言慎行，她开始问一些顾氏那边的安排。 游曳其实知道的也不多，不过陆天瑾问的也都是一些很常规的问题，更像是在闲聊。 “只拍内景，我需要入镜吗？” 走到主建筑的走廊尽头，再往前，就是陆天海所住那一区的回廊，陆天瑾在这里很自然地停下来。 游曳淡淡看向她，头上这顶假发有些厚重，她其实有点热，额头的汗水将内层的刘海粘在了皮肤上，不太舒服，但也刚好可以将她的脸藏在阴影里。她脸上这副偏厚的有色眼镜是x挑选的，说这样看起来比较专业。其实看东西不太方便，就像在眼睛上加了一个棱镜。 每次陆天瑾看她的时候，游曳要么在摆弄相机，要么就是透过镜头看对方，她在最大限度避免与陆天瑾对视，虽然她不认为对方能把她认出来。 “如果这是你所希望的，我可以拍。” “哈哈哈，说话真是滴水不漏，不愧是顾氏那边的人。”陆天瑾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句，似是嘲讽，但她对利益相关以外的人并没有什么成见。 往前走几步就可以从中庭到花园，陆天瑾不无所谓地向游曳招手，“那就替我拍几张。” 陆天瑾说的几张，就真的只是几张，一张不多，一张不少，刚好凑了个吉祥的数字。 拍完照片，陆天瑾忽然望着花园有些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游曳没有打扰她，自己拍了点外景，等她觉得差不多了走回来，陆天瑾冷不丁轻声问了她一句。 “你觉得，这场婚礼怎么样？” 问参与准备的工作人员，远比问旁观者来得实在。 游曳不清楚陆天瑾到底想得到什么答案，她就以自己的看法来说这件事，或者说，是从她的看法中夹杂了一些陆天海的立场。 “那个人配不上你。” 游曳此言一出，陆天瑾微微怔住，她似乎完全没想到这位来自顾氏的摄影师会说出这种完全不利于顾氏的言论。 “不过联姻本就各取所需，如果陆小姐认为值得，这场盛大的婚礼不输任何排面。”游曳顿了顿，很中肯地说了一句，“会是很多人羡慕的世纪婚礼。” “这样啊……”陆天瑾沉吟一句，无事发生一般扫了扫衣摆，“拍完了吗，拍完我送你出去。” 游曳并不想就这么走了，否则她特意来就白跑一趟，她略一思忖，极其自然地说道：“陆小姐，恕我冒昧能否请你的家人出来，或者现在不方便的话另外找个时间拍张合影。” 这个提议倒是不过分也合理，陆天瑾却是微微皱了下眉头，她停下脚步回身，叹了口气。 “合影可能没办法了，我哥出国一段时间，仪式前夕才会回来。” 听到陆天瑾只提到陆天泽，游曳心下一动，直接丢出陆天海。 “令弟近期很活跃，一张照片的时间也没有吗？” 闻言，陆天瑾脸上浅淡的笑意瞬间消失。 这时，佣人匆匆跑到他们面前，对着陆天瑾恭敬地通报。 “二小姐，小少爷回来了！” 这下惊讶的是游曳，这到底怎么回事，回来的只可能是那个冒牌货，可是这个人为什么可以出入陆家？ 为了确认，游曳立刻说道：“陆小姐，时机刚好，我拍完合影就得赶回去。” “……”陆天瑾似乎不太愿意，但最后还是勉为其难带着游曳回到客厅。 她们刚从走廊冒头，等在客厅的人远远就朝她们笑着打招呼。 “姐。” 冒牌货开口就是一声，陆天瑾眼皮微敛，“别叫得这么肉麻，这位是顾氏来的摄影师，过来合个影。” 游曳不动声色地给这对“姐弟”拍照，陆天瑾微笑的表情也就只存在快门那一秒里，她当即断定陆天瑾知道这个陆天海是假的。 毕竟以前她为了骗陆天海喊声姐，什么都干得出来。 如果这个假影帝是陆家所支持的，目的是什么，为了在陆天海复出前保持热度？但显然大明星并不需要，除此之外还会是什么原因？ 游曳暂时没有头绪，就在她要走的时候，水货陆天海突然从后面追上来。 “你要去顾氏对吗？一起，我送你去。” 游曳本能和对方拉开距离，她不想和这个顶着大明星脸的陌生人接触，但不这么做就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莫非和顾氏中的谁也有干系？ 这么想着，游曳就默认了，只是刚走到门口，他们迎面就碰上气势汹汹走进来的闻人远，他后面还跟着莱昂。 第496章 看过画皮吗 “啊这！” 闻人远见鬼一样，瞪大了猫眼盯着面前的人，一脸难以置信。他上下打量起水货陆天海，绕了好几个圈，把游曳硬生生给挤到边上去，一边摇头嘟囔：“不可能，不可能啊……真这么迅猛？” 并不相信刚被送走的陆天海没两天就啥事没有地回来，不是闻人远不兴得见陆天海平安无事归来，而是如果真这么神奇有效，早干嘛去了？ 他忽然警惕地眯起眼睛，跳将起来就去扯假影帝的脸，“呔！何方妖孽！速速现形！” 游曳：“……” 莱昂：“……” 假货倒是一点不生气，和闻人远嬉闹着拿开他的手，“别闹了，这么不欢迎我回来？” 此言一出，闻人远大受打击一般往后倒退了几步，平地无风都支撑不住他这娇弱的一米八大个。他不太确定地看向莱昂，小声问他：“喂，这是什么情况，我试过了，皮是真的！” 莱昂笑眯眯的看不出情绪，不动声色回了一句：“看过画皮吗？” 闻人远登时脸就绿了，虽然不晓得莱昂到底看了本土多少鬼怪电影，但提醒的这一句，着实让他脊背发凉，他不由往陆家的深宅大院望一眼，冷不丁起了一层浅浅的鸡皮疙瘩。 “……你到底是谁？” 许是恐惧到一定程度人反而会冷静下来，闻人远立刻质问一句。 他在看到大明星的绯闻满天飞的时候就觉得有猫腻，即便真的出现医学奇迹大明星迅速恢复并复出，但怎么也不可能和别的女人搞绯闻，孩子还想不想要了？ 他急匆匆赶过来就是想问问怎么回事，如果出现一个冒牌货，陆天泽还不得把这个人的脑袋徒手拧下来。 可刚进大门就遇到这个不知是人是鬼的大明星，闻人远也懵了。 假影帝有些无奈，他抚了抚被闻人远捏红的脸，苦笑着说道：“我还能是谁，你需要验明正身吗？” 看到陆天海的脸露出这种表情，闻人远莫名感到害怕，虽然他心里不信，但人到底是摆在这里，他忍不住又低声对莱昂说一句：“这治疗就治疗，怎么还性情大变了，这么温和一个人到底谁啊？” 莱昂微微收敛了些笑意，他这次没说话，而是盯着假影帝看，若有所思。 闻人远是真不客气，或者应该说他想很久了，趁此机会，哦不，为了证实眼前这个人就是他的亲发小，他豁出去了。 “验就验！你把衣服脱了！” 他这正气凛然的一句话，在场几个人表情各异。 游曳和莱昂都有点高深莫测，只是一个是了然，一个是看好戏，假影帝有些没想到闻人远真的要验，只是验就验，脱衣服干嘛？ 他僵了一下，勉强还能保持住笑容，但是没动。 闻人远想了想，这样似乎太过分了，就直接说道：“那就只脱裤子吧，不需要全身都扒光。” 游曳不由微妙地扫了他一眼，到底两人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做过什么才需要用这么简单粗暴的方式验明正身。 “咳，这样不太好，这里还有女士在。”假影帝很尴尬，又或者他的情报对闻人远的估计有偏差，万万没想到这么难缠。事实上，闻人远对外的资料也是标准型的镶金版，只是天天喜欢跟在陆天海屁股后面转显得有些不务正业，但他可是实打实的闻家正统继承人。 他这一提醒，闻人远才发现旁边还有个人。 古怪地打量一眼游曳，闻人远揉了两下眉心，总觉得今天回去应该路过那个灵验的小庙添点香油钱。 “这位是？”闻人远倒还是很讲礼节，管你是谁，礼数先周到再说，他先向游曳颔首致意。 总算是岔开了话题，假影帝从容地介绍，“顾氏那边的摄影师，来取材的。” “哦，摄影师啊……” 闻人远拖了一个微妙的尾音，第三次凑到莱昂边上。 “你说一个似真似假看起来就不太正常的大明星就算了，怎么这里还有个冒牌游曳，唱哪出啊？” 莱昂扬眉，不禁也打量起游曳，不得不说，他也觉得有点像。 “你们现在要去哪儿，去顾氏？” 闻人远也不执着于验身了，他倒是要看看这个奇怪的陆天海想做什么。 “送这位女士过去，我回公司。” 闻人远听得浑身不舒服，但坚持要一起去，顺便把莱昂也拽上。 “你们没开车来吗？”假影帝显然不太想一辆车子挤上太多人。 闻人远一本正经地回道：“坏了，拖车正在来的路上。” 游曳默默缩到最边上，把副驾驶位空出来，但觊觎这个位置良久的闻人远却没有抢占，而是选择拉着莱昂也钻入后座。 “……” 假影帝倒是比陆天海耐心很多，他忍不住提议：“你们可以上来一个人。” 三人同时：“不用。“ “……好吧。” 从后视镜里瞥了眼后座的三个人，假影帝没再说什么。 中间的闻人远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却是转头问游曳：“你是顾氏临时聘用的摄影师，还是长期摄影师？” 闻人远没忘记顾氏是一众世族里最臭屁的，隔一段时间就要挑个名头出来宣传一番，他早就看不惯了。事实上他和陆天海的看法一致，觉得陆天瑾嫁到顾氏就是自杀行为，奈何谁也无法左右这位陆家二小姐的想法。 游曳并不想交谈，只是用很低的声音模棱两可回道：“也可以都算。” 闻人远眨了眨眼睛，都算是啥意思啊？ 游曳在他想继续问之前，别过头靠在窗上，眼睛都闭上，这是拒绝交流的意思。 闻人远忍不住啧了一声，顾氏的人真是臭屁，像是他稀得说似的。 却在这时，车身忽然不稳地震荡了一下，假影帝堪堪将车子停下来，说似乎碾到了什么东西，几个人都下车查看。 这东西还真不太一般，毕竟车轮子都瘪下去了，幸好因为质量足够好是慢慢排出气的，否则他们四个就要横生一场车祸。 “我靠，路中央一截钉床是几个意思？” 闻人远刚想联系人派车过来，不知道从哪里跑出一群人，将他们团团围了起来。 第497章 一加一等于百分百 “这又是什么情况！怎么每次都会发生这种情况！” 在一切变得混乱之前，闻人远先吐槽两句，本来他还不相信这个阴阳怪气的家伙就是陆天海，现在倒是确信了八成，不是大明星就不能刚复出就发生这种事。他甚至觉得这位臭屁的摄影师其实就是游曳，两人加在一起，那是百分百要出事。 “小心！” 猛地将闻人远的脑袋摁下，莱昂快速扫一眼边上两个人，他们俩的动作倒是很快，已经找好掩体了。 “别乱动，结束后再出来。” 莱昂也有点头疼，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根本搞不清楚，但要搞清楚也得先脱险再说。 “我倒是想乱动！这伙人抓个回去盘问啊，不能每次都虎头蛇尾的！”闻人远经过这几次紧急状况的雕琢，终于是从朽木上开出了点花来。其实在陆天海昏睡期间，他代为整理过发小正在进行的事情，当他在唐宁花园1号看到那几箱已经落了一层灰的尘封之物时，不禁感慨人到底是会变。 即便当时认为多么重要的东西，在时间长河的冲刷中，总是会悄然发生变化，但它不会消失，只是在你的生活中转化成了另外一种存在。 不只是知识，血脉这些可以传承，人的感情思想某种意义上也可以传承，也不一定就是隔代，同一个人里，以前和现在到未来，也会有传承。 闻人远想的是，陆天海是把这种基于个人生存的愿想投放到了游曳身上，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会帮他把人找到。 “轰隆！” 围堵他们的人行事风格也是狠绝，居然直接把他们的车子点燃了。 这段路并不算偏僻，只是这个时间段的人比较少而已，马上就有人撞见并报警了。 “趁现在！” 莱昂瞅准一个时机将闻人远抓起来迅速往后面的小巷子里跑，两人刚进去才发现假影帝和游曳也在。 “……”闻人远嘴角抽了抽，很想知道是不是就他一个是弱鸡，怎么和大明星相关的就没有一个正常人。 外面那些人包过来了，莱昂的提议是各自跑路。 在分开前，闻人远不死心地问冒牌货，“又是你惹出来的麻烦？” 假影帝无辜地摇头，这事他真的不清楚。 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真挚的诚意，闻人远转而盯向另一边的游曳，“那是你？是不是顾氏惹了什么麻烦？” 游曳也摇头，她暂时无法判断出是冲着谁来的，但大概率是这个假的陆天海。但这情况又变得复杂起来，是知道他是假的才动手，还是不知道他是假的动的手，又或者，是为了以假乱真。 这么想着，游曳不着痕迹瞥对方一眼，这种只能靠猜的感觉令人十分不快。 “没时间废话了，自求多福吧各位。” 莱昂当先拉起闻人远挑了个岔道一头扎进去，如果他是自己一个人就会跟住这个假老板，但闻人远不可以有任何闪失。 游曳自己挑了个方向，但她进入后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等了一会儿又折返，望了一眼小巷子高高的围墙，从旁边的一栋建筑翻上去，她要跟上那个假影帝。 “你们几个去那边，你，和你，跟我来！” 分散后的对方就变得没有那么人多势众，往游曳一开始去的那条岔道的人扑了个空，不过他们还算敬业，虽然没追到人，却是一条道跑到底，等跑到尽头才发现几个岔道最后汇入的是同一条路。 结果，他们才是最幸运的，只需要在路口埋伏着守株待兔就行了。 可是左等右等，都没等出任何一个人，他们也有些郁闷了，难不成里面还有其他出口？ 胆大的人带着几个兄弟地毯式地往里早，总不至于这么巧刚好把对面四个人都遇到吧。 然而命运总是如此巧合，巧合才能制造美丽，当这几个小弟迎面和假影帝碰上时，莱昂和闻人远几乎同时出现在另一边。 三个人打了个照面，人数上虽然没有持平，但小弟们似乎更加害怕。 不过很快他们的后援就到了，这个地方毕竟不大，稍微跑两步就能追上。 闻人远依旧是被丢在旁边的受保护对象，他不由四处张望，想看看刚才那位摄影师会不会也出现在这里。 但这也就是他前一秒的想法，因为后一秒他就被逼得重新退入小巷。莱昂在突然发现对方撤走人的以后，才后知后觉这次的目标不是任何一个看起来是的人，而是这个最不可能的，到底是谁想抓闻人远？ “我x，这么都朝我这边来了！我身上可没上大明星那么贵的保险，你们拿去了也没用啊！” 闻人远在这个小巷子里跑出生平最快记录，他从来没想过他自己会是目标，单纯觉得这些人追他是要抓他做人质，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他确实是他们之中最弱的一个。 小巷子意外直条条，没有任何地形可以做缓冲，闻人远很快筋疲力尽，他再也跑不动了。 不过追他的人似乎也不好过，闻人远一停下里扶墙喘息，他们也停下来先喘两口气，这人是属兔子的吗，跑这么快。 “……哥们，我们都不要再跑了，脚都迈不动了，不然这样，我乖乖和你们回去，诱捕那几个人后，就放了我？” 追击的人都不相信他的说法，更何况他才是可以交叉的那个人，其他三个可有可无。 不过闻人远主动提出要跟他们回去，倒是一个将计就计的好机会。为首的一个喘了两口气，对着闻人远招了招手。 “你转过去，双手背后，得先把你绑起来才保险。” “……” 本能不想被绑住，闻人远并不喜欢捆绑play，他深呼吸一口气，再长长吐出，如此反复了几次，那种心脏快从嘴巴里跳出来的感觉才舒缓了。 可就在小弟们以为闻人远是在做跟他们走的心理准备时，他忽然扭头就跑。 只是这个跑还没跑出几步，就被另一边过来的人堵了个正着。 小小的巷子，前后都堵满了人，闻人远欲哭无泪，为什么偏偏是他。 “……” 一直在高处看着的游曳有点头疼，她似乎也才看出端倪，没办法，只能学陆天海做点缺德事了。 第498章 鸠占鹊巢 “嗯？什么声音？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没有啊，你幻听了吧，赶紧追啊！” “不对！等等，都先站住！你仔细听。” 前面疲于奔命的闻人远似乎也听到了些不同寻常的动静，他先回头望一眼同样在在找声源的一干人等，面色有些古怪上下瞧了瞧，还整明白是怎么回事，头顶突然一黑。 “啊呀！” 有什么罩住了他的脑袋，闻人远条件反射破音喊出来，正想赶紧扒拉掉。 “啊呀！哎哟！卧槽！这什么鬼！快跑！衣服脱下来绑住头！” 他后方顷刻乱成一片，惨叫声不断，伴随着耳朵坏掉的那种强烈嗡嗡耳鸣声。 这是什么情况，闻人远刚要拿下套在他头顶上的东西，猛地一个力道向他的肩膀压下来。 “走。” 极轻又极低的一个声音，闻人远心下微颤，什么都没问，身体先听话地跟着走。 他们身后是一帮被蜜蜂猛烈攻击慌忙逃窜的人，游曳在围墙上看到不远处的一个屋头廊檐下呈水滴状挂着一个巨大的蜂巢，她悄悄过去顺了另一家正在晒的被单，趁蜜蜂们不注意整个包裹在里面，先给闻人远罩上个保险才猛地将蜂巢磕碎丢入人群。 这个温度下蜂巢里还有液态的蜂蜜，其中有一些少量震荡出来溅射到那些人身上，蜜蜂可不得往死里追。 虽然比大明星泼水泼粉末要残暴得多，但多亏了这些蜜蜂的帮助，游曳没受到任何阻碍就把闻人远带出了巷子。 他们到了外面才把身上的被单掀掉，游曳手臂上还有一只工蜂，不过好像尾刺已经掉了，颤颤巍巍爬了几步就掉到地上，做临时前的挣扎。 “……” 游曳不由觉得有些抱歉，那种大小的蜂巢应该已经结了很久，如果不是被她强行拿下来，估计可以肆无忌惮地壮大吧，那地方看起来没人住。 “呀！蜜蜂！” 闻人远后知后觉，可能也被刚才嗡嗡响的阵仗吓到，抬起一脚就把地上那只工蜂叭唧一下踩扁。 “……” 游曳前后看了看，假影帝那边可能还没有结束，就幽幽对闻人远说道：“自己找个安全的地方，别回去拖后腿。” 闻人远本来还有点高兴，看不见的时候听到那声，他以为是游曳神兵天降来救他了，但看到是臭屁的顾氏摄影师，而且用这么臭屁的语气和他说如此臭屁的话，不免有些激气。 “我真是谢谢您了，改日拜访顾氏特别称赞你一下，你叫什么名字？” 闻人远心里的小九九游曳一眼就看透，他是想找个机会给她下绊子，没回答，也没理他，转身就朝另一个入口走去。 现在她还是不要和闻人远接触过多，虽然日后他知道真相肯定会埋怨她。 “喂！真是的，怎么这么臭屁！” 闻人远虽然被无视也不是一次两次，但被陆天海和游曳无视的时候，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习惯所以没感觉，一旦没被无视反而不太舒服。不过他就是如此双标，别人不可以无视他。 “等等我！我手机掉了，是叫我走回去吗！” 闻人远咬咬牙决定跟上，他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没什么安全感，还不如回莱昂身边去，至少还有个人保护他。 游曳倒是没撵他，只是不想在闻人远面前出手，怕被认出来。 因为所有小道通向的都是同一个入口，所以并不是很难找，他们到底的时候，莱昂刚好撂倒最后一个，拍了拍手打算收工。 但这里就他一个人，根本不见假影帝的影子。 游曳当即问一句，“那个人呢？” 莱昂微妙地瞟她一眼，耸了耸肩，“他往另一边去了，估计有不少麻烦吧。” 闻人远看得皱眉，白了莱昂一眼，“不是你老板吗，就是这么拿报酬的？” 莱昂一脸无辜，“大明星叫我留下来处理的，他可能自己有别的想法。” “……”游曳倒不是真的关心这个假人的安危，她只是想知道袭击他们的是谁，视线又落到闻人远身上，她若有所思，很奇怪。 闻人远被看得发毛，立刻后退两步躲到莱昂身后，“你想干嘛，别以为你帮我解围就可以对我为所欲为！” 游曳面无表情的抬起眼皮，一句话没说，转身就朝外走。 这个时间她需要去顾氏了，另外，需要x去查点东西。 “喂！怎么一声不吭就走！我要去顾氏投诉你！” 闻人远气愤地叫嚷了一句，却是马上安静下来，他忽然摸起自己的下巴，似有所感地问莱昂：“你不觉得这个人真的和游曳很像吗，虽然我家游曳性格才没这么恶劣！” 莱昂望着游曳离去的方向，微微笑了笑，“也并不是那么像。” 半天后，假影帝就在镜头前继续亮相，看起来早上的事并没有影响他分毫。 游曳虽然有点在意，但这个人没有做出进一步越线的行为之前，她似乎也没有理由对他做什么，老板那边已经完全按兵不动，对他来说，突然出现一个替身给他赚钱，完全是一件可以接受且愉快的事情。 唯一令人不爽的，就是顾礼的那个情人，她和假影帝在镜头下几乎同进同出，如果是这种程度的高调，顾礼肯定也知道，还是说，这件事本身就是他计划的。 陆家和顾氏都心照不宣的话，俨然就是一个阴谋，浮在水面的冰山，谁也不知道底下到底还藏有多少。 游曳按照约定把报告提供给风衣人，顾礼没有再找过她，似乎已经完全忘记独宅这边的事情。婚礼的准备有条不紊，顾氏表面的祥和融洽得有一种奇怪的违和感，似乎所有事情突然停滞下来， “这个人真的和老板很像啊，一般人辨认不出来的吧？你看，已经开新闻发布会，那部电影要开机了，旁边这个是那位很照顾你的导演吧？” x逐渐在无聊的监视生活中发展了自己的乐趣，突然有些明白那些中年大叔们为什么那么那些陆天海，不是别的，就是太无聊。 游曳盯着屏幕上越发圆润的安导，微微皱眉。这部戏是为陆天海量身打造的，现在不免有鸠占鹊巢的意思，也许她该去见一面。 第499章 眼睛看不到的才是真实 “这下可热闹了，看来我那一针给的还算是有价值。” 正在收拾行李，a擦燃一根火柴弹进铁桶里，“咻”一声火苗就蹿了起来，将那些挺括的白纸燃烧成黑色的灰烬。他看了一眼感慨中的社会人，有些无奈。 “你一针就是二十年的时间。” “那又怎么，不是我当机立断，再过二十年还是老样子。” 社会人打开防弹材质的小保险箱，把还剩下三分二的那个小瓶子用食指和拇指捻起来，放到眼前看了看，忍不住吐槽一句：“这玩意就和百事可乐那个可怕的蓝色巴厘岛一样。” 顿了顿，他无语地补一句，“不会还真可以喝吧？” a叹口气，从他手中拿回瓶子轻轻放回去再重新锁好，“不建议你尝试，把剩下的资料销毁，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社会人微微一愣，低声重复了一遍，“回家……” 他立在窗前，背影在光中变得有些模糊，突然转头对a咧嘴笑了起来。 “回去后找个时间吃火锅吧，这种天气果然还是和火锅最搭。” a只笑笑没说话，抓起架子上的帽子，戴在了头上。 “可恶，晚来一步。” 面对人去楼空的房子，扑空的人懊恼极了，马上拨出一通电话。 “是，明白。” 挂断后，匆匆而来的人又匆匆而去。 但还没过一个街区，就被突然而至的一辆车拦住，在城市的一角，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似乎罪恶永远不会停止。 打扫后的现场，程亮的皮鞋似乎与地面上流淌的污渍格格不入。照面的两人表情各异，似乎光是出现在同一个空间就是一件很不同寻常的事情。 “捏造出一个陆天海，效果还可以。” 申鹿鸣抬头望向灰扑扑的天空，微微眯起眼睛，他有种预感，马上就会有结果了。 “……”陆天泽没说话，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合作，他只是为了自己的弟弟，其他的并不关心。 “叮咚”，门铃响起一声，在门口的人要摁第二下时，主人出来了。 第一眼看到对方脖子上挂着的相机，安导有些无奈，“不好意思，不单独接受采访，具体事宜后续会开新闻发布……” “是我。” 毫不犹豫地把假发抓下来，游曳露出自己的脸，平静地看向震惊得说不出话的安导。 安导的反应可能生平头一次这么快，回神后马上把游曳拉进去，关门前还左右探了探，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真的是，知道这一次消失多久了吗？我担心死了，上次也是只有一封邮件，要不是因为和天海相关，我都怀疑给我发信的人不是你！” 安导在看到人后先是惊讶，而后是惊喜，但现在是生气。 游曳知道一声不吭就消失确实会让人不安，但她不能让安导陷入危险。 “唉！”还是熟悉的单方面输出，安导重重叹口气，却是突然对游曳说了一句，“你知道天海为了你的事来找了我几次吗？” 眼睫微动，游曳抬眸看向安导，目光极轻，虽然没有说话，但仿佛在说和她讲讲。 安导就真的讲了起来，他有在日历上记事的习惯，不管是即将做的，还是已经做了的觉得有必要记录的，都会一一标上。 大明星来找他这种事，对安导来说有特别的意义，所以每次都做好了标记。 当游曳看着安导抱出好几个台历的时候，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页一页地找出来，安导一边说道：“我不知道你俩怎么回事，不过天海对你的事真的很上心，之前还从我这里拿走了一张你在大学社团拍的照片。” 说到这里，安导又露出古怪的神情，幽幽看向游曳，“所以那个女人怎么回事，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安导指的自然是和假影帝一起上新闻的那个情人，游曳摇头，她不能说现在活跃的大明星是假的，也不知道那两人是怎么回事，所以只能选择沉默。 “真不知道还是不想告诉我？嗯……想想都快一年了，时间过得真快。”安导虽然八卦，但从以前开始就八卦不了游曳的事情，所以一点挣扎都没有就放弃追问了。 “……”游曳却是看这些时间点看得蹙眉，都是她不告而别的时候，陆天海似乎比她想象中更能隐而不发，明明是一个在她面前连情绪都控制不好的人。 眼睛所看不到的，才是炽热的真心吗？ “哦对了，之前一直联系不上你就忘记说，你还记得那个高利贷吗？” 安导给游曳倒一杯水来，突然记起重要的事。 游曳一顿，她后面有往那个账户里又存了一笔钱，但发生的事情太多，已经很久没有去确认了。 “你等等。” 安导再出来的时候，拿了一份银行寄送的账单，他咬掉红笔的笔帽就把时间很紧凑的几笔大额回款圈出来。 “这几笔都是我预留要替你还的，算一算，都八九个月前了，你是自己全部还掉了吗，还是对方突然良心发现，你看他们把钱都退还给我了，现在高利贷还这么有人情味？” “……”游曳接过来看，也觉得有点奇怪。这笔高利贷是另一区的人负责的，即便她后来被吸收不得不为这个组织做事，但合同依旧不会撤销，况且当时她因为申鹿鸣承下这笔债务时，已经早和老师失去联系，只是一个靠奖学金继续学业的高中生。 后来游羽的病情突然加重，无力承担两笔巨额支出，游曳才在大学之初开始为这个组织做事，虽然不久就发现申鹿鸣也在里面，但当时的申鹿鸣也只是小弟级别，似乎不少人是因为偿还不起债务而被迫加入。不过加入不代表不需要还，只是给了一段缓冲时间。 而这个组织就像是泡在海水里的冰山，游曳看到的只是很边缘的部分，里面有十分严格的势力划分，这也是为什么她逃走的那五年只要按数上交就没事的原因。收钱的人不会管她之前是哪部分管辖的，有能力就自己把潜逃者抓回去，他们不会提供任何线索。 但这么多年过去，不管是她还是申鹿鸣，都和当初那个无法自保的人不一样了。结束逃亡生涯的她，和申鹿鸣的约定不只是脱离，还有一笔勾销。 可现在安导却说早就不需要还了，不仅如此，对方还返还了一部分钱回来。 “你看这个时间点，说明这个时候就已经还完了。” 安导再次戳了戳最后的截止时间，差不多就是游曳第二次离开陆天海前。 沉思片刻，游曳就打算先走了，她让安导不管以什么理由，先不要开机，如果希望她能回来帮他拍摄的话。 安导还没来得及问原因，游曳就消失在车流里，他不由又叹了口气。 “这两人真是八斤八两……” “喂，是我，查一下申鹿鸣那笔贷款。” “……什么？” “转走的人居然到现在都没找你要钱？真是活菩萨，这边没有那个人的资料，是通过中间人作业的。” 其实游曳心里有猜测，就在这时，一通陌生电话打进了她的手机，接起来第一句就是。 “想让陆天海醒过来吗？” 第500章 后院起火 “那些记者好烦人，累死我了。” 一回来就把小外搭脱了甩椅子上，香肩半露的女人毫无顾忌地扑到沙发上，忍不住抱怨一句。 “辛苦了。” 顾礼从里间走出来，只斜瞥了她一眼。 “为什么要做这种戏啊，我感觉很快就会有人给我送死亡信封，今天从会场出来差点被女粉泼水，这得疯狂到什么程度？” “……”将手中的水培植物放回原来的位置，顾礼没接这句话。 女人始终不明白，不过她似乎深信不疑她帮忙打掩护的人就是陆大影帝。 “虽然我也乐于假扮影帝的女友，不过真有人会相信这么突然的一段恋情？” “戏只给需要的人看，相信的人即便没有你，也会有相同程度的臆测，相反或者相似。” 顾礼的话听着高深莫测，女人一时没理解过来。 “你是说，有人需要我演这出戏？” “差不多。” “那可真是够无聊的。”女人坐起来，拉了一下细得仿佛会断掉的肩带，忽然问了顾礼一句，“你真打算娶陆天瑾？” 顾礼回头看她一眼，脸上没多少表情，看起来对这个问题不太高兴，女人吐了吐舌头，就不再问了。 “需要推迟也没有办法，这边不会以违约处理，辛苦了导演。” 接到安导电话，假影帝对开机延迟没什么意见，本来就只是造势的举措，不过接下来他依旧需要一些名目来保持高曝光率，因为不久前才接到那边的指示。 “呼，大明星还挺累的。” 把手机往桌上一丢，假影帝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一边揉脖子一边往一扇紧闭的门走去。 才打开一条小缝，里面就传出惊恐的“呜呜”声。 “啪嗒”一声，灼目的白炽灯亮起，四方方的房间中央坐着一个人，双手被反绑在椅子上，头上透着一个黑色的袋子。 假影帝走过去毫不留情地粗鲁摘掉袋子，拿走塞着对方嘴巴的布条，就从边上拖了张椅子在男子面前反向跨坐。 顶着这张人畜无害的脸，笑意盈然地说道：“愿意说了吗？” 这个人是他从那个巷子里带回来的唯一活口，莱昂处理的那些才是真的足够幸运。 “你，你到底是谁！” 男子很崩溃，他身上看不出来有审讯的痕迹，但衣服下的皮肤就没有一块完好的。 假影帝微微一笑，“在这块上，我比大明星专业多了。” “今天他们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据点里，很少见地就只有k和小黑客以及两个半大孩子，手上抱着的这个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小黑客的编程还没完成，申鹿鸣每天分派给他的任务很繁重，他都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才抽出时间来给k编写，因为明令禁止从局域网之外的地方下载任何东西，他就只能从头开始编写，没法拷下模版。 “会不会悄悄去参加大大的粉丝聚会了？” 小黑客这一问，k竟然觉得很有可能，这些人对陆天海的喜欢完全超乎他的想象。 “舅舅，肚子饿了。” 囡囡突然跑过来说肚子饿，k才记起来他们晚饭都还没吃，之前一直有人照顾饮食，突然需要自理还有点不习惯。 “马上给你做，我先哄弟弟睡觉好不好？” k先把小家伙放回婴儿床，顺道检查一下存货，奶只剩下两天左右的量，他思忖着得联系游曳叫她回来一次，怎么无声无息的，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他也得外出一趟，这里的设备有限，他要带大明星的血液样本去朋友那使用先进设备进一步检测，发现了一个不太好理解的现象。 在做饭的时候，k就在思考是和这些人一起转移，还是带着囡囡和小家伙离开的问题，但得首先和游曳商量，据说新的地点已经找好，搬过去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 这个据点其实已经足够隐蔽，如果从外面经过，绝对想不到里面住着这么多人，他听其中一位大叔说，他们已经在这里好几年了，突然说要搬还有点舍不得。 虽然他们真正舍不得的，可能是那间在墙壁上贴死了大量大明星海报的房间。 不由揉了揉眉心，k只觉得有点头疼，就在这时，他似乎听到外面有什么动静在响，马上熄火走出去查看，就看到小黑客停止了作业站在门后，回头看了他一眼。 “怎么回事？”轻声问了一句，k皱起眉头。 小黑客指了指门旁边的监控，六个分开的小方格，其中两个拍到了一些黑影。 k立刻警觉起来，示意小黑客离开大门。 “这是警报装置，有人闯进来了。” 第一想法当然不是正面迎击，k庆幸之前大叔们自豪地向他介绍过这个屋子的安保性能，应该能撑一段时间，不过以防万一他还是带着小家伙们藏到了半地下的一个小空间里，这里就是专门用来避难用的，但并不是大叔们开发的，而是这栋房子本身自带的。很隐蔽，唯一不太好的就是，只要进去就完全不晓得外面发生了什么。 “砰！” 大门被破拆是半个小时后的事情，不速之客们身上多多少少挂了彩，花费了不少时间。 一涌而入的人对那一排排电脑似乎没什么兴趣，闻到了饭的香味先找人，但每个房间都是空的。为首的人一言不发，只给了一个手势。 当大叔们有说有笑回来，结束一天的工作想着马上可以逗小家伙就很兴奋的时候，走在最前面的人忽然大喊一声。 落后几步的人不明所以，循声望去，才看到不远处的天际被火光映得通红，滚滚黑烟蒸腾而起，他们要回去的地方完全陷入一片火海。 “看到你状态还不错，真让人高兴。” 一落地就找到游曳，社会人和a显得风尘仆仆。 “那句话什么意思？” 游曳没心思寒暄，她之前仅仅是猜测可能与他们有关，社会人那句话一问，她就确定了。 社会人忽然不太好意思起来，摸了摸自己的后脑手，先是看了a一眼，才娓娓道来那时发生了什么事情。 “虽然不确定，但极有可能和抑制剂有关系。” 游曳皱眉，“你们有办法？” 这次社会人闭嘴了，是由a解释的，但他的语气很不确信。 “没有临床过，因为量太稀少了，现在只能试一试。” “如何试？” “把剩下的试剂也给他。” a这么说的时候，面色如深，但这也是他们回来的原因，孤注一掷得没有退路。 第501章 唯一的办法 a话音落下，就是长久的寂静。 游曳始终蹙着眉头，眸色变换中，她最后问出一句：“你们早就知道，为何等到现在？” 暂且不说陆天海之前还和他们有合作关系，即便没有，就只要对方想要陆天海这一条，a就没理由放任不管。 但事实是，他们过了一个月才出现，带来的却是一个不确定的答案。 社会人眨了眨眼，他此时脑海里冒出的是一句很欠揍的话，一孕傻三年，但游曳似乎丝毫没有受影响，甚至因为涉及的是陆天海的生死问题，而变得更加敏锐。 a有些抱歉，缓声说道：“因为这瓶试剂非常珍贵，而且只有一次的机会。” “一次？”游曳皱眉。 社会人举手，他就有话讲了，“不怕你笑话，开发了那么久成果就只有拇指大小的这瓶抑制剂，因为数量太少了，甚至没办法临床试验。本来就是拮抗影帝被注射的那类药物，我就想会不会有效……” “所以你拿他当小白鼠。”游曳微微眯起眼睛，肉眼可见的不悦。 社会人立刻闭嘴，他已经被a教训过了，不想再被教训第二次。 “你要这么说也没错，但陆天海是最好的人选。”a出来打圆场，他一句话，就让游曳微微变了脸色。 也不打算卖关子，a继续说道：“为什么那边想要陆天海，就是想要他的身体，虽然到底特殊到什么程度还不清楚，但他现在的状态就说明了他的价值。” “……”游曳沉默，尽管这是事实，她根本不想承认。 就在a想继续说服的时候，游曳突然问一句：“有多大把握？” 老板那边的说法，显然重在研究陆天海的血液，而不是治疗他，如果光是考虑如何能从大明星血液中分离出那种活性物质，陆天海要醒来估计猴年马月。 但游曳也不全信a的话，这些人都是带着各自的目的出现，如果这是完全她自己的事，试试倒是无妨，可放在陆天海身上，绝对不能随便。 a微微一滞，没有马上回答，很明显经过了深思熟虑，才低声说道：“百分七十左右。” “太低了。“ “是不高，但比现在的百分零要高得多。“ a的话意有所指，游曳敛眸看他，她需要知道这个人究竟知道多少。 她的眼神指向性很强，似乎不需要开口，a就知道她想问什么。 他沉吟一声，有些迟疑，但最后还是决定说出来，虽然时机可能有些勉强，不过大明星注射了三分一抑制剂，本就已经打乱了全盘的节奏，更何况还有一个小家伙的存在。 “你应该接触到大明星了吧？“a先意味不明问道。 游曳点头，这个没什么好隐瞒的。 a继续问：“关注他的人里，有让你觉得奇怪的吗？“ “……“说到奇怪，本身关注陆天海的人都不能算是正常，当然，最奇怪的非风衣人莫属，但游曳没说，“现在出现一个假陆天海，才是真正奇怪的地方。” 听到游曳这么说，a忽然笑了笑，“这个假影帝，多半是个障眼法，陆家对他的保护远超我们的想象。” “话虽如此，可是假影帝的新闻我也看了，真的不是出来砸招牌的吗？虽然是很像，如果我不是知道真的影帝在哪里，我就去应援了。”社会人毫无压力地说出这番话，一转头就接触到游曳轻得像是嘲讽的视线，再次噤声。 好吧，他做错一件事，就遗臭万年呗。 “现在我们要考虑的是，如何让真的陆天海醒过来。”a说到这里，表情稍加严峻，“如果他一直醒不过来，这个假影帝就会代替他存在下去。陆家需要一个陆天海，或者应该说，这个世界需要一个陆天海。” 并没有把话说得太明白，但a的话游曳瞬间就明白了，也许这就是陆天泽为什么会同意让大明星成为研究对象的原因，其实已经想好了后路。 这么想着，游曳只觉得背脊爬上一股恶寒，如果至亲之人都可以如此，更何况没有血缘关系的人。虽然她没资格说什么，陷入这个怪圈里的人也都有各自的无奈和理由，可她没办法接受这种结果。 “给你时间考虑，这个注射的选择权只能交到你手里。” a看一眼天色，就打算在夜色的掩护下离开，他们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离开了这么久，那些沉睡中的脉络也是时候唤醒了。 “等等。”游曳忽然叫住他们。 走在最后面的社会人与a对视一眼才转回头去，不知道游曳想说什么。 “我带你们进去，能提高判断的准确率吗？” 游曳深深盯着a的眼睛，她的意思很明显，其实已经默认了注射这个方案，只是在成功率只有百分七十的情况下，她还不想做决定。 a虽然之前就对游曳刮目相看，但现在依旧想感叹一句，黑镜真是教了一个好学生出来。 他略一思忖，很快回应：“我无法给你保证，但你需要我们这么做的话，我们可以跟你一起去看看。” 他的回答很巧妙，相当于把球又踢回给了游曳。 社会人似乎很不喜欢听这种暗中较量，先一步双手枕在脑后走出去，啧啧摇了摇头。 游曳又是一阵沉默，这是目前为止最保险的方法，不过她心里也清楚，光是评估无法出结果。 “我会再联系你们。” 得到游曳这句话，a微微松了口气，“随时恭候。” “对了。”a在离开前突然记起什么，又转回身来，问了一句关于老板的话。 游曳当时只是觉得有点奇怪，她满脑子思考的都是陆天海的问题，但凡多问一句，可能后来也不会变成那种结局，但这些都是后话。 …… “灭火器没用！房子不能要了，人不知道出没出来！” “我靠，到底是谁趁我们都不在下的黑手！” “那个密室，半层的那个隔离带！可以从旁边挖穿！我和医生说过，说不定他带着孩子们躲在里面！” “你特么不早说，赶紧砸墙啊！” 当一群人灰头土脸地在墙上凿出一段求生通道，在尽头发现k他们的时候，几个人都因为高温和轻微缺氧陷入了昏迷。 但让人惊讶的是，最让人担心的小家伙却似乎安然无恙，大叔把他抱出去的时候，还能拍手嬉笑。 几个人面面相觑，似乎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不寻常的思量。 第502章 赌吧 a他们刚走不久，x就着急忙慌地找来，告诉游曳据点被烧了，不过幸运的是k他们都没事。 “我们得马上回去一趟！” 见到苏醒过来的k和小黑客，是在一个临时安全屋里，组内的御用医生已经来看过，都没什么大碍，游曳抱着儿子半天都没有说话。 “你们有什么仇人吗？一言不合就放火，这么干脆的实在不多见。” k扭了扭脖子，缩在那个空间施展不开，他的骨头都有些僵硬。 申鹿鸣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没说什么，只是叫他们直接转移到新地点，旧屋也不用回去查看，烧了就烧了。 他的态度很淡定，像是知道会有这种袭击似的，也难得的没有生气。 但就是这种反常，才让大叔们人人自危，总觉得马上就会出什么大问题，不过这个话题有些敏感，就都没有提。 “要说仇人，实在不好说没有，但这么明目张胆的，应该没有。” 说后半句的时候，大叔的语气十分肯定，他们本来就是刀剑滚血的生活，没有几个敌人都对不起自己，不过在现在这个世道报仇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很多时候都会有利益冲突，相对制衡的状态下很难会有哪一方贸然出手，除非脑子不清醒或着有什么更大的诱惑存在。 大叔不禁偷瞄一眼游曳，但依旧什么都不敢说。 “还好没出什么大事，不过……”k话说到一半，就提出希望和游曳单独谈谈。 大概能猜到k想说什么，游曳在思考的是，袭击他们的是哪一边的人，可能因为闻人远也才遇袭不久，她有很强烈的预感也许这些人是冲着k来的。 可是她想不明白，袭击关系者的意义在哪里。 “大明星那有什么消息？”k半坐在床上，不太想动，虽然没什么事却被吓得够呛。 游曳抱着小家伙，一边不太熟练地安抚他的情绪一边低声说道：“那个中心并不是为了治疗他，而是想从他身上析出某种物质。” “我本来想送样本去我朋友那，现在好了，一把火全部烧光光。”k有些无奈，他好不容易分离出一点，“所以真的一直沉睡着？” 游曳点头，简略地说了a的提议，毕竟k是医生，游曳想听听他的意见。 但是k就有点犯难了，医生也分好多种，虽然他也算是个研究员，可术业有专攻。 “嗯……老实说，没见到大明星，没看到试剂，不分析成分，我很难给你建议，但现在的情况就是不好操作不是吗？” “……” 游曳沉默，就是因为机会只有一次，所以才变得如此麻烦。 这个“一次”是双向的，那种试剂明显对人体会有很大的影响，别人没唤醒反而永久沉睡，那就真的是实验小白鼠。 “其实我有个问题想问。” 这时，k忽然面色古怪的摸了摸下巴，冷不丁看向游曳，这一眼端详颇有深意。 游曳奇怪地接下这视线，有些看不懂，“什么？” “你和陆天海以前认识吗？我是说，在他强迫你做住家保姆前。” 这个问题问得很奇怪，游曳几乎一秒都不需要思考，直接摇头。 k倒是不意外这个答案，只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他沉吟的空档，游曳本能感觉到某种危机，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表情太严肃，本来还安安静静的小家伙突然大声啼哭起来。 他这一哭，k赶紧下床，“可能是饿了吧，我出去。” 出去前，k把窗帘全拉上，带小家伙走的提议到底还是没说，他看游曳这一趟回来似乎思虑更重了，估计是遇到了不少事情。 陆家一个月了都没法让陆天海醒来，情况其实比看上去要严重，肯定是因为毫无办法了，才会送进那个什么奇怪的园区。 k有那么一瞬间想说服游曳接受a的建议，但这一个决定可能就会完全改变他们以后的人生走向，又岂是那么容易就可以做出来的。 “哇呜哇呜！” 小小的拳头紧紧地攥着，从来不怎么哭闹的小家伙，今晚似乎特别不安定。 游曳先轻轻拍了拍他的背部，才转过身掀起衣服。 不知道是小家伙太饿了，还是她最近顾虑的事情太多，似乎出奶有点问题，搞得一大一小都不太舒服。 “……” 游曳默默在房间里踱起步来，一步一顿，似乎以前看到这种戏份都是这么演的，真的会有帮助吗？ 她也就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想到还真的有用，小家伙很快就不乱动了，吃饱后香香甜甜睡去。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小家伙的睡容，游曳眼前就会自动浮现陆天海出现在她梦境中最后被吸血的导管紧紧缠绕住无法挣脱的画面。 a说选择权在她手上，可她真的有权利去决定陆天海的生死吗？ 眼前这个迷你版陆天海，看上去是那么脆弱，但又充满了生机，游曳一时间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五味杂陈。 但如果没有人做出选择，停滞的就不止是过去和现在，可能连未来也会一同失去，没人比她更明白这条铁律。 “……焕儿，我们赌吧。” …… “快来快来，小孩给我回信息了！” 闻人远自从在巷子里跑出生平最快速度，回家后就乖得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过他还是关注着假影帝的消息，那个名存实亡的公关公司这次总算是可以发光发热，正前前后后地帮忙维护陆天海的名誉。 虽然本人不知晓，替身不在意，知情人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莱昂自那之后也没怎么离开这栋房子，闻人远还奇怪他怎么罢工了，明明找游曳才是他的正事。 “说了什么？” “又是一张画，这是用手机软件徒手画出来的吧？最近迷上你画我猜了？” 闻人远看得一头雾水，小黑客的画作依旧抽象。 但这次莱昂却看懂了，他画的是一栋着火的房子，旁边有一个婴儿。 “……原来是这样。” 莱昂沉吟一句，闻人远更加迷惑。 “原来哪样啊，别卖关子了，这啥意思？” 莱昂斟酌了两秒，才煞有介事地说道：“不用找游曳了，她一定会来找我们。” 第503章 影帝的婚讯 隔着一道透明玻璃靠近的两个身影，镜像的距离保持得刚刚好，其中一个僵硬地扯开嘴角，另一个却纹丝未动。 “我已经等太久了，你会怎么做呢，我的影子。” “啪嗒“一声，镜内灯熄灭，眼前恢复成单向镜，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风衣人抬手触碰自己这张陌生的脸。 “鬼魅就该永远活在虚无里。“ “对了，大明星的那条项链在你手上对吧？” 俨然成了闻人远的专人司机，莱昂这几天前前后后都跟着。 “是在我这，怎么了？” 事实上，当时连陆天海手上的戒指闻人远都想先收起来，不过后来想想戒指又不碍什么事，兴许还能给大明星一些精神力量，就只拿了那条有点硌人的项链。 说到这条项链，闻人远一直很想吐槽，趁着游曳不在还可以说两句。 “你说她一个女孩子怎么戴这种奇奇怪怪的项链，在cosplay游戏王吗？” 莱昂问了一句游戏王是什么，闻人远直想翻白眼，给他找了个图片，指了指上面主角戴着的金字塔型项链就问：“你看，是不是很像！” 莱昂突然笑出声，但无论闻人远怎么问都不说在笑什么。 他们今天要去假影帝的一个活动现场，闻人远觉得哪里不对劲所以才更要跟着这个陆天海。倒不是像以前那样明目张胆地跟在后面，而是悄悄地尽量不让对方发现。 不得不说，和陆天海在一起那么久，闻人远可能唯一学会的就是变装，不知道他从哪里搞了个媒体证，就那么堂而皇之地走入内场。 不过进去就找了个角落蹲着，他们并不是来采访的，自然要把有利位置留给专业的人。 提问环节很常规，闻人远听得几乎快打瞌睡，只想问什么时候可以结束，他只要是想看看这个陆天海工作之余会去什么地方，就冲没来找他这点，就十分可疑。 这时，有一位记者站起来问了一个十分刁钻的问题，瞬间赶走了闻人远的瞌睡虫。 “之前接受采访的时候你说过这条项链是一个很重要的人留给你的，很多人想知道是否与之前悬赏活动的女主角有关，对于这点，有什么想说的吗？” “啧啧，媒体的眼光还是毒辣啊，果然没办法轻松敷衍过去。” 闻人远低声感叹一句，有些好奇大明星会怎么回答。 假影帝今天依旧带着情人出席新闻发布会，两人就像连体婴儿，走到哪儿都是成双成对，这也是闻人远不愿意靠近的原因，这比当时陆天海与阮卿在镜头下合作荧屏情侣时夸张得多。 网上的传闻早已沸沸扬扬，但这位凭空出现的女人背景干净得诡异，网友们没有料可以爆，就又分成了三派，依旧是熟悉的支持不支持以及中立墙头草。 有人说还不如之前的绯闻主角，似乎女粉丝都不太喜欢这个和假影帝扮作情侣的女人，因为她太过妖艳妩媚。 一部分人认为影帝有点变质了，但又狠不下心脱粉，甚至有人把阮卿艾特出来询问真假。 “这个啊。”假影帝从善如流地刻意拿起那条同样时冒牌货的项链，微微一笑，“说是定情信物也不为过，不过和那位没有什么关系，还请各位不要去骚扰对方，不然我们这边也会很尴尬。” 这么说的时候，假影帝转头与身边的女人相视而笑。 闻人远听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却是更加看不懂了，这回答了个什么鬼，虽然不能爆出游曳，但这么说也有点过分吧？他只庆幸人应该不在这，就是不知道会不会看娱乐新闻。 “……” 厅内的另一个角落，扣着一个黑色鸭舌帽的人藏在巨大的台式摄像机后面，默默盯着屏幕上那张脸。 即便知道是假的，从这个形象口中听到这种言辞，游曳还是觉得很不舒服。 不过她倒是更确定了一点，就是这个人几次三番都想把别人的目光集中到那条项链上，并把她撇干净，所以那个女人的作用只是一个障眼法吗。 接着，又有第二个刁钻的问题被提了出来。 “既然已经公开承认恋情，戒指也戴了很长一段时间，不知道是否结婚已经提上日程。” 这句话一出来，闻人远差点就撸袖子上去，这问的什么狗屁问题，幸好莱昂把他牢牢抓住了。 面对这个问题，假影帝却是更加从容，他居然直接点了头。 “大家应该很快就能听到我们的好消息。”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就是游曳都愣了一下。 这个顶着陆天海身份的人这么胡来，难道陆家也不管管吗，还是说真的像a所说的那样，在做第二手的准备？ 心下更不舒服，游曳已经想走人了，但如果就这么走掉，掌握的信息还是太少。 她在做最后的的信息汇总，不知道的事情太多才会觉得迷茫，而一旦决定要做什么，就要做到万事俱备。 之后的提问都是围绕着婚礼的话题，有人提到陆氏和顾氏的联姻，假影帝的回答很圆滑，都是一些模棱两可的答案。 本来只计划了两个小时的发布会，因为记者们太过热情延长了四十分钟。 闻人远从里面出来的时候直接摘掉媒体证狠狠丢进垃圾桶，“别拦我，我要骂脏话！” 莱昂靠在墙上，侧头看向那边人群中的焦点，前呼后拥的假影帝完美学习了大明星的外在人设，此时正和等在外面的粉丝们打招呼，尖叫声此起彼伏。 不得不说，这画面还有点让人怀念。 他正看着，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边缘地带快速穿过去，微微一愣，也跟了上去。 “喂！” 闻人远还没发泄完郁闷的心情，但上次的事情给了他阴影，再不敢落单了，赶紧也追上去。 而这边，游曳已经提前到了外面，x在车上等着。 “真是受欢迎啊，如果是这种程度，我也想做老板的替身。” x这句话玩笑开得游曳目光沉沉，她一言不发。 又过了半个小时，假影帝才勉强从热情的粉丝团中脱身，他没有自己开车，而是和那个女人一起上了保姆车。 游曳他们不远不近地跟着，发现保姆车在市内转了一圈，就在某个路口把女人卸下，而后一路朝郊外开去。 x有些纳闷，那不是去园区的方向吗？ 第504章 你知道我是谁 “原来是一条龙服务啊。” 将车停在比较远的地方用望远镜观察门口的情况，x咂舌，他之前也跟过这个假影帝几天，都是很正常的出通告，参加活动，偶有回到陆宅，但住的是另外的地方。 和那个情人从来没有私底下单独见过面，该那么说呢，就是太过于正常以至于显得那么不同寻常。 游曳没说话，她微微蹙着眉，虽然准入证随身带着，但就这么跟进去未免太明显了。 是陆家默许的人，出现在这里也不是那么奇怪，只是毕竟正主也在里面，多少让人不太舒服。 这时，x忽然冒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出来。 “是不是有点狸猫换太子那个意思？” 游曳淡淡瞥他一眼，还是决定进去，却在她拿出身份牌的时候收到了一条信息，是来自风衣人的，内容很简单，就两个字。 “速来。” “……” 权衡过后，游曳让x继续蹲守在这里，自己匆匆离开。 “差不多快到那个时间了吧？” 假影帝刚进门，顾礼就等在里面，今晚老板不在这里，似乎是故意打了个时间差。 “差不多了，我放了消息出去，他们无论如何都会采取行动，不管是保派还是非保派。” “你真打算那么做？”假影帝活动了一下脖子，做明星是真的累，他才扮演了几天，就有些疲乏了，突然有点佩服这个身份的正主，七八年的顶流明星不是谁都能做。 顾礼耸了下肩膀，转身朝里带路，一边意味不明地说道：“到这一步，谁都没有回头的机会，这种问题就不要问了。” “也是。”假影帝微微勾起唇角，他花了大量的功夫来模仿陆天海，已经炉火纯青到下意识的一个神态都十分到位，他身上也有和大明星一模一样的伤疤，每个细节都处理得相似百分百。 本来这些伤疤秦惊鸿是安排了整形手术要弄掉的，但大明星拒绝了，对他来说这些需要经过长久岁月才会逐渐消失的伤痕，就像是与游曳在一起那段时间的一种证明，更像是军功章一般的存在，即便不美观他也想留下它们。 “陆天瑾看到你是什么反应？” 走出一段，顾礼冷不丁问一句，假影帝看他一眼，平静地回道：“第一瞬间想扬手打我吧，但是忍住了。” “是她的作风，没挨巴掌是你走运。” “陆氏兄妹不想承认我，但又希望我能为他们的弟弟承下所有的晦暗，为此不惜让我取而代之，真是感人的亲情。” 听到这番话，顾礼嗤之以鼻，“他们只是需要一个陆天海罢了，如果不信，你马上就可以看到。” 他这么说的时候，眸光稍显阴沉，似有怨气。 “顾先生，不知道你会来，我们正在整理数据……” 研究员们有些意外顾礼会在这个时间来，慌忙打招呼，看到他身后的假影帝就更是惊讶，不过尽管惊讶也只是多看一眼，老板们的事情他们无权过问。 “没事，有什么发现吗？” 顾礼摆手，他本来只是想进去看一下陆天海，倒是没想到研究员们还在外面。 “说到发现……”其中一位研究员看了自己的同伴一眼，措辞十分谨慎地说道，“陆影帝……哦不，陆天海有醒转的迹象。” “你说什么？”顾礼当即皱眉。 研究员紧张地扶了一下眼镜，“前几天检测到的脑电波，有从深层区往浅层区移动的趋势，不过这两天就没有了，我们正在分析数据找原因。” 顾礼沉思，转而问一句：“最近还有谁来过？” “除了另一位顾先生就是这里的员工，没有其他人了。” 监督员也是中心的标配，所以研究员并没有特别拿出来说。 顾礼的脸色微微沉了下去，他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顿了顿，突然大步向中央区前走，并叫研究员准备芬太尼。 “顾先生，这……” 研究员很惊讶，也有点犹豫，同时不太理解为什么要使用这类药物，大明星就是因为这类药物过度反应才进来的。 “叫你准备就准备！” 顾礼凌厉地扫了研究员一眼，脸色完全变了，假影帝走上前轻轻拍了两下研究员的肩膀，用陆天海式的温和语气劝道：“照做吧，你们老板今晚心情不太好。” “这么急叫你过来很抱歉，我之前说过我没办法离开顾氏的势力范围太远，并不是说说而已。” 风衣人这次是在顾宅里见的游曳，但不是在独院，而是去了阁楼前的那个小池塘。这个庭院和其他地方不一样，不管是路灯还是可能路过的人，都少得可怜。基本一片黑暗的情况下，倒是很适合密谈。 游曳不着痕迹往阁楼的方向扫了一眼，希望那位女佣人不会看到他们，否则会吓得不轻。 “狸猫的新闻看到了吗？” 风衣人开口就问了这一句，这是今天第二个在游曳面前说起“狸猫”这个词的人，她眸色微敛，不认为是个巧合。 没等到游曳的回答，风衣人自顾自说下去，“其他人我不确定，但顾礼并不希望陆天海醒来。” “什么意思？”游曳立即沉声问道。 “这个孩子比较特殊，他做这些和利益没有关系，有自己执着的目的，这样的人才是最可怕且很难阻止。” “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游曳对风衣人的话半信半疑，就像她对顾礼所言也是半信半疑一样，这个地方没有绝对可信的人存在，即便老板也是。 “我认为你能阻止他。” 光线太暗，完全看不到风衣人此时的表情，游曳只从微弱的反光中看到对方微闪的眼底，如同黑夜的鬼魅，在风中絮语。 “我只是他临时雇佣的摄影师，我能做什么？” 听到游曳这么说，风衣人怪异地笑了两声，他的声音笑起来真的足够难听，特别是在这种有风的寂静黑夜。 “我选择你，自然有我的理由，你也不需要怀疑自己是否能够胜任。” 模棱两可的话，游曳没有马上回答。 她缓缓握紧指节，突然确定了她看到这个人时就一直存在的怪异感觉，极轻的目光一转，开始变得有攻击性，背光的面容在夜色中漆黑一片，甚至眼睛都看不到。 “……你知道我是谁。” 第505章 今晚吹的是啥风 “我不需要知道你是谁，只需要知道你不是纯粹的摄影师就够了。” 风衣人的语调机械得不似真人，他哑笑一声，又接一句，“那种情况下什么都不问就接受我的委托，或者是你帮顾礼所做的事情，又或者，你来顾氏真正的目的。” 没有把话讲得很明白，风衣人的暗示却是一层比一层深，游曳几乎确定对方知道她是谁，但在知道她是谁的前提下还让她介入其中，说明她面前这个人确实和顾礼他们不是一路的。如果顾礼不想让陆天海醒来，那么这个人所代表的一方又是什么态度？ 太多问题挤在脑子里，但必须理出一条清晰的线来。 游曳索性开门见山地问：“你的目的是什么？” 风衣人开口前，游曳淡淡补了一句，“和顾氏的权利更替没有关系。” “哈。” 风衣人失笑，沉吟了一声，才缓缓说道：“你很聪明，也很谨慎，最让人欣赏的还是无时无刻保持的冷静，拥有这种品质就像是天生适合做这种事一样。” “我其实不想把你卷进来，但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人选。” “为何不用你自己的人。” 游曳依旧没有松口，这个人明显在顾氏已经不是一天两天，酒店那天听到的话虽然有争议，但说明从以前开始就在计划某件事情，所以绝对不会被打一个措手不及。 “真的很警惕。”风衣人低声呢喃，却是叹了口气，转过身盯着没有月影的黑色池塘再次叹息，“我在这里，远没有你想象中那么自如，时间越长，就互相渗透得越厉害，你认为我是怎么知道顾礼想做什么的？“ “……”游曳微微眯起眼睛，重复一遍，“你的目的是什么？” 这次轮到风衣人沉默了，他似乎有些无奈，黑暗中俯身捡起一颗石子丢入池塘，“噗通”一声，溅起看不清的水花。 末了，他却突然对游曳说道：“你回去吧。” 游曳不解，站在原地也没动。 风衣人这才转过身来，黑白分明的眼睛从黑暗中显露出来，透着一丝诡异的光。 “我虽然认为你是最合适的人选，但上次我就说过了，如果不是你自愿，我不会强迫你，也有其他人可以做。” “欲擒故纵？”游曳足够直接，风衣人又笑了笑，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 似乎没有必要谈下去，转身离开前，游曳最后问一句：“为什么阻止顾礼？” 这个问题风衣人回答起来没有一丝迟疑，他说道：“陆天海不能永远睡下去。” 此话一出，游曳心下咯噔一声，不由转头看向黑暗中的那个方向。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一瞬间的共感重叠，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也许这个人和之前一直想要大明星的那伙人有关联，这个下意识的判断冒出来，游曳打消了就此离开的念头。 眉头一皱，她毫不犹豫地问出：“你知道唤醒他的方法？“ 其实仔细想想，这个人光是要大明星的身体数据就很可疑，似乎和园区那些人做的是类似的事情。 “你这个问题可问倒我了，如果我知道，就不会只是叫你送身体报告给我。” “你清楚他为什么醒不了。” 游曳紧跟的一句，风衣人微微一怔，才发现自己无意中说漏了嘴。 他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喟叹一声：“大意了……” 此时起了一阵夜风，轻轻刮过，带来些池水的凉意，游曳冷淡的嗓音也混杂其中。 她冷不丁说了一句：“陆天海在注射后，给了我血。” 虽然不清楚风衣人究竟知道多少，但绝对知晓一些可能顾礼他们还没获取的信息，如果信息需要交换的话，她倒是无所谓把自己置于危险之地。 风衣人还真的不知道陆天海的血给过游曳这件事，当时输血也就现场那几个人知道，后面大明星不是以失血的名头，而是药物过度反应为由接受的治疗。即便知道失血，也以为只是受伤而已。 游曳这句话，风衣人愣在原地半天。 “飒飒飒……” 周围的树叶沙沙响着，在空旷的地方声音扩散的速度似乎更快，交杂着混响在耳朵里。 风衣人似乎很吃惊，一改之前游刃有余的姿态，难以置信地发问：“给了你多少血？” “将近一半。” “……” 风衣人突然沉默，他是震惊得说不出话了，这是他始料未及的事情。 好半天，他似乎才稳定住情绪，游曳也耐心地等着。 “……你有什么感觉吗？” 明显感受到对方的态度变了，游曳拿回主导权，淡淡反问一句，“具体指什么？” “……”风衣人三缄其口，似乎这是一件不太好说出来的事情。 他的表现让游曳更加确定这个人并不像是他一开始表现的那样只是为了自保而监视顾氏的小辈，甚至可能是牵扯很深的人物，说不定也知道抑制剂的存在。只不过目前她掌握的信息还是太少了，也无法百分百信任这个人，她不会一股脑全部说出来。 见招拆招，是老三项了。 长久的安静在喧嚣的风中开始变得动荡不安，但这种沉默的对峙完全就是游曳的强项，所以最后败下阵来的自然是风衣人。 他似乎很纠结，但又不想就此跳开这个话题。 “你现在，能感觉到他吗？” 语气中带着不确定，却又有很强烈的期待，风衣人这句话问出来，不知怎么的，游曳竟是微微松了口气，阴差阳错下居然是机会自己找上了她。 她坦然点头，“可以，你很清楚会有这种现象。” k只是以临时共感解释了她奇怪的感觉，但风衣人明显和k不一样，他是在知道会出现这种情况的基础上才这么问的。 “……你知道‘印刻’吗？” …… “追的是谁啊，这么突然跑出来，还没去找天海理论呢！” 闻人远虽然颇有微词，还是在被莱昂抛下前跳上车。 莱昂少见地沉着脸色，不怎么说话，他看见的是唐先生的助手，这个人出现在周围，不是一个好信号。 而他们一路跟出来，对方的目的地也是园区。 当蹲守的x看到两辆车从路口转进来，望远镜下意识转过去，就看到了几个熟面孔。 只见最前面的那辆车一路狂奔到园区门口，竟丝毫不减速，一头朝大门冲了进去。 “轰隆”一声巨响，所有人都傻眼了，被撞毁的厚重大门顷刻冒起浓浓黑烟。 这还不止，在莱昂他们紧急把车开到旁边的绿地上时，后面又来了一辆，似乎是追至此处的媒体人座驾。 x看得惊奇，“……今晚是吹的什么风啊？” 第506章 印刻 “印刻？” “对，在心理学和动物行为学中，有一种现象被称为印刻。是指人和动物会在特定时期，对某个行为模式或某种印象产生非常深刻的习得和认定，并将至长久地保留下来。作用的机制类似，比起习得性的共感，你们更特殊一点，是基于直接的血液接触获得。” 说出一堆晦涩难懂的理论，风衣人最后下了一个比较简洁的结论，“就是说，你们现在的脑电波会出现亲缘间的那种瞬发性的同步，但比那种程度还要深刻且复杂，所以才会在自己身上有对方的感觉。” 顿了顿，风衣人低声补了一句，“这是只有你们两个之间才会存在的联结反应。” 最后这句话游曳没有听清楚，因为风声忽然变得很大，像是要变天了一样，周边的树枝疯狂摇摆。 游曳没有追问，她思考了一番这些话，而后问出一句：“你的意思是，他身上也有我的感觉？” “嗯……”风衣人不太确定地点头，“大概率会有，但可能没像你这么强烈，通常提供血液的那方本身就有比较高的耐受性。” “那么，我刺激自己的感觉，有可能唤醒他？“ 游曳从刚才开始就想问这个问题，但乍听有些天方夜谭。 风衣人却是突然噤声，他并不是因为听起来很奇怪很沉默，而是因为确实存在这种可能性但所需要的刺激可能远比游曳想象中要激烈才不说话。 如果他说可能必须达到生死的程度，万一他面前这个女人可以不管不顾来这么一次，那就得不偿失了。 “咳咳，所以说都是理论值，不要轻易尝试，说不定会是反向刺激，远不必做到这种地步。”他撒了谎。 “哦。” 游曳的声音听上去更淡了，像是有些失望。 她原本还对她和陆天海的感觉共通而有些希望，如果只是存在理论值，确实没有尝试的必要，a给她的可能性都达到百分七十，抑制剂的可能性明显更大一些。 “阻止顾礼，我需要做什么？” 片刻后，游曳算是答应下了这件事，总得先防止恶化才能想办法治疗大明星。 风衣人暗暗松口气，看了一眼夜光表，黑暗中显现出来的两道绿色荧光就像是某种错觉效果。 “今晚他去了那个地方，你需要错开时间进园区一次，现在等着就行了。” “等他出来？”游曳有些不明白，等对方把事情做完再补救，还来得及吗？ “他手上应该不会有卡芬太尼，作用弱100倍，一次两次暂时还不会是问题，现在我需要你做的是帮我争取一些时间。” 顿了顿，风衣人讳莫如深说道：“你猜得对，我这里可能马上会有让陆天海醒来的方法，只是还需要时间。” 他话音落下，猛地刮过来一阵狂风，人似乎都快要被刮倒。 “既然你打算做，跟我去个地方。” 风衣人想转移地点，他的眼睛比一般人要容易干，这种风吹起来很难受，已经涩得有些睁不开。 就在他走近准备招呼游曳往外走的时候，赫然发现游曳身后出现一个白影，但还没来得及提醒，在思索的游曳没有发现，竟是被那白影一下给推入池塘。 “小曳！” 下意识喊出一声，风衣人伸手却没有抓住。 游曳的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微微抻大双眼，在耳朵贯入水声之前放大的是巨大的心跳声。 怦怦，怦怦，像是两个人的重叠。 “还没准备好吗，快点拿过来！” 站在陆天海面前，顾礼异常烦躁，催促着研究员把芬太尼取来。 这时，另外一位研究员忽然惊呼一声。 “波形！波形又变化了，赶紧记录！” 即刻打印出实时的心率和脑电波图形，研究员们异常兴奋，要知道平时可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还在加强，增强了，比之前的程度要深，很激烈。” 马上拿出照光笔，张开大明星的眼睛查瞳孔反射，研究员兴奋地回头，向顾礼汇报：“顾先生，可能要醒了！” “……” 顾礼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与此同时外面灰头土脸冲进来一个，迅速走到顾礼身边，低声耳语几句，说的是门口的情况，还有很难缠的自媒体人跟了过来，不知道从哪里收到的消息，可能会变得很麻烦。 “可恶！”顾礼少见地咒骂一声，转而狰狞地看向假影帝，刚好那位去取芬太尼的研究员来了，顾礼一把从他手中把药物抢来递给假影帝。 “由你来注射，我出去看看。” “乐意效劳。” 很顺手的接过，假影帝转头看一眼心率正在直线上升的真影帝，似笑非笑。 “噗噜噜……” 大大小小的气泡裹挟在身上，却像是某种锁链将游曳拖入池底。 这个池塘虽然不是很深，但也有五六米，对于不是水性的人来说，池底的淤泥才是真正致命的东西。 晚上没有月光，池水黑如墨汁，入水后游曳就看不到任何东西，只憋着最后一口气。 这场景似曾相似，似乎她之前弥留之际也经历过一模一样的事情，那个时候将她从黑色泥潭中拉出去的，是两个人。 “游曳。” 怦怦，怦怦，心跳在放缓的过程中反而跳得更加猛烈，游曳似乎听到了陆天海的声音。 她条件反射伸手想抓住什么，不能说没有怨怼，如果早点教她游泳也不至于此，他们还会有机会吗？这口气快到极限了。 黑暗中，一只手抓住了她。 “不好意思了，现在不能被取代的是我，而不是你。” 假影帝很熟练地打开针筒，上针头，刺入密封瓶内抽取药物。 研究员们有些错愕，但这是顾礼的授意，他们没权利阻止。 准确地找到抽血泵，从这里直接导入就可以，就在假影帝要插入针头的时候，楼体突然震动起来，但让研究员真正愣在原地的，却另有他物。 “这是啥情况啊？” 闻人远被莱昂丝丝摁在车里，前方不知为何动起手来，原来之前那辆车上的助手早就瞅准时机跳了车，旁边有软的土地做缓冲一点事都没有。 他似乎一早就在这里悄悄布置了人手，看样子是想硬来。 一旁的媒体人兴奋极了，这可是一手素材，拿着摄影机狂拍。 顾礼黑着脸出现在镜头里，命人先把这个好事人绑了，机器没收。 正理论的时候，大门的黑色废墟中跨出一个身影，闻人远正想打掉闻人远的手，却是一下呆住。 “……你给我脑袋摁出问题了。” 第507章 错觉 “外面这么热闹啊。” 从一片废墟中踩出来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大明星。顾礼微微一愣，大明星看了他一眼，走到他身边似笑非笑。 “出了点小麻烦，不碍事，已经解决了。” 顾礼打量了一下假影帝，微颔首，“先离开这里，后面我会联系你。” “好。” 在离开前，影帝信步走到不服气的媒体人面前，温和地对他笑了一下，说道：“这里不是可以随便拍摄的地方，还请不要让人这么困扰。” 纤长的手指轻轻在唇边做了一个似有若无的噤声的动作，大明星就走了。 媒体人一下愣住，有那么一瞬间失去了思考能力。 往外走的大明星不着痕迹地向下拉了一下袖子，已经是穿长袖的季节，刚刚好。 “喂……是我的错觉吗，天海怎么也来了这里，还有，咋感觉出来的这个和之前的那个有微妙的不同？” 闻人远奇怪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觉得不得劲，转而去掐莱昂的脸，后者被掐得倒抽一口凉气。 委屈地从闻人远的爪子中挣脱，莱昂想了想，油门一踩就把车开过去，在大明星身边停下。这个举动把闻人远看得惊了，还没来得及质问这是干什么，老神在在的大明星已经上了车。 “去哪儿？”莱昂简要地问一句。 坐在后车厢半个身子都隐没在阴影里的人双手交叠在胸前，微微扬起嘴角，“拜访一个老朋友。” 池塘里水声哗啦，一只手猛地攀住边缘，一个使劲，两个落汤鸡终于是爬上了岸。 “咳咳咳！” 呛了不少水，游曳趴在地上咳了半天。 听到动静的女佣人追出来，一眼就看到池塘边上三个诡异的不明物体，光线实在太昏暗了，以她的视角就是水里爬出来两只水鬼。 喉底古怪地嘤咛一声，竟是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风衣人头疼地捏了两下眉心，才刚捞起一个，又要处理下一个。 那个推了游曳一把的白影抱头蹲在旁边，似乎很害怕风衣人发火，嘴里低声嘀咕着什么，听不真切。 “没事吧？” 风衣人站起来，他的风衣就丢在旁边，身上湿透了。 游曳摇了摇头，但还说不出话来。比起呛水引起的心悸，她此时在意的是仿佛印刻在身体里的那个剧烈心跳，在水里的感觉最强烈，现在逐渐趋于平缓，直至感觉不出来。 “好了，别支吾了，进屋子找点干净的衣服出来。” 风衣人对白影没好气地说了一句，倒是没有发火，一手捡起风衣，一手把吓晕的女佣人捞起来，示意游曳跟上，“换身衣服再走。” “……” 游曳喘了口气才爬起来，却是冷不丁问道：“你刚才喊我什么？” 此言一出，风衣人背影一僵。 面向阁楼的方向，才稍微有了些光亮，这个背光的朦胧身影看上去比印象中要瘦削，似乎缺少了风衣的遮掩，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你可能听错了，我说的是小心。” 片刻后，风衣人回头似有若无笑了一下，便继续往里走。 “……” 游曳其实没有听清楚，被心跳声干扰了，但直觉听到了一个久违的称呼。 进入室内，游曳第一次看清了白影的模样，就是一个看起来没什么攻击性的年轻人，二十几岁的样子，就是看着不太聪明，样子倒是挺清秀。仔细看，会发现和顾礼长得有些神似。 风衣人进门始终把风衣抱在臂弯里，给了游曳干衣服，自己先找一个房间换。 女佣人一时半会儿醒不了，白影关心地蹲在她旁边，用手尝试着去戳她的脸，游曳出来的时候刚好看到这一幕。 她没有要怪罪这个人的意思，虽然确实被推进了池塘，毕竟有惊无险，但看着这个人心里总有种怪异的感觉，说不上来。 “你先走吧，后面该怎么做，我会发详细的邮件给你。” 换好衣服的风衣人，掀开帘子出来开口就是这句。 听到是邮件，游曳有些疑惑。 风衣人马上补充了一句，“这段时间我们先不要见面，以免引起怀疑。” 游曳淡淡看着他，很快收回视线，没多说什么，她也准备走了。 就在她转身的时候，风衣人忽然叫住她，游曳回头，看到对方手上拿着一件东西。 “这个是你的吧，链子可能是被我抓断了，给你换了一条，希望你不要介意。” 风衣人手上拿着的，赫然是那条金属项链。 游曳下意识握了一下手腕，链子还在，因为缠了好几圈，所以即便断了一处也没有马上脱落，就是项坠不见了，她刚才换衣服的时候居然没注意到。 “……谢谢。” 从风衣人掌心拿回项坠，游曳的视线很轻地扫过他的肩膀，穿上风衣的这个人，整个人挺括很多，多半内衬做了不少功夫。 “……” 目送着游曳离开，风衣人眼中浅浅的笑意转瞬消失，换上了让人看不懂的复杂情绪，他回头瞥一眼缩成一团的白影，皱起眉头。 “到底是成长得比想象中优秀，如果不是以这种方式见面就好了。” 融进黑夜的叹息，转瞬被喧嚣的夜风带走，风衣人背在身后的那只手中，也握着一个金属项坠，只是纹路看上去不太一样。 “注射后的状态如何？” 处理掉门口的骚动，顾礼返回核心区，台面上的陆天海依旧沉睡着，仿佛永远都不会醒来。 研究员脑门汗津津地回道：“数据又回归之前那样了，可能只是短暂的身体自然反应，人在深层睡眠中，神经会……” “不用解释，数据再出现异常及时报告。” 顾礼打断研究员即将开始的长篇大论，头有点疼，这个地方已经暴露，但不可能马上换地方，需要加强警戒了。 那些搞突然袭击的人在发现正面强攻不行后，马上就识趣地撤退，但难保不会有第二次。 …… “你总算回来了，刚才可精彩了，我忘记录下来，好几拨人搅在一起，可惜现在已经结束。” x绘声绘色地向游曳描述了一下她离开后发生的事，才发现游曳衣服换了，头发还有点湿，“……你是顺便洗了个澡才来的吗？” “……” 游曳没回答，等顾礼离开后，她假意收到遇袭的消息前来查看情况。看的自然是陆天海，她第一眼注意到的，不是挪了点位置的抽血泵，而是大明星另一只手臂上带有一点淤青的新鲜针孔。 这是快速注射或者暴力注射才会留下的痕迹，看着令人十分不快。 第508章 好久不见 “没想到过了这么久，把那个握力器给我。” 肌肉力量衰退到一定程度，加起来超过两个月没有得到过锻炼，此时使用起来稍显无力。大明星仰面瘫在沙发上，似乎是在重新适应这具身体。 大概所有人都没想到他会突然醒过来，包括他自己，陆天海醒来的时机只能说是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庇佑。如果那针芬太尼打进他的身体，一切便未可知。他倒是感谢这些人给他搞了个替身，而现在他是他的替身的替身。 陆天海没有跟闻人远回去，而是中途把发小踢下车，在闻人远的暴跳如雷中去了另外一个地方。作为司机的莱昂在被狠狠戳了脊梁骨后，一脸平静地跟着来到了这个新的住所。 “和你之前猜测的结果差不多。” 莱昂是知道替身存在的，或者应该说是提前让大明星打了预防针。陆天海以前就说过，即便他不在，也有会另一个陆天海出现，这并不是什么修辞手法，而是字面上的意思。 之前就做过约定，莱昂只需要静观其变，把大明星苏醒之前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悄无声息地记录下来。他看似每天都在外为了寻找游曳而奔波，事实上有一大半时间拿去监视了，替身出现后回来保护闻人远。至于为什么要保护闻人远，因为他会是替身如愿扮演陆天海的最大障碍。 原本可能还需要协助这个替身做些事情，但现在陆天海醒了，某些事情省了，同时某些进程就必须加速。 将握力器递给大明星，莱昂开始说明情况，陆顾两家的联姻，背后的操作，以及他们之前追查事件的后续林林总总一大堆，愣是说了两个多小时。 在莱昂缓口气喝水的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大明星只问了一句，“有游曳的消息吗？” 莱昂微顿，不太确定地说道：“有一个怀疑对象，百分八十以上，还需要进一步确认。” “如果她来找我，是不是说明原谅我了？” 陆天海忽然抬头，目光灼灼地看向莱昂，似乎有些苦恼。虽然手头有一大堆的麻烦事需要处理，但大明星醒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他这次不会又把人搞丢了吧。 这就很委屈了，他可是豁出了老命，如果这样也得不到原谅未免太过凄惨。可一想到游曳在生死一线中为他产子，而后续这关键的一个月他没有在她身边，大明星就觉得自己已经凉了一半了。 “嗯……应该吧。”莱昂不太好猜测游曳的想法，他轻咳两声补一句，“这次又不是故意的，你是不可抗力，可以狡辩，哦不，可以解释。” 听到莱昂这么说，陆天海就更加苦闷，他打开电视想看看这个替身为他做了什么，不看还好，一看脸都黑了。 “……”眼角抽动了下，大明星捂脸，“怎么办，感觉我已经凉透了。” 莱昂想笑，但是憋住了，“如果之前出现的那个人就是游曳，她应该已经判断出这个高调的家伙不是你。” “意思是，现在我得继续扮演下去，不然就凉得更快？”单手抓住下半张脸，陆天海简直想杀人，是谁出的馊主意这么转移视线的，如果不是他醒得及时，是不是莫名其妙就多了个老婆。 “恐怕是如此。”莱昂耸肩，“最好的情况就是趁游曳涉入不深前一次性解决掉这些事，再把身份换回去，神不知鬼不觉。” “神不知鬼不觉……”不见光的皮肤白得几乎呈现一种自然的透明色，大明星长长的手指在脸上敲击两下，若有所思。 片刻后，他诡谲地扬了下嘴角，“那就其他事放一放，先确定是不是她。” 游曳今天心情不佳，因为去过园区，新出了一个规定，就是不管是谁进入核心区，都必须至少一人陪同，并且出入的人要做详细的登记。 这个规定仿佛就是为了防止有人偷偷给陆天海注射药剂一般，而这个规定的提出者是老板。 自从假影帝出现后，老板来园区的时间大幅缩减，游曳没等到人，正考虑是否亲自去找的时候，顾氏的人给她打电话，是负责筹备婚礼临时组建的一个小团队，这倒是很像是这种大集团会干的事情。无论要做什么项目，都组一群专业的人。 对方让游曳去一趟陆家，说增加了场景拍摄的要求，上次的返图还欠缺一点，做宣传不够用。 说实话，游曳不太想去，碰到那个假影帝的话，她会有些膈应。但如果不去，似乎也就没办法知道陆家到底要做何安排，那种婚讯传得满城风雨，难道这个假影帝真的打算顶着陆天海的身份娶那个女人？ 这么一想，即便是游曳都有些不舒服，不要说游曳，陆天瑾的脸已经臭了一天了。 “不管我哥对你承诺过什么，但不是让你乱来的，在媒体面前说那种话，你到底在想什么！” 到底不是亲弟弟，陆天瑾发起狠来丝毫不留情面，“砰”一下一掌砸在桌面上。 陆天海看得肉疼，回答之前先幽幽问了一句，“手疼不疼？” “……”陆天瑾面色古怪地收回手，横了他一眼，“别打岔，今天不给我一个交代，就别想走出这道门！” “唉，这么热情的话，那我就不打算走了。” “你！” 陆天瑾刚要发火，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反而瞬间收住了火气，上下打量起面前的“假弟弟”。 “喂，你今天吃错药了，演得这么像？” 假影帝维持的一直都是外部人设，所以对陆天瑾还算客气。 陆天海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却是突然笑眯眯地喊人，“姐，这样吗？” 一声姐出口，陆天瑾的脸色更不好看，就在她要继续质问的时候，下人跑进来说有客人来了。 “谁来了？” 陆天瑾的语气不善，下人立刻变得小心翼翼。 “……是那天那位摄影师。” “她来做什么？”陆天瑾皱眉，她没接到任何知会。 陆天海当即站起来，作势要迎出去，回头对陆天瑾就是粲然一笑，故意说一句：“姐，是我约的。” “……”陆天瑾额上青筋暴起，她发誓以后再也不强迫陆天海喊姐姐了。 下人战战兢兢重新跑回去，穿过一条梅色映衬的石头路。 这个季节，前庭种植的朱砂梅已经陆续绽放，骤起的劲风一刮，轻轻摇曳着，却是坚韧得一片都没有脱离枝梢。 陆天海跨出门槛，但站在台阶上没有继续向前。 他望着门口的方向，一个身影正背着设备低着头穿过梅林徐徐走来，似乎是感觉到了他的视线，走到一半，抬起头来。 两人的视线越过一段距离在空中对上，一个似笑非笑，一个波澜不惊。 “……好久不见。” 第509章 同一个配方不同的味道 “……” 游曳从来没想过同一个人身上的风水轮流转，居然只挂着一个名字也行。 当她端着刚按下快门不久的单反，目睹那道熟悉而陌生的身影从建筑的凹面处走出来，背后还有个在整理衣服的女人时，十分错愕。但比起初见时的慌张，她此时首先克制的，是打人的冲动。 一个小时前。 “你约她干嘛？上次拍得不够，要像拍广告一样重新给你拍一次吗？” 陆天瑾跟出来，没好气地问一句，她就影帝传婚讯这件事打过陆天泽的电话，谁知她家大哥就给了三个字——随他去。 “是个好主意。” 陆天海紧盯着这位莱昂口中百分八十几率可能是游曳的人，但几乎只一眼，他就确定了。说来奇怪，他仿佛感受得到对方的心跳，目光对上的瞬间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就是不知道对方是不是也和他一样。 “……” 来到两人跟前，游曳奇怪地瞥一眼这个冒牌货，今天看她的视线和之前不同，但让她不太高兴的是，即便心里明白这个人不是大明星，可看到这张脸她的心脏在一瞬间还是有反应。 “打扰了，需要补拍素材。” 游曳淡淡说出来意，没有多少热情，上次其实也没多少热情。 陆天瑾似乎对这位顾氏摄影师的印象还可以，就打算像上次那样配合，但问题是，这次大明星一直跟在后面。 游曳充其量是觉得奇怪，但陆天瑾是真的生气。 “你今天没有新闻发布会没有通告吗，不需要再说点什么爆炸性发言吗？” 穿过主建筑的长廊，要不是游曳在这，陆天瑾就直接翻脸了。 陆天海老神在在，微微扬高眉，还思考了一下，而后摇了摇头。 “今天很闲。” “没有其他事情做，去和你的小情人谈情说爱多好。” 陆天瑾此言一出，大明星微微一滞，脑门上的冷汗下来了，下意识瞟游曳一眼。 这件事情是需要做处理的，但还不太好处理，首先陆天海根本不知道和他绑定的这个小情人是谁。 但陆天瑾这么说，听在游曳耳朵里，就是默认这件事的意思，她微微蹙起眉头。 大明星当即说道：“什么小情人，如果真的是知道我有空难道不来找我吗？” “小少爷，电视上那位小姐来找你了！” 陆天海话音未落，刚才通报的那位下人又汗涔涔地跑过来。 游曳：“……” 陆天海：“……” 陆天瑾嘴角抽了抽，用眼神瞪了假弟弟一眼，这一眼警告很明显，虽然她话是那么说，但还不至于宽容到让人随便往陆家带人。 怕一会儿场面不好收拾，大明星只好先去见人。 陆天瑾啧啧两声，带着游曳继续往后花园走，从那里拍全景会好看很多。上次因为各自都没什么心思继续，又有不速之客打断，才没有过来。 游曳跟在陆天瑾身后，落后着两三步的距离，到底又些在意，不太像是她风格地问了一句：“你似乎对你弟弟的事颇有微词。” 陆天瑾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只是视线往后快速扫了一下。 她转而表现得很不在乎，随意地拢了拢刚做的头发，前几天的大波浪给改成自然垂发了，这种发型其实更适合陆天瑾，冷艳中又带着些不太明显的清纯，中和后反而有种莫名吸引人的特质。 “哼，我还没闲到去管他的事情。” 陆天瑾完全不掩饰自己的气愤，但也不想再谈及假影帝的事，就催促游曳赶紧拍。 “陆家不错啊，拍个照留恋一下。” 客厅，顾礼的情人正在自拍，刚选好角度要按下快门，镜头忽然一黑。 “这样随便在别人家里拍照，不太礼貌。” 陆天海按下对方的手机，但马上就松手拉开距离，不想有过多接触。 女人微微一愣，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一眼大明星，但马上就如平时在镜头前做的那样，娇媚地想要依附上男人。 “今天没有安排吗，我特意来问……“ 陆天海不着痕迹一个闪身，女人一下扑空差点摔了，她奇怪地看向对方。 “你今天怎么了？” “今天没有安排，你回去吧，有安排再通知你。” 自己倒了杯水喝，陆天海的冷淡倒是和假影帝私底下对女人的态度如出一辙。 “真是冷淡啊，我其实想和你说点顾礼的事，昨晚你们一起去那个地方了吧？” 女人此言一出，陆天海才斜睨她一眼。 当即莞尔一笑，女人朝门外指了一下，“这里不方便说。” “顾氏对这种事很较真，你应该不太舒坦吧？” 配合着拍了几张，陆天瑾就不想入镜了其实厌烦的人是她。 游曳换了一个镜头，开始拍全景，“还好，拍什么都一样。” 陆天瑾听得笑出声，“我发现你真的很不可思议，总让人有种故人来的错觉。” 游曳没回答，这次她每个角度都多拍了两张，不想来第三次了。 就在陆天瑾还想说点什么的时候，仆人过来说陆天泽打了国际长途来。 “你自己转转吧，我失陪一下。” 游曳点头，说转转还真的转了一圈。虽然她之前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但活动范围十分有限，从来没在花园里走过。 陆家的花园和顾氏不太一样，更精致小巧的感觉，植被的分布看似随意，但又精妙地搭配起来，虽然和本宅比格局小了很多，但不会给人一种空旷感。 拍完主景，游曳顺手拍了几张植物的特写，她其实在学摄像之初，最喜欢拍的并不是宏大的星空或者风景图，而是小花小草这类看起来不太起眼的小东西。 她记得黑镜的一句话，镜头中需要找到某个闪光点，才能真正发挥价值。 在如今的游曳眼里，还能闪光的事物屈指可数，她镜头一转，却是突然被晃了一下。 镜头在模糊后重新对焦，“咔嚓”一声，食指下意识按下快门。 陆天海此时很头疼，完全不知道这个女人想做什么，本来想听听看她对这些事了解到什么程度，没想到对方一言不合就扒了自己的衣服往他身上扑。 好巧不巧，他的艺人敏感性没有丝毫的退步，几乎在游曳拍下照片的瞬间，大明星就感觉到了，一把推开那个女人走出去。 等看清不远处的人时，陆天海的脊背一阵发凉，想都没想，先上前解释再说。 “……” 游曳冷淡地扫一眼前后走出来的男女，面无表情地即刻走开。不马上离开这个地方，她怕会忍不住揍人。她突然理解了陆天瑾的心情，此时似乎也有点无法容忍别人对“陆天海”这个名字的肆意践踏，虽然陆天海本就是一个没下限的人。 “等等！等一下！” 大明星在后面紧追几步，游曳脚下的速度却更快了，微微皱起眉，这个假货怎么还追上来了，学得这么彻底理应天不怕地不怕，难道还怕她将照片曝光吗？ 一前一后，陆天海愣是追得游曳开始小跑起来，看得旁边的佣人们一头雾水，这是什么新的拍摄手法。 在快到大门口的时候，游曳猛地停下，大明星才喘着气走上来，他现在的体力太差了。但还没来得及开口，一个更让大明星头疼的声音隔着几米就传了过来。 “陆天海！你居然敢把我半路撂下！你……”来兴师问罪的闻人远火气提到一半才注意到游曳，嘴角抽搐了下，没想到臭屁摄影师也在，人还凑了个全。 陆天海揉了两下眉心，想先支开比较好糊弄的闻人远，就从游曳身边大步走过去。 而就是这一擦肩，游曳微微一怔，她眼底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疑惑，看向这个早就被她贴上假影帝标签的人。 为什么这个人身上会有陆天海那种特有的气息，之前有吗？ 第510章 奸商出品 “你来做什么？” 陆天海头疼地捏了两下眉心，他原本有另外的任务要布置给发小，现在看来似乎不会乖乖听话。 “还问我来干什么，你说说你最近干的是人事吗？” 闻人远拿出泼妇骂街的架势，叉腰就拿手指戳陆天海，可能是因为那种熟悉的感觉终于回来了，他就变得更加急躁地想贴近距离。 要知道昨天为止，闻人远甚至开始怀疑他所见到的大明星的真实性，任他想破脑袋也觉得不会在婚姻大事上做这种文章。 戴上另一枚戒指的人如果不是游曳，这影帝就是个假的。 “有什么我们一会再谈，你去客厅等着。” 一听大明星这么说，闻人远就更不听了，十分傲娇地哼了一声，“怎么，又要支开我做什么勾当，你知道你躺着没知觉的时候，我给你擦洗过多少次身……唔唔唔！” 陆天海赶紧一把捂住他的嘴，他不想听这个，莫名也不想让游曳听到这个，虽然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猫眼瞪得如铜铃，闻人远很明显是用眼神骂开了。 “……” 游曳始终一言不发地盯着这个假影帝的背影，微微蹙眉，刚才应该是她的错觉，但看着眼前两人的互动，又有一种微妙的久违感。 片刻后，她移开了视线，强迫自己保持冷静，现在躺在园区核心地带的那个人才是她需要等待的人。 本来还有些疑惑，此时已经被无名的烦躁所代替，游曳想走了，照片早已拍足够任务量。 “请转告陆小姐，我先告辞了。” 游曳说完转身正要走，那位情人很凑巧地此时才追上他们。 她娇喘两口气，耐人寻味扫游曳一眼，径直朝大明星而去，“天海，你刚才那是做什么，这里又没有记者。” 此话一出，反而是闻人远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他看到这个女人也在陆家，说实话有些震惊，怎么想陆天瑾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让这种女人进门的存在。但如果他们大明星执意要带，似乎也没有办法。 端详的目光转移到陆天海身上，闻人远突然一脸嫌弃，自动退出了两步。 “你……玩真的？” “……”陆天海很想翻个大白眼，女人上来就想亲昵地挽住他的臂弯，如果这里没有别人就算了，他躲避的幅度不大，女人像是猜到他会避开一样，又向前凑了一步，这次如愿以偿。 游曳淡淡瞥他们一眼，她没必要在这里看戏，迈步要去。 “诶等等！摄影师，你是要去顾氏吗，这次我还是要跟你一起去！” 闻人远像是想马上划分出势力范围，想都没想就开始站队，比起看奇怪的陆天海和那个奇怪的女人在一起，他宁愿和臭屁的摄影师去臭屁的顾氏。 “……” 游曳眼皮微动，淡淡回道：“我不去顾氏。” “那你去哪儿，说不定我们顺路！” 闻人远坚持，陆天海此时正想不着痕迹地把自己的手臂从女人的熊抱中抽出来，他倒是有些讶异，本来他想叫闻人远做的就是随便找个借口缠住游曳，没想到还没提，闻人远就已经在做了。 “嗯哼，天海，你别乱动……” 女人突然很低地嘤咛了一声，前方一个想跟一个不想被跟的人同时回头，就看到陆天海的手臂很微妙地卡在女人丰满的胸前。 闻人远嘴角抽了抽，游曳的目光比刚才更加冷淡，只一眼就收回去，仿佛看的是空气。 她直接走了，闻人远在原地啧啧两声才赶紧跟上，陆天海想死的心都有，游曳刚才那一眼绝对是不屑和鄙视。 “哗啦啦”，水流声持续了相当长的时间，莱昂看向已经洗手臂洗了二十分钟的大明星，笑眯眯地说道：“这么嫌弃，好歹是你以前会约的类型。” “啧。”陆天海嗤之以鼻，头有点疼，“别再提从前了，” “反正游曳认为你不是正主，让她嫌恶不是更好？” 莱昂一句话，大明星停下动作，他顿了顿关上水龙头开始擦手，一边说道：“话虽如此，我不想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他幽幽看莱昂一眼，突然说道：“不如告诉她我回来了。” 莱昂挑眉，摊手表示他无所谓，“这是你们两个之间的事，如果你觉得即便这样也没关系，我又能说什么。” 说完莱昂又笑眯眯补一句，“老板，能不能先结下工资，最近活动经费都不够了。” 陆天海眼角抽搐，他一会儿要去找陆天瑾坑一笔。 “这个女人和顾礼关系匪浅，似乎是用来监视你，哦不，监视你的替身用的。”言归正传，莱昂开始说正事。 “顾礼……”大明星沉吟一句，微微眯起眼睛，“他对陆家就没安过好心。” “离婚礼还有一周，确定要等到仪式那天吗？” 莱昂会这么问，纯粹是觉得那样会闹太大，毕竟主角之一是陆天瑾，场面也许会很不好看。 陆天海没正面回答，只意味深长地说了句：“我们还有时间。” “你要去哪儿，我上次车子不是坏了吗，今天……” “今天也坏了？” 游曳认得出闻人远经常开的那几辆车，前方不远处就有一辆。闻人远对车子的执着不像陆天海是追求速度与极限，他是对个别品牌的个别车型情有独钟，比如之前被莱昂搞坏的那几辆，又重新买了一模一样的，所以来来回回就这么几个车型很好辨认。 “啊哈哈，你怎么知道，最近的奸商真多，兜售问题车！”闻人远顺着这个台阶就下，也不管底下是不是有路。 “……” 游曳不可能让闻人远搭便车，因为x也在车上。 两人正僵持不下，大明星从里面出来了。 莱昂是后面从后门进陆家的，闻人远微微一怔，这几天他对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怨气很大，白眼狼倒是和白眼狼扎了堆了。 游曳看到这个假影帝身后跟着莱昂，则是不动声色地多瞥他一眼。她此时想的是，也许这个替身是陆天海自己弄的，如果有本人授意，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这个冒牌货敢如此肆无忌惮。 但这种猜测令人更加不快，游曳不想说废话，直接对闻人远说道：“你可以搭他的车。” 这时，她的手机忽然响了一下，是风衣人发来的第一封邮件，上面明明白白写着——和狸猫拉近距离。 “……” 和“详细”一点沾不上边，虽然这个假影帝确实可能和顾礼有不一般的联系，但游曳本能抵触。 陆天海看到游曳还没走倒是挺高兴的，随口问一句：“上车吗，送你一程。” 生生将脚尖转了一百八十度，游曳却是理智地点头，“谢了。” 闻人远一脸无语，今天这个臭屁摄影师怎么跟变脸似的，“你的车子不会也坏了吧？” 游曳面不改色，“也许是同一个奸商吧。” 闻人远：“……” 车子开出去不久，游曳又收到风衣人的一条信息，是一个地址。 她略一思忖，直接报给了陆天海。 第511章 工具人没有话语权 “到这就可以了吗？需要陪你下去吗？” 抵达游曳指定的地点，大明星特别友善地问了一句。 游曳淡淡瞥他一眼，很疏离地道了声谢就下车，闻人远看陆天海的眼神都不一样，忍不住问他一句。 “你什么情况，睡一个月醒来突然就释放天性放飞自我打算重操旧业了？”闻人远完全看不懂了，陆天海这是打算见一个撩一个吗，追到家里那个已经够让人头疼了。 大明星摸了摸下巴，眼里映着游曳匀速向前的身影，却是忽然说了一句。 “投票，要不要跟上。” “哈？”闻人远下意识与莱昂对视一眼，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这个臭屁摄影师有什么好跟的？” “臭屁摄影师？”陆天海回头来微妙地瞥了闻人远一眼。 闻人远理直气壮，“顾氏的摄影师还不跟她的老东家一样臭屁！” 大明星恍然颔首，“言之有理。” 他先看向莱昂，显然并不打算跳过这个话题。 莱昂无事发生一般，笑着说道：“我投中立票。” 陆天海扬眉，啧了一声，就三个人还投中立票，这么怕闻人远生气吗。 “我不同意，没必要！” 虽然之前硬要跟的人是他，但闻人远只是想埋汰陆天海，不认为需要和顾氏的人走那么近。 大明星若有所思颔首，却是直接把车子熄了火，“好的，结论是跟，都下车。” “……”闻人远很想骂人，既然一开始就决定好了还搞什么投票，有毛病。 游曳留了个心眼，报的位置离目的地还有一点距离。这里是一片还未改置的老城区，一条马路之隔就是繁华的商业街，看起来就想是两个被割裂的世界，中间这条灰色的马路就是界线。 不太清楚风衣人叫她来这里是做什么，但一般这种地方在他们的认知中就是隐藏的好去处。 游曳在外道上走出一段距离，就突然快步闪入旁边的小路，似乎有人跟上来了。 “嗐，你说上面到底在想什么，就这破地方也要找人守着？” “谁说不是呢，就一个空房子，还老旧得感觉快塌了，那个门锁我看都是摆设，轻轻一碰就会掉。” 两个小年轻蹲在一个小坡上，他们背后是一间摇摇欲坠的小平房，破败的灰色，屋顶长满杂草，在这个充满岁月痕迹的老旧住宅区里也是一个比较特殊的存在。 半个月前开始，这里就有人轮流值守，早一班晚一班，晚上那伙人经常在小空地上烧烤，旁边有一堆黑色的木炭痕迹，地面上丢满竹签，还有骨头和没有咬碎的肉之类的食物残渣。 游曳在不远处看了一会儿，微微皱眉，是那间屋子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吗？ 她刚这么猜测，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一小拨人突然出现在小坡下，一看就是不是善者。 小坡上的小年轻立刻站起来，指着下面的人大声质问：“你们是谁，从哪儿来的，这里是私人的地方，再多踏出一步我们就不客气了！” 下面的人一言不发，两两给一个眼色后，就首先发难，一下冲上去。 人数上的优势，自然很快就把对方制服。 之后，两个人走到那间破败的平房前，只用脚轻轻一踢，甚至不需要开锁，整扇门就直挺挺倒下去摔成了几瓣，瞬间扬起一大抛灰尘。 “……” 游曳看到几个人走了进去，他们应该是在翻找什么，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却都两手空空出来。 看他们的表情应该是什么都没发现，阴沉着脸，就把蹲守的两个小年轻带走了，这一切都在无声中发生，以至于画面看上去十分压抑。 游曳等他们离开了一会儿，才从阴影处走出来。迟疑了一下，往那处小平房走去。 绑人的或者蹲守的都是谁的人，她没必要知道，看了这么一出默剧，她更加确定风衣人是想让她从这里拿走什么东西。如果刚才那伙人有搜出来，也许她就得想办法抢过来，但也说不上是幸运还是不幸，那么多人都一无所获，反倒给她留了时间慢慢找。 不到十平米的空间，角落上勉强能看得出来是床的痕迹，但早就腐朽化灰。这个平房似乎被烧过，墙壁上布满黑灰，因为太久没人使用，取而代之的是浓重的灰尘的味道。 游曳捂住口鼻，什么都没动，只是仔细地看。 之前那些人显然把里面翻了个遍，甚至土坯地面都往下挖，黄土弄得到处都是，一片狼籍。 他们到底想找的是什么，游曳心里也没底，是什么一看就知道很重要的东西吗？ 她正这么想着，门口忽然灌进来一阵冷风，一下把还没安分的灰尘再次刮起来。游曳护住眼睛避了一下，却在呜呜的风声中听到了些别的动静，像是纸被撕开的脆拉响。 她心下一动，立刻转头看向背后那面墙壁，就在她眼前，原本漆黑一团的墙皮竟是枯槁得被风撕下来一块，半露出里面的东西。 往下扬着土的墙体里，赫然有一张被透明油性纸封着的黄纸。 游曳有些惊讶，走过去站在跟前，在动手取下来之前先端详了一眼黄纸上画着的东西。是一些符号和晦涩难懂的图案，标注看着像是拉丁文，唯一帮助理清顺序的，是大量的箭头。 墙体露出来的似乎只是一小部分，游曳眸光一凛，抬手一撕，比纸还脆的墙皮刹那整块剥落。 一张足足有两米长一米多宽的图纸霎时呈现在她面前，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在这种狭窄的空间里突然看到如此格格不入的“巨物”，竟是有些震撼。 但没有时间慢慢去分析上面画的是什么，游曳连同防潮的密封油性纸一起，把图纸卷起来带走。看图纸的颜色和质地，已经有相当的年份，对折的话恐会磨灭一些痕迹，但卷起来似乎太过显眼，这一米多长的圆筒，就像带着一把长刃。 出了小平房，游曳快速离开，但很不巧方才那伙人突然折返，结果刚好打了个照面。 游曳的反应很快，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跑。 那些人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卧槽！追！” 老旧住宅区有个特点，就是弯弯绕绕的小道特别多，这倒是给了游曳一个极好逃窜的条件。但架不住对方人数众多，他们兵分几路在纵横交错的小径里围追堵截，动手在所难免。 这些人的目的性很强，只要游曳手上的东西。狭小的空间根本施展不开，游曳一边要注意不被抢夺，一边要防止刮擦到两侧的墙面而有所损坏，光是避闪就有些吃力。 好不容易一身尘土地撂倒迎面而来的两个，游曳耳朵一动，有些无奈，后面的又追上来了。 前面是个岔道口，她跑过去正思考要从哪边走，斜刺里突然伸出一只手把她拉了进去。 第512章 有时候挨打也是种幸福 “人去哪儿了！” 追上来的人质问躺在地上咿咿呀呀的两人，那两人往前一指，他们马上追过去。 三个岔道口，完全不知道会走哪一边，为首的人气得跳脚，“你，你，去这边，你们两个去那边，剩下的跟我来！” “是！” “哒哒哒……” 这是个空房很多的老城区，很多人都搬走了，留着老房子等拆迁，这一等，就等成了一个空城，只零星住着一些老人还有不方便搬走的人。 一扇扇紧闭上的门，其实没比那栋破败的小平屋好到哪里去，几乎一推就能进去。 “可恶，到底跑哪里去了！甭管有没有人住，进屋子搜！” “夸嚓夸嚓”的踢门声在巷道上此起彼伏，间或有咒骂声，还有人被老人家拿着拐杖赶出来。 “还有没有王法，私闯民宅，报警抓你们！” 用力把拐杖往地上一扽，头发全白的老奶奶骂骂咧咧地重新走回去，急着出来骂人，她的老花镜都没有戴，门后的小棚子里怎么好像有脚，哦，可能是木头椅子，她看花眼了吧。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没礼貌，门也不敲就随随便便闯进来……” “……” 游曳注意着外面的动静，那些人似乎真的走了，暗暗松了口气，这才记起来是谁把她拉进来的。 背后贴着的温度让她微微一僵，因为她鼻息间又闻到了那种香气，这次更加清晰。 陆天海也往外张望了一眼，他把莱昂和闻人远丢在外面打掩护，倒是不怎么担心他们会出事。手还下意识环抱住游曳的肩膀，他总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或者应该说这种情况似曾相识。果然只要和游曳在一起，就会发生这种事情，他算是认命了。 一放松下来，大明星吸了吸鼻子，忽然从游曳身上也闻到一种熟悉的香味，他还有些纳闷，现在这个女人开始用香水了吗，但闻着又不太像。 为了确认，陆天海忽然低下头，轻轻埋在游曳的颈窝。大概是熟悉的感觉让人流连，他一靠近就忘记原本想做什么，蒲扇般的睫毛微动，视线自然落在女人胸前。 “……奶香味吗？” 古怪地嘀咕一句，大明星此言一出，游曳立刻回过神来，几乎是条件反射，抬手往后就是一拳头。 “嘶！你怎么打人啊！” 刚好被打到眉心，白皙的皮肤瞬间红了一片，陆天海疼得跳起来。 游曳冷下脸，看都不看他一眼，径直走出去，无礼之徒。 陆天海委屈又激愤，好歹是他把她拉进来才没被发现，他就闻个味道怎么了，又不做什么奇怪的事。 “你等我一下！” 疼归疼，抱怨归抱怨，陆天海还是赶紧跟出去。 但是刚跨出门口，他突然紧走两步，上前就把人重新拉回来，顺势关门。惯性一甩，这次是结结实实把人强行抱进了怀里。 游曳登时敛容，眼底甚至闪过一丝杀气。 “嘘，有人过来了。” 陆天海发誓，他绝对不是想揩油，只是因为看见巷道末端有人冒头才把人拉回来。 “……”游曳此时还算冷静，先仔细分辨，确实听到两个脚步声往这边来。 但还不至于需要维持这个姿势，她抬手想推开这个冒牌货，却因为离得足够近，清楚地听到对方飙升的心跳声。 她不由一怔，并不是因为对方加速的心跳，这种情况因为紧张而心率飙升并不是什么问题。 问题在于，为什么她会有共感？ 抬起的手僵在半空，她甚至开始觉得这个怀抱很熟悉，是令人怀念的温度和气息。可这个人不是陆天海，她应该明白，而且必须区分出来。 咬紧后槽牙，有那么一瞬间心生悲戚，游曳能承受很多事情，但似乎在大明星身上总是能很容易就找到自己的软弱——她贪恋这个怀抱。 即便是被她否定了很多次的光和热，却从没有一次真正被放弃过，处于极夜中的她，又怎么可能真的放开这唯一的救赎。 也许是因为重新陷进了深渊，所以她感觉不到它们的意义，但现在突然又重新意识到，难道不悲惨吗？ 陆天海是否还能醒过来，游曳埋藏在心底深处的恐惧，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但不说不代表就会消失。 怦怦，怦怦，心脏的声音，太吵了。 …… “还好我抖机灵，这世道，谁都怕碰瓷的，我突然往地上那么一趟，他们脸都绿了吧哈哈哈哈！” 走来找人的是闻人远和莱昂，他们刚才一起唱了个双簧，在追击者最多的那条道上佯装犯羊癫疯，一个人愣是把不到两米宽的路给全占了。 在那些人想越过闻人远的时候，莱昂及时上来假哭一阵，质问是谁推了他兄弟，身体不好随时嗝屁，要抓杀人凶手。 “到底躲哪儿去了，这是最后一条道了。” 闻人远郁闷的声音从门口传进来，游曳才浑身一震，猛地回过神来，即刻推开对方。 陆天海被推得一愣，似乎忘记了现在他是自己替身的替身，很自然地上手去抓游曳的手腕，“怎么……啊！呀呀呀，松手，我什么都没做啊！” 询问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大明星只看到眼前人影一闪，手臂就一阵发紧，瞬间以标准犯人的姿势被死死摁在墙上。 游曳的毫不留情，直接结果就是背推的力道特别大，陆天海感觉自己手臂快断了，赶紧叫停。 闻人远听到大明星的惨叫，立刻踹开门，门内两人的怪异姿势让他看得一愣。 “……我就问一句，是他活该吗？” 闻人远问的自然是游曳，后者沉默着收手，捡起掉在地上的图纸，一言不发地走出去。 闻人远看得惊奇，再问倒抽着凉气松肩膀的大明星，“你对人家做什么了？” 陆天海很无辜，末了重重叹了口气，却是一脸甜蜜地说道：“唉，真是觉得自己被深深地爱着啊。” 他此言一出，闻人远面色古怪地与莱昂对视一眼，这大明星莫不是睡一个月脑子都睡得不正常了，挨打还挨出幸福感了？ 莱昂笑而不语，他倒是理解陆天海的这种感慨，即便是同一张脸，能碰游曳的也只有大明星本人，光是意识到这一点，就足够陆天海乐开花了。 但这花还没开多久，因为里屋的老太太又出来了，看到院子里三人，抄起她的拐杖就追。 “臭小子们，又来捣乱！” “啊！奶奶，我们不是，我们和那些人不是一伙儿的，哎哟，您小心脚下！” 被老太太挑中的幸运儿必须是闻人远，他绕着院子一边躲闪，一边求饶，另外两人丝毫没有要救他的意思。 陆天海此时才在意起刚才游曳手上拿的东西，他拍了一下莱昂的肩膀，示意他留下来收场，自己匆匆追了出去。 第513章 胡诌的最高境界 “奇怪，应该是往这边来了，人去哪儿了？” 有点担心游曳会再和那伙人碰上，陆天海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不过无论什么事安在游曳身上似乎都不奇怪，他现在就想先把人找到。虽然挨了打，但总感觉就这样放走对方差点意思。 猜测游曳不会从原路出去，大明星就往反方向跑，果然跑出一段距离就瞥到不远处一个略显僵硬的身影正在快步离开。 “脚程这么快，游！” 刚想喊对方名字，大明星赫然记起他此时的身份，还是不喊微妙，转而加快脚步。 “……” 游曳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但眼神变了，如果不是因为也有她自己的失误，就不会只是这种程度。当大明星追上来的时候，她立刻小跑起来，并不想知道这个冒犯了她的人想做什么，唯一确定的只有一点，再靠近一次，这个冒牌货可能会死。 “啊……怎么又跑！” 陆天海有点头疼，怎么再见面就老是这种追逐戏，是欺负他体力还没恢复吗。 “等等！等……”还没喊几声，大明星就开始喘了，认真跑起来的游曳他还真的是追不动。他索性不跑了，原地一站，气沉丹田，张口就吼一句。 “你手上的东西我知道是什么！” 两人刚好穿过老旧小区中间的一小片开拓出来的菜园子，原本应该是零散的田地，因为劳动力不足就荒废了，中间长满大片一米多高的水生植物，在风中轻轻徜徉。 大明星这句话，带风一样直接刮进游曳耳朵里，她的脚步骤然一顿，但没有回头。 陆天海不敢耽搁，趁着游曳迟疑的空档赶紧加速靠近。其实他哪里知道是什么，这只是一个借口，大明星相信只要他不表现得一无所知，游曳就不会发现。 “这里不适合说话，我们换个地方吧。” 走到了女人身后，大明星前后瞅一眼，他不想再让谁来打扰了。 “……”游曳没说话，但这次放慢了脚步，继续埋头向前走。 陆天海古怪地扬起眉毛，能怎么办，只能跟着。 怪异的安静持续着，但大明星可耐不住寂寞，好不容易见上人，他有很多话可以讲，就是随便聊下天他都高兴，一时间又忘记自己的身份。 “你来这里做什么，就是为了拿手上这件东西吗？追你的人看着就不是善类，你不是顾氏的摄影师吗，还是另外在为别的人工作？走这么快，你累不累？要不先去我家休……” “闭嘴。” 游曳头也没回，冷淡地给了两个字，平地刮起一阵凛风。 陆天海冷不丁打了个寒战，虽然他受过游曳无数次的冷眼，但还没有哪次像现在这般冰冷，总感觉下一秒可能就要挨打。 游曳眉心微拢，也许是她对这个冒牌货本就陌生，因此摸不清对方的路子。但正是因为不识本来面貌，所以就很容易带入大明星的性格。一定是她的错觉，怎么越来越像。 她又加快了脚下的速度，意识到不能和这个人呆一起太长时间，就打算在路上问完自己的疑惑。 “这东西顾礼也想要吗？” 游曳冷不丁往后丢一个问题过来，陆天海眨了眨眼睛，面不改色点头，“对，虽然没看清楚，追你的人应该就是他的人。” 胡诌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但陆天海这次胡诌却歪打正着是对的，追击游曳的确实是顾礼的人，他也确实想要她手上的图纸。 “图纸的内容清楚吗？” “嗯？”陆天海额头上的冷汗下来了，先假装听不懂。 游曳突然止步，大明星正绞尽脑汁怎么圆过去没马上反应过来，差点撞上去。前者眸光一凛迅速退开两步，淡淡剜向他的目光却足矣杀人。 陆天海立刻条件反射举起手来，“这次不是我，你突然停下来！” “……” 不想纠结无关的事情，游曳将手中的图纸一转，从左手换到右手，盯着大明星的眼睛又问了一遍：“这是什么？” “就，图纸啊。”顺着游曳的话不假思索地回答，陆天海咋感觉游曳好像变得比之前更凶悍了点，还是因为他现在是“假陆天海”，所以对他很不客气。 “什么图纸？” “……”这下连后背的汗都冒出来了，大明星有种被逼到悬崖边上的错觉，下意识想后退半步，但只要在这里心虚就完了，他默默咽口唾沫忍住，脑子倒是转得很快。 “咳，就是研究项目相关的图纸，具体应该只有研究人员看得懂吧。” 一句话，陆天海算是生生把自己拉回了安全地带。 但游曳似乎还将信将疑，倒是没有多问，其实她也有这种猜测，只是不太确定。 如果说这张图纸真的是项目相关，那问题就很大了，说明这个项目很久之前就存在，而且这么多年一直都在进行。那么陆天海在其中又是扮演什么角色，为什么沉寂了这么久突然什么人都冒出来了？ 更多的问题生发出来，游曳拧起了眉头。 眼见着女人沉下脸去，陆天海心下咯噔一声，突然提了一句。 “让我看看，图纸让我看一眼。” 这个请求虽然不至于说过分，但似乎也并不那么“自然”，游曳抬起眼皮瞥大明星一眼，这一眼揉杂着怀疑和警惕。 陆天海不由叹口气，“我打不过你，抢不走图纸，就放心吧。” “……” 迟疑两秒，游曳还真的解开了油性包装纸，她想从假影帝这里获取一些额外的信息，其实她到现在也不完全信任风衣人。这些人都有各自的目的，她心知自己只是其中的一环，如果想知道真相就不能只拘泥于一方。 大明星站在原地没动，他等着游曳展示，怕一凑近就会被揍。此时他眼前的女人俨然就是一只警戒拉满的母猫，护犊子一样他要是敢逾越就死定了。 这么想着，他不免有些郁卒，估计他是全世界最倒霉的老爹，一干人都见过他的孩子，就他自己没见过。 在陆天海自哀自怜的时候，游曳小心地将图纸展开了一角，也就只有这么一小角，尘封这么久，还是不要接触空气的好。 她往大明星的方向递出一点，刚刚好可以看清楚却不容易拿的距离，陆天海很配合将手背到身后，不想把场面搞得太紧张。 只是他这一眼瞧过去，却愣住了。 游曳注意到他脸上的讶异，立即问：“发现了什么？” 陆天海确实发现了些东西，这上面的符号，和他之前在黑镜住过的房子里找到的那个纸团上的部分内容很相似。 他当即讳莫如深地看游曳一眼，“跟我去一个地方。” 第514章 影帝的表态 “人跑了？” “是……是的。” 毫无收获的人禀报的时候战战兢兢，偷眼瞄向自己的老板头皮发麻。 顾礼微微眯起眼睛，却是问了一句：“确定看到的是他吗？” “是，我们的人虽然就晃了一眼，但辨识度太高，确定就是陆天海。” 顾礼没想到假影帝会参与其中，不过如果是这个人帮助了那个拿走图纸的人，倒不是什么问题。 “不用追查了，把那处平房处理掉。” “明白。” 星娱总裁办公室，秘书长刚从里面汇报完工作出来。 她心里有些疑惑，他们老板向来最讨厌娱记，这次却叫她安排了几位业界最难缠的人去找陆影帝，而且绕开了秦惊鸿，不清楚顶头上司究竟想做什么。 不过老板的命令她不敢不从，现在那些人应该已经四处活动了吧。 “逼游曳孤注一掷，为什么不自己动手？” 老板目光沉沉，看向从休息室走出来的a，对安排好的事心生嫌恶。 a摇了摇头，意味不明地回道：“不是她做的，就没有意义。硬要说的话，我们也是赌上了全部。” 虽然a说会等，但游曳迟迟不下决定，他们不会一直等下去。社会人这几天奔波重建的信息网初具模型，他们从中得到了一些很重要的线索。 “呵，说得真好听，” 老板起身，打算前往园区，特意给顾礼腾出的时间已经足够了。 …… 陆天海原本想把游曳带回唐宁花园1号，但显然不太合适，他临时改变主意，决定先把人带到临时住所，再叫莱昂去把东西取来。 但他的这个临时住所，因为之前假影帝的高调早就曝光了，两人刚下车，大明星就敏锐地感觉到了镜头。 第一反应是挡住游曳，但陆天海才刚动，就突然从四面八方涌出一大堆记者将两人簇拥在中心。 闪光灯频闪得像坏掉的灯座，嘈杂而混乱的提问如绿蝇环绕，游曳翻手挡住脸，有一瞬的眩晕。 “陆影帝，你不久前不是宣布准备结婚？现在又带另一个女人回住所，是什么意思，脚踏两条船吗！” “请问两人是什么关系，解释一下吧！” “有消息称与你一同出镜的那位小姐其实是你雇佣的演员，此事是真是假？” “影帝，你是不是隐婚很久了，还是暗渡陈仓，请正面说明！” “……” 陆天海没想到这里会有记者蹲伏，他本来想换地方，但不清楚顾礼那边会不会来这里会面就暂时按兵不动，昨天晚上还是撬锁进的。 “暂时无可奉告，你们先散了吧，之后我会开新闻发布会。” 还是老三样的拖延战术，陆天海一边用胳膊隔开想贴近游曳的记者，一边后退试图重新回到车上，但车门和他们之间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挤了一层人，上不去了。 游曳是不能曝光的，虽然她现在是乔装状态。但来的记者气势汹汹，他们已是进退两难。 “现在就说两句，陆影帝我们相信你！” 跟风而来的娱记里也有无条件支持大明星的，得益于大明星完美外人设在过去那些年积累的好感。 这时，不知道谁又高喊了一句，“对，我们相信你，不管是什么，相信粉丝们也会理解你，但我们需要知道真相！” 这一句话说出来，几乎得到了多数人的认同。 陆天海快速瞟了一眼始终用手挡着脸的游曳，她的身体是朝向他的，因为需要把图纸护在怀里避免被挤压。 “真的想看我表态？” 他突然微妙地问了一句，前排的记者们立刻头点得似小鸡啄米，示意后面的人别吵也别挤，影帝要发话了。 骚动的人群还真的逐渐安静下来，几十双眼睛几十个镜头同时眼巴巴地对着核心区的两人，只余快门咔擦咔擦的声音。 “……”游曳倍感压力，她见过陆天海被围堵得一步都迈不开的样子，但从没想过她有一天会和对方的替身陷入这种困境。 如果旁边这个人是真的大明星也就算了，但一想到是假的，她心里就不太舒服，她不想与这个人同框。 “没办法了。” 却在这时，她突然听到大明星低声呢喃了一句。 心下一滞，下一秒挡着脸的手就被拉开，腰上骤然一紧，本就很近的距离刹那缩短得接近负数。 首先听到的是周围倒抽凉气的声音，全世界的动静顿时全部消失，快门也安静了，而后才感受到唇上的温热，游曳抻大双眼，迎面扑来的满满都是陆天海的气息。 ……什么？ 琥珀色的眼睛明灭不定中沉了眸色，陆天海原本只打算浅尝辄止做做样子，但他的自控能力在游曳面前似乎完全就是个摆设。 上一次亲吻对方是什么时候，久得他的身体都能发出悲鸣。 但不应该是现在抛却所有的顾忌拥抱这个女人，瞳孔刺痛一般猛地骤缩，他用最后的理智堪堪拉开两人的距离，也同时将游曳少见的震惊收在眼底。 “想怎么写随你们，但是暂时不要打扰我们。” 对同样呆若木鸡愣在原地的记者们抛下这句，这次面前的人群很容易拨开，陆天海不由分说拉着游曳快速穿过去，很快消失在公寓门口。 还在怀疑自己看到了什么的记者们此时才纷纷回过神来，可能因为太过震惊，以至于刚才似乎都没有按下快门的动静。 面面相觑中，有人哭丧着脸不死心地问一句，“刚才……有人拍了吗？” 众记者：“……” 当然，不包括那几位被交代过的“精英”，几乎转瞬间，陆影帝有一位隐藏女友的消息旋风般席卷了全网每一个角落。拍的照片很微妙，并不是能很清晰地看到游曳的全脸，但也足够让熟悉的人认出来。 秦惊鸿正和安导磋商电影拍摄推迟事宜，接到网络安全部的电话时，倒是一点不震惊，她只揉了揉眉心，问安导一句。 “不然你给安排个女主角？” 安导也不是很惊讶，反而会心一笑，“可以是可以，但最好还是看本人意愿。” 秦惊鸿白他一眼，正要打电话安排把绯闻压下去，就接到了老板秘书的电话，传达老板的意思，依旧是不做任何措施。 她有些纳闷，最近这一个两个的，都在搞什么？ a看着新闻笑而不语，社会人哇哇大叫起来。 “啊这，怎么那么大胆，会出人命的吧？” 此时公寓里，确实是出人命的气氛。 一进门，陆天海就被黑着脸的游曳抵在门上，她手里握着一根从门柜的花瓶上抽出的尖细树枝，锐利如刀刃的那一端正不偏不倚地对着他的喉咙。 第515章 该挨的毒打虽迟但到 “别，别冲动！” 做的时候不是没有想过这种后果，但陆天海没想到的是，游曳居然真的杀心这么重，他明显感觉到脖子上的刺痛感。 虽然她这么忠贞，大明星打心底里能笑出声，不过现在如何才能活下去才是个大问题。 “……” 握着树枝的手有些微的颤抖，游曳无法容忍这种行为，但又为自己的迟疑而感到不齿，她居然又无意识把这个人当作陆天海，真正不可饶恕的是她自己。 “刚才那种情况你也看到了，解释是没有用的，不给个话题不好脱身。”又是乖乖地举着双手，陆天海小心翼翼地解释，他不会说他就是故意的，有冲动成分，但不是鲁莽。 观察着游曳的脸色，大明星口水都不敢咽，总感觉会自己割伤自己。 “冒犯了你我很抱歉，不过如果让人发现我陈尸在此，你就会被写成谋杀亲……” “夫”字还没说出口，就在游曳冷冽的视线中默默咽了回去，大明星脑门上全是细汗，“咳，总之，为了补偿你，我会尽量给你提供想要的信息。” 最后一句话，听起来还算有点诚意。 游曳其实话都不想说，只不过需要对方的信息才勉强收起杀心，但没有马上拿开细枝，而是先一字一句低声警告：“如有下次……” “不会！绝对不会有下次，我保证！要是有，你就直接动手，我保证哼都不会哼一声！” 求生欲让陆天海抢答得很及时，他此言一出，屏息又过了两秒，才感觉到尖锐的触感离开自己的脖子。但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小腹就猝不及防挨了游曳一膝盖。 闷哼一声，大明星疼得跪下去，腹诽这个女人真是狠啊，哪儿最疼打哪里，不过至少他算是捡回小命了。 游曳随手一抛，将树枝准确无误地丢回花瓶，上面还有大明星的血迹，因为末端本来就是湿润的，血液混着些水落了一滴到她的袖子上。 走到沙发前，游曳将图纸放在桌上，不想再提之前的事，直接进入正题，“你知道这些符号。” “……算，算是知道吧。”陆天海还没从疼痛劲儿里缓过来，深吸了一口气才站得起来，他在路上已经给莱昂发了信息，应该很快会到。 也走到客厅，大明星看了一眼游曳所在的位置，默默横着跨出两步，他还是暂时保持距离的好，躲到了沙发后面。 “……” 游曳不理会他的小动作，继续冷淡地问：“意思知道吗？” 陆天海诚实地摇头，看到游曳又要不高兴，赶紧补充一句：“但是我知道谁在使用这些字符。” 说到这，其实陆天海自己也觉得奇怪。如果黑镜在使用这些符号的话，为什么游曳会不知道，那么得意的门生，也有需要隐瞒的事情？如果不是故意隐瞒，就是觉得没有必要，想到这，陆天海不由抬头看了游曳一眼。 又或许，黑镜并不完全是游曳所看到的那个样子。 “谁？”游曳皱眉，这是一个重要的线索。 大明星突然有点说不出口，游曳对黑镜的尊重，他清楚得很，突然发现自己最尊敬的人有另一面，任谁心里都会不舒服。 陆天海正想随便编个人物出来的时候，门口突然响起敲门声。 “这么快？”虽然认为莱昂很快会到，但也不至于这么快吧，大明星狐疑着去开门。 结果门刚打开，一个娇俏的声音就怨怼地传了进来。 “天海！那个女人是怎么……”看到新闻就急匆匆杀过来的人一看到屋里的游曳，立刻指着她质问陆天海，“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 大明星有点头疼，怎么哪里都能冒出这个人，他必须换住所了。 “和你有关系吗？你来这里故意让记者拍？” 门口肯定还有没走的娱记，陆天海已经能想象出明天的头条是什么旷世三角恋了。 女人气得跺脚，“怎么不关我的事，你前几天还说要娶我！” 大明星眼角抽搐了下，这个人怎么张口就来，入戏太深了吗。 他揉了揉眉心，“我现在有要事，有什么问题之后再说。” “她就是要事，我就是之后再说？” 女人开始上纲上线，大明星最烦的就是这种，如果有什么关系就算了，完全莫名其妙。 “……” 游曳淡淡扫门口一眼，俯身拿起她的图纸，不打算留在这里看戏。 “解决好你的私事，我会再来。” 留下这句，游曳就准备走，她说的私事也包括此时在网上乱飞的绯闻。 陆天海微怔，下意识问出一句：“你要走了？就这么走？” 他这么问的时候，十分顺手地把门关上，将那个女人关在门外。 “陆天海！你把门打开！”门外的女人气急败坏，演得十分逼真，事实上，她是顾礼授意来打探情况的。 “……”游曳淡淡看他一眼，她毕竟也在这个圈子里工作过，自然知道外面会有人蹲守，几乎没有多少迟疑，就摘掉了假发套。 轮到陆天海有些无语，但是不得不感慨游曳的作风就是不拖泥带水，他试图挽留，“现在门口有点麻烦，不太适合出……” “去”字还没出口，“哗啦”一声，大明星就眼睁睁地看到后窗在游曳丢过去一个什么物件后，碎了一地。 游曳没说话，只意味不明地盯了大明星一眼，就利落地从窗口翻出去。 陆天海站在原地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不由嘟囔：“把窗户打开不就好了，打碎玻璃做什么……” 游曳心中是有怨气的，否则她也不是什么破坏狂。从公寓的范围离开后，她先把图纸藏起来，而后径直去了园区。虽然样子和之前不一样，但身上有工作牌，进去同样畅通无阻。 这次老板也在，他看到游曳的时候不怎么惊讶，本来进核心区必须至少两人一组，不过这一趟老板给了游曳特权，让她自己一个人进去了。 看到沉睡中的“陆天海”，游曳的神色复杂极了。 站在旁边一动不动看了很久，似乎是心有愧疚，她突然倾身下去，但在离得很近的时候，却发现这个陆天海身上一点香气都没有。 她不记得上次在疗养院看到对方的时候有没有，对她来说是像呼吸一样自然的东西，现在忽然有了区别，反而有些怪异。 顿了顿，游曳产生了一个自己都觉得可笑的想法，会不会外面的那个才是真的陆天海？ 古怪地直起身，她思忖的时候不经意垂眸，此时才发现袖子上的血迹。 ……什么时候沾上的？ 第516章 可能是你老丈人 “昨天那个新闻怎么回事啊？你……” 闻人远正想为游曳打抱不平，一眼就看到大明星脖子上的创可贴，吃了苍蝇一样脸开始发绿，“你现在这么不讲道义用强的了？” 陆天海靠在沙发上，凉凉瞥他一眼，幽幽回一句：“这又关道义什么事？” 他昨天可是差点就没了，顿了顿补充一句：“你现在还能见到我，是祖上积德。” “是你家祖上积德吧，不是，你不准备解释一下吗，现在传得乱七八糟的，你公司也不管！” 闻人远头疼地揉两下眉心，一把抢过莱昂刚买回来的早餐，忿忿然吃起来，一口半个肉包子。 “嗯，解释是不准备解释，做点处理吧。” 陆天海想起游曳那句“整理好私事”，不知道为什么，莫名有点想笑，他突然抓住半张脸痴汉一般笑起来时，闻人远立刻退出好几米，在他看来这笑容可太阴森森了。 他忍不住小声问一句莱昂，“我是说真的，他其实已经属于阴间，现在是尘世未了又爬上来的吧？” 莱昂笑眯眯的，“谁说不是呢。” 两人正嘀咕着，陆天海忽然向闻人远这边扫来一眼，“你那个皮包公司实力怎么样？” “什么皮包公司，还包……呸呸！”闻人远没好气地翻个白眼，但听明白了，“你是想让我来处理？” 陆天海颔首，好整以暇道：“把有关那位摄影师的信息全部抹去，嗯，随便放个假身份上去，做得逼真一点。” 他此言一出，闻人远眨了眨眼眼睛，虽说这个处理也不会特别奇怪，但莫名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沉默了一会儿，表情逐渐变得严肃，慎重地问道：“你是不是又惹了什么不得了的麻烦？” “我可先警告你啊，游曳为你生了一个儿子，不管你接下来要做的是什么，好歹也考虑一下她的立场。”闻人远少有的认真，他在游曳的问题上一向都很拎得清。 陆天海看他一眼，这一眼复杂极了，但这种复杂是在喟叹闻人远的眼力见。他向莱昂做了一个手势，话都懒得说。 闻人远看得狐疑，旁边的莱昂向他递过来一个平板，屏幕上是昨天那张引起轩然大波的亲吻照。不得不说，拍的人角度挑得很好，陆天海天生适合荧幕的动作也很漂亮，乍看还有点像是什么电影的宣传图。 莱昂给的照片调整过清晰度并且放大了，视窗集中在游曳的侧脸上。 “这又是啥，看了好几遍了……”闻人远小声嘟囔，但还是重新看一遍，这一看，他直接愣住。 停顿了大概有那么三秒，才猛地抬头望向大明星，眼底闪烁着惊喜，“真的？” 陆天海颔首，而后站起来，朝外抬下巴，“走了，我们也得做点什么才行。” 大明星说的做点什么，就是实打实的做点什么，昨天游曳刚离开，他就叫莱昂去园区附近蹲，果然就蹲到人，之后就一直跟着，摸清落脚点。 不仅如此，现在她去了哪里，也全在陆天海的掌握中。他有不太好的感觉，就冲游曳去了园区这点，就有很多文章，那群混蛋估计利用他在诱导游曳做事。 但现在他不能贸贸然亮出身份，至少先清楚游曳要做的是什么，不然计划重置事小，陆天海担心的是会给游曳带来不必要危险。只要她在其中还扮演着某种角色，就暂时是安全的。 当然，也不排除游曳是自愿介入，可能也是他们那边的计划之一。正因为情况复杂，所以按兵不动是最好的选择。 “唉，就是有点疼啊。” 车上，陆天海没头没脑突然叹息，这次闻人远却一下听懂了，哈哈大笑起来，总算是找到个机会嘲笑大明星，“打是亲骂是爱，痛并快乐着哦？我采访你一下，生气的游曳打起人来是不是特别狠啊，我想想都肉痛，她打你哪里了？” 陆天海挑眉，幽幽斜视身边的人，只问了一句：“真想知道？” 闻人远此时还不知道危险已经迫近，幸灾乐祸地忙点头。下一秒，呼啸而过的车子只留下一长串变形的哀嚎，浮在风中久久散不去。 “昨天看来不太顺利。” 在之前那间面包店见面，游曳到之前，风衣人点了一杯桂圆枸杞茶。天气开始转凉，不见他多穿衣服，似乎中年人唯一的倔强就在枸杞上了。 这间面包店里顾氏不远，店主和风衣人看起来很熟的样子，游曳进门的时候冲她友好地打了个招呼。游曳并没有点单，店主也给了她一杯暖身子的养生茶。 “两拨人在那里。” 游曳照实说，她这趟来没有带上图纸，因为还有些话没问假影帝。 “蹲守的是顾氏的人，后面去的，是顾礼的人。”风衣人平静地解释，没等游曳提问就接下去说道，“那个房子是顾氏上一任家主在非常时期的安全屋，当然，已经废弃很久了。” “他们在找什么东西？” 游曳不知道风衣人知道多少，先不动声色地问。 “应该是跟他们现在大费周章建立研究中心有关。” 风衣人这句话，听得游曳微微皱眉，“你不清楚？” “必须见到实物，我才能确定是什么。”绕了个弯子，风衣人笑得很和蔼可亲，话却说得十分高明，完全不给机会。 “……”游曳思忖片刻，微抬眼皮看向风衣人，却是冷不丁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一个人在深度昏迷中，有可能改变身体性状吗？” 风衣人微怔，上一次他解释印刻，游曳多半能猜到他前身也是个研究员，所以游曳这么问并不突兀，他奇怪的是，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这个瘦竿子是谁？” 在观测点用高倍望远镜观察着橱窗内交谈的两人，陆天海微微沉下脸。 莱昂走出来回答他，“身份不明，暂时只知道住在顾宅。” “住在顾宅……”陆天海皱起眉头，顾宅里有什么人他也算是清楚，但对这号人没有印象。 “我看看！” 闻人远挤开陆天海看了几眼，突然回过头来，古怪地看向身后两个人，欲言又止。 “你们……对方这个年纪，就谁也没想过这个人可能是游曳的父亲？” 一语惊醒梦中人，陆天海和莱昂对视一眼，后者立刻会意，微颔首马上离开。 第517章 赛道就位 “还记得我们最后一次去那个小村子的时候听到了什么吗？” 闻人远指的必然是游曳住过的那个小山村，他们在离开的时候，听到一群妇女在八卦，聊的就是游曳母亲的事。他们真的只是路过，奈何她们的嗓门太大了。 虽然内容多有浮夸，但几个点被提到多次，当时大明星还牺牲色相去确认了一遍，差点没从大妈的魔爪里出来。 “可以确定的是，来接走游曳妈妈的人开的是一部豪车，金属圆标大家都懂是什么，那个年代的金属圆标相当不简单，还有司机，非富则贵。”分析到这里，闻人远自己都觉得怪异，瞟发小一眼不太确定地问道，“不会游曳真是顾氏的私生子吧？” 陆天海微微拢着眉心，没有马上回答，半晌，才摇了摇头，“我觉得不会是，先不说顾氏私生子的生态圈太差，那个穿风衣的家伙身份还不确定，他不一定就是顾氏人。” “而且。”陆天海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相当肯定地说道，“游曳对她的父亲，不可能心平气和到这种程度。以她现在的能力，要找她的生父不会是件困难的事，但她一直没去做，原因就只有一个，就是她不想。在少年时期度过了那么艰难的一段时光，也同样没有去找这个始终没出现的人，恐怕是一开始就没有把对方纳入过自己的生命。” “一般这种遭遇，会怨恨生父。”莱昂在旁边做了一个总结，陆天海也是同样的结论。 闻人远不服气地撇嘴，“那，那个人是谁，游曳的新老板吗？” “是不是新老板还要查，就是……” 大明星眸底闪了闪，冷不丁问面前两人：“你们都见过我儿子？” 闻人远和莱昂被问得一愣，如果说是刚出生那会儿肯定见过，两人都点头。 陆天海开始若有所思，轻飘飘又问一句：“有人拍下来了吗？” 闻人远嘴角抽动了下，十分无语，“那种情况下谁还记得拍照啊，为了我这个侄子，天泽哥和游曳身边那个小弟差点打起来，最后协商先送到游曳身边去，我安置好你这边就打算去看她，可是人已经走了。” “……” 大明星又是一阵沉默，片刻后抛出一个谁也答不上来的问题。 “游曳不可能一直不回去吧，哺乳期，觉得会多久回一次？” 可能陆天海的运气是真的好，白天才刚提出来，晚上莱昂就说游曳出城了。 这几天，游曳去研究中心的次数比之前多，莱昂是每天必去一次，他需要把陆天海准备的一管血交给知会过的研究员，混合到假影帝抽出的5管血中，虽然被稀释了，但只要还能检测到那种物质，就暂时可以应付。 车上，x今天不太敢说话，总感觉游曳心情不太好。不过他还是得提前打个预防针，家里那些个中年少女大叔们肯定蠢蠢欲动，其实他也很想问那个新闻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半天，才小心翼翼挤出一句，“那个假老板，是不是握有什么关键线索？” 游曳淡淡瞥他一眼，迟疑了一下，因为她也不确定对方知道多少，最后语气很轻地回了一句，“需要再确认。” “哦。” “那岂不是需要和假老板频繁接触，会不会太容易曝光了？” x的担心也不是杞人忧天，暗处的人对游曳的兴趣一直都没有弱化过，只不过现在大明星更香一些。 “不会再有那种事，我……”游曳刚想说她这趟回去以后，打算接受a的提议冒险一试，突然从后视镜里看到一辆形迹可疑的车。 她提醒了一句，x也发现了。 “小尾巴这么快就跟上来，就陪你们玩玩！” x踩下油门，瞬间提速的车子如闪电一般在车流中穿行。 游曳带着那卷图纸，她想先给k看一眼，也许他会知道是什么，这东西似乎十分重要，有人跟上来倒是不足为奇。 “怎么突然加速了，一下就蹿没影了。” 在损毁了闻人远好几辆车后，现在的莱昂开车稳如老狗，轻易不超过100速。 “你开这么慢，蚂蚁都能让你跟丢了！” 闻人远坐在副驾驶席，宛如驾校教练，“这车子是这么开的吗，我还特意改装过，就是让你飙的，像秋名山车神那样飙，懂吗？” 莱昂表示他不认识什么秋名山车神，不过他其实听引擎的声音就听出来改装过，飙之前还是需要先拿个许可。 这时，后座的陆天海凑上来拍了一下莱昂的肩膀指向斜前方一辆黑色的车子低声说道：“这辆车子，以及前面那辆，和我们一样跟了一路。” “截断吗？”莱昂跃跃欲试。 大明星想了一下，却是笑着说道，先跟上再说，这里车太多没意思。 长长的一条环城高速，这个时间点是最堵的时候，根本跑不起来。 拉开一段距离后，游曳他们也被堵住了，百米的距离，卡着四辆车子，明明只是一脚油门的事情，但完全没办法做到。 游曳再次往后视窗看一眼，就指向前方的下行道，“从这里下去，先甩掉尾巴。” “好嘞！” 结果从高速下去，愣是绕了一座城，还是没能甩开后面三辆车，但x开始感觉有点奇怪，似乎后面三辆车自己还较量起来了。最后面那辆在一个弯道惊险超车，前后两辆还收拢了距离，似乎想把它夹出去。 x趁机溜之大吉，重新爬上高速的时候，路面已经清空很多，这次可以一脚油门踩到底。车子高速弹射出去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游曳忽然想起以前的事。 大明星强行拉她兜风的时候，走的也是这条环城高速，只是去的另外一个方向，当时她真的觉得就算是那样一直跑下去，永远不停下来也没关系。 但路始终会有尽头，就像人始终需要有个停靠的地方一样，真正可以消耗殆尽的，往往只是机械。 这么一想，游曳莫名想念自己的孩子，她对他的寄望只有一个，就是平安而普通地长大。 但似乎命运不允许她有这么奢侈的想法，可命运是什么，就是拿来改变的。 “怎么又来一辆！” 已经出了城郊，x突然喊一声，游曳一下回神，向后看了一眼。他们面前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条是常规的公路，一条是难行的环山路。 游曳叫x开上那条平时有人拿来比拼车技的环山路，才刚上去，天空突然下起了大雨。 第518章 论车胎保养的重要性 “这里真的，太刺激了吧哈哈！” x一开还开上瘾了，可能每个男人心中都有一个速度梦。因为申鹿鸣一句，不可在无用的地方授人以柄，就全员禁止竞技性飙车。那时候大叔们还玩得很花，好几次死里逃生，约战被交警追赶也不是一次两次。 可能就是少了这么有男人味的娱乐项目，所以他们现在才变成了中年少女。 不过，可没说不允许逃避追击性质的飙车，x兴奋中已经开始漂移了，很快把后车甩开一段距离。 “刷拉拉……” 雨倾盆而下，雨势越来越大，这种天气下这种程度的大雨，实属罕见，盘山公路变得湿滑，雨帘中闪过去的车身，快得只能看到一个尾灯拉出的残影。 山上似乎有临时取消的对抗，外道有撑着伞往下走的看客，这么大雨飙车其实和找死无异，但下到一半，他们就听到山的另一侧传来尖锐的引擎咆哮声。 “乖乖，这天气还有人跑？” “甭管有没有，有两个声音，我们有好戏看没白来一趟就是件好事！” “不……有三个引擎声。仔细听，有一个离得比较远，不过靠近得很快！” “真难缠，啧。” 连续过弯后，前方视野已经变得有点不可见，这条路过了最前面一段后一盏灯都没有，不知道是本来就没有，还是坏了没有维修。 突然陷入完全的黑暗，雨中只靠车前灯辨认似乎有些吃力。 游曳敛容盯着前方，她的动态视力比x好，就当他的领路人，不在这里把后面的车子甩掉，下山就更难了。但今天，她一定要回去。 “你们看到没有！哇唔，看得我热血沸腾，那两辆车刚从第一个死亡弯道过去，都没有减速，来的是高手！” 用无线电交流着，山上和山腰的是同一拨人。 刚要描述战况，抓着话筒的人突然愣了一下，回头就被迎面而来的车灯晃到眼睛，下意识眯起来。白色的光由远及近，照出翻飞的雨丝，如同从地狱中开上来的一样，周身氤氲着红色的漫射光。在几乎快贴上围观者的瞬间，车身一摆，一个平滑入弯看得在场人心脏都漏了半拍，相当于是贴着他们的脸过去的，眼里只余一抹妖异的红色。 “呲呲，呲呲”，无线电发出信号干扰的动静，播报的人才回过神来，舌头有点打结。 “……你猜我刚才看到什么，和死神赛跑的极限！有一辆红色的车子追上去了，速度太快没看清型号，会不会是那个？” “呲呲！”对面沉默了两秒，语气突然变得很不一样，“不可能吧，已经消失了那么久。” “但是开的手法很像！在这种地面还能极限平滑入弯的人，要么是亡命之徒，要么就是那个疯子！” “嘶……” 撞击在一起的两辆车，引擎盖都变形掀了起来，在淅淅沥沥的落雨中冒着白烟。 闻人远扶额，怨怼地扫莱昂一眼，“我的车就是一次性的呗，我算是知道了。” 莱昂摊手表示无辜，之前那种情况很危险，如果被夹着再开一会儿，可能就是他们这辆单独侧翻，不如反其道而行之，降速后突然全速，和后车撞击一次，再撞开前车，只是没人想到斜侧里会忽然跑出一个倒霉蛋，这不巧了嘛。 “真是的，不过天海抢了这位老哥的车，追上肯定是没什么问题。” 闻人远转头看向郁闷地蹲在墙角等车子来接的陆抟等人，啧啧摇了摇头，他都这样了居然还能带美女玩，真是没天理。 “……” 游曳逐渐感到不安，后面那辆车咬得很死，而且似乎在找机会要撞他们。这种速度下，一个不小心就是车毁人亡。 “我们进内弯，要是想撞，他肯定会有动作。” x也看出来了，这是打算和他们同归于尽，“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触及到核心了吗？” 游曳无法回答，但她确信手上的图纸肯定藏有巨大的秘密。 “上来了。” x故意降低了些速度，轮胎感觉都快到极限，他们的车子并不是专业的跑车。 风雨大得已经能掩盖过引擎的巨大动静，看热闹的人也是很拼，被雨扇得眼睛都睁不开，还是纷纷聚集在常规的终点处张望。 看到车灯映射出来的瞬间，忍不住欢呼尖叫。 “并行了！哇塞，这也太鬼了吧，不对，外道那辆车打算把内道那辆车挤下山！” “这是谋杀了吧，什么情况？” 原本还兴奋的看客这才觉察到不对劲，有人甚至在问需不需要报警，但等警察来黄花菜都凉了。 却在这时，另一道车灯疾行而至，同样是从内道弯滑过来，但速度比前面这两辆车快多了。如果不是这种天气，解说的人大概此刻已经在大喊那些令人热血沸腾的专有名词，红色的车身是贴着排水沟过来的，一排的轮子空转陷入沟内，在滑行中得到了更多的动能。 外道的黑色车子似乎没想到还有一辆车，想继续挤压内道的车，车尾就被追上来的车子顶开。 “趁现在！” x虽然不知道后面这辆车是什么来头，不过给了他逃脱的机会。 黑色车子车头摆动起来的瞬间，他也将轮子陷到排水沟，却是松开了刹车，整辆车子借由离心力甩了出去，顷刻脱离压制，这已经是最后一个有难度的弯道，再往前就是平顺直行的下山路。 那辆黑色车子似乎是被撞击后打滑了，整辆车打旋起来，向后砸去。 后面就是红车，对方倒是很淡定的一个轻描淡写的惯性闪避，z字形避开后潇洒地扬长而去。 不知道是这个闪避让人太惊讶，还是黑车的驾驶者突然冷静下来，最终并没有车祸人亡，而是堪堪停在了山壁前，车尾擦出了一道长长的痕迹。 “那辆红色的车子是……”x刚想问，他口中的红车就与他们并行了，他简直哭笑不得，“又来？” 游曳转头看出去，雨帘中只能看到黑漆漆的车窗，对方似乎也正在看他们。 但只并行了一小段距离，红色车子就超车走到前面去，一溜烟没影了。 x愣了一下，才松口气，看来危机是解除了。 “我们还回去吗？”x问一句。 游曳迟疑了一下，还是咬牙，“回。” 车子从山上下来进入平稳的大道，但不知道是不是在山上磨损得太严重，没有被好好保养的车胎忽然爆开，x一阵手忙脚乱惊险得把车子停下来，还好这个时候路上没车，他们就横陈在路中央。 “……这下应该是走不了了。”x懊恼地抓了抓头发，他要去申请经费买辆好车。 这时，之前那辆红色车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了回来，停到他们身边，车窗摇下来的时候，仿佛在黑夜里燃起了一轮太阳。 陆天海人畜无害地笑着朝他们招手，“嗨，好巧，需要带你们一程吗？” 第519章 从不挨打开始 “沙沙沙……”，雨还在下，只是比之前转小了点。 x下车检查后，明确告诉游曳没办法在这里换轮胎，并不是没有备胎，也不是没有工具，而是刚才在山上跑的时候轮彀受到了点损伤，结构有点变形。毕竟只是普通的代步车，经不起那么高强度的折腾。 “……”游曳拉起帽子，也下车看了一眼，转而打开手机的地图，这里和他们原本计划的路线有一些偏离，之前的打算是甩开追踪再绕回去，现在车子坏了是个问题，即便是徒步回城，也超过三十公里，偏偏是比较偏的路段。 大明星好整以暇地等在旁边，不打算走了，笑意盈然地等跟前两人讨论出一个结果。他开着双闪灯示警，两辆车就占了将近三分二的路面宽度。 “刚才帮我们的人是假老板，他怎么会出现这里啊？” x往游曳身后瞄去，小声问一句。 游曳微微皱着眉头，她无法轻易信任这个冒牌货，说不定是对方演的一场戏，追击和阻止追击的是同一伙人。 似乎猜到游曳会这么想，陆天海突然叹了口气，“你们在这里干杵着也不是办法，这条路据说还经常有人借口搭顺风车打劫，所以过路的车子不会理你们的，也就是我这么刚好碰到，才能稍带你们一程。” 听到“打劫”两个字，游曳默默回头幽幽瞥他一眼，这个人现在的行径也半斤八两吧。 不过他说的确实有点道理，在这里耗也解决不了什么。 斟酌片刻后，游曳隔着一个车身低声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啊？什么？雨太吵了，听不清！” 陆天海假意张大了耳朵去听，动作夸张得游曳身后的x一时没忍住笑出声，但马上憋回去。 “……” 转瞬间，雨又小了点，游曳绕过车头走过去，身上的防水外衣已经蓄满了水珠，簌簌往下掉。 大明星不经意间皱眉，竟是莫名有点小生气，都已经当妈的人了，还这么不爱惜自己，明显月子也没有好好做，真当自己的身体是铁打的吗。 跳窗就算了，泡水就真的过分，他越想越气，突然开门下车。 看到对方气势汹汹而来，游曳下意识后退半步，后背被后视镜挡了一下停住，一片阴影瞬间罩到她头顶。 x看得愣住，大概没想到这个假老板会忽然下车，下车就算了，还拿了把伞强行撑在游曳头上。他没有中年少女们的脑回路，但觉得这一幕似乎在大叔们的泡沫剧里看到过，就更加惊讶，他和游曳的衣服是不透水的，完全没必要这么做。 陆天海还是学聪明了一点，他把伞给出去，人没有贴得很近，怕再挨一顿毒打。不过一人伞并不大，所以大明星的一部分肩背是露在外面的，他的衣服何止不防水，简直就是吃水机器，很快就透心凉。 “……”游曳不解地看着他，不动声色，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大明星不知为何，暗暗松了口气，他和游曳的交流得从不挨打开始。 “来比赛，我以为你们是我的对手，原来不……还是就是你们？”陆天海意味不明地问一句，顺便称赞一句x，冲他单眨了下眼，“开得不错，反应也可以。” x本来对陆天海有很大的意见，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和游曳一样认定现在出现在他们面前的这个人是假的，还是被夸了心里舒服，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还行吧，就是车子不太给力。” “回头我送你一辆。” 陆天海的大方让x很惊讶，他看向游曳是在征询她的意见。 游曳便更加看不透这个人，这种感觉就像是在看真正的陆天海。即便模仿得再像，毕竟是替身，一定会有破绽。但陆天海的替身却足具迷惑性，比起一开始的违和，现在反而越来越像。 但他的说辞，游曳是不信的。 “那些人是冲着图纸来的？”她开门见山就问，不给任何缓冲。 大明星愣了一下，他要是说不知道，被揍的机率无限抬升，为了骗游曳上车，他故作深沉思忖了两秒，才讳莫如深地点头，“自然不能让你轻易拿走，毕竟是那么重要的东西。” “你的目的是什么？” 眨了眨眼睛，陆天海寻思他如果说他只是想见孩子，估计这趟就回不去了。几乎没有犹豫，他马上改口：“有一些重要的线索，我想你需要知道。” 不把话挑明，大明星又前后看了看，补一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如果想对你们不利，就没必要救你们。” “那可不一定，先礼后兵的人我们见得多了。” x走过来，他虽然不得不承认对这个假老板有点好感，但头脑还算清醒。 陆天海当即顺着他的话说：“你们挑地方，我去你们的地盘，这样有诚意吧？” 说完，他看向游曳，闪烁的眼底刹那间平静下去，隐藏起了所有的情绪。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和对方完全没有羁绊，只是因为某种随时可以斩断的原因而站在这里的人一样。 这种不具备攻击和侵略性的自我表陈，似乎让游曳接受了。 这座城市的事，她不想带到据点里去，当然不可能把她认为的这个假影帝带回去。但他们现在确实需要转移，游曳思忖过后，报出一个折中的地址，她可以在那个地方问出自己想要的答案，之后把人打发走再让人来接。 新的据点有表里两处，上次被袭击过，大叔们多长了个心眼，现在都不会排全部外出的任务，至少都会留两三个在家。 但是k无时无刻不在思索单飞的事情，只不过小家伙这两天似乎特别不安分，明明之前都很乖。现在哭闹一次，得花费老大劲儿才能哄好，他一哭，一屋子的人都头皮发麻。 “要不给他买点新的小玩具？” 不止小黑客这么建议过，其他人也觉得可能是因为游曳不在身边太寂寞了。当然，这种时候他们才意识到在小宝贝眼里其实他们不算是个人，虽然很残酷，但这是抹着眼泪需要承认的事实。 “或者，是因为一直在室内不舒服？”k也说不准，但每次靠近窗口，小家伙都会表现得异常兴奋。 慎之又慎地考虑后，他大胆提出一个想法。 “要不……我们带他出去玩一次？” 第520章 真亦假时假亦真 “哈秋！” 在大明星打了第n个喷嚏后，游曳叫x在路边的小加油站停下来。至于为什么是x开车，当然是“诚意”的一部分。 陆天海一个人孤伶伶湿漉漉地坐在后面，简直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陆抟似乎是带妹子们去购物，东西都还在车上，其中不乏名贵的衣服，游曳指了一下其中一个男士服饰品牌，冷淡地对大明星说道：“换了。” 虽然语气不怎么好，但大明星权当是关心也甘之如饴，上手就要脱衣服，游曳立刻丢了一句更冷的话过来。 “下去换。” 一字一句的咬牙切齿，陆天海没办法，只好下车。他刚下车，游曳也下去了。 x双手抱在脑后往椅子上一靠，看着一左一右向洗手间方向走去的两人，不由有些纳闷，“……真的不是老板吗？” 陆天海下车换就下车换，但还没走进男厕就直接在洗手台外面把几乎粘在皮肤上的衣服扒拉下来，因为有点厚度，用体温也烘干不了。 他刚扒拉掉，游曳就出现在后面。她本不想看的，但陆天海的身材就属于那种只要光溜溜露在你面前，眼睛就会不自觉扫过去的类型。 不过进入游曳视野的，是他身上那些还没完全消失的疤痕。刹那心下一悸，她没想到模仿得如此彻底，就连伤痕的位置，大小，甚至颜色浅淡都复刻得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这与她上一次看到的陆天海的身体相比，消瘦了很多，就好像经历了这些事情，身体饱受摧残后留下的证据。 从镜子里看到游曳，大明星还回头憨憨地笑了一下。他确实就是故意的，这条路偏僻得可能鬼都见不到，所以他才直接在门口换。 说不准是想干嘛，但他从以前开始，就特别热衷于在游曳面前脱衣服，当然，前提是不被打。 游曳也就扫了那么一眼，就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走进女厕。 陆天海耸了下肩膀，一边腹诽陆抟的品味，一边套上一件不太常规的衣服，很明显是为了去夜店玩才买的。虽然穿在陆天海身上还像模像样点，但似乎略微有点小，而且材质很轻薄，结果就是一点不保暖，还是冷。 不过雨已经开始转小，看样子是要停了。 大明星踩在台阶上要去试雨的时候，游曳出来，奇怪地看他一眼，不是因为衣服奇特，而是换好衣服的人就该回车上而不是在这里做些奇怪的动作。 也许是注意力几乎都放在大明星身上，游曳没注意到脚下，下阶梯的时候冷不丁出溜一下险些滑倒。但她的反应很快，马上重新站住了，下意识回头，就看到陆天海的双手已经伸了过来，眼底的惊恐转瞬即逝，对视的瞬间就把手收回去了。 游曳盯着他看了好几秒，这次倒是没有要打人的意思，只是淡淡提醒一句。 “上车。” 到目的地，游曳似乎比平时要急躁，单刀直入就问，如同在质问一个犯人。 她想的也很简单，就是尽管结束这一切，与这个人划清界限。时间对于她这种人来说并不是好东西，会很容易模糊和混淆很多东西，所以她选择在时间里匆匆而过，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以后也会是这样。 陆天海想多斡旋些时间，但显然没办法，他得到的信息目前为止还太少了，而关于黑镜的事情他又不想说。 不过他提了一句风衣人，让游曳要小心他。至于为什么要小心，只说他此前参与过顾氏一个很秘密的项目，后来参与者非死即伤，如果他单独被顾氏“保护”起来，就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人物。 这一点是实话，正因为陆天海还没查清楚，又不能强硬地制止游曳，所以就只能在她心中产生疑惑。他了解游曳，一旦产生疑惑，就必然警惕。 “关于那些符号，在这里没办法说明，我有实物可以比对，等你空了自己来找我吧。” 留了个悬念，陆天海这次倒是选择自己走，心知游曳不会带他去孩子所在的地方。 x跟出去给钥匙，他微妙地打量起大明星，忍不住问道：“你真的是替身，这也太神了吧？” 陆天海似笑非笑，接过钥匙就向车子走去，背对着x懒懒挥手以示告别。 此时雨已经完全停了，天际有些蒙蒙亮，分不清是霓虹灯的映射还是云层散去天快亮了。 路灯的光莹莹铺洒在路面的潜水坑中，就像一个一个发光的异世界入口。陆天海发动车子，一个很干脆利落地v字转向，就朝城中心的方向跑去。 等咆哮的引擎声逐渐远去，游曳才从安全屋里走出来，刚好只看到一个尾灯消逝的痕迹。 x直接提出自己的疑问，“我觉得，这个假老板比真老板还要真，是不是很奇怪？” “……”游曳微微敛眸，什么都没说。 当时她问的那个问题，风衣人是这么回答的。 “理论上，是不会的。即便身体陷入沉睡，也只是放缓了某种进程，可能会减淡，减淡到一半人的感官感觉不出来的时候，就会‘消失’。所以并不是真的消失，只是别人感觉不出来。” 她又问了一个类似的问题，只不过是反向的。 风衣人这次的解释就比较微妙了，他原话说道：“如果是基于某种模仿的意图而去产生某种性状，其实不会是完全一样的。即便是完全一样的东西作用到身上，也会因为身体机制的微妙不同而产生一些变化。特别是某些天生自带的特征，要后天模仿其实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游曳以前有问过闻人远，他不知道是闻习惯了，还是对味道不敏感，愣是说陆天海身上并没有游曳所说的那种香味。但和他用同种香味制品，食物类型也基本相同的游曳身上没有出现那种气味，几乎可以断定就是大明星的“特质”。 这种“特质”很难后天改变的话，那么接下来就只有一件事需要确定。 她从袖子上的血迹提取了少量的血液样本，这趟回来打算交给k，如果打消了疑虑，就没有什么好犹豫的。 一旦确定假即是假，就马上接受a的提议对陆天海进行注射，而如果是另一种结果，也就不需要冒险了。 看着影影幢幢的远方，游曳心中五味杂陈，她也有点分辨不出究竟自己更倾向于哪种结果，似乎不管那种，都没办法让人松口气。 …… “喂……你们真的确定要这么做吗？要是被w知道，大家一起完蛋啊。” 在出门前，其中一位大叔还试图阻止。 但在看到婴儿车内兴奋不已开始嘤嘤叫的小宝贝，铁汉的心瞬间就化了。 “不会有问题，我们全员出动做保镖，难道还会出什么问题吗？” 特意都换上便服，大叔们风格迥异的着装宛如一个大型老年旅游团。 最先提出来的k反而开始有些不安，被这些人围着，想低调都难吧？不过他也是豁出去了，孩子的成长需要阳光，这也是游曳所希望的。 挑了人最少的工作日，离据点也不远，万事俱备，一群大汉一大清早就这么带着两个孩子，浩浩荡荡向商场进发。 第521章 什么叫神助攻 “确定只有那个商场有？闻人远，你是在蓄意报复我吗？” 大明星原本只是想在城区绕一绕，游曳选择这个地点，必然在真实据点的辐射区内，只是盲目找的话，范围有些过大，他正寻思让莱昂分点精力到这附近，闻人远的电话就轰炸过来了。 “我要是蓄意报复你，就跑去跟记者爆料！只是叫你排队买吃的，你要有什么怨言？你知道你的破事需要花费多少人力物力来解决吗！” 闻人远一夜都没睡，一方面是担心发小，一方面是心疼自己的车子。 “啊，知道了，给你买。”揉了两下眉心，大明星设置好导航，从车上找出口罩，没有帽子就算了，还好也有正常点的外套，不然他现在是实打实的话题人物，就这么出去得考虑还能不能走回车内的问题。 虽然星娱那边不做处理，不过闻人远的公关公司动作很快，从授意开始过去了一天，已经基本控制住了舆论。 不过这件事的影响远比想象中大，公众对陆影帝的期望远高于一般的艺人，一旦出现一点偏差，爱之深责之切，从一开始的怀疑真实度，到后面直呼上当受骗。但其实让舆论恶化的不是自然发酵的问题，而是那位自称影帝未婚妻的女人在博客上贴出了长文。 她编造了一个与影帝苦苦维持地下恋情多年，最终被始乱终弃的故事，因为此前频繁与假影帝同进同出，也算是得到了官宣认可，所以她的话说服了不少人。 尽管也有认为她是胡编乱造的，但陆天海在公寓前拥吻游曳是一个铁打的证据，距离他暧昧不清地扬言会考虑结婚才过去了几日而已。 高频率的曝光本就会引起一些人的不满，更别提是负面新闻。本来复出后就收到的各种代言邀请，一下就观望了起来，秦惊鸿气得大骂这些人是白眼狼。 似乎只有本尊无事发生，其实陆天海正在酝酿一个小计划，不过现在谁都不能告诉。 “哇，原来早晨的商场是这么令人身心舒畅。” 几乎没有以“闲逛”的理由来过这里的大叔们，一路走一路感概。 k在他们前方五六米的距离，下车的时候协商好了，就在他半径六米的范围内“不那么明显”地保护，大叔们心知他们如果聚在一起，会太引人注目，所以就分散开了。 可即便如此，本来很轻松惬意的一个清晨商城，还是逐渐弥漫了一股不太寻常的氛围，从路过的市民下意识加快的脚步就可以看出。 按了按太阳穴，k叹了口气。 “舅舅，你怎么叹气了？”囡囡说话已经越发利索，也能正常理解别人的情绪，关心地看着相依为命的唯一亲人。 k立马换上笑脸，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笑着说道：“没什么，降温后有点偏头痛，囡囡早上想吃什么？弟弟有奶水吃，你自己在商场里选吧。” “那边！”囡囡似乎早就有了目标，只见广场边缘有一个冒着热气的小铺子，已经排了长长一摞的队伍。 “好像很受欢迎，我们过去看看。” 但是刚走出两步，k又觉得不妥，那边人太多了，他本能会避开那种人员混杂的地方。想了想，他给离得最近的大叔示意，让他去排队帮忙买。本想叫小黑客一起去的，但明明一起下车的人，转瞬间就不见人影。 “我们到花坛那边等。” 晒晒雨后的太阳，有种说不出来的舒服。但对陆天海来说，似乎就不是那么友好。他听说需要排队，但不知道这么早就有这么长的队伍。 在人群中停留越久，就越可能被发现，他决定先到商场里面去，等人少点再来，现在广场上散步的比里面逛早市的人要多。 只是刚进去没多久，突然就听到外面什么人大喝了一声，他在自动贩卖机上买了瓶水，刚打开要喝，冷不丁被斜侧里冲进来的人撞了个正着。 水被撞脱手就算了，冲击力太大人也没站稳，他余光中瞥见一个黑色的物体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几乎想也没想，敏捷地爬起来就扑出去接住。 等抱在怀里赫然发现竟是一个小婴儿，大眼对上大眼看了那么两秒，大明星眨了眨眼睛，当下第一个想法是这小家伙以后不简单，被这么丢出来居然一声都不吭。 那个撞到他的人这么慌不择路，再加上那声暴喝，难道是抢孩子的？这么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就敢抢孩子？ 确认婴儿没事，陆天海单手抱着拍掉身上的灰尘，回头要把孩子还给家属，可这一看，他有些懵了。 人呢？ 刚才明明有人追过来，怎么现在什么动静都没有了，而且那个撞到他的人也跑了，什么情况？ 大明星面前，此时除了零星路过的几个老阿嬷，就再也没有出现其他类似家属的人，也没有人向他走近。 感觉很怪异，陆天海把婴儿抱到跟他面对面，跳高单边眉问他：“小鬼，你的家人呢，就这么把你给我了？” “咯咯，咯！”小家伙完全不怕生，甚至很兴奋，积极地反馈大明星，虽然完全不知道想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浅金色的晨光下，两双一模一样的琥珀色眼睛对望着，陆天海不由古怪地嘟囔一句，“怎么觉得有点眼熟。” “喂，那边有没有人啊，有人丢孩子吗？” 随口吆喝了一句，陆天海决定还是帮这个孩子找家人，就从商场走出去，结果左看右看，除了无关紧要的路人，似乎还真的没有着急找孩子的。 “真是奇了怪了……” 大明星想了想，抱着孩子去警亭。 他一转身，藏在旁边花圃，树丛，阶梯，广告牌，甚至学雕像直立一动不敢动的一拨人才稍稍松了口气。离得最近的k整个人都窝进两棵树的中间，吃了一嘴的叶子。 虽然他也不知道大明星看出来的那一瞬间为什么要藏起来，但看清抱着孩子的人是陆天海时，他直接一个五雷轰顶，这个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这还不是重点，他们这么多人一起出来，居然还会没注意到有人靠近了婴儿车。当时k正和囡囡说话，脸是朝向另一边的，早知道就抱在手里。 等其中一位大叔发现，这明目张胆偷婴儿的人也是很敢，拔腿就跑。只是你跑就跑，好歹选择一个合理的路线，冲进商场就撞到人，撞到别人就算了，还撞到大明星怀里。如果不是这个小插曲，人应该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抓到，并且孩子也已经抢回来。 k的脑海此时一片空白，好半天才想起来，这位应该不是陆天海，而是游曳所说的那个替身。可是这也太像了吧，像得他下意识不敢露面。 藏起来的大叔们完全是看k的反应而反应，都出来后也一头雾水，为什么要藏起来？ 眼看着假影帝已经抱着孩子去警亭，k额头上的冷汗下来了，现在去认领还来得及吗？ …… “嗯……你确定这是别人丢了的孩子？”正在做笔录的警察怀疑地看向戴着口罩的这个俊美男子，如果他的眼睛没瞎的话，这个报案的男子与这个不哭不闹的婴儿，眉目间简直一模一样。 陆天海反而被问得一愣，这是什么问题，他简单地描述了一下刚才的情形。 “就是，没有看到家属？” 警察再次怀疑地看向大明星，这次是怀疑他的神志是否正常。 大明星感觉出来对方的端详，眼角抽了抽，“我知道这么说很奇怪，但事实就是如此，这是我的电话，这个孩子我会帮忙照顾，家属如果看到让他们尽快联系我。” 把陆天海送走后，警察摸着后脑勺回到亭上，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不过还是帮忙把信息放到了大屏幕上。 k没有马上去认领，他莫名觉得这也许是一个契机，当然，这完全具备为他们的失误找借口的嫌疑。在见到游曳后，一群人支支吾吾半天才说出原委，x当场发飙，游曳反而沉默不语。 最后，她只问了一句：“确定是他带走的？” k点头，一脸视死如归，“看样子不知道是谁的孩子。” 游曳当即丢给他一小瓶血液样本，转身就走出去，在门口碰到回来的小黑客。 小孩嘿嘿一笑，说了一句洗白众人的话，“你们被摆一道了。” 第522章 三个臭皮匠 三颗脑袋，一百二十度完美分割开空间，又聚在一起，六双眼睛齐刷刷盯着面前的小家伙。 长久的安静，无人说话。 “嗯……”最后，闻人远先打破了平静，他默默抬头看一眼大明星，再低头看一眼婴儿，表情变得凝重，“……这孩子，真的是你捡的？” 陆天海挑眉，“不然还是我生的不成？” 他此言一出，闻人远和莱昂对视一眼，两人眼神都不对劲了。几乎是同时挪到另一边，动作十分一致地看一眼大明星，再看一眼小婴儿，如此反复了三遍，陆天海都被他们搞烦了。 “干嘛，上发条了还是故障了。” 闻人远直起身来，面部肌肉古怪地动了动，突然盯着陆天海语重心长说道：“说真的，如果不是因为我们有二十几年的交情，我就报警了。” 哪有人急着把自己的孩子往外送的，这是犯法知道吗！ 大明星眼角抽搐了一下，幽幽回一句：“不劳你费心，我已经报过警了，这孩子的父母应该很快会来电话。” 轮到闻人远嘴角抽动，小声嘟囔：“不可能会有人来认领，摆明了就是要给亲生父亲啊。” “你说什么？”陆天海没听清。 闻人远立刻摆手，他认真地思考起来，这辈子都没这么认真过。大明星看起来不像是和游曳和好了，所以不可能是他的官方侄子，一想到这，闻人远被自己惊了，难不成还有非官方的？ 他那缠绵悱恻又意味深长的视线再次投到发小身上，欲言又止，“我问你个问题，你可千万和我说实话啊。” “问吧。” 陆天海心里还挺喜欢这个小家伙，俯身逗弄着他，心想自己的儿子应该也就这么大了，肯定也这么可爱。 小家伙也很配合，应该说，是非常喜欢陆天海，证据就在于单独闻人远或者莱昂去逗他的时候会哭，但一看到大明星就破涕为笑。 一开始没注意看的时候，闻人远还腹诽现在小孩子都这么外貌协会了吗，可是他和莱昂也是一顶一的帅叔叔好吧，直到看清婴儿的全貌，不止他，莱昂都瞬间懂了。 这孩子，十成十就是陆天海的孩子，光是那宝石一般闪闪发光的琥珀色眼睛就没跑，更别说神态和样貌。闻人远是见过陆天海小时候的，虽然他的照片是满月后才开始有，但几乎和这孩子一模一样。可惜在这方面陆天海依旧没有眼力见，自己居然看不出来。 “咳咳，你……真的没有和别人搞出人命过？” 这句话问出来，闻人远自己都觉得怪异，这孩子一看就是刚满月或者顶多就几个月的样子，那段时间陆天海除了游曳就没有别人了，难道还要再往前追溯？ 微妙地摸了摸下巴，闻人远吃了苍蝇一样自己都嫌恶自己的这种猜测，虽说如果往前追溯是有可能。 陆天海给了他一个秋刀鱼眼，不客气地说道：“我又不是播种的动物，不可能。” 闻人远轻飘飘回一句，“没办法，你的黑历史太劣迹斑斑了，现在搞得妻离子散也是你自己作的好吧。“ “……“这句话无法反驳，大明星十分郁闷，片刻后，他又改口，”我认定的儿子，只有游曳的孩子。“ 此言一出可不得了，闻人远说话声音都变大了点，“那意思是还有未认证的？“ 陆天海幽幽瞥他一眼，不想说话，要真的有，早就闹翻天了。他以前听秦惊鸿说过，经常有孕妇挺着大肚子，或者还没怀孕的就跑到星娱闹，说要为他生孩子。所以在这方面他自己也很小心，玩归玩，必须遵守规则。 对游曳的话，陆天海不得不承认他是有私心，几次下来，除了情难自禁外，还有无法解释的占有欲。在短暂的瞬间他想过，希望这个女人能怀上他的孩子，也许这样就能把她牢牢锁在身边，这种卑鄙的想法也产生过，但他自己也没想到中奖率会那么高，还来不及重新端正态度，命运的齿轮就飞快地转动了起来。 所以不管游曳怎么对他，都是他该受着的，陆天海到现在也还没有想好，究竟需要做到什么程度才算扯平了，这种事情扯不平的吧，但无论如何他都需要做出努力。 几个大人在争论孩子身份的时候，小家伙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怎么的，突然哇一声大哭起来。 三个大男人一下就慌了，他们没带过孩子，这该如何是好。 “会不会是饿了？还是尿布该换了……我们有纸尿裤吗？“ “赶紧去买！“ 陆天海丢给莱昂一张黑卡，让他去最近的商场把婴儿能用的东西全部买回来。 “让我想想，有谁是可以咨询的。“大明星把能想到的人想了一圈，发现他的交际圈里无论男女居然都是单身贵族，要么就是丁克族。 闻人远正在翻通讯录，翻到自己的医生朋友，马上大声疾呼：“有了有了！” 一听到是询问婴儿如何照顾的问题，对方十分吃惊，奇怪闻人远什么时候结婚了，怎么无声无息的，他也懒得解释，只想知道现在要怎么办。 莱昂去商场先买了比较急的纸尿裤和羊奶粉，他也不知道该买什么，被推荐得天花乱坠，店员看他的眼神都在冒绿光，吓得他抓起东西就跑。 回来一推开门，门内可以用一片混乱来形容，虽然东西都很整齐，纯粹是因为太吵闹了。婴儿在声嘶力竭地啼哭，大明星焦头烂额地在哄，闻人远在旁边接电话，时不时和对方理论一句，一边拿着笔记录。 莱昂失笑，这下可热闹了。 “纸尿裤来了，我先去冲奶粉。” 冲之前先详细阅读一遍说明，莱昂这边刚要打开盖子，就听到那边闻人远笑出了猪叫声。 原来是大明星要给小家伙换尿布，当然他是不懂的，在阅读了说明书后，索性拿起手机播放了一个教学视频。觉得差不多了，就照着里面的操作打开小家伙的尿布，结果才刚拉开，一抛温热的液体就滋到了他脸上。 闻人远在旁边笑得滚到地上去，噙着眼泪捶地。 “……” 不知道是不是陆天海僵硬的表情太过好笑，小家伙突然也不哭了，咯咯咯笑起来。 大明星有点没脾气，他默默从旁边抽两张纸巾出来，起身叫闻人远过来替他，顺便学习一下，自己先去洗手间洗脸。 闻人远笑得喘不上气，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才走过来，刚要接着操作，小家伙后劲很足又是一抛，也滋了闻人远一脸。 走回来正用毛巾擦脸的陆天海看到了，毫不留情地哈哈回去。 莱昂叹了口气，看来他什么都得学一下，这两人就没有靠谱的。把冲好的羊奶放到旁边，他就想去商场买剩下需要用到的东西，闻人远给了他一张清单。 只是刚拉开大门，就看到门口站着两个人，对方转过身来，礼貌地鞠躬致意。 “你好，我们是来领回孩子的。” 第523章 来自老父亲的亲自把关 “早上是怎么回事，可以先说明一下吗？” 折腾了半天，突然来两个人说是小家伙的父母，一屋子的人都不太乐意。 闻人远认为就是大明星的孩子，陆天海则是有点没玩够的意思，结果莱昂是最正经的一个，他只是纯粹觉得来的两人抽出所有的相貌优点也组不出这个漂亮的孩子。 “啊……说来真是不好意思，早上是我家保姆带孩子出来的，刚招的菲佣人生地不熟，那种情况突然就被吓懵了就跑了。” 回答的是穿着得体的女人，她往小家伙那边瞄去，讪笑着补了一句，“真是多亏了你们这些好人，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一同前来的男子似乎更加拘谨，一个字都没说，只是不好意思地笑笑。 陆天海看得皱眉，他始终没动，闻人远见他没动，就也没动，莱昂不动声色去倒茶。 主人家没动，来的两人立场就有点尴尬，看得出来女人想去抱孩子，但几次都忍住了没有站起来。 闻人远莫名感觉这场景有点似曾相识，以前有人来认领囡囡似乎也是差不多的氛围，他不由偷瞄一眼陆天海，不会也要来一出吧？ “原来是这样，怎么没有把菲佣也带过来？” 陆天海忽然起身走向小家伙，刚才哭似乎是因为尿布不舒服，换了新的就不闹了。最后还是大明星换的，他就当提前练手，不得不说感觉很新奇。 “这个……因为早上的事情，已经把她辞退了。”依旧是女人做出回答，这次她主动提出来，“请问可以把孩子归还我们了吗，他还小，离开父母身边太久会害怕……” “确定你们是他的父母？” 陆天海将小家伙抱起来，标准的托颈手势，不要问，问就是刚学的。他转过身来，就近在单人沙发上坐下，顺势将小家伙搁进怀里，一套动作行云流水，闻人远忍不住想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影帝，学习速度惊人。 他这一坐，女人和自己的同伴对视一眼，似乎感觉到了压力。 “哇！” 小家伙忽然很活泼地冲陆天海叫了一声，大明星低头看他，知道孩子想干嘛一样，把他抱得更高了些。 一大一小两张脸一贴近，客厅里的其他人都有些说不出话来。 闪闪发光的小脸和这张闪闪发光的大脸凑在一起，瓦数十足，让人睁不开眼睛。 闻人远嘴角抽了抽，就这，还需要找父母？ “……”女人额头上的冷汗下来了，但她必须眼瞎，装作不明白问道，“呃，陆先生，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见到我一点不惊讶，礼貌是很礼貌，不过不觉得你们礼貌过头了吗？” 大明星的迷之自信在此时成为了一个衡量正常与否的标准，莱昂将热茶奉上，就退到一边观察着这两个人，不能怪陆天海的警惕，他的直觉也告诉他，这两个人不单纯。 闻人远翻了个白眼，“人家是来领孩子的，又不是来追星的，就你最近那些破新闻，谁还追你啊。” “那好，有什么可以证明你们身份的东西，难道以为你们说一句是这孩子的父母，我就会什么都不问就交给你们？” 大明星好整以暇地等着，微妙地扫闻人远一眼。 两人双簧唱得很好，后者立刻轻咳两声附和道：“对啊，你们需要证明是孩子的父母我们才可以把孩子交给你们啊。别怪我们多事，这是防一手，你们之前还有别人来过，真是世风日下啊，现在居然还有人冒领孩子，要不是说报警，我看他们都想明抢！” 闻人远编起故事也是一套一套的，说完就特别好心地把舞台留给对方。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男人开口了，他微微皱起眉头，表情变得有些严肃，和女人对视一眼后，又抬头环视一圈其他人，才缓声说道。 “其实，这孩子不是我们亲生的。” 他此话一出，闻人远有些咂舌，这么容易就承认了？ 陆天海却微微沉了脸色，因为他心中有些猜测。 “唉，其实本来不想说的。”女人接过话头，神情开始变得忧伤，“这孩子是我姐姐的，她一个人生下这孩子就够凄凉的，没想到前不久身体太虚弱去世了……呜呜呜！” 女人一言不合就哭起来，旁边的男人将她揽进怀里宽慰，有些抱歉地看向大明星他们。 “情况就是这样，我们工作也忙，所以就请了个菲佣帮忙照顾，没想到出了这种事，给你们添麻烦了。” 男子拍了拍女人的肩膀，低声哄了两句，就示意她去把孩子抱回来。 “……” 如果是这种理由，就没有不给的道理，但陆天海明显还是没有完全相信他们，他突然问一句：“你们结婚多久了？” 他这个问题问得几个人都一愣，女人呐呐回道：“三，三年，怎么了吗？” 陆天海若有所思，平静地看着对方又问一句：“你们不打算要自己的孩子吗？” 似乎不明白大明星为什么这么问，男人狐疑地回道：“有打算，但多养一个孩子也不是什么问题……” “是问题。”陆天海几乎斩钉截铁，直接指出来，“这孩子到你们手上也没多久，就丢了。” “这……”夫妇面面相觑，不知道是因为陆天海的气场太强，还是他们心虚，一时间竟只知道做保证。 “以后肯定不会再这样了，我打算辞掉工作在家照顾孩子。”女人信誓旦旦。 “为你姐姐的孩子愿意做出这种牺牲倒是真的不容易。”大明星幽幽沉吟一句，在女人上前伸出手向他要孩子的时候，却是不着痕迹地避开，特别灿烂地笑了一下。 短暂的停顿后，他意味不明地补充一句，“如果你真的有个姐姐就好了。“ 女人听得一怔，眼神转瞬间变了，大有要一抢了之的意思，她身后的男人同时将手缓慢而小心地向后兜移动。 却在这个时候，门铃突然响起来，所有的小动作都悄然停止，莱昂耸了耸肩过去开门。 这门一拉开，这次外面是两个男人，对他憨憨一笑，说了一句固有台词：“我们是来领孩子的。” 第524章 入戏太深有时候也不好 闻人远家的客厅，此时多了两个人，加上小家伙是八个人。 陆天海老神在在地和小家伙互动，事不关己一样，倒是也没离开，就在来认领孩子的几个人面前玩耍。 “哇唔，嘬嘬嘬！” 学习能力很好的大明星显然也学会了和婴儿交流的加密语言，小家伙时不时咯咯笑，清脆治愈的笑声绕梁三日经久不息。 先来的那对夫妇表情不太好，但是后面来的两位大叔那眼神可不得了，眼中的星星和爱心几乎快满溢出来。这种画面难得一见，本来小宝贝就能融化他们，更别说现在是小宝贝和大明星一起。 不过两人也突然发现一个问题，虽然他们之前抱着小宝贝和电视屏幕做对比的时候就很想说了，这孩子根本就是陆影帝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但之前x不让提任何关于陆天海的事情，他们也就咽肚子里。 可现在不一样，游曳和陆影帝传出了那种爆炸性的绯闻，不得不让他们多想，也是后知后觉，恍然这孩子就是他们偶像的孩子！如今亲眼做确认，竟还有点震撼，甚至是感动，其中一位大叔借了张面巾纸，擦了擦纵横的老泪。 闻人远看得有些嫌弃，这几个人咋回事啊？莱昂依样画葫芦奉上两杯热茶，他对后面来的人似乎更有好感。 大明星也不是真的不关心，微妙的视线不着痕迹地扫过这些人，就等着看他们自己把戏往下演。 “我们是孩子母亲的朋友，她不方便来，就让我们来接。” 大叔开门见山，说的也是实话。 但他这话一出来，就相当于推翻了之前那个女人的说法，她可是把孩子母亲给说死了。 “你住口！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脸面来接孩子！” 女人突然勃然大怒，挑将起来用手指着大叔的鼻子怒骂，“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姐也不会死！” 陆天海挑眉，默默将小家伙揽到身上，遮住他的耳朵往旁边走去。 大叔被骂得一头雾水，似乎对女人没什么办法，笨头笨脑地回道：“不是，女士，你是不会认错人了，我们不认识吧？” “你当然现在想撇清关系，我姐就是被你这副嘴脸给骗了，现在才想到孩子，我姐拼死把孩子生下来的时候，你人在哪里，你关心过她一句吗！” 女人很快就入戏，刚才就哭过的眼睛此时瞪圆着整个都红了，声音都在颤抖，是悲愤交加得难以自控。 “……”不知道为什么，陆天海总觉得这句话是在骂他。 闻人远张大着嘴巴，寻思要不要劝架，但对面的莱昂笑眯眯地对他轻轻摇了摇头。 “这位女士，我不想对女人爆粗，但是你也不能不讲道理，我真的不认识你啊，也不认识你姐，怎么能上来就骂人呢？” 大叔一脸委屈，他之所以这么确定，是因为他三十几年的生涯里，从来没有拥有过任何一个女人，就这样还要给他扣帽子可太冤枉了。 “你到现在还说这种话！” 女人气得浑身发抖，她的男人上来想劝她，被她一下推回去。大概谁都没想到她的力气那么大都愣了一下，之后另一位大叔出来说话了，他倒是个明白人。 “女士，你难道也是来领孩子的？” 女人这才稍微整理了一下表情，不客气地扬起脖子说道：“怎么，你们都有脸来领孩子，我就不能来领回我姐的孩子？” 她这句话一出来，大叔们就听懂了，有别人也在打小宝贝的主意，幸好他们来得及时。 大叔们也很淡定，先好言相劝，“你可以能是弄错了什么，我们有孩子的出生证明，孩子的母亲也正等着把孩子接回去，和你那位姐姐应该不是同一个人。” “你居然为了领走孩子说这种话……” 女人见情况不对，迅速瞥了一眼陆天海，咬咬牙继续对大叔口诛讨伐，“你难道忘了吗，我姐为什么和你分开，是因为发现了我们俩在一起！你竟然说你不认识我！” 她此言一出，室内忽然安静下来。 “这个……”闻人远听得目瞪口呆，下意识看向女人的丈夫，很想在线借给他一顶绿帽子。不过他发现，这位仁兄似乎不是很在意，至少在他脸上看不到任何愤怒的情绪。 大叔反而有些生气了，突然也站起来理论，“我忍你很久了，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话就算了，现在还想污蔑和我有一腿，你到底想干嘛，不就想掩饰你们其实和小宝贝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事实！” 眨了眨眼，闻人远默默向陆天海那边靠过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让他们自己去吵，这一吵不就把问题给吵出来了。 “喂喂喂，这小家伙不会和囡囡一样，背后也有一大堆纠葛吧？” 大明星皱了下眉头，他其实更在意大叔那边，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女人一下就炸了，直接被戳穿还得了，立刻怼回去，试图挽回局面，“什么没有关系，你一个大男人说话这么可以这么不负责任，今天只要我在这里，你就别想把孩子带走！” 女人说着就推搡起大叔，大叔本来想避开，一个不小心脚打在沙发上没躲开，被推了个正着。他下意识伸手抓了一下，结果把女人一并抓倒，两人一起重重摔进沙发里。 这一摔本来也还好，但不知道是女人身上的还是大叔身上的，一把秤光瓦亮的黑色手枪在众目睽睽之下甩了出来，旋转着停在莱昂跟前的大理石地板上。 “这可不是可以随便玩的东西啊。” 莱昂很顺手地捡起来，大叔立刻摁住那个女人，女人的同伴几乎是同时从腰间抽出一把枪对着大叔们就打。 “哎哟卧槽，谁也没说会碰到这种事情啊！” 堪堪翻到沙发后面躲过，大叔们是抽签来的，毕竟这注定是一个苦差事。 莱昂迅速冲到大明星那边，掩护他们进入房间躲避，闻人远被往后拉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他只心疼他的家具和陈设，眼看着又得换一套，真是造孽啊。 不远处在车上等着的人，听到了枪声。 x愣了一下，但很快回神，准备下车，“你别下去，我去看看。” 肩膀忽然被后面的游曳搭住，x回头，便对上她极轻的视线。 游曳戴上黑色的手套，淡淡说道：“我去。” 第525章 谁下的蛋像谁 “要不要报警啊？这什么情况，怎么还有枪！” 闻人远和莱昂凑在门后面听外面人仰马翻的动静，两人同时默默回头，却看见他们家大明星依旧十分淡定地和小家伙在玩耍。 “小东西，你可真受欢迎。” 用优秀的鼻尖去蹭小家伙的脸，陆天海显然已经自发觉醒了逗小孩的技能，小家伙特别给面子地手舞足蹈，也丝毫不受外面那些声音的影响。 闻人远忍不住小声嘀咕一句：“真是谁下的蛋就像谁。” 但一直在里面藏着也不是办法，外面那两方迟早会决出胜负，胜利的一方肯定会过来。不用怀疑，都是冲着这个孩子来的。 这时，陆天海忽然特别平静地说了一句：“既然来的都不是这孩子的父母，不如我收养他。” 他此言一出，另外两人同时愣了一下，虽然闻人远认为这孩子的生父就是陆天海，但乍听还是很惊讶，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万一有那个万一，其实不是他的孩子呢？ “你……认真的？” 大明星幽幽瞥他一眼，那眼神仿佛是在看傻子。 “不是，人家真的父母找上门呢？”闻人远皱了眉头，尽管他也喜欢这个孩子，但不能仅凭他们喜欢就硬把孩子留下来。 “到时候再还给人家不就好了。” 把孩子抱起来，大明星似乎想找什么兜布可以绑身上，但没有看到合适的就放弃了，一边说道：“在孩子父母找来之前，我们负责他的安全。” 说到这里闻人远就听明白了，从外面的情形来看，随随便便把小家伙给谁都不靠谱，与其这样不如他们保护起来，等正主来要。 虽然对他们来说也只是举手之劳，但总觉得不是这么简单的事。闻人远是想反对的，莱昂拍了下他的肩膀，这次终于不是中立票而是赞成票。 “就按老板说的做吧。” 现在得从房子里出去，楼顶的直升机还停着蒙灰，合计后决定上楼。 三大一小齐刷刷并列成一排，莱昂回头给了一个颜色，后面两人点头表示准备好了。 他无声在空中比出三的手势，而后是二，最后握成拳头，一把将门拉开。 莱昂先窜了出去，确认安全后打了个响指，闻人远还拿了个铁盘当盾牌，一出去就扣在头上，他顶在前面，让陆天海抱着孩子快速从他身后绕到阶梯那边去。 所幸距离也不远，几秒钟就完成了。 大明星背朝外护着小家伙脚底生风般三两下就跳上半截楼梯，闻人远反而因为太紧张脚后跟被阶梯打了一下屁股往后坐下去。 客厅里混战的女人注意到他们这边，不由分说就给了两枪，闻人远立刻抱头缩到一边。莱昂立刻反击，掩护他们上去。 “啧！”陆天海忍不住嫌弃，但还是两步下来拎住闻人远的领子，直接把他拖上去。 “哎哟，别，我自己能走了，屁股蛋子要裂了！”到了射击范围外，大明星才松手，闻人远揉着屁股站起来，本来还不是很脚软，现在才真的有点站不住，他忍不住咒骂一句，“什么女人啊，金刚芭比吗藏这么多枪械！” 莱昂打了两枪也往上退，那对夫妇立刻就看清战局了，因为大叔他们是空手接白刃，就只留着男子在客厅应付，女人也紧跟着莱昂的脚步追上楼。 他们训练有素，莱昂身上只有捡来的那把枪，8发子弹只剩4发，这里不比其他地方，平时如果没有必要他不会把工具带在身上。 “我拖住她，你们速度上去！” 陆天海倒是没想到只是两个人就这么难缠，到底这孩子是谁的目标？ 女人不吝惜子弹，把墙壁打得一个孔一个孔，闻人远怒了，差点要回去和她拼命，如果不是大明星一路扯着他的领子走，可能下一个马蜂窝就是他。 “这也太欺负人了！” 闻人远气不过，隔空就冲那个女人挑衅。 “你是哪方面的！敢不敢报上名号，我今天要是能活着走出去，绝对不放过你们！” 不知道是闻人远吼的气势太足，还是女人本就不打算惹不必要的麻烦，居然回应了。 “我们没有恶意，只要你们把孩子交给我，保证不会伤害你们分毫。” “还没有恶意，我房子都毁了，赔装修费吗！你们知道打坏了多少限量版藏品吗！无价之宝懂不懂！哎哟气死我了！” 陆天海头也不回地把发小拖上最后一节阶梯，再往上就是天台了。这群人说的话不可信，虽然没有义务保全这个孩子，但也没有义务平白给对方便宜。 “赔偿，我们会考虑。” 结果女人突然冒了这句话出来，闻人远反而愣住，他下意识看向陆天海，这女人怎么回事，还谈起赔偿事宜了？ 短暂的停顿，只听到楼下沉闷的响声，片刻后，女人又补充了一句。 “这个孩子会给你们带来危险，我们只是要保护他，希望你们不要再抵抗了，你们与他非亲非故，何必为了他招惹是非。” 听到这句话，陆天海默默拉下棒球服的拉链，将小家伙兜进去，入夜的风太大，这么直接出去可不行。 他冷嗤一声，丢下一句，“现在是我儿子了，叫他们省省。” 眼见着陆天海推门出去，闻人远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突然有点想笑，这女人哪里不踩，偏偏踩大明星的雷区，这下是管定了。 女人那边没听到回应，就想继续上前，但莱昂死死卡着，她一个前滚蹭到地毯上对着莱昂的方向就射击。她也很聪明，知道莱昂的子弹所剩无几，只要逼迫着全打出来就可以乘胜追击。 只是她的小算盘打得很好，却没料到莱昂正等着她突进的那一刻，他冷不丁把空枪丢出来，女人闪避时莱昂就扑出去，直接打掉了对方手中的枪，作势一翻，将女人制服在身下。 女人似乎没想到他有这种身手，挣扎无果后反而想策反他。 “哥们，不如来替我的老板做事，比埋没在这里强。” 莱昂从对方身上抽出兵工短刃，冷冰冰的刀面映出女人眼中一瞬凝结的寒意。 “不好意思，我让人包了。” …… “哗哗哗”，天台的风比地面大很多，几乎快到推着人走的程度，闻人远麻利地刚打开机舱，很近的距离突然“砰”一声响起炸天响的枪声。 他被吓了一跳，如果不是看到火星子在旁边，他还以为是自己中弹了，回头去看，就看到陆天海正面阳台入口的方向，敛起了眸色。 小家伙倒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陆天海怀里太过温暖，雷打不动，居然香甜地睡了起来。 第526章 关键时刻还是老母亲靠谱 “再动一下，别怪我不客气！” 出现在天台入口的，是那对夫妇，男子左手上有一些新鲜的血迹，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还是刚从别人身上沾染到的。 闻人远顿时面如菜色，小声对陆天海说道：“莱昂不会是被他们做掉了吧？现在这么水了？” “……”大明星没回答，事实是他们现在正被枪口对着。 “把孩子抱过来。” 男子沉着脸命令道，他在楼下似乎经历了一场鏖战，面露不悦。 女人的肩膀处也溅射有一些血迹，脸上的擦掉了，剩下脖颈处湿漉漉一片触目惊心。 陆天海眸底一闪，敛着金棕色的光直接拒绝了。 “想要，自己过来。” “你！” 男人大怒，作势要给点颜色瞧瞧，旁边的女人按下了他的手，对他轻轻摇头，转而看向大明星，却是微微一笑。 “我说过，我们不是专程来找麻烦的，希望你们也能配合我们。” “为什么需要配合你？” 陆天海也人畜无害地笑了一下，连同外套一起兜着小家伙的那只手轻轻地拍着，扰人清梦可是大罪过。 “那也没有理由和我们作对吧？”女人试图说服，似乎一直都不想对大明星他们动手。 “啊，说的也是。”陆天海幽幽叹一句，但扬起的笑容里没有半分笑意，“只可惜刚才没有，现在有了。” “你一定要阻碍我们？”女人的脸色刹那变了，柳眉倒竖，像是要示威一样，拉了一下枪栓。 闻人远有点着急了，对方不是开玩笑的，敢真刀真枪这么干，背后还不知道是个什么狠角色，他小声提醒陆天海，“别在这里刚，对我们不利！” 大明星斜睨他一眼，现在什么情况他当然清楚，不过还不至于让别人对他颐指气使。末了，他轻叹一声装出一副无奈的样子，主动做出了让步。 “你们上来就要打要杀的，作为良好市民很难坐视不管吧，这样吧，我们各自都退一步，你过来，如果这孩子你能抱走并且他不哭，我就不会再有异议。” 但他马上又补充一句，“但如果你们要硬来，这道门进来容易，要全身而退就不是那么愉快的事了。” 女人和男人听得面色一沉，对视一眼，似乎都能从对方眼中看到顾虑。 陆天海说得太过轻松，就好像只要他一声令下就会有千军万马冲出来护驾一样，不过他们敲门之前侦查过周遭，确定这里没有埋伏，虽然捡到孩子的人身份特殊，但就领养孩子这件事而言，并没有刻意安排的痕迹。 “……你说话算话？” 女人离得比较近，猜测这么久婴儿一点动静都没有可能是睡着了，这是她的机会。 陆天海点头，这下又是闻人远急了，“你想干嘛，小家伙都睡着了，这不是白给嘛！” 大明星不动声色，只叫闻人远自己躲好。 “你先把你身上的血迹擦了。”陆天海点了点自己的脖子，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看到血迹会有种很膈应的感觉。 女人倒是配合，瞥见肩膀上也有，她索性把风衣也脱了丢到一边，以显示她的诚意。 走到还剩两步的距离，女人把枪别到了后兜，但也不是完全放松，她保留着最后的安全距离向大明星伸出手，“现在可以交给我了吧？” 陆天海倒是毫不迟疑，他拉下一些拉链，此时蓦然袭来一阵冰凉的夜风，他便顺势说道：“有点冷，你靠近一点，我把外套也给你。” 女人似乎还挺受用大明星的这种细心，小家伙目前为止也安安静静，一切顺利。 却在陆天海要把他拱手让人时，小家伙忽然皱了皱小脸，不安分地在大明星的手中扭动起来，骤然睁开眼睛。 这一睁眼，看到的不是想要的人，眼泪瞬间在眼眶里打转，直接“哇”一声气势如虹地哭出来。 可能是这个哭声穿透力实在太强，几个人都愣住。 大明星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他本来就只是想把女人引过来，只是他还没出手，天台口猝然鬼吼鬼叫地冲进来两个人，站在门口的男人被袭击了个猝不及防，直接被摁倒在地。 “到底谁敢欺负我们小宝贝！” “是谁弄哭他的！是谁！” 冲进来的是那两位大叔，小家伙一哭战斗力直接提升了一个等级，他们两人都有不同程度的破相，一个半脸鲜血，一个似乎腿受了伤走起来不利索。 女人没想到他们还能活动，立刻退后拔枪，但这次指着的是小家伙，“你们立刻放开我的同伴，否则大家都不用带走他！” 大叔们这才看清是什么情况，一看到小宝贝被当作人质，心疼得不得了。 “你别乱来！” “放开就放开，你手千万别抖啊！” 大叔不太情愿地松手，只是男子还没站起来，突然被后方飞过来的不明物体击中后脑勺，这次重重倒回去，是直接晕了。 “刷拉”一声，弹飞出去的东西滑出老远才停下，是那把没有子弹的手枪。几双眼睛齐刷刷看进去，一个浴血的身影走了出来。 莱昂摁着自己的肩膀，大意了被从后面偷袭，还被砸晕了一会儿，属实丢脸，这下还回去了。 “你要是能动手，就动手。” 莱昂这句话是对女人说的，女人皱紧了眉头，就在她注意力被分散的瞬间，陆天海迅速将孩子塞回衣服，侧身正踢，直接踢飞对方的武器，女人被惯性带得趔趄一步跌倒在地。 可在众人正要松口气时，女人不知道从哪里又掏出一把枪，这次由下而上实打实抵在了陆天海肚子上。 她却是朝闻人远怒喝一句，“从那里滚开！” 闻人远十分委屈，好歹这直升机是他的，怎么就是滚呢。 他绕了一圈跑回莱昂身边，才意识到这个女人想干什么，她同伴也不管了，要用直升机直接把孩子带走。 “转过身去，走到驾驶位把孩子放上去！” 女人咬牙命令，现在只能她独自完成任务了。 大明星照做，顺便问一句：“需要驾驶员吗，我有证。” “不需要，你闭嘴！”她再也不信陆天海的鬼话，轻信了才会搞成这种局面，不由有些气急败坏。 停机坪并不是在天台的正中央，而是在靠近路面那一侧，女人为了更好地观察这些人的反应，往边缘走出几步，一边命令陆天海做事。 陆天海依旧很有道理地在拖延时间，把自己的棒球服脱下来，“等一下，我给小鬼包上。” 小家伙还在哭，这次似乎谁来都不好使了，哭得声嘶力竭。 不远处两位大叔忧心忡忡，生怕他哭坏嗓子。 “快点！包好你就退到那边去！” 女人似乎没多少耐心了，却在这时，一阵破空之声骤然自她背后袭来，她还没看清是什么，只瞥见一道黑影突然从底下翻上来，人已经被冲力击飞了出去。 手中的枪脱离，但并没有掉落多远，女人短暂的眩晕后伸手想去抓，一只脚“咔哒”一声轻轻踩在了枪上面。 劲风刮过，女人诧异地抬头，面前的黑影如同一只鬼魅，冰冷而肃杀，毫不留情地将她的枪踢到大叔跟前。 大叔们这下开心了，立刻动起来，一个去绑晕菜的男人，一个接手地上心如死灰的女人。 闻人远眨了眨眼睛，有那么一瞬间怀疑是他的视力出了问题，以不可思议的方式出场的这位救世主，怎么黑漆漆一团什么都看不清。 离得近一点的陆天海古怪地挑眉，这是飞虎队还是什么，大晚上的也套着一个黑色头套，连眼睛都看不见，怎么看着更像是恐怖分子。 对方走到离他几步远停下，朝他伸出一只手，黑色的手套对比下，如葱节的手指显得特别白皙而纤细。 陆天海愣了一下，但马上反应过来对方是向他要孩子，而且更神奇的是，刚才还号啕大哭的小家伙，此时突然安静了下来。 睁得浑圆的眼睛一瞬不瞬望着一身肃杀的这个人，小家伙猛地蹬了一下陆天海，整个人都想飞到对面。这一蹬，似乎把重叠的心跳都蹬漏了半拍。 第527章 年轻人不讲武德 “我不是故意想怎样，只是你们真的不需要去医院？” 陆天海时不时瞟一眼此时安安静静无比乖巧重新进入睡眠的小家伙，副驾驶位坐着的这个人，让他倍感压力。 对方没回答，但明显不是默认，而是不需要。 直升飞机上，此时满满当当坐了七个人，机舱内三个伤兵，说是喷血太夸张，但还没有止血是真的。至于为什么七个人都上来了，要从半个小时前说起。 小家伙很亲这个突然而至的人，陆天海几乎想都不用想，就能判断出大叔这边才是孩子的真正亲属。 他原本是真的打算收养一段时间，没想到家属来的速度这么快，还这么……非同寻常。 “下次就不要再弄丢了。” 陆天海有些不舍，这种眷恋感他也说不上来到底是为什么，也许是因为他太想见自己的儿子，下意识把这个孩子当成了一种慰藉。 只是快递到对方手上时，小家伙忽然没那么兴奋了。他这个月份还没办法扭身，但从手舞足蹈的程度就可以观察情绪值，突然蔫了，就是心情不好。 大明星刚想看看怎么了，小家伙一下又哭了鼻子，只是这次不是号啕大哭，而是呜咽低鸣，就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狗。 心下咯噔一声，陆天海条件反射收拢臂弯把孩子重新拥进怀里，小家伙立刻攥住陆天海的衣服，肉乎乎的小拳头握得紧紧的，似乎重新得到大明星的体温才又安定了，小声地哼哼起来。 “……” 一直等着接过孩子的人，手停留在半空，看着眼前这一幕微微皱了眉头，但似乎很难去打破。 游曳没想到小家伙会如此亲近面前这个人，事实上，孩子是有点怕生的，他似乎能区分出别人身上的气质，像k就是无害的，所以就能比较容易地接受，而大叔们有时候打打杀杀戾气比较重，小家伙到现在都和他们其中的几个混不熟。 如果说，是因为血缘的潜在联系而容易靠近的话，前提也得是这是真的陆天海。 游曳心中的疑虑更重，眼神复杂地看着这个已经能熟练与孩子互动的人，一时不知该做何表态。但孩子她是必须带走的，顿了顿，游曳二次伸手。 陆天海有些尴尬，他也没想到小东西会这么粘他，重点是现在扯着他的衣服就不撒手了。 “……这个，不然我把衣服脱了？” “……” 游曳没说话，她默默走近两步，走到陆天海跟前，抬起纤细的手指在小家伙手背轻轻点了两下。 近距离依旧看不见对方的容貌，陆天海却莫名被这两下点得心里痒痒的。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面前这个人就是游曳，但又很想嘲笑这么想的自己，如果是游曳，岂不是怀里这个小不点就是他儿子，他怎么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 虽然也并不是真的毫无感觉，但陆天海不愿意强加这种思念在别人身上，一旦不是，就跟犯罪一样。 “嘤嘤呜呜……” 小家伙显然还是不愿意放开陆天海，脸拱向他的臂弯，窝得更深了些。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清晰立体又绵长的咕噜声从小家伙的肚皮深处发了出来。 陆天海额头上的冷汗下来了，慌忙解释一句：“正要喂奶，那些烦人的家伙就来了。” “咕噜噜……” 又是一声，但即便忍受着饥饿，小家伙还是把头埋得深深的，就差没哭出来抗议。 “乖啊，你跟家人回去才不会饿肚……啊呀！” 陆天海突然闪了下腰，表情有些精彩，而后痛并快乐着问一句：“……你家孩子平时吃人吗？” 游曳：“……” …… “嘶……小不点嘬人真疼啊，他妈妈真是个勇士。” 终于卸下小家伙，陆天海掀起衣服看一眼腰间，果然淤青了一小块。 他们在天台等着小不点吃饱，反正这屋子近期是不能住了，就打算等人出来提议把伤员运去医院。 闻人远摸了摸下巴，忽然高深莫测地凑近陆天海说道：“你认为我们能遇到的，有这种身手又能生出这么漂亮孩子的女性有几位？” 陆天海眼角抽动了一下，“你这不是废话吗？” “那你怎么还这么淡定？”反而是闻人远看不懂了。 大明星奇怪地看他一眼，“我不淡定是还要求人家让我收养一段时日吗？” “……”闻人远当即看外星人一样看着自己的发小，他不得不感慨上天还是公平的，给了陆天海如此优秀而强大的基因，到底是有短板，这眼力见真的是没谁了。 他正想点破的时候，一位大叔忽然匆匆向他们走来，有些着急地说道：“抱歉，可能要连累你们了，那两人埋伏了人，现在已经向房子靠了过来。” 大叔为什么知道，因为负责报点的x发现了暗处的人，他没有直接做处理，因为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怕打草惊蛇。 闻人远还以为是什么大事，特别不在意地摆了下手，“这有啥，都上直升机，离开这里不就行了。” 游曳刚好出来，吃饱后的小家伙很快进入梦乡，仿佛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这两人怎么办？” 大叔问的是游曳，本来打算把绑起来的这两个人带回去审，目前看来不可能了。 游曳略一思忖，朝他们走过去，单手翻了一下他们身上的东西，但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男人依旧在昏迷中，女人倒是不卑不亢，游曳在搜她身的时候，她还冷笑了一声。 “别以为这样就能逃了，逃到天涯海角，最终你也会选择把孩子送回来。” 她的目光坚毅而丝毫不怀疑，仿佛说的不是一种可能性而是结果。 “……” 游曳幽幽看她一眼，不想和她废话，既然带不走就不带了。 莱昂肩膀上的枪伤是开放伤，止起血来有点麻烦，闻人远让陆天海先飞医院，但中途游曳他们就要求下去。 毕竟是不能等的情况，劝说不过就选了个空地把人放下，而后他们直飞医院。 “这里，上车！医生已经联系好了。” 追到这里的x把人接上，被大叔们的伤势吓一跳，“怎么搞得这么惨？” “唉，现在的年轻人，不讲武德。” 用纸巾按压住伤口，俩大叔的神情倒是分外平静，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但游曳上车后一直一言不发，x也不敢问。 到了安全屋，已经等着的人马上里里外外忙碌起来，游曳将儿子安顿好后，接到了k的电话。 “结果出来了。” 第528章 昙花一现 “咦，你能不能给点反应，不疼的吗？” 看到护士在处理伤口，莱昂还春风满面的，闻人远有点生理不适，难不成他认识的是个机器人。 莱昂笑眯眯的，却是感慨了一句，“真是风水轮流转，我之前误伤游曳也是这个位置，现在轮到我自己肩膀开花了。” 一句话，让陆天海陷入了深思。 闻人远回头看他一眼，欲言又止，隐藏身份这种事，是他们俩最擅长的游戏，似乎乐此不疲，但看着何尝不是互相折磨。 “你说。” 走到外墙靠着，游曳耳边隐约能听见大叔的惨叫声，受伤的时候面不改色，处理的时候鬼哭狼嚎。 “你给的样本里活性物质提高了百分15到20，这是一个很不同寻常的物质，是陆天海的身体又发生什么变化了吗？在火场被销毁那些的活性没有这么高，这才过去多久啊？” k以为是出了什么事，还挺担心的。 “……”游曳沉默了，她微微抬起眼皮，入目是无边的黑暗和远处星星点点的朦胧霓虹。 一阵夜风袭来，她似乎并不觉得寒冷，就像她重新接受了黑暗一样，这种冷风仿佛也能带给她一丝暖意，因为这风接近她不会带有任何不端的意图。 “……游曳？还在听吗游曳？” k以为是他那边信号不好，奇怪地询问一句。 “在听。” 眼睫轻颤，游曳的语气依旧淡淡，“你继续说。” “啊，好。除了这个，其他就没有什么异常了，和之前的结果差不多，不过这边的设备不够先进，我已经送了剩下的一点到我朋友那里去，他那边也可以基因测序，结果会更准确一些。” “所以，这是陆天海的血。” 顿了顿，游曳冷不丁问一句，k反而愣住，他更加奇怪。 “不是他的血还有谁的血这么变态，难道你不知道样本是谁的？” “……” 游曳有些迟疑，但她对k似乎没什么好隐瞒，不过没有继续说样本的事，而是把话题拉到小家伙身上。 “焕儿，很亲近他。” 游曳此言一出，k又是一愣。他下意识跳出来的是，父子亲近是很正常的事情，但转念一想，不是假影帝把孩子接走了吗？一想到自己，他倒抽一口冷气，瞬间意识到了什么。 “你是说，你给我的样本是从假影帝身上取的？” “对。” 游曳的语气变得更淡，淡得像是来不及被话筒捕捉就会先被风吹散。 “啊……”k似乎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此时的表情已经变得很严肃了，片刻后，他语重心长地说道，“焕儿不是对谁都亲近。” “我知道。” “……他，什么都没和你说吗？” “没有。” “嗯……”k是想帮陆天海说话的，但这种情况他自己都有点搞不明白，大明星究竟想干什么，怎么又玩这种戏码。 “你打算怎么做？”想不明白，k索性就先问游曳的想法，也许事情还不至于太糟糕。 游曳再次沉默，她现在一闭上眼睛就是再遇陆天海的那些画面，究竟从何时起掉包了，还是从一开始就是他在演，有些分不清了。 不能说她心中没有怒气，特别之前还做出那种事，看着她不安是那么有趣的事吗？既然要扮演自己的替身，又何必来招惹她，她也不懂了，只是刹那间觉得很疲惫。 游曳一不说话，k的汗毛都竖起来了，生怕大明星又把自己搞没，他迅速整理了一下思绪，艰涩地开口：“游曳，他在进行的事情可能需要这层假身份，但是他认出你，可能控制不了自己，毕竟是那件事之后的再次会面，你的伪装他一下就看穿了，说明他一直在思念你啊。” “……”游曳依旧没回答，她也在整理自己的思绪，但理性似乎已经不再占上风，她的大脑现在有点乱。 k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你想想看，以前他多跳多离谱，都不会在媒体面前做出那种事吧？因为知道对象是你，所以他觉得也可以。至于之前的……之前的那个人你不是说不是天海吗，我相信他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 k说得自己都有点不信，事实上，那确实像是陆天海干得出来的事情，但总不能对游曳说，他为了目的不折手段吧。 “偏题了，我的意思是……等等，他没认出来是自己儿子？”k突然古怪地问一句。 游曳仔细回想了一下，冷淡地摇头，“没有。” “……”k嘴角抽了抽，不愧是陆天海，这个眼力见真是不知道该让人说什么好，“咳咳，总之，我觉得吧，没有必要直接和他对质，他现在不知道你已经发现他了，反而对你比较有利。就是，想要验证什么就现在去验证，此刻的陆天海他的反应是最真实的……” “没必要。” k还没说完，游曳就打断了他，k一下哑然。 游曳却似乎已经决定好了，她的目光逐渐变得坚毅，现在不是玩报复游戏的时候。 “我会加速正在做的事情，要是他忍不住，就自己来我面前坦白。” 游曳难得的一个长句听得k毛骨悚然，这还不是报复，这是直球般的非典型打击。不过心知劝不动，k就不再说了，他告诉游曳小黑客的侦查结果。他摸着网线找到那个抢孩子的人，又从他的服务器出发去找源头，遇到了一些阻碍，但可以确定教唆的人就在游曳此刻所在的城市。 会是谁想要抢她的孩子，怀疑对象有好几个，游曳捏了两下眉心，比起去找出发号施令者，把儿子周密地保护起来更为迫切。 游曳把x留了下来，接下来她需要自己一个人活动。 她这次一次性给小家伙留了三天的口粮，似乎没有时间可以温存，连夜联系了a。 a不意外接到游曳的电话，事实上他一直在等。 他和社会人启用了尘封多年的老房子，年代感的窗框锈迹斑斑，但他养的一盆昙花在舟车劳顿中竟是一点也不失色。 给花浇了点水，a就和游曳确定了时间后挂断电话。 这时，一直紧紧包裹着的**忽然漾动了一下，a的身形一滞。社会人发现了倒是很高兴，说养了这么年，总算是要开花一次了。 a沉默不语，夜之花的绽放，凋零的可能是白昼的灵魂。 第529章 蝴蝶情缘 “来啦？” 端坐的女人少了些平日的飞扬跋扈，此时安安静静得像一个邻家女孩，冲来人微微一笑，抱歉地说道：“在婚礼前夕还叫你来，是不是太麻烦你了？” 游曳再次来到陆家，这次不是出于她自己的目的，也没有陆天海的出现，唤她前来的是陆天瑾。明日就是仪式，陆家也前前后后忙碌起来，但陆天瑾的闺房静谧极了，甚至没有任何可以看出是待嫁新娘的陈设，桌面和柜面干净又整洁，只有打开的窗户飘进几朵不知名的花，窗台上还停留着一些已经干枯发黄的花瓣。 “请问是还有拍摄需要吗？” 游曳有点讶异陆天瑾会通知顾氏那边点名要她来，不过她自己的事已经决定好，倒是无所谓再来一趟，马上就要收尾了。 陆天瑾笑了一下，望向窗外的目光有些飘忽，“我，想找个人说话。” 她说完就垂下眼帘，即便没完全表现出来，也看得出来那双红棕色的眼睛背后藏着复杂的情绪，她又是轻轻笑了一声说道：“很奇怪吧，这么大的一个宅子，我找不到一个可以说话的人。本来没什么，早上起床的时候忽然在想，待嫁的女人结婚前夕，都会想和自己的闺蜜或者朋友一起度过最后的单身时光吧。” “仔细想一想，我似乎没有这样的人存在，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到你。”陆天瑾这么说的时候，平静地望向游曳，后者微微皱眉。 “你很不安？” “哈！”听到这个问题，陆天瑾站起来走向窗台，捻起一朵粉紫色的花后，才回头看游曳一眼，“与其说不安，应该是突然享受起了最后的时光。” “……” 游曳看着陆天瑾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强烈的违和感。 “你很安静，也许这就是我所需要的，如果不觉得困扰的话，就什么都不要说，静静听我讲一个故事。” 没有回头，陆天瑾望向窗外的美景，她的庭院里有和其他地方不同的花卉，种着很多蝴蝶兰，即便是稀有的品种也可以找到，都被照顾得很好。 游曳默默立在原地，即便她说会困扰，陆天瑾肯定还是会继续，所以她选择沉默。 这种沉默似乎让陆天瑾放下了心防，她眸底的光闪烁了下，语调十分温暖地说了一句：“我其实一直有一个喜欢的人，从很久很久以前，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开始，他的光芒就再没有从我眼中离开过。” “我幻想着有一天能嫁给他，在浪漫的气氛里，在亲友的祝福中，两个人眼中只有彼此，没有猜忌和隔阂，也没有秘密和欺骗。” “……”游曳在听这段话的时候，自动代入了顾礼，但如果是顾礼，陆天瑾的愿望就实现了，为什么她的侧脸看上去又有淡淡的哀伤？ 转念又想到自己和陆天海，他们两人似乎也很难有大团圆的结局。每个人执着的方向不一样，游曳面前仿佛展开了漫无边际的洪涛，那些挣扎其中的人，总是以各自的方式想要去抵抗命运，但往往就会忽略掉身边的人。 淡淡的情愫在空气里飘荡着，陆天瑾停顿了一下，似是回忆，而后缓慢而温情地向游曳讲述了一个平平无奇的邂逅。 “你怎么那么坏，抓住了蝴蝶就飞不了了！” 几个半大的孩子聚集在花园里，他们身后的洋房里大人们正举行着融洽的酒会。 陆天瑾不喜欢那种气氛，在陆天泽被带着到处亮相的空档，自己溜到花园里玩，这里还有几个和她一样跑出来玩的小孩。她看到他们在追一只蝴蝶，见他们追得那么辛苦，就勉为其难帮一把。 她绕到前面蹲伏着，逮到一个空档跳出来，不止是小孩，似乎蝴蝶也吓了一跳，一个没留神就被陆天瑾抓在了手里。 可是她想把蝴蝶给出去的时候，对面两个女孩子都害怕地看着她。 “你怎么那么残忍，干嘛要抓蝴蝶啊？” “你抓住它，它会疼的！” “……”陆天瑾很无语，刚才在追的人不知道是谁，她没什么心情了，就语气很冲地问一句，“那你们是不要了？不要我拿走了。” 眼见着两个女孩子快哭出来，对面的男孩子一下拦住她，大有要做护花使者的意思。 “等等，你把蝴蝶放了再走！” 陆天瑾低头瞅一眼在她手心里扑腾的蓝色蝴蝶，咧嘴一笑，“我抓到就是我的，花园是你家开的吗？” “你怎么可以这么野蛮，蝴蝶又不是你的，你凭什么抓它！” “那你们就可以追它了？” “我们又没抓！” 陆天瑾幽幽瞥他一眼，“那是你们抓不着吧？” “你！你你，你太过分了！” 男孩恼羞成怒，扑上前就想去扒拉陆天瑾的手。不是陆天瑾看不起他们，是因为他们所接受的教育有很大的差别，陆家的头一条家训就是，绝对不可以被外人欺负。 平时避闪陆天海的莽撞冲击习惯了，陆天瑾不费吹灰之力就躲开，男孩子有点拉不下脸面，变本加厉起来。 看着他们像是要打架，旁边两个小女孩缩在一起，小声嘀咕着要不要去告诉大人。 陆天瑾有些厌烦了，早知道就不出来了，在里面起码还有甜品吃。 小男孩有些打不过就更没面子，一个用劲把陆天瑾推倒在地。 陆天瑾条件反射收紧指节，感觉到掌心里的脚拼命挠了她一下，才记起手里有一只蝴蝶，赶紧打开查看，就看到蝴蝶断了一只翅膀。 “都怪你，叫你早点把它放了你不要，现在它翅膀断了要死了！” 小男孩大声斥责一句，小女孩们居然啜泣了起来，哭着说要去告状。 等他们吵吵闹闹地都走了，陆天瑾还留在原地，她看着断了翅膀的蝴蝶，心情也很不好，那节掉落在地面的翅膀，就和她融入不了小圈子的个性一样，风一吹就会被带出更远。 这时，一只手伸下来小心翼翼把那片翅膀捡了起来。 “我能用这盆花和你换吗？” 不知何时出现的陌生小男孩彬彬有礼地笑着，他手里是一小盆蝴蝶兰的盆栽，似乎是刚移植进去的，和蝴蝶是一样的蓝色。 男孩又指了指她的手，“我用花换你的蝴蝶。” 那一刻陆天瑾怔住了，鬼使神差地就递了出去，换回的那盆花她捧了良久，久到小男孩已经不见踪影她才回过神来。 后来她知道了对方的名字，一周后的第二次酒会，这次陆天瑾主动要求跟上，也如愿见到了她想见到的人。 小男孩似乎也在找她，两人默契地又到小花园里，男孩神秘兮兮地从背后掏出一个小盒子，叫陆天瑾闭上眼睛。 “准备好了吗，我喊到三，你就睁开。” 陆天瑾听话地点点头，陆家长辈要是看到这幕，估计能感动得落泪，陆家三兄妹是一个比一个难带。 “一，二，三，我打开了。” 男孩的声音很温柔，如同一阵春风吹进陆天瑾心里，她应声睁开眼睛，眼前像是有什么闪闪发光的东西动了动，定睛一看，是一只蓝色的蝴蝶。 夜空中扑闪着蓝色翅膀的蝴蝶，映着建筑里的灯光，洒下一些亮晶晶的鳞粉，就像本身就会发光一般，重新焕发了生机。 陆天瑾十分诧异，又十分惊喜，立刻回头要问是不是就是上次那只蝴蝶。 男孩在她询问前就笑着点头，“本来想用它自己的翅膀修复，但是撕裂得太严重，我给它换上了标本的翅膀。还能再飞起来，真是太好了，生命只有活成它原本的样子，才是真正活着。” 当时这句话，陆天瑾深深记在心里，一同刻在她记忆深处的，还有男孩隐隐发光的侧脸。这个极其尊重生命的人，就是她这一生唯一爱慕的人。 “你说人会变吗？所有人都觉得他变了，我却觉得他不会变，或者应该说，我希望把原本那个他找回来。” 在粉色的回忆转为黑色前，陆天瑾回到了现实。 她将手中收集的花撒到窗外，拍了两下手掌后说道：“我哥，还有弟弟，都认为他是一个偏执到会毁掉我一生的人，他们从来不同意这件婚事，但是我啊，真希望明天他们能一起出现，并且衷心地祝福我。” “好了，牢骚和感慨都说完了，摄影师小姐，我希望你也能祝福我。” 陆天瑾回头自信地扬起嘴角，又变回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陆家二小姐。 游曳一瞬不瞬看着她，此刻她除了祝福，也没有其他话可以说了。 只是她们都不知道，陆天海其实来了，他背对着站在门口，听着陆天瑾说完了所有。 他低着头，眉心微拢，走廊的风灌进来，将身上仅存的一点暖意也卷走，同时带走的还有留在风中的叹息。 “……真是个傻瓜。” …… 陆天瑾将游曳送出来，并叫她明天记得去化妆间，给她准备了一件礼物。 等游曳走后，陆天海突然冒出来，嬉皮笑脸地对陆天瑾说道：“明天对我有什么要求吗，虽然是额外的事情，不过我会尽量配合。” 陆天瑾白了他一眼，“你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先把绯闻处理了吧！” 陆天海眨了眨眼，这绯闻可是你弟弟亲自搞出来的，无伤大雅。 第530章 重蹈覆辙 “明天可就是你的婚礼了，怎么别人好像比你还兴奋啊？” 女人从沙发后面绕上来，两只玉臂蛇一样缠到顾礼的脖颈前，作势要贴上来。 顾礼微微皱眉，拍开了她的手，“你先好好想想怎么闹大绯闻。” 女人不太高兴了，高跟鞋踩得蹬蹬响，一屁股坐到对面去，她抱怨道：“我想啊，重点是正主一点反应都没有，你不是说他是我们的人吗，怎么一点反应都不给？” 顾礼目光沉沉，却是站起来打算出门，临走前，回头冷冷瞥了一眼女人，“那是你自己的事情，他不做反应，你可以送上门去。” “我！”女人用力踢了一下桌子，结果踢到自己的指甲盖，疼得直抽抽，“嘶……我就不信邪了。” 从陆家出来，游曳的胸口堵了一块石头似的，她很少会为了别人的事情而动摇情绪，但不知道是因为她本身也参与了这件事，还是因为对方是陆天海的姐姐，又或者陆天瑾的唏嘘让她联想到自己的未来，诸多思绪杂合在一起，游曳决定去顾氏一趟。 但她要见的不是顾礼，而是风衣人。 “你说顾礼？” 游曳把图纸带来了，当然，她自己已经扫描备份了一份，原件给了风衣人，作为交换，问了一些关于顾礼的事情。 “这孩子的事我倒是知道，我在顾氏已经很久了，说是看着他长大的也不为过。” 风衣人在阁楼接待了游曳，自从上次的落水事件后，这里反而变得有人味了一些。 只是女佣人就不太高兴了，风衣人一来，她就拉着需要照顾的白影到帘子后面躲着，死活都不出来，她对风衣人的恐惧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游曳始终有些疑惑，即便看到两个影子，也不至于怕成这样吧？ “顾礼这孩子我上次说过吧，他太执着，执着于生命科技，对于无法修复的东西不能容忍，为了做出自己的研究，不管什么人都会合作。”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看向游曳的眼神有迟疑，“……陆天海被注射的新型药剂，可能就是他参与开发出来的，所以他很有把握可以从他的血液里把重要物质提取出来。” 游曳一下皱紧眉头，顾礼回顾氏工作如果只是一个幌子的话，那么他可能在国外攻读医学博士的时候就被相中了。 略一思忖，游曳也不隐瞒调查过顾礼的事，直接问道：“他中途辍学是什么原因？” “嗯……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大部分以为是顾氏的长辈强制他中止无用学业回来帮忙，其实是因为他私自参与的一个项目出了问题，听说受试者死了。” “具体原因我可以帮你去查，如果你想知道的话。因为这个事故被强制回国，顾礼心里肯定更不好受。所以这次提出要联合建设生物科技公司的时候，他头一个站出来投赞成票。其他人也不懂，就他是专业对口，这件事理所当然交由他去做。” 游曳听着有些怪怪的，“不怕他重蹈覆辙吗？” “哈。”风衣人不由轻笑一声，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这里如果出了事，远比国外好处理得多，你该明白我的意思。” “……” 顾氏就是放纵顾礼随心所欲的意思了，或者因为陆氏也有参与，相对有制衡里所以撒手不管。 “你这么平静，我倒是有点好奇。听说顾礼有过研究事故，你难道不担心陆天海会出事吗？” 风衣人一句话，戳中游曳的痛处，但她只是淡淡回了一句，“更需要担心的，是陆家的人。” “说的也是。” 风衣人斜飞一眼被他放到旁边的图纸，忽然换了个话题，“你不好奇我让你去拿的是什么东西吗？” 游曳微微抬起眼皮，极轻的视线仿佛没有在看人，“你愿意说，就说。” “哈哈哈，你的性格让我想起一个老朋友，不过没你这么直接。” 游曳皱了眉头，抛出一句，“我认识一个也穿这种风衣的人。” 闻言，风衣人的笑容在一瞬间有些凝滞，但很快敷衍过去，“是吗，像我这个年纪的人，喜欢的还挺多的。” 就在他要回归正题的时候，接到了一个电话，简短说几句后，回头就对游曳说道：“图纸的事下次我再给你解释，大明星来顾氏了。” 陆天海来顾氏，原本不关他们什么事，但问题是，他一来就说要为他姐姐审核一下未来的生活场所，然后就横行霸道地乱闯。 拦他的人面面相觑，谁会大晚上的来视察场地，而且陆天海也不是没来过。但这位主他们也不敢真的拦，毕竟顾氏的那些老爷子有一大半都是这位后生的后援团，平时无声无息的，该出钱的时候丝毫不手软。就这点而言，陆天海反而像是顾氏的人，而不像是陆氏的。 陆天海为什么来，是因为知道游曳在这里，他直指那栋独院，但门口的人可不管他是谁，直接拦了下来。 “不好意思，这里不能进去。” 大明星挑眉，他以前还真的没注意过这个地方，事实上每次来顾氏都是有什么麻烦事，要么就是陆天瑾的事，巴不得赶紧走。 “我难得来一趟，自然需要一一拜访长辈，难道招你们的时候没告诉过你们顾氏很讲究礼仪吗？” “这……” 看守对视一眼，他们自然认出了来人是谁，但也有职业操守，不会因为来的是喜欢的明星就放水。 就在僵持不下的时候，风衣人反而大大方方地回来了。 他不着痕迹地打量陆天海一眼，客气地对他说道：“我这里还有客人，真是稀奇。” 陆天海听到这金属质感的嗓音微微敛眉，确实很不舒服。风衣人虽然是笑着，但面部肌肉看起来很不协调，反而像是怪异的嘲讽。 大明星往他身后看去，空空如也。 “我是孤家寡人一个，大明星有这等闲情逸致来看我？” 生理上感到不适，陆天海收起笑意，开门见山就问：“刚才和你在一起那个人呢？” 风衣人故作不知，“我刚才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在散步，你问的是谁？” 闻言，大明星微妙地挑高眉，却是忽然扬起嘴角。 “可能是我眼花了，前辈，天气这么冷，不打算给我一杯热茶吗？” 第531章 众所周知影帝怕游曳与鬼 陆天海人生中做的最错误的决定，除了对游曳有所隐瞒，剩下的就是现在这件事。 “……”从坐下开始，大明星的骨骼就在咯吱咯吱乱颤，他顶着一脑门的汗艰难地问一句，“大叔，为什么这里要点蜡烛，没拉电线吗，居然让你这么不方便，我马上去找顾氏那些仗势欺人的混蛋，让他们立刻在你这里装上比白昼还要亮的照明灯！” 陆天海刚要站起来，“嗒”一声，风衣人将泡好的茶放置到他跟前的桌子上，指甲刮过玻璃的嗓音在这昏暗的环境里似乎更清晰了些，听在大明星耳朵里甚至带出了回音。 “年轻人，这么快就走，我会伤心的。” 机械般回头，大明星默默咽了口唾沫，假装镇定，“我就是来稍作拜访，喝杯热茶就得走了。” 风衣人笑得更开心了，但沙哑的嗓音笑起来比不笑恐怖很多。 “那就把茶喝了再走吧，降温了，这天气慢慢凉了。” 陆天海此刻的心凉到底，身上骤然起了一层浅浅的鸡皮疙瘩，谁也没告诉他顾氏里藏着这么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存在啊！ “好，好的。” 与在外面看到的不同，这座独院的内部空间小很多，特别是这个会客室，本来就小的空间，又往地下挖了两级阶梯的落差出来，也就放得下三人座的沙发，再放点其他陈设便略显拥挤。唯一的照明工具就是风衣人身后，以及大明星对面的两个烛台。虽然烛台上都有四到五根的蜡烛，但焰舌参差不齐大小不一，所以光线并不强。 陆天海看着这白晃晃的几根白色蜡烛，踏进来的瞬间就后悔了。当然，假设蜡烛是红色的，似乎也改变不了气氛诡异这个事实，甚至会更添几分恐怖的氛围。 什么人家啊，他是穿越了吗，现在还有人用蜡烛照明的吗！ 大明星还注意到，这屋子里能反光的东西有不少，除了镜子，就是带有镜面的装裱字画，可能白天看着不觉得，现在烛光掩映中，时不时晃过一道白光，总感觉下一秒就会从镜面里看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很感谢你专程来看我，我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你是第一个进来的年轻人。” “哈哈哈。”陆天海干笑两声，脸色都发青了，游曳是怎么面色如常和这个人说话的，“之前没人来吗，不应该啊。” 风衣人自己倒了一杯茶，依旧往里丢了几颗枸杞，细细地品尝一口后才慢悠悠地说道：“他们进不来，进来的出不去。” “……” 大明星立刻闭嘴，虽然他很想知道“出不去”是什么意思，但他总觉得只要问出来，他也会在“出不去”的队列里。 “难得有客人来，我去拿点吃的，你稍等片刻。” “不用这么麻烦了，不用……” 陆天海话还没说完，风衣人就消失在了帘子后面。那厚重的帘子密不透风，后面不会是连接着地狱吧，大明星尽管好奇，但求生欲让他牢牢钉在原地。 客厅里剩下他自己一个人，温度陡然降了几度。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好像有人在盯着他，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就像被吐着信子的毒蛇盯上，让人冷不丁打寒战。烛光摇曳了几下，他的感觉就更丰富了些，欲哭无泪地觉得一屋子都是人。 下意识搓了搓手臂，陆天海的大脑开始天人交战，既然游曳已经走了，他找个有太阳的时候再来试探吧，这随时能冒出鬼怪的环境他真的一秒都呆不下去了。 “大叔，我还有事先走了，改日拜访！” 朝里喊了一句，回应他的是蜡烛的“啪呲”声。 大明星开始有点慌，到底拿吃的能走到多远的地方去，声音也听不到吗？虽然害怕，他还是礼貌地又喊了一句，同样没有得到回应后，咬了咬心，决定先走。 “大叔，我走了啊！” 陆天海看着那杯冒着热气的茶，也没有喝的勇气，想了想就偷偷倒掉了。将杯子小心翼翼放回去，视线还锁在帘子上，他站起来猛一转身，竟是贴脸差点撞上什么东西。 瞳孔骤缩，缩到极致而剧烈震颤起来，陆天海差一点尖叫出声，最后硬生生给吞了回去。 看清站在面前的是风衣人，只是因为站在两级阶梯上而与他身高持平，大明星在松口气的同时，却又突然汗毛倒竖。 从里面进去，是从另外的门到外面去了吗，突然这么出现，他吓得心脏都快停止了，样子吓人就算了，行为也神出鬼没。 “……大叔，正好你来了，我要走了，感谢款待。” 莫名觉得对方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怪异，陆天海只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重新出现的风衣人没说话，只是扯起一抹瘆人的笑容，死死盯着陆天海，那微微抻张的眼皮，仿佛能将眼睛瞪出来。 大明星只看了一眼，就一身冷汗地匆匆离开。他虽然知道顾氏背后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但居然藏着这么一个奇怪的人。游曳到底和这个人有什么交集，陆天海太想知道了，但让他现在再返回，打死他都不愿意，什么鬼地方，不拍恐怖片真是可惜了。 “啊，人走了啊。” 十几分钟后才返回，风衣人手上端着一个茶盘，上面是今天送来的一些茶点。 他的视线再往前，就看到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身影，脸色当即沉下去，“你这么随便出来，被发现就糟了。” “嘿嘿嘿……” 靠在门口的人回头，他看向风衣人，眼底满是轻蔑，“看起来真美味。” “……”风衣人立即戾起山根，“现在还没到那个时候。” “嘿嘿。”这个人又古怪地笑了两声，而后转身拉开其中一面镜子，走进背后的空间。 …… “也太吓人了，顾氏在养生化武器吗……” 陆天海刚从顾氏大门出来，一直等着的莱昂从旁边的阴影处走出来自背后搭了一下他的肩膀。 他还吊着一只胳膊，刚要开口说游曳开始移动了，忽然发现大明星的状态有点奇怪，身体僵硬得不太正常。 离开顾氏就前往与a他们汇合的游曳此时莫名心悸，她奇怪地抚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刚才是心脏骤停了，她的身体出什么问题了吗？ 第532章 加油打工人（恶搞篇） 大家好，我是一位顶级娱乐记者，说是记者，不如说是狩猎于纸醉金迷场的捕食者。这个世道只分为两种人，一种是能制造有价值新闻的人，而另一种则是普通人。 以普通人的视角去仰望那个名利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我就是其中的桥梁。有时候为了一个优秀的猎物，所需要蛰伏的时间与程度都远非常人可想象，就像刚才，藏在巷子口的我，即便是醉汉在我脚边呕吐都面色不改，这就是我的专业态度。 但最近，我有一个烦恼，因为我受到了挑战。那个谜一样的男人，如果不是自己有意为之，就绝对不会被抓到把柄的完美男人，主编指着他的绯闻版面，向我发出了灵魂拷问——自诩最好的娱记，就不能搞点影帝的一手爆点来吗！ 作为一名专业的娱记，面对质问的唯一做法，就是去击碎质疑。沉沉浮浮近十年，我恍然间似乎又找回了最初的那种热情，没错，那个男人成为了我职业生涯的全部意义。 而命运女神似乎也在眷顾我，刚和后辈喝完酒从背离商业街的小巷走出来，几乎在瞬间，我就看到了生命的曙光。 “卧槽，陆天海！快跟上！” 虽然只是眼前一闪，但我十分确定我看到了那个梦寐以求的身影，在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老街后巷，我敏锐的嗅觉告诉我，我马上就要登上我的人生顶峰了！ “诶？等等！” 挡住脚步虚浮不明所以的后辈，我马上按下他那形同虚设的背脊，假装是两个酩酊大醉的路人。 我看到了，影帝身后还跟着别人，可恶，是嗅觉比我更灵敏的同行吗，我居然被别人抢了先，这是我所不能忍受的侮辱。 低头看了看醉得一塌糊涂的后辈，我只能在心里对他说抱歉了，对不起，我要去追寻我的梦想，不能继续在这里陪你了！ 擦了擦眼角的热泪，我松开扶着后辈的手，眼角余光瞥见他慢慢倾倒下去的身影，但我走得十分决绝。 黑夜中搜寻猎物的我，此刻眼神应该是冰冷而血腥的吧，没错，我就是这样一个为了终极挑战而舍弃一切的男人。 很快，我就追上了前面的人，可是我诧异地发现，还有另外一拨人也跟着。可恶啊，居然有这么多人走在我的前面，我真的是松懈了，原来还有人比我更加努力！ 我怀着强烈的愧疚加快了我的步伐，既然起步已经比别人慢，那我现在就得拼了命地加把劲，以我卓越的才能和无人能比的韧性，一定可以超越所有人去拿到最终的圣杯！ 我跟在他们，我的跟踪技巧是专业的，但离得最近的那个人似乎发现我了，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社畜他回头往这边看了看，我赶紧躲藏了起来，没关系，一定发现不了我。 屏息等了一会儿，我的默认三秒秘技，在心里默数三秒后再探出头去，这个人果然没有发现我，他继续往前走。 业余的人就是这么破绽百出，他根本没有隐蔽的意识，居然大摇大摆地走了起来。 但这样对我也很不利，如果他被发现，我也有被发现的危险，这种时候该怎么办？我的百万级大脑快速地运转起来，对了，我可以绕到前面去，这个长满杂草的甬道，中间有无数个路口，即便是超前或者是碰上，以这一身的酒气，完全可以装作是醉得找不着北的路人。 虽然摄入了酒精，但我的头脑此时异常清醒，酒精和肾上腺素的双重作用下，我感觉到我体内的热血在奔涌。在黑夜中穿梭，我就是这一片狩猎场的king。 “噗！” 没想到师出未捷身先死，哦不，身先摔，不过没有关系，鼻孔里流出的温热液体就是我热情和敬业的证明，我毫不在意地用手背擦掉。 可是，前面怎么好像有人打起来了，我赶紧向前匍匐，将自己完全隐藏在黑暗里，猎手在出击前，不能让猎物先发现自己，需要有足够的耐心，与精准一击的魄力。 “咻！” 迎面突然猛地贴脸擦过去什么东西，我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一瞬间停止了两秒，回过神来，我即刻向后看了一眼，本来乌云蔽月的天空此时竟是散开了，投下了几缕清冷的月光，我看到刚才差点砸到我的是一个黑色的枪托，上面似乎还有暗红色的液体。 默默咽下一口唾沫，我告诉自己，这可能是最近市面上很流行的那种装手机的恶搞保护套，前面的人打斗中甩脱了可能，至于上面疑似血迹的东西，也许这伙人刚吃完饭出来，沾了番茄酱，对，一定是番茄酱。 我以极快的速度做完自己的心理建设，没错，一位优秀的媒体人要有面对任何情况都泰然处之的强大心理，我继续向前小心翼翼的匍匐前进，身下的小石子硌得我有点难受，似乎那难言之隐的部位逐渐有难言之隐的痛楚，不过没有关系，忍得了大痛者，才有通往成功的资格。 这时，我听到甬道那边的人打着打着忽然忘我这边来了，他们似乎怕被发现而躲了进来。我不由扬起一抹必胜的笑容，羊入虎口也怪不得我了。 可就在我打算爬起来在暗处给予致命一击时，混战的人突然停了下来。 “呵，你也不过如此。” “说这种大话之前，先看看自己身上开了几处花。” “少说废话！再跟着的话就别管我们不客气了！” “啧，就这种程度吗，我原话奉还。” 我不禁冷笑，这些人就只会说大话吗，就在我这么想着的时候，“噗”一声，我旁边的水泥地骤然闪出一个火花。 笑容一下僵住，我忽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这伙人并不是我的同行。 “噗噗”，又是两声消音后的枪响，但我想问的是，示威就示威，为什么打的都是我这边，是故意的吗！ 是我大意了，不愧是陆影帝，连卷入的事件都如此不同凡响，我已经嗅到了上流社会权钱斗争所散发出的糜烂气味。我大气都不敢出，一动不敢动，默默融入走道边上的腥臭淤泥里，祈祷我的命运女神再次降临。 也许我就是这么一个受命运眷顾的幸运儿，交锋的双方一言不合就打到外面去了，我赶紧继续向前，即便已经满身污秽，但也阻止不了我追寻梦想的脚步。 终于甩掉了碍事的家伙，我扶着墙站起来，不自禁浮现笑意。不走运的人是胜任不了这份工作的，只有像我这种被上天选中的人，才有资格品尝胜利的果实。 我的脚步变得轻盈起来，用手背抹了一下也许有点凌乱的发型，我将背带包正回来，与我并肩战斗无数个日夜的老伙计，现在是你大显神威的时候了。 我很快跟上了前面的影帝，他身边站着一个手臂吊着兜布的人，似乎是在警戒，不愧是大明星的亲卫，即便是这种伤势也不放弃保卫自己的老板，我不是一个感性的人，但同为打工人，此刻我为他流下了一滴热泪。 他们停下了，我也小心地藏好，端起镜头指向那边，太好了，装了夜间滤镜，即便是这种光线也可以把影帝的脸清晰地拍出来，我忍不住咧开嘴角，就是现在了！ 咦，他们好像在看别的地方，怎么也藏起来了？ 我将镜头顺着影帝目光的方向转去，发现不远处有两个人，正在打手势交谈着。 将焦距放大到极致，模糊中逐渐变得清晰的视野，在十字焦点的中心，我看到了一个女人。应该是一个女人，但对方穿得一身黑，只能从身形上判断出来。影帝的表情那么凝重，对方是那位绯闻女主吗？我开始感觉到兴奋，因为旁边是一名男子，恶俗的三角，不，是四角报道要如何编写，已经在我脑海里有了一个雏形。 这时，我看到男子拿出一个小玻璃瓶在女人面前展示了一下，瓶子没有满，大概三分之二的程度，里面是暗色的液体，又或者是透明的，这种光线看不清楚。 我的直觉告诉我，我捕捉到的是比影帝绯闻更加爆炸的新闻，就在我要按下快门的时候，镜头蓦然一黑。 我不由愣住，还以为是被什么挡住了，下意识换了一个姿势，但镜头依旧是黑色，难道是镜头脏了吗？ 我郁闷地放下来打算查看，面前却是两条笔直的腿。 “……” 默默抬起头，黑夜向我展示了他幽深的双眼，被这样一双眼睛盯住，那么所向披靡的我此时竟是喉头被锁紧，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好意思，这里禁止拍照。” 说话的人压低声音，但掩藏不住背后的笑意，他的手只轻轻一抓，我就听到我的老伙计“咔哒”一声发出悲鸣。 社会人笑着把捏碎镜头的摄像机还给了不知道哪里跟来的记者，看着对方落荒而逃才转身往回走。 他自然也看到了陆天海他们，但并不打算打断前面那两个人，这场戏越多人参与就越精彩。 陆天海皱了眉头，他却是低声问莱昂：“你有没有觉得一直有人看着我们？” 一晚上都是这种挥之不去的怪异感觉，大明星一闭上眼就是风衣人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 莱昂用还能活动的那只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刚才确实有这种感觉，但现在消失了，他有点奇怪晚上的大明星怎么好像很敏感的样子，甚至于有点捕风捉影草木皆兵。 为了安定老板，他选择回答没有。 陆天海心又凉了半截，他以后绝对不会在入夜后去顾氏，这精神污染也影响太久了吧。 在要接过箱子的时候，游曳冷不丁缩了下手。 a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没什么。”游曳只是奇怪那种感觉又出现了，她隐隐有些不安，但今晚是个机会。 “不用我们跟你进去？”a随口一问。 游曳摇头，“人多坏事。” “我在外面接应，不过需要先做点准备，你先出发吧。” 游曳点头，转身离开前淡淡扫了一眼黑暗中的某个角落，她能感觉到有人在看着这边，但现在所做的一切就是故意给人看的。 不管是谁，都把消息汇集到陆天海那里去吧。 …… 大家好，我是一名向来走运但今晚不太走运的娱记，怀中躺着战友的残骸，我在肆虐的夜风中陷入了对人生的思考，为了应景，我点了一支烟，白色的烟雾刚生成就被无情的夜风拉扯着丢到远方。 我不由叹了口气，人生就是如此反复无常又糟心操蛋吧，但当天空划过一颗流星时，我还是愿意许下美好的愿望。而我的那颗星星，我必须亲眼见证他的陨落。 狠狠将只抽了两口的烟丢到地上踩灭，我转身就打算继续我的征程。 “先生，留步，这是你丢的吧？” 这时，身后一个亲切地声音喊住了我，我一回头，就被对方的肩章晃了眼睛。 “危险地带乱丢烟头，罚款100。” 人生，果然是无法一帆风顺的吧。 第533章 不能乱立flag 夜晚的寂静还在无限延长，耳边刮着呜呜的冷风，游曳在离开甬道时，刻意在街边的小便利店逗留了一下，她买了瓶水，但上车后连盖子都没有打开。 还不确定释放的信息是否已经足够，但她不能做得太明显。如果是平时，x可以给她提供辅助判断的那部分，现在只有她自己。 即便如此，游曳还是去了园区，让她没想到的是，明天就要结婚的顾礼，也在里面。 她问了其中一个研究员，说下午的时候就来了，作为合伙人之一的顾礼无视规定自己一个人在核心区待了半天，出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 游曳微微皱了眉，现在已经能确定外面那个才是真的陆天海，被置换进来的替身被发现只是时间的问题，顾礼是已经发现什么了吗？ 作为监督员，游曳的权限只在两位老板之下，她思忖后先不去核心区，转而向研究员要了最近的记录。 “我们这两位老板，每次都是接力棒一样来这里，是约定好的吗？” “不知道啊，好像都没见过他们两个同时在场过，不会是有什么矛盾吧？” “有矛盾还合伙建造这么大一个园区吗，用脚趾头想也不可能！” “……” 听着背后的人议论纷纷，游曳似乎也感觉有点奇怪，她好几天没见过老板了。是因为陆天海制造的绯闻太棘手，所以先去处理星娱的事情了吗。 但这不是游曳所关心的，尽管网上关于她和陆天海的故事已经有n个版本，有的版本甚至把孩子也写出来了，真假先不论，内容是相当精彩。因为陆天海迟迟没有回应，星娱也少见地沉默，粉丝们大概也是自我安慰，甚至顺水推舟发起了小作文大赛。资助方自然还是几大群主，他们对大明星的爱丝毫不受影响。 “不过说起来，不觉得很瘆人吗，居然有两个影帝。” “嘘！想掉脑袋吗！” 研究员们的话题又拉到陆天海身上，其中一个苦大仇深地对另一位说道：“我们可是签了保密协议的，赔偿金就是个天文数字，还想不想干了？” 另一个立刻说道：“嗐，外面不能说，我们还不能在里面八卦啊？只是，你不觉得奇怪吗，影帝这几天的数据坐了过山车一样……” 游曳看到第十份，这是几天前的，最重要的那个数据断崖式下降就在风衣人突然把她叫到顾宅的第二天。x和她说过那天唐先生的助手在园区门口大闹，当晚假影帝也确实进了园区。 “……是那天掉包的吗？” 她沉吟一句，看到默默做事的那位研究员在准备注射用的芬太尼，最近这段时间，每天都会往“陆天海”身上注射一定量的药物，一方面是因为活性物质大幅度减少，一方面恐怕是怕大明星会醒来。至于是哪一方害怕，游曳认为陆天海是乘了趟便车。 为什么顾礼会选择那个晚上突然视察，说不定是因为当时的陆天海有了苏醒的痕迹，至于大明星究竟是如何苏醒的，游曳也不是很确定，这一切恐怕只能问本人了。 “我跟你一起进去。” 工作人员不比老板，需要遵守规则，游曳借了一套研究员的衣服，戴上了久违的眼镜。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在美瞳的基础上再戴掩饰用的眼镜，还有点不习惯。 负责注射的研究员性格有些内敛，不怎么说话，游曳也没说话。她兜里揣着那瓶从a手里拿到的药剂，并不打算真的注射，但留在车上不安全就带在了身上。 既然要做戏，就得做全。 进入到核心区，先是身份验证，而后双重电子门才打开。 游曳是知道顾礼去了实验室，所以才交错着时间过来，她的速度不能太快，但也不能太慢。 “哔哔！”一辆车徐徐停在园区大门口，看守上来索要身份证明，陆天海就降下车窗把他的脸亮了出来，微微一笑，他是刷脸的。 这里的人都打过招呼了，也心照不宣，像上次把假影帝放进去一样，这次同样把陆天海也放了进去。 莱昂单手开车，刚进门就笑眯眯地提了一句，“大明星，这次可以提薪了吧？” 陆天海正观察着外面的人员配置，冷不丁听到这句，视线幽幽飘了过去。“今天表现好的话，我会考虑。” 莱昂轻叹一口气，算了，他在闻人远那里蹭吃蹭喝，似乎也没有额外的花销。 这时，陆天海忽然又回头看了莱昂一眼，还打量了一下，奇怪地问道：“你赚取的佣金都用到哪里去了？” 大明星之前不觉得，可能是因为有了一个月的间隔所以比较明显，莱昂虽然服饰风格一直都是这样，但好像传来传去就这几套衣服，塑造硬汉形象也不需要做到这种地步吧？ 莱昂笑了笑，特别诚实地回道：“花到女人身上去了。” 陆天海眼角抽动，也很实诚地评价了一句：“真的假的，也没见你和女人凑在一起过，说实话你和闻人远混久了，我还以为你喜欢的是男人。” 听到大明星这么说，莱昂就笑得更加暧昧，“也不是不可以。” “切，你们这些yin乱的家伙。”陆天海嗤之以鼻，如果闻人远听到这段谈话，肯定第一个跳出来指着大明星的鼻子怒怼回去，最yin乱的家伙在这里！ 车子开到停车场，在停下来之前，莱昂突然补了一句，“这次结束后，邀请你们去我的国家看看。” 陆天海微微一怔，嗤笑一声，“想干嘛，做大事前立个flag，觉得中这一枪还不够是吗？” 莱昂笑得更开怀了些，“收取你的佣金，恐怕这一枪确实不够。” 大明星眸底一沉，在莱昂要下车的时候猛地探过去揪起他的衣领，骤然扩大的瞳孔真就如猫科动物一般，在夜间张开了连接深渊的那条通道，紧盯着他一字一句说道。 “我带出来的人，也必须一个不落地跟我回去。你不必进去了，在外面等我。” 莱昂反而愣住，但陆天海已经以极快的速度拔了车钥匙并下车锁住，进门前又瞪了他一一眼。 “……老板，你雇佣的应该不是一个能被锁在车里的人。” …… 听说大明星来了，在实验室的顾礼一脸狐疑，“他怎么突然来了？” 仪器正在剧烈反应着，错综复杂的诸多工序后，导管里落下一滴浅蓝色的液体。 顾礼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这是他一直等待的那一刻。 核心区的通透大病房里，游曳再次见到躺在中间的那个人，里面是一个恒温的环境，倒是比外面要暖和。 研究员走过去就准备注射，游曳伸手拦了他一下。 “我来。” 监督员的话不敢不听，内敛的研究员乖乖将托盘给了出去。 游曳接过，熟练地操作起来，但在抽取芬太尼的时候，假意没拿稳，将瓶子掉落在地，这种程度还不至于碎裂，她弯腰要去捡，又一脚踢飞，这次瓶子以极高的速度砸向钢化玻璃，在两人眼前彻底碎了。 “……”研究员有点没看明白这一通操作，不过药剂确实碎了，到底多大的冲击力才能把那种包装给踢碎，他也没想明白。 游曳很不做作地惊讶了一下，转而向研究员表示道歉：“不好意思，请你再去拿一瓶吧。” 也只能这样了，研究员虽然本能觉得有些奇怪，但什么都没问。 等研究员出去，游曳不着痕迹瞥了监控一眼，走到假影帝身边，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一部分镜头，她手里还有另外一针药剂，不过不是a给的抑制剂，而是他们平时需要连日作业时使用的注射型“聪明药”。 迷你针管直接扎进对方的身体，游曳不知道有没有效，但这个人也不应该躺在这里。 这时，门外响起了识别不能的警告声。 第534章 第二方案 会是什么人？不是园区的人，但应该也不是陆天海，从上次的结果而言，他在这里理应畅通无阻。 里面没有可以隐藏的地方，游曳索性走到门后，用伪音询问：“谁在外面？” “滴滴滴”，警告声又响了一会儿，突然静止，整个空间都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但门外的人还在，游曳很确定。 “……谁？”她又问了一遍。 又是短暂的静谧，下一秒控制台突然疯狂地响起警报，紧接着警告声中止，取而代之的是头顶的红色警报器开始频闪，结果是整个园区都拉起了警报。 有人想要硬闯，游曳立刻退后一步。 虽然她背后的人并不是真正的陆天海，她没有义务在这里保护对方，但门外那方的目标是大明星，她如果真的想知道真相，就不能在这里继续后退。 握了握拳，游曳选了一个比较刁钻的角度，至少在对方冲进来的时候，她可以第一时间先发制人。 “什么情况，警报怎么突然响了？” 接完最后一滴，顾礼没用密封瓶，而是直接用微型注射器将为数不多的浅蓝色液体全部抽空。做完这个，他才若无其事地走到门口询问来往匆匆的工作人员。 “好，好像是有人想闯核心区，保安队赶过去了！” “硬闯……”顾礼不悦地拢起眉心，这时，陆天海堂而皇之地从他面前晃荡过去。 “喂，你怎么来了？”顾礼喊住他。 陆天海一副看热闹的架势，回头看了顾礼一眼，笑意盈然道：“我不是来得很及时吗，刚好有一场大戏。” “……”顾礼走出来，似乎有那么一瞬间想对面前这个人使用手中的注射器，但最后没有动。 “跟我去看看。” “好。” 陆天海扮演起他自己的替身毫不费力，毕竟对方是学他，自然也是学他的外部人设，关于演技这一块，大明星还没有输过谁。 顾礼似乎只是觉得这个冒牌货越来越得心应手，他虽然也怀疑过为什么血液样本突然稀释到那种程度，但假人是他们制造出来的，就没有去深究身份问题，否则只要一检验dna，马上就能知道躺着的那位才是他们的同伴。 “如果没有必要，你最好不要来这里，或者等我的指令。” 埋头快步往前走的时候，顾礼不太高兴地撇了一句。 陆天海人畜无害地笑着，说道：“我其实也不想来，但有人给我丢了小纸条，说晚上这里会发生大事。想着可能是恶作剧，不过知道这个地方的人不多，有点在意就先过来看看，没想到你也在。明天不是婚礼了吗，这么有闲情逸致来夜巡？” 又是婚礼，顾礼微微敛眸，“我的事，你最好少说话。纸条带着吗，给我。” 哪里有什么纸条，陆天海很自然地摊了下手，“我一开始以为是恶作剧就丢掉了，你要的话我回去垃圾桶里找找？” 顾礼不说话了，现在也没有心思开玩笑，到底是什么人敢硬闯这个园区，是他的人还是另外一边，他的思绪有些乱，好不容易有些进展，没想到就有人捣乱，他十分不爽。 陆天海眼中的笑意也渐渐退去，他斜睨一眼落在他跟前半个身位的这个人，即便是联姻，如此不在意未免太过分了，一想到陆天瑾早上说的那些话，陆天海就有狠狠揍对方一拳的冲动。但现在还不是时候，他只能咬牙切齿先忍着。 到了核心区，远远就看到地面上有一大堆的碎玻璃，几层的防弹钢化玻璃不是开玩笑的，居然能被击碎，对方难道使用炮弹打的吗。 门口聚集了一些人，保全人员个个面色难堪，看到顾礼过来为首的队长硬着头皮走上来，难以启齿地说道：“顾先生，很抱歉是我们的失职，没有发现入侵踪迹，对方应该有出入园区的识别卡，是直接来到了这里，因为核心区的检验多了一道关卡没有刷开，所以破坏了电子检验端强行进入到里面……” “这种玻璃能随随便便说突入就突入？”顾礼很不满意这个回答，他抬手敲了两下旁边还完好的玻璃，“咚咚”两声，如丧钟敲进保全人员心里。 队长很难堪，但还是艰涩地做出了解释，“我们使用的是防弹玻璃没错，加强的强度必须在通电的基础上，对方似乎很了解，直接破坏了供给电路，再用消防锤之类的东西砸开……我们已经迅速关闭了各个出口，肯定还在园区里，马上就把人找出来！” 能被雇佣到这里来承担安保工作的，也都是很牛的人，他们自有一套自己的防卫机制。 顾礼脸色阴晴不定，径直向前，队长赶紧让开，并向后面的队员示意都退出来。 全玻璃的核心观察区内，此时空空如也，那个长方形的平台上本来应该躺有他们的实验对象，但现在什么都没有。 顾礼注意到角落里有一瓶破碎的芬太尼，皱紧了眉头。 这种被人端了老巢的不快让他双眼变得猩红，他立刻呵斥保全队长：“还愣着做什么，马上去把人追回来！” “是，是！”队长脑门汗津津的，可刚要走，又被顾礼叫住。 “等等，留两个下来守住这里，你跟我来。” “……是。”队长心里直犯嘀咕，不会是要炒了他吧，虽然出了这么大的安全纰漏，炒掉他也不足为奇。 他不由打量了一下随行的陆天海，心中更加怪异，他们需要找回来的人和现在站在他面前的人长得一模一样，说出去都没人信。 陆天海则是皱了眉头，他下意识认为是游曳做的，这种事情她也完全办得到。 可是救走的人不是他，是那个替身啊，大明星开始感觉到头疼，他特意来就是想在一切发生之前无论用什么方法先阻止再说，但还是晚了一步。 万一那个被他阴了一道的人忽然醒了对游曳不利怎么办，陆天海揉了两下眉心，他最好也参与到搜索工作中。 这时，顾礼忽然低声冒了一句，“这里需要一个陆天海。” 没等大明星听明白，顾礼猛地转过身，抬手就拿着什么东西向他扎下来。 陆天海吓了一跳，还好身体的自然反射还在，在他反应过来前堪堪避开了，他这时才看清顾礼手中的东西是什么，是那个微型注射器，里面的不明液体想也知道不是好东西。 “你要做什么？” 他十分诧异，这个人连自己人都下这种狠手。 顾礼阴沉着脸，对保全队长示意：“抓牢他。” 他阴测测弯起嘴角，魔怔了一般看着陆天海说道：“这里不能有差错，先委屈你做我们的第二方案。“ 第535章 交换 “先放下吧，不要出声，成功离开这里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以为自己从观察区劫持走的是一个实验体一个研究员，唐先生的助手似乎没有认出乔装后的游曳，毕竟游曳和上次最后一次他见过的样子相比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从各种方面来说。 没有回答，游曳也打算放下了，搭着一个未清醒的人走路，完全就是用拖拽的方式，即便她力大如牛，假影帝的体格摆在这里，他似乎比陆天海要精壮些。 他们从观察区出来后，就遇到了阻碍，助手撂倒了几个巡逻员，但没能成功突围只好再重新返回试验区，现在藏在一间实验室里。 游曳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助手身上有识别卡，但似乎没有更新过，说明可能一开始就不知道以什么途径获得了进入园区的手段，上次也许只是试水，有一便有二，这次就直接潜进来了。 “他的情况怎么样？” 观察着外面，助手低声问道。 游曳转头看了一眼假影帝，她能回答的就是，还呼吸着。 助手似乎以为游曳很害怕他，转而对她笑了一下，“你不用紧张，也不需要恐惧，我不是恐怖分子，只是需要你们的实验对象去做一个交换。同样的，我对他也没什么想法，做完交换他还会回到这里，对你们来说没什么损失。” 游曳越听越觉得奇怪，想了想，终于开口问了一句：“什么交换？” 助手为了缓和气氛，倒是十分平静地说出来了。 “我为其工作的人被陆氏严密囚禁着，现在生死不明，我需要用陆天海去把他换回来。也就是说，这只是和陆家做一个交换，陆家得到陆天海后肯定会再重新送回这里，所以希望你能帮我一把。” 游曳听明白了，助手是想用假影帝去换唐先生，确实，如果是陆天海的话，陆天泽说不定真的会松口放人。 “……你计划多久了？”游曳假意随口一问，助手回头看了她一眼，这次没说什么。 这个问题似乎也不需要问，可能从陆天海沉睡开始，就已经在计划偷人了吧。 他们现在的目的倒是一致的，游曳也有意先将假影帝转移出去，在这个地方无论做什么都会受干扰。 游曳甚至在想，不如将计就计接近唐先生这一方，他们的势力已经被a蚕食了相当一部分，但唐先生背后还有人在，只是到现在都没有露面。 片刻后，她笃定地说一句：“我可以帮你。” 助手反而愣了一下，也许是他们交流的时间线拉得有点长。 这间实验室的监控助手做过手脚了，因为无人使用，即便是静止的画面也不奇怪。 却在这时，之前那位内敛的研究员向这边走过来了。 紧急事态研究员需要全部撤离，但他匆匆跑回这里，好像里面有他藏的什么违禁品。 “嘘，有人来了。” 助手向游曳示意在桌子后面藏好，顺便把假影帝拖了过去，屈膝藏好。 “……”游曳默默低头看一眼平躺着的这个人奇怪的姿势，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张脸拳头有点痒。 “刷拉”一声，研究员打开了门，他第一反应是先看看外面有没有人发现他。 但就是这一疏忽大意，直接被助手揪着领子拉了进去，门“刷拉”一声又关上，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啊！别杀我！我不会说出去……唔唔唔！” 这个研究员确实很胆小，一被抓到就大呼小叫，助手赶紧捂住他的嘴。 “嘘，嘘嘘，不会对你怎么样，别这么大声，ok？” 研究员点头如捣蒜，但助手不需要两个研究员来帮他，人多手杂，转瞬就找出长条的东西把研究员绑上来。 研究员一开始还十分害怕，但看到游曳就愣住，他刚想开口喊监督员，游曳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明白过来他们都是被劫持的，研究员乖巧地点头，但一直扭头张望着，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助手以为这个房间有什么猫腻，立刻警惕起来。 研究员欲言又止，似乎有点难以启齿，助手走到他面前，蹲下来审视着他，“喂，你在找什么？” “啊，其实……” 半分钟后，几乎就在研究员刚说完的空档，游曳就看到了实物，一只毛茸茸的小东西此时正毫无顾忌地踩在假影帝的胸口上，似乎因为脚感还不错，舒服地用小爪子洗起了脸。 看到游曳有些僵硬的表情，研究员立刻道歉：“对不起！我知道这里不能带小动物进来，但是我住的地方不允许养，我怕房东发现会把它扔了，就偷偷养在这里，对不起！” “嘘，小声点！” 助手有点头疼，这多大点事，不就一只狼蛛吗。研究员一脸委屈，对他来说这是可能让他丢掉工作的大事。 “……” 游曳盯着狼蛛，突然向它伸手。 “吱吱”，狼蛛对着她嗅了嗅，发出了愉悦的声音，而后一下跳上游曳的手掌，似乎很喜欢她。如果看到这一幕，陆天海这次说不定就不酸了，因为他不喜欢脚很多的东西。 游曳将狼蛛还给了研究员，她本来就是个挂名监督员，当然不关这些事，只是叮嘱他一句，“如果真心要养，给它一个安全的环境。” 研究员定定地望着游曳，差点哭出来，小小声问一句：“你不觉得我养的宠物很怪吗？” 游曳反而不解地看他一眼，淡淡说道：“每个人爱好不同而已。” 研究员微微一怔眼里似有感激，他因为喜欢养节肢动物很长一段时间都被排挤成怪人，游曳是第一个平静地对他说这种话的人，而且也毫不畏惧地触碰他的狼蛛。 内敛的人心思都细腻，就在他还想表达谢意的时候，助手突然让他们都安静。 这次外面又来人了，脚步声不止有一个，看来是安保人员开始巡查房间了。 助手向游曳打手势，这个手势她看得懂，将研究员也拉到桌子后面藏好，研究员一看地上躺着一个，差点吓出声。 结果狼蛛似乎很喜欢假影帝身上的气息，又从研究员怀里爬了过去，眼见着爬到脸上，立起来对着鼻孔不知道想做什么。 研究员骤然大惊失色，紧咬着牙关碰了碰游曳，拉回了她的注意力，她也看向小东西。 这意思，好像是要咬？ 但没等她确定，门一下打开，门口即刻骚动起来。 游曳先悄悄替研究员解开束缚，顾不得其他让他原地藏好保护好自己，正想着是否需要上前帮忙的时候，一只手忽然伸出来抓住了她。 第536章 谁替身了我，我又替身了谁 “把……把它拿掉！” 当游曳眼睁睁见着一脸青色的假影帝惊恐地盯着爬在他脸上的狼蛛并下意识拉住她求助时，第一个想法不是这个人居然醒了，而是狼蛛的毒性原来能中和药性。 研究员也愣在原地，他看假影帝的眼神就跟看见诈尸一样。 狼蛛在确定鼻孔进不去后，讪讪退回到主人身上，深藏功与名。 “……” 助手那边正战得不可开交，游曳下意识觉得如果这个人醒了，就不能如愿进行接下来的事，趁对方还没有反应过来，猛地砍了下他的脖子，假影帝立刻又昏死过去。 研究员瞬间瞪大眼睛，难以言喻地望向她。 游曳面无表情地甩了甩手，肌肉还挺结实的，打上去手有点疼。她转头对研究员又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帮她把人往另一边挪动。 他俩的身份趁乱把假影帝搬走的话，只会得到巡查人员的帮助而不会被阻拦，之后她再找个法子把人运出去，手上有这个筹码在，选择并不单一。 助手眼见着要丢失目标，突然往后跳去拉开距离，咬了咬牙拿出一个黑色的遥控器，按下上面的按钮。 “轰隆”一声巨响，噼里啪啦的动静从远处延伸过来，在门口的线圈处闪出大量的火花，又激荡到别处去了。 空间一下全部暗下来，游曳立刻将研究员按着蹲下，黑漆漆的实验室里，打斗声再次响了起来，她低声问研究员：“从哪里可以出去？” 研究员因为狼蛛的事情对游曳很有好感，一时也没觉察出这个问题有问题，直接说道：“我带你去！” “嗡嗡嗡”，备用发电机组在几十秒后启动，虽然大灯的线路出了问题，但独立的应急灯无一例外都亮了，只是全世界的应急灯似乎都是绿色的，长长的走廊一下变得阴森起来，在影影幢幢的末端像是藏着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哇！突然这样想做什么，什么狗屁第二方案，把人追回来不就行了！” 陆天海躲避着保全队长的追缉，从观察去窜到了外面的走廊上，顾礼缓慢地从里面走出来，目光的温度降到零点。 “第二方案的意义就在于防范意外，你以为为什么把你制造出来？” “别说的我好像是你生出来的一样，制造我的是我爸妈！” 堪堪躲过一爪子，这队长练过五行拳，看那手掌的形状，感觉钢化玻璃都能一下抓碎。陆天海额头上的冷汗下来了，他的机能躺到退化是事实，但又有奇怪的感觉，好像反应比以前更敏捷了点。 队长是个有两把刷子的人，瞅准陆天海的行动轨迹，预判到下一个动作，但猛地出击，又是同样被惊险地躲过，他开始有点怀疑人生，居然能有人接二连三躲过他的攻击，是预判了他的预判吗。 他看向陆天海的眼神都不太一样了，这是个高手。 “……”体力是个大问题，陆天海心知不能在这里耗下去，他连游曳都跑不赢，更别说在这里和这个狠人拉扯。 “我帮你把人找回来怎么样，那种奇怪的东西还是打在正主身上吧，打我身上又没有什么用！” 面对陆天海的提议，顾礼微微蹙眉，“光靠保证就能做事的话，这世上就没有难事了。” “你就是死脑筋，什么都提前计划好，人生还有什么惊喜！嘶！” 脸颊被蹭了一下，似乎是被对方的指甲刮到，陆天海的脸上立刻流下一丝血迹。 就在这时，“咔哒”一声，灯光忽然暗下来。 陆天海几乎拔腿就跑，这种地方都会有备用电机，即便是电路被破坏也还有独立的应急电源，他现在不跑就没机会了。 保全人员的反应也很快，立刻跟上，完全漆黑的环境只能靠听力去判断对方的逃跑方向。 “哒哒哒”，两个脚步声交叠着在空间里回响，陆天海的夜视能力其实不太好，他天生就对含维生素a的东西消化不能，后期都是靠营养剂补足，骤然变暗的环境对他实在是不友好，而且他今天早上因为听说陆天瑾叫顾氏的摄影师上门走得太急，补充剂忘了吃。 不过他来的时候对地形稍微记忆过，庆幸这里是一个正儿八经的研究中心，过道就是正儿八经的过道，也没有什么多余的障碍物。 他刚这么想，处于低处的应急灯就“啪”一声亮了起来。突然恢复了些视野，在陆天海眼里朦胧得像隔着一层雾。 前方忽然出现一个黑影，他避闪不及，却是撞上了中间那个长条形的东西，直接一个跟头摔出去，把墙上的应急灯踹碎了。 原本光线就很昏暗，这一踹，这个十字路口完全暗了下来，却也刹那间安静极了。 追上来的队长大喝一声：“谁！” 研究员立刻报出自己的名号，说他们正打算转移。 队长听得有点烦躁，“你们这些呆瓜就是慢一拍，刚才不就让你们先转移了吗，快……” 他刚要问刚才撞了他们的人朝哪个方向去了，就看到左侧微弱的光下，贴地躺着一张大明星的脸。 “居然撞晕了，行了，你们快到外面去，里面不安全！” 保全队长捡起地上的人，扛着就往回走。 游曳只知道有人撞了他们，但没看清是谁，正想着对方不会是混乱中把假影帝带走了吧，研究员这时候拍了拍她的肩膀，指了指他们后面，黑漆漆的走道里，能看出一个人躺在那。 游曳立刻用手机照了一下，也同样照出一张陆天海的脸，两人松了口气，走过去重新搬动起来。 陆天海可能怎么也没想到，他来的时候特意穿了一套和假影帝差不多的白色衣服，此时还真的起到了混淆的作用。 刚才那一撞摔得结实，大明星不止踹碎了灯，还一头撞墙上，晕了过去。此时被游曳和研究员抬着，继续往另一个出口去。 只是重新抬起来，游曳总觉得重量有微妙的不同，但也没多说什么，人长时间抬重物，确实会产生这种错觉。不同的是一般的错觉是变重，她这边是变轻。 阴暗的环境里，狼蛛却活跃了起来，再次从研究员身上跳下来，顺着大明星的裤管一路往上爬。 第537章 继续编 久久没有等到陆天海出来，又看到建筑内突然断电，即便是在停车场都看见门口电子门闪出的火花，莱昂不能继续等下去。 他拿了一件后座的外套缠在完好的那只胳膊上，对准车窗几下猛击，就成功击碎玻璃，并同时将仪表盘的盖子卸下来，掐断了报警器的电路。虽然只有一只胳膊可以用，但他的身手依旧敏捷，平衡点也重新适应了。 现在大门口有很多警卫守着，他想了想，就从侧面找到通风口，拆掉纱网爬进去。 因为是使用没多久的新建筑，通风口里除了一点灰尘几乎什么都没有，倒是方便莱昂通行。 他看过园区的平面设计图，在心里大概有一个印象，这种时候当然是先去核心观察区看看，结果他刚爬到正上面，就看到一个人扛麻袋一样扛了另一个人回来，丢到观察区的平台上。 实验室里也有应急灯，映得里面的人脸都是惨绿色的。观察区一开始是有人在的，而这个人莱昂也认了出来，是顾礼。 被扛回来的人往平台上一丢，脸就露了出来，莱昂大惊，差点就直接下去了。 但仔细一看，似乎不是大明星。 对方没有观察得那么仔细，又或者局势不允许考虑那么多，只见顾礼拿出那个微型注射器，就扎入假影帝的手臂，但没有把药水全部打进去，只注射了一半。 做完这个，他脱力一般松了口气，撑在平台上喘息了好一会儿，才摆手让保全队长把人转移到安全地带。 保全队长离开了许久，顾礼还留在原地，他不知道在思考什么，脸色十分凝重。 末了，他突然松了松领带，把自己的西服外套脱了，缓慢地解开袖口，一点一点地把袖子往上挽。 这个人想做什么？莱昂看得一头雾水，不会是也想给自己注射吧？ 他看得越发怪异，往实验体身上注射的药物肯定是不稳定的药物，否则就不需要实验体，但顾礼的举动却让人有点看不懂。 当看到顾礼盯着手中的那枚注射器发呆时，莱昂皱了眉头，他需不需要下去阻止？这可是明天要和陆天瑾完婚的男人。 但没等他思考出个结果，本来已经停下的警报声又再次尖啸起来。 莱昂在通风口，3d环绕音的效果就像贴着一个加强喇叭，差点没给弄晕过去，他下意识捂住耳朵，没想到身下骤然发出“咔哒”的声线，天花板的一角居然被震塌了。 摔下的瞬间顺手抓了一下墙角的摄像头支架，得到缓冲的同时也把摄像头摘了下来，莱昂落地的时候有些不稳，好在观察区的地板是有些弹性的吸音材质，没受什么伤。 他一蹲定就向后翻滚一周，抬头就与顾礼的视线对上，后者诧异中转瞬黑了脸。 “监，监督员，能不能缓缓，我，我喘不上气了！” 研究员的体力自然没有游曳好，还抬着这么一个大个子，吃力得很。 游曳停下后，转而拉过陆天海的胳膊单人扛着他，淡淡说道：“你带路。” 研究员愣了一下，他似乎越发崇拜游曳，感叹果然监督员不是谁都能做，不仅需要冷静的头脑，还需要过硬的身体素质。 游曳不想再耽搁，在这里多停留一秒就可能会有变数。 “这边是研究员专用的通道，和其他职能的职员是分开的，现在这种时候也不会有人走，他们都在外面了。” 研究员下意识摸了一下肩膀，但是没有摸到熟悉的触感，微微一怔。 “……嗯，游曳，别闹了。” 这时，陆天海忽然嘤咛了一声，似乎快醒了。 游曳身形一滞，有些诧异地看向自己正扶着的人，不是假影帝？ 大明星扽了一下，缓缓睁开眼睛，虽然摔得结实，磕得脑袋也肿了一个包，但不知道是不是闻到了游曳身上的气息，他醒得反而很快。 模模糊糊的视线影影幢幢，他只感觉到脸痒痒的，就像是有人拿头发在蹭他一样，下意识以为自己在做梦，梦里的人当然就是游曳。 他还下意识就着跨过游曳肩膀的手收了一下臂弯，转头就想亲吻，现实可能会挨揍，总不能梦里也挨揍吧。 只是大明星这一转，直接亲在一只毛茸茸的长条物体上，生理上的不适，让他还没看清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瞬间就清醒了。 “……” 当看到占据自己视野的是一只大蜘蛛时，陆天海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青，先是一动不敢动，而后猛地往后一退，跌倒在地。 狼蛛似乎特别喜欢陆天海，不管是那个假影帝还是正主，被甩脱后就踩着小碎步要再次靠近。 “别，别过来！嗷！” 惨绝人寰的叫声，在走廊里回荡了足足有三秒。 游曳：“……” 研究员：“……” 他们眼睁睁看着一个八尺大汉硬生生被一只蜘蛛吓得花容失色，游曳不禁有点佩服那个假影帝，就连害怕的东西都一样，真是难为他了。 “快拿走，快把它拿走，谁，快点！” 大概是没见过这么惊慌失措的影帝，研究员愣了好一会儿，还是游曳走过去将大明星身上的狼蛛取走，还给了它的主人。 陆天海这才重重松了口气，但这口气还没完全吐完，突然意识到什么，即刻屏息。 视线缓缓上移，最后定格在游曳居高临下的目光上，应急灯营造的氛围特别适合游曳此刻冷淡的眼神，虽然她什么都没说，但陆天海从眼神里读出了“给我下地狱”的潜台词。 他默默咽了口唾沫，心想应该没露馅吧，他应该不会在昏迷的时候乱说什么吧，他是怎么昏迷的，头有点疼，是刚才撞到头了吗？ 这一瞬间大明星爆发了演技，突然就捂住头，咿咿呀呀地开始喊疼。 “嘶，是不是撞到头神经开始错乱了，你们是谁，为什么在这里，想对我怎么样？我又怎么会在这里，这里是哪儿？” 研究员看得目瞪口呆，游曳冷冷看着在飙戏的大明星，忽然单膝蹲下。 她紧紧盯着陆天海闪避的眼睛，只淡淡说了一句，大明星就安静了。 “继续编，我听着。” 第538章 究竟在第几层 空气中一瞬的寂静，立刻闭上嘴的陆天海瞟向研究员，这一眼是求救的眼神，但研究员似乎没太搞明白当前的情况，只是觉得有点神奇，毕竟已经沉睡那么久的实验体忽然在面前活蹦乱跳，怎么看怎么怪异。 游曳极轻的视线落在陆天海有些张黄的眼睛上，一瞬不瞬，就这么看着，没有再说话。 陆天海的后背开始冒汗，这个眼神绝对不止是在看一个替身。但大明星此刻还算冷静，大脑开始高速运转。 游曳进来救的人是假的，那么她现在抬着的人就应该是假的，只是因为之前的撞击搞错了，把他这位真的给搬走了。但游曳以为救的人是真的，所以他现在的身份就应该是真正的陆天海。 不不不，如果他在这里继续假装是替身，只要说明是刚才相撞搞错了就行，但是这样一来岂不是说明真的陆天海其实一直在外面活动？不对不对，假设正主一直都是沉睡状态，只是他这个假货撞到他们，把沉睡的影帝换走了，毕竟他和替身之间有一个人一直都是不动的，这样就能解释得通了！ 不知道分析到了第几层，就在陆天海开口要承认自己是水货时，声音突然卡在喉咙口。他突然又想，万一游曳其实知道他是他，而不是冒牌货呢？ 又回到原点，她知道救的人是假的，运送的人也是假的，撞击后互换，就应该是真的，不然就是得装作没有被置换过，那他就还是假的。可是游曳如果知道里面的这个陆天海是假的，又何必来只身犯险呢？ 越想汗流得越多，陆天海的大脑还从没有如此忙碌过，眼看着快冒烟宕机。 游曳冷淡地瞥他一眼，似乎失去了耐性，站了起来。 这一站，仿佛把大明星的世界给踩踏了，他必须说点什么，一定得说点什么，这一眼是极尽的鄙视，如果他什么都不表态，会死得更快。 “咳咳！”大明星尴尬地想要缓解气氛，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真是让人意外的会面，现在要带我去哪里？” 游曳微微皱眉，居高临下地斜睨大明星一眼，依旧没说话。 “啊，现在我们打算出……”研究员很善良地想回答，一下噤声。 “窸窣”一声，陆天海也直接怔住，应该说是浑身僵直，大概谁也没想到游曳会突然这么做。 几乎就在大明星的问题落下时，她骤然俯身，直接揪起他的衣领就把人半提起来，但不是揍他，而是凑到他的脖颈间，似是亲吻，其实只是距离很近地嗅了一下。 似有若无的吐息喷薄在细腻而敏感的皮肤上，陆天海本能从喉底深处嘤咛了一声。 游曳一顿，当即松手，把人毫不留情地丢回去。 有香味，这是真的陆天海。 “……” 看向对方的眼神越发复杂，游曳似乎对陆天海到了这个地步还想隐瞒她这件事有点生气，这次头也不回地就往前走。 大明星立刻翻身爬起来，如果不是因为光线惨绿惨绿的，就能看到他的脸其实红了，憋了这么久，他根本受不了游曳的这种撩拨，不管出于何种目的。 “等等我，在这里把人丢下是想怎么样啊！” 陆天海立刻追了上去，反而是研究员更加一头雾水，现在算是这么回事，影帝和监督员本来就是认识的吗，他突然有点羡慕，但羡慕的不是游曳，而是大明星。 他们刚走出一段，后面的昏暗走廊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直来直往的空间，没有任何可以隐藏的空间，游曳倒是希望来的是警卫们，最多就是把想装替身的陆天海再抓回去而已，她和研究员不会有任何问题，但如果来的是别人，就不一定了。 “你到身后去。”游曳低声说道，这句话是对研究员说的，陆天海倒是没有搞错对象，即便这句话也是对他说的，他才不是那种胆小鬼。 游曳幽幽瞟大明星一眼，不打算管他。 结果来的人不是警卫，但也不是任何一个他们预测中的人，几个人同时一怔。 “哥哥！救我！” 远远就锁定了目标，一溜烟冲到跟前的人一个飞扑就要去抱陆天海，却被后者一个精准闪避给躲开了。 “哎哟！”摔了个正着，同样穿着一件白色的袍子，但袍子上不知道沾染了什么奇怪的东西，还隐约散发着一股腥臭味，私生饭女孩从地上爬起来，看到游曳的时候打招呼依旧不客气，“阿姨也在这啊，真是不凑巧。” 陆天海有些吃惊，说实话，他有些忘记这个人了，虽然当时说要收为己用的也是他自己。 “你……不是学生吗，跑这里来做什么？” 下意识问一句，刚问出口，陆天海就感觉不妙，背后的那道视线比激光还要犀利。 女孩毫不在意地扫了扫脏兮兮的袍子，以前戴眼镜是为了隐藏，现在则是真的近视了，有些不满地睨了一下陆天海，“哥哥，都已经过了快一年了诶！我已经毕业，现在是正职记者了！” “哦，那你现在是来这个地方卧底？”陆天海突然有点佩服这个女孩，果然能做私生饭的都不会是正常的普通人。 “我觉得有点问题，我们主编还不让，怕担责任呗，我就自己进来看看，果然很有问题！” 女孩扬了扬手中的迷你相机，估计里面拍到了些不能公开的内容，确实，核心区的研究必然是不能曝光的，否则也不用煞费苦心做一个壳子做遮掩。 这时，游曳忽然从陆天海身后走出来，对女孩伸手，语气十分冷淡，就两个字，“给我。” 女孩立刻护崽子一样把相机护在胸前，向大明星吐苦水：“哥哥你看阿姨，我辛辛苦苦冒着生命危险拍的东西，她张口就要！” 陆天海此时的背影十分僵硬，他轻咳一声，却是也对女孩伸手，温和地笑了笑，“那给我吧。” 一看大明星也要，女孩有点犹豫了，但明显陆天海在她心中的比重比任何东西都大，最后还是乖乖交了出来。 陆天海拿到手上看了两眼，马上就转手十分狗腿子地递给了游曳，“我要来了，给你。” 女孩：“……” 研究员：“……” 游曳垂眸扫一眼睇到跟前的相机，没有马上接过，而是轻飘飘地剜了大明星一眼，面不改色地说了一句：“挺熟练。” “……” 陆天海头皮发麻，只能讪笑着回道：“精于业务，这也没什么。” 两人的对话另外两人有点没听懂，但很快就没有时间让他们去细细品味了，因为追击的人追过来了。 研究员指了指通道口，当先跑起来带路，一行人快速往那个方向跑。 这时外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沉闷的“轰隆”一声，本来就在眼前的出口，霎时间被震碎的天花板填埋了。 第539章 影帝可能是个变态 “咳咳咳！有没有人受伤！” 在坍塌的一瞬间，陆天海下意识扑倒了游曳，将她护在身下，沾染了一身灰扑扑的粉尘。 “哥哥！我没事！” 这一片的应急灯都震碎了，漆黑一片，只听到砂砾往下掉的动静。 研究员颤抖着声音也回应了一句，似乎是狼蛛不知道摔哪里去了，担心凶多吉少。 大明星松口气的同时，马上爬起来坐到一边，有了前几次的经历，他生怕被游曳一个过肩摔扔出去再晕一次。 但游曳没打算揍他，只是爬起来甩了甩灰，不过依旧一句话都没说。 陆天海最害怕什么，就是游曳不说话的时候。 他默默抹了一把脸，现在肯定一塌糊涂，毕竟他之前流了那么多汗，就在他想说点什么的时候，游曳难得先抛出一个话题，更是破天荒低声讲了一个故事，只是这个故事十分简短，比流行的三句话小说还要言简意赅。 “曾经有一个人说谎，后来他死了。” “……”黑暗中的陆天海背脊爬上一股凉意，不知道从哪里吹来一阵阴风，他冷不丁打了一个寒战，脸都青了，“……怎么死的？” “想知道？” 因为看不到游曳的表情，所以陆天海自己在脑海中想象了游曳说这句话时的模样，默默咽了口唾沫，当即否决，“不不不，我不想知道。” “哦。” 游曳也没有强行揭晓答案，只是问研究员：“还有别的出口吗？” “没有了……” 追击过来的人在坍塌发生的一瞬间全部伏地避险，此时也纷纷爬了起来，他们那边的应急灯还亮着，但即便是敌明我暗，对游曳他们还是不利，因为他们没有退路。 “只能正面突围了。” 游曳喃喃，像是知道大明星要出头一样，伸手就拦住了他，她的夜视能力能看到陆天海在什么位置。 “你呆着，别动。” 假影帝被带走，他们应该认为危机已经解除，现在的追击是附加的行为，所以不能被看到这里有一个陆天海在帮助潜入者，否则他的身份就会暴露。 大明星脚步一顿，虽然他也想到了这一层，但总不能让游曳一个人去面对。他突然扒下自己的衣服，在黑暗中窸窸窣窣了一阵，而后推开游曳的手走入光圈的边缘。 “……” 游曳有那么一瞬间不想承认和这个人是认识的，但她身后分明传来私生饭女孩兴奋的尖叫。 “哇嗷！哥哥的身材超赞！” “……” 游曳别开些视线，面无表情。陆天海果然躺了一个月脑子出了点问题吗，她突然在思考要不就这么回去吧，儿子需要的是一个健康干净的成长环境。 只见陆天海用他唯一的上衣在头上打了一个标准的“窃贼结”，就是包住大部分脑袋，最后袖子在鼻下打个蝴蝶结的造型，然后，他的上半身是袒露着的。 怎么看，怎么像一个变态。 “哥哥，把裤子也脱了！你就是史上最帅的裸露超人！” 女孩又喊了一句，不知道从哪里又摸出一台迷你相机，对着陆天海的背影狂拍。 游曳揉了揉眉心，真正可怕的还是私生饭。 似乎是为了减少生理不适，游曳后退一步，助力后就先陆天海一步冲过去，头几下打得特别狠。 “嘶……”陆天海看得肉痛，幸好这次不是打在他身上，赶紧也过去帮忙。 两人的配合很默契，相互借力着冲击对方的阵型，十几个人也就几分钟的时间，就全部撂倒了。 在最后落地的时候，游曳没注意到她口袋里的瓶子飞了出来，还是陆天海眼疾手快俯身接住。 “呼，好险，还给你。” 游曳看他一眼，表情有些僵硬，立刻抓回来揣兜里。 陆天海这时才觉得光着上半身有点怪异，左右看了看，扒了最近一个人的衣服套自己身上，头上的造型维持着没变。 “外面人很多，就这么出去不现实。” 陆天海没说和顾礼闹翻的事情，那个保全队长带回去的人被认为是假影帝的话，那么他现在的身份就是真的。 游曳微微皱眉，她抬头看了看，正想着是否可以从通风口出去的时候，面前的通道又是“轰隆”一声巨响，竟然被直接炸穿了。 “哎呀，不好意思，刚才没把握好量，这次总算是打通了。” 洋洋得意的声音落下，社会人的身影自废墟后面显现了出来，游曳用胳膊挡脸，飞溅的碎片在她手上割了点伤口出来，但不深。 月光从破开的洞口照射进来，社会人刚要继续感慨，就看到大明星造型怪异地站在那里，不由诧异，“效果这么好？” 他以为是游曳注射了抑制剂后大明星才醒过来的，立马冲他挥手打招呼：“偶像，好久不见！” “……”陆天海有点郁闷了，包成这样都能认出来，刚才他的衣服是白脱了？ 游曳此时才理解了a那句“需要做点准备”是什么意思，没想到是这种准备，但搞这么大，需要尽快离开这里。 不过奇怪的是，那些本应守在外面的人却没有一个跑过来查看。 社会人是从后面的围墙炸进来的，十分简单粗暴，没时间继续寒暄，他断后，让游曳他们先，研究员没有跟他们走，不过私生饭女孩是必须走的，就一路跟着。 陆天海在走出一段距离后倏然觉得好像忘记了点什么，但他现在的危机似乎是在眼前而不是在身后。 …… “你劫持我，自己也跑不了，不如供出你的同伙在哪儿。” 顾礼是个书生，自然不是莱昂的对手，即便让了他一只手，要制服他依旧很容易。没人管后面的动静是因为都被逼在前面，为了老板的性命不敢轻举妄动。 “那真是抱歉，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哪儿，听这动静说不定已经走了。” “算盘打得挺好，留一个伤兵短后，怎么，想和我同归于尽？” 顾礼敛容瞥向莱昂，他手里一直握着那枚微型注射器，但里面的液体实在剩得太少了，他不舍得为了自己脱身而使用。 莱昂心知顾礼手上还有其他的东西，其实也一直堤防着，他可不想躺进里面被当作实验对象，吊着一只手已经很惨了。 就在僵持不下的时候，园区大门陆续疾驶进几辆车，刹车的动静响彻天际，险些剐蹭到最后面的人。 司机匆匆下来恭敬地打开车门，从上面下来了两个人。 为首的一个看到门口这一幕微拢眉间，立刻对莱昂命令道：“放开他。” 莱昂没想到这个人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虽然有点遗憾，还是照做了，丢掉手中的匕首举起双手示意无害。 “看来大闹了一场。” 老板从后面走上来，站到赶回来的陆天泽身边，他就去接个人的工夫，研究中心就毁了，上哪儿说理去。 “……” 陆天泽关心的只有一点，他逼视着顾礼，冷声问道：“我弟弟呢？” 顾礼指了指里面，阴差阳错现在错误被修正了过来，但他不说陆天海本尊被带走的事情，显然是启用了第二套方案。莱昂微妙地看了他一眼，没多话，因为瞒着所有人，是陆天海的意思。 “你回去吧，明天的婚礼还要照常进行。” 陆天泽对顾礼很冷漠，老板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再说，就带着顾礼回去了。 游曳他们刚与a汇合，a不像社会人那样下意识认定眼前的大明星就是他们需要的人，而是当着游曳的面对陆天海发出灵魂质问。 “你是狸猫，还是太子？” 第540章 我认输 “什么狸猫太子，大叔，你对我们哥哥说什么呢？” 私生饭女孩是在场唯一不明情况的，她当然是无条件拥护陆天海。 社会人立刻过来揽过她的肩膀往车的方向走，一边苦口婆心：“小孩子不要打听那么多，那些是大人的事情。” 私生饭女孩立刻嫌弃地睨了他一眼，倒是没有拍开手，只是不咸不淡说一句：“这位大叔，你没我家哥哥长得好看就别说话了。” 社会人十分无语，手臂的力道往下压女孩就向前俯冲趔趄了一步，“死小孩，我也是哥哥，怎么就大叔了，所以我才不想和你们这种问题儿童打交道。” “喂大叔，说谁儿童呢，我已经成年了要看我的身份证明吗？” “比起身份证明就没有更有说服力的东西了吗？” “有是有，就怕大叔受不了。” “所以说了是哥哥，不是大叔！” “……咳咳！”a轻咳两声，忽略那边逐渐远去的无节操对话，回归正题。 陆天海没想到过了第一道坎儿，第二道坎儿，还有第三道坎儿死死卡在这里。他不着痕迹瞥游曳一眼，夜视能力不好的今天在这种光线下最多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头，看不清脸，也就看不清表情，大明星默默咽了口唾沫。 这时，游曳忽然也转身向车的方向走去，陆天海还没来得及问，反而是a开口了。 “你不想知道吗？” 游曳脚步一顿，没回头，只淡淡说了一句：“死法不自知的人，我不需要知道。” 这一句话，听得陆天海脑中警铃大响，这是什么意思，是动手都懒得动手要直接放弃他了吗！ a微妙地闪了闪眸色，其实从陆天海关注游曳的程度就能判断出真假，他也就是习惯性地做确认。但这两人似乎又有了解不开的心结，他就站在原地，没说话也插不了话。 游曳继续向前走，夜风喧嚣地摇晃着这片土地上半米长的野草，空气中似乎还混杂着一丝淡淡的硝烟味。 白色袍子的下摆被高高抛起，如果说后方是游曳作为人的那部分，似乎已经被她自己放弃了一半，而前方则是她需要以“母亲”为名去抗争的战场。 说不上是对陆天海的失望，只是他们现在各自在做的事，他们的目标和所怀有的寄望都没有居于同一条直线上。与其在这种情况下强行碰撞，她宁愿各自完成需要做的事情后再来面对面。 但陆天海想的很简单，他现在脑子里充斥着“她生气了我完了”这样的字眼，增殖到脑容量不足的时候，就是身体本能做出反应的时候。 “别走！” 也就是两大步的距离，陆天海贴上去的瞬间，一手环抱住游曳的肩膀，另一只手却是轻轻捂住她的眼睛。 感官的一方缺失就会增强其他感官的效应，所以尽管陆天海的声音压得很低，听在游曳耳朵里却如惊雷一般。 “……我认输，是我输了。” 夹杂在风声中的呢喃，似乎有些微的颤抖，陆天海心知游曳最忌讳的就是这种欺骗，但他还是一次又一次重复这种错误，原因只有一个，他太害怕因为他的缘故让这个女人进退不能身陷囹圄，但他似乎从来都低估了游曳走向他的决心。 说出来可能会觉得很好笑，陆天海欺骗的原罪始于他的不自信，如果两人之间一定要区分出安全感的高低，那陆天海从醒来的那一刻起就是负值。 “……” 游曳却并没有松口气的感觉，她此刻心里五味杂陈，没说话。 从她背后传来的体温，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因为越寒冷的时候越会下意识地记起这种感觉，陌生是因为如果这是下一刻就会失去的东西，她本能不想再体会这种温暖。痛苦的事情会有很多，但只有这一种会瓦解游曳的意志。 她微微启唇，终究还是一个字都没说出口。 陆天海就更加害怕了，他似乎永远在这种事上都表现得像个无措的新手，只能依靠本能去依附自己所渴望的东西。 他收紧了臂弯，虽然畏惧，但两人都沉默的话，就真的回不去了。 顿了顿，他突然低声问了一句。 “是我的孩子吧，我捡到的那个小家伙。” 闻言，游曳的身体微微一滞，“……你知道？” “也许是我太迟钝了，在医院的时候闻人远敲醒了我。” “……” “游曳，我们的孩子很漂亮。”大明星忽然将头埋入游曳的颈窝，这是让他最能获得安全感的地方，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声音一下子颤抖起来，“……很健康，很有活力，太好了，你们母子俩都平安无事。” 皮肤上骤然接触到一股温热，游曳像是被什么蛊惑了，刹那间眼眶也热了起来。似乎两人的心情可以通过这种接触而互相传导，也只有游曳明白陆天海后面这句话的份量。 她原本想挣开，但现在打消了念头。 无论是她的执着还是陆天海的执着，在寒冷的时候互相用体温取暖，大概是人类最原始的本能。就好像，没有明天也没有关系一样。 a已经很自觉地早早离场也去车上等着，另外两个人扒拉着窗口看年度大戏，私生饭女孩依旧操着她的老本行，狂拍那边相拥着不动的两人。 “啧啧，还是被阿姨抢先一步，哥哥什么都好，就是眼光不太行。” 社会人看她一眼，只是好奇她的设备，“这么黑灯瞎火的，拍得清楚吗？” 女孩不耐烦地白他一眼，“这是红外照相机，这么激动人心的时刻，当然要拍这种有艺术感的照片！” 社会人狐疑，却是拿出手机要加好友，“洗出来发我一份。” 不知道过了多久，整理好心情的两人才走过来，一前一后，虽然还是没有多少交流，但气氛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僵硬。之后，a将他们送到大明星现在的居所，已经换了一处，上次那个地方完全不能住了。 刚进门，陆天海就百思不得其解瞄了游曳一眼，小心翼翼地问她：“你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或者说，是怎么知道的？” 游曳淡淡瞥他一眼，可能陆天海自己也闻不到身上的味道，她不说也罢。 但这一眼，陆天海直接头皮发麻，“反正我认错，要打要杀悉听尊便。” 游曳有点累了，折腾了一晚上，只冷淡地回了三个字：“话太多。” “嗯？”陆天海挑眉，刚想继续发问，猛地记起被他遗忘的事情，莱昂！ 他“啊”了一声，大门几乎同时被打开，莱昂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游曳也在还有点惊讶。 “你怎么回来的？”大明星才是真正讶异的那个人。 毫发无伤的莱昂笑了笑，“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是被专车送回来的。” 第541章 前夜 “我哥回来了……” 陆天海沉吟，倒是也不奇怪，毕竟陆天瑾明天就要出嫁了，陆家的老大不在说不过去。不过他回来后直接去了园区，还是和老板一起去的，多少有点猫腻。 “除了这个呢？” 莱昂似乎是肚子饿了，吃起了饼，一边说道：“顾礼手上有一小瓶奇怪的药水，我看他好像想往自己身上打，不过刚好被我打断了。” 顿了顿，莱昂看向面前的两人，冷不丁问一句：“绿色加什么看起来是浅青色？” 陆天海不太确定地抢答：“黄色？” 游曳默默瞥他一眼，是色盲吗，给出正确答案，“浅蓝色。” 莱昂恍然，“那瓶药水就是浅蓝色的。” 陆天海眼角抽搐了一下，这么不相信他，直接跳过他的答案了吗。 游曳却陷入深思，说到浅蓝色的药剂，她手上也有一瓶，难道顾礼已经自己提炼出来了吗，还是说只是颜色碰巧相同而已。 “他也往那个假……”刚想说假影帝，莱昂即刻闭嘴，他还不晓得现在是什么形势，多说多错。 陆天海倒是不无所谓，摆了下手就叫他继续说，“没事说吧，她都知道了。” 莱昂高深莫测地看了一眼大明星，才继续分享情报，“顾礼也给你的替身注射了，我觉得他可能知道不是你。” 摸了摸下巴，陆天海微微皱眉，“顾礼这厮究竟想做什么？” “要阻止婚礼进行吗？”莱昂突然问了一句。 他这一问，游曳和陆天海两人的表情出奇地一致，都有些难以言喻，他们都从陆天瑾口中听到了最终选择，似乎为了谁好这种出发点本身就有道德绑架的嫌疑，谁也无法左右他人的人生。 片刻后，陆天海摇了摇头，“顺其自然，明天盯着点顾礼。” “伤兵要回去休息了，你们也别太晚啊。” 莱昂往兜里又揣了一块饼，他原本是打算晚上住下来的，但看这情形，他觉得有必要回闻人远那里去。 大明星微妙地挑起单边眉，将人送到门口，此时已经是凌晨，这个路段一辆车都没有。 莱昂临走前小声地问一句陆天海：“搞得定吗？” 大明星的表情就更加微妙，先摇头而后点头，莱昂眨巴眼睛，忍不住笑出声，但马上轻咳着掩饰过去，无言拍了拍老板的肩膀摇着头走了。 陆天海有些郁闷，笑就算了，摇头是几个意思。 回到屋内，游曳若有所思地坐在沙发上，她身上还穿着那件白大褂，与大明星的一身灰尘不同，即便是一身黑看起来也很干净。 “我们，要休息了吗？” 陆天海小心翼翼地问一句，他绝对没有其他的意思，他怎么可能对一个哺乳期的女性会有奇怪的想法，立刻补了一句：“明天你也要去的吧，婚礼现场，养足精神。” 游曳这时才转头看向陆天海，视线很轻，却足够有穿透力，大明星脑门上的冷汗下来了。 “睡之前，没有要对我做的事情吗？” 一听到游曳这句话，陆天海震惊得当场愣住，却只能咬紧后槽牙，即便对方也有想法，他也得把持住，连连摆手，“没，没有了，晚上出了各种各样的状况，你也累了吧，还是早点去睡吧。” 游曳不动声色地盯着他，突然收回视线，淡淡回了一句：“变得更累，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脑子里立刻亮起红灯，陆天海往后退了一步，后背也开始发汗，“虽然氛围挺好，不过这种情况也不是说一定就要做，咳，我的意思是，不是我不想，是你的身体还没恢复好……” “身体？”游曳听得一脸茫然，低头才发现手背上有细小的伤痕，以为陆天海指的是这个，很淡定地说道，“小伤，不碍事。” 反而是陆天海紧张得不行，他试图说服游曳，煞有介事的表情异常认真，“怎么可能是小伤！出了那么多血！” “血？”游曳默默扫了大明星一眼，心想是不是因为上次他失了太多血，所以现在对血液很敏感，就抽了张纸巾覆住手背，轻轻擦了擦。 这个动作却看得陆天海大惊失色地咽了口唾沫，这样下去大事不妙，他立刻捂住自己的眼睛，大义凛然道：“总之不行，里面的房间给你，今晚我不会碰你的！” “……” 游曳愣了一下，奇怪地反问一句：“你在说什么？” “啊？”陆天海张开手指，从指缝间看到游曳毫无波澜的神色，心下咯噔一声，难道他会错意了？ 微微蹙眉，游曳这次说得明白了一点，“谁用过那种符号，不打算坦诚相告吗？” “……” 终于反应过来的大明星，泄了气一样青蛙蹲下去，重新将脸捂了个严实，灯光下的耳朵逐渐染上樱色，扩散到后颈，整个头热得不行。 “陆天海？” 觉得大明星的状态有点奇怪，游曳以为是这件事兹事体大，说不定和陆家也有莫大的关联所以陆天海难以启齿，但比起风衣人，她会更相信陆天海给的信息，所以可能的话，她还是想从他口中获取更多的情报。 “等，等等，先让我自己静静……”大明星抬手制止游曳继续发问，天啊，他到底都在想些什么，但转念一想，只有他一个人这么想的话，又有些委屈，虽然不认为游曳在意识清醒的时候会主动，但也莫名让人有点伤心。 自艾自怜了一会儿，陆天海才恢复平静，他抬头重新看向游曳的时候，因为刚才的失误有些不敢和她对视，乖巧地坐到最远的单人沙发上。 “咳咳！”轻咳两声，大明星庆幸游曳的思维里本就不存在那种事情，至少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尴尬，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然，他开口就说正事。 “我在黑镜住过的地方，就是你老家那个小村子，二楼的房间里找到过一个纸团，上面就写有那种符号。上次想给你看的，不过被打断了，现在放在别的地方。” 游曳听得一怔，“……黑镜？” 陆天海有些无奈地颔首，他也不想做平白无故的猜测，但他们不得不认清一个事实，那就是黑镜有他们所不知道的一面。 不止这件事，陆天海也说了去拜访风衣人的事，他认为那栋独院肯定有问题，给人很不好的感觉。 “你最好不要再和那个怪人接触，或者，在我陪同的情况下与他接触，这潭水已经很深了，没有必要再制造漩涡。” 最后这句话，陆天海是思考再三后说的，他心知无法阻止游曳，但至少得让他知道她在做什么。 游曳没有多问什么，从陆天海说出她老师的名号后，她就有些心不在焉。 在大明星洗澡的时候，她可能是真的累了，想着以前的事，竟是靠在沙发上直接睡了过去。 “游曳，去洗……” 陆天海擦着头发走出来，看到客厅安静睡着的人，声音戛然而止。 他长长出了一口气，轻手轻脚走过去想把人抱到房间里去睡，但稍微一碰，游曳就本能蹙眉动了动。 大明星有点头疼，怕把人吵醒，索性去抱了两床被子出来，一床给游曳盖上，自己在茶几桌与沙发的空隙里铺了一床，直接睡在下面。 但这一夜，陆天海有点睡不着，谁也不知道明天等着他们的会是什么，他躺了很久，莫名有点不安，而后坐起来趴着沙发，看着游曳的脸似乎还好受一点。 同样失眠的还有陆宅顾宅的那几个人，喜庆的气氛似乎并没有感染到他们身上，这夜，凉得很。 第542章 礼物 早上游曳醒来的时候，感觉到手被什么抓着，条件反射要甩开的时候，才发现是陆天海。 他头侧向一边枕在沙发边缘，牢牢抓着她的手睡得正香，事实上他才睡着没多久。 斟酌过后，游曳只是坐起来，没有抽出手。 她转头向窗外看去，天色已经逐渐亮了起来，室内安静极了，只有秒针行走的清脆响声。 回头视线落在大明星的侧脸上，一如昨晚陆天海看着游曳一样，此时游曳也一瞬不瞬看着陆天海。 这样宁静的早晨，如果太阳不会升起来就好了。 将大明星叫醒的，是陆家来接他的车子，在外面鸣笛扰民了好一会儿。 “……陆天海，起来了。” 游曳这回想抽出手，却发现大明星攥得死紧，就是不松开，生怕她在他睡梦中跑了一样。 “嗯……” 严重睡眠不足，陆天海幽幽醒转，迷迷糊糊中看到视野里有游曳，又闭上眼睛趴回去，嘟囔道：“还在梦里就让人多睡会儿，别吵了。” “……” 游曳突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时门铃被摁响，门板也传来敲门声。 “小少爷，再不走要迟到了！” “……吵死了。” 大明星很不满，突然变换了个姿势，不知道是本能还是故意的，直接蹭到游曳身上，抱着她的腰就枕在大腿上打算继续香甜入睡。 下一秒，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不止手机，固话也响了，一时间热闹得像置身交响乐团的练习现场。 陆天海立时额头青筋暴起，朝外勃然大怒道：“知道了！催魂呢！” 他这一吼，回头就与游曳对上视线，微微一滞。似乎以为自己还没醒，想狠狠掐自己一把以验证是否是做梦，但想想太疼了，就想去掐游曳，梦里的人不会感觉到疼痛。 “嘶！不是梦！” 反被游曳眼疾手快掐了一下胳膊，大明星立刻就疼得清醒了，一时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这一下是真的狠，他觉得可能淤青了。 游曳站起来，看了一下自己的装束她总不能就这么去吧，就找陆天海借了身衣服，至于大明星为什么会有合游曳身的衣服就只能问他自己了。 陆天海换了一身正装，好歹是亲姐的婚礼，他还是需要给个面子的。 而关于游曳以什么身份去，两人还有分歧。游曳自然想以摄影师的身份去，这样她的活动更自由，但陆天海不放心，想把她放在身边。 结果也不用想，肯定是按照游曳的意思进行，大明星争了个寂寞。 “不要乱来，不要擅自行动，我一有空就来找你，或者你忙完就来找我，不对，你工作的时候要在我视线范围内，不要自己一个人去奇怪的地方，看到可疑的人也不要自己跟过去，陆家的人到场很多，莱昂也在，闻人远也会来，你随便拉一个通知我，总之，不要想着自己解决什么，听清楚了吗？” 顾宅前停了一长溜的车队，重要仪式会在这边举行完再出发去酒店，到场观礼的都是各个领域有头有脸的人物，纵使有一个超级大的停车场，似乎也不怎么够用。 大明星在下车前，老妈子一样对游曳谆谆教诲。 游曳的视线一直落在外面，没搭理他。 陆天海有点不高兴了，他是真的有点担心会出乱子才叮嘱的。 “姑奶奶，把我的话听进去，今天不是闹着玩的。” 听到这个耳熟的称呼，游曳才回头扫了大明星一眼，淡淡送了他两个字，“啰嗦。” 大明星眼角抽了抽，他这是为了谁才这么苦口婆心。 前面实在是太堵了，估计停车都需要停个半小时，游曳当先开门下车。 她顺路去取了相机，背起设备包就穿过人群一溜烟消失在顾宅大门口，陆天海想跟上的，只是他刚下车就被后面的阿姨姐姐们认出来，瞬间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天海啊，你那个新闻是怎么回事，我担心了你好久，要阿姨帮你出面处理吗？” “天海弟弟，绯闻是假的吧，一看就是借位拍的，现在的记者为了炒热点真是疯魔了！” “就是，你别理那些诋毁你的人怎么说，我们还是支持你的。” 陆天海秒变营业模式，和善地感谢这些根本叫不出名字的世家死忠粉，他其实没空去看现在舆论变成什么样，但看样子秦惊鸿应该不会想杀了他，说不定还意外宣传效果很好。 他本想寒暄几句就去找游曳，结果后面的人因为堵车也纷纷下来，莫名其妙变成了一个粉丝签名会。 等陆天海踏进顾宅的大门，已经是半小时后的事情。 闻人远大老远就看到了，啧啧摇头，真是蓝颜祸水，他早早就去陆家帮忙，是跟着陆天瑾的车队过来的，反而他更像是亲弟弟。 比起仪式的繁琐，接亲的流程很简单也快速，没有伴郎伴娘，没有游戏环节，接亲团到了，在陆家等到定好的时辰就把人接出来，甚至顾礼都没有到场，他留在顾宅依照古训做准备。 闻人远是有点意见的，除了礼花和红红火火的布置，处处都透着一股压抑的隆重，却没有半分喜庆的气氛，但陆天瑾没说什么，她在陆家的神位上香后磕三个头就转身走了。 陆天泽没有第一时间跟着，他需要留在陆家做收尾的仪式，再把燃好的香灰带到顾宅，与顾礼那边同样操作得到的香灰混合在一起，作为双生树的第一抔土。 站在主建筑的大门口目送陆天瑾离开，陆天泽的心情沉重极了，他不知道他的支持对不对，但如果不管哪种选择都不会幸福，至少希望妹妹能自己选中那个她自认为有希望的未来。 而剩下的，就是他这个做大哥的该做的事情。 游曳简单报到后，如约来到准备间，化妆师正在紧张地给陆天瑾补妆，做最后的定妆工作，确保万无一失。 看到游曳，陆天瑾很亲切地拉起她的双手，将她带到红木漆台前，从自己随身带着的包里取出一个很精致的小盒子，表面看上去像是用金线做的刺绣，勾勒出云的形状，不同颜色的宝石点缀其中，应该是星星。 “这个，我想送给你。“ 陆天瑾端起那个锦盒在游曳面前打开，高级绒缎上嵌着一只手镯，肉眼可见的名贵。 她不由分说拉起游曳的手，将手镯套到她手腕上，因为是可调节的，所以不存在大小问题。 游曳很讶异，即便她听陆天瑾讲了过去的事，也受不起这么贵重的礼物。 只是她刚想拒绝，穿着龙凤褂的陆天瑾就上前一步轻轻抱住她，在她耳边很放心地轻声说了一句。 “我弟弟，就交给你了。“ 脑海里有什么一闪而过，游曳张了张嘴，却有些语塞。 但陆天瑾似乎没有时间和她继续聊下去，仪式那边的人过来催促，她最后看了游曳一眼就匆匆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游曳的错觉，这一眼她看出了决绝的气势。 ……陆天瑾究竟想做什么？ 第543章 仪式 黑压压的人群，在观礼区落座完毕，仿佛参加的不是婚礼，而是植树节的联合活动，如果能忽略掉走出来的新人身上的龙凤褂和长袍马褂的话。 近亲属坐在第一排，陆天泽已经来了，陆天海的位置在他旁边，闻人远又是作为劳动力鞍前马后，和主持仪式的人一起，主要是帮忙拿东西。 陆氏坐在右边，一条铺着红毯的走道之隔，左边是顾氏的人，气氛比想象中严肃而隆重，起码听不到任何笑声，所有人都是严阵以待的架势，不知道的可能会以为是什么大型谈判现场。 人前的顾礼对陆天瑾很细心，一些小动作或许是特意做出来的，又或者是无意识的，都与他温和的书生气质相匹配。 陆天瑾在前面半个身位走着，他主动帮忙稍微抓了一下过长的裙摆，但小心没有让对方的腿露出来。 两人贴近着走出来，似乎还在低声交流着什么，看上去十分融洽。 “真是作孽。” 这时，同样在第一排的陆清欢突然喟叹着冒了这么一句，她就在陆天海旁边，陆家兄弟俩自然都听见了，神色各异。 陆天泽始终微蹙着眉头，眼里映着妹妹和未来妹夫的身影，似乎在担忧着什么。陆天海则是面色幽幽，他倒想看看顾礼还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莱昂今天作为护卫进来的，不过是顾氏的护卫，他已经把三角巾摘了，虽然会拉扯到伤口，不过并不是无法容忍的疼痛。 游曳在长长的人群后方站定，陆天瑾给她的手镯藏进了衣袖里，有点份量但并不重的这只手镯，此时却如同千金巨石压着她的手，似乎要端起相机都需要卯足力气。 陆天瑾什么时候猜出了她的身份，游曳不好下判断，但作为陆天海的姐姐，陆天瑾当之无愧是个女英杰。看着静默中进行的仪式，游曳微微皱起眉头，这个露天的场合一如天空中翻滚着的灰色云层，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 硬要说的话，今天不是一个结婚的好日子。 走到已经提前挖好的树坑前，那两米深的大坑，看起来更像是要埋人的。近距离看到的闻人远忍不住想翻白眼，种棵树而已，种的是双生同心树，又不是要把两位新人埋下去，至于挖这么大一个坑吗。 主持仪式的老者从身后端着的木盘里取出一个黑金钵，递给了顾礼，这些流程在他们出来前就先交代过，所以过程中一句话都不需要说，似乎也规定不能言语。 顾礼接过，他先抓取其中混合的香灰往坑里撒去。轻飘飘的香灰，在落入坑底之前，就被风带走了一部分，有一些飞扬到坑口边垒起的土堆上。 顾礼看了一眼略有偏差的那些斑斑点点，眼底有什么闪了闪，却是将钵递给了陆天瑾，后者也因势效仿。 入冬后的朔风脾气不太好，陆天瑾这一抔被吹散的更多。老者皱纹遍布的脸动了动，那印刻着岁月痕迹的浑浊双眼微抬，望了一眼阴沉沉的天空，似有忧虑。 但仪式依旧需要进行，奠基土撒完，就由老者拄着拐杖将剩余的香灰全部倒进去，他依照古训又抓了一抔顾氏的土丢进去。接着老者就招手让旁边的人上来，他们竟是往深坑里先压了一块写有文字的石板，至于写的是什么，就只有新人知道，因为上面刻着的是誓言。 石板在放下去前包裹上一块红色的绸布，石板之后，就先填埋起一半的高度，剩下的大概一米的深度才是用来种树的。 但在种之前也有需要做的事情，老者向两位新人示意，他们就都取出事先准备好的手帕，里面分别有他们的头发和指甲，以及染有血的一小块白蜡。 顾礼看了陆天瑾一眼，这一眼颇有深意，他当先往里抛掷，陆天瑾比他更果断，没有丝毫犹豫就丢了进去。 接着又是一层薄土，之后老者才示意抱着树苗的闻人远过来。 这棵双生树是人工培育的，虽然是不同的树种，但都做了相应的处理方便一起成活。代表新人的树是互相选的，也就是顾礼选择代表陆天瑾的树，而陆天瑾选择代表顾礼的树，也算是对互相的一种期许。 顾礼选择的是木槿，陆天瑾则是榉树，一种是灌木，一种是乔木，还着实愁坏了培育人员，幸好现今嫁接技术已经十分成熟，他们在选择了适应性最好的苗子后前前后后搞了半个多月才有了闻人远手中这株半人高的树苗。 树苗就位，解开给根保湿的红绸带，顾礼和陆天瑾一起扶着树苗，两人的手从上到下交叉抓着树干，顾礼在上，陆天瑾在下，他们往前走了一步，合力将树苗小心地放下去，负责填土的人立刻动起手来，需要先将树苗固定住，等差不多了，他们就快速离场，剩下的一半需要新人自己来填。 本来高高垒起的土堆已经下去了一大半，但坑的边缘也开始变得凹凸不平。 陆天瑾想换个位置好铲土，有点跟的婚鞋不知道踩了什么硬物，忽然向前趔趄一步，前面可就是树坑。 闻人远吓得差点叫出来，他想去拉陆天瑾的时候，一只手横过来抢了先。 原本在对面的顾礼一下越过树坑跳了过来，但姿势却有些诡异，似乎膝盖受不了这种冲击似的单膝跪了下去，不过撑住了陆天瑾，没让她掉进去。 陆天瑾似乎也被吓了一跳，脸色有些发白，她回过神赶紧将顾礼扶起来，并扫掉了沾染到他裤腿的尘土。 不远处的观礼区，陆天泽和陆天海几乎是同一时间站起来，所幸有惊无险。 陆天泽眉间皱得更紧，不着痕迹地斜睨陆天海一眼，眸底渐深。 大明星则是一颗心脏怦怦狂跳，他似乎这瞬间才真正体会到家人的份量，陆天瑾远比他想象中对他重要。 隔着一段距离的游曳连带着被迫体验了这种心悸，她看了一眼陆天海，再将视线落到陆天瑾那边，端起相机对着难得和谐的两人“咔嚓”拍了一张。 …… “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得赶紧注射凝血因子！” 短暂的休息时间，顾礼一个人匆匆回他的居室，脸上发了大量的细汗，一进门就先把袍子脱了，一会儿需要换另外的礼服。 女人大惊失色，赶紧去提来医药箱。 只见顾礼卷起裤腿露出的膝盖紫红了一大块，很明显是内出血了。 “你虽然是轻型，但好歹也注意一下不要做危险的动作，我去和长辈们说推迟时间，你需要休……” “不必了。” 顾礼摆了下手，他微蹙着的眉间都落满了细汗，忍着许久未曾体验的疼痛只叫女人去拿冰袋。 刚才是下意识的举动，比起让陆天瑾受伤，不如由他这个早已千疮百孔的人来受。 女人很快取回冰袋，正要给顾礼敷的时候，顾礼冷不丁说了一句。 “就那么办吧，一会儿。” 女人微微一怔，看向顾礼的目光变得复杂，欲言又止。 “……开弓，就没有回头箭了。” “我知道。” 捂着眼睛，似乎这样能减少一些痛苦，顾礼的内衬口袋里，那枚微型注射器还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 第544章 想做什么是你的自由 “少爷好像是回了自己那屋，很匆忙的样子，可能是忘记拿什么东西了吧。” “快点把人叫过来，还有一大堆的事情，想不想准点去酒店开席了！” “我马上去！” 筹备组一片忙碌，到访的宾客光是接待就是一项大工程，他们在观礼后会在顾氏稍作休息再移步酒店，栽树仪式只是第一场，还有祠堂的一场敬告祖先。 跑腿的人抹一把脑门的汗，刚冲出门外就赶紧刹车，差点撞到过来的陆天瑾。 “对，对不起！” 陆天瑾摆了下手，没放在心上，转而问一句：“这么急是要去做什么？” 下人恭恭敬敬地回禀，陆天瑾略一思忖，就说她去。 “这……可能不合规矩。” 下人小声地劝说，毕竟还没有礼成，怕被上面怪罪。 陆天瑾不怎么有所谓，刚好看到游曳和其他摄影师过来，就招呼她陪同。 结果，她们刚到居室前的鹅卵石小路，就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 两人对视一眼，陆天瑾的脸色不太好看。她刚想继续向前，游曳忽然伸手挡了她一下。 陆天瑾目光复杂地看向她，后者对她轻轻摇了下头。 游曳的意思很明显，她先去探一探，因为听到的声音两人都意识到可能是什么情况。 这场景似曾相识，虽然因为对象和环境的不同而产生了不一样的心境，游曳还是微微沉了脸色。 她向门口靠近，隐约听到一些细碎的谈话声，一男一女，当中还夹杂着欢愉的喘息。 “……” 知道陆天瑾正望着她，游曳迟疑后还是跨了进去。 居室的门大开着，丝毫不怕被人瞥见一般，正对着的沙发上两个身影缠在一起。 女人银铃般的笑声在室内回荡，这种天气她的装束有些过于清凉，紧贴着身下人轻轻磨蹭着，完全不在意突然来了一位观众。 顾礼和游曳打了个照面，有点扫兴地拍了一下女人好看的蝴蝶背，从沙发上坐起来。他的衣服有些凌乱，女人回头挑衅地瞟了游曳一眼，蹲着替顾礼整理，从正面看十分不雅。 “这么快就要继续下一场了吗？” 顾礼拨了一下头发，若无其事地看着游曳。 “……你清楚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即便是游曳，此时都隐隐有一丝怒气，仪式的间隙来和情人幽会，还是这个不清不楚的女人，未免太过分了。 “不需要提醒，我当然知道。“这么说着的时候，顾礼当着游曳的面突然托起女人线条优美的下颚，作势要给一个奖励的吻，却在视线瞟向门外的时候动作一顿。 游曳当即皱眉，回头就看到陆天瑾走了上来，她已经换了下个仪式需要穿的礼服，同样的中式礼服，比龙凤褂更加庄重而华丽，光是穿上去就费了不少功夫，但完美贴合了陆天瑾尊贵高傲的气质。 她微微拉下眼皮，扫了一眼坐在地毯上的女人，倒是没有发火，而是凉凉问道：“结束了没有？” 女人矫揉造作地站起来，特意撑了一下顾礼的大腿，但小心避开了那个膝盖。 “真是不好意思了，提前享用你的男人，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陆天瑾的秀眉微微上挑，却是突然笑了，“我需要替我老公付你钱吗，按次收还是包月？看在你这么努力帮他排解寂寞的份儿上，我额外再给你一笔奖金如何？” 完全把对方当成卖的，陆天瑾的反击让女人一下变了脸色。 这时顾礼开口了，“去把我的礼服取来。” 他差遣的自然是情人而不是正室，而后抬眸平静地看向陆天瑾，竟是问了一句：“有事吗？” 藏在背后的手攥紧指节，陆天瑾表面风轻云淡，“说是要开始了过来喊你，真是抱歉，打扰了你的好事。” “没关系，以后这种机会多的是。” 这句话听得游曳心里很不舒服，但这是面前这两人之间的事，她也不好说什么。 陆天瑾冷冷扫顾礼一眼，似乎一秒钟都不想在这里继续呆下去。 “换好就过来，别给人添麻烦，不耽误正事的前提下你想做什么是你的自由。” 说完陆天瑾转身就想走，顾礼温温在背后附和了一句，“对我来说，也是一样的。” 游曳不由看向陆天瑾，背对着顾礼的她，哪里还有刚才的从容和大气，她拧紧着秀眉，隐忍的怒气都咬碎在口腔里，直接大踏步走了。 回头淡淡看一眼顾礼，游曳没有继续停留的理由，也打算走。 顾礼却是突然叫住她，温文尔雅地笑着叮嘱一句：“多拍点好看的照片，今天会很辛苦。” 游曳多看了他一眼，就和初见一样，这个男人给她的感觉很不舒服。 她原本想跟上陆天瑾，不知道为什么有点不安，分不清楚这种不安究竟是她自发的感觉还是来自于陆天海。 但刚出圆型的拱门，她就看到一个身影自不远处匆匆而过。游曳记着陆天海的苦口婆心，可这种转瞬即逝的机会，似乎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考虑。 略一思忖，游曳就跟了上去。 “你这又是何必呢，陆天瑾看起来可是一副无论你做什么都不会悔婚的样子。” 将礼服拿出来，女人特意在门后等到人都走了才出现，想起刚才陆天瑾对她的诋毁，啧了一声，“不愧是陆家二小姐，和她弟弟比有过之而无不及，都是死要面子的人。” “所以要让她改变主意，需要下点猛料。” 顾礼扶着沙发站起来，适应了一下膝盖，比刚才好多了。 女人很自然地过来替顾礼换衣服，有意无意地叨了一句：“既然这么不想结，由你这边悔婚结果不也一样，就一定要陆天瑾来？” 顾礼突然沉默，他别开女人的手，自己整理。如果不是由陆天瑾来做这件事，他做这么多就没有意义。 “二姐姐，你跑哪里去了，那边在催了！” 闻人远今天俨然就是陆家代表，他找到陆天瑾就向她跑来，却在看到她的脸色时愣了一下。 “二姐姐，怎么了？” 轻轻一滞，陆天瑾似乎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她下意识回头，发现游曳没跟上来。 “……没什么，走吧，去祠堂。” 刚要迈步，陆天瑾抬头就与不远处的陆天泽对上视线。 陆天泽微微皱着眉头，那样子仿佛在说，如果她反悔了，无论后果是什么，他都会立刻带她回家。 “……” 心下微动，陆天瑾咬了咬牙，还是朝祠堂的方向去了。 而此时的陆天海，正到处找游曳的影子。 “说了不要乱跑，一眨眼工夫就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眼看着快到仪式的时间，大明星十分懊恼。 这时，他身后忽然传出一个窸窣的动静，下一秒，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年轻人，好久不见。” 刮痧的声音骤然在耳边响起，大明星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就是一声惨叫。 第545章 谎言 “年轻人，怎么这么没有胆量啊？” 风衣人笑笑收回手，这种日子他其实不应该出来的，不过今天这么热闹，实在让人有些忍不住。 陆天海捂着心脏狂退两步，他才想问什么人会突然从花圃后面钻出来，这个人身上还沾有叶子，很明显在这里蹲伏了不是一时半会儿。 那晚的光线看风衣人就觉得有点怪异，现在是大白天，大明星简直虎躯一震，有的时候还是不要看得太清楚为好，对心脏不好。 “婚礼很热闹吧？”风衣人的笑容一直维持在同一个弧度，因为面部肌肉僵硬所以看起来特别怪异，就像带了一顶面具。 陆天海见他想靠近自己，立刻抬手制止，“你，站在那儿说就好。” “在这里住了很久，好久没这么热闹了。” 听到风衣人如此感慨，陆天海下意识问出一句：“你住多久了，不会几百年了吧？” 风衣人微微一愣，笑笑没回答，转而说道：“我有个心愿未了，你能不能帮我？” 陆天海听得越发怪异，这不是经典鬼怪找人圆梦的桥段吗，难道他碰上的是顾氏的地缚灵，那也太倒霉了吧，他吓得完全忘记这个人游曳也接触过。 “……什么心愿？” 陆天海心想如果不答应说不定就会被留下来，权且先听听。 风衣人的语调都一成不变，机械般说道：“我想近距离看一次顾氏的婚礼。” 而此时游曳跟着的人，如果她没看错，是阁楼里的那个大个子，因为常年没有晒到太阳皮肤白得很不正常，呈现一种病态的青色， 按理说，他不会出那个园子，但是没看到照顾他的那个女佣人。 大个子跑得很快，甚至于看起来有些横冲直撞，游曳看得皱眉，如果这个人就这么直接冲到宾客里面，怕不是会出大事。 但她一想到刚才顾礼对待陆天瑾的态度，忽然觉得这个婚礼即便被大闹一场也无可厚非，她放慢了脚步，只在不近不远的距离跟着，想看看对方究竟想去哪里。 祠堂此时已经人头济济，虽然顾氏的祠堂恢宏壮观，内部空间很大，但一次性要容纳这么多观礼的人还是有些拥挤。 比起宾客们的连衽成帏，神台前空出的大片空间就显得极为宽敞，甚至有些空旷，因为就正中央摆着一长排的神桌。 这种仪式在现代婚礼里面很少见，但对于两个有历史的大家族来说，沿用古习除了是对祖先的尊重，更说明了他们对这场婚事的看重。 换上礼服的顾礼无事发生般回到这里，陆天瑾虽然就在他边上，但两个人一句话都没交流。 繁琐的准备已经由筹备组去完成，他们就在这里等着入场就行了。 顾礼从轻轻摇曳的厚重布帘看出去，似笑非笑，比起外面的热闹，等待席这边就冷清多了。他不着痕迹瞥向陆天瑾，因为是并排坐着，这个角度看过去刚好看到她的耳环是蓝色蝴蝶的造型。 “真是久远到让人几乎快忘记。” 他忽然轻声呢喃了一句，陆天瑾这才看向他，眼神里多了一分之前所没有的戒备。 “记得以前那只蝴蝶吗？”顾礼不知是心生感慨，还是认为以后再没有机会与陆天瑾这么对话，反而可以好好聊天了。 陆天瑾别开脸，不客气地回道：“不记得。” 顾礼微微一笑，却自顾自说了起来，“其实，那只蝴蝶在第二天就死了。” “……什么？”陆天瑾差异地将视线重新投到顾礼身上，皱了眉头。 顾礼表情淡淡，“出于莫名其妙的自尊心吧，我抓了一只很像的，当作是那只蝴蝶展现给你看，现在想想，真是幼稚。” 陆天瑾不说话了，她无法形容此时的心情，整个人被一个无底的黑洞深深吸了进去，无法挣扎，也无法呼救。 顾礼则是平静地转头看向她，帮她总结出一个结论，“你一开始，就信错了人。” 此言一出，空气中的氛围似乎都变了。 这时，两边的帘子被拉了起来，仪式开始了。 顾礼站起来，一如他的名字一样，彬彬有礼地向陆天瑾伸出手。 陆天瑾定定望着他好几秒，才将自己的手递出去，在接触到对方掌心的温度时，她本能瑟缩了一下，但马上就紧紧握住。 走出去前，陆天瑾回应了顾礼。 “也许我会信错人，但我不会看错人。” 她目不斜视说出这句话时，顾礼眼底闪过一丝刺痛，但转瞬即逝。 两人浴着喜庆的红光步入众人视野里，这些观礼的人里有几个是真心祝福的，陆天瑾不知道。她的目光扫过前排，只看到了陆天泽和闻人远，陆天海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似乎有些无奈，她多少还是希望一家人能看着她完成这个仪式。 “咚咚咚”，独宅的墙壁持续发出奇怪的撞击声，动静大到门口的人也听到了，但他们不敢进去，而且他们的工作内容里就有一条明令禁止，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允许进门。 早上他们明明看到里面的人出来了，难道还有人在里面？ “砰砰，嘭！” 突然一声巨响，像是墙壁被拆了。 “刷拉拉……” 风衣人狼狈地从破开的洞口爬出来，扫掉头发里的砂土。 他阴沉着脸站起来，昨晚就觉得不对劲，早上醒来是在墙壁里面他早该料到，居然被摆了一道。 作为通道的镜子被卡得死死的，因为是特制的材质根本打不破，他只能砸墙出来了。风衣人出来后第一反应就是去阁楼，但他到的时候，晚了一步。 阁楼的大门敞开着，帘子内倒着一个人，就是那位女佣人，头部附近有一些血迹，不过只是晕了过去。 “糟了！” “三鞠躬！” 最后一个指令，只要做完就礼成，陆天瑾紧盯着顾礼的眼睛，不知为何，到了这一步她反而有些迟疑。 但并不是想反悔，可能是因为等得太久，又不是在理想状态下进行。可即便如此，陆天瑾也想抓住这个机会。 她微微拢了一下袖子，袖口呈现不自然的形状，就像里面藏着什么长条的硬物。 就在她要行礼并有所行动时，祠堂大门的方向忽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叫声。 “啊啊啊！鬼啊！” 顾礼顿了一下，骚动马上蔓延到里面，只见一个大个子不顾一切地朝他们冲过来，他下意识将陆天瑾拉到身后，但他忘了真正承受不起冲击的人是他自己。 “啊啊啊，怎么会，不可能，不可能！” 结果顾氏长辈席那边猛地也传出一声瘆人的惨叫，一个人疯了一样跑出来，旁边的人想拦都拦不住。 场面瞬间失控，一时乱作一团。 第546章 发疯 “老婆，你突然怎么了，快清醒过来！” 冲出来发疯的人不是别人，是顾家三婶，三叔和旁边几个大男人愣是摁不住自己清瘦的妻子，癫狂中的人力气出奇地大。 她怪异地瞪大双眼，眼球鼓出得几乎快脱离眼眶，死死盯着那个被好几个警卫冲上来压制住的大个子，瞳孔剧烈震颤着失去了往日温柔的光芒，目眦尽裂的模样甚是吓人。 “不可能，不可能……” 嘴里喃喃重复着三个字，三婶忽然全身脱力般往下坠，幸好被后面的人拉住了。本是一个即便说不上喜庆也应该算庄重的场合，此时却传出幽怨的哀泣声。 宾客们面面相觑，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情。亲家位陆天泽冷睨着混乱的场面，脸色沉了下去，这是顾氏自己搞出来的乱子，可就怨不得别人了。 见大个子的冲势被止住，顾礼才松了口气，他倒是很镇定，或者应该说，这就是他想看到的，虽然和预期的不太一样。 “没事吧？” 他低声向后问了一句，陆天瑾摇头，却是神色复杂地看着面前这个男人的背影，但也就是一瞬间，她就神色如常地从他身后走出去，擦身而过的时候，轻声说了一句。 “骗子。” 顾礼微怔，难以名状地看向女人，“……什么？” 他刚想追问，主持仪式的人此时终于回过神来，当即朝他们跑来，“你们两个先到里面回避一下。” 转而向宾客们致歉，“不好意思，出了点状况，很快会处理好，请各位稍安勿躁，静候片刻！” 需要处理的，也就只有三婶和突然而至的程咬金。三婶已经逐渐平静下来，虽然持续在哭泣。大个子就比较头疼了，他力大如牛，几个人都摁不牢他，即便是标准身材的警卫扒在他身上跟挂件似的，一个旋转就被甩了出去。 老板皱了眉头，向自己的人打了个手势，这种日子虽然不愿动粗，但这种闹剧不能再继续下去。 莱昂就混在这部分人里，当然，他不打算亲自动手，现在还不需要他做什么，只需要看着就行。 比起警卫更训练有素的保全人员上去就不由分说使用对付恶徒的那一套，但也足足用了三个人才将大个子完全制服住。背部一人用力将他往下压，大个子立刻“咚”一声双膝跪地，空气中同时响起一个清脆的“咔嚓”声。 “三婶也没有癫痫的病史，怎么会突然发狂呢？” 正打算收尾的顾氏人没有再去抓三婶，只余三叔轻轻扶着她的背，打算先把人带回去。 “去请医生过来看看……老婆！” 这时，三婶不知道又发什么疯，甚至比之前更加疯狂，挣脱了丈夫的手，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冲到大个子面前，骤然脚软一下跪倒在他面前，但顾不得失态，她开始疯了一样去扒拉保全人员的手。 “放开，你们放开！你们会伤到他的，你们已经伤到他了，他和别人不一样，你们这样会害死他的！” 三婶魔怔了一般对保全人员又捶又打，后者十分尴尬，也一脸茫然，下意识看向老板请示该怎么做，老板打了个手势，他们就松开了手，但铁桶阵一般站在旁边，防止这个大个子搞突然袭击。 三叔都愣住了，应该说离得近的几个人全部愣住，本来应该进准备室的顾礼和陆天瑾也停下了脚步。 顾礼的脸色越发凝重，他似乎猜到了什么，转身朝三婶的方向走去，陆天瑾本能想拉他，但手刚伸出去，就握紧指节收了回去。 顾礼在大个子跟前缓慢蹲下，讳莫如深地看一眼泪眼涟涟的三婶，眉心皱得更紧，却是突然向大个子伸手。 大个子似乎被吓到了，或许是疼，嘴里含糊不清地“呜呜”低吟着，顾礼的手碰触到他时，冷不丁闪了一下，十分害怕的样子。 顾礼见他这副狼狈的模样，一秒换上平日的那种温润笑意，轻声说道：“别怕，我不会伤害你，我们一样。” 大个子不知道是听懂了这句话，还是因为觉得顾礼不会伤害他，突然就不躲了。 顾礼趁势摸了对方两个地方，一处是手肘，一处是膝盖，但光摸似乎还不够，他略一思忖，当着所有人的面，卷起了大个子的袖子，那节裸露出来的肘关节此时青紫一片，明显骨折了，但骨折外，还能清晰地看到关节处早已变形，看起来仿佛不是人类的手。 三婶一见，受不了刺激一样尖锐地惨叫一声，终于精神崩溃掉，开始咒骂。 “诅咒，这是一个受诅咒的家族，谁都要死，哈哈哈，谁都得死！” “你胡说些什么！” 三叔气急败坏冲过来，闹到这种地步，今天的仪式已经很难继续下去了。 “你别碰我！如果不是受了天谴，又怎么会诞生这样的可怜儿？” 三婶冲三叔吼了一句，却是抬手轻轻触碰大个子白得近乎透明的脸，脸上的血管都清晰可见，就像某种具现化的鬼怪，但三婶看着他的目光十分温柔。 三叔一滞，似乎想掩盖什么，或者是怕妻子突然说出什么，大声对她呵斥：“闹够了没有！闹够了就到此为止，今天是什么日子不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主家的婚礼，是多么重要，比你我的命都重要！”三婶猝然歇斯底里起来，“呵呵，可是主家已经完了，全完了，又有什么意义？” 三叔大惊失色，想去捂三婶的嘴，大个子忽然如护主的忠犬呲了三叔一下，后者本能后退半步，面色难堪极了。 “……” 顾礼做完确认就撑了一下地面站起来，但在他转身的瞬间，三婶突然喊住他，幽幽的目光仿佛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凝视。 “你身上流着主家的血，却不是你父亲的血，阿礼，你恨吗？” 走过来的陆天瑾刚好听到了这一句，不由愣住，没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 三叔勃然大怒，向来是个好丈夫典范的他此时再顾不得面子，猛地拉起三婶的胳膊，铁青着脸就将她往外拖。 见状，大个子喉底深处发出一声怪叫，在保全人员的意料之外向三叔扑上去，明明他的手脚应该都骨折了，却不知道疼痛一样，最后一口咬住三叔的手。 “啊啊啊！”三叔惨叫一声松手，但大个子死死咬着根本不松口，三婶似乎此时才清醒了一些，慌张地试图让大个子松开。 顾礼有些无奈地走过去想帮忙安抚，保全人员也凑过去。 “吼吼！” 大个子却彻底被激怒，他乱手一挥，扫倒了两个人，嘴上猛一用力，竟是生生从三叔手上咬下一块肉来。 “啊啊啊我的手！”三叔疼得脸色青白，几乎快昏厥过去。 “快摁住他，别让他继续攻击别人！” 没想到会出这种大乱子，陆天泽快步向陆天瑾走去，这是顾氏自己的破事，他不能让陆天瑾被波及。 却在这时，大个子横冲直撞后陡然冲向顾礼的方向。 “阿礼！” 陆天瑾几乎想都没想，喊出声的刹那就已经两步挡到顾礼面前，一片哗然中，这对新人同时被撞飞出去。 第547章 不明白，难相知 “怎么那么多警卫往里面跑，出什么事了吗？” 不想直接就那么带风衣人进去，怕把人吓到，陆天海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一套戴帽子的衣服叫他换上，不换就免谈。 风衣人倒是一点挣扎都没有就换了，他脸上的笑容始终保持着，笑得大明星毛骨悚然，他有点分不清究竟对方是在笑，还是说这个人的脸皮僵起来就是这种表情。 “祠堂啊。” 风衣人看着前方有些距离的骚动，却给人一种兴趣不大的感觉。明明说想来见识的人是他，现在反而有点像是被强迫而来的意味。 “……你在这里等着，我先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陆天海也不傻，这个隐居在顾宅里的人连这种场合都没有被邀请出席，肯定有比较特殊的原因。他在过来的路上就恢复冷静了，把人带来更多是想看看这个奇怪的人究竟要做什么，以及他在顾氏居于一个什么样的位置。 最重要的是现在是大白天，陆天海时不时往身后瞄一眼，总不至于那么邪门吧。 “没关系，我跟你一起过去，这宅子还没有可以挡住我的地方。” 风衣人语调平平的一句话，大明星脸上的冷汗就下来了，没有可以挡住他的地方，这是什么意思？ “不是，我的意思是，里面现在可能不太好看，你是要去见证婚礼对吧，没必要去见证乱七八糟的场面。” 陆天海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想阻止风衣人进去，其实他现在恨不得插双翅膀赶紧飞进去看看，而不是在这里多费口舌。 风衣人却全然不在意，“在这里发生的，不管是什么，都很精彩。” 大明星听得一愣，越发觉得面前这个人很有问题，巴不得顾氏出点什么大事才好。 他正想再劝一句，风衣人忽然捂嘴弓腰，缓慢而阴沉地咳嗽起来，那一声声的咳嗽仿佛来自身体深处，每一口都能把命咳少一分。 陆天海眼角抽搐，脸色开始发青，“喂……所以说你在这里等……‘ “呕渍！“咳嗽中冷不丁混杂进一个粘稠的水声，大明星登时头皮发麻，不会是把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咳出来了吧。 他僵硬着身体看向低着头的风衣人，生怕对方倏然一个抬头就在他面前呈现一张血盆大口。 “……知，知道了，马上带你进去。“ 立刻转身，丝毫没有犹豫，陆天海没发现自己走成了顺拐。只要把人带到门口他就解脱了，接下来完全不关他的事！ 只是他这一转身，就没看到风衣人从口腔中取出的一根小银针。风衣人没有马上跟上，他在原地活动了一下脖子，“咔咔“作响。 这个动作让大明星呼吸都快停止了，什么，到底呕出了什么东西才会有这种动静，难不成吐出来一个人吗！ 嘴角诡异的弧度开始消失，风衣人不疾不徐地将银针放到左手中指和食指之间固定住，握起拳头。做完这个准备动作，他才向陆天海快速接近。 已经来到身后，稍微一抬手就能刺到后颈的距离，风衣人眸光一凛，似乎还兴奋起来了，瞳孔猛地扩张，边缘处逐渐渗出一些血色。 陆天海感觉到一丝异样，只觉后背阴气飕飕，但不敢回头，打一个寒战的同时，眼角余光不期然瞥到一个黑影。 闪开只是条件反射，大明星回身的刹那，竟是眼睁睁看到这道突如其来的影子直接冲向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他背后的风衣人，连人带鞋子扑进了旁边的树丛里。至于为什么说是连人带鞋，因为人从面前消失的时候，陆天海看到了一只慢半拍的鞋子跟着主人飞进去了。 “……” 被打理得过分茂盛的绿化丛里窸窸窣窣一阵乱动，大明星默默咽了口唾沫，要走过去，似乎就得抱着必死的决心。 就在他终于挪到边缘，轻飘飘地喊一声“大叔”的时候，“噌”一声，一道影子弹簧一般站起来。 陆天海猛地一僵，因为惊吓过度反而发不出声音。 站起来的人淡淡看他一眼，扫掉头上的落叶，若无其事地走出来，极轻的视线这会儿是正儿八经的蔑视，这个人究竟是有多不经吓，脸都白了。 愣了好几秒，大明星才回过神来，认出是游曳的瞬间浑身几乎快脱力，“呼，是你，跑哪里去了？这种出场方式是内讧？” 游曳什么都没说，她没跟进祠堂，应该说，跟到这里就不是她所能阻止的事情，但她不想进去看里面的闹剧就在外面等着，没想到刚好看到风衣人欲对陆天海下手。 她微微皱着眉头，想不出这个袭击的理由，风衣人应该还不知道真假陆天海已经掉了包，但是对假影帝出手有什么意义？ 她默默抬眼看向大明星，也想问为什么八杆子打不到一起的这两个人会同行。 一接触到这种审视的眼神，陆天海莫名就想举手投降，他能看明白游曳的意思，正想自己先坦白，突然瞥到游曳手腕上从袖子里掉出来的镯子。 第一眼还以为是看错了，陆天海骤然变了脸色，两步上前抓起她的手腕质问：“这镯子是哪里来的？” 游曳被问得一愣，如实相告：“陆天瑾给的。” 大明星骤缩的瞳孔有一瞬间的涣散，马上追问一句，“什么时候给你的？” “早上。” “该死！我们快进去！” 顾不上草丛里还躺着一个，陆天海转身就朝祠堂快速跑去，陆天瑾一开始就想好了，怪不得他从昨晚就莫名不安。 因为陆天瑾，根本就没打算活着走出顾氏。 “真是个傻子！” 忍不住怒骂一声，似乎这样才能驱散一些心神的动荡，陆天海知道陆天泽在祠堂里，就怕陆天瑾隐藏得太好。 “哐啷！” 摔出两三米，首当其冲的陆天瑾有点爬不起来，但真正让人讶异的，是从她宽大袖子里滑出来的匕首。 小巧精致，刀鞘上蓝宝石嵌出的蝴蝶图形栩栩如生，在红光下闪着诡异的光芒。 顾礼虽然有缓冲，但似乎伤得比陆天瑾更严重，他看到了匕首，诧异地看向陆天瑾。 “你……” 被发现了，陆天瑾忍痛咬着牙爬过去，捡起来索性拉开刀鞘，对着顾礼将刀刃指向自己纤细的脖子。 “小瑾！” 陆天泽只恨为什么之前不强行把妹妹带走，他没想到陆天瑾早晨突然向他撒娇说想吃小时候巷尾卖的那种小吃，原来是在向他诀别。 “别做傻事，把刀放下！” “……哥。” 陆天瑾一声“哥”喊出来，眼泪已经快速在眼眶聚集起来。不曾在人前掉过一滴眼泪的她，此时圆瞪着双眼，耳朵里能听到周围各种各样的声音，但眼里只映着顾礼一个人。 场面混乱不堪，保全人员还在和大个子混战，莱昂绕到旁边想寻机打掉陆天瑾手上的匕首，但注意到他的陆天泽却对他摇了下头，有些话，必须让他们说清楚了。 “我知道你在做什么，也知道你要做什么，但是你做的事情，我不喜欢。”‘如此说着，陆天瑾就微微用力压下刀尖，殷红的鲜血瞬间从白皙的脖子上一滴一滴地冒出来，悉数滑进领子里。 顾礼沉下眸色，没说话。 陆天瑾突然嗤笑一声，才继续说道：“我和你要做的事情比起来，应该很微不足道吧？但是哪怕有一丝可能，我都要让你对我有负罪感。” “以为这样，就能要挟我停下来？” 这时，顾礼才冷冷回了一句，他万万没想到陆天瑾会用这种方式逼迫他。 陆天瑾忽然不说话了，脸上惨淡的笑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担忧，她张了张嘴，就尝到了眼泪的涩味，又重新闭上。 “陆天瑾，你说的对，确实比起来不足为道。” 顾礼却有话说，他试图站起来，但第一下没站起来，之前受伤的膝盖似乎已经没有感觉了，又试了第二次，趔趄一步才站稳，低低喘了口气。 “既然知道，就不要做无用功，你以为这么做，我就会乖乖听你的收手了？你根本就不明白，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确实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好的一个人会变成你现在这样。”陆天瑾的眼神逐渐变得坚毅起来，刚才一瞬间的彷徨消失了。 “阿礼，不是样样都第一的人就是最优秀的，生命的价值也不是由长短来决定，你以前想得很通透，为什么现在却绕不出来了？” 陆天瑾试图说服顾礼，但手里的力道一点没有松懈，因为已经为自己设定好了结局，现在反而十分坦然。 顾礼的瞳孔刺痛般瑟缩了一下，突然捂脸低声笑了起来，这笑声却像哭一样难听。 “为什么？哪里有那么多为什么，你知道你这个女人最烦人的地方是什么吗，就是老是以一副看穿我的样子在那里善解人意，你又知道些什么！” 顾礼这一吼，整个祠堂都安静了下来。 虽然已经安排出人手要疏散宾客，但这种大戏没几个愿意走的。 焦点中心的人，丝毫感觉不到他人的存在，陆天瑾微微一愣，垂眸抿了下唇。 “如果你说的，是你身上的血所带给你的痛楚，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 顾礼的脸色一变再变，陆天瑾含泪的目光却异常执着。 “我是以这个为前提，想成为你的妻子，你又知道多少？” 陆天瑾的话音落下，空气一瞬的寂静。 却在这时，“啪”一声，祠堂里的灯全灭了，黑暗中人群骚动起来，离他们不远的地方骤然响起一个尖锐的叫声。 第548章 丑闻 备用电源启动后，空间再次恢复红色的光照，大红色的地毯上却蔓延出一大滩同色系的液体。混乱的尖叫声瞬间上升了一个等级，慌不择路的宾客们好几个从阶梯上滚下来。 老板头疼地先指挥人把场地清出来，还有大量善后工作需要去做。 “全部带到接待厅，主门大门边门都关上守好，一个都不能放走！” “是！” 老板的脸色十分凝重，之所以需要做到这种地步，一是消除影响的手段需要时间，二是在黑暗里趁机行凶的人，可能混在宾客里出去了。 神台前面的那几个人一动不动，快速浸透红毯的血液看起来更像是水。 谁都没看到究竟发生了什么，只听到奇怪的声音，而他们面前此时躺着两个只能无力捂着自己脖子却无法阻止血液喷溅出来的将死之人。 被咬掉一块肉的三叔瞬间忘记了手上的疼痛，他似乎根本不敢相信，缓了好几秒，才颤抖地扑向自己的妻子，话都说不太出来。 “……怎么会，一定是假的……”双手握上妻子的脖子，温热的液体浸润过他的伤口引发的疼痛让三叔微微一顿，他似乎才认清了现实，一把年纪了，哭声都碎在齿缝里，明明应该是个大喜的日子，为什么最后会变成这样？ “谁，到底是谁！” 三叔泣不成声，三婶却好像从死亡的恐惧中解脱了一样，她握着丈夫的手，眼角含着热泪，想说话，却是先呕出一口血。 同样被割了喉的还有一个，就是之前几个人都摁不住的大个子，他的伤口更大更深，没一会儿就不会动了。 三婶喉底怪异地抽了一声，颤抖着抬手想去抓地上的那个身影，却是突然艰难地对自己的丈夫道歉起来。 “咕，我……我对不起你，憋了，这么多……年，我终于，可以说出来了……” 三婶断断续续的自述，没有人打断，也没有人再有多余的动作，所有人心里都清楚这种出血量已经无力回天，但老板还是打了手势让人把家庭医生叫来，虽然无济于事。 三婶说出了一个很大的秘密，一个会让顾氏蒙羞的秘密，她藏了二十几年，临终前想说出来。 大个子其实是她的孩子，但不是她与三叔的孩子，而是她与主家老爷的孩子，这件事还要从她刚嫁进顾氏开始说起。 当时她与三叔是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结合在一起，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甚至结婚前加起来的见面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但门当户对，所有人都很看好这段婚姻。 但是三婶在进入顾氏后，却喜欢上了另外一个人，这个人就是顾礼的父亲。 顾礼的父亲和顾礼一样温文尔雅，待人接物都十分友善，他当时正逐步帮助他父亲，也就是主家老爷管理顾氏，对初来乍到的堂弟媳很照顾，但也仅止于堂哥以及顾氏主理的身份。 可三婶还只是个二十出头对爱情有幻想的小女人，她对顾礼父亲的爱意越来越难隐藏，终于有一次忍不住向对方表明了心迹。 顾礼父亲很吃惊，在好言劝说后疏远了三婶，并主动提出要去梳理远方的坏账，那些账目已经放着很多年，因为很麻烦而且太奔波一直没有人去处理，主家老爷欣然同意。 但顾礼的父亲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隔了几年，有人送来一个孩子，说是少爷的孩子，这个孩子就是如今的顾礼。 事情本应到这里就结束了，但是在顾礼父亲的葬礼上，三婶意外听到了她的公公，也就是顾礼的三叔公与顾礼奶奶的对话。 原来，顾礼的父亲并非主家老爷与主母所生，而是主母与排行第三的这个堂弟所生，当时主母还提了一句，主家老爷不应该有孩子，并怀疑顾礼的身份。 因为，她的儿子不可能生出带病的孩子。 听到这种丑闻，三婶害怕极了，却在想跑的时候，碰上了主家老爷。她此时才发现，主家老爷对这些事一清二楚，也许是出于对堂弟的报复，或者一时鬼迷了心窍，他在里面那两个人还在的情况下粗暴地侵犯了三婶。 这种事情三婶根本不敢说，只能选择隐忍，但隐忍的结果就是，她怀孕了。 主家老爷似乎也猜到是他的孩子，临时将当时还是个愣头青的三叔安排到另一个城市管理顾氏的一部分产业，一年后才让他回来。 而此时三婶已经生下了那个有缺陷的孩子，本来是一出生就想弄死的，但是她心软了，最后主家老爷派人带走，但是她没想到，竟是悄悄地养在了这个深宅大院里。 这件事一直折磨着三婶，直至主母去世，主家老爷去了疗养院才稍微好转一点。但后来发生了一件只有顾氏长辈才知道的事，就是主家老爷去疗养院后的第一年，那家疗养院就起了大火，火海的废墟里并没有找到尸首。 此后三婶在满月的晚上总会做噩梦，近年来越发严重，她听说顾宅有些地方闹鬼后更加心绪不宁。其实她有几次偶然见过大个子，但只是觉得奇怪，也觉得可能是自己平时想太多看走眼。 但一个月前，有人匿名给她写了一封信，信上告诉她，那个孩子还活着，并给了她照片。已经到了这种年纪，三婶似乎已经没有以前那么害怕，不知为何反而想见见这个可怜的孩子，虽然见到他，就如同在唤醒她的噩梦。 现在她如愿了，是最后一次，也挺好。 “……顾礼。” 三婶在咽气前，忽然喊了顾礼的全名。 “……” 顾礼的脸色阴晴不定，但还是踉跄着走近几步，如果卷起他的裤管就会发现双膝都出血了。 “你……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来的，但你呕！应该也是老爷的孩子，证据就是你的血……” “……我知道。” 顾礼平静无波地回了三个字，讶异的是其他人，三婶也愣了一下，似乎在这一瞬间释然了，最后对着自己的丈夫温柔地笑了一下，眼睛便逐渐失去光泽。 “不，不！” 三叔更加心疼自己的妻子，却只能紧紧抱着很快会失去余温的身体，已经说什么都迟了。 顾礼的脸色发白，他在少年时期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受了很大的打击，并从那时开始避开陆天瑾。因为他觉得自己没有资格与谁在一起，他本身可能就是一个污秽的存在。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他开始着了魔一般去学习和钻研尖端医学，无论是多么悖德的交易，对他来说都无所谓，他只想改变自己身上的命运，虽然他心里清楚希望十分渺茫。 偌大的空间里，此时只余三叔的痛哭声，谁都没有说话。 陆天瑾缓缓放下了匕首，眼神复杂地看向顾礼，她此时才明白，顾礼说的她所不明白的事是什么。 片刻后，她轻唤了他一声。 “……阿礼。” “别这么叫我！” 顾礼抓着太阳穴后退一步，不知道因生理上的痛苦还是心理上的痛苦，喘着粗气。 “这种病只要好好护理，寿命很长，也不会对生活有太大的影响，我们可以……” “你不是我，你又怎么会懂！我不能有子嗣，我不能让我的孩子承受和我一样的痛苦，我无法给你一个完整的家庭……你为什么就是不放弃我？” 身份被揭开后，顾礼似乎隐瞒的欲望就没有那么强了，他头一次在陆天瑾面前示弱，却是在求她放手。 “……我，”看不见顾礼的表情，他的声音十分隐忍，“我没有资格获得幸福。” 他此言一出，陆天瑾当即沉下脸站起来。她蹲坐得腿都快麻了，却是不由分说走到顾礼跟前，也不管她的动作幅度是否会让顾礼受伤，直接揪住他的领子就质问：“你都没有问过我，怎么可以说这种话！” 顾礼十分诧异，陆天瑾立刻抓开他的手，强迫他与她对视，一字一句，咬牙切齿，“谁叫你擅自做的这些决定，如果你还是觉得你没资格的话，那就拿着这个！” 硬是将匕首塞进顾礼手中，陆天瑾拉着他的手再次靠近自己血迹还未干涸的脖子，其他人看得倒抽一口凉气。 “那你就彻底不要幸福了，用你的手结束我的生命，然后一辈子都活在自责和忏悔里！” 陆天瑾不止是说说而已，手上已经开始用力了，她不想再给面前这个自负又自卑的男人任何犹豫的机会。 顾礼皱紧眉头，但死死咬着牙，还是没有松口。 眼见着锋利的匕首快嵌入陆天瑾纤弱的脖子，一个有点遗憾的声音从祠堂的另一端传来，这个声音同时带来的，还有一个来不及完全擦掉手上血迹的人。 “是不是来晚了？” 将人推进来，陆天海见到里面的情形，一下冷了脸，却是呛了陆天瑾一句。 “你是白痴吗，教唆犯就是死了也要判刑。” 陆天瑾微微一愣，这熟悉的讨厌感觉，百分百是她的弟弟。 游曳从大明星身后走出来，他们才刚到门口里面的人就疯了一样往外冲，人群中有一个人神色怪异，去的是不同的方向，觉得有猫腻他们就顺便把人逮进来了。 可看到这个人，悲痛欲绝的三叔第一反应不是暴怒，而是茫然，因为，不可能是这个人做的。 第549章 谈正事前总是需要先吵一架 比起三叔的震惊，顾礼和老板都很平静，甚至于顾礼的注意力在陆天瑾停手后更多是在陆天海身上。 “昨晚出来的人果然是你。” 他冷不丁说了这句，陆天海嗤之以鼻。 “麻烦离我姐远点，不管是杀别人还是杀自己，你都没资格让她成为杀人犯。” “……够了，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你别插嘴。” 陆天瑾反而有些不满，虽然她看到陆天海很高兴，但好不容易看到顾礼有些动摇，不能在这里前功尽弃。 大明星有些头疼，忍不住凶一句：“你是白痴吗！教唆犯即便是死了也要判刑，最近天冷肉吃多脑子不好使了吗！” “天海，不准这么和你姐姐说话！” 沉默许久的陆天泽终于开口，他和陆天瑾的角色剧本似乎拿反了。 陆天海也不客气，他瞥到陆天瑾脖子上的血迹，微微眯起眼睛，对着陆天泽谴责：“你怎么做人大哥的，眼睁睁看着她这么做？” “小海！怎么和哥说话的！” “啊啊，你们的事每次都这么麻烦，要么别牵扯进我，要么就干脆些。”陆天海有些烦躁地扶额，语气十分不善，这回扫向的是顾氏众人，“闹成这种局面，你们心里该有自知之明，陆家就不掺和了。” 这也是陆天泽想说的，只是被陆天海抢了先，他确实打算直接带陆天瑾回去。 “小瑾，走了。” 陆天泽冷声命令，陆天瑾却杵在原地不动。 倒是顾礼说了一句，“你走吧，婚约如果你不取消，这次我会取消。” 这句话听得陆天瑾身形一滞，她有些难以置信地望向顾礼，还红着的眼睛充斥着不解。 但陆天瑾还没发作，陆天海就先过来了，他拉了一下陆天瑾，把自己的姐姐拉离顾礼，而后死死盯着这个看起来残破不堪的男人，眼底的光一闪，逐渐转为金色的眼睛里渗透着红光，如同整个空间里燃起了滔天大火。 “不劳你费心，这次或者以前哪一次，都会由陆家主导，你记住是这个女人不要你，而不是你能抛弃谁。” 恶狠狠的一句话，大明星就要拉走姐姐。 结果陆天瑾猛地甩开他的手，意识到顾礼的态度还是没改变，她有些崩溃。 “我不走，你个小兔崽子自己舒舒服服睡了一个月，现在来我的婚礼上指手画脚！” 大明星被骂得一愣，本来就不高兴，这下火气全蹿起来，转过身来竟是和陆天瑾吵了起来。 “你管这也叫婚礼？是婚礼的话就不该让这种事发生，他根本就没把你放在心上，你脑袋被驴踢了吗！” “就是踢了也是我自己的事，哥都没说什么，你出来撑什么大头，我的事情我自己处理！” “陆天瑾！你处理就是用自杀这种方式吗，哪个男人受得了你这样，你醒醒吧！” “陆天海！你有资格说我吗，你对游曳做这种事还少吗！” 一提到游曳，大明星眼角抽动了下，下意识瞟向从进来开始就很安静的女人，那面无表情的脸也不知道是不是不高兴。好不容易关系有所缓和，陆天瑾哪壶不开提哪壶，陆天海的气势马上就变弱了些，但为了挽回自己的局面，立刻又呛回去。 “我和你的情况能一样吗！你单方面努力有个屁用！” 陆天泽抬手揉了两下眉心，倒是可以确定一点，就是陆天瑾肯定不会再寻死了。 缩在后面瑟瑟发抖的闻人远此时才敢稍微冒头，弱弱劝了一句：“天海，话别说得这么难听，不过二姐姐，有什么话我们回家去说吧？” “回什么，这里就是我的家！” 陆天瑾凌厉地横了闻人远一眼，后者立刻躲回陆天泽身后，陆家的修罗场他打死都不想掺和。 “你要不要脸，仪式都没完成就说自己是顾氏人！” “天海，别说了。” 陆天泽沉声制止陆天海骂得更难听，他知道弟弟为什么会这么生气，以前陆天瑾和顾礼的婚约，反对得最激烈的就是陆天海。他不是不明白陆天瑾对顾礼的感情，只是光有单方面的付出算什么，陆天瑾自我牺牲式的执着才是刺激他发火的根源。 “啧！”大明星咬牙愤愤别开脸，“我也不想管了，爱怎么样怎样，以后别哭着回陆家！” “……” 陆天瑾在争吵后突然冷静下来，她眸光定定，满目的红色让人闻到的却只有血腥味，这确实不像是婚礼。陆天海每一句都骂得对，可就是因为太对了才让她更加难受，她多希望顾礼能站出来替她反驳，但她等不来这种结局。 仪式没完成，她其实没有理由和资格留在这里，但要她就这么回去，陆天瑾同样做不到。 这时，顾礼忽然出声了，他没有姐弟俩那么激烈的情绪，因为身体的疼痛脸色煞白得很，也发了一身的冷汗，话语中都呈现一种不自然的虚弱，他喊了陆天瑾一声。 “小瑾。” 陆天瑾猛地一顿，她已经很久没听过顾礼用这种柔得似春风的语气喊她，但不知道为什么，有很强烈的不祥预感。 她僵硬地回头，却看到顾礼向她伸出手，握拳的手掌缓缓展开，上面躺着一件东西。 莱昂有些讶异，他向大明星使了个颜色，后者心领神会，这就是昨晚顾礼差点注射到自己身上的东西。 “……什么？” 陆天瑾有点没明白顾礼的意思，不太确定地问道：“要给我的？” 顾礼闭眼重重点了下头，这一点，似乎用尽了所有的勇气，“这是研究成果，虽然是个半成品，你拿走吧，你的目的就达成了。” “……什么意思？” 陆天瑾越发听不懂，她没拿，顾礼这大势已去的模样让人看着十分心堵。 顾礼忽然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声，却是一瞬不瞬盯着陆天瑾的眼睛说道：“你阻止了我，但是，我不会娶你。” 他事到如今才恍然自己生命的意义，但已经太晚了，铺天盖地的污秽早已顺着他的双脚缠上来，就像流淌在他身体里的血液一样，侵蚀着他，摧毁他的求生意志。 “在国外的时候，违禁人体实验死了很多人，如果我需要赎罪的话，理应回到那里。” “你这个混蛋……” 陆天海勃然变色，虽然是反向意义，但他也是顾礼人体实验中的一个受试者，所以没人比他更有资格发这通火。 可拳头刚举起来，他就感觉到一股力道牵制住了他的手，回头一看，游曳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来到了他身后。 她对他轻轻摇了摇头，大明星也就作罢。 陆天瑾沉默了，她一言不发，紧盯着顾礼的眼睛有那么一刹那失去了光芒。但她迟疑过后，最终还是伸出手去，至少，她得先阻止这个人。 可就在她快拿到微型注射器的时候，那个从一进来就摔跪在地上看了一出好戏的人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第550章 论投胎的重要性 “呵，陆氏这样小家子气的家族，到底是配不上顾氏，让你们走就不要继续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跪伏在地上的人不卑不亢，姿势完全不影响他的气势，他看向陆家众人的眼神仿佛加了一层蔑视的滤镜。 “喂，大叔，你谁啊？” 陆天海在不悦的陆天泽开口前先救这个人一命，如果是陆家老大来处理这种关于“门面”的问题，说不定地上会多陈尸一具。现在完全是顾氏理亏，不能给扯平的机会。 三叔的脸色很难看，他似乎是认识这个人的，却有些疑惑，反而是处理完琐事走过来的老板为众人解了惑。 “前任管家，老爷子面前的红人，没想到你还活着，藏得挺深。” 听到老板这么说，陆天海很无语，顾氏是擅长藏人吗，藏了一个两个不够，到底是藏了多少人，果然房子太大就容易引来各路牛鬼蛇神。 “我十六岁就随同父亲进入顾氏，兢兢业业几十年，又岂是你们这些小辈所能理解的。”前管家一身的傲气，目中无人的程度甚至连顾氏的这些人也没放在眼里。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三叔对这位前管家似乎有所忌惮，他们的年龄相差无几，这场面看着十分怪异。 管家冷嗤一声，不屑地扫了一眼地上他手刃的二人，仿佛看蝼蚁一般。 “结果还是让她给说出来了，你作为顾氏人还抱着这种给家族蒙羞的人做什么。现在关系人都清理干净，听到的人也该晓得其中厉害，都把嘴闭严实了。” “真大的口气，意思是如果我们这边不准备保守秘密，也打算用同样的手段来处理？” 陆天海幽幽问一句，倒是没像刚才那么生气了，反而是看戏的神情。 管家充满敌意地盯着他，微微眯起眼睛，“如果有必要的话。” “哦，那我明天开个新闻发布会算了。不管是绯闻还是丑闻，可以讲的故事真是多啊，应该有很多人等着听吧？” 大明星百无聊赖地拢了拢因为来得太急而有些乱的发型，下一秒就冲管家邪肆地勾起嘴角，明目张胆地挑衅道：“你还有半天时间可以阻止我，想试试的话就尽管来吧。” “……” 管家的脸色登时沉了下去，他眼里是真的存在杀心的，这时，顾礼突然走出来，他的动作本就不便，所以只挡了不到三分一的视线，不过将注意力都吸引到了自己身上。 这一动，他将注射器塞到了陆天瑾手里，又驱赶了她一次。 “让你走就走，别在这碍眼。”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搞成这种局面，我还不能要你顾氏给我一个说法了？” 陆天瑾感觉得出来情况有点不对，也许她是该离开，但她不想不明不白地结束。 “说法，自然会给。” 回答她的却是管家，他这时才徐徐站起来，拍了两下手掌，突然不知道从哪里钻出一堆人来，将祠堂整个围了起来。本来不想搞得这么大，但既然身份已经暴露，他就得做善后处理。 “前提是，你们走得出去。” “你到底想做什么？”就连老板都皱了眉头，在顾宅里藏了自己的势力，这种事对于分支众多的顾氏来说并不鲜见，但问题是，这股势力的归属究竟是谁。 “你这个背弃了顾氏的小辈，没资格在这里质问我，不过我可以大发慈悲地告诉你们，我只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为顾氏抹掉任何可能造成不利影响的污渍，不管是人还是事，都不允许有人在老爷脸上抹黑！” “啧，你只是某个人拴的一条疯狗，别说得那么冠冕堂皇。怎么，为了顾氏的面子，就是这些后代都要一并抹了，什么逻辑？” 陆天海算是听明白了，眼前这个看起来就不正常的人俨然被洗脑洗得厉害，擦屁股就擦屁股，还说出守护的意味来了。 大明星是不怵的，跟游曳一起经历过那些事情后，这只能算是小场面。老板却走过来拦了一下，他看的是顾礼。 “这是你这一支的事，想闹这么大吗？” “……”顾礼紧皱着眉头，似乎不想在陆天瑾面前处理这件事，但刻不容缓。他面色凝重地看向管家，只问了一句：“那个人还活着？” “放肆！被一个女人耍得团团转，现在连礼仪都舍弃了吗！” 顾礼眸光一凛，冷冷说道：“你所伺奉的人只剩下我一个后代，往后不会再有，还需要讲究什么？” “你！”管家似是痛心，却是忽然对手下挥手，得令的几个人瞬间将三叔他们围住，说是肃清真的不是开玩笑的，一视同仁，冰冷的刀刃一下架到他们脖子上。 “真以为只有你吗？尊称你一声小少爷，培养你是因为你有天赋，之前已经让人失望过一次，结果最后还是让人失望。”管家掏出手帕擦了擦手上的血，但已经半干涸擦不掉了，他也无所谓，他这双手已经为了自己的主人沾染了太多血，温热的，冰冷的，浓稠的，稀薄的，男人的，女人的，小孩的，不计其数。 他走到三叔边上，蹲到他面前，转头看向顾礼，突然指了一下陆天瑾。 “不能浪费这么多年的心血，你其实之前就准备好了吧，只是被这个女人干扰了。现在，把试剂打到自己身上，我就放了这里所有人。” 他此言一出，其他几个人神色各异。 “我去，这是什么情况，内讧的顶级版本吗，顾氏原来这么乱？” 闻人远忍不住吐槽一句，他突然觉得投胎很重要，本以为陆氏已经很鬼了，没想到顾氏专门算计的是自己人。 “……”陆天泽不动声色，他并不想参与到顾氏权利更替的斗争中，说到底，这又关他陆家什么事。 反而是绕回来的莱昂做出了解释，他毕竟已经收集了充分的情报，对顾氏的调查是最主要的。 “顾氏和陆氏一样，也有主家分家的区别，主家又分为不同的旁支，血脉是他们区分地位的依据，排在第一的就是这个人所伺奉的那位主家老爷，顾礼是这一支唯一的直系，所以他的婚礼规格才这么高。” “难怪这么牛逼哄哄，狗仗人势呗。”闻人远鄙夷地扯了下嘴角。 莱昂又分别指了一下老板和三叔，说道：“他们两个分别是排在第二和第三的血脉，说是皇位之争都不为过，虽然看起来像是被迫的。” 游曳听到了莱昂所说的，她环视一周将他们围起来的人，这些人并不是小喽啰，她来顾宅这么多次，居然一次都没发现这股势力的存在，背后的人很厉害。 管家的要求已经不能用过分来形容了，顾礼没动。 似乎猜到他会无动于衷，管家微抬指尖，三叔后面的一个小辈就血溅当场。 “这个疯子……“ 陆天海有些看不下去了，用顾氏人的血来洗刷家主的罪恶，还有比这更恶心人的事情吗。 管家似乎认定顾礼已经和旁支的联合起来，所以才会选择背叛，眼睛都不眨一下，手一挥，又倒下一个。在他眼里，旁支的存在意义就是为主家所服务的。 就在他打算亲自对三叔下手时，顾礼似有所动，似乎要妥协了。 这时，却是陆天海先开了口，捕猎者的目光总是相似的，都透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喂，我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国仇家恨，我就问一句。“ 大明星似笑非笑，嘴角扬起的弧度越大，眼神就越危险。 “擅自把我当作小白鼠搞出这么多事的，就是你背后那病老头吧？“ 管家一滞，杀人的视线剜向陆天海，如果不是交代了不能碰这个人，他一定会让这个嚣张的毛头小子付出血的代价。 他站起来，一秒恢复傲慢，却直接忽略了陆天海，警告意味十足地问顾礼。 “小少爷，你打，还是不打？” 他话音刚落，几个红点混在红光里聚集到了陆天瑾身上。 第551章 想打人总会有一个合适的理由 几个人同时发现了，都下意识朝陆天瑾身边靠拢，将她挡了起来。 陆天海没工夫生气被无视，转而对老板发出灵魂质问，“这是你家，还管不管了？” 老板看他一眼，表示他也是受害者，“我在顾氏的地位，和你在陆氏的地位差不了多少。” “放屁，你比我低多了，枪口都敢指你脑门上！” 陆天海没想到对方玩这么狠，他立刻让游曳到后面去，“自己藏好，别露头。” “……” 游曳很想说，射程范围覆盖了三百六十度，躲哪里都是一样的。 但她还是进入这几个男人组成的人墙里，为的是保护陆天瑾。 管家凛着神色，刚要迈步，衣服的后摆忽然被抓住，他皱眉回头，是三叔，他那只受伤的手鲜血淋淋，甚至可以看到白骨。 “……你已经为他付出了大半个人生，已经够了，你不欠他什么，何苦一错再错？” 三叔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只有管家明白其中的意思，他被刺痛般扫开三叔的手，冷嗤一声：“像你这么毫无负担活着的人，总是能很轻松就说出这种话。” 三叔微怔，低头呐呐看向体温逐渐散去的妻子，突然悔恨地说道：“当时如果去的人是我，就好了。” “……” 管家没有回应，开始第三次逼迫顾礼，这也是最后一次，谁都心知肚明。 顾礼默默握拳，因为指节太过用力，关节处慢慢渗出血迹。他做这么多，与其说是为了争取和谁在一起的机会，不如说他只是为了自己，他和那个诞生了他的人一样，同样的不折手段，同样的只是想挣脱身上这个名为疾病的桎梏。 那么，他为什么还要轻易去改变自己的决定，他完全可以做原本就打算去做的事。难道会因为附加上了某些迫不得已的原因就变得高尚起来吗？答案是不会，但如果能因此而让谁死心的话，他可以接受这种压迫的屈辱。 这么想着，顾礼突然转身，他点了陆天瑾的名。 “还给我吧。” 陆天瑾愣住，“……什么？” 顾礼重复了一遍，语调很平静，“把东西还给我，不是为了你，也不是为了任何的谁，我注射的话，就是对他最好的报复。” 陆天瑾瞬间拧起秀眉，劈头盖脸质问一句：“你报复那个混球，难道不是同时也在报复我吗！” “……”顾礼蹙眉，“你要这么理解也可以。” “你们两个能不能等会儿再吵，就没人能想想办法，没一个预料到这种情况提前做了安排吗？” 陆天海很头疼，但谁又能想到会出现如此极端的情形，老板还把人全部赶去接待大厅了。 陆天泽没说话，莱昂摊手，他向来单打独斗。 “不然我们投票投一个枪靶子出来挡在这里，这么多人过去擒贼先擒王总办得到吧？” 陆天海这个提议一出，就默默转头看向闻人远，结果他这一转，所有人的视线都投了过去，无形中投出了一个结果。 “我靠，你们就是想迫害我，我为你陆家流过血洒过泪，怎么能这么对我！” 莱昂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用永别的口吻叹了一句：“我会定时打扫卫生，放心吧。” “打扫你个头！他那么希望那什么东西打到顾礼身上，我们威胁他打随便一个人身上不就行了！” 闻人远此言一出，一语惊醒梦中人，陆天海忍不住为他鼓掌，“我不在的这段日子，你长进不少。” 顿了顿，他补了一句，“既然是你提出来的，就由你来吧。” 闻人远：“……” “我来。” 就在闻人远想翻白眼的时候，陆天瑾作势要拨开他们走出来，她是故意做给顾礼看的。 却在这时，游曳拉住她，对她摇了下头。陆天瑾就是顾礼最大的弱点，即便他们互相不承认，但这也是事实，意气用事只会落入对方圈套。 她略一思忖，微抬眼皮看向陆天海，大明星刚好也回头看着她。 “吵一架。” 游曳的言简意赅，陆天海眨了眨好看的桃花眼似乎一时半会儿没理解过来，但下一秒，他就懂了，堪堪躲开游曳的攻击，差一点又挨打。 “我说我来！你为什么老是要和我抢，这是能抢的事情吗！” 大明星也分分钟入戏，直接招呼上，作势想从游曳手上抢什么，不知道是不是之前被家暴得太狠，怨念太强，以至于看起来招式特别凶狠。 “……”游曳一一闪开，本来就是瞅准后面的通道去的，几个后翻就退到了那里，但是这里有人守着，她微微皱起眉，虽然不擅长吵架，但是激怒陆天海她有天赋。 “你又想骗我。” “我，我骗你什么了！”大明星微微一怔，莫名心虚。 “你心知肚明。” “那你就什么都是对的吗，你背着我一个人涉险，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想把游曳抓到面前来好好盘问，陆天海是真的有点郁闷，特别是那个风衣人的事情，还有游曳从a手上拿了什么东西，以及她现在究竟是怎么想的，一大堆的问题挤在脑子里，压榨着有限的空间，快疯了。 游曳灵巧地闪开，一蹦跳到了其中一个守卫身后，面无表情地回一句：“对与错，有什么意义？” “怎么会没有意义！” 大明星冲上来，游曳就隔着守卫躲避他的擒拿。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积攒了太多的怨气，无论是游曳还是陆天海，都不可能只因为对方几句话就尽弃前嫌。嘴上不想吵，但一想到之前遭遇的种种，游曳的戾气开始变重，没有撒在陆天海身上，倒是直接给了守卫迎头一击。 陆天海这才发觉不对，转攻为守，有些惊惶地在贴近的时候小声问道：“你来真的？” 话音未落，又是一个守卫倒下，旁边接连三四个守卫都被波及到。 大明星额头上的冷汗下来了，生怕游曳揍人揍得高兴了，顺便把他也给收拾了，不，就是因为想收拾他，所以下手才这么重的吧？ 他早该想到的，昨晚那么风平浪静，想想就很不正常，一定是攒了一肚子的火，现在刚好有借口撒出来。 “我，我真的不是有意要骗你！当时情况复杂，我可以解释的！” 求生欲迫使陆天海求饶，他已经闪进了通道里，游曳正好站在通道口，背光的身影与血色的红光几乎融为一体，乍一看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光景。 大明星突然不敢说话，外面的人不晓得是不是也被这种生人勿近的气势给震慑住，一时间也没人敢说话。 直至游曳的身影消失在通道口，以及通道深处传来一声大明星的惨叫，众人才回过神来。 陆天瑾看向陆天泽，似乎还有些欣慰，“哥，终于有人能管得了小海了。” 闻人远“嘶”了一声，心里其实挺痛快，“活该！” 老板在思考如果直播影帝挨打，节目效果会很好吧，刚好把绯闻洗一洗。 “……闹够了没有，当我不存在吗！” 唯一一个状况中的人被彻底激怒，管家立刻派出人去追。 陆天瑾很无辜地看着他，举起空荡荡的双手，指了指通道的方向，“抱歉，他们把注射器抢走了。” 而真的注射器，其实还安安静静躺在礼服的暗兜里。 第552章 每一只国宝都是通过自己的努力争取 抽泣声，长长的通道里，在红光照不到的地方，回荡着男人极致的委屈。 “……” 游曳在后面跟着，看着眼前倔强不回头的身影，一时起了恻隐之心。 薄唇微启，却突然不知该说什么才能抚平对方的伤痕，很疼吗，她也不想的，是她的失误。 大明心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突然站定，猛地转过头来。毕竟是大白天，上方的通风口照进了一排排的阳光，虽然光线辐射的范围有限，依旧能在游曳夜视能力极好的眼中清晰映出陆天海左边的熊猫眼。 “噗。” 很轻的一个声音，从游曳面无表情的脸上发出来，陆天海眼角抽搐了一下。 “刚才这声是笑吧，你在笑我是不是？” “没有。” 游曳面不改色，虽然她对大明星是有些意见，但对他这张脸没有，至少对脸还是满意的。 “很痛诶！打到眼睛，要是我破相了就只能提前退休了！” “哦。” “哦是什么意思，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没有。” 游曳又是面色不改地否认，不过仔细一看，这个熊猫眼还挺规则，不大不小，刚好覆盖了一整个眼窝，甚至打出了点艺术感。 陆天海抿起嘴，不开心了，似乎已经忘记了他们出来的初衷。 他倏尔指着自己的熊猫眼，特别严肃而认真地对游曳说道：“这是你搞出来的，你要对我负责！” 游曳淡淡看着他，不得不承认一点，心情确实变好了些。其实，那声惨叫不关她的事，这个熊猫眼也不是出于她的本意，那是个意外。 七分钟前。 “啊呀！” 自己把自己吓唬得慌不择路的大明星，一时没看清脚下，通道里有一个两级小阶梯的落差，他愣是一脚跨出去，直接跌落，还在地上滚了一圈，甚至最后做了一个完美的前滚翻，稳稳当当地单膝跪下停住了。 游曳从后面走来，奇怪地看了一眼他僵硬的背影，是不打算站起来了吗？ 大明星脑门汗津津地向后斜瞥，这么尴尬的时候多希望游曳能出声给他一个台阶下，不，还是算了，游曳一开口不管说的是什么他都会自动代入嘲讽。 他站起来，才刚站直，就听到通道口有人追了过来。 “不好糊弄啊。”陆天海瞄一眼，颀长的影子已经混杂在一起延伸过来了。 游曳直接转身面向外侧，她想闹进通道里，除了避开射击范围以及迷惑对方，更重要的是要去把狙击位找出来解决掉，如果只剩场内那些人，相对会好处理一些。 陆天瑾看着游曳毫不迟疑的背影默默咽了口唾沫，是他的错觉吗，怎么游曳生完孩子后暴力指数直线上升，难道这就是母性的力量吗，也太恐怖了吧。 “咔咔”，几声活动指关节的动静响起，游曳头都没回就对大明星低声说道：“你，顾好自己。” “啊？” 等那边的人冲过来，陆天海才反应过来游曳是在瞧不起他，是不是认为他已经四肢退化到和闻人远差不多了。 “……” 然而交手几招后，大明星忽然悲催地发现游曳是对的，他欲哭无泪地发现身体和脑子似乎出现了断层，虽然不至于毫无战力，但因着身体本能的避闪，似乎就让攻击变得没有威胁性，难怪之前游曳避闪得那么轻松。 但陆天海不是会向命运低头的人，他还没适应身体，至少还能用脑子，就在人群里乱蹿起来。这一蹿，似乎还真有点效果，打乱了这些人的步调，游曳那边收拾起来更加得心应手。 追进来的也就七八个人，瞬间倒了一半。 就在大明星要依样画葫芦分散剩下几个的注意力时，游曳余光瞥见有个人瞅准了大明星的空档，想偷袭他。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她掀翻旁边这个就两步冲过去一把扯住陆天海的衣服往自己这边拉。 陆天海被拉了个猝不及防，完全没反应过来，猛地向前趔趄一步。 “哎呀！” 结果让两人都没想到的是，另一个人在同一时刻举着拳头向游曳这边袭来，大明星刚好从中间结结实实地挡下了这一击，没错，用脸。 游曳当时愣了一下，她绝对不是要拉陆天海当人肉沙包才这么做的，在大明星疼得蹲下去的时候立刻撑过他的肩膀把后面那个和侧边这个一个扫腿全部击倒。 通道里几声闷哼后重归平静，游曳回头看向还蹲着的大明星，迟疑后问了一句：“疼吗？” 陆天海默默抬头看她，还捂着自己的眼睛，又好气又好笑，“如果挨这一下你能开心的话，我也就忍了。” “……”游曳心知陆天海误会了，不过不准备解释，径直走到他跟前拉开了他的手，这一看，她微微一愣。 看到游曳这种表情，陆天海瞬间就慌了，“怎，怎么，我觉得还好，难道给我打坏了？” “噗。” 游曳突然极短地在喉咙深处嘤咛一声，因为持续的时间实在太短了，以至于听起来像是幻觉。 “咳。”她特别淡定地说道，“没事，淤青而已。” “……你就告诉我，有多大。”陆天海心如死灰，他好歹是个有偶像包袱的人。 游曳抬手比了一下，又近距离对照着，将双手合起来比出一个无限接近的圆。 “……” 陆天海瞬间就不想知道了，但是他现在却有些庆幸因为游曳的失误受了伤，因为，这样他就可以理直气壮提一些不太过分的要求。 “我不管，都说淤青要亲一口才能好，你要负起责任来！” 当大明星用凶狠的表情和语气说出这句话时，游曳转身就朝里走。 陆天海立刻就不行了，贴身跟在后边开始絮絮叨叨。 “你看，你刚才根本就是故意的吧，我知道你生气，为你挨这一拳我也认了，不是说这是你的错，即使你没有动手我也会一个飞扑过去用脸替你挡。你把我当靶子，当沙包，当工具人，随便什么都行，只要你开心我一点意见都没有，只是你能不能稍微对我好……” 大明星洋洋洒洒的一大堆碎碎念，只是还没说完，戛然而止，回声在空间飘荡着远去，似乎连同陆天海的灵魂也一并带走了。 他猛地瞪大眼睛，简直难以置信，骤然回头的游曳竟是拉下他的领子，直接亲了他一口。 陆天海来不及回味，游曳就放开了他，目光幽幽盯了他一眼。 大明星愣住，竟是很没出息地让热度爬上脸红了耳朵，明明该做的都做了，却因为这样蜻蜓点水的一个吻就有点受不了。 他说的亲一口，指的亲淤青的地方，这是老一辈的方法，他也就是随口一说，完全不指望游曳能遂他的意，没想到居然是这么刺激的方式。 游曳的会错意让陆天海心里刹那开了花，感觉看到了希望，转而小心翼翼地提一句。 “……如果我说这个程度不够，你要不要再亲我一口？或者我亲……啊呀！”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原本好好的那半张脸也有了个印子，这次是结结实实挨了打，游曳甩了甩手，一个转身潇洒离去。 不过才刚走出几步，她就和转角跑出的人打了个照面，来人愣了一下，再看到游曳身后的国宝大明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哈哈哈，这是什么造型，最新的时尚吗？” 第553章 反派不说废话，就很头疼 “唔！” 闷声过后再倒下一个，虽然不是出于同一个目的，但所做的事情是一样，社会人走过去回收枪支，在碰到游曳他们之前，已经清扫了另外半边。 游曳从旁边下来，搜罗了最上边，陆天海负责的是中间，三人重新碰头，小心地猫在廊檐的延伸处，这里是专门给维护人员做的通道，贯穿了整个祠堂，与龙骨平行。 “噗！” 正盯着下面看，社会人突然忍不住小声笑出声。 陆天海一脸黑线，杀人视线就扫过去，“笑够了没有？” 社会人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眼角似有泪光，压低声音边笑边地解释一句，“偶像，你不能怪我，万圣节已经过了，突然看到这种僵尸新娘，哦不，僵尸新郎式的造型，是个人都会会心一笑。” “……”大明星默默瞥向游曳，她虽然没回头，也没发出声音，但肩膀似乎很微妙地抖了一下，“你们还有完没完了！” “嘘。” 陆天海声音渐大，游曳回头警告他一声，大明星立刻委屈地缩回去，就让他消亡在黑暗里，直到两个熊猫眼消退为止吧。 “你来这里做什么？” 游曳其实有所猜测，但想先听社会人怎么回答。 “啊……我说我只是路过这力，然后发现这边挺热闹的就进来看看，你们会相信吗？” 社会人诚挚地看向两人，一个面无表情，一个已经在松拳头，他不好意思地笑一笑，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听起来是有点奇怪啊，不过我真的只是来看看。” 他确实没有说谎，顾氏的事情谁也不好插手，他是以“保险”的身份来蹲点的，不过看到陆天海和游曳也混在里面，他做的事情似乎就与初衷有些出入，不过无伤大雅。 “因为试剂吗？”游曳斟酌后问道。 社会人倒是一点不惊讶，但却摇了摇头，“虽然这边有突破是一件好事，不过和我们没什么关系，你可以理解为这是来自竞争者的嫉妒，我们巴不得不行呢。” “……” 游曳盯着在走动的管家，对社会人的坦荡不加以怀疑，但陆天海听得一肚子疑惑。 “什么试剂？”他总觉得游曳知道很多他所不知道的事情，情报一旦有偏差，他就更难掌握游曳的想法。 他一问，社会人很有答疑解惑的精神，开口就说道：“嗯？你不知道吗，就是游曳给你注……” 那瓶药剂还在游曳手上，陆天海从头至尾就在夜幕中远远地从a手中瞥过一眼，但不清楚那是什么东西。 游曳不想提及这个话题，直接打断了社会人，淡淡问了一句：“那个未成品如果打在普通人身上会如何？” 社会人一愣，陆天海不由多看了游曳一眼，刚才她明显不想让他知道这件事。 “打在普通人身上的话……”社会人作势在思考，目光幽幽又回到大明星脸上，停顿了两秒，“噗嗤！” 陆天海登时就额头青筋暴起，攥得拳头咔咔响，“我是说真的，再笑就把你从这里扔下去。” “咳咳！”轻咳两声，社会人一秒严肃，“打在普通人身上，多半会死。” “相当于是一个筛选的药剂，优胜劣汰，具体我也不是很了解，要么就是基因或者身体适应性很强的人，要么就是本身有重大缺陷需要修复的人，这两种人在注射后存活下来的几率比较高，而且也只是几率，谁也不知道真的注射后会发生什么事。” 又解释了一句，社会人一脸平静，仿佛他之前在陆天海身上做实验完全没有风险一样。 这番话一出，游曳和陆天海同时看向社会人，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相接，似乎想到一起去了，所以顾礼所说的人体实验才会出“很多”人命，那这个项目的恶劣程度简直和中世纪黑魔法不相上下。 “这么危险的东西，谁脑壳坏了要去研究？”陆天海对这种视人命如草芥的行径很反感，余光里看到管家走到顾礼旁边，补了一句，“哦，除了顾氏这些脑子不清醒的。” 社会人耸了耸肩，“越危险的东西，就越有潜在的价值。如果在两个快饿死的人面前丢一块面包，会像疯狗一样抢起来，就是这个道理。” 陆天海幽幽瞥他一眼，杠了一句：“快饿死的人根本动不了。” 这时，游曳在他们面前收了一下拳头，示意看下面。 管家阴沉着一张脸，似乎已经等不及了，派出去的人这么久没有反馈，他有不好的预感。刚才他就仗着人多将这几个人两两分开看住，绕过老板他们突然抓住陆天瑾的头发，毫不怜香惜玉地将她拖出来丢到顾礼身上。 陆天泽和莱昂立即向前一步，但马上被人团团围起来。 “逃走的小老鼠，我知道你们在看，从现在开始，我们来玩一个游戏，我每数一个三，就随机挑一个人玩俄罗斯转盘，或者你们现在就乖乖自己出来。” 话音落下，管家根本不给思考的事情，直接一个三，目光在人群中扫一眼，定格在看起来比较害怕的闻人远身上。 “……”闻人远左右看了看没有其他人，几乎快哭出来，怎么又是他！ 管家选好目标就向手下伸手，一点不犹豫，“咔咔咔”的转膛声在紧张的空气里响起，闻人远还想最后救自己一下，立刻抗议。 “这个游戏明明是要自己转的，你转的不算！” 管家冷冷看着他，嗤之以鼻，“我就是规则。” 他说完毫不犹豫举起枪口对着闻人远就开枪，“咔哒”一声，空气似乎都静止了。 幸好闻人远的运气不错，是空枪。 但是他这一连串的动作，在场不管是谁脸色都青了，闻人远更是脚软地一屁股坐地上去。 “……反派不说废话，我们没有机会啊。” 陆天海脸上渗出冷汗，眼见着管家就要自顾自开始第二轮，他有些着急，这个人不是开玩笑的，手段狠辣，下面可有一半是他的亲人。 游曳紧皱着眉头，开始在梁上面找奇迹，前面是布幕的升降竿。 却在这时，底下突然又吵了起来，似乎越是危机的情况，人的感情就越容易释放出来，所以吵起来根本不留情面。 这次不是1v1，而是2v2，虽然是分开的。 第554章 标准结局 “你要做什么！” 顾礼忽然抓住陆天瑾，死死摁着她的手，她的手里有什么，以及她现在想做什么，顾礼都猜出来了。 “我要做什么，你管不着！” “我怎么管不着，你给我清醒一点！” 没办法站起来，顾礼就只能将陆天瑾死死锢在怀里，否则被陆天瑾挣脱的话，他追不上。 “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女人要是清醒了，就没有男人什么事了。” 陆天瑾不想让大家陷入这种莫名其妙的困境，她本来就打算孤注一掷，现在只是更大义一点罢了，把试剂拿出来威胁管家放人，迫不得已也可以往自己身上注射。总之，她不会让顾礼做这种牺牲，更不会让对方如愿。 陆天海和游曳已经突围出去，陆天瑾倒是松了口气，希望他们藏好了别出来。所有人里，除了顾礼，她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弟弟，陆天海要是冲动起来可能比这位管家还不是人。 “……别闹了，给我。” 顾礼的想法其实和陆天瑾一样，但同时想大包大揽的两人如果没有人妥协注定只会让争吵升级。 陆天瑾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一开始她还不敢挣扎怕伤到顾礼，但现在她打定了主意，直接一口咬在顾礼手背上。 “嘶！” 他的指节处就有殷红的内出血痕迹，整只手看上去很狰狞，顾礼忽然停下动作，也没有阻止陆天瑾，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只是将女人抱在怀里。 陆天瑾微微一滞，眼底闪过一丝刺痛，为什么他们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才能“和好”？ 口腔里蹿出一股血腥味，疼的却像是陆天瑾。 “你住手吧，这些都是孩子，为了一个将死之人伤害更多的人，有什么意义！” 三叔似乎是看不下去了，他心知性命已经握在管家手里，索性豁出去试图阻止他。 “你住口！” 管家对谁的话都没反应，似乎只有三叔能动摇他。 他狠戾地回头瞪向开口的人，从刚才开始就想忽略，但这个人非要自己找存在感。 “阿礼父亲的死和你没关系，你究竟要固执到什么时候！” 流了太久的血，三叔的脸色十分苍白，但他似乎不打算止血，妻子死了，又听闻了那种事，他现在心如死灰。 闻言，管家突然顿住，阴霾落在他的头顶，他脸上露出的恐怖神情就连手下人看了都害怕，面面相觑。 “我固执？你也把我想的太有良心了。” 管家转了一百八十度，本来是向顾礼那边去的，现在快步走回三叔面前，猛地揪起他的衣领，眼白遍布着瘆人的血丝，像是要把人吃掉一样阴狠地盯着他。 “都已经这种年纪了，把你那天真的想法收一收，你以为我还是以前那个会听你话的毛头小子？” “……我知道老爷对你恩重如山，你父亲死后一直是他在培养你，但你有没有想过明明有更好的人选，他为什么偏偏选中了你？” 三叔的表情比刚才还要平静，他直视着这个少年时期的玩伴，虽有不忍，还是直言道：“阿灿当时想送你去外面读书，打算在那次处理坏账后就回来向老爷争取，他不想看着你就这么被顾氏蚕食掉。当时我听说他在外面意外去世的消息其实并不意外，你知道阿灿一直都想改革顾氏吗？” 顿了顿，三叔有些难以启齿，“但是他触及的，首先就是老爷的利益。” “……你说什么？”管家的表情一瞬间变了，却马上大声驳斥他，“你在胡说什么，灿少爷的死不可能和老爷有关系！” “内人说的原因可能也有一部分，但早在那之前，阿灿就和我说过想联合旁支一步一步架空老爷。”提起当年的事，三叔的脸上满是悔意，他当时就是太懦弱了，后来也一直明哲保身，没想到风水轮流转，该来的迟早要来。 “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信了吗！真相是什么，根本不会有人去在意，你只是想分散我的注意力，说到底你们顾氏人的死活又与我何干！” “是没有关系。” 比起管家的歇斯底里，三叔似乎开始脱力了，他身下垂着手的地方，浸湿了一大片的红毯。 “但是啊，我们这种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又何苦与年轻人去争？” 三叔话音未落，眼底精光一闪，突然反扑管家，目标是他手上的枪。 两人在地上扭打起来，手下人当即要上前帮忙，“砰”一声，枪走火了，与此同时，众人头顶上厚重的布幕从天而降，悉数掉落下来。 “啊啊啊！你真的把我扔下来！” 为了让掉落速度更快一些，一个身影几乎是坐在长长的幕布上坐滑梯一样从头滑到尾，而后吧唧一声跌出，脸部刹车。 陆天海拍了拍手，看着社会人摔了个狗吃屎，心情终于好了点，立即顺着旁边的绳子溜下去，游曳紧随其后。 布幕很重，一时将人压得站不起来，不止是人质，在场所有人都被压在下面。 但这布幕下面似乎也暗潮汹涌，应该说在意外发生的一瞬间，那些蠢蠢欲动的人就行动了起来。 第一个掀开布幕钻出来的，居然是闻人远。 他摸了摸自己身上一脸劫后余生，“吓死我了，眼前一黑，还以为是我中枪了。” 第二个出来的是陆天泽，他拍了拍手，西装外套的纽扣解开了，松了松腕子就去找陆天瑾。 莱昂是爬出来的，他的肩膀可以忍受在布幕底下与那些手下搏斗，但是超过30米的落差这么压下来，他觉得需要再去医院一趟了。 老板也出来了，走在陆天泽后面，两人合力掀掉另一块布幕，不得不说，是真的厚重，有几个人是直接被砸晕的。 顾礼和陆天瑾因为一开始就是坐在地上，所以没有受到太大影响，但已经换了个姿势，陆天瑾趴在顾礼身上，爬起来想去看对方怎么样，陆天泽却将她直接拉了起来。 老板当即蹲到顾礼身边，查看他的状态，刚才的冲击对陆天瑾不算什么，但顾礼已经千疮百孔，似乎因为内出血陷入了昏迷。老板有点头疼，只能先把管家处理了再送医。 另一边，蠕动的布幕在几番挣扎后也被掀开，但底下的人露出来时，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就连管家都怔住。 “像是个……标准结局，咳！”中枪的人是三叔，他咳出一口血，猛地抓住管家的袖子，用尽最后的力气还是想劝他，“不要执迷不悟，都……结束了……” 正中心脏的伤口，回天乏术，管家的手微微颤动了一下，却马上又停止了发抖。 “……你又怎么会懂。” 他面无表情地喃喃念了一句，却是大手一挥将剩下的人集结起来。身上还沾染着三叔的血，管家站起来，径直向顾礼的方向走去。 老板挡在前面，虽然没说话，但那个表情就是无声的警告，再靠近一步就不客气。 这时，他身后短暂陷入昏迷的顾礼却醒了过来，艰难地起身，顾礼只觉得浑身哪里都疼，骨头全碎了一样。 看到陆天瑾已经被陆天泽拉出两三米远，他反倒松了口气，下意识抬手去看掌心，除了边缘被陆天瑾咬出来的伤痕什么都没有。 顾礼大惊，立刻转头看去，管家突然大笑起来。 只见他后退了一步，将脚底下踩着的东西捡了起来，这是刚才一片混乱中顾礼趁机从陆天瑾兜里拿出来的注射器，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掉到那个地方，是陆天瑾扑向他的时候失手甩出去的吗？ “结果还是到了我手上。” 管家冷嗤一声，不知道是不是三叔的死刺激了他，还是闹到这种局面有点失了志，猩红着眼睛厌烦地对手下挥手。 “把人隔开。” 管家的意思，自然是留下顾礼，首当其冲的就是老板。他虽然有意保护顾礼，但交手几下后只能先跳开。 顾礼对他摇了下头，想站起来，但试了两次都没成功。 管家睨着他，嘲讽道：“一开始就乖乖听话，何至于此。” 他信步走过去，拿着注射器扬起手就要往顾礼身上扎去。 却在这时，陆天瑾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一下挣脱陆天泽直接冲了过来，手下们作势要挡住她，陆天海其实第一反应是拉住陆天瑾，咬咬牙却反身击倒想阻止姐姐的人。 顾礼本来没什么反应，看到陆天瑾向他冲来，眼底微动，猛地抓住管家的手，管家怔愣的功夫，一阵破空之声忽然响起。 “咻……” 有什么爆闪的东西在上空炸开，一下夺取了所有人的视野。 管家手中骤然一空，等他反应过来时，身体倏尔一僵，竟是直挺挺倒了下去。 “小瑾，瑾！” 白光过后，视野还未完全恢复，却听到顾礼悲痛欲绝的一声呼唤。 之后所有人都看到陆天瑾趴在顾礼身上一动不动，那枚注射器里面的液体已经空了，滚落到一边，而有细小伤口的手是属于陆天瑾的。 旁边的管家不见了，一时间，一片死寂。 第555章 下不停的雨 “刚，刚才发生了什么？” 闪光弹的光芒太刺眼了，根本看不清楚，如今场面太过诡异，闻人远忍不住轻声问了一句。 “出现一个人，把那个管家带走了。”莱昂不知道什么时候戴上了他的墨镜，倒是看得一清二楚，他指了指顾礼身后，“应该有个通道。” 顾礼身后确实有个通道，只是人进去后已经完全锁死，要打开就得破拆，至于是谁把管家带走了不得而知，现实是，那枚注射器结结实实扎在了陆天瑾手上。 莱昂没有说一片混乱中具体发生了什么，在场只有他知道，这是一个突然失去求生意志的人想了结自己生命，却强行被另一个一心求死的人救了的故事。 陆天海定定望着陆天瑾的背影，脸色一瞬煞白，全世界的声音与颜色都快速褪去，整个空间从焦点处开始扭曲起来。 片刻后，才有人动起来，这一地的人和血迹，一塌糊涂的仪式，付出了这么大代价才结束的闹剧，众人都意难平。失去了首领的手下们此时毫无战意，或者是因为完成了任务反而乖乖就范。战场打扫起来很麻烦，也必须秘而不宣。 陆天泽立在原地，握紧拳头微微颤抖，又松开，而后快步走过去将陆天瑾从顾礼身上拉起来。顾礼下意识双臂跟着扬了一下，在接触到陆天泽冷冽的视线时，眼里映着失去生机的女人，慢慢收了回去。 “她不是你顾氏的人。” 从齿缝中挤出这句话，陆天泽就将妹妹横抱起来，在众人的注目中大踏步走出祠堂。 阴沉沉的天，终于开始下起了阴冷的冬雨。 浇在常青的植物上，那些不像是绽放在冬季的枝叶和鲜花，一点一点淋洒上了晶莹剔透的水珠。这些从天而降的无根水，慢慢汇聚起来，慢慢冲刷掉空气中的尘土，冲刷掉这世间的污秽。 骚动的宾客们在看到这雨后，不知为何逐渐安静了下来，和警卫们打架的人都停止了挥动拳头，仿佛有一道无声的命令，纷纷抬头看向这场下起来就没完没了的雨，冷风吹来，瑟缩了所有人，也拂过那株还没有开始伸展根须的同生树。 冰冷的雨水打在即将先经历萎靡再重新展开的叶面上，“啪嗒”一声，积蓄起来的一大滴水珠倏然落下，竟是生生打掉了瑾花的叶子。裹着寒风和雨水，轻飘飘，无所依地落到比其他地方要湿润的新土上，不沾一丝尘埃。 入夜，雨还在沙沙下着，逐渐氤氲起一层浅淡的雾气。 陆宅此时笼罩着死亡的气息，前来会诊的权威泰斗们擦着额头上的汗，只能遗憾地摇头，来往匆匆的下人们没人敢说话，陆天瑾的寝室外人头攒动，所有人都面色凝重。 套上生命仪器的人，在不可逆转地消耗着最后的能量，闭上的眼睛似乎永远无法睁开。然而哪怕只有一丝可能，即便只是多一秒钟，在坚持着的人都不想放弃。 但等待着的人里，却没有陆天海。 白色的烟雾袅袅而起，黑暗中红色的火星亮了亮，又迅速暗淡下去，烟雾缭绕中的人藏在墙面的阴影里，因为下了太久的雨，即便是廊檐内的干燥地面也被溅湿了大半。 一个脚步越过转角停顿了一下，发现了他，信步走来。 角落里的人微微一愣，似乎没想到这个人会找过来，耳边充斥着风声和雨声，却是丢掉了手上的那只烟，一脚踩灭。他的脚边，零落着好几个燃尽的烟头，部分已经被打湿。 “怎么跟过来了？” 若无其事地问了一句，陆天海用手扫了扫周遭的空气，他知道游曳不喜欢烟味。 “……” 走到男人身边，游曳没回答，她看到了地上的烟头，也嗅到了鼻间浓烈的烟味，只是蹙了蹙眉，转身并肩站着面向雨帘。 里面的气氛她不喜欢，但外面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 谁都没有再说话，这沙沙而下的雨能将人的思绪带走一般，融进无边的黑夜里，再难寻觅。 不知道过了多久，游曳忽然淡淡喊了一声男人的名字：“陆天海。” 大明星一顿，霎时回神，转头看向身边的女人，还没问要干什么，就听到目不斜视的人语调更淡地说了一句。 “想哭就哭出来，不丢脸。” “……”瞳孔刹那震颤，暗金色的眸子里明灭不定，却是最后在嘴角勾起了一个弧度，“说什么呢，谁要哭鼻子。” 游曳没回应，只是也转头看向大明星，所有人里，陆天海的内心最受煎熬她是明白的，他在责怪自己为什么当时不拉住陆天瑾，而是为她开辟了通向死亡的道路。她眼前的这个男人，无法原谅自己，也无法面对这种离别。 就像这场停不下来的雨，这个人的心里也在下雨。 陆天海今晚的话特别少，即便是此时也还是清澈见底的眸子，一瞬闪过波光，他突然收回视线，想再随便说点什么掩饰住情绪的波动时，游曳冷不丁抢了先。 “烟，是什么味道？” 她淡淡问道，极轻的视线落在大明星身上。 陆天海一下滞住，有些讶异地迎向游曳的目光，只接触了一秒，胸腔似乎就有什么东西剧烈地翻涌起来。 他依照本能倾身凑了过去，一手握拳抵在墙面上，一手轻轻去触碰对方的脸颊，顺着轮廓线滑到下颚，再微微抬起。 “……就是我，嘴里的味道。” 游曳没有躲，没有拒绝，她似乎就是想这么做所以才抛出的话头。 陆天海的视线扫过女人的双目再往下定格在微张的薄唇上，他张了张嘴，在几乎快亲上的瞬间，却突然咬牙闭上了，因为咬得太过用力，狰狞而出的牙龈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 游曳什么都没说，转身就着这个姿势抬起双手，将大明星的头轻轻揽进颈窝，就像她以前做过的那样，轻抚对方的枕骨，几乎就是在同时，感觉到了一股湿润的热度。 她微微扬起脖子，无声地吐纳，而后轻轻将头相抵。游曳是来给最后的希望的，只是在那之前，她希望大明星能把压抑的感情释放出来，因为接下来的决定需要他全部的勇气。 第556章 报应 淅淅沥沥，雨水浸湿的角落里，有什么在树丛中动了动。 被时间遗忘在这里的人坐起来，浑身被叶片间的二重雨打湿，视野里映着不远处白天还映照着红色，此时却换上了白色的祠堂。 “……错过了一场大戏啊。” 喃喃一句，他就打算站起来，却在这时，边上的草丛忽然动了一下，窸窣之中什么东西如野兽一般猛地向他扑过来，一下骑到他身上掐着他的脖子，将他死死摁在地上。 “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警告过你不要靠近他们，你知道你做了些什么吗！” 压抑在喉底的一番质问，因为不能被别人听见，只能混进这沙沙的雨声。上面的人死死盯着下面的人，手上的力道逐渐收紧，真的起了杀心。 可身下这张与他一模一样的脸却始终带有淡淡的笑意，完全没有感觉到威胁一般，甚至还夹缝中怪异地嗤笑了一声。 风衣人有些崩溃了，或者说是害怕，他的眼底深处有已经渗透进骨髓的恐惧，突然松了手。底下的人咳嗽了两下重新吸进空气，松了松脖子半撑起来，此时才不屑地说了一句：“我才发现，你对顾氏有感情。” “……” 风衣人跪坐在那里，自嘲地笑了笑，“你顾氏如何，我压根就不在意。” “是吗，只是死几个人，情绪这么激动找我发飙做什么，起……” “你以为你做的事情可以逃过我的眼睛吗？”风衣人猝然揪起面前这个人的衣领，一字一句说道，“我会紧紧盯住你，如果你再找那两个孩子，下次我会真的杀了你！” “你还真把他们当成是你的孩子了？他们不属于谁，我只是提前替你确认一下，你应该好好感谢我才是。”嘴角微微一瞥，已经得到确认的男子并没有因为被游曳阻止而觉得扫兴，反而开始觉得有趣，他的眼睛里透着一丝血腥的光，幽幽补了一句，”成长得真好，不管是光明还是黑暗，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美味的气息。” “你……” 风衣人的手有些微的颤抖，这时，砸在他们身上的雨水忽然停了，两人下意识往上看，他们头顶出现了一把伞。 “顾礼暂无大碍，恢复需要一些时间，那个偏激的老头回收了，明天我带回去。” 一句话将需要汇报的情况全部囊括，撑着伞的是那位情人。 “辛苦你了，以后不用跟着顾礼，这边已经结束了。” 身下的那个人徐徐说着，语调没有一丝起伏。 女人就着伞微微鞠躬，没再说什么，退后一步将红伞留下，转身没入黑夜。 “……你知道三爷夫妇都死了吗？” 片刻后，风衣人冷不丁沉声问了一句。 男人微微一顿，似乎眼中的光泽才起了一丝波动，但转瞬即逝。 “死有余辜，这里的人，全部都是。” “是什么？” 当陆天海将这个冒险的提议说出来时，陆天泽第一个皱了眉头。 事实上，在场也就四个人。 游曳在外面等陆天海平息下来后，和他说她手上有三分二成品试剂的事，虽然不知道结果会如何，但这是只能试一次的机会，她也坦言本来是要注射到他身上的，只是后来不需要了，她就收了起来。 “……你有把握吗？” 陆天海很不确信地问，游曳直接摇头，陆天海身上也只有百分七十的可能，陆天瑾完全就是普通人，说实话，她连一成的把握都没有。 但陆天海决定试一试，死马当活马医，或者可以说，他的这种决心就是对游曳心意最好的回应。 拿起那瓶蓝色的试剂在陆天泽面前展示，陆天海毫不迟疑地说道：“这就是那些人拼死拼活梦寐以求的东西，但全世界只剩下这么一点。没有做过临床试验，谁也不知道打进去会发生什么事，但不打，就什么可能都没有。” 莱昂的肩膀已经重新处理过，这种场合他没有插嘴的机会，闻人远哭哭啼啼回来后就被家里人接走了，冷冷清清的气氛里，多少让人感觉有点寂寞。 游曳没说话，她给出了一个可能，剩下的就是陆家人自己的选择。 陆天泽紧蹙着眉头，他自然晓得其中厉害，这瓶试剂可以发挥的作用也许可以更大，或者说会是一个相当大的筹码。但似乎无论是什么筹码，在陆天瑾的性命面前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那些专家医生们还在客厅焦头烂额地研究着，他们几个人心里都清楚，即便是等到天明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他们连注射进陆天瑾身体里的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 最后，陆天泽重重吐出一口浊气，点了头。 他清退了房间里所有人，只留下了这几个关系人，亲自将蓝色的药水推进陆天瑾的身体里。 剩下的，就是漫长而煎熬的等待。 陆天海一言不发地靠在窗口，只是轻轻扫视，就能发现陆天瑾的房间里有很多蓝色元素，确切地说，是蓝色蝴蝶的元素。 这时，外面院子里起了一阵小骚动，一位下人惊呼一声，但马上捂嘴，小声地嘟囔了什么。 陆天海回头看去，问了一句：“怎么了？” 下人慌张地先行礼，而后手里抱着一个花盆走到近前，神色张皇地低声回道：“小姐最喜欢的一盆花没有收进来，似乎被雨水浇死了……” 陆天海垂眸一看，是一盆蝴蝶兰，本来盛开着的花已经完全蔫了。 “先放到旁边吧。” “是。” 只留着一盆花，又有什么意义？ 天蒙蒙亮的时候，顾礼才从浑浑噩噩的昏迷中醒来，他第一反应想坐起来，但发现坐不起来。 “先别乱动，如果不想一辈子动不了的话。” 老板收起手机，似乎刚结束了一通电话，脸色不是很好看。 “……”顾礼眼神失焦地看他一眼，口形变换中又重新闭上，欲言又止，他没有资格去问对方怎么样了，为什么他还能活着。 “活着的人，要替死去的人背负起未来，即便是痛苦也必须活着。” 老板像是在回答，又叹息了一声。 “想死，很容易，活下来才需要勇气。” 他说着走到角落里推出一把轮椅，直视着顾礼。 “陆家的葬礼，我们必须出席。” “……你说什么？” 脑海里什么炸开，一切都轰得粉碎，即便是预料的结果，顾礼脸上还是瞬间褪去了血色。 老板别开头，没回答。 今天不管是哪家，都会被哀乐所充斥，就像是报应一样。 第557章 来自地狱的沸腾火锅 清晨就陷入一片悲伤的陆家，灵堂已经快速搭建好了，白色织就的海洋里，朝向的是陆天瑾最喜欢的梅园，枝头上正怒放着粉色的花蕊，在洗刷了一夜的冬雨后，似乎绽放得更加明艳。 人的生命与植物比起来，往往显得那般脆弱，强烈的对比让穿梭其中的人无不红了眼睛。本该凋谢的是大雪来临前的脆弱花瓣，但先等不来凛冬的，却是不合季节的瑾花。 陆天海从早上开始，就坐在灵堂的一角持续发呆，他身边的人也一样，谁都没有说话。陆氏的人接二连三地赶来，有帮忙的，有凭吊的，有看热闹的，但在说闲话前，全在陆天泽阴沉的视线中咽了回去。 灵堂分为两个部分，因为在顾氏的仪式没有完成，陆天瑾还是未出阁的姑娘，所以遗体瞻仰只开放给近亲属，放置在厚重的布幕后面，想进去的人都必须先得到陆天泽的许可。 陆清欢作为这里举足轻重的长辈，帮忙接待陆续前来的宾客，这些人里有相当一部分昨天参加了顾氏的那场婚礼。 “真是命运弄人，昨天还是新娘，今天就……” “昨天到底出了什么事，据说是意外，但是这也太那个了。” “就是说啊，不是说有矛盾吗，但也没有深仇大恨到需要下此狠手吧？” “嘘，别乱猜，小心说话。” 来宾们私底下议论纷纷，比起陆家这里的公开盛大，顾氏的葬礼就很低调了，他们只在内部进行必要的仪式，甚至连死讯都秘而不发。毕竟对顾氏来说，昨天发生的一切都是天大的丑闻，需要严严实实地遮盖下来。 “英年早逝啊，可惜了。” 陆抟一早听到消息就立刻从外地赶回里，但他不是来凭吊的，他之前在陆天海这里吃了那么多亏，是来给他添堵的。 “我就说堂姐不应该巴着人家顾家大少爷，福报不够，这是给克死了，啧啧。” 陆抟一句话，旁边的人纷纷看向他，神色各异。 他特意站在陆天海面前说的，说完还向陆天泽行了一礼，看起来更像是挑衅。 陆天海冷冷抬起眼皮，只看了陆抟一眼就起身向布幕后面走去，压根不想理他。 陆抟似乎觉得还不够，赶紧喊住他揶揄一句：“你要去哪儿，要到里面去哭鼻子了吗？” 陆天海背影一顿，回头缓慢地自上而下打量他一眼，眼底浮上一层轻蔑之色，却是意味不明丢出一句。 “吃饭。” “啊？” 陆抟没听明白，游曳也跟了进去，陆抟是认得她的，也问了一句：“你们要干嘛？” 游曳淡淡瞥他一眼，没回答，后面上来的莱昂重复了一遍大明星的话，也掀开布帘走进去。 陆抟在原地愣了好几秒，不由耻笑，“哈哈哈，这群人伤心得神智不清了都！吃什么饭，吃人肉饭吗？” 旁边人看他一眼，都自觉拉开距离，不知道哪里跑来一个不清不楚的人，一点礼仪都没有。 “不！” 这时，远远就听到梅园的入口传来一个伤心欲绝的哭喊。 “二姐姐不会的，一定不会的，怎么可能就这么没了，明明昨晚我回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啊！呜呜呜！” 闻人远一大早收到消息就跑回来了，原本家里给他安排了一个很重要的会面，但听闻陆天瑾没了，他哪里还待得住。 “二姐姐！呜呜呜！” 闻人远三步并作两步，跑得太急一下扑倒在地上，但又马上爬起来，旁边的下人们赶紧扶他，但一下就被闻人远甩在身后，结果就是一大群人跟在他后面冲进了灵堂。 灵堂的正中央，在两色菊花装点中的遗像，看得闻人远一愣。 他忽然停住，也没有哭喊了，愣愣望着照片上的笑容，眼泪刷一下决堤，一个大男人哭得跟泪人一样，跪了下去。 “二姐姐，虽然你喜欢吓唬我，喜欢欺负我和天海，可是我和天海都很爱您，我也把你当作是我的亲姐姐……你就这么走了，以后谁来吓唬我，呜呜呜，二姐姐你快出来说这也是个恶作剧，说你是骗我的……” 闻人远真情实感的痛陈，让灵堂里的人听了忍不住掩面落泪。本来就很压抑的气氛，突然破了一个缺口一般，悲伤的情绪瞬间涌进来填满，角落里也低低地传出抽泣声。 闻人远恍惚中下意识去找陆天海的身影，没找到，就只看到了陆天泽，一下冲过去抱住他。 “大哥！怎么会这样！呜呜呜！” “……” 陆天泽想推开他，因为鼻涕泡快蹭到他身上来了。 陆清欢在旁边擒了一把眼角感动的泪水，“这孩子怎么这么善良。” “天海呢？” 用力地吸了下鼻子，闻人远知道现在最需要安慰的是他的发小，在哭过一场后赶紧询问。 陆天泽指了指布幕里面，叹了口气。 “进去看看吧。” 这句话的份量，是说陆天瑾和陆天海都在里面，闻人远的视线当即又模糊了，他马上捂脸，用力地用手掌洗了洗，他是来安慰人的，不能先自己把情绪带崩，就忍着悲痛一脸凛然地走过去。 深蓝色的布幕前还有一层白布，这种配色看着就让人心情压抑。 闻人远调整了好几次，眼泪还是止不住，低声呢喃：“二姐姐，我回来晚了，你应该不会怪我吧？” 说完，他闭着眼睛钻了进去。 “吨吨吨”，空间里隐约有沸水的动静，闻人远苦笑，一定是他哭到有幻觉了，这翻腾着的，应该是他心底深处无法压制的悲痛吧。 里面的空间，布置得优雅而静谧，蜡烛静静地燃着，火焰没有一丝的波动，正中央摆放着一口雕刻精美的棺椁，闻人远不忍去看，迟疑中向前走了几步。 里面安静极了，他再次低声啜泣起来。 “……二姐姐，你怎么能就这么撒手不管了？” “你给我撒手！死掉的人怎么可以还有执念！” 这时，闻人远听到了些奇怪的声音，隐隐约约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心下咯噔一声。 “死掉的人应该乖乖躺着，别动，水还没开！” “……” 空间过于安静，烛光所照射不到的角落像是藏匿着什么蠢蠢欲动的东西，一瞬间有什么黑色而冰冷的凝聚物顺着闻人远的脚一点一点往上爬，让他动弹不得。 他听说过，鬼差会在要带走人的灵魂前，依据对方生前的罪孽来处于私刑，像陆天瑾这么罪孽深重的人，即便被丢进沸水里烫煮也不奇怪。 僵硬着脖子往棺椁里瞧一眼，看到里面空空如也时，闻人远的血液都凉了，只觉一阵眩晕。 完了，他在最要命的时候闯进来了，怎么办？可是陆天瑾已经走了，难道要让她的肉体也受此折磨吗？ 登时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闻人远牙一咬，就向声源处走去，至少，最后他要为亲人勇敢一次！ 心下一横，闻人远视死如归地再次掀起一道帘。 “吨吨吨”，布帘里的世界，是地狱般的红色，氤氲的热气中心，翻滚着一锅水，上面浮着看起来似乎还带有血水的肉片。 里面的几个人同时一愣，看到是闻人远的时候松了口气，还热情地招呼他。 特别是坐在正中央拿着一把小刀，手上抓着一块看起来像是大腿肉的火腿的陆天瑾，亲切地向他招手：“闻小远来了，一起来吃我的肉吧！” 一刹那，世界安静极了。 地狱火锅！闻人远目眦尽裂，剧烈动荡的视野里根本没看清周围那几个人是谁。 两秒后，“咚”一声，他不负众望地向后直挺挺倒下去。 “啊，我就说灯泡坏了也不要换这个颜色的。” 其实，刚才陆天海说的“吃饭”，真的就是字面意义上的吃饭，他们现在正在里面偷着吃火锅，这天气太冷，在外面呆着人都要冻僵了。这个小隔间不怎么使用，本来是白灯，刚开就烧了，他们嫌麻烦，顺了一个昨天用的红色灯泡。 莱昂失笑，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我刚才就说，我们好像忘记了什么。” 陆天瑾还有些诧异，“闻小远的胆子怎么越变越小，刚才看到没有，看到我跟见鬼一样。” 陆天海啧啧摇了摇头，斜睨了陆天瑾一眼，“也不知道是拜谁所赐，你先把你的脚收下去，割个火腿跟割大腿肉似的，吓唬谁呢？” 游曳淡淡问一句，“要拖进来吗？” 如果刚好有人进来看到，就露馅了。 大明星眼珠子骨碌碌转了转，突然想到一件好玩的事，嘿嘿一笑，红光的掩映下，倒真有几分夜叉的样子。 “有更适合他的地方。” 第558章 葬礼作战计划（一） 闻人远从来没想过，他怕鬼的一生最后会在亲人的找替身中结束。当前的情况似乎很难解释，但现实就是，他现在躺在棺椁里，四周被白色的花锦簇着，安详而宁静。 经历过鬼压床吗，他现在就是这种状态，意识清醒，但身体动不了，也发不出声音。他觉得他完了，脑海里开始播放起了走马灯，这短暂而灿烂的一生，记忆中似乎都有陆天海的身影。从襁褓中的相遇，到幼年时期的相伴成长，再到少年的短暂分离，成年后的相伴，发生过那么多的事情，以为时间还很长，没想到结束起来是如此迅猛而不给人道别的机会。 闻人远在最初的惊慌后，反而平静了下来，回顾完自己的一生，才感慨之前的不珍惜时间。人总是会等失去了才开始发觉对自己重要的东西，他有那么多还没来得及去做的事情。 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会拍一拍莱昂的肩膀，告诉他房子三天打扫一次就可以了，他会抱一抱游曳，告诉她勇敢地面对自己的命运剩下的交给时间就可以了，他会打一打陆天海的后背，告诉他无论如何只要贯彻自己的道路就可以了，他还想把自己的财产留给只见过两面的侄子，要是能再抱一抱那个漂亮的孩子就好了，就是再被滋一脸尿液也很幸福。 想着想着，闻人远热了眼眶，他最终不舍的，和他所意料中的一样，如果可以，他来世还想做这个人的发小，现在必须在三途川多等些时日了。 半小时前。 “我们这么做太过分了吧？” “嘘，小声点，别把人吵醒了。” “吓晕就很惨了，真的要这么做？” 大明星无语地看了陆天瑾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是谁说那么惊悚的话，吃你的肉是什么鬼？” 陆天瑾理直气壮，“那个火腿我亲自腌制了一年，要不是今天是个好日子，我还不舍得招待你们！” 莱昂：“……” 游曳：“……” 隔间里风卷残云，吃得零零落落了，几个人才想起怎么料理闻人远，陆天海提出把发小丢棺椁里，装点一下扮作陆天瑾，这样陆天瑾就可以躲在旁边看得更清楚。 本来这个作战计划就是让陆天瑾“看”，所以这么做无可厚非，唯一比较不妥的就是对不起闻人远。 “中途醒来呢？”游曳淡淡问了一句，她思考问题总是比较全面。 莱昂立刻笑吟吟拿出一个小瓶子，里面装着透明的液体，“盘问专用药剂，意识清醒身体无法动弹，量增加一点的话，声音也发不出来。” 他这一展示，几个人颇有深意地同时看他一眼。 大明星很顺手地拿过来，一边问一边打开瓶盖，“有副作用吗？” “因人而异，基本是短暂的意识混乱。” “那就和没有一样，闻人远的脑子就没清醒过。” 毫不犹豫地给发小上药，而后几个人七手八脚整理了一下，陆天瑾把她身上的寿衣脱下来，没有让闻人远穿，只是披在他正面，旁边用花压实，脸部鼻子以上的部分罩着一条白纱，看起来还似模似样。 陆天海看了忍不住问一句：“其实闻人远才是陆家人吧，怎么和你这么像？” 这句话问的当然是陆天瑾，后者白了他一眼，“不然你下去啊？” 大明星耸了耸肩，转身就揽上游曳的肩膀，他作为这个计划的总指挥官，怎么可以偷懒躺着。 事实上，注射完药剂的陆天瑾几次都在垂危之际，检测仪发出的尖锐报警声，此时似乎还萦绕在耳际，但即便听见了，也只能忍耐着，生与死只在一念之间。陆天海定定望着窗外，陆天泽敛容看着虚空一隅，游曳垂首，莱昂是唯一一个从头到尾都盯着数据波动的人。 所幸上天真的给了机会，完全就是个奇迹，陆天瑾在拂晓时分，伴随着逐渐亮起来的天空，也缓慢地睁开了眼睛。 就像一切都没发生过，陆天瑾满血复活后第一时间就是想下床去找顾礼，但是被陆天海拦住了。 他只问了一句，即便闹成这样也想和对方在一起？ 陆天瑾知道自己的选择很不可理喻，还是坚定地点了头。 她这一点头，陆天泽重重叹了口气，这是默认的意思。经历过差点失去至亲之人，没有什么比陆天瑾还活着更重要，似乎其他事情就变得好接受很多。 陆天海很不高兴，但不能就这么便宜顾礼，他提出了一个乍听匪夷所思的要求，就是操办葬礼以检验顾礼的真心。如果对方的表现合格，他不会再说什么，但如果不合格，陆天瑾必须打消念头。 这个提议陆天泽破天荒直接同意了，陆天瑾虽然颇有微词，但她自己似乎也想看一看顾礼以为她去世会是什么反应。 “……” 游曳默默看一眼陆天海，总感觉他这是过来人的觉悟，但一定和她没关系。 太阳慢慢升起来，比起灵堂里面的热烈，外部哀哀戚戚的氛围只增不减。 陆天泽沉默地等待着，这场葬礼只等着一个人。 当轮椅越过门槛落在青石板路上时，突然刮起一阵凛风。本应坚韧的梅花似乎也受不了这沉郁的气氛而选择先离开枝头，一路被风卷着落进盖着一件薄毯的顾礼身上。 他的身体其实不适合出来，但就像老板所说的那样，他们必须来。 只是经过了一晚，顾礼的面容就枯槁了不少，眼底有深深的青色，因为受到的精神打击太大，双目完全失去了平日的精芒。 老板推着他向前走，两旁的人自动让出一条路，比较感性的人看到昨天的新人今天竟是以这种形式相见，早就忍不住泪流满面。也有些人对顾礼的出现感到诧异，以为陆天泽可能会发火把人赶出去，但一切都是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进行。 到达灵堂前，在进入之际，旁边突然走过来一位下人，径直走到顾礼跟前，向他递出一个花盆。 谁都没有说话，顾礼眼底一震，接过的手有些微的颤抖。 这盆花芯已经失去活性的蝴蝶兰，叶子却肥硕充盈，和脆弱的人命不一样，即便重要器官会腐烂，也能从一片混沌中抽出新芽。 顾礼抬头望向灵堂正中央的那张笑脸，似乎看到一只蓝色的蝴蝶飞了出来，努力地扇动着不属于自己的翅膀，向他飞来，擦身而过，飞向远方。 第559章 葬礼作战计划（二） 该来的，还是来了。 厚重的布帘高高卷起，瞻仰遗体的人一个接一个往里走，或面无表情，或不时拭泪。他们排成一圈，手里握着一支花，需要在这里和逝去的人做最后的道别。 陆天海垂首站在最前面，感觉不到他人存在一般，视线定定落在面纱上，微红的眼圈，隐忍的姿态，让人不忍心宽慰他，至多就是上前轻拍他的肩膀，共同咽下这个空间里浓稠得化不开的悲伤。 “……天海这表情，总给我一种我真的死了的错觉。” 躲在后面的陆天瑾忍不住吐槽一句，不愧是影帝，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以后你死了他应该就是现在这种表情，现在能看到也不错。” 莱昂笑着说出如此骇人的话来，陆天瑾虽然觉得有点道理，但总觉得哪里不对。 “进来了。” 游曳淡淡提醒一句，先进入他们视野的是陆天泽和陆清欢，他们身后跟着老板和顾礼。看到顾礼是坐着轮椅来的，陆天瑾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下意识想出去，游曳和莱昂同时拉住了她。 游曳对她摇了摇头，从现在开始，才是真正需要看的时候。 所有人手里，只有顾礼那朵花是有颜色的，他在入口处就示意老板停下，望着棺椁的方向就不动了。似乎因为在外面就已经无声释放过一次情绪，此时脸上没有多少表情，整个人看起来安静极了。 陆天瑾看得有点着急，因为顾礼如果是这么静静来又静静走，那他们两个就算是彻底完蛋了。 陆天海余光斜瞥一眼，也看到了，事实上他也不需要和任何人打招呼，对顾礼他即便表现出难以抑制的愤怒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所以，他就是这么做的。 突然从棺椁旁离开，陆天海大步上前，毫不客气地在众人面前揪起顾礼的领子，就像提起一只断了线的木偶，只余一身残破的躯体。 “你还有脸来！” 入戏的大明星谁也挡不住，他呲红的双眼像是能吃人一般凶狠地瞪着顾礼，手上青筋暴起，就算下一秒突然抡一个拳头也不会让人意外。 “她是为了谁才变成这样的！你现在满意了吧，再也不会有人阻止你，你大可以畅通无阻地再继续你那狗屁事业！” 激动起来带着火锅味的口水都喷在了对方脸上，顾礼却似乎没什么反应，他微微一动，失神的双眼轻轻抬起，只看了陆天海一眼，就继续投向棺椁的方向，即便视野被挡住了，似乎也能穿透任何东西看到沉睡在那里的人。 “啧！还想最后来做做样子是吗？谁允许你们来的，你没有资格见她最后一面！” “够了，小海。” 唱白脸的陆天泽出声制止他，但语气听起来也不太友好。 “既然来了，就让他做完想做的事，反正以后两家再无往来。” 老板始终没说话，就陆天海颠的这两下，他都能感觉到顾礼的骨头可能又裂开了，但他没有阻止。比起身体上的疼痛，这个男人需要治疗的是心理上的。 “他怎么可以那么对他，没看到他身上带着伤吗！又给摇坏了怎么办！” 出不去的陆天瑾气得揪起莱昂狂摇他的肩膀，后者一脸苦笑，他也是个伤患，这么摇下去他也是要重新进一次医院的。 “那你就看吧，但不准你碰她，我就在边上，别想耍任何花招。她是你这辈子都得不到的人，你永远都不该得到原谅！” 冷冰冰甩下这句，陆天海最后睨了他一眼，将一个盛怒中的弟弟饰演得入木三分。本色出演的他其实真的想狠狠揍顾礼一拳，但这一拳下去，估计他之后就会被陆天瑾双倍还回来，考虑到那个恐怖程度，他硬生生忍住了。 重新走回棺椁旁，陆天海嗤之以鼻，旁人谁都不敢说话，这是两家之间的恩怨，看这情形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 瞻仰仪式开始，顾礼始终没有过去，只是远远看着。其他人开始绕着棺椁慢慢走，绕到头部附近，就可以开始往里献花。 一朵又一朵白色或者浅黄色的蔷薇落在“遗体”身上，或者插在旁边，这是人们寄托哀思的方式，即便之前有多大的怨仇，此刻都化为无声的哀悼。陆氏里几个与陆天瑾交恶的人反而哭得最厉害，也许朋友和对手一样，不管缺少了谁人生都会变得寂寞。 陆天瑾在里面看得若有所思，确实就像陆天海所说的那样，死一次，能看到很多东西。 陆氏来的人不少，所以这个过程比想象中久，陆天瑾都差点要被感动到了，原来她在大家心目中还是有点地位的，正这么想的时候，绕着走的圈突然停了下来。 后面的人不明所以，前面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原来是有人借由献花试图去揭面纱，但被陆天海眼疾手快抓住了。 探手的人愣了一下，陆天海也愣了一下，他倒是没想到有人会这么做，虽然他雷打不动站在这个地方就是为了防止露馅。 男人抱歉地点头致意，带着淡淡忧伤的语气说道：“对不起，我只是想最后睹一眼她美丽的面容，虽然她生前我们无法光明正大，但至少在这种时候，我不想再遮遮掩掩了。” 陆天海狐疑地打量他，陆氏里有这么一号人吗？同样疑惑的还有陆天瑾，她根本不认识这个人，在瞎说什么？ “虽然我这么说你们会觉得奇怪，但是我和天瑾一直保持着联系，很抱歉混进亲属里面，我只是想和她作最后道别，看完她我就要离开这里了。” 越听越觉得怪异，但陆天海手中的力道始终没松开，开玩笑，在这里被掀开，那里面躺的是闻人远而不是陆天瑾岂不是就被知道了。 他微妙地往帘后扫一眼，这是什么情况，怎么突然多出一个地下情人，玩这么大，应该早点和他说啊。 陆天瑾一头雾水，赶紧看向顾礼那边，原本是想看他表真心的，现在倒好，怎么好像那背叛的人是她了？ 一时间整个室内的氛围都变了，陆天泽轻咳一声，示意瞻仰结束的人可以先出去，其他未完成的人想看好戏，动作变得极为缓慢。 这时，顾礼突然问了一句：“你能，说说她的事吗？” 他这一问，几个人同时愣住。 顾礼看向男子的目光却很平静，平静得仿佛没有开过口，整个人苍白得像是马上就会消失一样。 第560章 葬礼作战计划（三） 男子也愣了一下，倒是一点不犹豫地点头。 “你们要是想听，我可以说。” “这个人说个鬼啊！我根本就不认识他，在我的葬礼上想诋毁我？门都没有！” 陆天瑾撸起袖子就想冲出去，二次被游曳和莱昂摁住。 “先听听看他想说什么，又不是死无对证。” 莱昂一句话，陆天瑾顿了顿，她再次看向顾礼，心情复杂，难道他信了？ 游曳微微皱了眉头，一瞬不瞬盯着这个突然跳出来的男子，若有所思。 “那就一会儿再说，你也不是那么急看一眼就走吧？” 陆天海拿开对方的手，对闻人远的脸严防死守，男子摊了下手，退到一边。 “……”动弹不得的闻人远此时很想哭，为什么他躺在这里居然还可以呼吸，又是谁往他鼻子上塞了什么滑滑的东西，刚才还有人拿尖细的物体使劲往他身上戳，多大仇啊，什么叫逝者为大不懂吗！ 瞻仰遗容的队伍在陆天泽阴沉的目光中终于提高了速度，很快布帘重新放下，里面只留下了几个关系人。 “现在可以说了吗？” 顾礼微喘一口气才出声，这句话问的是陆天海，大明星斜睨他一眼，冷哼一声，才转头看向男子，再次打量他，冷冰冰说道：“我先警告你，这里可不是可以乱说的地方。” 男子依旧维持着身上那种淡淡的忧郁气质，视线投到面纱处，苦笑着回道：“如果我乱说的话，天瑾会第一个跳起来打我吧？” 此言一出，几个人面面相觑，这人不是说着玩的啊，很了解陆天瑾才能说出这种话。顾礼眼底微微一闪，眸色渐深。 “我和天瑾是偶然认识的，说出来怕被你们笑话，我当时在联谊，那天天瑾似乎是自己一个人喝醉了，突然过来把我们的桌子掀了，说我们很吵，看对眼就去开房，没看对眼就散了，哪里那么多话，当时我就觉得这个女人很不一般。” 众人：“……” 陆天海和躺下的闻人远当场就信了，这个人绝对和陆天瑾有一腿，这种事情只有陆天瑾干得出来。 莱昂默默转头看向旁边的陆天瑾，目光里多了一丝敬佩。 “后来你们就搞一起了？”陆天海古怪地问一句，视线再次幽幽飘到幕后。 男子轻声叹了口气，“我向她要了联系电话，一开始怎么也约不出来，她说她有喜欢的人。” 这句话听得陆天瑾都懵了，难道这个人是故意安排要刺激顾礼的，剧本要这么全吗？ “……她还说了什么？” 顾礼捏紧手中的花枝，虽然表面平静无波，很明显内心正在经受着煎熬。 “她说，有朝一日希望能和最喜欢的人，到一个谁也不认识他们的地方，种上一大片的蓝色蝴蝶兰，最好是朝向大海的地方，伴着潮汐醒来，日暮坐拥花海。” “……”这段话曾经的顾礼也听过，只是没想到会从另外一个男人口中也听到，他沉默了。 男子倒是很有话讲，说话的间隙向棺椁的方向移动了两步，“前几天她说她很快就会实现梦想了，希望我能祝福她。当时我很想将自己的爱意也悉数倾倒出来，但看到她幸福的笑容，还是选择沉默，如果那时说出来就好了。” “没想到，她说的实现是以这种方式，也许在梦里，她真的去到那片海了吧。”男子落寞地笑了一下，转而诚挚地看向陆天海，轻声问道，“我……可以看看她吗？” “不可以。” 在陆天海回答前，却是顾礼先出了声，他艰难地自己推了一下轮子，老板有些看不下去，帮忙推他过去。 男子诧异地看向他，“你是……” “我是她的丈夫。”顾礼面露不悦，语气突然变得强硬。 “喂，我姐没和任何人结婚，你别自我意识过剩了。”陆天海当即沉下脸。 顾礼缓缓抬眸，迎向陆天海犀利的目光，失焦的眼神在此刻重新恢复清明，“即便仪式没完成，她也是我的妻子，连理枝还活着，谁也无法斩断我和她的联系。” “嗬，这么说我只要去把那棵树毁了，你们之间就再没关系了？” “你尽管试试。” 顾礼微微敛着眉，大有陆天海敢去他就敢付出任何代价制止他的意思。 “原来你就是天瑾说的那个人啊，可是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地步？” 男子的表情更是讶异，在陆天海与顾礼对峙的时候，又向棺椁靠近了一步。 游曳看得眉间皱得更紧，忽然站起来。 “你要干嘛？” 陆天瑾听到顾礼那么笃定地确定他们两个的关系正高兴着，疑惑地抬头看她。 游曳一言不发，转身走了出去。 陆天瑾回头与莱昂对视一眼，后者眨了眨眼睛，表示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悼念完了吗，你可以走了。” 顾礼挡在男子与棺椁中间，明显不想让别人碰陆天瑾。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陆天泽发话了。 “够了，都出去。” 顾礼却是回头看向棺椁里面，瞳孔刺痛般瑟缩了一下，直接回道：“我不走。” “顾礼。” 老板低声叫他，想推动轮椅，却发现顾礼用手卡住了轮子。 “我有话对她说，这是最后一次。” “啊……真是一个两个都很烦人，算了，你就说吧，反正是最后一次。”陆天海“勉为其难”做出让步，回头与陆天泽对视一眼，入口处的人就先出去。 陆天海转身刚要走，发现那名男子还杵着不动，奇怪地看他一眼，“你也出去吧，虽然我也不想承认，但是昨天差点和我姐结成婚的确实就是这个混蛋。” 男子似乎才回过神来，再次看向棺椁中的人，又微妙地端详顾礼一眼，才从陆天海面前走出去。 很快，室内只剩下顾礼一个人，他的背影佝偻着，轮椅的高度无法看清躺着的人，他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骤然踢开脚踏，双手颤抖着扶着棺椁，竟是强撑着站了起来。但因为剧烈的疼痛，姿势很奇怪，最后只能艰难地趴在边缘。 他定定望着沉睡中的人，缓慢地伸出手去，在要揭开面纱时，忽然停下。 而后是长久的安静，安静得连呼吸的动静都没有。 不知道究竟过去了多久，才看到顾礼微微动了一下。 “……对不起，喀，对不起……” 男人隐忍而克制的哭声，断断续续在这个静谧的空间里轻轻飘荡着，也飘进了早已红了眼睛的陆天瑾耳朵里。 外面的人，虽然神色各异，却都颇为感慨。 陆天海刚想找刚才那个男子问问到底什么情况，转头张望后，发现人不见了，“……还真的看一眼就走。” “哒哒哒”，匆匆离去的脚步，在穿过陆家的最后一条大道时，突然停下。 自他跟前，走出一个身影截断了他的去路。 游曳敛容站在那里，似有不解，男子倒是风轻云淡。 起风了，飒飒而来的寒冷，冬雪欲来。 第561章 爱，就要说出来 “说吧。” “说吧！” “快说啊，孩子。” 几双眼睛同时殷切地盯着，屏幕外的，屏幕内的，都在等着同一个结果。 灵堂外面的家属休息间内，严严实实遮盖着的布幕后面，是荧荧的蓝光，谁能想到他们出来后转而进入的，是一个置放着闭路电视的地方。灵堂内部的那个空间，早就安置了多个隐藏摄像头，谁也不放心只是让陆天瑾用自己的眼睛去看，又或者说，谁都不想错过这种命运的时刻。 “在录了吗？” 陆天泽问了一句，操作的人点头，严正以待，“放在棺椁内的收音器刚才被花梗碰歪了，不过没事，效果依旧清晰。” “换到最近的摄像头。” “是。” 最近的一个隐藏摄像头，纽扣大小，就是镶嵌在面纱上外表看起来像是宝石的那个东西，因为有点重量，此时滑了点位置塞住了闻人远的半边鼻孔。 呈现的影像倒是十分清晰，刚好在很近的距离拍出了顾礼的大半张脸。 老板默默看一眼陆家的这几个知情者，心里唯一的想法是，不能在别的事情上与陆家有冲突，他们不止做得出假葬礼这种荒唐事，在小细节上也执着得可怕。 “说啊，阿礼，你开口我就出现，不管是花海还是大海，我们都一起去看啊！” 陆天瑾有点急了，她的情绪也感染到莱昂，顾礼道歉后，突然就陷入了长久的寂静，她生怕这个从来都习惯把心事藏起来的男人会就这么只道个歉就回去。 说吧，把我当作是倾诉对象，把藏在心底最深处的话都说出来！就是躺着的闻人远，都忍不住在心里开始为顾礼打气。事实上，他和陆天海一样，对顾礼并不怎么看好，但谁会去怪一个满身伤痕在葬礼上痛哭流涕的人。 药效走了一阵，他现在虽然还是不能动弹，但眼睛睁得开了，刚好可以从面纱下隐隐约约看到顾礼趴着的模样。 “……” 顾礼似是在回忆，不知道又过了多久，他艰难地动了动，却是将手伸进棺内，找到藏在花丛中的手轻轻握住。 闻人远冷不丁打了个寒战，这个棺材底部有降温装置，所以他全身冰冷得很，顾礼的手显得极为温暖，但不知道为什么，有种怪异的感觉，虽然他这一生，被男人牵过手的次数也不算少。 “小瑾，我骗了你，那只蝴蝶没死。” 顿了顿，顾礼长出一口气，才低声絮语：“我怎么可能让它死，它是我们再次见面的信物。放飞它的时候，你不知道那时你的笑容有多耀眼，长夜里的一盏明灯，也同时映照进我的心里。” “……很长一段时间，只要想到你，我就觉得生活很美好，不管发生什么，都会有勇气面对。” 说到这里，顾礼忽然噤声，似乎是想起了痛苦的回忆，又或者是难以启齿的部分。 所有人都屏息等待着，闻人远甚至试图去回握对方以给予鼓励，幸好他不能动，不然得把人吓到。 陆天瑾定定地望着视野里唯一的这个男人，突然心疼极了，她以前从来不知道顾礼原来背负了那么多的东西，她任性地想要订婚，又单方面地结束，如此反复。现在想想，哪家大少爷能让她胡来到这种地步，难道只是因为陆氏的缘故吗？ 显然并不是，是因为顾礼自己也在挣扎，他真的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得到幸福吗，诚然也不是，他就是为了让自己能心安理得获得普通人的生活而拼尽全力去争取。 他只是为了自己吗？ 陆天瑾从来都不相信这种屁话，因为顾礼从来就不是一个会为了自己而去做什么的人。 “我……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后，就觉得配不上你，你值得更好的人。但你很执着，你的坚持让我越来越害怕自己的存在，我无法给你幸福，只会带给你痛苦，一想到这个，我就无法接受，所以……我选择远离你。或者，让你主动放弃我。” “我知道你对我有怨，才会取消那么多次婚约，但每次你又重新提出，我都……哈。”顾礼骤然苦笑一声，或是自嘲，“我其实有点高兴，但这种高兴很快会被痛苦取代，你为什么就是不放弃？” “我转学，后来去国外留学，都是为了避开你。身边带着一个女人，也是为了让你死心，其实我和那个女人没有关系，她最多算是监控我身体状态的一名护士，所以才住在一起。” 顾礼说着忽然大喘几口气，似乎很吃力，身体有点要往下滑的趋势，不过他攀了两把又重新挂住，这次停顿的时间比之前哪一次都长。 闻人远的手心开始出汗，幸好因为套着丝质的手套，外面暂时摸不出来。他多希望是陆天瑾自己听到顾礼说的这些真心话，但一想到他穷其一生唯一一次被表白居然是顶替他人身份还是被个男人倾诉感情，闻人远顿时悲从中来，他其实才是最惨的那一个吧？ “我不会继续。” 这时，顾礼重新开口了，语气笃定。 “我不会再做你不喜欢的事情，我也会用我的余生去赎罪，如果我……”他迟疑了一下，手中的力道微微收紧，“如果我能抵消自己的罪孽，死的时候也许就能和你去同一个地方，你现在去的，太光明而美好，我还没办法，没……” 顾礼的声音骤然变小，听不清楚后面说了什么。灵堂内部的人也许没听清，但在灵堂外部的几个人，通过科技手段处理，还原了顾礼的话。 他说，没办法以戴罪之人的身份去，无论是顾氏还是陆氏，所该承受的罪恶都太多了。 老板背靠在墙上，没有去看屏幕，眸光沉沉地盯着虚空某处，顾礼说的又何尝不是他的命运。 陆天泽的脸色微变，陆天海直接不看了，因为他已经看到了结局，陆天瑾此时应该恨不得冲出来告诉对方她没死。 大明星现在要找的是游曳，他想绕进去后面，但是才刚走出休息间，就看到游曳从梅园的入口进来了。 她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像是刚和谁吵了一架。 陆天海微微挑眉，他现在过去，会不会被打啊？但他才不愿意像顾礼那样，非得到绝望的时候才把心里话说出来。 人的感情一定要表达的话，就必须传达给对方，否则还有什么意义。藏起来的东西，无论多么深厚，都薄如蝉翼。 他立刻打定主意，快步迎向游曳，不过才刚踏出灵堂的阶梯，天空就洋洋洒洒飘下来白色的东西。 “雪，是雪，下雪了！” 有人喊了一声，游曳一下止步，抬头望了一眼灰扑扑的天空，细碎的冰屑落进她的眼睛里，她闪烁了一下，极为冰凉，但也就是一瞬间。 她收回视线，就看到不远处的大明星，顿了顿，才重新迈步走过去。 …… 顾礼将心里话都说出来后，想以一个吻作为最后的道别。 闻人远内心是崩溃的，他这二十几年的清白之身，竟是在最后要被一个男人夺走，可气又可恨呐！ 幕后的陆天瑾登时就不行了，也不管会不会把人吓到，直接冲了出去，莱昂都没反应过来，也就没抓住她。 “不行！你只能亲我一个！” 陆天瑾的速度快得可怕，旋风一般席卷而出，一手重重抓着闻人远的脸往下压，俯身迎向顾礼，两人在极为狭窄的空间里终于碰上嘴唇。 顾礼愣住，难以置信地望向满脸泪水却笑着看他的陆天瑾，这一刻时间仿佛都停止了。 “……” 闻人远要是能说话的话，此时肯定满室都是他的惨叫声，陆天瑾再不把手放开，停止的就是他的生命了啊喂，谁来救救他，奇怪的滑溜溜的东西跑到鼻子里面去了啊！ “啧。” 监控室里的人一脸扫兴，最关键的时候，画面突然黑了，等切换到其他镜头，画面的两人已经紧紧相拥。 第562章 道别就要好好说 “真的决定好了吗？” 陆天泽的语气少有的舒缓，但依旧冷硬。 看着哥哥，再看一眼旁边的弟弟，陆天瑾微吸一口气，而后重重点头。 “嗯，我决定了。” 她说完就转头与身边的人对视一眼，从对方同样坚定的目光中得到了久违的支持。陆天瑾和顾礼决定去一个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地方共度余生，不再去执着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我知道无论我做什么承诺你们都不会轻易相信，那就只能请你们看我的实际行动。”顾礼紧握着陆天瑾的手，向陆天泽表露他的决心，“我绝对不会再让天瑾哭泣。” “啧，你先把你的身体养好再说话吧，就这种破破烂烂的躯体，我看我姐很快就会哭着回来守寡……啊！” 陆天瑾直接一手拍在陆天海的脑门上，“能不能说点人话！” 大明星一脸委屈，又很不服气，“我说的是实话，你们真打算现在就走？好歹等顾礼身体状况好一点再走，离开这里就没人能保着你们了。” “叫什么顾礼，没大没小，叫姐夫！” 陆天瑾瞪弟弟一眼，大明星宁死不屈。 “我就不叫，我还没承认他！” “天海说的没错，过些日子你们要去哪儿没人会阻拦，现在太勉强了。” 老板冷静提醒一句，他的看法与陆天海一致，陆天泽其实也不怎么同意现在就放行。 陆天瑾愣了一下，回头看向顾礼，由后者来做出回应。 “什么时候走，都是一样的，我们只是想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顾礼向陆天瑾伸手，前一秒还在凶弟弟的人，下一秒便温柔如水，她递出手回到男人身边，两人一站一坐，似乎铁了心了。 “我的身体自己清楚，也许离了这里恢复得更快，放心吧，我对他们来说已经没有用处了，他们对我不会再有兴趣。”顾礼这么说的时候目光十分平平静，“无论是我，还是天瑾，一刻都不能等了，想弥补失去的那些光阴，这种迫切的心情一秒钟都不想再在这里停留。” “那至少，安排人跟着负责你们的起居。“ 陆天泽破天荒先做出让步，他心知妹妹一旦做出决定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陆天瑾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哥，你是觉得我有多生活不能自理，所以说我和阿礼只想二人世界，你们就不要想了，我们谁也不带！“ “两个人的话，会很辛苦。“ “知道，但这才是真实的生活不是吗？“ 陆天瑾此言一出，众人都沉默了，似乎此时才开始有点离别的味道。她望着自己的亲人们，蓦地红了眼眶。 “……哥，天冷了。” 雪还在静静地下，虽然不算大，但也白皑皑一片，覆盖住了大地原本的颜色。 陆天泽微微蹙眉，无奈地叹了口气。 “知道了，你们走吧。但是有一点，如果有困难，第一时间和家里说。多两个人，我养得起。” 陆天泽话音未落，陆天瑾就突然扑向他，一下没忍住，啜泣了起来。 “哥，你一定要好好吃饭，天冷了记得自己添衣服，暖气也不要一直开，对身体不好，还有啊，早点给我找个嫂子好好照顾你，就连天海都赶在你前面，你说你怎么这么让人操心……” 陆天瑾这么说的时候，老板和莱昂都别开了脸，陆天海刚转身，就被姐姐叫住。 “小海。” 大明星肩膀微微一颤，没有回头。 陆天瑾忍着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但擦了擦眼睛才断断续续地说道：“你也别觉得你现在这样就不会让人担心了，早点把我的大侄子接回来，你和小可爱什么时候打算结婚了，一定要通知我，知道了吗，天涯海角，姐姐一定会回来参加……呜，你也一定要好好的，不要再任性，做了爸爸的人，就要负起责任来知道吗！” “……”陆天海始终没有转过身来，手微微抖了一下，缓缓收紧指节，却是突然嗤笑一声，用平时的语调揶揄道，“行了，知道了，要走就快点走，别赶不上飞机到时候又在那里埋怨别人，又不是说遗言，婆婆妈妈的做什么，这么啰嗦哪个男人受得了你。你身边那位现在可不能在外面冻太长时间，既然自己说了大话要照顾对方，你也得负起责任来。” “哈！”陆天瑾破涕为笑，点了点头，“我们到地方后会写信回来的。” “赶紧走。” 大明星背对着身后的人懒懒扬了下手，就想走，顾礼突然出声。 “天海，谢谢你。” 他这一句，也包含了谢罪的成分在里面，刚才大明星所言，相当于是承认他了。 眼底流转过波光，陆天海咬了咬牙，“……如果敢让你身边这个女人再哭一次，绝对不会放过你。” 最后撂了句狠话，陆天海这次头也不回走了。 不远处，游曳等在那里，陆天瑾看到她了，向她挥了挥手。 “……” 她手腕上还戴着陆天瑾送的手镯，从陆清欢口中知道了来历，是陆家的传家宝，传女不传男。当时陆天瑾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把这件信物给了她，大概是希望她能在她不在的时候填补上陆家的这个空缺。 虽然现在似乎也是差不多的意义，但至少这个向死而生的女人得到了她希望的幸福。 “他们真的要走了。” 等大明星走到身边，游曳淡淡提醒一句。陆天瑾推着顾礼的轮椅，和老板一起往外走，陆天泽和莱昂送了两步都停下了。 “……”陆天海没说话。 游曳看他一眼，语气更加恬淡，“无论何时，道别就好好说。” 因为有些人，可能不会再有下一次机会可以互道珍重。 “……好啰嗦，你怎么也变成妈妈桑了。” 游曳不动声色地走近，默默递出一张纸巾，大明星刚好看到她手腕上的那只手镯，一塌糊涂的脸就越发不可收拾，但死死咬着牙没有发出声音，他才不想让陆天瑾看到这种表情，不然被嘲笑一辈子。 看着逐渐消失在雪中的那几个身影，游曳的目光很轻，她已经习惯了离别，即便是最亲近的人，也迟早会有分开的时候，但在这种大雪纷飞的天气里，多少还是让人心有感慨。 莱昂转身要回的时候，突然一拍脑门，“我们好像，又忘记了什么。” 棺椁礼的闻人远欲哭无泪，谁来理他一下，一边鼻孔不通气了好难受，世界突然安静极了，虽然看到陆天瑾和顾礼似乎重归于好他也很开心，但是谁来解释一下现在是什么情况，他真的被捉替身要替陆天瑾去黄泉了？ 谁，谁来救救他！ 第563章 报应总是来得特别快 陆天瑾的葬礼一带而过，没有后续也没人敢问，顾礼那边，老板回去后做了些安排，直接让他“殉情”，抹去了顾氏的身份。 一切就像这场突然而至的大雪，安安静静地进行，却悄无声息地改变了大地的格局。 如果，没有人扒光了自己的衣服硬要冲进雪地里学狍子跳的话，这一夜应该是静谧而祥和的。 离闻人远被解救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依据莱昂所说，药效在缓释后，会让人进入短暂的昏迷，而后才是副作用显现的时候。 似乎是为了照顾陆天泽这个空巢老人的情绪，游曳和陆天海都留了下来，陆家又恢复成往日的样子，只是少了陆天瑾，这个家的温度就和这天气一样，怎么也提不上来。 大明星时不时瞄一眼极其安静的游曳，满脑子都在想要怎么才能说服对方带着孩子回到他身边。 经过了陆天瑾这件事，他越发觉得自己对游曳有所亏欠。他必然不想走姐姐的老路，也远不需那么艰辛而痛苦。但每个人的情况都有不同，好像也不是简简单单就能解决的问题。 游曳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若有所思的样子虽然有那么一点岁月静好的意味，但不知道为什么，陆天海心里却有隐隐的不安。 看起来像是顺理成章，游曳似乎原谅了他并重新接受了两人的关系，也在他最动摇的时候陪在身边，仿佛只要他开口，一句话的事情就能破镜重圆。但真实情况就是如此吗，游曳过分平静的表现让陆天海无从下手，总觉得只要有所行动就会打破这种难得的平衡，再把自己丢入轮回地狱。 在这种最需要闻人远的时候，那厮居然在呼呼大睡，大明星简直恨铁不成钢。 “窸窣”，窗口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守着闻人远的莱昂有点打瞌睡了，起身过去瞅了一眼，没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他觉得闻人远最多就是这么昏睡到明天早上，然后就恢复正常了，他很少用这种盘问剂，可能放太久药效减半了也说不定，因为闻人远身体能动的时间比预估的提前了一两个小时。 陆天瑾走后，即便是莱昂都觉得好像有什么突然空了一样，明明还有很多事需要去做，但现在有点不想动，就想着只有今天吧，偷个懒好好休息一下。 正这么想着，他回身要去看闻人远的状态，却发现床上空了，皱皱巴巴的被子里什么都没有。 莱昂愣了一下，下意识先过去探了探被子里面，还是温热的，刚离开不久，是刚才那个动静吗？ “啊啊啊，变态！”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女佣人的尖叫声。莱昂当即追出去，还有点距离，他跑过去的时候在地上看到了些眼熟的衣物。 “嘿嘿。” 咧开一个弧度笑着的嘴哈着白气，双臂展开五指不安地在扰动，双腿大开深蹲着，让人无法忽略的白色**偏偏今天还是三角派。 “你，你要做什么！无礼的家伙！” 掩面羞于去看的仆人，一个年过半百一个看起来还是个小丫头。 莱昂目瞪口呆，先别说这么寒冷的天气他面前这个人有脱到只剩**的勇气，就是一把拦住女性仆人行骚扰之能事也足以令人大跌眼镜。 他心下咯噔一声，完了，闻人远这不是没有副作用，他这个副作用完全将他内心深处的某种渴望激发了出来，成为了一个变态般的存在啊！ “嘿嘿嘿，天气这么冷，让我来温暖你们的身心吧，这样或那样，不管怎样都会满足你们的。” “啊啊啊！离我孙女远一点！” 老妈子又羞又恼，似乎一时间都没认出这个眼神不正常的家伙是闻家少爷。 为了避免事态恶化，闻人远捡了一路的衣服，赶紧上前试图把人拦下来。结果闻人远身手十分敏捷地避开了他，突然就往外面跑了。 这跑起来还得了，莱昂立刻在后面追，平时不觉得闻人远有这种体力和速度，此时就像一个经验丰富的采花大盗，不止懂得如何躲闪，沿途还继续**碰到的仆人。这次更厉害，无论男女，掀裙子扒拉衣服，就是大叔头顶上的假发都薅走了。 眼看着闻人远要跑出走廊的范围，迎面走来一个人，莱昂立刻大喊。 “拦住他！” 话音未落，转角的两人实打实撞上。 “嘶！” 被撞倒的人是陆天海，他后面跟着游曳，两人本打算去看一下闻人远的情况。 “搞什么？” 大明星刚想看看莽莽撞撞的人是谁，在见到闻人远就穿着一条**跌倒在地上时，第一反应是冲游曳大喊。 “快把眼睛遮上，不然要长针眼了！” “……” 游曳淡淡瞥一眼，微微皱了眉头，这种天气穿这么少会发烧的。 “这什么情况，喂，闻人远，你……” 陆天海刚要质问，闻人远看着他的眼睛骤然一亮，舔了舔嘴角就顺着他的脚爬到他身上。 “……喂喂喂，你要做什么？” 看到发小身上的皮肤微微发红，陆天海也有点担心他会生病，毕竟本来就被他们摆了一道。 “他现在不正常，男女通吃，欲望强烈！” 莱昂追上来，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刚说完就一下噤声，因为闻人远低头在大明星身上啃了起来，似乎别人也就只能引起他**的欲望，但陆天海点燃了他身体深处的渴望。 “哎呀，别咬，你是狗吗！这是那个副作用？”陆天海脑子还算清醒，倒不至于生气，怎么这场景似曾相识，“这报应也来得太快了吧！“ 莱昂有些无奈地点头，上前就想先把衣服给人披上，闻人远却开始不管不顾地解起陆天海的衣服。 大明星一下就毛了，“你够了，再这样我生气了！” “撕拉”一声特别清脆的布帛撕裂声，闻人远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下撕开陆天海胸前的衣服，低头一阵啃咬。 “赶，赶紧把他给我拉开！” 不停挣扎着，陆天海即便这样也没对闻人远下狠手，莱昂是想抱开他，但同样没下狠手，三个人捣作一团。 这时，空气里响起几声清脆的“咔哒”声，闻人远猛地抖了一下，抬头看向游曳。 以为闻人远是要转移对象了，陆天海当即视死如归地将胸口的衣服扒拉得更开，“死就死吧，来吧！我知道你肖想很久了！” 结果闻人远却是脸色一青，猛地挣脱莱昂，也不管陆天海那秀色可餐的胸口，逃命似的往外蹿去。 莱昂愣了一下，抬头看向游曳，突然明白为什么闻人远要跑。 刚才分明是游曳松指节的动静，背光的恐怖身影看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能把人拖入地狱。 “快从我身上起来，拦住他啊！跑出去怎么得了！” 顾不得整理衣服，陆天海两下翻起来，游曳已经先追去了，他赶紧又补一句，“你慢点！别靠近他！” 三人前后追到门口，一时都没见到闻人远的影子，大明星脸色都白了。 “完了，让他这么跑出去，我们得去警察局领人了吧？” 找了一圈，最后游曳指了指大门附近一个不知道谁堆起的雪人，不见闻人远的人，但见两只脚插在雪球外面。 陆天海：“……” 莱昂：“……” “……这家伙上辈子属狍子的吗？“ 第564章 我要曝光我自己 “哈啾！” 把自己裹成粽子的闻人远一脸茫然，说话前又打了个喷嚏，“你们对我做了什么，我怎么这么冷，哈啾！” “……” 陆天海看傻子一样看向自己的发小，就不说昨晚是如何鸡飞狗跳又是如何把他从雪人里抽出来的了。欲言又止，最后深表理解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大明星做完一系列耐人寻味的动作之后，就走出去，莱昂过来复刻了一模一样的表情和动作也走了出去。 闻人远这一瞬间有种他得了不治之症所有人都瞒着他的错觉，转而去看游曳。 游曳淡淡与他对视一眼，但和往常一样平静的目光中又的确多了点东西，三缄其口后，她说了一句：“没关系。” 等闻人远反应过来的时候，才恍然游曳眼里多的那么一丝情绪分明是怜悯。 完了，他完了，还剩多少日子？ “听说了没有，那个变态最后被抓到扭送警察局了！” “怎么会被跑进那种人，这是警卫的失职！” “听说小少爷被撕掉了衣服！” “嘘，据说就是因为小少爷被轻薄惹怒了身边人，那个变态被狠揍了一顿才抓住的，看没看见门口那个雪人，到底怎么被揍的才会搞成那样……” 陆家小范围开始流传一个骇人听闻的雪夜采花人的故事，毫无记忆的当事人甚至还在旁边认认真真地听完了全部内容，并和佣人们一同唾弃。 今天，许久没管陆天海的秦惊鸿登门拜访，也是时候处理一下依旧漫天飞的各种小道消息。 “你说什么？你是不是疯了！” 秦惊鸿在听到大明星亲口说要承认之前那件绯闻并公开他有妻儿这件事后，大惊失色，“要是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三角四角六边形流言，你想怎么做我也就依你了，但现在不行，多少人等着你自己往里跳，这群人就是太闲了没事做。有个娱记还爆出发现你夜晚跟踪女性，你到底想干嘛，一次性推翻全部人设吗？” 陆天海微妙地挑眉，“这么混乱的情况树立一个好丈夫形象不是正好？” 秦惊鸿头疼地揉了两下眉心，“你先安安稳稳地用你的旧人设过渡，用了这么多年即便现在也有大量粉丝相信你就说明还没有崩塌，突然换掉反而很可疑。” “有什么区别吗？”大明星摇头晃脑，似乎不是很在意，“总会有新的人出现，我也得把资源让一点出来。” “谁说的你应该让，我有说你过气了吗？”秦惊鸿没好气地睨一眼自己的崽，“确实这一年来你没拿出什么作品，但是你因为私事曝光的次数还少吗，自己搞得满世界风雨，就别现在说这种话！” “我安排了新闻发布会，你只要否认打太极就行，我也会一同出席，敏感问题我来回答。” “……” 陆天海却是微微皱起眉头，显然不太想接受。说实话，他有些厌倦舞台了，一直成为焦点的话，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和游曳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现在不管哪边都是看似风平浪静，事实上问题大得很，完全没心情考虑复出的事情。 “不然你想怎么样，承认自己是有妇之夫后光荣隐退？别忘了你和星娱签的是无限期合同，老板没放弃你之前，你不能先放弃自己！” 秦惊鸿也就是随口晓以利害，陆天海突然嗤笑出声，也许对其他明星来说合同是件大事，但对他而言无关痛痒。 “天价违约金我还付得起。”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来，老板希望你别休息了，是时候在公众面前露个面，也不是要你做什么，安安静静露个脸就行，好歹考虑一下这一个月来为你加班加得头都快秃了的同事们。” “老板示意的？” 陆天海对他的动机有些好奇，顾礼的事情刚告一段落，估计现在顾氏一团乱，莫不是想利用他分散些注意力，又或者顾氏那边的线索断了，想用他再钓出什么大鱼来，这么解释倒是合理。 其实大明星这一夜思考了很多东西，顾礼手上的游曳手上的，现在他们所知道的宝贵药剂都同时用在了陆天瑾身上，但陆天瑾的情况又和他不一样，她的身体里没有任何药物残留，也就没有多少研究价值，况且知情者也就他们几个人而已，所以才会同意让他们夫妇二人隐居。 按照游曳的说法，社会人他们以为药剂是打在他的身上，因此他依旧是受关注的重点对象。在失去了顾礼这一个研究途径后，他岂不是成香饽饽了？陆天海缓慢而意味深长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这种情况下，他莫名其妙成了陆天瑾幸福生活的挡箭牌，反而拉高了自己的危险系数。 不由叹了口气，大明星此时才深刻地体会了“报应不爽”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 “你应该出席。” 这时，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客厅内门的游曳站在那里，淡淡给了个结论。她根本不需要说原因，陆天海保持曝光度就是对自己最好的保护。 反而是秦惊鸿愣了一下，她此时再见到游曳还挺感慨，全世界能劝得动她家大明星的，也就眼前这个人了。 陆天海古怪地看向游曳，有些不满，“那我就说我有老婆，还有个无敌漂亮的儿子！” 游曳微微皱眉，冷淡地问一句：“你老婆是谁？” 大明星一下僵住，吃瘪的表情让秦惊鸿没忍住直接笑出声。 游曳是下意识问出来的，似乎记忆还停留在之前假影帝宣布假婚约的时候。 “咳咳，那个婚约你最好也澄清一下，这个，是为了你自己好。” 秦惊鸿苦口婆心，觉得不需要再劝了，直接丢个时间，好赶不如凑巧，就在今天晚些时候。 “我提前一小时来接你，自己准备好，现在我得去联系记者朋友们了，会场也有一大堆事情需要安排。要是放我鸽子你就死定了，听清楚了没！” 最后撂了句狠话，秦惊鸿瞪一眼陆天海，转而冲游曳友好地挥手道别。 等秦惊鸿离开，游曳淡淡瞥一眼大明星，直接说道：“我不同意曝光，不该有人知道焕儿的存在。” 国民影帝的儿子，这个头衔势必会招致不必要的麻烦，即便那些记者们不一定能找到他们，但在公众面前藏起来总是百利而无一害。 陆天海却是又愣了一下，注意力已经完全不在这件事上，琥珀色的桃花眼闪了闪，甚至有些兴奋地问了一句：“叫焕儿吗，那是陆焕？” “……” 游曳默默睨他一眼，转身就朝里走，表示不想对话。 大明星立刻屁颠屁颠地跟上去，“这名字好听，什么时候我能去看看他？你说不曝光就不曝光，我什么都听你的，让我见见儿子好不好？” “啧啧，现在就这样了，以后难有家庭地位。” 不远处的闻人远看了直摇头，莱昂在旁边笑眯眯的，他还以为陆天海可能会因为陆天瑾离开而消沉几天，现在看来心思完全在游曳身上。 另一侧，陆天泽沉默地看着越走越远的两人，却是微微皱起了眉头。他手上有一封没有署名的信，沾染的香水味和出现在陆天瑾葬礼上的那名陌生男子一样。 第565章 留人的奥义 在出发去发布会之前，陆天海显得很不安，他把莱昂和闻人远叫到面前。 “我有很强烈的预感，只要我前脚踏出去这个门，游曳后脚就会走，所以你们必须一步不落地跟紧她，直到我回来为止！” “上厕所也跟吗，你不如现在去和游曳说说，她如果想走谁也拦不住啊！” 已经很有经验了，闻人远看上去反而是最淡定的那一个，旁边的莱昂耸耸肩，意见是一样的，况且他现在还负伤在身，没办法强行把人留下来。 陆天海一下沉默，微微蹙起的眉头将好看的眉型衬得越发英气，却是秒速耷拉下来，他泄气地瞄一眼跟前的两人，不死心地问一句：“只能这么做了？” 闻人远郑重其事地点头，等看到大明星视死如归地去找游曳时，才把忍了很久的一口恶气吐出来，“总算是能摆你一道了，这次把我害这么惨！” 从莱昂里听说了这两天的事情，闻人远其实气得不行，特别是没有给陆天瑾送行，他就更加郁闷。不过陆天瑾算是有了一个好结局，他除了祝福也说不了别的，只能说等通信的时候再打招呼。但是后来发生的事情就没那么容易翻篇了，闻人远正想逮个机会好好捉弄一次陆天海。 这种时候，游曳就显得尤为重要，全天下没有比游曳更能让陆天海吃瘪的人，如果还有的话，必然就是他的大侄子！ “哼哼，哼哼哈哈！” 忍不住叉腰大笑起来，闻人远的后背都在散发瘆人的黑气，不能总是他被欺负。 游曳今天依旧很安静，她正在照看陆天瑾的花，那盆蝴蝶兰他们带走了，据说已经抽出了新芽。 不过这诺大的庭院还是剩下了大量的花卉，她在其中发现了唐宁花园1号的几盆草，应该是陆天海之前要出国没时间照料才托管在这里，结果现在也成了无主的盆栽，大明星似乎完全忘记了。 “在这里啊，我找了你半天。” 陆天海轻咳一声，故意制造出偶然相遇的气氛，站在陆天瑾的庭院门口。这个他以前经常直接闯进来的地方，现在少了点人气，气温似乎都变低了一些。 “这些花草有专门的下人照顾，会活得很好。” 游曳动作微顿，直起身来，侧身看向大明星，没说话。 极轻的视线方法没有实质一般，却又如利刃让人无法忽略，陆天海感觉到了压力，但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迈步向女人走过去的短短几秒，脑海里激烈地天人交战。 天使海：立刻表明自己的心意，求也要把人留下来，这次如果走了，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把人等回来，求婚！立刻求婚！ 恶魔海上来就一叉子过去：有没有点骨气，怎么可以这么没有出息！夫妻关系如果是一边倒，以后你就更惨了，毫无人权，毫无地位，甚至一只狗都比你高贵！一定要在这件事上硬气一点，撩狠话，把人留下！ 天使海：出息干啥中用！老婆没了就等着天天哭鼻子吧，只有求婚一条路可以走了！ 恶魔海：你给我闭嘴，这么窝囊地把人留下来，以后不是一样会走！ “……” 抬手挥散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陆天海走到游曳跟前站定，先汇报行程：“我现在要去开新闻发布会，大概需要两个小时的时间，还有些七七八八的事处理完回来，就是晚餐时间了，想好要吃什么了吗，出去吃，还是在家里吃？闻人远这次吃大亏了，我打算请他吃顿饭，你也来吧。” 十分平静地将自己的意图完美掩盖起来，陆天海在心中忍不住为自己叫一声好。对，就是这样，看起来像是无关紧要的事，但细想又不好拒绝，这才是留人的奥义！ 游曳淡淡看着他，没有表态，像是默认又像是无声拒绝。 大明星脑门上的冷汗下来了，笑容变得有些僵硬又说了一句：“我会按照你所希望的那样去做，到时候和闻人远他们在电视上看吧。” 游曳依旧没有回答，只是定定望着陆天海。 这一凝视，让大明星完全没了主意，他表面游刃有余，心里慌得很，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又不说话了，不会是临走前一句话都不愿意和他说吧，难道他又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狠狠地得罪了这个女人吗？ 天使海：下跪！马上磕头认罪，不管是什么，先认错就对了！ 恶魔海：天天叫人下跪，我看是你想下跪，顺便切个腹吧你！ 脑海里两股思想顷刻打了起来，大明星有点头疼。还想说点什么的时候，他的手机忽然响起来，是秦惊鸿在催了。 不假思索挂断，大明星扶了下额头，开始低声下气：“我是说真的，等我回来，不管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绝对不要想着自己一个人偷偷走掉！” “……” 游曳不意外陆天海会跑过来突然和她说这个，她这次终于舍得开口，但说的却是：“你该走了。” “啊，是，我知道我该走了，但是说好了，不准偷偷走掉！记住了啊！不然我哭给你看！” 说话的语气逐渐凶狠，却是用凶狠的表情说着最怂的话，大明星走出庭院的拱门，不放心地又倒退回来看一眼，走出去，又回来看一眼。 游曳有些哭笑不得，直至听到秦惊鸿的声音，吵吵闹闹的动静才逐渐远去。 地上的积雪还没有完全融化，气温冻得很，她刚才有那么一瞬间想提醒大明星多穿件衣服。 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指尖似乎褪去了些血色。 她似乎没办法在这里继续呆下去了，短暂的祥和让人留恋，但前方的道路已经铺陈开来，而来路正在逐渐消失。 那个在陆天瑾葬礼出现的男子是伪装过的，别人看不出来，但游曳对这个人的习惯还有一些小动作再熟悉不过，一下就把人认了出来。 申鹿鸣回来了，还是以这种方式接触陆家，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有了新的发现。他说只是要确定陆天瑾的生死，游曳是不信的，他明明是知道陆天瑾没死，故意推了一手，让顾礼远离纷争，从而彻底断了顾氏这条线。 还有很多想不明白的地方，游曳心知必须尽快回去，但不知为何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就拖到了现在，明明她昨晚就应该离开的。 “游曳！” 这时闻人远找过来了，他嘴上说着让发小自己去处理，在人走后立刻行动起来。 抬头看了下依旧灰扑扑的天空，游曳最后再看一眼那盆断肠草，便迈步走了出去。 第566章 回到原点 “游曳啊，你想大侄子了没有，是不是该回去了？” 到客厅一坐下，闻人远就开始发出来自大舅哥的爱的询问。莱昂“哒”一声打开了电视机，设置好频道，等着大明星亮相。 游曳淡淡看他一眼，只含糊其辞地回了一句：“差不多。” “其实天海一直想和你说让你留下来，不过碍于面子没和你明说吧？”闻人眼亮了亮猫眼，一股子要使坏的模样。 “……”游曳想了想，没有把大明星说的，如果她悄悄走了就哭给她看的言论说出来。 游曳一沉默，闻人远就开心了，他对陆天海恐惧失去游曳的程度明显估计不足。 “孩子嘛，总是和妈妈更亲，你已经出来这么久，确实该回去了。”闻人远说着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个大红包，厚厚的一沓几乎能把坚硬的外壳撑破，“这是我给大侄子的一点心意，满月礼，你不能拒绝，这个是一定得收的！” 他话音未落，莱昂也默默递了一包过来，交叠在上面。 游曳微微一愣，说实话，这些人情世故她一次都没经历过，虽然有违和感，却意外让人感觉到些微的踏实。 闻人远和莱昂坚持，她最后就把红包收了，总觉得这个红包一收人就可以走了。 “开始了开始了，出来了！” 这时闻人远忽然大叫起来，赶紧抓起遥控器开始录屏。 他家里关于陆天海的录像带已经码了一个房间那么多，上次被毁了的那栋房子，首要转移的不是那些古董摆设，而是一屋子满满影帝的周边，不愧是头号粉丝。 画面里，许久不上这种正式场合的陆天海看上去和去年没什么太大的变化。游曳盯着他的脸看，好半天才发觉大明星的复原能力似乎比之前强了很多。那天晚上的两个熊猫眼是什么时候消失的？好像一个晚上就不见了，是药物影响吗？ 游曳若有所思，下意识转头看向闻人远，突然发现他已是泪流满面。 “呜呜，太不容易了，过去了这么久，终于开始正面回应了，大家肯定和我一样，等得人都憔悴了！” 莱昂默默递给他纸巾，闻人远接过就擤了一大把鼻涕，抽抽嗒嗒继续说道：“天海肯定不懂他在我们心里是什么地位，没了他，人生还有什么乐趣，人活着就是为了陆天海啊！” 游曳：“……” 莱昂：“……” 他们在看的时候，客厅的角落里不知何时也聚集起暂时没事干的下人们，纷纷凑过来看他们小少爷的新闻发布会，男女老少，都翘首以待。 “不愧是我们小少爷，上镜真帅气！” “其他人和我们小少爷比弱爆了，根本就不是一个等级的。” “网上之前吵得那么厉害，看到我们小少爷不一样还是眼巴巴地求着他复出。” “就是说，也就嘴上功夫厉害，一个个身体都很诚实。” “啊，真希望小少爷晚点接戏，这样就可以在宅子里多住些时日，就是远远看着都心满意足。” …… 听着下人们在背后的议论纷纷，游曳再一次体会到陆天海无论何时都被大家深深爱着这个事实。 就是陆天泽，此时都在书房打开了小电视，将音量调至最小，只看着屏幕中的弟弟。老板直接到了现场，但是没露面，一层是主会场，他一个人上了封锁的二层，在阴暗的光线中正对着底下的主席台，安静地看着。 “哎哟，我的腰，偶像也太狠了，直接把我丢下去！” 趴在沙发上，社会人抱怨了一句，却是抱着手机在看新闻发布会的直播，腰上还垫着一个抱枕。 a笑了笑没说话，假意在同伴身后打理花盆，却是静静倾听着外放的内容。 风衣人坐在庭院里，门外的守卫面面相觑，他们守着这里已经好几年，还是头一次看到里面的人在小花园里休息。按照他们的经验，住在这里的人，要么是趁着夜色出行，要么几天几夜都不会露面，回来也直接进屋子里，和他们从来没有说过话。 “接下来，开始今天新闻发布会的第一环节，原本是由主持人来进行，不过今天呢，我们陆影帝将亲自为大家说明……” 简要的介绍后，掌声雷动，门口的守卫更加惊奇，没想到坐在小花园里一动不动的人在看陆影帝的资讯，他们不能在工作时间乱看手机，就张大了耳朵往里凑着听。 “咔嚓咔嚓”，闪光灯亮如白昼，站在主席台上，陆天海面不改色，如他所塑造的人设那样，温良恭俭地看着面前这些准备了一大堆问题想要从他这里挖大新闻的人们。明明只是隔了一两个月，不知为何，他有种已经隔了好几年的错觉。 这些灯光和攒动的人头都是为他而存在，在这一瞬间，大明星心里略有触动。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想要舍弃这个身份的，似乎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 他一直想着，是不是因为他太过耀眼从而增加了映照在游曳身上的阴影，但反过来想想，如果他不够耀眼，如何才能牢牢把住这个女人。或者他从一开始就想错了，他是谁，与他和游曳之间的进展没有任何关系。 如果他拘泥于将两人的身份拉近，似乎就是一条永无止境的不归路，他们是同一种人，但又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的人。他要做的也许不该是妥协，而是让自己的光强盛到足以同化任何一个世界，如此便能顺理成章地站到游曳身边。 他环视场地一周，记者们突然都安静下来，只余快门咔嚓的声响。 陆天海微微一笑，薄唇微启，开口只简单地说了一句：“让大家久等，我回来了。” 他此言一出，又是落针可闻的两秒，而后爆发出空前的欢呼声。 秦惊鸿在后面看着，不由松了口气，与其说是为了澄清绯闻而开的新闻发布会，不如说是真正意义的复出宣告。她的崽，影响力依旧没变。 “之前因为个人原因给各位添了不少麻烦，即便是我，也会有一些难以言说的小烦恼，比如不知如何与家人友好相处，不知如何表达对朋友的谢意，以及，不知如何去向所爱的人表明心迹。可能大家也会遇到或正在遇到这些问题，我现在重新出现在大家面前，就是已经想明白了，人的一生很短，所需要去做的事情又很多，为了不让自己后悔，有时候全力以赴也不一定能迎来转机，但这又如何呢。从现在开始，我会陪着大家一起，我们共同前进，去迎接一个全新的未来吧。” 伴着大明星的慷慨陈词，游曳默默站了起来，向外走去，会场的角落里也同时走出一个人。现场和屏幕外听着的人神色各异，谁都没有说话，闻人远哭得更大声了，陆天海这些话，唯有亲近的人才明白其中的含义。 不知道过了多久，风衣人向着天空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转头就与探进来的守卫打了个照面，后者赶紧重新站好，他微微笑了下。 “……真是乱来，又回到了原点。” 第567章 红包不能太好看 发布会的影响可见一斑，之前在绯闻发酵时取消了影帝代言的商家又纷纷回来了，广告和片约如潮水般暴涨。秦惊鸿可算是出了一口恶气，她没有给这些人好脸色看，也没有必要给落井下石的人好脸色看。在甄选合作商方面贯彻着影帝式的挑剔，同时狠狠敲了一笔竹杠，也算是给这些人提个醒，究竟谁才是主导的那一方，别搞混了。 结束后陆天海不意外地被记者团团围住，他们似乎对绯闻已经没有太大兴趣，反而对影帝接下来的安排比较好奇。大明星卖了个关子，说是秘密。事实上，他的工作安排秦惊鸿更清楚一些，毕竟做出规划的是他身后的团队，而不是他个人。只不过具体实施的时候，经常需要由着他的性子来。 陆天海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件事情，就是赶紧回家。但是场外已经聚集了大量的粉丝，他们高喊着新的口号，支持他们的偶像，几乎整个路口都堵了。为了配合疏散工作，大明星最终还是在会场逗留了一段时间。 等他回到家，比之前预估的时间推迟了两个小时。陆家外面也聚集了不少记者，虽然是可以预料到的情况，但蛰伏久了，多少还有点不太习惯。 或者应该说之前疲于在游曳背后追赶，陆天海有点忘记了站在聚光灯下的感觉，此时才深刻地体会到自己是一位巨星这个事实。 巨星最大的不便就是住址曝光后带来的出行问题，陆宅眼看着是不能住了，大明星思考着不如重新回到唐宁花园1号，回到那个最初的地方，也许心情会不一样。 这么想着他刚跨进门，就被闻人远一个飞扑挂住大腿。 “呜呜呜，你终于回来了！我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你给盼回来了，这才是我熟悉的影帝！你干嘛说那么煽情的话，一定要把人弄哭才行嘛！” 闻人远往后怒指，门口站着一排在拭泪的下人们，年纪比较轻的看到小少爷回来仰头哇的一声哭得比闻人远还要夸张。 “……” 陆天海无暇顾及，目光快速扫过所有人，没发现游曳的身影，心下咯噔一声，立刻揪起闻人远的领子把人提到面前，“游曳呢？” “她走了。” 回答的人是走上来的莱昂，他正在摆弄一台方形的机器，以前小黑客设计的面板，这是改良后的二代。 大明星当时脸都绿了，一把丢开闻人远，有点生气地质问：“我和你们说了什么，看住她，别让她走掉！” “想走的人是拦不住的，游曳是谁啊，你又不是不知道。” 摸了摸摔疼的屁股蛋子，闻人远爬起来又抹了一把脸，却是嘿嘿一笑，“这次不要夸我，与其把游曳强行留在这，不如看看她去了哪里，还可以顺便找到大侄子的所在地，到时候你提着礼物上门把人接回来不是更好？” 闻人远一番话听得陆天海一愣，他狐疑地打量起自己的发小，将信将疑，先走到莱昂身边低声问他：“将内心深处的欲望释放出来后怎么变了个人似的？” 大明星指的当然是闻人远，莱昂笑笑回道：“有时候囤积的欲望会改变人的脑回路，所以适当释放是需要的吧。” 陆天海啧啧两声，“这是把一辈子的欲望都释放完了吧，看这清心寡欲的样子。” 闻人远不满了，但他急于表现自己的聪明睿智就不在这件事上纠结，转而指了指莱昂手上的东西挺胸叉腰说道：“我给游曳的大红包里粘着一枚微型追踪器，小孩的设备灵敏度很高，现在就可以知道游曳在哪里！” 莱昂操作了两下，绿色的屏幕启动后开始划圈扫描，很快，一个小红点闪烁着出现在三人面前。 陆天海的表情却有些古怪，他让莱昂恢复地形地图，在确认停留的方位后，幽幽扫向闻人远，“我话先说在前面，如果人丢了，不管你用什么方法，都得重新给我找回来。” 闻人远嗤之以鼻，他少有这种机会可以在陆天海面前表现一番，就开始吹牛皮：“怎么可能会丢！要是丢了，我就是求爷爷告奶奶也把人给你找出来！” “好，现在过去。” 一点不犹豫转身往外走，大明星微微皱起眉头，红点停留的位置离这边不远，分明是一家酒店。游曳离开这里去酒店做什么，难道是去见什么人吗？ 陆天海心里郁闷的是，他出门前还特意找游曳说话，结果游曳还是走得毫不留恋，多少让他有些挫败。 二十分钟后，三人出现在本市某三星级酒店大门口。门口撒着红色的金箔纸，这不算什么，入口看到一个婚礼的迎宾牌，这也没什么。当顺着红点的位置走到距离不超过三米的范围时，大明星开始有想打人的冲动了。 “不可能，不可能啊，是不是这个仪器抽风了？” 闻人远也感觉出不对，别说三米了，就是五米范围内，都找不到任何一个像是游曳的人来，而且他们已经进入了别人的婚筵中。 莱昂又是一番操作，确认机器没问题，目光一扫，定格在礼金桌上。 “谁身上有红包？” 陆天海伸手，一边单手从皮夹里取了一摞现金出来，来都来了，随个礼先。 闻人远身上还真的有，他给出去后，还是百思不得其解，怎么追踪点会出现在这里。 大明星走过去要给礼金的时候，不着痕迹地扫莱昂一眼，后者心领神会。在主礼人接过红包时，莱昂假装地板太滑摔倒，往桌面一扶，刚好碰倒了已经取出礼金的那一叠红包壳。 这是这个地方的习俗，因为红包上基本会写有宾客的名字，统一收集后会往里装随礼，再一一分发回去。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莱昂一边道歉一边捡，看他只有一只胳膊能用，主人方也不好说什么，捡起来就好了。 闻人远赶紧跑过来帮忙，“怎么这么冒失啊……诶？这不是我给游曳的红包吗？” 一下就认出那个与其他红包长得不太一样的，闻人远是真心想给大侄子满月礼，所以挑了限量版的一款。为什么他确定就是他给的那个，因为打开一看，果然角落里粘着一小圈有金属光泽的东西。 闻人远直接懵了，转头看向发小，“游曳不是走了，是来参加婚礼？” “……”陆天海重重叹口气，突然有点理解为什么游曳有的时候会不想说话。 一小时前，游曳出现在车站，在回去前她要先去另外一个地方，等车时碰到一对来参加婚礼的老夫妇，他们似乎因为什么事争吵了起来。 因为就在边上，游曳听了个大概，是因为老爷爷健忘出门没带红色利是，老奶奶就急了，不知道临时要上哪儿去买。 她想了想，就拿出闻人远那包，腾空后给了出去。 至于为什么给的是他的，而不是莱昂的，因为闻人远这包的花纹更喜庆一些。 …… 从酒店出来，闻人远一脸丧气，小小声问了一句：“我现在找个米婆问地下的爷爷奶奶还来得及吗？” 陆天海其实一开始就不抱什么希望，此时无话可说，有些烦躁地拢了拢头发，正想重新做安排的时候，一个声音自他身后响起。 “主席？是你吧，陆主席！” 第568章 影帝可能是诈骗集团头子 “……你们换主席，其实是因为债务原因吧？” 陆天海十分怀疑地扫一眼秘书长，这个跑了大半个地球来找他的人，正不停地用手帕擦拭额头上的汗，不停赔笑着。 “主席你误会了，领头人更替是协会的传统，你足够优秀才会深受大家爱戴！” 秘书长这句话出来，就是闻人远都是秋刀鱼眼，不善地盯着对方，再扫一眼放在他们面前需要签字的巨额还款计划书，咂巴两声说道：“你们上一任留的烂摊子也太多了吧，因为要换人就可以肆无忌惮地揽财吗，说起来不是有很多赞助商吗，听说和财团关系也很好，怎么会被追债务追到这种程度？” “啊，这个……”秘书长摸了摸后脑勺，不太好意思地说道，“财团和赞助商们在换届的时候都会暂时停止资助，需要主席亲自走一趟稳固好关系。” “哈？”闻人远听得拍桌，“我看是欺负天海年纪轻吧，这是什么狗屁规矩，换届就跑路，摆明了告诉别人这届主席不行呗！” “不，不是这样，你先别生气。”秘书长额头上冒出的汗似乎更多了些，试图解释，“上一任会长也是这么过来的，因为这一届改制了，现在是主席，所以需要确认的地方更多，要用钱的地方也比较多，我们拥有数量庞大的会员，经费方面的使用主要是各国办事处的花销，就是来往的差旅费都是相当巨大的一笔。” “会费呢？”大明星还算冷静，平静地问了一句。 秘书长赶紧从公文包里取出另一份文件，恭恭敬敬递到陆天海面前，“这一份是会费的收入明细，以及今年赛事的进账。” 闻人远凑过来头看一眼，忍不住骂出脏话，“我x，这什么鬼协会，敢情就外表光鲜亮丽，内部已经腐朽不堪吧！” 文件上统合的收入金额，是超出债务的一笔巨款，但事实上的余额，可能还不够他们吃一顿饭。 这里面明显有问题，陆天海轻轻敲了一下纸面，有些不高兴，“这是怎么回事？” 秘书长有些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了，阐述得极为谨慎。 “除了主席，协会还有一个上层集团，上次酒会你应该也见过一部分，但还不是全部，他们各司其职，其中管理财务的理事其实长年都没来过总部，很惭愧，就是因为找不到对方，所以我只能来找主席了。” “……” 陆天海和闻人远忽然没话说，这么明显的漏洞还能运行这么多年，还在世界范围里有那么大的影响力，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摄影协会也算很厉害的一种存在。 秘书长突然记起什么一样又补了一句，“这位理事是协会创世初期就遴选出来的，我任秘书长之前，就已经做了十几年，没人敢对他的身份有所质疑，但是近年来财务亏空真的太严重了……” “你是想让我去搞定这个人？”陆天海听出猫腻了，协会的债务说多很多，但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问题，只是他还没必要为了一个强安的头衔吃亏到这种地步，自然羊毛要从羊身上薅。 秘书突然紧张起来，手帕都湿了半块，再擦下去头皮都要被掀起来了。 “不，不是，我只是一个建议，想怎么做当然是主席自己决定。” “哈……”陆天海扶额，有些头疼地再次扫一眼那份债务单，“死老头，故意留下这么麻烦的事情，偏偏是这种时候。” “天海，期限还有半个月，否则协会就会被执行了。” 闻人远注意到债务的还款时间，依旧十分震惊之前的人究竟做事得有多荒唐才会搞成这样。 “比起赞助商和财团，这个理事才是颗大炸弹。”陆天海沉吟一句，老实说，他不太想接手这个协会，但任期是五年，总不能在他手里被取缔吧。 “资金的事倒是好解决，你马上以我的名义召开酒会，时间……就定在一周后，要节省费用的话，就在总部大楼那个宴会厅举行，之前的每一个金主请帖都要送到。” “哦，不，我们应该售卖门帖。”大明星忽然改口，嘴角不自觉上扬，“不用给他们送帖子，在官网做个链接售卖入场券，分两个厅，十万起步，内厅五十万起步。” “这……主席，万一没人买的话……” 秘书长惶恐的表情不加掩饰，陆天海却是老神在在。 “已经很便宜了，这个酒会是要谈生意的，难道是请人免费喝酒的吗？” “……明白，我马上去办！” 秘书长诚惶诚恐地站起来，刚准备走，突然又转回来，小小声说道：“主席，酒会的经费……” “真是，先拿去用，记得记账。” 大明星丢出一张卡，有些不耐烦，秘书长拿了卡一溜烟就没影了。 闻人远扯了扯嘴角，忍不住说一句：“怎么感觉是个大型诈骗集团，天海，你是诈骗集团头子。” 陆天海：“……” 片刻后，大明星摸着自己的下巴冷不丁问了一句：“这个协会的日常敛财活动是什么？” 他这一问，闻人远和莱昂同时看向他，后者轻咳一声，他还真的知道。 “国际摄影协会所承办的活动比正常想象中的多，也接受私人委托，不同国家不同地区办事处的风格迥异，所以数据结果可能会有些偏差。基本就是大型赛事，官方邀请，公益活动，前面这三种收益一般，私人委托才是大头……” 莱昂还没说完，闻人远就插一句：“私人委托拍什么，如果是很私人的内容，岂不是会被握住把柄？” 他一句话，莱昂和陆天海同时露出高深莫测的表情。 “去查一下那个理事，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留下。”最后，大明星直接跳开这个话题交代了一句，他看了一眼时间，就站起来准备走。 “你上哪儿去啊？”闻人远愣了一下。 陆天海回头看他，眼底闪闪的，一脸狡黠，“拍广告。” “啊？这么快就工作状态了？” 大明星懒懒挥了挥手就走了，他还真的是去拍广告，是复出后的第一支广告，他自己亲自挑选的主题和内容。 …… “哎哟，瞧瞧这眼睛，微红后简直太犯规了吧！我看着都想哭了！” “买，买买买！这么好的产品一定要买！我要下单买一车！” “……” 踏上异乡的土地，游曳手上拿着申鹿鸣给的地址，正要转车，就看到车站的大屏幕在播放陆天海的新广告。 没啥可说的，说哭给她看真的就哭给他看，大明星拍的是一个缓解眼睛疲劳的眼药水广告，在产品出来前，就是陆天海的花式哭泣。 “你好，请问也是去白洞庄园的吗？” 这时，她身后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 第569章 雪天要小心的不止是感冒，还有雪女 游曳回头淡淡瞥对方一眼，没说话，收回视线后压低了帽檐。 她只是替申鹿鸣来送一封信，送到就打算回去，儿子还在家里等着她。 最近天气越来越冷，她不太想在外面走动，或者应该说她的心情也来到了凛冬，每次到了下雪的冬季，不管是她还是申鹿鸣，都会本能地减少活动。 游曳不知道最近申鹿鸣在做什么，只能等回去后再问了，她也想关于那个图纸的事，如果老师用过那种符号，她不知道也许申鹿鸣会知道些什么。 她之所以不去找风衣人，是已经判定对方是对立面，会对陆天海下手的，多半是那边的人。至于大明星，似乎不管走到哪里都能听到他的消息，对现在的游曳来说，已经够了。 “小姐，我也是去白洞庄园，一起结个伴呗，这天这么冷！” 刚才那个年轻小伙子还是不放弃，他上车就凑到游曳身边坐下，这种短途车的座位都是随便坐的，游曳淡淡看他一眼，依旧没说话。 小伙子倒是不觉得尴尬，他似乎只是想找个人说话，因为车上除了他们，同一个方向的都是风烛残年的老人家。 “小姐，你去白洞庄园做什么，我是去应聘的，难道你也是吗？说不定我们会成为一起工作的小伙伴呢！” 穿着一身轻便的灰蓝运动套装，只在脖子上围了一条同色系围巾的小伙子不怕冷似的，笑起来全脸的肌肉都在用力，亮出白闪闪的牙齿，看着像是刚从校园里走出来的一样。 “……不是。” 游曳终于冷淡地回了他一句，小伙子立刻更精神了，他向游曳递出手，“那你是主人家的客人吗，感觉也不像是我这种打工人，听说这家主人脾气怪得很。” 垂眸扫一眼对方递过来的手，游曳不打算回握，只淡淡说道：“只是来送东西。” “这样啊。”小伙子讪讪收回手，话还是很多，“那你是第一次来吗？这里在下雪的时候有一个传闻应该不知道吧？” 闻言，游曳才转头正眼瞧向对方，但很快收回视线。 她虽然没说话，小伙子已经蠢蠢欲动，自顾自地开始说起来。 “听说这一带有雪女，雪女应该知道吧，就是专门对雪地里迷路的人下手的鬼怪。听说遇到的话，会问一个问题，如果答对了，就会带你找到出口，要是答错了，就会永远迷失在雪地里，过几天成为一具尸首被搜救队发现。” 小伙子刻意压低了声音，试图让故事听起来更骇人一些，游曳突然觉得这个地方很适合陆天海和闻人远来。 “你是不是不相信？”小伙子一看游曳淡漠的表情就知道她一个字都没信，他立刻掏出自己的手机在屏幕上快速戳几下，而后递给游曳，指了指标题说道，“我不是危言耸听，这入冬以来才下几场雪啊，几乎一场死一个！” 只扫了一眼，游曳就冷淡地说道：“雪天死人很正常。” 小伙子一下吃住，他看游曳的眼神都不一样，他所认识的人里，就没有能面无表情说出这种话的人。 “那个，小姐，你真的是要去白洞庄园吗？”他忽然悻悻然问了一句。 游曳奇怪地瞥他一眼，从刚才开始就因为目的地一样而兴奋的人怎么突然底气不足起来了。 小伙子莫名觉得冷，这车里没有暖气，他坐在游曳身边感觉更冷。 “啊，下雪了。” 这时，对面的一个老奶奶忽然看着窗外感叹了一句。 小伙子的脸色瞬间就青了，明明他特意看了今天的天气预报，选了不会下雪的天才敢来面试的啊！ 游曳也转头看向窗外，洁白的雪屑簌簌下落，很快就会把地面全部覆盖成白色。不知为何她倏然想起陆天海在雪花纷飞中等待她的模样，如果靠近他的话，应该就可以得到温暖吧。陆天海的体温比正常人高一点，平时可能不觉得，但是寒冷的时候尤为明显，就像一个移动的暖炉。 她无意识地轻轻叹了口气，小伙子大气都不敢出，此时都快哭出来了，但也不敢再和游曳搭话，他的大脑构造应该和闻人远差不多，没多一会儿就会被自己的想象吓死。 小班车到达站点的时候，雪已经积了厚厚一层，放眼过去，就是一个冰雪世界，完全看不到其他的颜色。 游曳下车后看了一下地图，就往庄园的方向走，这边过去还需要走一段路，穿过一片小林子就到了。 小伙子明显是同路的，却杵在已经被冰晶粘附的站牌那里有点手足无措，今天已经没有车子可以回镇上了，但让他在下雪的时候进入那片林子，就跟杀了他差不多。按理说有人一起会好很多，但小伙子似乎更畏惧的是这个同行人。 走出一段距离，游曳发现小伙子没跟上，回头看他。 小伙子骤然瑟缩了一下，在风雪中瑟瑟发抖。 “……” 游曳就是看出他很害怕，反正是顺路，好心想带他一起过去，怎么这个人好像很怕她一样。 “簌扑簌扑”，只是静立几秒，肩膀上就积了薄薄一层雪，游曳抬手扫掉，虽然她并不觉得冷，不过双手很冰。 两人对峙了一会儿，小伙子在经历了惨绝人寰的心理活动后，终于杀身成仁般把眼睛一闭，大步朝游曳走去。 游曳没说话，等小伙子走近了转身继续往前走，两个人一前一后，在转过最后一段水泥路后，进入当地人在这种天气绝对不会进去的树林子。 “呼呼呼……” 凛风刮过，风雪似乎陡然变大了些，扬起的雪暴白蒙蒙一片将入口遮掩住。 “哈啾！” 正在赶往下一个通告的陆天海冷不丁打了一个喷嚏，抖了抖，坐在他对面的秦惊鸿一脸嫌弃地丢给他一包纸巾，“叫医生来给你打一针？怎么身体突然变这么弱，你以前一次感冒都没得过。” 陆天海抽出两张擤了一下鼻涕，鼻腔里热热的，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没理由闻人远裸奔发烧一天就好了，无事发生的他却好像有感冒的征兆。 他没来由地感觉到冷，就好像整个人被厚厚的雪层埋进去了一样，不自禁打起哆嗦。 秦惊鸿看大明星的状态好像真的不是开玩笑，赶紧探一下他的额头，也没发烧，但还是取消了下一个活动。 这种天气，生病可是一件大事。 第570章 王者也带不动 “只有一条路，对吧？” 走出去一段距离，游曳忽然停下，问的当然是跟在她身后离着有两米远，目光涣散如惊弓之鸟的小伙子。 他立即瑟缩了一下，似乎以为游曳要干嘛，反应过来只是问话，才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怯生生地说道：“啊，嗯，是只有一条，很明显所以基本不用担心会走错……” 还没说完，小伙子突然傻眼了，因为他们面前哪里还有路，白茫茫的一片，树与树之间的距离都差不多，感觉哪里都是路，又感觉哪里都不是路。 不知道是害怕，还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小伙子直接腿软跪进了绵软的雪地里。 “……” 游曳见过胆小的人，但这么胆小的似乎还是第一次，只是问一句话，脸色都发青了。 她回头去看面前的白雪皑皑，她也没想到忽然之间雪会下这么大，之前应该下过更大的一场雪，外面道路有人打扫和清理，树林里可能只是用铲雪车简单地推了一遍而已，进来时还可以看出路的雏形，现在风雪一刮，路直接从眼前消失了。 她默默掏出手机，发现没有信号，指南针功能紊乱得不行，无法判断方向。 难道这个地方真的这么邪？ 游曳是不信鬼神的，她只当是风雪太大扰乱了磁场，或者破坏了附近的发信站之类的，但如果在这里原地等显然不现实，也很危险，似乎进到林子里风雪突然就变大了。 她又转身瞥了一眼瑟瑟发抖的小伙子，可怜兮兮地被吓得低声碎碎念起来。 “完了完了，没有路就出不去，就得在这里不停地走，直到累死为止！天啊，雪女还没出来就已经这样了，好恐怖，还是因为已经在雪女的势力范围内，她发现了有人进入这里，才让路消失的？呜呜，妈妈，我要回家……” “……” 有点头疼，游曳两步走回去，拍了一下小伙子的肩膀。 “啊啊！” 小伙子受到了莫大的惊吓，直接跌坐进雪地里，差点哭出来，似乎有很多话要说，但一紧张一个字都没有蹦出来。 “只有一条路，顺着这个方向走。”游曳淡淡说道，她斟酌后又说道，“这种环境人很难走直线，需要在这里做点明显的标记。即便迷路了，往边缘走就能看到庄园的位置，再调整方位，这个树林不大，走得出去。” 小伙子听得一愣一愣的，不知道是因为游曳的语调足够平静，还是她的分析听起来就很有道理，他似乎逐渐安定了下来，最后问了一句。 “那我们是继续走吗？“ 游曳点头，淡淡瞥他一眼，“想留在这？” 小伙子立刻头摇得像拨浪鼓，他从自己背包里取出一条粗粗的红绳，说是他妈妈为了祝福他面试成功特意搓的，三两下绑紧在路边的一棵树干上。 游曳只扫了一眼就继续朝前走，看这情形，这个小伙子还是不要面试成功的好，这段路对他来说难度系数太高了。 两人继续在林子里穿梭，这次游曳走得慢了一点，虽然到处都覆盖着白雪，但不确定脚下的路是否正确，如果是偏离的路线有可能踩空或者踩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小伙子反而变得无惧起来，踏出的脚步都自信了很多，话也开始变多。 “你看起来很有经验的样子，一点都不慌张，是做什么工作的呀？” 游曳没回答，她警戒着周围，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多了，总觉得那些藏在枯枝后面的影子变多了起来。 雪本来就能吸收掉声音，这段路安静得诡异，除了小伙子不厌其烦的自问自答。他其实还是害怕，像是通过说话才能缓解这种恐惧。 “我说的那个传闻，也就是当地人想出来唬人的吧，哪里会有什么雪女，现在都二十一世纪了，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怎么可以被这种怪力乱神吓到，你说是……” 为了给自己壮胆子，小伙子开始驳斥自己之前说过的话，但话音未落，便戛然而止。 游曳奇怪地回头看他一眼，看到他浑身僵直地看向林子里的某个方向，她便也顺着那个方向望去，但那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怎么？”微微皱眉，游曳还是问了一句。 小伙子嘴巴抖了抖，半天都憋不出一个字来。游曳见他被吓得不轻，只淡淡说道：“可能是小动物，走吧。” 小伙子这次听话得很，跟得紧紧的，贴近得游曳快无法正常走路，她有些无奈，再次停下来，刚想让对方好好走路，眼角余光却是快速飞过去什么东西。 游曳条件反射将小伙子往下摁，自己也伏身降低重心，另一只手摸到身后别着的匕首上，她是觉得这里可能会碰上野兽才带着的，但野兽的话，动静不可能这么小。 小伙子害怕得抱着头哆嗦起来，不停喃喃道：“雪女！是雪女，我看到她了，我和她对视了！完蛋了，她肯定不会放我走的！追过来了，一定是追过来了！要问什么问题，那篇报告没写啊！也对，被问到的人都归西了，啊啊啊！我不想死啊，我还年轻……” “闭嘴。” 游曳嫌弃这个年轻人太吵，影响她的判断，冷声警告后，小伙子当即闭上嘴巴，但抖得更厉害了。 扫视四周，游曳不相信有什么雪女，要么是人，要么是动物。 “你在这里别动。” 游曳想进刚才闪过黑影的地方看看，有遗留下痕迹的话就比较好推测，但小伙子实在太害怕了，游曳才刚起身他就猛地抱住她的大腿。 “别丢下我一个人！” 虽然穿着厚厚的衣服，游曳还是敛眸不悦，只轻轻一甩，小伙子就扑了个空卧倒在旁边的雪地里，他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他是怎么过来的。 眼见着游曳头也不回地往里走，小伙子慌了，赶紧爬起来追上去。 “等……啊！” 只是才追出两步，他就踩空了一片雪，竟是直直掉了下去。游曳的反应很快，飞扑回来拉住他，但小伙子比她重多了，再加上倾斜的雪地摩擦系数太少，她没把人拉住，反而被拖了进去。 千钧一发之际，游曳抽出匕首插在边缘，堪堪停止了下落的趋势。却在这时，小伙子嗷一嗓子，生生把他们上方层层叠叠的树冠积雪给震了下来，埋了个正着，即便是游曳也受不住这种冲击，被打落两人一同掉了下去。 “哈啾！” “……你要不要这么夸张？” 闻人远无语地看着缩在沙发上，一层被子又一层毯子这么裹着的大明星，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汗。旁边的莱昂正在给大明星弄室内暖炉，他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衣，这个城市在下过一次雪后气温小幅度地回升，并不是很冷。 陆天海也很无奈，说话前又打了个喷嚏，“医生说我很健康，只派了预防的冲剂，但是完全没用，我就是没来由觉得冷，这下更冷了，感觉快被冻死了。快点！炉子快烧热它！” “哒哒哒”，这时，一位下人从外面飞奔而至，看到自家小少爷裹成这样微微一怔，倒是很快反应过来告知有人来找他。 才刚说完，另一个脚步声便大踏步而来，对方带着一身阳刚之气欣喜地踏进来。 “大明星好久不见！” 话音落下，沙发上那一团愣是和短袖而来的人打了个照面，场面一时有些微妙。 第571章 积德行为 “不知道你生病了，不然我就不特意来了。” 来人就穿着一件墨绿色的速干t恤，套着一件浅蓝色的防水连体衣，不过上半身扒拉到了腰间，将健壮的上身悉数展露出来。 闻人远瞄了两眼，默默低头看自己的胳膊，默默把外套的拉链拉了起来。 “哈啾！”大明星以一个喷嚏打招呼，让人进来坐下，“别看我这样，我真的没事，就是……哈，哈啾！纯粹觉得冷而已。” 肌肉哥怀疑地看着大明星，忍不住提醒一句，“你该锻炼了，男人一到冬天就感冒怎么行？” “……”有些不服气地一下把毯子被子都丢开，陆天海把穿着秋裤和棉袜子的脚放下来，刚要说话就猛打一哆嗦，但是这次他忍住了，淡定地抽了两张纸把瞬间流下来的清涕擦掉，若无其事地问道，“找我什么事？” 肌肉哥看得神奇，下意识将视线投向闻人远，后者点了点头，示意他有什么话就说吧。 “啊，是这样的，最近不是到处都在下雪，和十几年前的那个冬天很像，所以需要救灾的地方就特别多。我刚从一线下来刚好路过这，就是问一问你这两天有空吗，如果有空去队里做个后援怎么样，只需要你做飞行员，必要的时候使用你的急救知识，就这么简单。” 肌肉哥所在的救援队，有一半的飞行员和陆天海上的同一个飞行班，后继不足的情况下，优先想到的是重新活跃起来的大明星。 “你问我有没有空，肯定是没有空的，这两天的通告都排满了。”大明星说着又抽了两张纸，纸篓里已经丢了半桶高的纸团，他优雅地擦了擦有些发红的鼻子，才补了一句，“不过我可以休病假，是去做志愿者，也没人能说什么。” “真的吗！” 肌肉哥喜出望外，他听大明星开头那么说还以为肯定没戏了。 陆天海抓过旁边的外套披上，骨头缝里都在打架的感觉，他其实也在纳闷，为什么他明明在室内，却一点暖意都感觉不到，难道真的是因为太久没锻炼身体了？ 大概是想着以毒攻毒，既然觉得冷，那就到冰天雪地的地方去冻一冻，说不定就好了。 “我去不了太远的地方，就两天时间。” “两天就够了，我就是因为抽不开身才来喊你的，去这个地方。” 肌肉哥说着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份剪报来，往大明星面前一摊，指了指上面画了红圈的标题，“就是这里！” 雪城，城如其名，陆天海一行人到的时候，天空还洋洋洒洒飘着落雪，到处都静悄悄的，如同进入了一个童话世界。 闻人远也跟来了，莱昂因为要养伤，以及陆天海给他布置了别的任务就没有来。他的任务一如既往，就是满世界去搜集游曳的踪迹。 默默看一眼包得比路过的小孩还要严实的发小，闻人远总算有一次能嘲笑他，也不遗余力地尽嘲讽之能事，一边笑一边说：“哈哈哈，就你这样到底是你去解救别人还是别人解救你啊？” “闭嘴。” 陆天海一句废话都不想说，他似乎是维持体温的系统坏掉了，别人最多就是风一吹从外凉到里，他倒好，直接从里凉到外。 “其实你有没有想过，自从你醒来好像身体就变差了对吧，怕不是精血分给了游曳一半，我看游曳的身体好像比以前好了。” “……她又不是妖精，还能吸食精气不成。”大明星幽幽横了闻人远一眼，这纯粹是无稽之谈。 “但是你以前从来没这样过，不是你冷，难道还会是游曳冷吗？” 闻人远随口一句话，陆天海忽然愣住。他之前就有奇怪的感觉，他身上似乎能感受到自己以外的感觉，如果这种感觉真的不是他的，而是游曳的呢？ 但怎么想都很玄学，如果给点血两人的感觉就能共通，这世界岂不是乱了套了。 “队长，要去的是什么地方？” 大明星转而谈正事，他愿意来帮忙也是有心里的小九九，多积点德说不定就能得到上天垂怜，游曳突然就发觉他是绝世好男人呢，结果他自己所执着的更加玄学。 “是我们这的一处靠山小树林，面积也不大，不知道怎么就塌方了，以前从来没发生过。”小队长感慨了一声，继续说道，“其实前几场大雪这林子里都死了人，当地人传得神乎其神，想找个向导都找不到，真是头疼。” “……什么传闻？”闻人远问出口之前，脸色就先发青了，陆天海镇定一点，但也不太好看。 小队长就把雪女的传闻极其简略地说了一遍，闻人远突然就不说话了，紧贴着大明星走路。 “那么，这次也有人被埋了？” 陆天海还算冷静，人多他倒是不怎么害怕。已经清扫过的地面很快又积起一层蓬松的雪，踩上去不软不硬，走过的地面清晰地留下一长串的脚印。 小队长叹了口气，“据班车司机的陈述，有两个人在那个站点下了车，而且在车上也多次提到要去一个地方，那个地方的必经之路就是这个林子，按时间推断，估计凶多吉少。” 听到这里，陆天海狐疑地看向小队长，直接问道：“为什么是推断，问一下他们去的那个地方有没有见到人不就行了？” 小队长却露出难言之色，迟疑了一下才说道：“那个地方，不太好打扰。” “什么地方啊？”闻人远听着也觉得奇怪，就问了一句。 “白洞庄园。” 这个名字一出来，闻人远吃了苍蝇一样，立刻缩回大明星身后不说话了。 陆天海斜瞥他一眼，若有所思，转而问救援进度。小队长说现在得从路口清障进去，他们来之前联系到了当时车上的几个人，先问问情况，如果人没进去，是最好的结果，那就只需要把路清出来再加固就行了。 大明星想的却是，这种情况好像根本不需要用到他的专业技能，但肌肉哥信誓旦旦十分需要他的帮助是什么意思。 十分钟后，陆天海就懂了。 第572章 妇女之友 “这不是小陆陆吗，等一下，我戴一下我的老花镜。” 颤颤巍巍地从手提包里取出一副豹纹花边的老花镜，老奶奶一戴，就高兴了，双手颤巍巍举起来，热情而宠溺地揉了揉大明星的脸，“真的是小陆陆，啊噗！” “奶奶，小心您的假牙。”小队长在旁边小心翼翼地提醒一句，谁能想到一车子除了行踪不明的两人，剩下的全是老头老太太。 陆天海耐着性子让老太太蹂躏，一边温和地问道：“奶奶，昨天在这边下车的人您还有印象吗？” “这孩子怎么这么俊啊，真人比电视上更帅气你说是不是？” 老奶奶不忘询问身边人的意见，身边这位年轻一点的老太太也跃跃欲试，盯着大明星的视线都发着绿光。 “咳。”陆天海轻咳一声，继而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仿佛在冬日里升起一轮太阳，老太太们看得眼里星光闪闪，瞬间梦回青春。 “小陆陆，你刚才想问什么？”揉搓着大明星俊脸的老太太有点不舍地松手，刚才那般慈祥的目光此时竟是有些娇羞。 闻人远嘴角抽动，说他家大明星上至即将踏进坟墓的老太太下至还不会学步的婴儿都一路通杀，就是他这个头号粉丝也觉得可能夸张了点，但现在是活生生见了一次现场版的。 “哎哟，你老了耳朵不中用了，小陆陆刚才问的昨天车上那两个人啦！” 小陆陆似乎是中老年妇女对陆天海的爱称，她们叫起来十分顺口。 陆天海听着却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反而和老奶奶们亲切友好地聊了起来，妇女之友之名实锤了。 闻人远他们则负责询问其他人，但是这么问一圈下来，却出现了好几个版本。 老太太1:那两个年轻人啊，我知道，我就坐在他们旁边，很吵，一上车就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老是提雪女雪女的，应该也是来探险的学生，看着就很像是学生，应该是情侣。那个男的看起来很怕那个女的，啧啧啧，小小年纪就气管炎。 老太太2:我啊，坐在他们后面，耳朵重听不太清楚，那个小年轻好像一直在问什么时候开房，要去哪里开房，好像又问那个女的记不记得带什么东西。后面又说到雪女，小年轻说要去邀请雪女问话，然后三个人一起去开房。哎哟，现在的年轻人，什么风气，我都说不出口。 老太太3:那个男学生没有小陆陆这么好看，他的女朋友看起来年纪大个两三岁吧，长得挺不错，不过我没看清楚，就是不怎么说话，整个人冷冰冰的。 听到这里，陆天海心里有种怪异的感觉，但觉得总不会这么巧吧，就没有打岔。 老太太3继续：他们一上来就说那个庄园的事情，那个庄园主人在这里是出了名的脾气怪，都没人想去的。女的说要去送什么东西，男的应该是怕她一个人去不安全就陪着，说到了这个林子的传说，那个学生好像很害怕的样子，不过最后两人都下了车。 老太太说着就想邀请陆天海去附近的茶餐厅，“小陆陆，是不是很冷啊，看把你冻的，跟我去喝杯热茶吧，去餐厅或者去我家都可以，啊噗！” “奶奶，假牙假牙！” 小队长不愧有着丰富的救援经验，一个飞身就救起了老太太因为太激动飞出来的假牙，用水冲洗了一下重新还回去。 大明星粲然一笑，“应该是我要感谢你们，就让我的助手带你们过去暖暖身子吧。” 闻人远被推了出去，老太太发现助手也是俊俏的年轻人，拉住就不松手了。 “***，你今年几岁了？” “婚配了没有，我孙女还没有对象……” 目送着僵硬的闻人远被拉走，陆天海微微松了口气，小队长走过来统合信息。 他们这边也是五花八门，似乎都加了点自己的意志在里面，描绘出的是自己心目中的“雪天的故事”。 “能确定的是，两人都在这里下了车。”陆天海总结一句。 小队长点头，补充说道：“两人的目的地是白洞庄园，那就一定进入了这个林子。” 他刚说完，和大明星对视一眼，突然谁都沉默了。 也不知道这些老头老太太们平时接触的都是什么，愣是给他们讲述了一个原配小三相争，小三母以子贵企图谋权篡位被老谋深算的原配算计差点失去孩子，结果倒打一耙离间原配和老公之间的感情，但婚没有离成，原配一怒之下包养小白脸来此探险寻求刺激的都市大型伦理剧。 “那什么，应该就是一对小情侣吧。” 沉默良久，小队长淡淡说了一句，他下意识去摸胸口的烟，才发现没带。 陆天海瞥他一眼，随便附和了一句，心中暗道这个小队长是个有故事的人。 “埋了多久了？” 进入正题，陆天海也套上救援专用的雪地靴，跟着小队长往里走，路口已经清得差不多。 “十个小时吧。” 小队长俯身抓起一把雪捏碎再丢掉，神色很平静。 “能做的都做了，只能看他们自己的造化。” 陆天海往林子深处张望了一眼，随口问道：“这里是进入庄园的唯一入口，里面的人不急吗？里外同时清也快一点。” 他话音刚落，头顶就“哒哒哒”席卷过去一阵聒噪的螺旋桨声。 小队长依旧十分淡定，解释了一句：“刚才应该是从庄园出来买菜的佣人乘坐的直升机。” “……”陆天海眼角抽动了一下，抬头果不其然就见到一架直升机逐渐离他们远去。 “他们不使用这条路。”小队长补充一句，眼角噙一把无产阶级的泪水。 大明星突然明白为什么这里的居民会不喜欢庄园主人了，是这高调的作风硬生生给划分出了界限。 “簌簌”，不知是雪屑还是泥土，从上方的洞口洒了些下来，落到重叠着的身影上面，似乎是被摔晕了，没有一丝反应。 “哒，哒，哒“，前方黑暗的纵深处，似有若无地传来脚步声，先在转角出现的，是一盏昏黄的矿灯。 “那边好像有人。” “怎么会有人？“ “真的有人！” 两个人影近到跟前，拉开躺着不动的人，其中一个在看到露出来的脸时，惊讶后沉下眸色。 秘书长按照陆天海的吩咐把售票链接放上官网首页，在开售十分钟后，居然就抢售一空。 他有些诧异，在盘点五十万门票的收货地址时，看到其中有一个眼熟的，上面写着白洞庄园，这不是每年协会账单都会寄送的地址之一吗。 还真的就像陆天海所预料的那样，金主们会自己找上门。 第573章 千万别让运气不好的人说话 “你知道物以类聚的最高境界是什么吗？是喜欢的人就是喜欢的人的样子。” 归来的闻人远看着远方，说了这么一句，如果此时给他一支烟，他一定可以从容的吞云吐雾起来。 陆天海转头看了他一眼，挑眉说道：“和老太太们聊聊天回来，语言境界都提高了呀。” 小队长似乎没有听明白，问了一句：“说绕口令吗？啥意思啊？” 闻人远立刻剜了大明星一眼，“你但凡有点良心，下次就别让我做你助理了。” 陆天海好整以暇，“为什么不？我看你挺开心的。” “开心个锤子！”闻人远差点哭出来，“如果不是我跑得快，今天你可就见不着我了。” “老太太没要你做上门孙女婿是不多好的机会呀，从里面挑一个呗，反正你正需要。” 看着大明星不嫌事大的看戏姿态，闻人远差点就上去掐她的脖子：“你懂啥？拉郎配能有幸福吗？” “你说的好像不拉郎配你就能幸福一样，还是说你藏人了？” 陆天海这一问，闻人远突然间不说话，他表情古怪的避开大明星的视线。 “闻人远你不是吧，你真的有事？”陆天还有些诧异，按道理说，闻人远的事情就没有他不知道的，难道他睡了一个月就变天了？ 大明星还想再问，闻人远立刻岔开话题，她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坑洞干笑着说道：“哈哈哈，看这挖掘机挖的这一个洞那一个洞的，我们脚下踩的这块地方不会也有个洞吧？” 陆天海和小队长同时看向他，后者说了一句，“应该不会，不至于那么背吧。” “刷拉拉”，结果他话刚说完，他们脚底下的雪层好像就松动了一些。 三个人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没来得及逃出那个范围。“咻”一声，就全掉了进去。 “闻人远，你这个大嘴巴子，说什么不好？”到底了，陆天海怒骂一句。 闻人远也很无辜，他从地上爬起来，捶了捶酸疼的腰，今天最背的人是他吧。 小队长倒是还好，他摔下来的一瞬间就做了缓冲。他手上有携带着手电筒功能的手表，立刻打开查看四周，才发现是一个被封起来的防空洞。 “原来是这样。” 他沉吟一句，转而做了个解释，“这个庄园，以前是一个洋人建的，战时征用作为一个办事处。当时前面的这些地带就建了规模挺大的防空洞，后来停止使用了，现在也没有什么用处，没有人去维修，可能什么地方塌了吧，所以这里的地表才如此松动。” “会不会那两个人掉到里面来了？”陆天海刚这么问，小队长就否定了他的说法，他指了指面前的墙，看起来有些年代了，洞口封得死死的。 “看来这里已经重新被人填上了，不互通的情况下，即便人掉进去也会在原地吧。现在已经出现了很多个坑，一个坑一个坑去找，总能把人找到，如果真的掉进去的话。” “难道不会有没有封起来的地方吗？”闻人远问了这么一句，陆天海叫他立刻闭嘴。 “喂，你们没事吧？”上面的人见他们掉下来，赶紧过来查看。小队长回应了一句，叫上面的人扔绳索下来。 三个人很快就回到了地面，此时露出来的坑洞，比刚才更多了。他们也只集中找了位于道路附近的这几个坑洞，但都没有找到他们所需要救援的人。 “或许那两个人早已经进入白洞庄园内。”陆天海始终认为人已经不在这里，“过去问一下吧。” 他此言一出，小队长和人员同时变了脸色。小队长就算了，怎么闻人远也是这种表情，大明星有些奇怪，他想了想，就拎起闻人远对小队长说道，“由我们两个去问吧。” 闻人远试图挣扎，但是他拗不过陆天海，也就只好被半拖半拉着，来到了白洞庄园的大门口。 大明星敲门的时候，闻人远显得特别紧张，他时不时地东张西望，又举起手挠脸，揪头发，看样子是想把脸遮起来。 他的这个举动，让陆天海高深莫测的扬起嘴角，这时，大门打开了，探出来的是一个女仆。 “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们是前面负责清理路障的救援队，有些事情想拜访一下庄园主。” “哦，请稍等。” 门快关上，突然间又被打开，女仆这次探出头来，打量了一下陆天海，眼睛突然发亮，“你是陆影帝？” 陆天海粲然一笑，点了点头，温和极了，“说了一句打扰了。” 女仆的脸瞬间就红了，这次让他们到里面等。闻人远到客厅后，发现没有其他人似乎松了口气。但他还是试图遮住自己的脸，缩头缩尾的。正在这时，走廊的另一端传来一个声音，正打算去传话的女仆喊了一声小姐。 “哎呀，这不是陆天海吗？影帝，我是你的忠实粉丝。怎么亲自到这里来了？哦，对了，那个闻……” 穿着一身昂贵华服的年轻女性，刚要问什么，就看到了大明星身后的闻人远，立刻倒竖柳眉。 “闻人远！”她大喝一声，直接越过陆天海，走到闻人远面前。 大明星挑起单边眉，在旁边看起好戏，他就知道闻人远藏了事情。 10分钟后，大明星坐在了沙发上。 这家的大小姐还和闻人远在角落里理论。陆天海听了个大概，应该是闻人远，放了人家鸽子，而且还是一件比较重要的事情。 他倒是有些好奇，究竟闻人远什么时候和别的女性搭讪了？ 又过了10分钟，角落里的两个人才回来，大小姐似乎很喜欢陆天海，说有他的唱片，希望他能给她签个名，说完就跑去拿了。 “可以呀，闻人远。” 大小姐刚走，陆天海就揶揄了一句。 闻人远苦着一张脸。睨了一眼自己的发小，“还不是因为你。” “怎么就因为我了？”大明星一脸无辜。 “知道我俩是怎么认识的吗？就是上次给你处理绯闻的时候认识的。”闻人远没好气的说道。 “认识就认识，那也没必要搞一起吧？”陆天海突然觉得闻人远的反应十分有趣，就调侃他一句，“你不会是借着我的名义在泡妞吧？” “哪里是啊？你还记得二姐姐回家那个晚上吗？我不是被家里人叫走了，说是有一个重要的会面，就是和这家小姐相亲！可是第二天一大早你不是把我骗回去了吗！我可是二话不说就回去了！” “所以就是你放人家鸽子。” 闻人远突然无话可说，他这是为了谁呀？ “我看这位小姐还挺不错的，你可以考虑一下。”陆天海也不知道是真心还是消遣，提了一句 闻人远立刻白了他一眼，“我可不想娶个母狮子天天在那眼巴巴的等着啃我的肉。” “扑哧”一声，大明星笑出来。这时客厅里进来了另外一个人，是一位不苟言笑的中年男子。 样子和客厅里挂的那副巨幅画像一模一样，看来就是庄园主。 第574章 老丈人都是不好惹的 中年男子不怒自威，冰冷的视线扫过落座的两人，缓步踱到正中那张奢华无比的单人沙发前，坐下的动作很轻，却给人气震山河的错觉。 陆天海眸色微敛，却是平静地问出一句：“你好，我们是前方救援队的，有一些情况可能需要……” “这里没有你们想找的人。” 庄园主微微皱眉，似有不悦，直接否定了。 陆天海微怔，试图解释：“我们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问有没有可能……” “不可能。” 庄园主再次打断他的话，语气很不耐烦。 大明星眼角抽动，终于明白这位庄园主真正让人讨厌的原因了。 闻人远有些尴尬，忙出来打算圆场，“但是那边确实没有找到……” “我这里看起来像是随随便便的人都能来的地方吗？” 庄园主微微拉下眼皮，扫向对面两人的目光充满不屑。 闻人远先不高兴了，他们还没受到过这种冷遇，身体向前一倾就想理论，陆天海不着痕迹拦了他一下。 “先生，你这里确实不是随随便便的人就可以进来，虽然我们没受到什么阻拦就进来了。”大明星微微一笑，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庄园主当即冷下眸色，对这个敢顶撞他的小辈心生芥蒂。 陆天海也不慌，他慢条斯理继续说道：“我们暂且不论，但那两个人明确说过要来白洞庄园，那就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人了吧？” “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问一问，也许他们运气很好从雪崩里逃出来刚好来到这附近了呢。” 陆天海说得很暧昧，没说来庄园，而是说到附近。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也许刚刚好，就被某位善良的人救了，这冰天雪地的，要是运气太差就太惨了。” “……” 庄园主眯起了眼睛，放在扶手上的拳头收紧，闻人远看得有些胆战心惊，赶紧轻轻拉了一下发小，小声地对他说道：“你悠着点，别给人扔出门去就丢脸了！” 大明星好整以暇地盯着庄园主，他的暗示对方不会听不懂，与其让搜查失踪人口的警察来问话，不如帮助更加友好的救援队。 客厅突然安静下来，对峙的气氛甚至比外面的风雪更加冷冽。 闻人远额头上的冷汗下来了，就是问不到信息也没关系啊，搞僵就不好了，他都怕这个连只鸟都没有的地方，万一这个看起来很可怕的庄园主一生气把他俩杀人埋尸了怎么办，也许那两个人已经被埋了。 “爸爸！” 这时，大小姐娇嗔的声音传了过来，她手里拿着陆天海的唱片和海拔，瞪了自己的父亲一眼。 庄园主的脸色瞬间就缓和了许多，看向自己的宝贝女儿问道：“这位就是你喜欢的那个明星？” 他向陆天海抬了下巴，语气里依旧透着一股上位者的优越感。 大小姐嘿嘿一笑，点了点头，但给父亲介绍的，却是大明星旁边的闻人远。 “爸爸，他就是上次跑了的那位闻家少爷。” 几乎就在话音落下的刹那，一记能瞬间杀死人的眼刀便剜向闻人远，庄园主冷嗤一声：“哦？现在是亲自登门谢罪？” “……”闻人远如芒在背，他很想说这件事本来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怎么突然就扯到他身上来了，只能赔笑着说道，“叔叔，上次真的不好意思，不过我们这趟来是有正事的。” “哦，我女儿的事就不是正事。” 眼见着庄园主的脸色比刚才还要臭，闻人远几乎快哭出来，他也不想的啊，但是真要解释起来谁会信，一听就觉得是在狡辩。 “啊，不是，叔叔，我绝对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人命关天……” “爸爸，你就不要难为他们了，前面小树林这次好像挺严重的。” 大小姐给闻人远解了围，后者感激地转头看她，这时候再看起来，感觉这个凶悍的女人全身都散发出圣母的光辉。 “你们可以住下来，在完事之前。” 庄园主终于松了口，但也只说了这句话就起身走了。 陆天海和闻人远面面相觑，结果还是什么都没有问到。 “你有这位老丈人，以后日子够呛啊。” 陆天海冷不丁凑近闻人远微妙地说了这么一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揶揄。 闻人远一下就炸了，但是大小姐就在这里，他只能是捶一下陆天海，再瞪他一眼。 “我带你们去房间吧。” 大小姐显然心情非常好，但是看向闻人远的视线总是带有某种锋利的意味。 “我就挑另一间了，你们慢慢聊，没事，不用管我，签名一会儿签好我亲自给你送过去。” 在经过第一个房间时，陆天海故意进去逗留了一会儿，在闻人远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很自觉地快速退了出来，并在大小姐友善的目光中关上门，进了第二个房间。 “陆天海！” 只来得及听闻人远惨叫一声，大明星老神在在地掏了掏耳朵，今天又积了一个功德，真好。 第二个房间的房门敞开着，他刚进入就发现里面有人，是一个佣人，正在打扫卫生。 “辛苦了，已经很干净，这样就可以了。” 他友善地出声，却见佣人的背影一僵，一句话都没说，就绕着墙线横着走，始终没有转过身来。 陆天海微微挑眉，今天真是巧了，一个两个看起来都十分反常。 他索性靠在门口，好整以暇地双手交叠在胸前，似笑非笑看着这个穿着标准女仆装的佣人走近。 就在他想开口说话的时候，佣人忽然弓腰咳嗽起来，捂着嘴咳得相当厉害，有种要把身体里重要的东西也咳出来的意思。 这种咳嗽声陆天海似曾相识，只感觉头皮发麻，赶紧对她说道：“啊，你生病了就赶紧去吃药吧，别……” 说到这里，大明星忽然发觉那种难以言喻的冰冷似乎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突然消失了，是从进入这座庄园开始吗？ 他思考的空档，佣人就快步走了出去。 只是才走出去几步，就被后面的陆天海叫住。 “等等！“ “……“ 佣人没回头，又咳嗽了两声稍微侧过脸，似乎是在等他下一句话。 “可以的话，能带我逛一逛这里吗？“ 大明星扬起一个大笑脸，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第575章 下面有洞天 “……” 游曳不知道陆天海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当然，她自己出现在这里首先就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不方便吗？不方便就……” 陆天海似乎也觉得自己很唐突，他此时拿着外部人设倒是十分好说话。 游曳微微皱了眉头，就这么走掉当然最好，但她总觉得依照陆天海的性子不会就这么算了，所以她不动声色，又咳嗽了一声后用含糊不清的的声音说道：“如果您想逛，可以自己四处走走。” “这样啊，我就是觉得如果有个熟人领着的话，会更合适一点。” “抱歉，我是新来的。” 大明星微微挑眉，他突然想见见这位新来的女仆长什么样子，这个背影莫名眼熟。 “那正好，我们一起逛一逛，你也顺便熟悉一下。” “……” 游曳向后斜睨一眼，陆天海平常就是这样子的吗，对素未蒙面的女人这么友好。 虽然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但游曳莫名有些不舒服。 不过也就一瞬间，因为大小姐突然走了上来。她心满意足地拍了拍手，痛快地吐出一口恶气，看来已经解气了。 “怎么了，大影帝？” 陆天海回头，面向大小姐笑着调侃了一句：“可以了？” 大小姐哈哈一笑，“舒服了！” “那就好。” 大明星这么说的时候，瞄了身后一眼，发现刚才那个女仆已经走了。 “你刚才想让下人做什么？”大小姐走到与陆天海齐平的位置，往他身后张望一眼，“我是不是打扰你了，我们家女仆好像都是你的暗恋者，不会是借机表白了吧？” 陆天海失笑，“我还没到这种程度，不够你可得看牢闻人远，他意外很受太太们的喜欢。” “太太？”大小姐眨了眨眼，晶亮的眼睛一下亮起来，“我不知道他还有这能耐。” “很快你就知道了。” 陆天海笑得一脸人畜无害，瞟向大小姐走出来的房间，房门严丝合缝，看来闻人远很是屈辱。 “对了，我是想和你说，也许那两个人真的在下面也说不定。” “在下面？” 陆天海微顿，听出了点猫腻。 大小姐立刻点了点头，“那条路地面上我们家不使用，不过地下的空间可没说不用。” “你的意思是说那下面还有很大的空间在使用？”陆天海马上就从她的话里抓到了重点。 “对呀，不过那个地方爸爸不喜欢我去，如果你们想下去的话，我可以带你们下去看看。”大小姐歪了下脑袋继续说道，“其实一开始说那边没了两个人，我就觉得是掉到下面去了。” “但是我见过那些坑洞，大部分都是埋起来的。”陆天海复述了小队长的话，他也是亲眼所见。 大小姐一脸鄙夷地说道：“你们看到了呀，那只是很小的一部分，这地底下的空间大着呢。” “不过，不能现在下去，得等我爸爸睡着后，到时候我会来找你们，别睡着了！” 大小姐似乎是想小声告诉陆天海，但太兴奋了，以致于声音有点大，甚至在走廊里回荡了一下。 陆天海还想多问点关于下面那个空间的事情，大小姐已经一溜烟没影了。看着她飞快消失的背影，大明星突然觉得闻人远受了这么多年苦是值得的，他对这个心思单纯的大小姐印象还不错，就是不知道她那位拿鼻子看人的父亲能不能放闻人远一条生路，看起来似乎对他相当不满。 不过，如果他是老父亲，估计也会对这个无缘无故放鸽子的未来准女婿有意见。不，不止有意见，这么对他孩子的人已经不可能活在这个世界上了。 这么想着，大明星不由叹口气，他转头看向窗外，雪还在簌簌下落。不知道这场雪什么时候才会停，游曳去的地方冷吗，他的小宝贝现在暖和吗？ 陆天海突然愣住，而后苦笑一声，以前的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也会这么一天，有了让他牵肠挂肚的人，这感觉不能说好，但似乎也不坏。 “……你什么时候才能回到我身边？” “……” 游曳并没有走，她在长廊的另一头，背对着大明星，也转头看向窗户的一角，窗沿的积雪累起了一些，里面和外面完全是两个世界。 下雪的天气十分安静，这个庄园静谧得不似有人居住，但就是如此静谧的一个地方，底下却藏着一个巨大的让人难以想象的要塞。 游曳醒来的时候就在庄园里了，只不过她是在佣人的房间里醒转的。醒来后也不见那个小伙子的身影，她身上的衣服被换掉，但这些都不是重点，最重要的是，她应该送达的那封信不见了。 她问过对她还算友好的佣人，对方说不知道，并没有拿过她的东西。只是游曳索要她原本的衣物时，佣人却支支吾吾答不出来，只说没有了。 游曳一眼就看出佣人不是真正救了她的人，但一时没有头绪，就找了个借口先留下来。她假装被摔坏了头，记不起自己是谁，也不记得之前发生过什么，脑袋里只残存了摔落时的碎片。 佣人是个善良的人，见她遭遇悲惨就起了恻隐之心，说可以先留下来在这里做事，她刚好有个表姐说要来，但延迟到下周，说不定多接触附近的环境就能记起来了。 游曳自然是接受了这个提议所以才会出现在陆天海面前，只是她依旧想不出大明星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她的踪迹被追踪了，但如果是这样，陆天海的表现未免太过平静，如果是其他可能，是因为和庄园主有什么交情吗？ 游曳目前获得的信息量还太少了，但陆天海的到来，似乎无形中帮了她一把。 午夜，大小姐如约而至，她特意换了一身暗色的衣服，先敲了闻人远的房间，才去敲陆天海的房间，结果两个人都在大明星房里。 他们一直在等她来，还留了个心眼先把房间的灯关了。 “嘘！” 大小姐向他们打了一个手势，三个人便一条龙从房间鱼贯而出，只是他们不知道身后还跟着一个黑影。 树林子里的施工队还在作业，照明灯开得亮如白昼，地面的积雪已经清理了大半，但藏在底下的黑暗，即便是功率再大的灯都照不进去，似乎正翻滚着准备吞噬掉新的生命。 第576章 怕鬼可能会传染 “你们有没有觉得后背凉飕飕的？” 刚走出几步，闻人远忍不住问一句，大小姐立刻回头越过中间的陆天海猛瞪了他一眼，凶狠地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闻人远似乎是白天的时候被教训怕了，立刻缩了缩脖子噤声。大明星微微挑高眉，有点好奇到底那个房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小姐带着他们绕过庄园的正面，从侧边门悄悄出去，一开门，便是一阵猛风袭来，三个衣服都穿得不多的人同时抖了抖。 “……入口在外面？” 陆天海小声问了一句，他其实更想问的是地下那个空间和这个庄园有什么关系。 “还有点远，当然不可能开在房子里面。” 大小姐也小小声回了一句，闻人远听得嘴角抽了抽，怎么只有他说话不行。 “如果那两个人真的是掉到了下面，已经过了一天，早就应该有人发现了吧？” 大明星始终觉得奇怪，他们当时掉进去的那个地方，封堵的砖块看上去有些年份了，不像是近期动过的样子。假设他们运气不好没碰到真正的洞口，但他们要找的那两个人却是真实消失的。如果下面有人在活动，不可能没被发现，除非底下的空间大到有人迹的范围只覆盖了一小部分。 大小姐耸了耸肩，压低声音说道：“嗐，谁知道呢，下面和上面一般没什么交集，即便捡到人也不会说的。” “不是你家的产业吗？“闻人远一头雾水地问道，果不其然再次收到大小姐一记眼刀，他很无辜，怎么大明星说话就不会被横。 不过大小姐还是作出了解释，她想了想才讳莫如深地说道：“应该说不完全是我家的东西，在管理的也是别人，我爸爸只是提供了这个场所。他自己似乎也不怎么过问，反正上面和下面没什么关系就是了。“ 陆天海若有所思，他们刚绕过一面墙，大小姐忽然蹲下，示意他们停下，大明星反应很快，闻人远慢一拍直接拿脸往陆天海的后背怼上去，差点就是屁股。 大明星回头睨他一眼，闻人远一脸无辜，他也不想的。 “哒哒哒”，只见白色的雪地里，不远处有一盏晃动的灯，很明显是由人持着，但对方穿着融入背景色的衣服，所以乍一看还不好分辨出人形。 “这么晚了，谁从房子里出来？” 大小姐有些纳闷，按理说不该有人这个时间点出来。 “……你们，有没有看到这个人的脚？” 这时，闻人远微微发抖的声音自陆天海身后传上来，他紧紧抓着大明星的下摆，一脸菜色。 大明星夜视能力不好，特别这种一片白更是看得眼睛都花了，蹲伏在最前面的大小姐眯起眼睛瞅了瞅，她光注意上面了，根本没注意到脚，不知道闻人远在怕什么。 “看脚做什么，看脸才对吧？” 此时雪已经停止下了，森冷的空气静得让人没来由地发毛，闻人远怕得咽口水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我……好像没看到那个人的脚。” 他此言一出，陆天海微微一顿，表情瞬间就变得僵硬，但还足够镇定。 “你看错了吧，没有脚怎么移动？” 闻人远几乎快哭出来，“你说怎么移动？” “……”大小姐不知道是不是被闻人远的恐怖情绪所感染，沉默了两秒忽然说道，“这个地方有雪女的传说你们知道吧？” 她一提雪女，背后两个男人根本不敢说话。 大小姐说着陡然转过头来，她的皮肤本就如雪般莹白，被雪地的光一照，就像从下巴开了一盏灯似的，两个倒抽冷气的时候立时响起。 “干嘛，怎么看我跟见鬼了一样？” 大小姐不满了，她生得如花似玉，再怎么也比鬼强吧。 闻人远的瞳孔却刹那剧烈紧缩起来，整个人都褪去了颜色，石化当场，再没半分反应。 陆天海的脸色也刷一下发白，不过比闻人远好一点，还能保持住理智。 就在刚才一瞬间，也就是大小姐回头的同时，他们两个看到不远处有一个人影飘了过去。为什么说是飘，因为对方穿的衣服过于轻盈，这种天气根本不可能穿那么单薄的衣服。有没有脚不确定，头发是真的长，无风自动一般垂在脑后，又或者是遮着脸。 陆天海根本不敢往下想，四肢末梢的血液刹那冰凉，难不成真的有雪女的存在？ 大小姐狐疑地看着他们，顺着两人的目光转回头去，晃眼睛的雪地里什么都没有。 “搞什么啊，还去不去了？” “……”大明星咽了口唾沫，迟疑后问了一句，“入口，是在那个方向吗？” 他指了一下刚才那个人影消失的地方，大小姐反而有些讶异。 “你怎么知道？” 此刻陆天海只想问一句，换个黄道吉日再下去行不行，但显然是不行的，早点核清情况对谁都好，万一明天庄园主一个不高兴就把他们赶出来呢。 “猜的。”大明星讪讪，最后还是拉上已经是个废人的闻人远，跟在大小姐后面摸过去。 “奇怪，刚才那个拿灯的人去哪儿了，难道也下去了？”大小姐皱起秀眉，庄园里有规定，佣人们是不可以靠近这个地方的。 大明星有点草木皆兵地往四周张望了两眼，才接过话头，“下去看看就知道了。” 他们来到一个窖井口，看着比一般的窖井盖大很多，呈现和地面夹六十度的夹角。原本以为会很重，但大小姐一只手就拉开了，而后才露出后面的东西。 难怪入口看起来这么容易打开，因为里面还有一道密码锁。 “这下面啊，原本是个防空洞，四通八达的，也很坚固，我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建成现在这个样子，不过建在地底下的设施，多半是要掩人耳目吧，又或者这里的气压湿度什么的适合某种特殊的研究。” 在顺着阶梯往下走的时候，大小姐骤然叮嘱了一句：“不管看到什么都不可以说，不然我就有麻烦了，这个点可能还有人，要是碰到了，你们就假装是日常检查工事安全的人，毕竟你们的施工队这么敲敲打打，确实可能造成一些问题。” 不知道为什么，陆天海总觉得这下面会有不得了的东西，但比起这种想法，冷不丁侵袭而来的一股寒意才让他真的在意。 逐渐映进琥珀色眼睛里的荧荧蓝光，仿佛来自另外一个世界，光是被照射到，就浑身不自在。 不过和一开始的担心不同，他们一路上一个人影都没碰着，那些紧闭着的一道道门，门后有什么完全看不清，是磨砂玻璃分割开的一个个房间，像极了研究室。 这场景似曾相识，大明星刚想问点什么，大小姐已经带着他们横穿后走到了底，一下打开一扇厚重的加压门，这次里面的光景就和之前完全不一样，是墙体有些剥落的水泥坯，再往前，就是影影幢幢的泥地。 三人刚站出去，一阵裹挟着不知道什么气味的风迎面拂来，这一次，就连大小姐都默默咽了口唾沫，有些不敢直接前进。 末了，她幽幽问了一句：“你们介意再多个人吗？” 第577章 人一害怕就是话唠精 “好了，现在多个人了，也有灯，我们继续前进吧！” 大小姐随便抓来的人，像是生病了，有点咳嗽，脸上蒙着一块方巾，陆天海是越看越眼熟。 “……” 游曳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遇到大明星都会碰上这种事情，事实上她已经伪装得很好，而且没有靠得很近，利用自己卓越的夜视能力记住了大小姐按键的位置，打算等他们离开后再下去看看。 所以她回到了室内，佯装半夜睡不着起来清理窗棂的积雪。 白洞庄园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它在夜里亮如白昼，外围光线太强烈，导致远远看过去就像是一团巨大的光球，仿佛能将周围所有的东西都吸进去，与黑洞相对应的名字，只是颜色不同而已。 这个解释，是仆人说的。游曳加上昏迷的那个晚上，总共才在这里呆了一天两夜，当然感觉不出来这个特征。 但是从窖井里冒头的大小姐可是驾轻就熟，她不止熟悉这种光线，也知道如何在这种光线中去找人。 将左右手掌交握在一起利用小孔成像原理扫一遍庄园的侧面，一眼就发现了正在活动的游曳。 因此现在走在摇摇欲坠的防空洞里的，是四个人。 有趣的是，两位女士前后走在第一方阵，两位男士落后一步走在第二方阵。 大小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直接点闻人远的名。 “闻人远，你是不是男人，怎么可以躲到女士身后呢？” 闻人远心里委屈，因为太害怕了，反而有胆子顶撞，“你怎么不说他，虽然……他也走在我前面。” 指了指亲发小，闻人远据理力争，大小姐又是横了他一眼，一副“拜托”的神情，“怎么可以让影帝大大走前面，你是疯了吗，万一蹦出什么鬼东西弄伤他，你赔得起吗！” “唉，真是深深被粉丝爱着啊。”大明星忍不住叹口气。 轮到闻人远想翻个大白眼，说白了就是他不值钱呗。 “嘘。” 面无表情走在最前面的游曳突然回身向闹哄哄的后方做了个嘘声的动作，她似乎听到岔道口的黑暗里有什么细微的动静。 闻人远当场噤声，完全不敢说话，连同身体都僵住了。 陆天海却是微妙看向一点都不怕的领头人，灯光下的身姿十分挺拔，感觉看着就不像是干这份工作的人。 新来的？有意思。 “怎，怎么？”大小姐小小声询问，其实她也有点害怕，只是他们人多，勉强还能压制住恐惧。 游曳微微皱眉，她也判断不出什么，因为那里面就像一个无敌洞，即便是矿灯的张力也十分有限，反而让光圈边缘的对比更加强烈，有种撕裂的违和感。 安全起见，她示意大小姐他们在原地等待，她过去看看。 这时，陆天海自告奋勇，很随意地走到游曳身后，低声说了句：“我和你一起。“ “影帝大大，不可以，太危险了！要去也让闻人远去啊！“ 大小姐当场表示不同意，并想把瑟瑟发抖的闻人远推出去，大明星看得差点笑出声。 他随手揉了下大小姐的脑袋，就跟摸妹妹头一样，在他眼里已经把面前这对冤家绑定了。 “没事，就过去看看，不会有危险，带点……“他左右看了看，从地上捡起一支看起来不太结实的木棍，”有东西防身，你们两个自己在这里小心一点。“ 他们面对着的也是一个仿佛没有尽头的黑洞，感觉不管是哪一方都随时可能冲出什么东西来。 游曳已经先一步进入岔道，岔道比主道要狭窄一点，不过两个人并排走也绰绰有余。 “真的是防空洞，就是质量有点堪忧，才经过多少年就开始起皮了。“ 陆天海左右扫了眼斑驳的墙壁，总觉得和他印象中的防空洞不太一样，正常的防空洞应该是那种上百年都岿然不动只会长满青苔和藤蔓植物的存在。 游曳瞥他一眼，没说话，如果能让表面变成这种样子，说明这里长期都在排放腐蚀性气体，又或者有什么特殊的植物，但看那些奇怪的研究室，多半和违规排放有关系，这些气体如果是被排到地面，估计环保局分分钟就会来铲平这个地方。 但他们走在其中，却什么气味都闻不到，也没有不适感，游曳眼底有疑虑，始终没有说话。 “我说，你真的不适合当女佣，胆子这么大，来我们救援队怎么样？虽然不知道收不收女性，做个一线后勤也行。“ “救援队？“游曳又是用那种含糊不清仿佛喉咙里有痰的嗓音说话，事实上，这么说话久了对嗓子会有损伤。 “忘记自我介绍了，我现在不是什么大明星，是x天救援队的后补，来这里帮忙的。“陆天海平静地说道，”昨天有两个人在前面的林子里失踪了，怀疑是被雪崩掩埋，但是挖到底没发现人，你说奇不奇怪？“ “……” 游曳不动声色，那失踪的两人里，此时正有一人在眼前，大明星大概想破脑袋也想不到。 “你是生病了不想说话，还是本来就不喜欢说话？”陆天海话突然多了起来，“我有一个朋友话也很少，不过还可以交流。” “……”总觉得从大明星口中听到“朋友”这个词有点刺耳，游曳目视前方，突然冷淡地问道，“你是害怕吗？” “啊？”陆天海其实脖子都拔凉拔凉的，也许人在慌张的时候，就是会下意识用增加声带振动频率的方式来降低焦躁感，大明星死不承认，假笑两声，“哈哈哈，我怎么会害怕，这种地方，小……唔！” 他话还没说完，游曳忽然关掉了矿灯，一时间通道内漆黑一片，大明星被捂着嘴抵到墙上，不知道是被对方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还是被骤然的黑暗吓到，瞬间大气都不敢出，一动不动僵直在那里。 通道外面那两个估计是互相传染了恐怖情绪，没有精神支柱的情况下越想越害怕，很没出息地退了回去。 “咕噜噜”，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靠近游曳他们，由远及近，靠得特别近了，动静忽然消失。 陆天海大气都不敢出，脑袋开始缺氧，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脸上毛毛的，像是有什么毛发从上面掠过。 却在这个时候，捂住他嘴的手突然放开，抵着他的人也瞬间抽离，怀里一空，大明星才真的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透心凉，但他又不敢出声，重点是什么都看不见！ “陆天海。” 正当时，一声轻飘得不像是这个世界的声音倏然窜入他的耳朵，把他全身的鸡皮疙瘩激起来。 “啊！” 他怪叫一声，这一声也以奇怪的方式静止，随后是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以及随之而来的干呕声，在通道里荡起了虚无缥缈的回声。 第578章 爆栗子真好吃 整个空间再次亮起来的时候，陆天海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自己的喉咙难受极了，像是跑进了一大团的头发，怎么呕都呕不干净，呕得天昏地暗。 游曳此时制服着一个人，姑且可以说是个人吧，黑色的长发中夹杂着大量的白发，还有一些乱七八糟卷在里面的东西，看起来脏乱极了。 被死死跪压在地上时，嘴里还呼哧呼哧发出野兽般的声音，游曳低头一看，就与一双猩红色的眼睛对上，震颤不已地盯着她，浑浊不堪的眼睛看起来不太像是人的眼睛。 即便是游曳，与这样的眼睛对视上，也有点心悸，仿佛被深渊凝视着。 “咳咳，咳！” 大明星本来是干呕，忽然抓着自己的脖子像透不过气来那般声嘶力竭地咳嗽。 游曳皱眉瞥他一眼，权衡下马上做出了选择，直接丢开诱捕到的这个“东西”，两步到陆天海身边。 “卡住了？” 询问一句，游曳也顾不得手脏不脏，捏起大明星的脸颊，另一只手以两指之势直接探入。空腔内的温度很高，与游曳指尖的冰凉比起来，完全就是冰火两重天，她轻轻按压大明星的舌面，粘腻湿滑的手感，不知道为什么，莫名觉得怪怪的，但还是继续向里，刺激大明星的咽部。 “呕！” 趁大明星呕吐之前快速将手抽出，游曳默默看一眼一手的口水，想了想，谁的口水就擦到谁身上。 但陆天海其实没吐出什么东西，他嘴里和咽喉里都没有东西，但几近窒息的症状还在持续。 游曳立刻判断出来，是强烈干咳引起的异物感给大脑发送了错误的信息，导致分析出来的结果是机械性窒息。 她得让陆天海平静下来，难道这个人对毛发之类的有特殊的恐惧吗？ “陆天海，陆天海！” 叫了两声没有反应，游曳一咬牙，把方巾扯起来，直接揉成一个球塞进他的嘴里，但是抓着尾巴。 等了大概七八秒再骤然拽出，不由分说把趴着的人推倒，自己含了一口气，俯身便嘴对嘴贴了上去。 几乎就在嘴唇碰上的瞬间，大明星的身体就顿了一下，有记忆一般单手鬼使神差地轻轻抚上游曳的枕骨。 原本应该是渡气的，气氛却突然变得有些暧昧，游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大明星抱着后脖颈加深了这个吻。 这个刚刚被手探过又塞过方巾的口腔，混着些奇怪的味道，但大明星自带的甘甜却丝毫不减。 游曳一开始有点被吓到，但是她太熟悉陆天海的吻了，许是跪着的姿势让血液集中到了上半身，她似乎也变得有些不对劲起来。 明明只要止住大明星的抽噎就可以，再这么亲下去，好不容易逮到的人就要跑了。 “喂，是谁！” 通道那边，赫然传来闻人远发抖的质问，听上去可怜极了。 游曳立刻要抽身，却被陆天海又抱回去。 大明星也不知道清醒了没有，但是亲吻真的可以分辨出对方，他似乎沉溺在这种半醉半醒的状态。但没维持多久，忽然就吃了一个爆栗子。 “拦住他！” 游曳起来就擦了下嘴角冲上去，不知道闻人远能不能挡住那个怪人。 “嘶……”又被打了的陆天海坐起来，完全没有刚才差点自己把自己窒息的恐怖模样，他反而舔了下嘴角，重重叹口气，从地上拎起那盏矿灯慢条斯理地跟过去。 刚才那口头发是真的把他吓到了，他年轻的时候看过一部恐怖片叫《美发尸》，别问为什么看，问就是和陆天瑾打赌，导致他很长一段时间对特别长的头发，或者很浓密或者大量的头发都有深深的恐惧感，更别说被塞进嘴里了。 所以刚才他真的是被塞了一嘴的头发？光是这么一想，陆天海就又要干呕起来，脸色都发白了。 “啊啊啊，这是刚才那个雪女，雪女！把她从我身上弄开！” 刚才游曳那声喊，闻人远不知是认出来她的声音后身体自动反射还是怎么回事，突然勇猛扑了上去，但扭打中才发现对方是他们进来前瞥到过的那个恐怖身影，闻人远立刻就没力气了，反被对方压在下面，挣扎不得。 大小姐本来还在旁边呐喊助威，一看情势反转，她也认出来是那个长头发的雪女，瞬间吓得不敢说话。 游曳喘了口气追上来，一把抓住那所谓的雪女的头发，直接将人扯上来，只是才扯到一半，空气中十分清晰的“嘶啦”一声，那头发竟从中间生生拉断了，应该是长年没有清洗导致发质变脆。 闻人远趁着对方停顿这一瞬间，赶紧滚出去，愣是不敢解近了，贴着墙壁和大小姐跟表演壁画一样一动不动。 “……” 游曳有些无奈，这群人到底有多怕鬼，她直接走上前将人翻过来，正好陆天海走上来，两盏矿灯的亮度，足以将这一小段通道照得小裂缝都一清二楚。 游曳也才看清了这个人的正面，她微微一愣。 “这个人，是男的。” 她此话一出，很长一段时间都没人说话，似乎是有些不太能消化游曳这句话，明明只有六个字，言简意赅。 好半天，不知道谁难以置信地冒了一句。 “雪女……是男的？” “雪女居然是男人！天啊，这世界没救了！” “好可怕，雪女是男人！” 大小姐和闻人远也不知道究竟感慨的是雪女本身还是男人本身，因为太过不敢相信而抱在一起，但冷静下来后又互相嫌弃，啧地一声立刻分开了。 游曳决定还是自己观察地好，她单脚踩在对方胸膛上，其实并没有使多大力。就在她要倾身的时候，大明星忽然横出一只手拦了她一下，不太高兴地说道：“别离他太近，我不喜欢。” 微微一愣，游曳这才记起来她把方巾摘掉了，一时相顾无言。 陆天海倒好，他微妙地上下打量起游曳的这一身女仆装，随即比了个大拇指，亮起一口好牙，“想不到还挺合适，你喜欢什么颜色，我给你买！” “……” 游曳斜瞥他一眼，直接撤了脚走了，留下三个人面面相觑。 最后闻人远讪讪问了一句：“不如，我们猜拳决定谁把雪女，哦不，雪男拖上去吧？” “切！”大小姐嗤之以鼻，跟在游曳身后走出去。 大明星摇了摇头，伸出一只手拍了两下闻人远的肩膀，又是摇了摇头也走了。 被留下的闻人远差点哭出来，他心想死就死吧，俯身要去拉，结果对上雪男恐怖的红眼睛，惨叫声顷刻在通道里回荡。 黑暗中，一个身影从黑夜的阴影里分离出来，止步在刚才骚动的岔道里，弯腰捡起地上那一团半干半湿的方巾，转而丢入一个密封罐内，返身步入黑暗。 第579章 工具人要有工具人的觉悟 “这个人，是怎么活着的啊？” “骨瘦如柴也不过如此，真的还是活人吗？” “不是活人还能真是鬼吗？” “刚才谁叫得最惨来着？” 闻人远和大小姐没两句话就要拌起嘴来，他们先把人搬到光亮的地方，肯定没办法把人带到宅子里面去，就先在这里想想办法。 “他是怎么进来的？” 这时，陆天海疑惑地问了一句，他这一句话，后面那两人就消停了。 大小姐抵着自己小巧的下巴也一脸苦恼，“没有密码进不来，雪男还会使用密码门？” “有其他入口吗？”问的人是游曳，她再次检查了雪男的眼睛，他的眼睛可能因为长时间生活在没有光线的地方严重退化，所以看起来不像是人类的眼睛，如果视力不好，又如何去按下密码。 大小姐皱着眉想了想，最后摇头，“据我所知就这一个入口，而且刚才我们看到这个人就是差不多这个方向消失的，他肯定是从窖井进来的啊。” 大明星表示认同，但这似乎就更难解释，因为这个捕获的雪男一看就精神方面有点问题。 “记得吗，在雪男之前，我们看到了一盏灯。” “对哦！”大小姐的眼睛亮了起来，但马上又暗淡了下。 “这里要是有人，我们早就看见了。”闻人远接着她的话往下去，确实从他们进来开始，就没再看到其他人影，如果是躲在那些奇奇怪怪的研究室里，也能看到影子吧，虽然是磨砂玻璃看不清楚，影子还是能瞥见的。 他此言一出，几个人都沉默了。 游曳盯着这个从刚才开始突然变得安静的人，想再查看一下他的状况，手刚伸出去，就被陆天海眼疾手快地抓住。 “你要干什么？” 琥珀色的眼睛在蓝光下闪烁着某种奇异的光芒，一瞬不瞬地盯着游曳，像是藏着无数的絮语，但又清澈见底。 她微微一怔，淡淡说道：“给他做检查。” “给他做检查干什么？”大明星有些不满，他很不想看到游曳这双手去触碰他以外的人，更何况这个人瞅一眼就觉得全身都是病菌。 “……”游曳默默看大明星一眼，想抽回手，但陆天海抓得很牢，她当即皱了眉头。 一看到游曳皱眉头，陆天海其实后背都开始流汗了，但他不想在这种事情上让步，突然大声叫了一下，这一声把几个人都震住。 陆天海松开游曳的手，先是怨怼地望向游曳，再低头看向雪男，默默咽了口唾沫。 “这种事情我来，你懂什么，让开一点。” 大明星还摆手支开游曳，闻人远似乎这时才认出女仆就是他家亲爱的弟弟，一时间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指着游曳你你我我了半天。 大小姐听得不耐烦，但更多是不想打搅陆天海，直接捶了一下闻人远，“要说就好好说话！要么就闭嘴，怎么这么烦人呢！” 闻人远一脸委屈，太震惊了也不行吗，他是完全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游曳，还是在这种情况下。但与此同时，他又微微松了口气，有游曳在这，他们是安全的。 游曳沉默地看着大明星给雪男做身体检查，心中的疑惑更甚，如果这个传说中的雪女都能在这里自由出入的话，是不是说明这个地下工事也不是那么严密。这样一来，就更不好判断救了她的人是谁，以及那个小伙子被带到哪里去了。 见游曳陷入沉思，闻人远蹑手蹑脚走到她身边，低声问她：“你怎么来了这里，不回去看看我大侄子吗？” “……”游曳淡淡瞥他一眼，她倒是想，但得把申鹿鸣的信先找回来。需要她亲自来送的信一定很重要，即便送不到庄园主人手上，也不能让别人拿去。 “好吧，那……” 闻人远刚想问不会她就是失踪人口的其中一个吧，陆天海突然出声打断他。 “长期营养不良，有多种基础疾病，皮肤因为受冻已经柴化，这个人活不久了。” “啊？可是雪女，哦不，雪男在我们这里存在很久了。” 陆天海皱紧眉头，他暂时判断不出这个人从一个健康人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花了多长时间，但以他红证的专业技能做担保，这个人绝对命不久矣。 游曳闻言走过去，这次倒是没有用自己的手去碰，而是极其自然地抓起大明星的手，当作工具一样拨弄了一下雪男掩盖住面部的杂乱头发，以及那件破破烂烂完全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袍子。 陆天海无言地看她一眼，怎么觉得哪里怪怪的。 末了，她也下了同样的结论，“这个人确实活不久。” 她此言一出，闻人远和大小姐再次沉默，大概是都觉得这个人身上有什么悲惨的故事，否则也不必以这种样子活着，大小姐豁出去了，直接说要把人带进宅子，先照顾看看。 陆天海回头看她一眼，没有阻止。这位骄纵的大小姐虽然任性，但心地很善良，为免她的善心招致什么祸事，大明星叫闻人远寸步不离地守着。 “啊？又是我？” 嫌弃地看一眼比鬼还鬼的雪男，闻人远碰都不想再碰他一下。 “就是你，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呢！”大小姐立刻跳到陆天海这边，“那两个人如果不快点找到，说不定就有新的雪男，你想见到新的雪男吗，还是两个！” 在闻人远面前比了个二，大小姐用夸张的表情吓唬他。 闻人远立刻就怂了，勉为其难说道：“我就我，有什么了不起，我才不想和你们在这里钻地洞。” “钻什么地洞？” 这时，他们前方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随之出现的是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眼镜的男人，他认出了大小姐的声音，但突然看到有这么多人还是愣了一下。 地板上还躺着一个不明物体，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你们是什么人？” 男子当即皱了眉头，面露警惕之色，一看就是在地底下工作的人。 大小姐慌忙出来解释，“啊别误会，都是我带下来的，我们来找人。” “找人？” 男子狐疑地扫视一眼地上那坨怪物版般的头发，再看到雪男正面的时候，又是一顿，眼中的疑虑更甚。 “……你们，在哪儿找到他的？” 第580章 工具人也有春天 “阿哲，你知道这个人的来历吗？” 大小姐似乎和这个人男人很熟，叫得很亲昵，陆天海不由多看了他一眼。 “只是听说过，哦，忘了自我介绍，我是这里的研究员之一，唐哲。” “陆天海。” 大明星直接自报家门，与对方礼貌地握手。 反而是闻人远有些不太乐意，他只说了自己的名字没有握手，还被大小姐瞪了一眼。 游曳没有自我介绍，怎么看她都是跟着来的佣人，也不需要介绍。 唐哲却是在她身上多停留了一秒，才蹲下去近距离打量雪男。 “这个人就放在我这吧，你带回去，老爷会生气。” 这句话自然是对大小姐说的，他顿了顿，才喃喃沉吟一句：“原来真的有这个人存在。” “这话怎么说？” 陆天海离得很近，听到了，他下意识看向游曳，发现游曳也刚好看向他，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相接后，又错开。 错开的人是游曳，虽然她也不打算解释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但陆天海的视线太过灼热，让她有点不太适应。 “我们这里只用了防空洞一小段的距离，你们打开的这堵门，正常情况下都是关着的，这里经历了那么长久的岁月，谁也不知道底下会藏着什么东西，野生动物有时也会冲击这道门，安全起见，外面那个未知的世界，我们是不涉足的。” 唐哲说到这里，郑重地看向大小姐，以长辈的口吻叮嘱她：“下次你别再这么莽撞，贸贸然打开这道门，万一出了意外怎么办？” “……我也是想帮忙而已。”大小姐嘟囔着声音逐渐变小，似乎在唐哲面前就变回一个小女孩。 “只是开个门而已，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 闻人远似乎对大小姐和唐哲看似亲近的关系有些不满，陆天海高深莫测地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 “阿哲说有危险，只是担心会出事，你这也要杠！” 被大小姐呛了一句，闻人远有些光火，“我是在为你说话好吧！” “我不用你替我说话，好歹也要分个是非！” “你！” “咳咳！”大明星轻咳两声缓解尴尬，不理会那边的打情骂俏，直接问唐哲，“你刚才说，听说过这个人的存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听说的？” 唐哲看向陆天海，端详后微微一愣，似乎此时才认出来，毕竟他这一身脏污看起来比雪男也强不到哪里去。 “你是……陆影帝？” “对！他就是我和你说过的那位超级大明星！所以无论什么忙我都会帮的！”从和闻人远的拌嘴中抽空解释了一句，大小姐看向陆天海的眼睛晶亮晶亮的，戴着一层厚厚的粉丝滤镜。 唐哲微微一笑，并没有很惊讶，转而开始回答问题，“我来这里的时候就听说了，三年前吧。我听到的版本应该和你们所听到的不一样，说起来有点长，先把那扇门关了，找个地方安置他，然后我们去暖和一点的地方再说吧。” 唐哲的提议得到大多数人的赞同，这个“大多数”以外的，自然是闻人远，他很不服气。 “你小子是不是还不承认，你对人姑娘有想法吧？” 走在后面，陆天海忽然一脖子将闻人远揽过来，开口就是这么一句。今晚的闻人远和平时差太多了，他并不是这么无缘无故敌对谁的人。 闻人远眼神闪烁中“哼”了一声，“谁会看上那个八婆，你别侮辱我！” “我不侮辱你，你就会侮辱你自己，这么多年的交情我不忍心看着你自残。” 大明星的视线幽幽在闻人远和大小姐之前逡巡，其实一直忍着笑，差点就憋不住了。 “……”闻人远白了他一眼，“我像是那么饥不择食的人吗，只是纯粹看那个人不爽而已，你不觉得他很假吗？” “这样啊，假在哪儿，我怎么感觉不出来？” 陆天海故意拉长了音调，消遣闻人远从来都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 闻人远生气了，突然不说话，又是“哼”了一声。 大明星觉得还不够，立刻夸起唐哲来，“你看看人家，怕鬼吗？根本不怕，要是怕也不会在这种地方工作，你看看人家，拎着雪男跟拎着自家宠物一样，你再看看你，那不就是一个垂死之人，你居然怕成那样，你说丢不丢人。” “啧，说得好像你不怕似的。” 因为游曳也在，闻人远毫不客气地把球踢回去。 陆天海微微一滞，立刻说道：“我哪里害怕，害怕还会给他做身体检查吗，真是，你的胆子也该练练了，不能一辈子都活在陆天瑾的阴影下！” “阿嚏！” 已经辗转来到目的地，这是一个没有多少居民的小岛，陆天瑾冷不丁打了一个喷嚏，在她后面的顾礼操作着电轮椅赶上来，关心地问道：“着凉了吗，泡杯姜茶喝吧？” 陆天瑾毫不在意地蹭了蹭鼻头，望着海的另一边忽然笑了，“没事，估计是那两个小兔崽子在说我坏话。” 顾礼微微一笑，有些艰难地拉过陆天瑾的手，他们这里还是傍晚，刚好可以在山坡上看到祥和的落日。 “你有两个很爱你的弟弟。” “谁说不是呢，不过我真的有点担心小海。” 说起家人，陆天瑾微微蹙眉，之前陆天海没有回归陆家的时候，虽然也是分离的状态，但至少还可以和陆天泽一起，偶尔侃一侃弟弟的八卦，那种时光想想，似乎已经是很遥远的过去。 “天瑾，我没有关系，如果你想回……” “嘘！”陆天瑾忽然俯身将手指贴在顾礼唇上，看向自己心爱之人时，眸光瞬间就变得柔情似水，“说什么傻话，明明是我想来，你陪着我来。” 顾礼一顿，似乎此时才想起询问葬礼上那个男人，陆天瑾直接说她不认识，她也确实不认识。 “可能是小海他们安排来刺激你的吧，不得不说效果真好。” 顾礼有些无奈，敢这么玩的，也就只有陆天海了吧。 “对了，我这里还有些话要对他说，这里没有讯号，给他写封信吧。” 陆天瑾虽然好奇，但没有问是什么话，转而拿起手中的相机，“咔嚓”对着斜阳拍了一张。 “那就顺便给他寄点照片，时间过得真快，圣诞节快到了。” 顾礼笑笑没说话，他准备的这份礼物，陆天海应该不会拒绝。 第581章 传闻总是离真相很远 “要喝茶，咖啡，还是水？” 将几个人带进休息室，虽说是在地下，但一应俱全，看着还挺豪华，和清冷的走道不一样，里面还铺着地毯，似乎也有暖气专供，一进去就很温暖。 “我还是和之前一样。” 大小姐跟回到自己家一样，往铺着毛毯的沙发上一坐，就拍了拍旁边的位置叫陆天海坐下。 大明星粲然一笑，把闻人远推了过去。 “我这一身，还是别坐了。” 大小姐要的是咖啡，见其他人没有别的想法，唐哲就冲了咖啡，在要递给游曳的时候，陆天海接了过去。 “你给她一杯热水就可以。” 唐哲微微一顿，看了游曳一眼，“哦，好。” “……” 游曳其实已经对咖啡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虽然她本身不怎么喝，不过陆天海还记着这件事，她不动声色瞟他一眼，不禁觉得这样的夜晚也不是太过寒冷。 “影帝大大，怎么你好像很了解我们家佣人的样子？” 大小姐从刚才开始就觉得怪怪的，她抱着一杯热咖啡取暖，在外围防空洞里的时候，手都快冻僵了。 “我有读心术，小心别让我看到你心里的想法。”陆天海浅浅啜一口咖啡，嘴角扬起一抹暧昧的笑容，仅仅是站在那里，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拍什么广告。 “咳！” 闻人远一下被呛到，这种话也就大明星能面不改色地说出来。 大小姐却信了，她毫不怀疑，看向陆天海的眼神更加崇拜，“不愧是我粉的人，就是如此优秀。” 唐哲笑着说了一句：“早就听说陆影帝的大名，今日一见实至名归。” “过奖。” “别客套来客套去了，不是要说雪男的事情吗？” 闻人远就是看唐哲不舒服，他也有些奇怪，即便大明星这个没眼力见的感觉不出来，游曳怎么好像也没什么反应。 游曳握着手中那杯热水，没有喝。 第三次了，唐哲不着痕迹向她投来意味不明的视线，有三次了。 她在这几个人里所扮演的角色应该是最不起眼的，况且还有一个闪闪发光的人站在她旁边，很难注意到她才对。 但唐哲似乎对陆天海没什么兴趣，纯粹是为了附和大小姐才说了那么话，就像闻人远所说的，就是毫无意义的客套话。 她权当没看见，继续安静听着就好。 “雪男啊，你们听到的，应该是雪女的传闻，对吧？” 唐哲此时才进入正题，在说之前先问了一句。 陆天海点头，说实话，虽然那个林子是有点古怪，但这种连接着大马路的地方有这种传闻很奇怪，也不是什么路况很复杂的山地，只是平原上的一片小树林，即便另一侧连接着一个小丘陵，那也不是“雪女”这种存在应该出现的地方。 通常来说，雪女会出现在那种长年大雪覆盖，或者连绵数里的山坳一下雪就改变地形的地方，最起码要远离人烟，而不是这种不远处就有小巴停靠点的路边。 “据说，雪女是真实存在的，不过当然不是妖怪，而是人。”唐哲似乎是在措辞，顿了顿才缓声说道，“听说是有户人家的儿子死在了那片树林里，至于是什么原因不得而知，被发现的时候，已经冻得像冰块一样了。蹊跷的是并不是在冬天，这个地方虽然叫雪城，但也有没有雪的时候，夏季的时候，那片林子盛产一种菌类，会有本地人去挖掘。” “那个女人痛失爱子后，就疯了，一天天地在说那片林子受到了诅咒，谁进去都要死，但是一个疯子的话谁会去听呢？但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每到冬季下雪的时候，总能看到那个女人时不时在林子里游荡，不怕冷一般穿着夏季的长袍，告诫每一个要进入的人，那里是禁地。” 陆天海听得奇怪，忍不住问一句：“那不是挺好的吗，这雪女只是不想有人再像她儿子一样，可是怎么会传成现在这个版本？” “就是说啊，明明很可怜，很善良的人才会去做这种事吧？” 大小姐听得揪心，完全被带到故事里去了。 唐哲抬手示意稍安勿躁，他会慢慢解释。 “接着，就是几年前的事故，虽然对山的一侧做了加固，但这个地方因为闹雪女，所以去的人越来越少，有关部门觉得没有必要在上面多花费精力，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去检查防雪崩的设施。” “那一年，刚好一个学院的老师，好像是民俗专业的，带着他的研究生来这里要采访雪女的故事，听说那一夜忽然刮起了大风，下了一场几十年不遇的大雪。第二天，人们就发现林子被埋了。七个人全部都没有幸免，来认领遗体的家属悲痛欲绝，就开始怨恨雪女，他们甚至想烧了林子，被及时制止了才没有酿成大祸。” “雪女可能也觉得是自己的错，在那段时间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但这个林子毕竟出过大事故，来的人就更少了。后来有一天，有人夜间路过的时候说看到林子里有人在走动，一传十十传百，就说是阴灵作祟。这个时候，雪女重新出现，但是这一次，开始死人了。” “很没有道理吧，这样一个林子，每到下雪的时候总有人以各种各样的理由进入，之前好像是每个冬天死三四个人，现在几乎每下一场雪就会死一个人。” 唐哲说到这里停住，室内陡然无声，寂静得可怕。 闻人远和大小姐脸上能看到显而易见的害怕，陆天海却是在思考别的事情，唐哲的视线落到游曳身上，游曳这次也淡淡迎向他。 对于这个表面的故事，游曳说不上信，也说不上不信，只是直觉告诉她背后还有更深层次的东西。 “至于雪男，是附近一个流浪汉，我刚来的时候前辈就说如果遇到了就给点吃的，看着怪可怜的。没人知道他为什么会生活在地底下，防空洞那么大，有别的出入口也很正常。” “你的意思是，对那扇门外的世界，你们也一无所知？” 抓住重点的依旧是陆天海，他和游曳一样，觉得这个故事漏洞百出。 唐哲点头，“虽然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情，但即便是工作在这里的人，对那些未知的空间也是畏惧的。” “那，我们之前，你就在下面吗？”大明星又问一句，幽幽瞥向唐哲。 “对，不过在另一头的准备室，这里晚上没有人值守，因为也足够安全，那些门有很好的保全措施。” 陆天海微微皱了眉，他其实想问的是有没有另外看到什么人下来。 “阿哲，我们看到还有人带着灯下来，带着灯的话，是去通道里边了吧？” 大小姐倒是一点不犹豫地问了出来，唐哲怔了一下，但马上摆手。 “不会有人进去的，可能你们看错了。” 闻人远忍不住嘟囔一句：“我们不就刚从那里出来，说谁不是人呢。” 却在这时，空间忽然发出很大的警报声，唐哲的脸色一下变了。 他只问了一句：“刚才最后一个走的人是谁？” 几个人面面相觑，唐哲咬牙再问一句：“门关了吗？” 几个人再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都以为是对方关的。 “糟了，你们在这里千万别离开，玻璃都是特制的，很安全，我出去看看！” 唐哲是带着武器出去的，显然这里发生过严重的突发事件。 这时，陆天海突然退到游曳身边，低声问她：“你是故意的吧？” 刚才走在最后面的是游曳，她这么谨慎的性子不会忘记关门。 游曳没说话，只是径直走出去，留下和唐哲差不多的话。 “你们别动，我去看看。” “你等等，又想自己一个人去！” 陆天海立刻跟了出去，也留下差不多的一句话。 “你俩在这里好好呆着！” 闻人远很无语，他如果真的不出去，会不会显得特别不男人？一转头就接触到大小姐鄙视的眼神，闻人远一下站起来，抖了一下衣服，视死如归地说了一句。 “不用害怕，我会保护你，一步都不离开这里！” 第582章 演技的正确用法 “啪呲！” 游曳前脚出门，陆天海后脚就跟了上来，但游曳的速度太快了，居然一转眼就不见人影，走廊的灯不知道是被损坏了还是怎么的，忽闪几下后完全暗下来，不过实验室里的蓝光依旧亮亮着，不至于完全看不见。 但同时也营造了一种很恐怖的氛围，在周边实验室的映衬下，中间那条连接着外围防空洞大门的通道显得格外幽深。 陆天海猛地一顿，望着黑黢黢的深处默默咽了口唾沫，声音有些发抖地轻轻喊了一声：“游曳？” “游曳……曳……曳……” 没想到，居然产生了回音。 大明星分分钟不敢再喊了，不想自己吓自己。但他总不能在这里怂吧，游曳已经先出去了，万一再碰上个雪男怎么办？ “……没有鬼没有鬼没有鬼……”心中默念，陆天海肢体僵硬地开始迈步，快到门口的时候，骤然一阵冷风袭来，裹挟着成分复杂的气味，差点让他背过气去。 “这是啥味儿啊，这么冲！”他立刻捂住口鼻，再走近两步，眼睛被熏得难受，心想游曳不会一头就扎进去了吧？ 等他硬着头皮已经半只脚踏出去的时候，瞬间又收了回来，他忽然冷静了下来，转身朝另一边快速走去。 唐哲不一定，但游曳应该会优先去查看雪男的情况，闯进来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如果是灯都能损坏的生物的话，体型不小，或者干脆就是会飞的。 越思考后背就越发凉，大明星真搞不懂这里是个什么地方，地下的生态可能和地面的完全不同，即便超出常识也很正常，游曳刚才手上有拿防身的东西吗，好像没有。 头皮发麻地继续前进，因为走得急，整个昏暗的视野都震颤起来，当陆天海一鼓作气冲出另一道长廊时，远远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站在末端。 “游……” 本想喊人，但大明星立刻闭嘴了，怕引来奇怪的东西。 只是他才刚走出几步，前方的身影一闪，竟是从旁边蹿出一个体型大得多的黑影。 “闪开！” 游曳的声音自通道那端猛地传来，大明星却是条件反射地拦住了对方，可是还没看清楚是什么玩意。 “啊！” 大明星似乎遭重了，身体摇晃了两下捂着脸蹲下去。 脸上骤然一阵灼热，特别是眼睛的部位，陆天海不知道这个动作敏捷的东西到底往他脸上糊了什么，气味和他之前闻到的一样令人作呕，但要命的是眼睛的灼烧感，紧接着是一阵刺痛而后是千蚁啃噬。 游曳愣了一下，当即皱紧了眉头，她回头看一眼头部出血倒在门边的唐哲，咬咬牙，先跑回大明星身边。 “让我看看。” 陆天海本能不想让游曳看，他的脸肯定一塌糊涂，立刻别过身去，“别看，嘶，好烫，是有腐蚀性的东西。完蛋了，我毁容了，你走吧，我怕吓到你，就让我一个人匿进黑夜，从此只做一个守夜人。我给不了你幸福了，你也不想和一个丑八怪一起生活吧，你去找寻你新的生活吧，我再也不会缠着你了！” 想了想似乎觉得还不够，大明星又哀戚着补了一段，“反正你现在也不爱见到我，看到我就跑，也不想回到我身边，我累了，真的等得累了。也想过强行把你绑回去，可是强求的爱还能剩下什么？不如就此一拍两散，一别两宽，留我一人独守残生，呜呜呜……” “……” 游曳默默看着陆天海演，片刻后淡淡问一句：“说完了？” “没完！你怎么能无动于衷，我这张世上绝无仅有的脸可是没了啊！” “有两张。” 游曳毫不留情地指出，这个人是把替身忘了吗，陆天海一滞，更加歇斯底里，本来是演，现在是恼羞成怒。 “你看！你就是想着我不是唯一了就嫌弃我！好嘛，我现在毁容了，称了你的心意了！” “别闹，让我看看。” 游曳对陆天海的耐心还算是有，也习惯了他的胡闹。 但是闹起别扭的大明星眼见着是哄不好了，就是捂着脸不想被看见。 “我数到三。” 这时，游曳冷淡地说了这么一句。 “干，干嘛？” 陆天海本能畏惧，总觉得自己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 “三。” 游曳没解释，已经开始倒数了。 “你是不是想宣布正式分手！还这么有仪式感！好，你就数，不管是什么我都接受，反正我已经是个废人了！” “……二。” “你还真的数，你是不是外面有狗，就想着怎么甩掉我这个狗皮膏药？” 游曳突然噤声，她这个停顿十分微妙，就是大明星都愣了一下，他的声音一下颤抖起来，不确定地问道：“你……你不会真的……” “把手拿开。” 游曳根本不想配合演出，因为她现在不知道陆天海的伤势，如果陆天海现在能看见的话，就会看到游曳比任何时候都要凝重的神色。 因此，她的语气也比平时冰冷。 大明星冷不丁打了个激灵，大概是感觉出游曳真的生气了，这次倒是没有再贫，乖乖地垂下手。 那些糊在他脸上的物质在手掌揉搓后，像深色的鼻涕一样死死粘附在上面，乍一看是很恶心。 陆天海屏息等了一会儿，发现游曳没说话，心里已经凉了半截，“……怎么样，我是不是完了？” “不要睁眼。” 游曳也不太确定，边缘的皮肤有些微的发红迹象，但这种光线下看得不清楚，需要尽快清理掉粘附物。 “嘶，跟，跟我来，这东西闻着像某种稀酸。” 短暂昏迷后醒来的唐哲，一靠近就闻到味儿了，一看是影帝的脸中招，脸色也不太好看。 幸好这下面最不缺的就是化学试剂，所以很容易就清洗掉了粘附物，皮肤除了有些发红，很神奇地没有受到实质性伤害，但陆天海的眼睛睁不开，唐哲建议他不要睁开，就这个状态马上去医院。 游曳不由分说就要拉大明星走，陆天海却是瑟缩了一下大叫一声，“啊！碰我之前要先出声！我怎么知道是谁拉我，完蛋了，我要是失明了，岂不是比毁容更惨。” “……是我，带你去医院。”游曳有些无奈。 大明星一秒乖巧，忽然可怜兮兮地说道：“我现在看不见，要是和你说话，你一定要回答我，不然我害怕。” “……” “会害怕！” “……知道了，走吧。” 感觉像在哄一个巨婴，就是儿子都比这个老子听话，但游曳现在不跟他计较，尽快治疗更重要，她向唐哲颔首表示感谢，就拉着大明星走了。 唐哲自己还有伤口要处理，目送两人离开，视线依旧落在游曳身上，若有所思。 那边终于有勇气出来的闻人远和大小姐，看到陆天海这个样子出现都被吓傻了，闻人远痛失好友般扼腕。 “好好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啊！” “你给我闭嘴，我还好好在这，别诅咒我。” 大小姐慌慌张张马上去安排专机，连夜送陆天海去了市里最好的医院。 而那扇里面躺着雪男的门，在凌晨悄然打开。 第583章 唯独不想被你看见的样子 “嗯……” 给大明星检查完眼睛，医生沉吟的时候，所有人都屏息凝神。 大抵是关心则乱，闻人远先绷不住了。 “医生，他不会是没救了吧！” “不至于不至于，只是这眼睛……” 医生不知道是在思考，还是说话就习惯大喘气，闻人远的脸色分分钟就变了，又嚎一句：“医生，他如果没了眼睛，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陆天海：“……” 游曳：“……” “你别乌鸦嘴了，先跟我到外面去等！” 大小姐看不下去了，拎起闻人远的耳朵就向外拽，闻人远还不想走，拼尽全力的大嗓门吼得一整个走廊都听得见。 “不要怕啊，现在的科学那么发达，我给你找捐献的眼球，无论如何都会治好你的！即便看不见了，我养你一辈子啊！” “……你就不要再咒我了。” 陆天海有点没脾气，下意识想去揉眉心，才发现现在不能做这个动作，他知道闻人远是在关心他。 “医生，他的眼睛还有救吗？” 游曳冷静地问了一句，她看着端坐的大明星，不知道是不是被闻人远强烈的情绪影响了，也有些动容。 如果陆天海真的看不见了，后续需要去处理的一大堆麻烦事还是其次，他还这么年轻，往后的日子要怎么办。游曳了解陆天海，与其像废人一样活着，他选择结束自己生命的机率无限增加。 像他这样一直居于顶点的人，一夕摔到谷底的话何止粉身碎骨。 “啊，这个啊，不好说不好说。” 医生摇了摇头，但给出的结论太过模棱两可，陆天海乍一听脸色都白了。通常医生含糊其辞的时候，就说明情况严重到不能在患者面前直接陈述出来。 瞬间像是有一个看不见底的漩涡将他整个人吸进去，眼睛耳朵鼻子嘴巴，什么都统统堵住，看不见听不见也说不出话，一个人被卷进无穷无尽的黑暗，永无止境地坠落下去。 这时，谁搭了一下他的肩膀。 “是我。” 游曳记着大明星的话，触碰他要出声。 陆天海微微一顿，他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仿佛他还能看见一样，即便不回头，他也能看到游曳现在的样子，她看起来很担心。 “……不会脑子也出问题了吧？”忍不住嘟囔一声，陆天海直接对医生说道，“不用顾虑我，医生，什么结果请你直说吧，我能接受。” 闻言，医生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外形俊美的男子，似乎对他刮目相看。 “现在的年轻人啊，少有你这么勇敢的，前几天接待了一个和你年纪差不多的，被钢笔插进眼球，墨水把整个眼睛都染黑了，一进来就要死要活，好半天家属才摁住。” “……”听上去就很恐怖的情况，陆天海默默咽了口唾沫，“后来那个人怎么样了？” “眼睛肯定是不能要了，全部摘了，换上了义眼。” 医生回身正铿铿锵锵拿什么工具，这个声音听起来仿佛马上要来取眼球，大明星的脸色都青了。本来想问他自己的伤势如何，默默咽了回去。 “哦，不过你不用太过担心，腐蚀性物质确实对角膜有一些伤害，不过眼球还是很完整，一会儿给你做个深度检查，看下视神经和视网膜有没有受到损伤。” “……如果有呢？” 虽然不太好开口，但该问的事情还是需要问，许是游曳搭在肩膀的这只手给了他一点勇气，陆天海索性问到底。 “有的话就不好办了，眼睛是一个很复杂的结构，恢复起来很慢不说，也很难再变回原来那个样子。不过人体有代偿机制，只要不是全部腐蚀，你就不会失明，只是视力有可能会大幅度下降。” 陆天海莫名想哭，“那和瞎了有什么区别？” “哈哈哈，还是有的。年轻人，能看到光，和无法看到光，完全是两种生活啊。” 医生这句话，游曳算是最有发言权的一个。但她不希望陆天海经历那种黑暗，这个属于光明世界的人，不该被束缚在漫无边际的黑暗里。 等待检查的时候，陆天海坐在长椅上，游曳站在他旁边，宛如他的保镖。 走廊很安静，毕竟是凌晨，医生还是大小姐打电话催来的。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游曳知道陆天海心里难受，但他没有表现出来。 “游曳。” 这时，陆天海忽然低声唤了她一声。 游曳低头看他，如果是平时，她肯定不会回应，但看到大明星闭着眼睛，她便微微蹙眉，很轻地“嗯”了一声。 得到游曳的这种回应，陆天海的心情忽然就好了，好像也不是很亏的样子。 不过他现在要和游曳说的是正事，就不打算开玩笑。 他循着游曳的声音转过头去，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那种香气，庆幸只是伤了一个五官。 “我不是开玩笑的，如果我的眼睛好不了，你就带着焕儿改嫁吧。” “……” 游曳很想说他们两个并没有结婚，哪里来的改嫁一说，但她这么说，大明星说不定会当场崩溃，就只是淡淡问了一句。 “为什么？” 陆天海沉默了两秒，突然烦躁起来，他摸了摸自己的后颈，而后沉声说道：“生老病死不离不弃的那种誓言，跟道德绑架没有两样，我希望你在我这里有足够的自由，就像你每次走，我都只是等你回来而已。” “所以我也有自由选择留在你身边。” 游曳不知道陆天海原来是这么想的，如果他想找她，完全可以满世界地悬赏，就像他之前气极做的那样。但现在的陆天海和那时候相比已经不太一样了，甚至于用“成长”或者“成熟”这样的词语都不太恰当。 “……如果真的为伴侣着想，就应该在自己拖后腿的时候主动放手，即便你现在这么说，我也高兴不起来。” 陆天海少有的落寞，他低低笑了两声，却听不出情绪。 “我即便真的看不见了，不靠谁也可以自己活下去。或者我哥，闻人远，也会保我一生无忧，但是看到我这副样子，谁都不会心情好吧？” “游曳，我唯一不想被看到这副模样的人，就是你。” 大明星说着骤然俯身，想用手去遮住脸，但医生告诫过不能碰。 他在喉底深处又嘤咛了一句：“唯一不想拖累的人，也是你，当我变成包袱的时候，我一定会不顾一切地离开你。” 说到这戛然而止，陆天海完全没想到，他拼了命想要靠近的人，在另外一种条件下，他居然会拼了命想推开对方。 因为，他太害怕了。 无法为对方做什么的时候，他要如何维持住自己那份占有欲的理所当然，他没有理由了。 第584章 我亲自送你一程 “说完了吗？” 长久的安静后，游曳平静地问了一句。 陆天海感觉到眼中的刺痛，现在闭着眼睛反而能很好地将他的懦弱藏起来。 “没完，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他露出释然的表情，甚至嘴角扬起一个弧度说道：“我们是不一样的，一直以来我都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就当我自私好了。” “我是谁啊，我是陆天海，怎么可能会在人前失去光芒，如果不是闪闪发光就不是我。我也是有自尊的，认为我会为了寻求家庭美满而委曲求全吗？听起来就像是一个笑话。” 游曳看着陆天海缓缓坐直，他的表情又恢复到平日那种下一秒就能调侃他人的轻松。 这一次，她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说完了吗？” 陆天海微滞，咬了咬牙，继续说道：“沉迷于我的人，会忽略掉自己身边的一切，你应该不是这种人，你有很明确的目标，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焕儿……”提到儿子，陆天海脑海里闪过短暂相处的那些画面，骤然一顿，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语气不自禁变轻了一些，“他现在不记事，也不知道他的爸爸是谁。你可以重新给他找一个健全……” 大明星突然倒抽一口凉气，不为别的，因为命运的咽喉被扼住了。 微凉的指尖触碰在肌肤上，微妙地起了一股电流，陆天海愣在原地，虽然看不见，但能感觉到游曳在离他很近的地方。 “……” 从来没想过会用钩爪来擒住眼前这个男人，但此刻的游曳是真的生气了。她很少真的动怒，因为脸上没有多少表情，很多时候又十分冷淡，就会被误会是生气，但事实上，自打她出生以来，生气的次数屈指可数。 细数起来，似乎每次都与陆天海有关，但没有一次想现在这般，让她起了杀心。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 冰冷的话语比外面的数九寒天还要冻人，游曳微微眯起眼睛，三指也同时用力。 陆天海没有挣扎，后背的冷汗却是下来了，末梢神经都失去了控制一般。盛怒的游曳，他还是第一次正面刚。 “你可以自私，我也可以自私，一句话，我就会走，决计不会再回来。”逼视着陆天海，游曳突然松手给他空间回答，却是猛地揪起大明星的衣领，依旧压迫着脖颈，“把你最开始说的话重复一遍，我马上走。” “……” 陆天海张了张嘴，却是本能闭上，他说不出口。 游曳是认真的，只要他在这里说了，一辈子都别想再见到对方。 一时僵持住，走廊安静得可怕。 “怎么不说？” 游曳一反常态地逼问，如果陆天海看得见，估计连对视都做不到。 “……别逼我。” “我逼你什么，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逼过你什么？” 陆天海额头上的冷汗下来了，乌云盖顶的阴沉感扑面而来，游曳审人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吗，好可怕的压迫感。 又是一阵沉默，大明星的舌头有点打结，本来应该撂几句狠话先把人气走，后面如果治好了不管是跪键盘还是跪榴莲再去谢罪把人求回来，他原本是这么想的。当然，如果治不好，陆天海是真的打算放游曳走。 但现在，他不敢说，因为游曳此时的怒气非同小可。 “陆天海。” 片刻后，游曳从齿缝中挤出这三个字。 “到！” 下意识喊到，陆天海这一声出来，就是游曳都微微一怔，但不妨碍她说下面的话。 “你决定好了，我也下决心。” “……什么决心？” 游曳突然松手，大明星直接跌坐回去，差点滑到椅子下面去，脚踏了两下，才重新坐稳。 “检查结果不好，我亲自送你一程。” “哈？” 陆天海以为自己听错了，但身体已经冷不丁打起寒战，“送什么？” 游曳不再回答了，沉闷的寂静啃噬着大明星的神经，他有些咂舌，怎么绕了个圈把自己的命都搭进去了。 游曳不是开玩笑，她这个语气绝对不是在开玩笑，万一医生说眼睛治不好了，他绝对要命丧当场，谁也挡不住。 陆天海虽然一向知道自己招惹了一个不得了的人，但还没想过他只有“死亡”这个途径才能离开对方，尽管某种意义上，他对游曳也是这样。 “……” 完蛋了，陆天海试图缓和气氛，但似乎不怎么好开口。 这时，闻人远和大小姐吵吵闹闹地过来，刚走近，闻人远的目光就古怪地在面前两人之间逡巡，总觉得气氛不太对劲。 “你俩怎么了，吵架了？” “……”陆天海根本不敢说话。 游曳冷哼一声：“有人刚才想不通，现在想通了。” 闻人远眨了眨眼睛，就看到陆天海放在身侧的手做了个别问的手势，其实他一看到游曳的脸色就知道她生气了。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闻人远假装没看见，立刻迎上去，矫揉造作地凑到游曳面前，阴阳怪气地问道：“想不通什么呀，不是来这里等着做检查吗？” 陆天海猜到闻人远想做什么，现在不同往日，赶紧制止他，“知道就安静呆着，这里是医院，你们太吵了。” “嫌我们吵啊？那我们就走，你俩继续慢慢等吧。” 闻人远转身就要走，大明星立刻叫住他，“所以让你呆着别动，把嘴缝上。” “这里多冷啊，聊聊天才能暖和起来，你说是吧？”冲游曳挑眉，闻人远憋笑得厉害，大小姐在旁边看得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 游曳冷冷瞥一眼大明星，淡淡出声：“等下，你就不会觉得吵了。” 她一句话，陆天海浑身僵住，现在他只有治好眼睛这一条路可以走了，否则明天的报纸就会刊登他因为被不明生物袭击深感羞辱而自插双目自裁的新闻，势必千古留名。 “影帝大大，我们先在这里做检查，然后给你安排最好的专家组，一定能治好的，相信我，我有钞能力！” 闻人远嘴角抽搐了下，果然有什么偶像就有什么粉丝。 做检查的人紧赶慢赶来了，是被人从睡梦中挖起来的，还有点睡眼惺忪。 “谁要做检查，进来。” 大明星默默站起来，完全不敢叫游曳扶他，但游曳铁了心要送他一程，直接抓起他的手腕往里走。 闻人远看着缓缓关上的门，不由摇了摇头，怎么莫名有种最后一面的错觉呢？ 第585章 真男人要直面恐惧 “放轻松，这个检查不会弄疼你的。” 感觉到受检人身体的僵硬，负责检查的医生出声安慰一句，还有点纳闷，好像这个人有点眼熟。 “……” 让陆天海忌惮的不是即将接受何种检查，而是背后不知道从哪个方向投过来的视线，即便隔着距离，他仿佛能看到铺天盖地而来的浓烈杀气。 他有理由相信，只要医生一句“没得治了”，他就能立刻去西天见佛祖。怎么最近的女人都这么恐怖，大明星忽然理解了顾礼，并打从心底里承认他这个姐夫，摊上一个陆天瑾真是太不容易了。 “别动啊，很快就好了。” 让陆天海躺进专业的设备里，医生跟哄孩子一样。 游曳背靠在门边的墙上，双手交叠于胸前，沉默地盯着陆天海。 她当然希望对方的眼睛没事，但之前的谈话，让她十分不舒服。虽然她明白大明星为什么会那么说，但真的从对方口中亲耳听到，她比自己想象中还无法控制住情绪。 抬手捏了两下眉心，游曳其实有思考过他们两个之间的问题，如果一味地顺其自然，似乎很难心安理得地在一起。 可她没有余力来考虑剩下的事情，也许她的潜意识里希望陆天海来打破这种僵局。 但绝对不是以这种方式，她绝不认可。 这个检查有些繁琐，半小时后，医生才长出一口气。 “好了，二十分钟后来拿报告。” 陆天海坐起来，根本不敢去喊游曳来牵他，便想自己走。但刚走出一步，胳膊就被抓住了。 这次游曳没出声，不过光凭气息，陆天海就能把人认出来。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陆天海悔恨啊，早知道就不说了，等报告出来后再说也不迟，现在搞得他话都不敢说。 但是如果两个人都沉默的话，局面是不会有丝毫改变的，这句话他以前说过。 咬了咬牙，陆天海豁出去了，横竖都是个死，还是死得愉快，死得其所的好。 “那个，游曳啊，你肚子饿不饿？” “……” “大半夜的，应该饿了吧？” “……” “不知道这附近有没有可以吃夜宵的地方，反正报告还需要等一段时间……” “你饿了？”游曳冷淡地问道。 大明星脑门上的汗跟下雨似的，干笑两声，“有点饿了，叫上闻人远他们一起吧。” 十分钟后，四人坐在医院门口小摊子支起的防风帐篷内。 大小姐显然从来没来过这种地方，一脸惊奇，“吃什么吃什么，好吃吗？” 闻人远和陆天海也没有在这种地方吃过，前者转头看向游曳，事实上，游曳也没有。 “让老板推荐吧。” 她淡淡说着，脸上和平时一样没什么表情，但感觉得出来兴致不高。 闻人远立刻拉了一下陆天海，低声问他：“你俩怎么了，不是，你怎么招惹游曳了，能让她这么不高兴，肯定是你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 “……”陆天海自知理亏，但不想重提这件事，只小声回了一句，“现在顾不了那么多，如果游曳一会儿想做什么，你千万拦着她。” 闻人远眨了眨眼，怎么听起来怪怪得。 “能不能先预告一下，游曳可能做什么啊？” 他这句话问得极其真诚，是真的想知道，老实说，生气的游曳闻人远也不敢怎么问。 陆天海突然沉默，心想算了，不能再搭上一条命。 “几位帅哥美女，要吃点什么？“ 老板娘上来要记单，陆天海立刻问了一句：“老板，有羊排吗？“ “有，要几份？“ “一份是多少？“闻人远接过话头，他比较有生活常识，生怕大明星为了讨好游曳点出什么百人斩。 “一份大概有五到六块。” “三份。” 陆天海不动声色地下单，闻人远想了一下也不算多，就不打算改，刚想问大小姐要吃什么，游曳少见地出声。 她开口就是一句：“有海鲜拼盘吗？” 此言一出，闻人远和陆天海同时顿了一下，意识到游曳可能要做什么，闻人远不敢说话了，他选择闭嘴。 “有啊，虾蟹海鱼啥的，应有尽有，都是新鲜刚才码头拉来的，我们家质量有保证！” 大小姐似乎是喜欢海鲜，高兴地附和一句：“那就点这个，一份大概有多少啊？” 这么冷的天气就这一桌，而且一看就是大生意，老板显得极有耐心。 “小姐，我们是按人头来点的，管饱。” “海鲜种类可以挑吗？”游曳又是淡淡一句，却听得大明星头皮发麻。 “当然可以，有特别喜欢吃的吗，给你们多上一点！‘ “贝壳类，有多少要多少。“ 这么霸气的点单口吻，老板都愣了一下，不确定地问道：“今天来的贻贝有不少，真的全都要？” 游曳面不改色点头，无人敢驳斥。 闻人远默默拍了两下陆天海的肩膀，露出爱莫能助的表情，他也不喜欢吃，否则就能帮衬一把了。以前差点把他吃吐那次，大明星虽说是因为不想吃阮卿给的，但他确实不喜欢贻贝。应该说，他比闻人远更挑剔，闻人远只是不太喜欢贻贝，陆天海是所有贝壳类的都不喜欢。 做过大明星保姆的游曳，对他的喜好一清二楚，这就是没有硝烟的战争，血淋淋的报复。 陆天海面如死灰，他算是发现了，他来医院不是因为眼睛，一会儿可能会因为急性肠胃炎进急诊。 因为看不见，所以大明星只能等投食，是投到他口中还是投到他盘子里，都没啥区别。 他闭着眼睛，哦，本来就是闭着眼睛，他视死如归地把盘子里的东西一股脑都赶进嘴里时，甚至产生了眩晕的症状。 心里默念着不是贝类不是贝类，只是煮得比较q弹的牛肉，没错，这就是牛肉，不然就是鸡肉。 许是看不见，心理暗示的作用还挺强，几盘子下去，虽然完全不知道自己吃了什么东西，也不想从口感去推测是什么，陆天海基本上把游曳给的全部吃光了。 闻人远在旁边看得叹为观止，不禁感叹一句，爱情的力量真伟大。 大小姐看游曳给陆天海剥的都是贝类，以为她的偶像喜欢，也兴冲冲地帮忙。 闻人远到底还是心疼自己的发小，如果这些全部吃下去，别说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会想碰贝类了吧。 犹豫了一下，他大义凛然地去夹数量最多的贻贝，真男人，就是要直面恐惧！ 这一顿饭下来，就只有老板娘和大小姐开心得不得了。 游曳全程就说了两个字“好了”，而且是重复的，每次装满一盘，就提醒一句。 原本只是想缓和气氛出来喝口热汤，陆天海现在悔得一肠子都是贝类，当他抱着肚子回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的事情。 一行人刚想去拿报告，走廊的另一端突然爆发出巨大的响声，在静谧空旷的夜里，显得尤为刺耳。 第586章 无法复制的默契 “怎，怎么回事……呕！” 闻人远刚想问，赶紧捂住嘴巴，贻贝吃太多，他现在感觉自己就是一只巨型贻贝，说句话都能吐出一肚子小贻贝来。 陆天海的表情也差不多，只不过他看不见只能用耳朵去听，不知道是有天赋还是适应力强，他立刻从杂乱的脚步声里判断出人数。 有两个离他们近一些的脚步比较轻，可能是值班的护士，引起张皇的因素还存在，因为噪声后这些脚步声没有马上停止。 而制造混乱的也是人，估计是患者，沉重的脚步声没有章法，精神状况堪忧。 “冷静一点！” “别闹了，快点叫医生，给镇静剂！” 大明星的判断没错，引起骚动的就是一位住院患者，本来睡得好好的，突然冲出来，刚好值班的护士查夜把人拦住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但争执中撞倒了走廊的金属垃圾桶，所以才发出那么大的响声。 游曳微微皱起眉头，当下就放开抓着大明星的手，想要过去看看，虽然因为大明星一点不反抗地吃瘪她消了点气，不过依旧不太想说话，也就没吱声。 陆天海当即在空中捞了一下，运气好捞到了游曳的手，当即抓紧，“一起过去。” “……” 游曳回头默默瞥他一眼，看不见的人过去有什么用。 但大明星抓得很紧，她也就默认了，结果是四个人一起走过去。 “我们不会伤害你，你不用这么戒备，这里是医院，你清醒一点！” “还没来吗，怎么突然发病了，这几天不是好好的？” “谁知道啊，控制住后和院长说给他转院吧，根本就不是身体的问题……” 两名护士焦头烂额，因为有肢体冲突，护士帽掉了，头发凌乱。 她们面前是一个大概一米八左右的男人，体型中等，但猩红着眼睛，明显意识不清，且极具攻击性。 他似乎根本听不进护士们的话，反而被声音激怒了，喉底咕噜出奇怪的声响后，突然猛地向护士冲来。 游曳的反应最快，立刻甩开大明星的手，双手向前，一手抓住一个护士的后领，用力将她们往后一带，而后穿过两人中间，一个回旋侧踢刚好打在男人肩膀上，阻止了他的攻势。 闷哼一声，男人却被疼痛狂暴化，大吼一声，这根本不是人类该有的声音，走廊里回荡着余音，游曳愣了一下，男人径直朝她冲了过来。 “小心啊！”大小姐还没从惊讶中回神，立刻提心吊胆地提醒一声，她很疑惑，她家的佣人身手这么好的吗。 后面就是陆天海和两名吓傻了的护士，游曳不能后退，下意识双臂交叉在身前，结结实实接下了这个冲击，结果硬生生往后滑出两米，直至有什么抵上她的腰间才停下。 游曳侧头便看到大明星从她身后走上来，他咬着牙，明显的不快，低声对她说：“报方位。” 没等游曳同意就走上去，闻人远脸色都被吓白了，赶紧大喊：“你个瞎子想干嘛！快回来！” “方位！” 大明星沉声二次开口，就冲向自己判断出来的方向。 游曳明白他想做什么，现在阻止来不及，不如集中精神给信号。 “十点钟方向，一米半，左35手，肩135，转两点钟……” 游曳晦涩难懂的提示，旁边几个人听得一愣一愣的，但陆天海听得懂，他也绝对信任游曳的信号。 冲上去一个闪身，左手一抓顺着肩线方向一个肘击再从对方身后绕过，抓起另外一只胳膊向背后一扭，男子又是闷哼一声，但还没有失去反抗能力。 他剧烈地挣扎起来，双手被钳制住的情况下，就用脚胡乱往后踢，但大明星都一一避开。 闻人远和大小姐简直看呆了，陆天海就像能看见一样，又或者说游曳成为了他的眼睛，两人的配合已经不能用默契和完美来形容，一个给出的讯号足够正确，一个执行起来毫无犹豫，让人目瞪口呆。 “正点0.4，膝弯。” 游曳往侧边走出两步，才能更好地判断距离。 得到提示，大明星直接一脚踹向对方的膝盖窝，男人即刻重重跪到地上，这一下有点遭重，这才消停了。 “呼。”大明星还死死摁着对方的胳膊，微微松口气，因为吃太饱，这几个动作下来，差点没吐出来，没好气地冲前面说道：“快来帮忙！” “哦，哦！” 闻人远立刻上前帮忙抓住，这会儿增援的医生也来了，在给男子注射镇静剂后，才七手八脚地把人搬回病房。 游曳隔着这些人看向大明星，心里五味杂陈，他越是不犹豫，她就越迟疑。 好半天，回过神来的大小姐第一反应是鼓掌，赞叹着连连说道：“精彩，你俩的配合也太好了吧！简直就是无法复制的默契！” 下一句，她又很偏心地着重表扬起陆天海，“不过还是影帝大大最厉害，身手好棒！不愧是真男人，这种情况下还敢往上怼！” 陆天海微微一笑，盲扫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他之所以敢，是因为游曳在这，他知道她能给出最准确的指令。即便有什么意料外的状况发生，游曳相当于是另一层保障，他完全没有后顾之忧。 他想借机和游曳说几句话，只是刚想出声，那两名获救的护士回来了，忙不迭向他们道谢。 “谢谢，刚才真是谢谢你们了，如果你们没来，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不客气，能问一下是怎么回事吗？” 被打断，陆天海索性先问清情况，虽然闭着眼睛，但大明星身上的斩女气质依旧没有减弱，眼见着护士的眼神变得微妙起来。 “咳咳！”闻人远偷瞄一眼游曳，她站在最远的位置，似乎并不打算过来，看表情好像依旧不高兴。可不能让他家大明星在看不见的情况下再自己给自己刨个坑，闻人远真的不想再吃什么奇怪的东西了。 走神的护士闪烁着眼神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这才缓声说明。 “刚才那个人，是上个礼拜收治的，刚来的时候一点意识都没有，全身都被冻僵了。你们知道吗，就是白洞庄园附近的那个树林，上次大雪不是死人了。” 说到这里两名护士对视一眼，表情变得有些古怪，由另一位护士接下去说道：“这位患者，是那名死者的同伴。” 第587章 另一个版本 因为刚被地底下的东西摆了一道，所以对那个树林里发生的事情格外在意，只不过陆天海还没开口问，反而是走过来的游曳淡淡问了一句。 “他看到什么东西？” 她这句话一出，两名护士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咽了口唾沫，磕磕巴巴说道：“可能是吧，他刚来的时候生命体征不是很平稳，睡了好几天醒过来。醒来状态就不太正常，看到穿白色衣服的人就会很恐惧。” 另一名护士有些无奈，“我们都是白衣服，平时负责他的护士都是外面再套上其他颜色的外套才不会刺激到他。今晚也不知道怎么了，我两个小时前查夜的时候还睡得好好的，突然这么跑出来真吓人。” “白色……” 游曳沉吟，昨晚那种光线下看不真切，那个袭击了陆天海的似人非人的怪物，似乎身上也是白色的衣服？又或者只是表皮是偏白色的。 大明星和她想到一块儿去了，因为游曳有出声，所以他能判断出对方的方向，就向她走去。 “你有看清吗？” 只是距离好像还不太好把握，眼见着就从游曳旁边几乎擦身而过，走出几步远，对着面前的空气问了这么一句。 闻人远默默捂嘴，生怕一笑就吐出来。 “……” 游曳向后斜瞥大明星一眼，有些没脾气，伸手将他拉了回来。 “没。”她冷淡地回道。 陆天海微微蹙眉，虽然他是正面那个东西，但速度太快了，他回忆起来都是残影，更别说眼睛还遭重，根本没看到正面。 “说不定就是同一种东西。” 大明星的猜测也不是空穴来风，地底下的空间那么大，谁知道藏着多少奇奇怪怪的生物，也许是某种长得像人的大型两栖动物，人在恐惧的时候会下意识代入自己的意识去判断周遭的环境，想象成外星生物都不为过。 护士听得奇怪，忙问一句：“你们也去过那个树林吗？” 她这么问的时候，脸上有明显的惊惧。 “小姐姐，那个林子怎么了吗？我们是外地人，来这里旅游的，是有打算去那里，只是我朋友不小心弄伤了眼睛才这么晚来医院。” 闻人远在这种事情上得心应手，虽然看着不太靠谱，但他可是一个正儿八经的圆滑商人。虽然和大明星的类型不同，但闻人远也是个大帅哥，护士对他也很友好。 大小姐鄙夷地瞥他一眼，似乎有点不太高兴了。 护士们可能是刚经历过那种凶险，现在很想找人说说话，便滔滔不绝地说起来。 护士a：“你们不是本地人啊，也对，本地人都不会想去那个林子的。” 护士b：“对我们来说，那个林子就是一个禁忌之地，因为那个地方本来就是一个祭祀场所。” “祭祀？” 似乎和唐哲说的有点不太一样，大明星若有所思，不过唐哲也是三年前才来到这里，听说的也都是别人讲给他听的，有出入也正常。 护士a点点头，“你们既然想去，一定是听说了雪女吧？” 闻人远点头，他们一开始听到的关于林子的传说就是雪女，虽然亲眼见到的是雪男。 护士b笑了一下，说道：“也是有这样的人吧，每年都有人慕名而来，据说雪女长得非常漂亮，会给迷路的人指出正确的道路，我们一直奉她为雪城的守护神，其实她一开始并不是出现在那里，而是远处的山里。传说里，她是因为和探险的人类相爱了，一同来到人类生活的地方，但雪女又不能离开山林太久，所以就选择了那片林子作为暂居地。” “喂喂喂，这出入也太大了吧，本地传说都快成美丽的爱情故事了。” 闻人远低声对大明星说了一句，总感觉说的不是同一件事情。 陆天海没说话，游曳也沉默着，倒是大小姐听得津津有味，似乎这才是符合她想象的雪女传说。 “祭祀呢，就是每年初雪结束后，本地人会自发到林子入口的地方摆放祭品，都是水果之类的，其实就是给林子里的小动物吃的。” 听到这里，大明星深思熟虑后才问了一句：“最近的报道说的是雪女索魂，我以为本地人会很讨厌雪女。” “嗐，媒体就是喜欢唬人，就是写给外地人看的，为了吸引灵异事件爱好者吧。” 护士们嗤之以鼻，“真希望别乱写，不然雪女真的发怒的话，就要死更多的人。” 也许是无心的一句，但护士这句话说出来，几个人都沉默了。 游曳陷入沉思，那个小伙子到现在都找不到，是被带到其他地方去了，还是根本没有获救？ “总之，劝你们不要去吧，前几天还雪崩了根本进不去。” 护士说到这里就说她们改继续去值班了，再次表达了感谢。 “……怎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闻人远摸了摸后脑勺，现在再听到另一个版本的雪女传说他都不会觉得惊讶。 “呀，报告，先去拿报告啊！” 大小姐提醒一句，还是她最关心她的偶像。 陆天海的背影骤然一僵，其实他不急的，真的不急，可以再多讨论一会儿雪女，不如再去找那两名护士侃会儿大山吧。 正当他这么想的时候，游曳冷不丁抓住他的胳膊，不由分说转身就走。 结果那名给他做检查的医生见他们太长时间没去取，特别好心地帮他们直接送到了医生办公室，毕竟大晚上的，做完这单就可以回去继续睡觉了。 主治医生就在办公室里等着，似乎是在刷视频，正好刷到大明星的，一看到他们进来，就将手机举到大明星旁边比对起来。 末了，这位上了点年纪的医生过来人一般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叹了一声。 “我年轻的时候也这么受欢迎，放心，我会为你保密的。” 一听到这句话，陆天海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像是被宣判了死刑，一脸大势，差点没站稳，后面的闻人远堪堪扶了他一下。 “……医生，什么意思？” 以为已经得出治不好的结论，陆天海大气都不敢出。 游曳微微皱眉，侧头看向大明星，虽然说出了那种狠话，但最不希望这个男人出事的人就是她。一个地方治不好，不代表所有地方都治不好，她已经在思考联系k过来，他认识的人里一定有这方面的佼佼者。 “这个嘛……”这位医生的特点，大概就是大喘气了，他沉吟片刻，放下手里那份报告，面色严肃起来，摇了摇头。 “可惜啊可惜。” 这头摇得几个人的脸色同时变了，这时他才若无其事地说道。 “需要好好修养一段时间，不能抛头露面让女生们为你尖叫了。” 听着怪怪的，陆天海慎重地问一句：“修养后我的眼睛就能看得见吗？” 医生反而古怪地看向他，理所当然地说道：“谁和你说你眼睛会看不见，它们没事啊。” 游曳：“……” 陆天海：“……” 闻人远：“……” 大小姐高兴得跳起来一把抱住闻人远，“影帝大大听见了没有，没事耶，太好了！” 医生擦了擦自己的额头，长出一口气，喃喃一句：“现在的年轻人啊，得点小病就要死要活，多大点事。” 陆天海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整个人几乎快脱力，仿佛鬼门关走了一趟，小命算是捡回来了。 但他要去拉旁边的游曳时，却一下抓空，愣了愣。 此时游曳已经走到了诊室外面，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清冷的长廊里一个人都没有，安静得像是冻住了。 她不由想，他们能每次都如此幸运吗？ 第588章 今天的大明星陷入了对人生的思考 对眼睛做了处理，缠上厚厚的白色纱布，陆天海就跟绑了一个剑客造型的眼罩似的。 回去的路上，闻人远笑得停不下来，“哈哈哈，你可以去紫禁之巅了，是要扮演叶孤城还是西门吹雪，哈哈哈！” 上药后有刺痛感，断断续续，大明星懒得跟他口舌之争，靠在一旁不言语。 大小姐忍不住怒瞪闻人远，“笑够了没有，再笑把你放下去，你自己走那个小树林回去！” 闻人远一下就安静了，委屈吧啦地望向游曳。 “……”游曳安静地坐在陆天海身边，耳边只余螺旋桨的声音，医生说的话她记得很清楚。 忌水忌刺激性食物忌发物忌情绪化，意思就是需要大明星佛系至少一周，到时候再看恢复情况。 这种情况下，陆天海理应回家好好休养，但他不走，执拗地要留下来，说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游曳有些担心，倒不是担心大明星的眼睛好不了，她是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如果现在抽身而退还来得及，怕晚了就会被未知的黑洞卷进去。 她这么想着的时候，微凉的手背上骤然一热，因为有温度差所以感觉更加明显，是陆天海抓住了她的手。 游曳转头看他，大明星维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看着像是睡着了。 她没有抽回手，人在看不见的时候会本能产生恐惧，即便陆天海什么都没表现出来，但他这么怕怪力乱神的东西，想象力又丰富得不像是正常人，如果说大明星能自己把自己吓死，她一点不怀疑。 像是在寻求安慰，陆天海似乎觉得光是抓着远远不够，下一秒他的手就轻轻抚过游曳的手背，指尖向内收，滑进对方的掌心后慢慢撑开，再在收紧中十指相握。 机舱里没有开灯，只有前方探照灯的光线透过玻璃流转过每个人的脸。明灭不定中照出各异的神色，游曳缓缓闭上眼睛，这样他们两个人就平等了，只是在黑暗中抓住了对方而已。 “啊，雪。” 这时，大小姐看着舷窗外的光景轻轻喊了一声。 灯光延伸到的地方，扬洒着白色的絮状物，与在地面看到的景色不同，悬在空中看得更加真切，又因为螺旋气流的干扰，四周形成了一堵裹挟着雪花的风墙，真真正正看到了什么叫雪花飞舞。 闻人远看得一愣，喃喃一句：“明天就是圣诞节了，真应景。” 他们回到白洞庄园的时候，树林里已经没有作业的人了，不过照明灯还亮着，一棵棵松树看上去像极了圣诞树。 落地后，天已经蒙蒙亮，大小姐完全没睡意，说今年难得这么多人，就想装扮一棵圣诞树，已经好久没做过了。 闻人远已经在打哈欠，但是表态要帮忙，大明星不回去，在这里一起过个节也好。 而大明星此时唯一的想法是洗个热水澡，有轻微洁癖的他完全受不了自己身上这股子怪味儿。 “需要我帮你吗？”闻人远很真诚地发问，“你现在不方便，我就勉为其难做一回搓澡工！” 大明星直接略过他，天知道在他看不见的情况下，觊觎他身体多年的闻人远会对他做什么。 “你来帮我。” 陆天海这句话的对象自然是游曳，他也只能接受游曳。 大小姐在旁边看得一愣一愣的，在她眼里闻人远比她家女佣人更合适。 “唉。”闻人远重重叹口气，“兄弟如衣服，算了，我习惯了。” 在大小姐还想说什么的时候，他把人拉走了，要装扮圣诞树需要准备的东西有很多。 半小时后，游曳在浴缸里放好了水。虽说大明星看不见，但只要把人丢到浴缸里，洗好后再捞出来就可以，比上次对方手不能用的时候简单多了。 这么想起来，游曳恍然，似乎大明星身体不方便时这些麻烦事都是她伺候的，她上辈子一定欠了陆天海很多钱。 “你不帮我脱衣服？” 陆天海站在浴缸前，半天没动，虽然遮着眼睛，却是一脸期待。 “……”游曳靠在门边，幽幽看着他，淡淡说道，“你自己有手。” “万一我把纱布掀了呢？”大明星还想再争取一下。 游曳面不改色说道：“我帮你缠回去。” “……” 陆天海有些不满了，一边自己脱上衣一边碎碎念，“我现在是伤患，知道什么叫伤患吗，就是虚弱的人，知道什么叫虚弱的人吗，就是需要照顾，怎么可以这么无情，我是为了谁跑出去的……” 游曳其实已经算是在照顾大明星的情绪，至少有说必应，只是应的内容可能会让大明星更加郁闷。 “我说过，呆在那里别动。” “你又没指名道姓，对他俩说的，不包括我！” 面对陆天海的强词夺理，游曳淡淡，“我喊了‘闪开‘，你反应慢。” 一句话，堵得大明星哑口无言，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他忽然有些怀念游曳不说话的时候，至少还不会字字珠玑，能把他压箱底那点老血给呛出来。 随手把脏衣服一丢，陆天海手摸上裤腰带的时候顿了顿，这次理直气壮地寻求帮助。 “脱裤子总要帮我了吧，万一没站稳摔倒了怎么办？” 游曳默默看他一眼，走出去，大明星愣了一下，心想不是吧，就这么把他丢下了？ 过了几秒，游曳走回来，径直走到大明星身侧，只冷淡地问了一句：“裤子还要吗？” “啊？”陆天海不知道理解到哪里去，呐呐回道，“如果看着不能要就不要了。” 大明星身上穿的是松紧带运动裤，浅灰色，因为在地上躺过，屁股脏了一小块，看上去十分微妙。 他话音刚落便是“咔嚓”一声，瞬间松掉的裤腰一点不留恋“簌”一下掉落，因为速度太快还带起一小阵风，陆天海骤然一哆嗦，露出的皮肤瞬间起一层浅浅的鸡皮疙瘩。 “……” 万万没想到游曳会直接把裤子剪了，大明星额头上的冷汗下来了，生怕对方剪得高兴再随手剪了其他什么重要的东西。 但陆天海从来不会因为危险就退却，见游曳没有下一步动作，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拍了拍自己紧实的腰胯就是一句：“还有一件。” “……就这么洗。”游曳不太想理人了。 大明星挑眉，“你见过谁穿着裤衩泡澡的吗？” 话音未落又是两个“咔嚓”声，游曳眉头都不皱一下直接说道：“自己撕了。” 陆天海停顿一秒，忍不住抱怨一句：“你是有多恨我的裤子……”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对方的反应有趣，大明星顿时玩心大起，幽幽调侃道：“我又看不见，你害羞什么？况且该看的都看光……” 他话还没说完两腿之间陡然一凉，浴室里瞬间安静了。 嘴上是挺花的，但一想到被游曳盯着，陆天海莫名有奇异的感觉，因为看不见，体感就更加强烈，仿佛视线就可以触碰到肌肤。这种感觉很快转化成另外一种东西在他身体里乱窜，结果就是在对方面前起了反应。 又是短暂的寂静，只有水滴“叮咚”掉落的动静。 片刻后，耳廓有些发红的大明星尴尬地嘟囔一句：“我是个健康的成年男人。” “……” 游曳别过脸去，只是淡淡报了浴缸的位置，没多说什么。 大明星还以为会挨揍，但听着游曳过分平静的语调，反而有些受伤，他没马上进浴缸，而是冷不丁问起以前的事情。 “记得有一次我在海边给你打电话吗？” 游曳微顿，视线落回大明星染有一丝情欲的脸上，皱了下眉头，是哪次她当然记得。 “那首歌再给我唱一遍，你可以到外面去唱，门开着就行。” 嗓音逐渐变得喑哑，大明星认命了，他只能自己解决。可就在他转身要进浴缸的时候，游曳的声音自他身后传来，很轻，但又笃定。 “不需要。” 说话间已经走到大明星身后，游曳也不知道自己这一瞬间是怎么想的，她轻轻将头抵在大明星背后，微凉的双手便顺着对方的腰间摸索着交叉向前。 陆天海僵在原地，脑海里的烟花刹那炸开，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懊恼眼睛看不见。 …… 半分钟后，“嘎吱“一声水龙头被关上。 刚洗完手的游曳转头看向可怜弱小又无助地抱着膝盖坐在浴缸里的大明星欲言又止，像是感觉到对方要说话一样，陆天海生无可恋地说了一句。 “别说话，让我静静。“ “积蓄太久是可能……“ 游曳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大明星却快崩溃了，身体蜷缩得更紧，“别说了！再说我就哭给你看！“ “……“ 换洗的衣物大小姐命人送来，等陆天海重新出现在热闹非凡的客厅时，褪了色一样，画风明显和周围的人不同，窝在沙发里一动不动。 闻人远十分惊讶，怎么洗个澡感觉把灵魂都洗没了，忍不住凑到游曳身边小声问她：“这是又怎么了？“ 游曳默默看一眼和旁边的枞树快融为一系的大明星，淡淡说道：“可能，在思考人生。” “思考人生？” 闻人远听得一愣一愣的，陆天海的人生还需要思考？ 第589章 最好的礼物 “嘘嘘嘘，别太大声，一会儿把人吵醒了！嘻嘻嘻！” “你还说别人，笑得最大声的就是你！” “好了没有，我举得手都酸了！” “好了好了，看看效果。” 两个人交头接耳，大小姐和闻人远同步往后退两步，一个手上拿着画笔，一个手上托着调色盘，在看到大明星的造型后出奇一致的“扑哧”笑出声，旁边的佣人们也忍俊不禁地捂嘴，游曳默默别开脸。 在大家忙着装点圣诞树的时候，一动不动坐在旁边的陆天海不知道什么时候坐着睡着了。因为看不到眼睛，以为他是在持续思考人生，直到闻人远爬上小梯子，彩带不小心落到大明星头上对方也无动于衷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是睡着了。 “哈哈哈！嘘嘘！” 边笑边叫别人不要笑，闻人远眼泪都憋出来了。 大小姐虽然是大明星的铁粉，此时也有些遭不住，笑得捶地，还好地面铺着厚厚的地毯，所以也不会过凉。 游曳抿着嘴，到底是没有笑出来。 “合影，赶紧合影！” 闻人远最先掏出手机，对着大明星合照了一张，其他人也纷纷排队照做，一个接一个，仿佛什么名胜古迹的打卡。 游曳没有合照，但是也对着大明星拍了一张。 这时，陆天海猛地一顿醒过来，不明所以怎么没有人说话，全是压抑的抽气声。 他坐直，俨然就是圣诞树旁的麋鹿1号。 闻人远在他头发上粘了两个轻质的鹿角，本来要把鼻头画红的，不过大明星此处皮肤还泛着微红只能作罢，反倒在陆天海的纱布上画了两只特别闪而硕大的卡通鹿眼。 反正大明星看不见，再找来铃铛绑在高领毛衣外面，拿纸巾把里面的空间统统堵上就不会发出声音。其实还有鹿尾巴，但坐着会感觉出来，只能作罢。 陆天海一动，头上的鹿角就微微晃动一下。 闻人远咬着自己的衣服才没有笑出声来，抽了两张纸巾默默擦拭眼泪。 “你们干嘛？” 大明星发出灵魂质问，闻人远轻咳一声回道：“啊，没有，送你一个平安果，要帮你削了吗？” 陆天海狐疑，只思考了一秒就说道：“不用，洗好直接给我。” 一分钟后，一颗红彤彤的平安果送到了大明星手上，他许是有些饿了，一边吃一边问：“我睡了多久，你们弄好了？” “噗噗！”眼前赫然就是一头人型鹿在吃苹果，闻人远再也受不了了，一头扎到旁边无声捶桌子，大小姐忍笑得失声，如果有人现在突然进来，肯定会被这个阵势吓到，怕不是误闯了某个疯人院。 “……咳。”游曳轻咳一声，这里面她的定力最好，由她来回答，“好了，你睡了大概四个小时，现在是下午两点。” 陆天海嘟囔一句：“居然睡了这么久。” 但他没忘记早上发生过什么，听到游曳的声音身体便是一僵，默默侧过身，幸好眼睛看不见，他还可以故作镇定。 “咳咳。” 今天大家似乎都喜欢清嗓子开场，大明星转移话题问了一句：“昨天那个人怎么样了？” 大小姐抹了两把眼泪，妆都花了，大喘两口气才从地上爬起来，声音颤抖地说道：“还没去看呢，哎呀，今天平安夜，大家都在地面过节别下去了，交给阿哲没什么不放心的。” 陆天海微微皱眉，他隐约有点不安。游曳大概是为了照顾他的情绪，此时特别好说话地询问道：“需要我下去看看吗？” 大明星的背影一下变得苍白，脸转向圣诞树那边，有点委屈，“……不用，今天就休息吧。” 庄园主今天去了别的地方，所以房子里就是年轻人的天下，入夜后大小姐授意把房子里的灯全关了，就在宽敞的客厅放置几盏爆闪的宇宙灯，这是她压箱底的存货，看着有趣买的，但她父亲在家时根本没有机会用。 白洞庄园摇身一变顶级夜场，大小姐让佣人去穿自己喜欢的衣服来，一起大玩特玩。 陆天海坐在比较远的沙发上，听着节奏明快的舞曲，面带微笑，虽然不能做什么，鼓鼓掌还是可以的。 “不和他们一起玩吗？” 能感觉到游曳一直在身边，大明星在思考了数个小时的人生后终于释怀了，反正他现在对游曳也不能干什么，欲望太旺盛难受的只会是自己。 “看着就好。” 游曳淡淡回应，她从来不会过圣诞节，或者应该说，节日都与她无关。 “我看不见，你和我讲讲。” 陆天海是故意的，他其实希望游曳能从束缚她的命运里挣脱出来，如果要像一个普通人那样活着，首先就要先学会如何普通地活着。普通人会笑会哭，会喜极而泣也会乐极生悲，有涟漪的池子才有生命，他现在越来越无法确定自己对游曳来说究竟是可以掀起巨浪的硕大岩石，还是不起眼的小石子。 但至少现在，他们并排坐在这里，似乎再去想那些还没发生或者已经发生的事情毫无意义。 游曳微微一滞，转头看向大明星，本来应该是深情凝视，但是对上的是一对丑萌丑萌的鹿眼，她终于忍不住笑了一声。 陆天海直接愣住，他们一起经历过的那些岁月，他见过游曳笑容的次数屈指可数，更别说是笑出声的程度。 他有些疑惑，是什么事情这么好笑。 “他们做了什么，能让你笑出声？” 大明星这么问的时候，也有些嫉妒，他以前曾经想方设法想逗笑身边这个人，但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是你。” 游曳迅速整理了表情，语调平平地客观描述了一下在大明星睡着时发生的事情。 “……” 陆天海突然沉默，他迟疑了一下，向自己的头顶伸手。 果不其然，摸到一对鹿角，手再往下，脖子上一条铃铛带，眼睛因为是画上去的所以摸不出来。 又是沉默了一会儿，大明星平静地问了一句：“真这么好笑？” 游曳不动声色，“还好。” “……”这种程度，肯定是超级好笑，难怪他醒来时气氛那么诡异，陆天海直想翻个白眼，但转念一想，如果这种巧合能逗笑游曳，他也就释然了。 虽然还是有些郁闷，大明星却是长出一口气说道：“能让你笑，不拿掉也没关系。” 游曳定定看着他，突然淡淡问道：“圣诞礼物，想要什么？” 陆天海怔住，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确定地反问：“要什么都可以？” 游曳垂眸，语气很轻，“不过分的话。” 听到这句话，大明星根本掩饰不住笑意，大手往旁边一探就抓到游曳的手，开口就是一句。 “不过分，就这么陪着我。” 就这么陪着，不到我说停止，就不可以中止。 第590章 真的有圣诞老人 一群精力旺盛的人，在原地蹦迪了几个小时后，或醉酒，或精力耗尽，终于三三两两准备回去休息。 大小姐则是坐在圣诞树旁边，只借助着树的光芒把写满仆人们心愿的纸条一张张展开看，能即刻办到的，她马上安排，需要时间的，就先打个圣诞老人的欠条。闻人远在旁边帮助她，头一次觉得这个女人还有温柔的一面。 “大家在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应该都憧憬过圣诞老人吧，兴冲冲地写下自己的心愿，再早早爬上床，期待美美一觉后，醒来就美梦成真。” 大小姐写到一半，忽然停下笔，望着圣诞树有些出神，而后轻声说道：“八岁后，我就不再向圣诞老人许愿了，因为前一年我许的愿他没有帮我实现。” 敏锐感觉到会是一个伤感的话题，但闻人远还是问了一句：“你许了什么愿？” 大小姐身形微滞，转头看向闻人远，眼角闪过一丝泪光，但马上掩饰着擦掉，她缓缓吐出一口气，才平静地说道：“我向他要回我的妈妈，爸爸说，妈妈是麋鹿车来接走的。” “……” 这种谎言，只要长大就能识破，该说是温柔还是残忍呢。 闻人远抬头看向四米多高的圣诞树，上面装饰的彩灯闪烁着奇异的光彩，照亮了客厅的这一隅。 片刻后，他用少有的正经语气说道：“圣诞老人只是个代名词，运气好的人能碰到专属于自己的那位，运气不好的，可能永远也碰不到。” “人如果有许愿的勇气，就应该相应有承受许愿结果的勇气，否则共有的那位岂不是太可怜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对大小姐嘻嘻一笑，“即便没办法为你实现，说不定他还是一样关心着你，长大的孩子在他眼里，依旧还是小孩子吧。” 闻人远这么说的时候，想起的人是陆天瑾。以前圣诞夜他基本都会跑去和陆天海一起过，陆天瑾就大半夜扮成圣诞老人，只不过她这个圣诞老人是恐怖版的，爬窗爬墙轻车熟路，每次都能从长筒袜里刷新对某种东西的恐惧。 但那段时光现在想来真的很快乐，如果圣诞老人走不动了，也该由孩子们反过来送礼了。 大小姐像是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不过轻声笑了起来，她请闻人远帮忙，今天晚上，会有圣诞老人造访这栋房子。 “游曳，你还在吧？” 平躺在床上，大明星因为一直闭着眼睛，忽然有些不适应该怎么睡觉，毕竟醒着和睡着都是一样的。 “……嗯。” 在床边安放了一张藤椅，游曳就坐在上面守着。 “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圣诞老人吗？” 游曳微微皱眉，直言道：“不相信。” “这么直接。”陆天海有些无奈，“女孩子还是要有点幻想，这样别人才能为你创造奇迹。” “……”大明星这句话似乎有些刺痛了游曳，但她还是很平静，淡淡说道，“我早就舍弃了性别。” “你说谎。”陆天海不满了，“你这么说考虑过咱们儿子的感受吗？” “……” 房间里陡然陷入寂静，因为下了雪，便更加静谧。 片刻后，陆天海才重新开口，撇去了平常自带的调侃和慵懒，稍沉的语气仿佛是另外一个人在说话。 “我是在想，我们一定非要等到有一个结果才能考虑自己的事情吗？” 游曳一动不动，这个问题她没办法回答。 大明星料到游曳不会回答，便接下去说道：“不如我们走吧，能走多远走多远。也不是逃避，真找上门就去面对，但没必要追在屁股后面跑，不觉得很累吗？” “……”游曳眸光定定地望着虚空某处，陆天海突然噤声，她的心脏反而鼓噪起来。 半晌，她很轻地问了一句：“真的能办到吗？” 陆天海听出了游曳的动摇，立刻接过话头，还是那般自信满满，“与其我们追着他们跑，不如让他们追着我们跑，只要你相信我。” 游曳这才转头看向大明星，她的目光极轻，但融进了雪夜的柔和，薄唇微启，这一瞬间似乎想不管不顾地答应。 却在这时，窗口忽然传来奇怪的响声。 他们在三楼，这里的房间比正常的尺寸高很多，所以其实是在第四层。这么安静的雪夜里，外面有什么动静里面听得一清二楚。 “嘘，别说话。” 游曳当即站起来，小心地靠过去。 走到窗户前，面前倏尔闪过一个人影，她立刻打开窗户，外面的人不知道是突然被吓到还是自己踩空，竟是一个滑铲滚进屋，脸朝下趴在地毯上半天都起不来。 “……” 游曳扫一眼窗外，延伸过来的脚印只有一串。庄园的建筑是环形四方的连绵建筑，也就意味着屋顶都是连着的，给陆天海的这件房是一个最佳观景台，不过一开窗户就是砖红色的房顶。 不等对方有反应，游曳就着对方俯趴的姿势就抓住对方的胳膊向后扭，疼得这个穿得一身红的人龇牙咧嘴。 “别，放开我，我不是小偷，也不是奇怪的人！” “从屋顶进来？” 游曳冷冷反问，手上毫不留情。 男子疼得另一只手疯狂拍地，赶紧说明自己的身份。 “我，我是这个小镇的邮差！” …… “不好意思啊，可能吓到你们了，这是我们镇的传统，平安夜如果有收到贺卡信啊礼物啊什么的，都会由我们邮差扮作圣诞老人来送。你看我穿的衣服就知道，刚才长胡须不知道掉到那里去了，你看，我头上还有鹿角！” 邮差刚说完，就看到坐起来的陆天海头上也有一对鹿角，一脸震惊，犹豫着问道：“兄弟，你怎么还偷懒睡起来了？” “……谁是你兄弟。” 之后经过大小姐确认，确实是小镇的邮差，这种送信方式真是让人叹为观止，这年头做个邮差如果不会翻墙入院就不合格上哪儿说理去。 而邮差出现，是为了给陆天海送一封信，这封信是莱昂转寄的，他知道他们在哪儿倒是不奇怪。 但是这封信的署名让游曳有些讶异，虽然是缩写，但因为拆开就滑落不少陆天瑾拍的照片，所以知道是顾礼写的。 “……明天再念吧，我想安安稳稳先睡一觉。” 陆天海本能觉得不是什么好事，就叫游曳先收着。 房子重归平静后，在后半夜，屋顶又出现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人。 游曳的睡眠很浅，基本有什么动静就醒了。 但第二天早上，她却在房间靠近窗口的桌面上看到一个绑着缎带的小盒子，落地窗是打开的。 因为昨晚后续还在下雪，所以脚印都被覆盖住了。 大明星刚醒来，就听到游曳对他讳莫如深地说了一句。 “真的有圣诞老人。” “啊？” 他听得一脸茫然，是还没睡醒吗？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匆匆而来的人是闻人远，他手上也拿着一个同款盒子，刚想说，看到游曳手上也有一个。 后面跟上来的大小姐手里也有一个，一时间几个人的表情都有些古怪，似乎谁都不想第一个打开。 不是孩童收到的血色礼物，会是什么呢？ 第591章 是时候反客为主 “刷拉”，最后，还是由游曳最先打开，她在看到里面的东西时微微一滞。 闻人远立刻探头过来，眼里有疑惑，也马上打开了自己的，结果愣是被吓得嗷了一嗓子，直接把小盒子扔了。 被撇到地上的小盒子抖了抖，将里面的东西半洒出来，仔细一看，是灰黑色的一团毛发。 “这，这这不是那个雪男的头发吗！” 闻人远几乎快被吓哭，全身都不自然地颤抖起来。 大小姐有点傻眼，但也拆开了自己的盒子，但她似乎是被真正的圣诞老人临幸了，因为她这个盒子里的东西，是一个很精致的雪人球。 然而大小姐的反应和闻人远一样，直接丢开了，心有余悸。 “……” 游曳手里的东西很轻，不是别的，而是那天晚上塞进过大明星口腔里的方巾，上面染灰的地方脏污了一片。 “你们在搞什么？” 陆天海掀开被子下床，站起来向着说话的方向。 游曳沉默，她似乎并不想说，但闻人远憋不住，张皇失措地说道：“我们被奇怪的人盯上了！昨晚明明窗户都关得好好的，这盒子是怎么送进来的？” “装的什么？” 大明星许是因为看不见，显得格外淡定。 闻人远和大小姐都坦白后，大明星微微偏头，他其实等待的是游曳的答案。 但是游曳没说，只是问了大小姐一句：“有监控吗，房子。” 大小姐微微一愣，似乎这时才想起来，连连点头，“有，有！我这就带你们去！” “你和她去。”游曳转向闻人远，很明显是有话要单独和大明星说，闻人远在这方面的眼力见一向很好，立刻带头走出去。 很快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这时，陆天海又问了一次：“装的什么？” “方巾。” 游曳微微皱眉，这会儿才回答，顿了顿又补充一句：“有你的dna。” 陆天海听得古怪，但马上反应过来，却是突然笑了起来，游曳看着他大笑，面色却越发凝重。 末了，大明星堪堪停住，捂着笑疼的肚子断断续续说道：“我昨晚说什么来着，即便我们不追过去，对方也会按捺不住。” 游曳并不确定盯上他们的是否是同一帮人，但仔细一想，确实有可能，对陆天海感兴趣的始终对他感兴趣。只是送来这块方巾的暗示是什么意思，是要告诉他们那些人无处不在，还是他们已经取得了什么。 游曳沉思的空档，陆天海忽然对她招了招手，“昨晚那封信，现在读吧。” 顾礼的来信，光是认清署名，就感觉和背后这一堆事有关，游曳在发现小盒子时第一反应就是确认信件是否还存在。 幸运的是，来送盒子的人似乎单纯只是想送“礼物”，但能送得她毫无知觉，游曳心里有些不适。 但她没有表现出来，很平静地为大明星读完了那封信。 可是一读完，两人同时沉默了。 这封信的内容很简明扼要，就说了三点。一个是关于顾礼在国外的那个研究团队的事，他明确指出，给予资金帮助的是国际摄影协会，具体指向不明，他也不是很清楚，只说和高层管理有关。 其实听到这里，陆天海已经心里有数了，这才恍然为什么明明那么赚钱，协会的账面却永远都是亏空的状态。 顾礼还说了一个秘密，就是他的父亲，确切地说是堂兄弟，其实没死，只是近几年他突然丢失了他的消息，但不认为已经死了，应该还在某处活动。 最后一点，顾礼解释了发生在大明星身上的事情，也正是第三点才让两人都沉默了。 他说，陆天海的身体确实比较特殊，是刻在基因层面上的特殊，有很好的适应性，但看起来不完整。并不是器质上的不完整，而是表现在对某种物质有本能渴望上。缺失的那部分他现在也还没有搞明白，一般而言，人体很难和体外的某种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产生类似于脏器间的认同感。 不过顾礼说不需要真的去弄清楚，大明星很健康，这样就够了，希望他独善其身，不要再涉足那滩浑水。 他最后表达的意思与陆天海现在所想差不多，追逐没有意义，如果运气不好碰上，也不需要彷徨，正面去应对保持住自己便可。 “……说的倒像是人话，看来我姐把他驯服了。” 片刻后，陆天海开了句玩笑，对他来说，这个圣诞礼物还挺不错。但这时，他才想起去问游曳来这里的原因。 “信？” 听到游曳惜字如金的回答，大明星蹙眉。 游曳思忖两秒，不打算隐瞒，如实相告，连同那位失踪的小伙子也做了说明。 闻言，陆天海愣了一下，有些没好气地撩起额前的头发嗤笑了一声。一捋，失去粘性的鹿角滚落下来掉到地上。 “哈！原来真的是你，当时听说这里埋了两个人，又因为我来之前有不明原因的冻症，我就在想，不会就是你吧。真是，这是何等孽缘。” “……” 游曳很想说，发生这种事情并不是她能预料到的，现在也因为丢失信件而变得被动。 “你感觉会是什么，申鹿鸣叫你来给这里的主人送信……” 脑海里有什么东西连接了起来，大明星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忽然问游曳：“你也这么想吧？” 游曳没回答，陆天海直接叫她帮忙拨出一通电话。从秘书长那里做完确认，大明星莫名有点想笑。 “该说我们运气太好，还是他们运气太差？” 他沉吟一句，几乎就能确定“礼物”是一种警告，而为什么警告他们，必然是因为他们侵犯了禁地。 猜到大明星想做什么，游曳突然冷声说道：“不行。” 陆天海脸上的笑意更甚，“已经给我们发出了邀请，不去太无情吧？” 他说完又补一句：“你就在我身边，能出什么事，难道不想把信拿回来吗？或者，你其实已经送到了。” 意味深长的一句话听得游曳愀然噤声，但没等他们谈拢到意见一致，楼下骤然传来一阵沉闷的尖叫声。 第592章 血色圣诞(1) “出什么事了！” 赶到楼下，游曳没出声，看不见的大明星先匆匆问了一句。 大小姐似乎是不小心摔了，或者是太过害怕以至于脚软，闻人远将她扶起来，他们一层的走道里，这条走廊朝向着外面的皑皑白雪。 但此时的雪地上不光只有一种颜色，赫然有红色的脚印，还有一些拖拽的大片红色痕迹一路从房子前面斜向延伸着到窖井附近，触目惊心。 “……附近有野兽吗？” 游曳冷静地询问，这个距离有点远，看不清是什么脚印。 大小姐摇头，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不晓得是没有，还是不知道。 陆天海像是能看见一样，游曳这么问，他几乎能想象出是一幅怎样的瘆人画面。 “闻人远，你留在这里，叫佣人们检查所有房间，没有异常的话所有门窗都关起来。” 安全第一，大明星快速吩咐完，手往旁边一探，似乎已经很适应这种距离，准确地抓到游曳的胳膊，低声对她说道：“我们出去看看。” 游曳皱眉，她想把陆天海也留下来，但抓着她的手并不好甩开。 “……猎枪，我爸爸房间里有猎枪，我让人拿来你们带出去防身”大小姐说话的声音都在发抖，但人变多似乎情绪好了一点。 昨晚玩嗨了的佣人们只零星起来了几个，在看到屋前雪地骇人的景象时，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赶紧听从命令跑动起来。 游曳和陆天海从边门出去，脚印的起止点从斜侧的前方开始。 大明星刚接触到室外的冷空气，当即打了个激灵，但让他起鸡皮疙瘩的，是浓烈的血腥味。 因为在冰雪中减缓了氧化速度，大量的血迹仿佛被锁在这片土地上，铁锈味相当浓烈。 “……” 游曳其实本来还想确认一下是血迹还是红漆，因为颜色鲜红得不太正常，但一闻到这个味道，脸色就变了。 这么大量的血迹，如果是单人留下的，已经没有生还可能，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两人踩着厚厚的积雪前进，陆天海其实依据游曳口述的指令就可以自如地行走，但还是紧紧抓着对方微凉的手。两人谁都没有说话，雪地里凝固的不止是血液，还有声音。 “是人的脚印。” 到窖井附近，这里有一个比较清晰的脚印，因为上头伸出的常青树冠遮挡了部分的落雪，红色的印记很完整。 “成年男子，身高一米八左右，体重七十公斤上下。” 从脚印里读出信息，游曳却是愣了一下，这个数据和那个小伙子的身材差不多。 “那怪物从里面跑出来了？” 陆天海越发觉得怪异，昨晚出过那种事故不可能再把门打开，难道真的有别的入口？ “需要到下面确认，被拖走的人必死无疑。” “……不会是唐哲吧？” 顿了顿，大明星悻悻然冒出一句，不寒而栗。 游曳没说话，但不打算就这么下去，只有他们两个太危险了。 “报警。” “啊？”头一次从游曳口中听到这两个字，陆天海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你确定？” 游曳始终皱着眉头，低声说道：“需要特殊机动部队，下面的空间该清理了。” 却在这时，他们身后不远处传来十分整齐的跑步声，从房子的转角处，不期然跑出两队全副武装的人，从面罩包装到脚底，一模一样的黑色就跟重影一样。 “谁来了？” 陆天海小声问，游曳站起来将他挡在身后，眼见着一个人从砖红色的死角走出来。 “好奇心太重的人，下场通常都不太好。” 另一队人将房子团团围起来，大明星愣了一下，倒是认出了对方的声音，游曳临产状态下救他那次，与他交过手的那名男子。 “果然和你们有关系。” 陆天海向前一步，其实有些紧张，他现在看不见，很难保护游曳。 游曳也认出了这个人，不用多想，地底下进行的研究和顾礼之前做的一定有关联，或者，更深层次。 “你们不用紧张，这次我的目标不是你俩。” 男子微微一笑，却是对手下打了个手势，立刻就有四五个快步上去将两人团团围住。 “……想做什么？” 游曳手心微微出汗，这么多人，身边还有一个看不见的陆天海，很难做出有效抵抗。 男子倒是十分坦诚，直接说道：“我需要你俩为我引路。” 说白了，就是诱饵，证明这个人可能知道底下到底藏着什么东西。 “啧啧，听这脚步声你带来了不少人吧，怎么，这么没胆子，下个防空洞还需要另外找人陪着？” 陆天海嗤之以鼻，现在下面什么情况完全不清楚，这伙人的目的也不清楚，他和游曳都下去的话，这和团灭有什么区别。 他立刻揶揄一句：“是男人就和我单独下去，我看不见都敢，你就这么怂？” “哈哈！”男子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愉悦，他信步走到两人跟前，游曳挡了他一下。 “不是我怂，是你身边这位希望你怂一点。”男子对游曳有印象，在这里碰到算是意外之喜。 “……”大明星微微皱眉，但游曳不出声，他突然判断不出她的位置，鼻腔里充斥着血腥味，也没办法靠气息捕捉对方的方位。 男子不慌不忙，他陡然指了一下砖红色的建筑，平静地说道：“如果你们不愿意，那就算了，我到里面去挑两个人出来替换。” “你是圣诞节过傻了吗，一定要成双成对？” 陆天海忍不住吐槽，不用想，这个人进去抓出来的必然会是闻人远和大小姐。 这时，游曳冰冷地说了一句：“你的人必须走在前面。” 她冷冷盯着男子，刚才出来前摘掉了美瞳，因为有点干涩不舒服。异色的那只眼睛映进白雪，如同冰原的狼眼，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男子微微一愣，摊了摊手，于他而言，也没有什么损失。 大明星还试图阻止，但游曳一下抓紧他的手，引领着他往窖井走去。 虽然和计划中不一样，但结果是一样的，这不就是一支训练有素的机动部队。 “下去后，跟紧我。” 输入密码，游曳下意识收紧手中的力道。 “刷拉”一声，厚重的门自动打开，迎面却是一阵比外面的味道更浓烈的腥风。 第593章 血色圣诞(2) “啪嗒”，从阶梯上下去，陆天海第一脚踩到地面，感觉就不太对。 默默咽了口唾沫，他现在呼吸都是敛着的，就怕深吸一大口会被血腥味呛晕。 但即便小心翼翼，还是棋差一招。 骤然“滋溜”一声，如果不是大明星腰好，可能直接就闪到了，差点就是一个劈叉，生生在空中止住趋势。 游曳及时拉住他，刚要出声，大明星脸色不太好地阻止她。 “……不要和我说我踩到了什么，我没事。” 僵硬着身体，陆天海不再迈步，而是蹭着湿滑的地面走，蓝色的荧光映在他有点苍白的脸上，呈现一种不自然的灰色。 游曳垂眸一瞥，刚才被大明星踩在脚下的，是看不出属于什么组织的肉块。他们现在脚下踩着的，是溢满整个通道的血河，上面到处散布着像是撕裂的身体组织，有些隐约能看出是皮肤，上面还粘附着毛发。 “……” 地狱一般的景象，所有人都不敢说话。 有几扇实验室的门是开着的，但门上或墙上都有喷射性血迹，光是走在其中，似乎就能听见凄惨的哀嚎声，这些血迹基本已经干涸，已经留下有一段时间。 “哗啦”，前面走动的人，愣是在平地上走出了蹚河的气势，但这声音如附骨之蛆，谁听了都不舒服。 不到三十米长的通道，走出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一行人来到圆形的加压门口，这扇门果然是打开的，门框上有拖曳过的痕迹，一路向黑暗深处延伸。 游曳忽然记起那个雪男，回头就与也看向她的男子对上视线，她没说话，只是指了一下旁边的路。 男子低声喝停队伍，做出了分头行动的安排，进了一队到防空洞里，几个人守着这个门口，一队去清查剩下的实验室，而他自己跟着游曳往雪男那边走。 这个有转角的通道相对长一些，但相对干净一些，只有零星的血点。大明星走在里面有感觉似的，心里拔凉拔凉的，有点怕哪里再冲出来一只奇怪的东西再往他脸上糊更奇怪的东西。 但他们没有走到门口，也没有走完长廊，在极限的对角就停住了。 “……怎么了？”陆天海觉察出不对劲，很小声地问了一句。 回答他的是男子，在这种环境下，他还穿了一身白，但身上一点污渍都没有沾染到。 “如果那扇门里有人的话，凶多吉少。” “……” 游曳只是扫一眼，神色凝重。实验室的面积不大，也就十来平方米左右，一眼可以望到底，但里面已经没有任何喘气的东西存在，雪男并没有在里面。 门口有一滩血迹，像是大动脉出血的人站了十几秒形成的血洼。只不过，以雪男那种身体，根本流不出这么多血。或者说，以那种身体流了这么多血的话，活着的几率渺茫。 “……你们来这里找什么？” 沉默片刻，游曳冷淡地问了一句，这一句自然是问男子的。 “你们下来过，不过好像被欺骗了。”男子脸上挂着始终不变的笑容，就像套上一个面具，但又十分自然，眯着的眼睛感觉就没睁开过。 游曳看向他，一脸怀疑。 “这里也在进行人体实验，不过比我们做的疯狂，应该说是失控了，开始变得危险，所以必须过来处理。” “你的意思是这里制造了很危险的东西出来？”陆天海古怪地问一句。 男子一点都不挣扎就承认了，“可以这么说吧，非人非兽。负责这里的庄园主在大老板那里，什么都交代了，我是来善后的。” 越听越奇怪，大明星忍不住问道：“这个地方已经存在很久了吧，现在才想着处理，还赶着圣诞节，干嘛，为了给一个节日惊喜？” “哈哈，和你聊天真愉快。” 男子对陆天海很有耐性，如果不是眼睛被遮着，大明星势必要给他一个白眼。 “谁和你聊天？” “这里一直被监视着，没出事的时候，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不过最近死太多人，介入方越多，越容易被发现这个地下工事……” 男子不为所动继续说，陆天海也不客气地打断他。 “树林里那些遇难的人，都是因为你们培育出的那玩意？” “算是吧。” “……” 陆天海一阵恶寒，他可是和那东西面对面过，看来只是暂时看不见还是他运气好。 “奇怪的药就算了，现在还搞生化实验，到底想做什么啊你们？” 男子这会没回答，只是笑笑不说话。 游曳盯着地上那滩血若有所思，这种走向有点超出她的想象，她得尽快反馈给申鹿鸣。 这时，男子突然掏出手机，在屏幕上操作了几下笑眯眯说道：“研究员有八个，找找幸存者。” “要找你自己去找，我又看不见，我的人型导航必须和我在一起。” 大明星说着就把游曳往后一拉，既然不关他们的事，就没必要掺和。 他话音未落，斜前方一扇门突然打开，倒出来一个人。 “救……救我……” 男子立刻将手机收进兜里走过去，“找到第一个。” 游曳不动声色地看着，才发现倒出来的人是唐哲，他的肩膀受伤了，一大片的血污。 “是什么东西袭击了你？” 男子只是蹲在唐哲面前，并没有要伸出援手的意思。 唐哲的状态不太好，猛地咳嗽了一声，断断续续说道：“是，是雪男……” 他此言一出，游曳和陆天海两人都微微一僵，雪男是什么情况，他们最清楚。 “雪男？” 男子低声重复一遍，刚好有手下过来，就吩咐他们先把这个人带出去。 说完他就转头看向游曳，似笑非笑，“就是你刚才要找的东西吧？” “……” 游曳沉默，有一种让人很不舒服的感觉缠在身上，像是忽略了什么，但一时半会儿又判断不出来是什么。 见游曳不回答，男子也没有追问，他站起来拍了拍手，也不绕圈子，直接说道：“那只好我亲眼去看看了。” 他话音刚落，通道那边就传来沉闷的枪响，与此同时，有什么湿漉漉的东西滴落到他肩膀上，散发出强烈的腥臭味。 第594章 血色圣诞(3) “谁放屁……唔！” 大明星话没说完就被游曳捂住嘴巴，他是看不见，但游曳看得清清楚楚。 就在男子正上方，有一个类似风口的通道，原本应该是用铁网封住的，但光线太暗没人注意到，此时开口大敞着，从阴森森的里面探出一颗头来。 长长的信子不停吐着，几近黑色，皮肤看起来很坚硬，有鳞片。 “砰”一声，里面这东西似乎想出来，但风口太小，被卡住了。虽然出不来，但哈喇子却不停往下滴。 男子倒是很淡定地往旁边挪开了一点，但是纯白色的衣服被唾液弄脏了，似乎还有点腐蚀性，转瞬就变成了微黄，在蓝光中呈现一种浅棕色。 “地底生物就是比较不会见风使舵。” 男子笑着说了一句，突然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把匕首，踩着墙壁接力，在空中一个扭身就将锋利的刀刃直直插进铁皮内，“噗”一声，没入风口内的那具庞大躯体。 “砰砰砰！嘭！” 那玩意更加剧烈地挣扎起来，力气很大，眼看着整段铁皮都要被掀下来，男子驾轻就熟地重来一次，这次对准的是喉咙。 “嘶嘶嘶！” 尖锐的声音自喉底发出来，大量的鲜血倾泻而下，男子惊险地躲开，没过一会儿，风口里的东西才不动了。 游曳默默看男子一眼，这个人也许有洁癖。 大明星倒是少见地什么都没用，其实听动静就能大概判断出发生了什么事。 “大蜥蜴吗？” 男子将纯白外套脱了，里面穿着的是一件纯黑的羊毛衫。 他转头看了一眼陆天海和游曳，笑眯眯地问道：“要随我一起去防空洞里面看看吗？” “好。” “不。” 同时出声的两人意见相左，说要进去的是陆天海，他觉得游曳肯定不会就此作罢，反正他最后肯定会屈服，不如一开始就同意。 但游曳的想法却是不能让陆天海在这里冒险，上次袭击他的那只更大，以致于乍一看还以为是长着尾巴的人。 男子微微愣了一下，语调特别客气，“想留下来的就跟我走，不想的就自己回地面，我说过这次的目标不是你们，我也不想惹麻烦。” “……” 游曳皱眉，她以为陆天海还是心心念念想报仇，与其另外找个时间下来，不如趁人多了他一个心愿，转身就拉着大明星往压力门的方向走。 “不是，我们有话好好说……” 陆天海还想再挣扎一下，骤然又是几声枪响，这次的距离更近了些，似乎是前面那些人退回来了。 “阿哲！发生什么事情了，你怎么会伤成这样！” 被送上地面的唐哲光是看一身的血迹，就觉得这个人需要及时的救治，所以黑衣人将他送进了宅子。 白洞庄园是有住宅医师的，像大明星那种需要仪器辅助的治疗没有办法，但止血包扎不在话下。 大小姐看到唐哲如此狼狈的模样，脸色都青了，立刻扑上来询问。 唐哲看她一眼，似乎没有之前在地底下那么温柔，只是冷冷回了一句：“我没事，不用担心。” 也许旁人听起来感觉像是他失血过多，太过虚弱才神情冷淡，但闻人远却看得十分怪异，不管他自己承不承认，他确实已经潜意识里把这个人当作情敌来看了。 唐哲像变了个人似的，应该说，从进这栋房子开始。 明明他们在门口迎接他的时候，唐哲脸上还有抱歉的恬淡笑容，这会儿比外面地上结的冰还要冷。 “快点叫医生来，壁炉的火烧旺一点，把客厅弄暖和！” 大小姐担心极了，命令的声音都在发抖。 闻人远看向她，而大小姐一瞬不瞬地望着唐哲，不知道是不是闻人远的错觉，他从大小姐的目光里看到了一丝害怕的情绪。 手下人搭把手把人送到沙发上，而后就去门口守着，他们需要做的只是把人看住，剩下的就不归他们管了。 “阿哲，疼不疼？天啊，流了这么多血……” 大小姐一个早上光是看到雪地上的血迹就犯晕的人，此时却是大着胆子要去触碰唐哲一塌糊涂的肩膀，上面不知道浸染了多少层的血污，有些干涸了，有些还是湿的，随着胸脯的起伏映着火光，看着似乎还在流血。 可就在大小姐的手快触碰到唐哲的时候，突然被他用力一挥拍开了。 “啪”一声，非常响，旁边的人都很诧异，唐哲用的力气很大，大小姐的手背立刻红了起来，但她赶紧遮掩住，有些尴尬，还是重新凑了过去。 “好，我不碰你，让医生为你包扎。” “……不用，我自己来，准备一个房间，干净的衣服。” 唐哲的脸色很不好，眉头一直紧蹙着，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但他命令的口气让闻人远听着很不爽。 骄傲的大小姐一反常态这么低声下气，这个人什么态度！ “喂，说你呢，姓唐的！你这是什么语气，这里是你家吗，使唤谁呢！” “别说了！”大小姐立刻拦住要上前理论的闻人远，对他摇了摇头，转而叫佣人去准备。 唐哲进了一层的一个房间，进去后就把门关上，不让任何人进去。 大小姐担忧地站在门口，望眼欲穿。 闻人远很不高兴，他靠在走廊的窗台愤愤然盯着，心想就知道唐哲不是一个好人，当时就觉得他很假，现在原形毕露，怎么大小姐反而更倾向对方了。 想到这里，闻人远抬眸看去，却是忽然愣了一下，因为他从大小姐侧脸看到的表情，之前在游曳脸上也隐约见到过。 天气反复无常，才停了一个早上的雪忽然又下起来，昏天黑地下了一整个晚上。 房子里通火通明，谁都没有心情去睡觉，闻人远站在能看到窖井的地方，心里的不安越发明显。 怎么那两人还没回来，应该说，怎么那么多人下去，已经临近午夜了还没上来。 是因为空间实在太大，所以搜索起来特别费时间，还是因为出了意外？ 闻人远立刻把这种不祥的想法甩掉，今年这个圣诞过得真的是大起大落。 “啊啊，你别过来！“ 大小姐的尖叫声突然在寂静的夜里炸响，闻人远第一时间往声源处冲，只是才刚过转角，就看到大小姐瑟瑟发抖地抵墙坐着。 本来应该紧闭着的窗户破了一个大洞，一个黑影闪了过去，外面响起黑衣人们的惨叫声。 第595章 眼睛也需要开光 “滴答，滴答……” 液体滴落的声音，忽远忽近，温热中带有一种独特的馨香，浸润在脸上，渗透进层层纱布。 陆天海醒转的时候，完全不记得之前发生过什么，眩晕的感觉持续控制着他的大脑，只觉得身上很重，鼻腔里混杂着铁锈的腥味还有某种分辨不出来的酸气。 耳边似乎还有微弱的风声，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他是躺在冰冷的地面上。 微微动了下，他意识到身上压着个人，从体型就可以判断出是游曳。 对了，他们遭受了袭击。 枪声迫近后，男子就冲了出去，游曳抓着他停留在门内。 外面的惨嚎和枪械声混乱交织，即便看不见，也听得出来很惨烈。 “退出去。” 游曳用少有的阴沉语调说了这三个字，其实他们如果把门关上，就可以把危险隔绝在外面，只是这么做不人道。 大明星到底没有提，不过很快他的幻想就破灭，因为游曳忽然把他往外面拉，却是从外面把门关上了。压力门的好处就是从外面也可以通过压力阀快速上锁，是为了应对突发状况，然而这道门只能从里面打开。 不用问，一定是实验区里也有之前袭击他的那种东西，而且数量还不少。 血腥味似乎变成这里最平常的东西，外面的通道相对淡一些，但很快浓度就追了上来。 陆天海额头上的冷汗下来了，这么混乱的情况，他极好的听力也不会好使。迟疑了一下，他抬手要把蒙着眼睛的纱布揭下来。 “你干什么？” 游曳刚好回头，立刻抓住他的手阻止。 “医生只是说最好不要用眼，等到刺痛的感觉消失，意思就是想睁开眼睛也可以。” 陆天海其实也不确定他的视力有没有受到影响，检查的时候掀开他一点点的眼皮就疼得难以忍受，那种连接着眼球深处视神经的痛感会扩散到前额叶，引发剧烈的偏头痛。所以他乖乖接受做两周瞎子的结果，但不代表他真的什么都看不见，他当时模糊中是能看到光的。 现在这种情形，如果他完全看不见一定会变成游曳的累赘，与其这样不如赌一把，最多就是后续需要花更长的时间来治疗而已。 “不行。” 游曳不允许陆天海做这种无法预测后果的事情，如果影响的不仅仅是治疗时长，等以后再来后悔就来不及了，更何况现在也没有糟到需要孤注一掷的时候。 “退到另一边去！” 这时，男子朝他们喊了一声，自己也往甬道的另一边退。 突然涌出来的大蜥蜴像很久没吃过饭一样，疯狂地攻击人，前一只被扫射得血肉模糊，后面的却一点畏惧都没有直接扑上来，因为数量多而自己缠绕在一起。 没办法只能先用催泪瓦斯，但效果如何谁也说不准，最坏的情况就是使用燃烧弹，但通道如果是密封的，他们也会被迫陪葬在这里。 撤退的通道漆黑一片，大部分照明工具都集中投放在刚才那里，是为了把蜥蜴们吸引住。虽然它们看起来长期生活在地底，但眼睛对光有反应，没有完全退化。 这么做倒是有点效果，至少把部分大蜥蜴留在了那里，但还是追了一部分过来。 “嘶嘶嘶，刷拉刷拉刷拉……” 吐信子和爪子摩擦在地面的声音在通道这个特殊环境里被无限放大，因为产生了回音给人一种前方也有拦路虎的错觉。 游曳抓着陆天海一路紧跟着男子，光线很差的情况下，大明星的纱布揭不揭都一样了，所有人都变成了半个瞎子。 身后时不时传来有人倒地的动静，似乎只能用人的身体去阻止追击。 男子没有减速，回头只会伤亡更多，他纯白色的裤子已经被血液浸染，分不出是自己人的，还是蜥蜴身上的。 防空洞里四通八达，快速通过的岔道口偶有腥风吹来，但已经没有余力去顾暇。却在跑到底的一个t型口，还没选择方向，一个黑影猛地从左侧蹿出来，一下将男子扑倒在地。 “撕拉”一声，男子已经丢弃了枪械，太大的声音会把那些停下的怪物再次引过来，他选择肉搏，好在手上有锋利的匕首，轻而易举对着大蜥蜴最柔软的腹部借力一拉，瞬间开膛破肚。 味道实在太腥臭了，游曳皱了下鼻子，拉着陆天海要往另一边走，但刚踏出两步就退了回来。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他们被包围了。 之后发生了什么，只能用一片混乱来形容，他们被多少地底生物袭击数都数不清，但和他们身上留下的伤痕相比，满地的蜥蜴尸体就像给这片冰冷的水泥地面铺了一层奢华的地毯，柔软温热，缺点就是味道有点大。 之所以陷入昏迷，不是因为不敌，而是力竭。 但大明星完全清醒后并不敢出声，怕还有残余的会索过来。他摸了一下游曳身上，有点湿，不过很轻的呼吸就在耳边，应该只是晕过去了。 他刚要起来，却发现不对。 “嘶……” 他的眼睛，似乎渗进了什么东西，针扎一般的刺痛感逐渐变得清晰并快速扩散到脑后。 陆天海抓了一下纱布，发现已经完全浸湿，立刻拿掉。分不清是通道里的血腥味还是纱布上的，但他手上的纱布却又有一种不太一样的香味。 心下咯噔一声，陆天海丢开纱布立刻去摸脸，入手全是湿的，意识到什么，他先在自己衣服上胡乱蹭了两把，再去探游曳的头部。 后脑勺，头顶和前额都没有异样的触感，但是右侧额头有湿润感。 “……游曳，游曳？” 大明星有点慌了，流入他眼睛里的，是游曳的血。 “哒，哒，哒”，这时，一个缓慢的脚步声半拖半走接近他们，停在了不远处。 陆天海即刻蹙眉，眼皮不自然地抽动两下，竟是缓缓睁开了。 只是一个很简单的动作，大明星却发了一脸的汗，咬着牙拼尽全力才能支撑住眼皮。自我保护机制的自然反射让刺痛的眼睛想要强行闭上，但主人的意志超过了本能，震颤的视野里，从模糊到部分清晰，似乎还无法完全看清。 不远处有光，但先进入陆天海视野的，是昏迷的游曳，男子靠坐在几步开外，看样子也失去了意识。 “……” 大明星机械地转头看向光源，微微眯起眼，渗入了血液的眼睛呈现一种骇人的猩红色，强烈的刺痛闪烁着他的眼神，金棕色的眸光燃起一股血色之火。 “知道我给她的血有多宝贵吗，竟敢让它流出来。” 陆天海咬牙切齿的对象，是持着一盏油灯的人，枯槁的外形和之前一样，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此时的眼神却十分清明。 而他旁边，蹲着一个皮肤现出不自然青色的年轻人。 第596章 嘴炮的用法 “被它们的体液弄到眼睛居然还能睁开，小看你了。” 雪男站在那里，骷髅架子一般幽幽盯着大明星，声音因为缺水而变得嘶哑干瘪，但陆天海听过更难听的，也就不觉得有什么。 这种局面，显而易见他们被摆了一道，甚至可以说是他们引狼入室，雪男从内部瓦解了实验室的防护。一想到踩在通道里的那种脚感，大明星用力握紧拳头，可能幸存下来的只有唐哲一个人。 “用这种眼神看我，真可怕。” 雪男似乎完全不觉得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分外平静。 陆天海的脑子快速运转起来，他敢在这里举灯，以这种身体在防空洞里穿行，势必是不怕这些大蜥蜴的，或者这些大蜥蜴根本就是他的宠物。但真正让大明星在意的是他旁边蹲着的那个年轻人。 “……你，对他做了什么？” 闻言，雪男轻描淡写地瞥一眼狗狗一样端坐着的人，伸出他瘦骨嶙峋的手，在年轻人头上按了一下，但没有回答。 陆天海索性不问了，现在最要紧的是离开这个鬼地方，雪男看起来对他们没有多少攻击性。 “这里有别的出口，在哪里？” 他紧盯着雪男，但同时也在注意通道九十度折角的纵深处，承受不起再一次的袭击。 雪男却是突然从喉底怪异地咯咯笑了两声，他一这么笑，年轻人就瑟缩了一下，似乎十分害怕。 陆天海皱了眉头，脸色完全冷下来，又重复了一遍问题。 雪男的视线这才重新回到大明星身上，他看着他，缓慢而夸张地扯起嘴角，松垮的皮耷拉下来，在嘴角堆出厚厚的皱褶。 “既然下来了，地下王国欢迎你们，就别想着出去了。” “你该趁我还能好好说话的时候，一五一十地回答我的问题。” 手背青筋暴起，陆天海作势要靠近，雪男也完全不怵，他突然从脏污的衣服里拿出一小瓶黑色的东西，表情更加怪异，跟磕了药一样。 “知道这是什么吗？只要我在这里摔碎，孩子们立刻就会涌过来将你撕碎！“ 脚步一顿，陆天海却也笑了，特别轻松抬手蹭了一下下颚，自己给自己蹭了一脸血，“这么说来，你身上还有让它们畏惧的东西。“ 雪男突然不说话，他看着大明星的眼神里有些微疑惑，趁着这个短暂的停顿，陆天海又踏出两步。 这回，是刚才畏畏缩缩的那个青皮肤的年轻人一下挡在雪男面前，喉底咕噜噜地发着声音，像是在说话，但都是不成调的单音节。 “养的宠物对你真是忠心，即便害怕你，还是选择保护你，真感人。“ 陆天海不想直接起冲突，他的动态视力有残影，真动起手来占不了便宜，不过他细心地发现了对方有微妙的反应，似乎只要扯到这个年轻人身上，雪男的表情就有所松动。 论嘴炮，大明星对自己十分自信，果不其然，雪男的神色顷刻变了。 他看起来有些激动，身体微微发颤，陆天海便趁热打铁，揶揄地接了一句。 “难怪你能在这地下横行，还地下王国，怎么，驱使几只小壁虎，再圈养几个人，就真当自己是国王了？“陆天海嗤之以鼻，他总是有办法用睥睨天下的姿态让人产生自卑感，“嗬，你只是见不得光的老鼠，况且已经快死了，你还能做什么？在临死前要拉人陪葬？“ “……“雪男的喘息声开始变大，极力忍耐着什么，忽然吊着嗓子朝大明星吼了一句：“你又知道些什么！我是为了什么才终年漫无天日留在这里，你懂什么！“ 陆天海被喉得一愣，立刻转头看向甬道深处，屏息等了几秒才松口气，那些东西没引过来。 他将不屑的目光重新投到雪男身上，不动声色地继续刺激对方，“是啊，我是不懂，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随身带只宠物在坟墓一样的通道里巡视，真是好一番别致的风味。” “你……” 雪男气得不行，胸腔骤然快速起伏，一弯腰，直接呕出一口血。 大明星紧接着嘲讽一句，“听到这种称赞就呕出几两血来回应，太客气了。” 他其实还有点担心直接把人刺激没了，那就头大了，他不知道该从哪里出去。雪男的身体早就被掏空，吐这一口血出来，少说短命几天。 “呵呵，呵呵呵……” 低着头的雪男却倏尔笑了起来，他的笑声十分怪异，像是吊着嗓子，又像是胸腔有个缺口直接发出来的气音。 “我……在这里陪了一个人十几年，我知道自己快不行了，但不能看着所有的一切就此失控，如果一定要有个人将全部都付之一炬，我有这个资格……” 雪男话刚说完就支撑不住身体跪下去，旁边的小年轻马上贴近他，喉咙深处依旧发出咕噜噜的声音，很担心的样子。 “这个实验室不该存在，这个地下空间也不该存在，咳咳！”又是一大口血呕出来，混在地上那些因为量太多而长时间无法凝固的血液里，分不出新鲜还是氧化后的。 缓了一口气，雪男才断断续续说道：“我在通道各处的薄壁内都卖了炸药，很快这个地方就会在世人面前消失。”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有些凄凉地轻笑一声，“呵，这个地方本来就没存在过。” 一听设置了炸药，陆天海几乎转瞬就逼到对方面前，年轻人扑上来要阻止，被他一下甩开，撞到墙壁上，嘤咛一声趴到地上挣扎起来。 雪男却是趁着这个空隙陡然抓住大明星的命门，同样猩红的眼睛，布满血丝的眼球魔怔般死死盯着他。 “他还是个人，你带他出去，还能治好……咳！呕！”出气多进气少，雪男就像是特意等在这里交代遗言，只是并不是那么好说的一件事情。 “你……”陆天海紧蹙着眉，欲言又止。他要掰开对方的手轻而易举，但握在他手腕上的力道，仿佛承载着诸多声明，沉重得让人无法移开。 “呼，呼……”大喘两口气，雪男将刚才握在手上的瓶子塞进了陆天海手里，“你没有义务帮我，但我也要说出自己的请求。我会告诉你出口……你在洞口洒上一些。冰天雪地下，它们很快会冻死，但总比被炸死在这里好。” “虽然可怜，但它们不该存在。”雪男忽然松开手，没什么力气了，倒在地上，眼睛直直地望着甬道另一边，有些出神。 “喂喂！你还没说出口在哪里，先别走马灯啊！”陆天海即刻揪着雪男的衣领把人提起来，废话说这么多，结果重点一个字没有。 “咳！”雪男的瞳孔在短暂的涣散后艰难地重新凝聚起来，气若游丝地报了个位置，离这边有些距离，爆炸还有一个小时。 在眼睛的光辉完全失去前，他最后对大明星说了四个字。 “唐哲，危险……” 这句话明显没有说完，但没有时间让陆天海思考别的，他转头扫一眼艰难爬起来的年轻人，扶了下额头，异常烦躁。 临终托孤吗这是，他是得扛几个人出去？ 第597章 如果人可以有选择 陆天海开挂一般的人生里，自从遇到了游曳运气值似乎就有被吸收掉的嫌疑。他已经越来越习惯被卷入奇怪的事件里，并去做那些以前他绝对不会去做的事情。 说到底，别人多么悲惨多么倒霉又关他什么事，他没有义务去为他们的人生兜什么底。他和闻人远不同，没有那种莫名其妙的热心肠。一直站在食物链顶端的他似乎也不需要具备这种同理心，他需要的只是无时无刻地散发自己的光芒，驱散掉自己人生中的所有黑暗就行了。 但他不得不承认，有些事情的选择只在一念之间，一旦偏向了一次，往后次次都会有所偏向，以至于如果不接受反而自己会觉得怪异。 此时的大明星手上捞着两个，确切地说，是捞着一个，拖着一个，身后还畏畏缩缩地跟着一个。 照明设备只有一把有和没有差不多的小手电，陆天海算是发现了，只要遇到游曳他就不能带手机，不然带一次报废一次。 他只有一个人，尽管地上还有喘气的，但没办法全部带走。他试图叫醒他们，可不知道是因为伤得过重还是什么原因，全员都叫不醒，所以最后他只带走了游曳和看起来伤势较轻的男子。 至于那个年轻人，雪男说他还是个人，也许是听懂了临终托付，虽然同样害怕陆天海，但一直保持着一定距离跟着。 “嘶……” 眼睛的疼痛感已经蔓延到整个脑袋都快炸掉的程度，偏头痛大幅削减大明星的耐性，他也很不客气，拽着男子的后领就加快脚步，被血水浸湿的衣服倒是起了点润滑作用。 不知道是陆天海拽得狠了，还是男子的恢复能力也比较好，他冷不丁呛咳一声，突然拍开大明星的手翻了起来。 在看到年轻人的时候，男子愣了一下。 “你的手下还有喘气的，要救自己回去，出口顺着这条通道走到底。” 懒懒交代一句，陆天海换了个姿势，将游曳背在身上，这样走起来更快，迈步前突然记起什么补了一句，“这个地方大概四十分钟后爆炸，自求多福。” “……” 男子脸上的笑容头一回消失，但他在简短的思考过后，没有选择回去。 陆天海啧啧两声，腹诽这群人果然视人命为草芥，万万不可深交。 又走了大概二十分钟，才看到前方有一个微弱投射下光线的破口，此时距离爆炸不到二十分钟。 一行人没有犹豫，立刻爬出去，只是刚出洞口，就在旁边发现一个没有名字的坟茔。 为什么知道是坟茔而不是普通的土包，因为漏斗状的顶点压着几块规则叠放的石头，这种摆放方法在野外突发事故只能就地埋葬的时候经常会用到，是国际救援组织经常使用的哀悼方式。 这里埋着的人是谁？陆天海和男子心中大概都会有这个疑问，但没那个美国时间去查，大明星现在最需要的就是确定游曳的伤势，他看过伤口，不深，但流的血有点多。不过也不好判断是否全是游曳的血，毕竟他们就是从血泊里醒来的。 又下起风雪的天气降低了可见度，他们出来的位置竟就是那片神秘的树林子边缘，离白洞庄园还有些距离。 林子里的机械已经都撤走，此时黑漆漆一片，大概是全部翻了一遍没找到人就放弃了。 “砰砰！” 这时，远处的风雪里骤然闪出火花，慢一步传过来的沉闷枪响像是被吞噬在冰雪里，消匿在夜色中。 “房子那边出事了。” 男子平静地判断一句，就向那个方向走去。 “……” 陆天海更加头疼了，但也快步跟上，闻人远还在那里，别一个两个都倒了，这算什么事。 “拦住他！” “照明弹还有没有！” “咻……” 一颗明亮的启明星冉冉升起，在空中缓慢地滞留了两秒，瞬间照亮这片雪地。 可照出来的却不是莹白的雪色，而是旖旎的猩红之花。 “射击他！” “啊！” 速度快到只留下残影，又一个黑衣人被扑倒，即便全副武装却是刹那被咬掉脖子上的皮肉，破裂的颈动脉上了加压阀一样喷溅出一米多远。 血液满满渗进冰雪里，翻着莹莹的流光。 “都去仓库那边，藏好就别出来了！” 闻人远听着外面的惨况，这次倒不至于吓得动弹不得，他立刻询问佣人这栋房子最坚固的是什么地方。 佣人说有个储存粮食的半地下仓库，那里是最安全的。 闻人远立刻让所有人都躲进去，但是他去拉大小姐的时候，大小姐却不愿意跟他一起走。 “那个怪物不知道是什么，别任性了！” 闻人远有些无奈，现在是生死攸关的时候。 大小姐却反过来吼了他一句：“他不是怪物！他，他只是……” 闻人远听得怪异，意识到什么，立刻敛容问道：“你是说，是唐哲？” “……”大小姐难堪地抬头望向闻人远，她不是不害怕，只是有什么别的情绪支撑着她战胜了对死亡的恐惧，她吓得有点发白的双唇微微颤抖了一下，迟疑中说道，“他不会伤害我的。” 说完这句，大小姐的眼神骤然变得坚毅起来，抬眸定定看向闻人远，口型变换中似乎无声说了句“谢谢”，突然头也不回地朝侧门跑去。 “你别出去！快回来！”闻人远直接懵了，这么出去和送死有什么区别，他甚至都没时间去细思唐哲为什么要这么做，咬咬牙，他也不管了，箭步跟出去。 撕裂的声音，枪声，惨叫，重物仆地的动静，以及在雪屑里快速移动的摩擦声，燃烧中的照明弹就像是为这个血色舞台打了个专用的灯光。 眼前的景象用炼狱来形容也不为过，闻人远一下敛住呼吸，一片混乱中来回扫视了两圈才定位到大小姐的身影。 但就是他捕捉到对方的瞬间，大小姐竟是一头朝正在撕扯黑衣人躯体的那个身影奔去。 “嚯嚯！” 一脸血污的头有感召一样抬起来，在肆虐的风雪中那双浑浊的眼睛像是覆上了一层透明的厚膜，骤然变窄的瞳孔一顿，直接朝大小姐扑去。 “不！” 这一声传出极远的喊叫，能震动大地似的。 事实上是，地面真的剧烈震颤起来，雪地上出现了裂痕，白雪簌簌往里倾泻，却是升腾出灼人的蒸汽。 第598章 老鹰捉小鸡 “噌！” 骤然蹿起的蒸汽阻止了所有人的动作，连同那个扑向大小姐的身影。闻人远愣了一下立刻避开裂缝绕过去，将吓得跌倒的大小姐扶起来。 “你没事吧？” 他关切地询问一句，大小姐的视线却始终落在自己的正前方，拧起的秀眉不展，眼里满满是受伤与不理解。 她声音颤抖地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句：“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不知道是大小姐的声音触动了对方，还是话里的内容，那道身影倏然一僵，此时照明弹闪了闪，失去了最后的光明，整片雪地只余建筑的余光，透过窗框投射出来，条条框框分成了好几个区域。 闻人远和大小姐站在同一个方框里，而明显不是常态的人正好在两米开外的另一处。 突然极具攻击性的人确实就是唐哲，他的瞳孔变得尖细而狭窄，就像某种夜行生物，脸上的皮肤有些发青，似乎还能隐约看到一些鳞片的痕迹。他定定看着大小姐，似乎还想靠近，但一道长约两米宽五十公分的裂缝就横亘在他面前，冲天而起的热气足以灼伤从上面而过的任何生命。 “唐哲？什么情况啊你们这是？” 大明星他们紧赶慢赶总算是到了，刚才的强震是地底下爆破了，只是没想到威力这么强，竟是把松软的地面撑开。 陆天海按照雪男的交代在他们出来的洞口处撒了一点那种不知名的黑粉，但始终没有看到大蜥蜴出来，可能就这么死在下面了，他手上还有半瓶。 “原来需要回收的是你。” 男子倒是一点不意外，他似笑非笑地站在最前头，幸存的黑衣人看到老大归来，差点哭出来，已经损失了不少兄弟。但看到只有男子一人出来，脸色又刹那变了，说明下去的人凶多吉少。 “啧，说得好听是清理，其实你的真正目的是带走试验品吧，不惜牺牲那么多条人命。” 陆天海听出来别的意思，嗤之以鼻。他似乎突然理解了雪男为什么要把地下那个空间炸掉，他所做的才是真正的清扫。 男子不否认，盯着唐哲的眼睛微微发着一抹奇异的光，就跟看到了什么宝藏一般。 闻人远看到陆天海的眼睛愣了一下，但让他更吃惊的是大明星背上的游曳，他赶紧问一句：“你们没事吧？游曳怎么了！” “……” 陆天海侧头看一眼还没有反应的女人，三缄其口，“需要去医院。” “嚯嚯……”唐哲口中发出奇怪的声音，他转过身来，注意力放到了另一边，但他看的不是男子，也不是大明星，而是躲在最后面的年轻人。 在所有人始料不及时，他突然冲了过去，也无惧裂缝中冲出来的蒸汽，猛地朝年轻人冲去。 而年轻人就躲在大明星身后，他虽然畏惧陆天海，但似乎愿意贴近游曳。 只是这一躲，首当其冲的就是陆天海。 “喂！谁和你深仇大恨啊！说你坏话的人在你后面！” 闻人远：“……” 大明星没有放下游曳，背着就跑，但他身后的年轻人也跟着跑，一时间还有点老鹰捉小鸡的意思。可唐哲的速度很快，重重往地上一踩就腾空跃起，明显不属于人类的弹跳力，瞬间拉近了大幅的距离。 眼看着就要跳到脸上，陆天海一急突然刹车，脚底铲起的雪堆起老高。 “所以说了，别来惹我。” 他生气了，虽然动态视力还没恢复，但唐哲是径直冲过来的，总不见得还能看岔了。 “天海，闪开！” 闻人远看得心惊，这个人是怎么把人撕碎的，他见识过全程。 “我也得闪得开啊！” 陆天海没好气地吼回去，正想正面迎击，他背后的年轻人忽然蹿出来，但不是帮忙挡，而是从大明星口袋里摸出剩下的那半瓶粉末，拔掉木塞直接丢进他们正前方的一道小裂缝中。 唐哲已经追了过来，身上有灼烧的痕迹，原本有些青色的皮肤都烫红了，他却全然没有知觉似的。 大小姐面如死灰，无能为力地看着唐哲朝自己的偶像冲过去，终于忍受不了了般闭起眼睛大喊：“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这不是你，快醒醒！阿哲！” 拼尽全力的一吼，回声传播出好远再反馈回来，只余最后的“哲”这个字。 唐哲猛地一顿，似乎迟疑了。 陆天海脸上汗如雨下，明明是在这种低温中。其实他疼得走一步都够呛，跑这么两步半条命都快去了。眼前的景象开始出现重影，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可他还没有喘口气，唐哲就重新动了起来，速度比刚才更快。 “噗噗！” 却在这时，大明星面前的地面忽然炸开，确切地说是被扒开，如同地狱开了个门，鱼贯而出带着火的东西，竟是一股脑全部朝唐哲涌去。 空气中弥散着肉类烤炙的焦味，跑出来的东西速度快极了，只能看到一道红光闪过，就传来唐哲的闷哼。 陆天海直接愣在原地，骤然破开的大洞带起熔岩般的温度，烧沸了空气，他一时之间无法越过这堵气墙看清楚对面到底怎么回事。 但另一边的人看得清清楚楚，脸色都青了，谁也没见过这种场面，即便是男子都微微皱了眉头。 只见几条浑身着火，皮肤已经烧得接近碳化红亮程度的大蜥蜴不要命地往唐哲身上扑，唐哲被压在地上，慌乱地闪躲，高温让他发出惨叫。 男子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朝旁边的手下伸手，要了一把弩弓。不能让唐哲在这里被吃掉，他得出手了。这些大壁虎的战斗力如何他再清楚不过，更别说现在因为被火烤了狂暴化。 但就在所有人都认为唐哲无力招架的时候，正中央那只差点咬到喉咙的大蜥蜴忽然被高高踹飞。 背部着地落到雪上，瞬间起了一大股烟，冰火两重天的冲击下，大蜥蜴只微弱地挣扎了两下就没了动静。 其他几只也逐渐不敌，虽然唐哲手臂上也被咬了几口，却是夸张地掰着其中一只的嘴巴，直接从中间撕开了。 溅起的不是血花而是火星，所有人都愀然噤声，脸上的绝望显而易见，他们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怪物。 “嗯……” 这时，大明星背上的游曳轻轻动了动，动荡的视野逐渐变得清晰，她睁开了眼睛。 “嘶嘶！” 年轻人看到了，低声叫了两声。 游曳还靠在陆天海肩膀上，本能瞥眼望去，微微一愣。虽然状态奇怪，但她看到的这个人就是那个失踪的小伙子。 可年轻人这两声，把唐哲的注意力重新吸引了过来。 第599章 敌人的敌人是朋友 “醒了，感觉怎么样？” 气墙挡着，夜间视力本就不好的陆天海此时完全没注意到唐哲在干掉自己的“同类”时，重新向他们这边看了过来。 “……放我下去。” 游曳的状态似乎还好，他们身上都是湿的，在低温下一冻都有点掉冰屑。头部的伤口也直接冻止血了，这种疼痛感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但大明星不依了，“你一个头都破了的人，逞什么能，乖乖给我呆在背上！” “……” 游曳虽然想说不见得安全，但到底没说，但她此时才发现大明星头上的纱布摘掉了。 “你的眼睛……” 她迟疑了一下，陆天海立刻将脸正回去，虽然他没看到自己的眼睛是什么样子，但偏红的视野告诉他，肯定看起来很吓人。 游曳敏锐地觉察到对方的异样，二次沉声：“放我下去。” “我不！” 两人争执的时候，年轻人忽然扒拉住大明星的胳膊，作势要他放下游曳，因为他是蹲下的，这场面看着莫名有一家三口在闹腾的即视感。 陆天海十分头大，还真就跟着他不放了？ “你给我放开！你爹在地底下！” “他是之前和我一起掉下去的人。”游曳冷不丁一句，陆天海直接僵住。 “……你说什么？” 他低头去看根本不像正常人的小伙子，难以想象这个家伙几天前居然和游曳在一起，当即用力甩开他，带着游曳迅速撤开了两步。 “你别过来！” 抬手阻止对方的靠近，陆天海瞬间沉下脸。 小伙子一脸委屈，就像一只小狗耷拉在那里，看的人却是游曳，他的表皮特征和唐哲相似，但眼睛还是人类的眼睛，清澈又无辜。 看清他的全貌，游曳一下就反应过来了，她微微眯起眼睛，心生不悦，“他们拿他做实验。” “……” 陆天海也猜得到，但这个人不见得一点攻击性没有，看唐哲前两天还人模狗样，现在却是那种鬼德性。 “天海！” 这时，闻人远尖锐的喊声再次传来，大明星愣了一下，还是游曳先反应过来，毕竟她的视力更好。 现在跳开有点来不及，她索性先身体向后推出一个大的夹角，趁着大明星不注意，猛地整个人从右侧肩膀倒着翻出去。 陆天海抓得很紧，下意识没松开，竟是整个人被惯性带出去，这一带手上的力道本能减弱。游曳一下从他背上跳下里，在大明星差点脸部刹车前，拉了他一把。 “刷拉！” 他们刚才站的那个地方骤然高高扬起一抔雪屑，雪幕中露出来的，是唐哲发着绿光的眼睛。 游曳皱紧眉头，斜瞥到背后的小伙子恐惧的表情，心想可能就是唐哲干的，所以他之前看她的目光有些奇怪。 可是，为什么唯独放过了她？ “呸呸！” 陆天海虽然没摔下去，但也吃到一点雪，他当即大声对男子吼道：“不合作大家都要完蛋，你还要看多久，把你的实验体杀掉也没关系？” “既然大明星亲自开口了。” 男子本来就要介入，他也不认为自己有单独制服对方的能力。 “纵列队形，互相照应！” 一声令下，黑衣人们似乎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老大在的时候他们心里多了一份底气，迅速重整旗鼓 他们将大明星所在的那片区域外围封锁了起来，但保持着相当的距离，三人为一个单元小组，这是防止唐哲逃出去。 这种阵势一定，他们就深信不疑一会儿他们所需要对付的是失去战斗力的唐哲。 男子走到游曳那边，随手丢给她一把匕首，就是他自己之前用的那只。 “虽然是合作，我可能无暇保护你们。” 游曳冷淡地扫他一眼，“不必。” 陆天海在最后面，很想把游曳拉到身后，但眼睛骤然一阵剧痛，感觉像流出血来了，视野变得更暗。 唐哲似乎被刚才的袭击惹怒了，开始无差别攻击起来。 他第一个冲向的是游曳，男子却是挡在了最前面，他只想让唐哲失去活动能力，所以对准了关节处打。 但唐哲灵活极了，一点不像一个终日关在实验室里的研究员，肌肉力量暴涨到似乎皮肉都有点受不了的程度，不知道是刚才被弄伤了，还是涨开的，流出一些粘稠的深颜色液体。 “看来以自己为对象改造得还有点效果。” 男子接下第一波冲击，但也连退了几步，感觉有些吃力，“但是，失去作为人的本性，你剩下的还有什么？” 他的质问对唐哲一点影响没有，他四肢着地稳住身型，立刻就发动第二波冲击。 就和那些大蜥蜴一样，动作敏捷而孔武有力，如果一定要说唐哲和它们比起来有什么优点的话，就是他还带着些人类的思维，所以不是一味的横冲直闯。 他在快速来回蹿之后，方向骤然一转，直取小伙子而去，目标依然明确。 “噗”一声，唐哲却直接被撞开，滚到了旁边的水沟里。 “呼……” 千钧一发之际保护了小伙子的是陆天海，但他这一下之后有点站不起来。 “滴答滴答”，有什么液体从他眼睛里流出来，一滴一滴落到纯白的雪地上。 “真是烦死了，又是什么实验，这个是实验，那个也是实验，没有实验就活不下去了是吗？” 喘了两口气，陆天海斜睨向小伙子，对他也不客气，“他的目标是你，就不会躲远点吗！” 小伙子本能跳开两步，吃惊地看着大明星。 “喂，你……” 男子的脸色微微变了，游曳当即要走过来，陆天海抬手制止她。 “别过来！嘶……”疼得有点要失去理智，他怕误伤游曳，却是摇摇晃晃站起来，单手捂着半边脸，不像是血液的浓稠液体顺着他的手臂汩汩而下，看起来特别瘆人。 陆天海有点烦了，突然对着从水沟里翻上来的唐哲说道：“那个人死了你知道吗？” 他话音未落，唐哲就僵了一下。 但这还没完，大明星在视野完全暗下来之前又补了几句。 “袭击你的根本不是他，你那时身上没有伤吧？这一切都是你做的，失控，残杀自己的同事，虽然不明原因又恢复了，但时间很短不是吗？” “那么……”眼前骤然一片黑暗，大明星低低嗤笑两声，却是最后问了一句，“那个洞口的坟茔里埋着的人，和你什么关系？” 第600章 不能失去对方 陆天海盛怒下的质问，似乎唤醒了一些唐哲的人性，他呆呆地蹲立在水沟的边缘，本来一点水没有的排水沟，因为地下的温度骤增，融化了部分的冰雪，此时隐约能听到汩汩流动的水声。 男子认为这是个机会，就打算从水沟的另一端小心地摸过去，要让猛兽冷静下来，除了镇静剂就是攻击脖子让其失去行动力。 如果真的是那种几百斤的大块头可能还真的不好操作，但唐哲到底只是一个强化后的人而已。 男子往前迈步的时候，与游曳交换了一下眼色。 呆立的唐哲比想象中好控制，他不知道低头在想什么，全然没注意到男子的靠近，什么镇静剂什么锁喉似乎都不需要了。 游曳则是紧皱着眉头，她现在担心的人是陆天海，他的眼睛一定出了很大的问题。流出来的东西不管是颜色还是质地都不像是血液，反而更像唐哲皮肤里渗出的那种东西。 她想的是，也许情况并不是他们所预料的那样好好休息就可以痊愈，在被大蜥蜴袭击的时候，某种物质可能已经通过大明星的眼睛进入了他体内。 眼神复杂地看着陆天海，游曳咬了咬牙，还是朝他走过去。 失去了视力，头痛连带引发的耳鸣让陆天海没有发现有人在靠近他。没被大明星拒绝，游曳的神色更加复杂，她走到他身边，明明已经近在咫尺了，但大明星空洞的视线始终盯着的是正前方，没有焦距。 他捂着半边脸，露出来的那一只眼眶里有一层黑色的物质，溢出来后挂到脸上，留下一道黑色的痕迹。但似乎是这些东西冲刷掉了之前的血迹，反而让这双琥珀色的眼睛变得清澈了起来。 不知为何，这一瞬间游曳想起了游羽，她亲爱的弟弟，他当时自己弄伤眼睛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生与死的挣扎，最后还是选择把生的希望寄托给她。 活着的人才真的是被神所舍弃，因为需要背负起的是何等沉重的未来。 她忽然很害怕会失去眼前这个人，尽管她有好几次想要认命离开，但还是和大明星纠缠至今。 在游曳的人生字典里，似乎并不应该存在“害怕”这个词，但此刻她明白了，她不能失去这个人。 如果对方不再象征光明，就由她从黑暗中走出来替代，他们两个一直都是互补的关系，只不过对调角色罢了。 这么想着，游曳便抬手拉下大明星的手。 陆天海微微一顿，因为讶异而没做出任何反抗，他意识到是游曳，当即双眸一敛，直接别过头去。 “……” 游曳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看向大明星的手，那些不明物质黏糊在上面，她的眼眶骤然一热。 温热的液体不期然滴落在掌心，陆天海轻颤了一下。 “真是可惜，偏偏这种时候我看不见。” 他忽然低低笑了笑，用平常的语气调侃一句，游曳因为他哭鼻子，这可是百年都未必能见一次的奇景。 “……要离开我吗？” 快速平复呼吸后，游曳用自己的袖子擦拭掉陆天海手心的污渍，再紧紧握住，声音却比雪花下落的动静还要轻。 陆天海嘴角扬起的弧度一下僵住，游曳还记得他在医院里说过的话。 “……” 他沉默了，如果说上次他只是在假设中想要给游曳自由，现在可能真的到了不得不放手的时候。可真的到这个地步，他反而想比之前自私的自己更加自私。 他能放弃这个人吗？他放弃得了这个女人吗？ 生与死都无法将他们分开，要因为光明与黑暗的问题而屈服吗？ “我……” 陆天海刚要回答，闻人远和大小姐过来了。 闻人远本来想拉住大小姐的，他们两个完全就是拖油瓶，不靠近才是真的帮忙。虽然看到陆天海把人扑出去后好一会儿才爬得起来，但游曳就在边上，所以闻人远并不是很担心。 可大小姐却不能看着唐哲这么被围攻，她不相信唐哲已经完全失去人性，她带着最后的一丝希冀，期盼着自己能唤醒对方。 然而她似乎才是那个真正刺激到唐哲的人，她进入到封锁圈，离着还有三四米的距离，原本一动不动的唐哲忽然不自然地颤动起来。 他陡然挣脱男子本就不是很紧的束缚，痛苦地抱着自己的头步履不稳地趔趄了两步。 “喀，啊啊啊！” 压抑的一声怒吼，唐哲转头瞪向大小姐，明灭不定的绿光盘旋在眼底。 他似乎又向攻击她，男子从后面拖住唐哲，再次扭打起来。 风雪下得更大了，呼呼的风声像哭一样，吹走了地底下蒸腾起来的热气。 唐哲的情绪比刚才还要不稳，动作也越发阴狠，男子有些疲于应对，他本想带活体回去，但现在看来不重伤这个人就别想结束这场闹剧。 “匕首！” 男子交手间大喝一声，游曳手一扬，那把刀鞘精美的匕首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精准地回到男子手中。她转身挡在陆天海前面，如果唐哲再冲过来，她也会下杀手。 这里无所谓对错，只是各自都有想要守护的东西罢了。 唐哲对刀具有所畏惧，几个后翻竟是逃到了封锁圈的边缘。 守着的几个黑衣人还是有些害怕，人在害怕的时候就会失去判断力，不知道谁首先向他开枪，边上几个也胡乱射击。 “呜呜呜……” 风雪似乎是站在唐哲这边的，猛刮一阵迷了这些人的眼，破绽一露出来几乎同一时间就喷溅着鲜血倒下。 长出尖锐指甲的手，和锋利的刀刃没有两样，唐哲此时才想着逃，却在这时，男子平静地喊了他一声。 “喂，你再走一步，我就割下她的头。” 闻人远愣住，他没想到走上来的男子会抽出匕首要挟起大小姐的脖子，想和对方理论，却见到大小姐白皙的脖颈渗出了红色的血迹。 闻人远当即后退，“你别乱来啊，你拿她当人质有什么用，没看到唐哲还想伤害她吗！” 男子轻笑一声，微笑着向前抬下巴。 只见刚才还杀气腾腾的唐哲，此时一动不动站在那里。 大小姐的双眼瞬间就模糊了，隐忍地抽泣起来。 “……变回来吧，求你了，如果还需要一个人的血，就用我的。” 大小姐此言一出，所有人都诧异，离得最近的闻人远当下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立即扑过去，但似乎来不及了。 他眼前抛洒起一捧血花，溅洒在纯白的雪地上，斑斑驳驳，却像一幅写意的水墨画。 第601章 不要你可怜我 一时间，空气里安静极了。 脱力坐到地上的身体僵直着，大小姐瞪大了双眼，眼泪在她脸上逐渐冻成霜，有一瞬间失去了焦距。 闻人远扑得太急打滑摔了一跤，此时竟是不知道该松口气还是该后怕。 刚才那一瞬间，男子觉察到大小姐的自杀意图，千钧一发之际撤了匕首并同时用另一只手绕过她的肩膀抓住脖子。但大小姐的反应没男子这么快，她一心想唤醒唐哲，直接推着脖子向前，却是把男子的手背推向了刀刃。 “……” 匕首十分锋利，这一划拉深可见骨。男子手微微颤抖了一下，温热的血液顺着手掌留下来，他却毫不在意一般，只抬起来无所谓地看一眼就甩了甩，从裤兜里抽出一块手帕简单地包扎起来。 “用这种方式唤不醒他。” 他平静地对大小姐说了一句，后者在回神后拧紧了秀眉，绝望极了。 男子顿了顿，往大小姐身边走了一步，俯身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大小姐愣住，空洞的眼神看向他，似乎瞬间就接受了。 “喂！你和她说了什么！” 闻人远有些气不过，这些人都自说自话，为达目的不知道会耍出什么样的手段。他立刻跪伏到大小姐身边，以保护的姿态护着她，怒瞪向男子。 男子只笑笑没再说话，但那种胸有成竹的模样让人看着十分不爽。 “……闻人远，你喜欢我吗？” 这时，大小姐颤抖着声音发问，她看向闻人远的视线十分复杂，夹杂着各种各样的情绪，也许里面也有感情，但此时更像是愧疚。 看到大小姐这个眼神，闻人远即便吃顿也瞬间懂了。 他嘴角动了动，有什么想脱口而出，最后却悉数咽回去，换成一个问题。 “你喜欢唐哲吗？” 大小姐被问得一愣，转头看向又走回封锁圈的那道身影，眼睛刺痛般瑟缩了一下，却是很轻地“嗯”了一声。 “……” 这一刹那，闻人远憋住了呼吸。 片刻后，才重重吐出，他之前就有奇怪的感觉，从见到唐哲的第一面开始，或者应该说，是大小姐给了他这种感觉。 陆天海当时的揶揄可能也是看出了点什么，但他不好说得太明白，这种事情需要本人去拎清。 闻人远莫名有点想哭，这几天的相处中，他可能一开始对大小姐真的没有多想，但随着深入的了解，在看到这个女人不一样的一面后，他的内心开始产生了动摇。 但就像旋风一般扫过他内心的异样情愫，退却的温度也是那样毫不留情地冻结身心。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不想看到这个女人欲哭的模样。 “喜欢就要好好地传达。” 他也看向唐哲，这个人的身体已经称不上是人类，但从他刚才的反应来看，他还有人的意识，也许也有人的情感。 如果他真的不在乎，大可以一走了之，何必再走进这个包围圈，即便是现在，那双绿色的眼睛也一样是看着这边。 “那你好好传达了吗？”大小姐带着哭腔撑了一下地面想站起来，闻人远立刻扶住她。 他微微笑了一下，低声说道：“我希望我喜欢的女孩能获得幸福。” 大小姐定定地望着他，忽然说不出话来，热泪瞬间涌了出来，“……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利……” “嘘，不需要说出来。”闻人远心知肚明大小姐想说的是什么，她想为自己利用他的行为道歉，但他是心甘情愿的，就无所谓利不利用。 可如果明说，他就太悲惨了。 “还没失去人性的话，知道该做什么吧？” 男子包扎好后，重新对唐哲挑衅，他刻意走到大小姐面前，挡住视线。 “手背到身后，乖乖受伏。” “……” 唐哲没动，不知道是没听懂，还是不想这么做。 “闻人远，你到后面去吧，这件事和你没关系。” 擦掉眼泪，蹭得脸上生疼，大小姐的目光在闪烁不定中安静了下来，她平静地看他一眼，发红的眼眶似乎微微肿了起来，却是对他微微笑着。 闻人远不想走，他有种不好的预感，“我就在这里，哪儿也不去。” “但是他会伤害你……” “她说的没错，你能为她做什么，在这里多撒点血吗？” 这时，大明星低沉的声音自他们身后传来，他紧握着游曳的手，这次是实打实的人型拐杖了，风雪太大他光靠声音已经判断不出这些人的方位。 “即便洒血，那也是我自愿的！” 闻人远还没发现陆天海的眼睛失焦了，愤愤然怼回去。 大明星一下就生气了，他自己已经变成这个样子，游曳也受了伤，闻人远不能再出事。 “你给我过来！这种时候充什么大头！” “我就只能这么做了，我和你不一样，我只能用这种方式保护她，你又怎么会懂！” 闻人远憋了半天的怨气终于向陆天海释放出来，大明星听得一愣，他和闻人远二十几年的友谊里，似乎还没吵过架。 “游曳。” 陆天海却是皱了下眉头，对她直接说道：“打晕他。” “你们谁都别过来！” 闻人远完全相信游曳会听从大明星的话给他一记手刀，他心里明白陆天海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他受够了，不想每次都以这种方式度过危机，难道他是什么无法面对现实的巨婴吗？ “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可以承受，你们两个已经伤成这样，就歇一会儿别管我了好不好！” 陆天海莫名烦躁，他也有很不好的预感，扶着额头咬牙切齿一句。 “闻人远，我最后问你一遍，过不过来！” “……” 似乎此时才注意到发小的眼睛，闻人远愣了一下，嘴唇有些发抖，“天海，你……” “咯咯咯！” 这时，正前方的唐哲忽然怪异地扭动起身体，喉咙深处同时发出抽搐的动静，似乎很痛苦。 “阿哲！” 大小姐瞬间就想冲出去，但是被闻人远拦腰抱住挡了下来。 “他现在不是人了，你要说可以在这里说，别过去！” “不，我要到阿哲身边去，我要到他身边去！” 大小姐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挣脱闻人远就跑上去，但膝盖软了跑两步就跪下去，却是再次强撑着手脚并用地跑过去。 闻人远无暇顾及他要面对的是什么，也冲上去一路或拖或拽，企图把大小姐拉回去。 两人在雪地里纠缠在一起，男子则是平静地从他们旁边绕过去，他要趁现在让唐哲失去行动力。 陆天海突然松开游曳的手，游曳转头看他一眼，谁都没有说话，但她已经明白了大明星的意思。 从陆天海身边离开，游曳径直向闻人远而去。 “越挣扎，你只会越来越不像人，呵。” 男子冷哼一声，举起匕首就要去挑唐哲的手脚筋，但没想到唐哲忽然停止了扭动。 那双荧光绿的眼睛幽幽，一个莽冲，男子堪堪躲开，往后跳开两步。 唐哲当即发出一声震天响的怒吼，雪地都为之震动，呲牙中竟是直接朝闻人远冲了过去。 还在拉大小姐，闻人远根本没注意到，而注意力都在唐哲身上的大小姐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她使出全身的力气往闻人远身上一推，一下将他推倒。 “我不要你可怜我！” 厉声斥完，大小姐却突然扑向闻人远，将他紧紧抱住。 “小姐！” 不放心找出来的老仆人远远就看到了雪地上的惨况，刹那血液都凉了，颓丧地一下跌坐到地上。 “造孽……造孽啊！” 第602章 送我到他身边去 “喀，咳咳！” 极轻的咳嗽，却带出了大量的鲜血，止不住地往雪地上倾吐，淌过棕色的毛衣，温热的湿润浸透到里面，感觉到的人却只有极致的冰冷。 闻人远僵着没动，大小姐的身体已经完全软了下去，耷拉在他肩膀上。 “霍啦！” 从娇小的身体里抽出来，沾满血迹的手，尖锐的指甲尖端微微一收，唐哲往后趔趄了两步，似乎完全没想到大小姐会这么冲过来，她为闻人远挡下了致命的攻击。 男子微微一怔，他刚才对大小姐说的是，既然命都可以不要，就直接献祭，也许还有唤醒对方的可能。 他只是猜测，但眼前的这种结果即便是他，也有些难以接受。因为太过突然，以至于除了讶异做不出别的反应。 唐哲那双绿色的眼睛死死盯着大小姐被穿透的身体，汩汩鲜血在他手上留下了温度和气息，微微颤抖着，血液挂在他的指尖，风雪一吹，带出了一段距离。 “霍霍霍！” 他突然失控，怪叫着再次向闻人远扑去，像是要夺走重伤的大小姐。但闻人远本能将用命救他的女人揽进怀里就转向另一侧护住，他也许是胆小怕事，也没有发小那种好身手，但至少他还有赴死的决心，如果连喜欢的人都保护不了，他还能做什么？ 闭眼收紧臂弯，闻人远几乎能听到贴近耳朵的破空之声，他的身体也一样会被穿透吧？ “噗”一声，他却没有感受到预料中的痛楚。 “呜呜呜……” 风雪开始不规则地在地面打起旋来，将雪花席卷着扬洒到人的头上，肩上。 闻人远诧异地睁开眼睛时，就看到他面前缓缓站起来一个身影，瘦削，单薄，却又坚毅无比。 游曳踢开了唐哲，她微微皱着眉头，挡在闻人远前面。快速与斜侧过来的男子交换了眼色，无声的合作瞬间建立，她稍稍往后踏一脚，踩出一小段借力的距离，骤然如箭一般弹出去。 唐哲有些吃力地避闪，他的目光时不时落在大小姐身上，无心恋战。几个回合后，唐哲已经退到了五米开外，和男子交战起来。 游曳正想上前帮一手结束这一切，大小姐一声让人心疼的咳嗽响起，她突然抓着闻人远的肩膀，用最后的力气恳求他：“你……把我放到他面前……” “别说话！你现在需要急救，马上联系医生，直接送到医院的话一定……” “谢谢你，可是……来不及了。”大小姐眼角挂着泪光，用最后的力气撑起来，再次拥抱了一下闻人远，刚好将他泪如泉涌的眼睛遮住，“咳！你，你值得更好的人，我在那边……会祝福你的。” 说完大小姐就想自己走过去，但短时间的大量失血直接剥夺了她的行动力，才跨出两个半步就摔到雪地里。 闻人远立刻将她扶起来，擦干自己脸上的泪水，但眼泪开了闸的水龙头一样，根本就关不住。 “……好，好！我送你过去。” 游曳并不希望闻人远因为感性而让自己身处危险之中，她往他面前踏出一步，闻人远目光复杂地看着她，对她无声摇了摇头。 “……” 闻人远是铁了心要这么做，游曳咬咬牙，不再阻止他，而是骤然加速冲到混战的那边，这次下的是重手，带着陆天海的份儿一起还给始作俑者。 平地而起的一个飞旋侧踢，霸道而飒沓，扬起的雪屑和飞舞的雪花干扰着视野，但对游曳来说是一个优势，她的反应比刚才更快了，再次借力绕到唐哲身后，对着他脊柱中最脆弱的一段发起猛击。 身体猝然一麻，唐哲的动作缓下来，男子趁这个空档迅速抓起他的胳膊，一个肩摔后手起刀落，先扎穿他的小腿。 “霍霍！” 唐哲一声惨叫，剧烈挣扎起来，但是一边的手已经被游曳重重踩住，男子毫不留情，照着位置在另一只脚上也制造了一个相同的伤口。 粘稠的黑色液体从唐哲身体里流出来，但他并没有失去行动能力，疼痛在短时间内增大了他的力气。 他忽然一个用力，竟是同时掀翻了游曳和男子，不过双脚受了伤有点站不起来。 这时，闻人远已经抱着大小姐站到了他面前。 唐哲又像之前那般，突然安静了下来，雕像般一动不动。 闻人远一点不怕他，只是哀伤地看着怀中逐渐逝去生命的人，纵有万般不忍，他还是强忍着痛楚将大小姐平放到了唐哲面前的雪地上。 这片还没有沾上血迹的纯白之地，干净纯洁，但转瞬间就被大小姐的鲜血染红，开出了血红之花。 闻人远往后退开两步，就那么呆呆望着。 大小姐已经在大喘气，她艰难地抬起手，颤抖着朝向唐哲的方向，在空气中轻轻抓了一下，但落到她手心里的，是冰凉的雪花。 “……你刚来的时候，也下着雪呢。” 喉底嘤咛出这句话，大小姐的泪大滴大滴地自眼角滚落，她竟开始觉得雪是很温暖的东西，也许人在弥留之际，不管看到什么都会觉得美好吧。 她看着阴沉沉的天空，满天飞舞的雪花美丽极了，真希望永远不会落到地上。 “阿哲，你记得吗？” 感觉到身上落下一道阴影，大小姐模糊的视野微动，就看到一个身影在她眼前放大，不由笑了。 “你没有错……你要记住，咳，你没有错……” 大小姐说完这句后气若游丝，唐哲“扑通”一声跪到她身边，俯身看向她，白雪映进他皱缩的瞳孔里，大小姐忽然拼尽最后的力气抬起手，她的手上还沾染着自己的血迹，就那么轻轻覆盖在唐哲的眼睛上。 口型无声变换着，唐哲看不见，但闻人远看到了，他捂住嘴别开头去，心痛得无法呼吸。 大小姐最后说的是，替她活下去。 眼中的辉光羸弱地闪了闪，慢慢暗淡了下去，纤细的手同时脱力往下坠，指尖在唐哲脸上留下几道血色的印记。 但这只手没有直接掉落到雪地上，而是在空中被接住了，紧紧握住她的青鳞之手，有什么晶莹的液体从唐哲脸上掉了下来。 游曳走到闻人远身边的时候才发现，唐哲的眼睛恢复成人的样子了。 尖细的瞳孔撑开，黑漆漆的一片，深不见底，映着雪色和血色，泣不成声。 第603章 我不能接受她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多亏唐哲的哭声，陆天海准确地找了过来。他虽然嘴上什么都不说，但就是过来安慰闻人远的。 被拒绝不是什么大问题，但生死之隔却能把单方面的感情巩固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他不希望闻人远明白这种绝望的感受。 “小姐！” 老仆人连滚带爬地冲过来，还有一两米的距离就扑进雪地里，没有靠得特别近，却一点都不畏惧唐哲。 “你怎么可以这么做！小姐又做错了什么！” 他痛骂唐哲，但现在去责怪谁又有什么用，最后抹着老泪哭了起来，“小姐……呜呜呜，是我没有照顾好你，你当时说要回到这里的时候，我就该反对，你不应该来……” “……不该，来。” 唐哲吃力地吐出这三个字，重新适应“人”这个身份似乎需要一点时间。 老仆人听着就气不打一处来，忽然爬起来，直接冲到唐哲身上拉着他破破烂烂的衣服撕开。 “你，都是因为你！小姐是为了你才回来的，你居然对她做出这么过分的事！” 唐哲任由老仆人捶打，没有还手。眼里定定映着大小姐的面容，她就像睡着了一样，甚至嘴角都挂着一抹浅淡的笑容。 “你放开！你没有资格碰小姐！” 见唐哲还抓着大小姐的手，老仆人魔怔了一般要去扒拉，但这次唐哲避开了。 他皱紧眉头，欲言又止。 许是大小姐的死真的对他造成了极大的心理冲击，唐哲身上的青色逐渐退去，但那些伤痕还在，遍布全身。 他喉底咕噜一声，酝酿着什么，在老仆人破口大骂得自己都累得喘气后，唐哲突然声音很低地问了一句。 “我能做什么？” “……你一直都知道她喜欢你吧？” 这时，闻人远冷冷质问他，他不知道大小姐最后满足了没有，可如果需要付出生命的代价才能靠近一个人，只此一次的满足又有什么意义？ 很想说没有意义，但看着大小姐熟睡一般的面容，闻人远无法轻易下判断，否则他们就都太可怜了。 “我知道。” 唐哲平静地回答，看向身下人的目光有那么一瞬间闪过一丝温情。 闻人远当即就怒了，差点冲上去，但是被游曳拉住。 “你知道还一直这么耍她！你到底喜不喜欢她，结果到最后你都没给她一个答案，她却因为你死了！” “……” 唐哲眼中刺痛，沉默了。 “你说啊，呵呵，你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就带着痛苦和愧疚活一辈子吧！” 闻人远少有发这么大的火，他的眼睛到现在都还是红的。如果不找个途径发泄掉这些情绪，他会把自己逼疯。 “我……不能接受她。” 良久，低着头的唐哲语焉不详地说了这么一句。 闻人远便更加生气，“你现在说什么都是对的，这些狗屁话你问问自己，说出来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而刚才骂了半天的老仆人此时一言不发，他的面色有些古怪，看向了别处。 游曳看出了点端倪，她倒是没有继续抓着闻人远，而是回到大明星身边。 唐哲又是短暂的沉默，三缄其口，似乎需要鼓起莫大的勇气才能将实情说出来。 就在他要说的时候，老仆人突然怒斥他一句，“唐哲，你现在要说什么，自己掂量掂量，小姐已经被你害成这样了！” “呵。”唐哲却是冷嗤一声，如果说老仆人开口前他还有些犹豫，现在已经完全无所谓了。 他抬眸看向情绪激动的闻人远，一字一句说道：“因为，我是她的哥哥，同父异母的哥哥。” “什么？” 唐哲此言一出，在场几人神色各异。 “雪男和你是什么关系？” 这么问的是陆天海，他挺惊讶的，因为雪男临终前还念着唐哲，从后面唐哲的反应来看，他还以为两人是父子。 “没有关系，他之前是研究员。” 唐哲语气冷淡，似乎对雪男的印象不是很好。 陆天海听得越发怪异，他便再次提到那处坟茔，但这次唐哲沉默了，他似乎不想继续对话，突然将大小姐抱起来，因为双脚都受伤，有些站不稳。 “喂，你要做什么！” 闻人远第一个跳出来质问，但唐哲置若罔闻，他抱着大小姐一步一步走在雪地里，雪花落在他们身上，像隔绝出了另外一个世界。 没有人跟上去，这几步，拖出长长的血迹，一路延伸向雪夜的深处。 即便是男子都没有动，看着这样的情景，似乎很难再去说什么或者做什么，簌簌的落雪安安静静地落在遍地的狼藉上，只要经过一个晚上，所有的污秽都会深埋地下。 唐哲走出一段距离后，身体支撑不住似的跪了下去，但抱着大小姐还有些温度的身体，在背离众人的地方，隐忍地呜咽起来。 “……你为什么这么傻，不需要这么做，我不值得你这么做啊……”唐哲仰起头，眼前漫无边际的昏暗就如他的人生，只有怀中的人为他点燃了一个火堆。 可是这火太烫了，稍微一靠近便噬骨焚心。 看到大小姐身边出现一个闻人远的时候，他心里有过愤怒，但同时又有狡黠的庆幸，如果大小姐能就此和一个普通人在一起，他只需要默默守护她。 然而他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对方。 究竟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唐哲心如死灰，他已经没有继续活着的理由了。 “游曳。” 这时，陆天海忽然轻唤一声，游曳转头看向他。 大明星紧蹙着眉头，有预感一般，立即让她过去阻止唐哲。 “他想寻死，拦住他！” 他话音未落，男子已经先一步快速靠了过去。 唐哲确实想寻死，他斜前方正好有一个比较大的缝隙，虽然因为下雪开始降温，但地下依旧是一片火海。 顿了顿，他重新站起来，嘴里呢喃着：“怎么可能会有人不喜欢你，你是全天下最值得被爱的女孩。” “……不用怕，我马上来陪你了。” 唐哲亦步亦趋，最后看了一眼怀中的人，便纵身一跃。 第604章 雪夜无声 “嘶……” 一个滑铲过去，下意识用受伤的那只手抓住对方，男子吃痛地皱了眉。 已经半个身子挂在空中，边上的雪屑簌簌往里掉，蒸腾起的热气灼得人睁不开眼睛。 后一步赶到的游曳抓住他的脚，试图把人都拉上来。 “放开我！” 唐哲却挣扎起来，因为是公主抱，他也没料到会有人从后面突然拉住他，手上一顿，大小姐已经掉下去了，完全被火海吞没。 当场就崩溃了，唐哲完全没想要活着，只想随之而去。 “你清醒一点，人已经没了，你就是陪着一起死又有什么用！” 男子还想带唐哲回去，断然不能让他在这里自焚。 “活着又有什么用，我不想活了！” “……” 两人对垒，最头疼的是后面的游曳，刚抓住力道就被冲散了。 “后面的，你行吗？”男子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游曳冷淡地扫他们一眼，“速度。” 男子当即腾出撑在地面的那只手，掌心的温度将冰雪融化了一些，伸下去就绕过唐哲的腋窝。 “拉！” 他同时向游曳发号施令，两个人同时使劲，终于把还在乱踢的唐哲拖了上来。他虽然没有掉下去，但因为离火焰很近，双脚有不同程度的灼伤，本来还在流血的伤口倒是止血了。 男子刚要松口气，唐哲却猛地朝洞口的方向一扑，亏得男子反应快，立刻用双脚夹住唐哲的腰身，堪堪把人钳住。 “我要去找她，我要去找她……” 魔怔般嘴里重复着这句，唐哲艰难地扒拉着冰雪，在上面留下或黑或红的痕迹，竟是拖着男子逐渐向洞口靠近。 这时，斜侧里冲过来一道疾风，一个拳头重重打在唐哲脸上，因为速度太过，雪地又太滑，黑影一闪，直接滑了出去。 等停止后又或跪或爬冲过来，不客气地又给了唐哲一拳，猛地揪起他的衣领，劈头盖脸地质问他。 “你有什么资格死，你有什么资格和她一起死！” 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么冲动的人会是闻人远，他的拳头红了一片，不知道是击打所致还是被冰雪冻的。 他咬着牙怒瞪唐哲，似乎还想说什么，开口前，眼泪先涌了出来。 不远处的洞口刮来一阵焚风，夹杂着各种各样的味道，混在寒风里，忽冷忽热。 闻人远和唐哲却同时闻到了一种淡淡的香味，不止他们两个，很快男子和游曳也闻到了。 唐哲僵住，面如死灰，眼眶积蓄的那些晶莹也滑了下来。 这个香味，是大小姐随身携带的一个香囊焚烧后散发出来的。她一直挂在脖子上，里面是一些晒干的香料和花骨朵。有一段时间，她很喜欢做香包。而这个味道，却是唐哲亲手配给她的。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带在身上。 “……她要你替她活着，所以你不可以死。无论如何，就算把你四肢打断当猪狗一样养着，我也不会让你自寻短见！” “你听见了没有，唐哲！” 闻人远的双手颤抖着，他恨不得将这个最后把大小姐的尸身也弄丢了的混蛋千刀万剐，但是，他不能这么做。 就像以前陆天海说过的，他们没有资格去决定别人的生死，但唐哲对大小姐却有活着的义务。 “……我不会，不会再那么做了，她……”一句话没说完，唐哲忽然身体被抽空般瘫软了下去。 闻人远一惊，当即大声呼喊他：“喂，唐哲！你不要给我装死，你给我起来！” “……“ 游曳走近探了一下唐哲的脖子，淡淡说道：“晕了。“ “……小姐，小姐……小姐啊，难道真的是天意吗？“ 老仆人颤颤巍巍蹒跚而来，跪在洞口，重重磕了一个头，而后转头看向昏迷的唐哲，目光复杂。 此时，地面再次震颤起来，似乎还没完全炸光。 “都退到屋子里面去！把伤员抬进去！“ 一片混乱中，先行避险，大小姐掉进去的那个裂缝，在二次震荡后又合上了，爆炸产生的热浪从部分缝隙冲天而起，迅速融化着地表的冰雪，而这些即便沾染了污渍依旧纯净的雪水顺势流入地底，产生了更加强烈的反应。 如同世界末日一般，整栋房子都为之颤抖。远处靠近林子的那个洞口已经完全塌了，同时塌了的还有洞口边缘的一大片土地，连同那个不知名的坟茔。 这场震动波及到了林子里，倒了不少树木，重新引发了雪崩，这次似乎将崖顶的存货全部卸了下来，直接夷为平地，连同砂石一同滚落下来，重塑了地形。 此后的雪城人都知道，那一晚雪女震怒，毁掉了会吃人的林子，回到了远处的深山里，以后再也不会被人碰见。 关于雪女的真正传说，是从老仆人口中得知的。 一行人都在客厅里，原本很宽敞的大厅，此时也稍显拥挤。劫后余生的后怕，生离死别的痛楚，在经历过这些后，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少表情，只是一边包扎伤口，一边安静地听着。 “雪女，其实指的是唐哲的亲生母亲。“ 老仆人微微仰起脸，浑浊的目光恍惚中回到了过去。 二十几年前，这个地下实验室刚建立的时候，庄园主刚失去爱妻不久，那段时间他悲痛欲绝，转而将所有的精力都花在地底下。 而那时，第一批来的研究员里，有一位女研究员抚慰了他，后来两个人就在一起了。但是这个项目是不能见光的，庄园主对越来越喜欢到地面来的女人开始感到不满。 就在庄园主要提分手的时候，女研究员说她怀孕了。女人很开心，庄园主却愤怒了，他不想要这个孩子，在他看来，这不是他的孩子，而是地下空间所制造出来的怪物。两人因此大吵了一架，女研究员精神受到刺激，就疯掉了，跑进了地底的深处。 庄园主组织了一队人进去找她，但去的人都没有回来。就是那个时候，开始出现雪女的传闻。 庄园主一开始不以为意，但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后，他偶然用望远镜观测的时候，也看到了，并且马上认出来就是那位女研究员。 因为失去过，所以庄园主这次的态度完全不同，他欣喜地再次组织人去找，却意外发现原来女研究员一直都有人在照顾，是同期的一位男研究员。当时组织进洞的人里就有他，只是后来失踪了。 庄园主怒不可遏，认为女研究员背叛了他，这个孩子也不是他的。女研究员哭喊着说就是他的孩子，争执中临盆了。 男研究员护着女研究员，但即便如此也说孩子是庄园主的。新生儿的啼哭在阴暗的防空洞里回响，脏污得就像一团臭抹布。 庄园主最好还是把孩子带出去了，但是把那两人丢在里面自生自灭。 这个奇迹生存下来的早产儿就是后来的唐哲，一直被庄园主丢在外面抚养，从来没看过一眼，只是因为他钻研的是与他母亲同样的领域，所以三年前把他召了回来。 大概庄园主也没想到，在那么恶劣的环境里，被丢弃的两人都活了下来，女研究员在日复一日对儿子的思念中逐渐变得虚弱。男研究员在打通一个隐蔽出口后，曾经带着她离开过，但最后女研究员还是又跑了回去，她要在原地等着儿子和丈夫回来。 最后，男研究员愣是在地底下陪了女研究员整整二十年，直到她去世，在洞口附近为她堆了一个坟冢。 可能等待的心情也会传染，日间枯槁的男研究员也没有走，回到地下去等那个永远等不到的人，他只是想为自己喜欢的女人向她儿子转达一句。 “孩子，你长大了。“ 最终，他似乎传达到了，但也走到了尽头，这位男研究员就是雪男。 至于大小姐，她是后来庄园主拿着亡妻保存下来的卵子生的，在唐哲之后。如果说一个被宠上天的话，那么另一个就一直被压在地下。 也许是有血脉间的共鸣，大小姐在第一次见到唐哲的时候，就对他很有好感。但她不明白这种好感是基于亲情，她却错当成是爱情。 唐哲一开始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世，他也一直不理解为什么庄园主对他不闻不问，他拼尽全力做到最好，但从来都得不到称赞，哪怕是一句客套的好话。 三年前唐哲来到这里，圣诞节来陪伴庄园主的大小姐也刚好来了，隔了几个月她就搬来这里说要长住。 庄园主很疼爱这个女儿，只叮嘱不要随便乱跑，也没有多加怀疑，直到老仆人发现大小姐和唐哲幽会。 因为老仆人其实一直在偷偷地接济雪男他们，所以对这些事一清二楚。他不能看着这种事发生，就告诉了唐哲真相。 唐哲知道后崩溃了，去质问庄园主，得到的只是让他专心做研究的回答。 自此，他开始疏离大小姐，并疯了一样做实验，甚至在自己身上实验，他对这些不公的抗争，卑微到尘埃里。 “……当初也许该告诉的是大小姐，我也和老爷一样，一味地偏袒着大小姐啊。“ 老仆人最后哀叹了一声，此时的唐哲昏睡得十分安静，在雪夜里出生的人，似乎也适合在这种雪夜里逝去。 第605章 粉色的雪 震动停止后，男子就联系了直升机过来，他要把唐哲带走，这里没办法为他治疗。小伙子也一并带走，集中在一起治疗。 “大明星，我送你们一程。” 一起经历过生死，男子对陆天海他们似乎更客气了一点。 游曳虽然简单处理过伤口，但也需要去医院，大明星就更不用说，便同意了。 大雪还在下，他们出来的时候，地表那些裂缝都消失了，一切像没有发生过，如果没有那些斑驳的血迹的话。 “闻人远。” 陆天海喊了一声发小，他想先带他离开这个地方，但闻人远不想走。 他盯着大小姐掉下去的那个地方，一瞬不瞬，整个人丢了魂似的。 没得到回应，陆天海轻叹一口气，他正想叫游曳过去拉人，鼻间又嗅到之前那股奇异的香味。如果说之前的香气是从裂缝中散发出来的，现在如同整片雪地都是一个香池，比刚才更加浓郁。 爱哭鼻子的闻人远当下就忍不住了，低声啜泣起来，在他看来，这是大小姐在与他们告别。 陆天海微微一顿，眨了眨眼睛，他眼前的黑暗褪色一般逐渐转为灰黑色，而后是灰色。色调定格在这里不再有任何变化，他抬头看向天空，在他的眼睛里，下起了粉红色的雪。 “游曳。” 他下意识轻声呢喃，游曳转头平静地看他。 陆天海眼底波光流转，脑海里闪过大小姐要他签名时兴奋的笑容，不自禁鼻子有点酸胀。 “看啊，粉色的雪，和她很搭。” 洋洋洒洒的这场大雪，下了一整夜。 在医院的时候，游曳知道她要送的那封信已经到了庄园主手里，正是因为这封信，庄园主才会去大老板那边。而地底下的事，一早就有监视的人做了汇报。 游曳问监视的人是谁，男子笑而不语，直接走了。 大明星的眼睛在短暂的失明后，却奇迹般地加速了痊愈的进程，只不过他现在看到的世界色调与正常人不太一样，偏红一点。 在医生那里确认了不是什么问题后，陆天海还挺喜欢这种色调，因为在这种色调下，游曳的脸一直是红红的，看着怪可爱。 他们在医院呆到了天明，天光大亮后，才重新回到白洞庄园。 房子里哀哀戚戚，已经换上了白色的窗帘。 闻人远手上捧着一束粉红色的蔷薇，这是大小姐很喜欢的花。 他站在一尘不染的雪地里，此时已经有点哭不出来了，但眼睛还是红肿的。 上前一步，单膝跪下，他在雪面上放下了那束花，似乎想说什么，但嘴角动了动，最后还是闭上，一个字都没蹦出来。 陆天海走上前，也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拍了拍发小的肩膀。 游曳则是从另一边走上来，也抬手搭住闻人远另一侧的肩膀。 本来还忍得好好的，闻人远骤然一顿，左右各看一眼此时陪在他身边的人，还是没忍住哭了出来，边哭边埋冤。 “都怪你俩，本来不想再哭了，最后都不让我留下帅气的一面，你们想干嘛呀！” 陆天海耸了耸肩，一脸无辜，“你还有帅气的时候？” 游曳有些无奈地看着他们拌嘴，莫名有种久违了的感慨。 有些事，有些心情，如果不及时说出来，可能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 她垂眸看着纯洁的白雪，蹲下用手抓了一把，再缓缓洒在花上，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哀伤。 陆天海原本还想说这次就顺遂闻人远的意，留下来等操持完大小姐的葬礼再离开，但闻人远只是做了道别就打算走了。 他在离开前无限留恋地望了一眼白洞庄园，却只是低声说了一句：“她的心在远方，我留下来的话，会让她困扰。” 听到这句话，陆天海与游曳对视一眼，他微微皱了下眉头，但下一秒就笑嘻嘻地揽过闻人远的脖子，轻佻地揶揄起来：“怎么，这一遭看开了，还会作诗了呢，看你这样，我帮你联系认识的寺庙了却残生吧？应该也不用再给你介绍什么黑丝大长腿姐姐或者双马尾jk妹妹了哦？” 闻人远没好气地白他一眼，“知道你存货多，不如也给游曳介绍介绍？” 秒怂，大明星猛拍闻人远，怒斥他不仗义，“我这么帮你，你就只会在后头给我穿小鞋！” 闻人远这时表情才有了些变化，他确实看开了不少，比起情情爱爱，他还是回去帮莱昂喂薮猫吧。 这次众人住到了唐宁花园1号，毕竟闻人远那边还在搞装修。至于为什么不去陆宅，因为陆天海本来想和游曳二人世界，是闻人远不要脸地硬要跟着，还打电话把莱昂也喊了过来。 不过闻人远在的时候，有一个优点自不消说，那就是不用愁没饭吃。 闻人远和游曳在厨房忙碌的时候，莱昂默默走到陆天海身边，小声问他：“这次是怎么了？” 虽然没在现场，但莱昂感觉得出来这几个人的情绪都很低。 陆天海正闭目养神，冷不丁抛一句出来，“闻人远恋爱，然后光速失恋了。” 莱昂听得一愣一愣的，他的三角巾已经取下来了。 大明星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他爱上了一个永远回不来的人，以后对他好点。” “哦……”高深莫测地回应一声，莱昂便不再问，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说。 “你之前叫我注意到那个人，最近都没有出过顾宅的门。” 莱昂说着少见地蹙眉，顿了顿，才讳莫如深地继续说道：“取了顾礼和那个孩子的dna样本做比对，应该是兄弟。” “……” 抬手揉了两下眉心，陆天海倒是不意外这个检测结果，莱昂口中说的那个孩子就是从福利院接回来后来因为血友病进疗养院的那个少年。 “真是个老混蛋。” 他忽然咬牙切齿地咒骂了一声，刚好游曳端了一盆汤出来，立刻噤声。 “需要帮忙吗？” 陆天海笑着就起身拉着莱昂过去，两个人被安排了摆盘子的工作，这一摆，摆出了点问题。 “我眼睛应该没花吧，一，二……我们难道不是四个人吗？” 莱昂笑着回道：“应该没有消失的第五，第六人。” 大明星正奇怪碗筷多了两副，想问游曳是不是拿错了，门铃便响了起来。 第606章 只是太高兴了 “嗯……看着没什么问题，反射也很灵敏，有不适感吗？” “没有，之前很疼，现在基本没感觉了。” “看东西还是偏暗是吗？你这算什么，强迫式色盲。” 被游曳叫来的k正在房间里为陆天海做检查，当他收到信息，说大明星的眼睛出问题时，吓得手上的水都洒了。 现在确认问题不大，就开始嘲讽。 陆天海懒懒瞥他一眼，直接说道：“你在我眼里，和画报上的胖头娃娃差不多，腮红打得挺足。” “……” k无奈地扶额，作为医生还是耐心地叮嘱了一句：“别觉得好像一切都好就胡来，眼睛是很脆弱的器官，该好好保护就好好保护，谁的身体也不是铁打的，真是的，真能折腾。” “说完了吗？” 陆天海从刚才开始就蠢蠢欲动，他的心思完全不在检查上，他都接受过自己失明这个事实，现在还能看见就是万幸，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重点在于，k来了，那位重量级人物也就来了。 “哈哈哈，来来来，让叔叔抱抱！” 被带来的焕儿俨然就是团宠，此时窝在最喜欢的妈妈怀里，睁着一双干净的琥珀色大眼睛滴溜溜地在几个叔叔间来回转，一脸兴奋。 x也来了，他就是焕儿的专属保镖，孩子在哪儿，他人就在哪儿。 “孩子多久没和妈妈见面了，你到后面排队去！” x对闻人远一点不客气，拍掉了他的手，闻人远委屈地坐到一边，羡慕地看着游曳。他也觉得很神奇，就是对这个孩子莫名地喜欢，甚至有老父亲的那种心情。这么一看，似乎比上次长大了一点。 “哦哦！” 小家伙像是能感觉出来大人的情绪，就冲闻人远可爱地叫了两声，听起来就像是在安慰他。 闻人远立刻抹了一把老泪，果然迷你版的发小就是贴心又可爱，比那只成年版的好多了。 在外面玩了一会儿，游曳就带孩子进房间喂奶。 刚好大明星和k一起出来了，陆天海心痒痒，想抱儿子想得不得了。 “咳咳，游曳啊，我进来了。” 这种时候也只有大明星可以进去，其他人只能在外面眼巴巴地等着小巨星吃饱了出来。 “噗！” 只是陆天海才刚进门，迎面就砸过来一个枕头。 “……”他还反应很快地接住了，赶紧陪笑，“我就想看看他。” 游曳转了个身，即便他俩就是这个小家伙的父母，还是觉得有点怪怪的。 “是不是大了点？” 大明星走到游曳身后，小心翼翼地探头瞄一眼。 “……“ 游曳冷淡地斜瞥他一眼，陆天海愣了一下，立刻解释道：“我是说，焕儿，比上次见到的时候长大了一点，对吧？“ 努力吃进营养的小家伙，进食的时候总是很认真，紧紧攥着的小拳头还会去推游曳，让人感觉浑身都在用力。 陆天海不说话了，只是安静地陪在身边。 他没想到游曳会把k叫来，或者，她其实是想把儿子带来给他看看，也许是经历了白洞庄园的事，有一些感触。 但无论是什么理由，现在这个房间里，有他们一家三口，仿佛连呼吸着的空气都变得微甜起来。 看了一会儿，大明星有些按捺不住了，他想了想，小心翼翼地绕到小家伙的脚边蹲下。 游曳奇怪地看他一眼，就见陆天海抬手故意去拉儿子的小脚。 他一拉，小家伙就用力一蹬，一拉，就一蹬，好玩极了。 “……“游曳有些无语，动了一下示意陆天海不要这么做。 大明星却是眨了眨同款桃花眼，发现新大陆一般，原本是拉一只脚，马上双手并用，开始逗儿子玩。 但他忘了小家伙还在吃奶，被吵得烦了，突然哇一声哭出来，也不吃了。 游曳狠瞪他一眼，立刻站起来一边走一边竖抱着安抚。 陆天海直接慌了，赶紧也站起来想逗笑他，但小家伙根本不买账，游曳也不想理他。 “我错了我错了，爸爸不该在你吃饭的时候打扰你，你要怎么才不哭嘛，小祖宗！“ 瞬间想到剧本里有的骑大马，他也饰演过父亲的角色，二话不说就趴下。 “来，我是一头大马，你想怎么骑就怎么骑！“ “……“ 游曳忽然有点想问，大明星伤的是脑子而不是眼睛吧。 小家伙忽然蹬了一下她的手，跃跃欲试的样子，但他现在这个年纪明显还不适合骑大马。 略一思忖，游曳抱着儿子的上身，让他把小小的脚踩在爸爸背上。 这一踩，小家伙居然真的不哭了，哭出来有多迅速，收回去就有多快。 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却是咯咯咯笑了起来，还重重扽了两下，游曳差点没抓住，软乎乎的大屁股就一下坐到大明星背上。 陆天海猛地一震，默默捂脸，怎么办，他有点太高兴了，陪儿子玩原来是这么让人高兴的一件事情吗？ 等小家伙开心了，游曳就抱回去重新喂奶。 但好半天，大明星还是维持着骑大马的姿势，一动不动。 “……哭了？” 看到大明星的肩膀在微微颤抖，游曳有些讶异，怎么小的刚止住，大的又开始了。 陆天海轻轻吸了一下鼻子才翻过来坐下，还是捂着眼睛，有些委屈地问道：“这么就哭了是不是很没出息？” 他马上又补一句，“我只是……太高兴了。” 又吸了一下鼻子，大明星用袖子擦了擦眼睛，突然双手抓着游曳的膝盖郑重说道：“这次别走了，记得圣诞节前夜我说过什么吗？” 微微发红的眼睛，却清澈得不像话，陆天海是认真的。 “世间的悲喜也许不共通，但我们不应该被分开，和孩子一起，留下来吧！” …… “你怎么不回答？” 饭后的闲暇时光，陆天海去逗儿子了，k和游曳在后花园。 因为长久没人住，泳池里并没有水。 刚才小家伙一哭，一群人全部挤到了门外偷听，所以里面两人说了什么，外面的人都知道。 游曳定定望着虚空，没说话。 “申鹿鸣回来了，你得和他见一面。” k平静地说着，转头看向游曳，给了她一个建议。 “我认为，让孩子留在这里更好。不过，你是他的妈妈，你才有这个决定权。” 说完k就回到了客厅，他这个超级奶爸可以说很称职了。 游曳回头看了客厅一眼，视线落在陆天海身上。 已经到最后了，她一定会回来的。 第607章 黎明前的彷徨 “睡了？” 游曳出现在主卧门口时，陆天海侧躺在床上，立刻回头对她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他身下，小家伙正呼呼熟睡着，远远看过去，就像一头刚出生不久的小狮子在和雄狮爸爸依偎取暖。 游曳靠在门框上，双手交叠于胸前，静静地看着。 陆天海比她想象中要更会带孩子，许是小家伙原本就亲近他，也许短时间离开她这个妈妈也没关系。 这么想着，游曳微微皱起眉头，她思考着k说的话，不得不承认，她并不想离开这里。 这时，大明星见游曳一动不动在门口，无声向她招了招手。 游曳便走过去，刚挨到床边，突然被陆天海拉倒，他轻而易举撑起她往小家伙的另一侧摁倒，这边的空间更大一些。 窗帘半拉着，月光自中间的缝隙倾泻下来，照到游曳冰蓝色的眼睛上。 陆天海在上方定定看着她，垂下的眸眼温柔极了，长长的睫毛在下眼睑投下浓密的阴影，却阻挡不住干净的目光。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游曳，突然想起第一次看见这只眼睛的时候，似乎无论什么时候看到，都由衷想赞叹一句。 “好美。” “……” 游曳没说话，她平静地迎着大明星的视线。房间里安静极了，偶尔传来一声客厅的动静，大概是躺沙发的人把桌上的东西踹到地上去了。 她直直看进陆天海的眼里，迟疑了一下，抬起没有摁实的那只胳膊，微凉的指尖轻轻蹭过对方的眼角，顺着眼睛的形状满满往眼角处轻抚。 可能因为动作实在太轻了，手指又太冰，陆天海本能地抖了一下，抬手抓住游曳的手，放到嘴边哈了一口气。 “怎么这么凉，做妈妈的人，自己怎么不懂多穿件衣服？” 无奈又宠溺的语气，陆天海声音很轻，怕把小家伙吵醒了。 游曳感受着对方手心里的温度，薄唇微启，似乎想说什么，但又咽了回去。 陆天海敏锐地发现了，他总觉得k这一趟来不是单纯给他看眼睛或者让他们一家三口团聚的，证据就是x也跟来了。 这种架势，明显是想把游曳带回去。 但游曳自己没开口说之前，陆天海似乎并不想先打破这好不容易有的温馨氛围。 不止陆天海这么想，游曳似乎也是这么觉得的。 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印在陆天海眼底，他忽然俯身轻轻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 “不管是什么，都可以说，我希望你什么都不要瞒我。” 喑哑的嗓音，在夜色的加持下似乎更加蛊惑人心，游曳眼底微动，她闭上眼睛低声说道：“明天，要去见申鹿鸣一面。” 闻言，陆天海身形一滞，如果是以前，他肯定立刻撒泼打滚叫游曳不准去，但现在他已经做好了和对方一起去面对一切的准备，勇气需要由他这里先迈出去。 “要我陪你吗？” 游曳轻轻摇头，顿了顿，声音极轻地补了一句。 “我会回来。” 陆天海先是一愣，而后没脾气地笑了一声，“知道了，我和儿子一起在家等你。” 他倒到旁边，拉起另外一件被子，不由分说将两人包裹住。虽然嘴上说得风轻云淡，陆天海这一夜却紧紧揽着游曳不撒手，生怕这一切都是幻想，一觉醒来就会消失。 他很紧张，他怕游曳去了就不再回来，他想跟着一起去，他不想游曳与申鹿鸣接触，但他同时又怕自己的无理取闹会让事情变得更糟，他知道游曳也在想办法摆脱那些纷纷扰扰，他必须等得起。 真正让大明星不安的，也许是没有等到游曳确切的回答，她没有说要留下来，只说了会回来。 这又算是怎样的呢，他不敢往深了想，可从字面上理解又很不甘心。 其实一整晚，陆天海都没睡着。 他太贪婪游曳身上的味道了，他甚至在想，他们也学陆天瑾那样，找一个谁都不认识的地方，一个远离俗世的小海岛安安静静地生活算了。 但错的又不是他们，不该由他们来承受这种后果。 游曳也同样没睡着，她除了坐起来喂奶，就靠在床板上，轻抚陆天海的脸。 大明星始终抱着她，她明白他内心在恐惧什么。 她不知道明天去见申鹿鸣会是什么结果，她也有想问的事情，如果不是她所预想的那样，该怎么办？ 垂眸看向大明星毛茸茸的脑袋，游曳突然感觉有点疲惫，希望能躺进这个人的臂弯里，就不需要出来。 她一直以来追寻的真相到底是什么，越是接近，她就越迷茫，也许她内心是有感觉的，似乎那些冥冥之中给她提示的东西，已经慢慢地由碎片组合成了片段，正等待着最后的接合。 而最后会是什么，她不知道。 第二天早上，陆天海醒来的时候，游曳已经走了，取代游曳位置的，是刚吃饱不久的小家伙，似乎嘴边还有一些奶渍。 “……” k靠在外面的走廊里，低头不语，x跟着游曳走了。 莱昂也早早就起来，闻人远睡得跟猪一样雷打不动。 “嘟，嘟，嘟……” “……喂？”大清早就被吵醒，秦惊鸿眼睛都还没睁开，没化妆的脸跟鬼一样。 “出唱片吧。” 陆天海笃定的声音循着电磁波传出来，秦惊鸿第一反应是自己还在做梦，她家崽子怎么可能这么勤劳。 “别扯犊子，说点新鲜的，既然是梦境就不能劲爆一点？” “比如拖家带口开新闻发布会？” 大明星带笑的这句话，让秦惊鸿一秒清醒。 “你刚才说什么，出唱片？” 陆天海戳了戳儿子可爱的小脸蛋，毫无迟疑回道：“对，标准唱片，主题就……家吧。” 在眼睛完全恢复前，大明星不准备接任何需要出镜的工作，不过他可以趁这段时间录歌。之所以萌生这个念头，他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向游曳表达他的决心，也更像是某种暗示。 陆天海有在认真考虑公布自己有妻儿的消息，或者应该说，他等不及想向全世界炫耀他所爱的人。 但他需要尊重游曳的想法，现在只能迂回表达，憋屈地示爱。 至少，先唱出来。 第608章 眉目 “来了。” 背光站着的人，看着靠近的两道影子，并没有回头。 “叫我送的信，写了什么？” 游曳单刀直入地问，大小姐的死给了她很大的触动。 申鹿鸣微微扬起头，长出一口气。 “我找到他了。” 他却是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游曳一下愣住，眼皮微微抻大，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他的背影。 申鹿鸣这才转过身来，向游曳递出一个白色的信封。 游曳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忽然愣住。在她掌心里躺着的是一枚胸针，这个形状的胸针，她在另外一个人身上见到过。 “是一对的，这枚的持有者已经去世了，另一枚的持有者，就是他。” “……” 见游曳变了脸色，申鹿鸣一点不意外，他走近她搭住她的肩膀，倾身到她耳后才低声说道：“没错，就是你见过的人。游曳，我们被抛弃了。” 他说最后一句话时，几乎咬牙切齿。 “……他也在参与那件事。” “目前为止的线索，确实说明了这点。” 游曳再次沉默，这个结果猝不及防，根本没有给她反应的机会。 “真讽刺，查了这么久是这种答案。”申鹿鸣啧了一声，与游曳擦肩而过，在出门前回头问了她一句，“接下来，我会拼尽全力阻止他，舍弃掉生命也无所谓，就当给自己一个交代。” “而你，可以做出选择，决定好了告诉我。” 简短的会面，在申鹿鸣离开后，游曳猛地一顿，快步走到门口的时候，已经不见对方的踪影。 “……你也可以有选择。” 游曳想说的是这句，但申鹿鸣听不到。 “然后呢，我们要去哪儿？” x等了好一会儿才询问一句，他以为游曳会马上开展行动。 “回去。” 游曳面色凝重，她现在的确有马上要去做的事情，但她需要先见陆天海一面。 “喂，哦，那个酒会我不会露面，你自己看着处理吧。” 确定了白洞庄园的庄园主就是那个神秘兮兮的财务理事，陆天海对那个集资的酒会一点兴趣都没有。 秘书长可吓坏了，一边擦汗一边无助地说道：“主席，你不来的话，我怕是搞不定啊……” “最大的麻烦已经解决了，还有什么搞不定的，你就在会上公布，从理事里，或者从赞助佼佼者中选一个出来补上那个位置。” 陆天海不耐烦地撩起额前的头发，突然发现自己的头发好像变长不少，要不要去剪短一点。 “解，解决了？！”秘书长那里没有收到任何的通知，震惊不已。 陆天海横着死鱼眼不太想做解释，“总之，照我说的做，最近别来烦我！” 说完就挂断电话，闻人远刚好路过，他身上穿着围裙，正想做点米糊给小家伙换换口味。 “做你的秘书是真的惨。” 他不由摇了摇头，想起自己几次客串助手的惨痛经历，默默抹一把泪。 陆天海睨他一眼就戴上墨镜，现在正打算去星娱一趟，秦惊鸿的效率高得不像话，说有几十首曲子等着让他慢慢选。 本来大明星想叫人把带子送过来，秦惊鸿说全是母带，让他麻利地滚到公司听完了事。 “要和你一起去吗？” 莱昂似乎习惯了跟在陆天海后面，随口问了一句。 大明星指了指坐在沙发上的k，以及k手中的小家伙说道：“保护好我儿子就行。” 在走出去前，陆天海又转身叮嘱一句：“游曳回来马上给我电话。” “喂，你那个眼睛怎么开车啊！” 闻人远从厨房里追出来时，陆天海已经走了，他纳闷地问莱昂：“他不是色盲吗，红绿灯能分得清楚？” 莱昂摊手摇头，表示不清楚，他也不知道大明星色盲的程度。不过他记起来陆天海对颜色搭配似乎有些误解，上一次猜药剂颜色时就有点离谱。 k看了一眼时间，游曳出去一上午了，不知道谈得怎么样。 “咯咯咯！” 小家伙笑着要和他嬉闹，k失笑，不止样子像，性格好像也挺像的，这孩子是个天然乐天派。 “焕儿，焕儿，你什么时候才能一下子就长大呢？” 将小家伙支起来，他似乎特别喜欢腾空的感觉，小脚乱踢着兴奋极了。 “像哪吒一样吗，几天不见就一身肌肉出现对你喊叔叔抱抱。” 闻人远接了一句，几个人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都不寒而栗，还是小小的比较可爱。 陆天海离开没多久，游曳就回来了，她回来就问人去了哪里，刚说去了星娱，游曳就扭头出去，不过把x留了下来。 几个人都面面相觑，这是怎么了？ 几双眼睛齐刷刷看向x，x默默摇头，他也不知道游曳想做什么。 但游曳才出去没多久，门铃就被摁响了。 “哎哟，这不是许久不见的大明星吗，宣布复出后有没有什么大动作呀？你再这么默默无闻下去，可能就要被新的孩子们代替了哦！” 陆天海刚进星娱的门，就碰到一个让人头疼的人。这位打扮得极其妖艳的男经纪人是对手公司的王牌经纪人，曾经想要挖走他，但是被秦惊鸿怼得够呛，以后每次碰到都绕道走。 “感谢关心，趁我休息这段时间，你的孩子们要好好努力啊。” 陆天海笑眯眯地回一句，往他身后一看，他带的几名新人投过来的都是崇拜而憧憬的目光。 他轻轻叹了口气，意味深长地上前拍了一下这位经纪人的肩膀，但一句话都没说，转而朝后面的新人抬手打招呼。 “居然能遇到影帝，今天太幸运了！” “好想求签名！” “咳咳！” 男经纪人重重咳嗽两声，新人们立刻就安静了。 他斜眼瞟向往里走的陆天海，眼神幽怨极了，早晚要把这个自视甚高的家伙从神坛上拉下来！ 他正恨得牙痒痒，没注意到正前方走过来一个人，猛地回头差点撞上。 “谁啊，没长眼睛啊！” 气得浑身的肉都在发颤，男经纪人对上来人冰冷的视线时一下噤声。 站在他面前的，是在这里只手遮天的老板，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表情也十分漠然，正眼都没瞧他一眼。 等人都进去了，男经纪人简直要气炸。 “星娱的都是一群什么妖魔鬼怪！” 这时，其中一位新人小声嘟囔一句，“刚才跟着的那个人，是不是之前和影帝传过绯闻的那个？” 男经纪人先是一愣，而后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第609章 老友叙旧 “你好。” 门口的两人满面春风，极其友好，旁边的一个还热情地招了招手。 “请问游曳在吗，或者偶像，哦不，陆大影帝在吗？” 问的是社会人，他往里张望一眼，一下就听到有小孩子的嬉闹声，眼底骤然发亮。 “哇！是小宝宝，是他们的小宝宝对不对！” 社会人说着就想进到里面去，但是莱昂挡了他一下。 他不动声色地对社会人微微一笑，在闻人远想招呼人进去之前先说了一句：“不好意思，他们两个人刚好都出门了。” “这样啊，请问需要很久才能回来吗？” a站在原地没动，友善地问道。 莱昂刚想说话，闻人远就走了出来，他奇怪地看他们一眼。 “干嘛，有客人不请进来，是找游曳和天海的吗？” “你好，我们是他们两个共同的好友，刚从国外回来，前阶段太忙了没来，现在才来拜访。” a张口就来，可能是他的外表太有迷惑性，看起来就是一个沉稳的长者，所以闻人远就信了。 “原来是这样啊，请进请进，应该也不会太久，你们进来里面等吧，外面很冷吧？” 闻人远在这方面总是很热情，莱昂微微皱眉，这两个人什么来头他清楚得很，不过确实和游曳关系很密切，只是不知道突然前来有什么事。 k和他们打了个照面，很识趣地抱着小家伙要到里面去，他不熟悉的人还是不要接触的好。 社会人立刻嗔了一声：“诶诶诶！别走！让我看看孩子！偶像的孩子肯定特别漂亮！”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说他漂亮了，小家伙忽然很高亢地笑了一声，听起来就像是回应。 k顿了一下，有些无奈，社会人已经跑到他前面去了，一瞬不瞬地盯着小家伙看。 小家伙不认识这个叔叔，感觉好奇就也盯着他看，因为还被k抱在怀里，所以没有哭。 看了好一会儿，社会人忽然捂脸转过身。 正当k感觉奇怪时，社会人居然嗷一嗓子哭出来，“太可爱了！呜呜呜……不愧是我偶像的孩子，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孩子！” a抱歉地看了他们一眼，“不好意思，他比较容易激动，他是陆影帝的铁杆粉丝。” 闻人远不知道是感同身受还是怎么的，突然走近社会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社会人转头，被闻人远满脸忍着的鼻涕眼泪吓了一跳。 “终于有人和我是一样的了，兄弟，看到这孩子感觉就像看到明天的希望对不对！” 找到同仁一般，闻人远殷切地望着社会人，后者回过神后抓起他的手，重重点头，相视而笑，一时间氛围变得有些奇怪。 k：“……” 他默默把孩子抱远一点，这里有两个奇怪的叔叔，别被传染了什么奇怪的毛病。 莱昂瞥了一眼社会人，闻人远对他毫无防备，这不是一件好事。 “你们来找他们两个，有什么事吗？” 莱昂还是依照礼仪给了杯茶，a放在手边没有喝，他看向莱昂，似笑非笑。 “老朋友叙旧，有些话想和他们聊聊。” “请问怎么称呼，我是莱昂，这位是柯怀医生……” “老友，我是闻人远，你叫什么名字，不如我们今天就拜把子吧！” 两个铁杆粉丝一见面就燃起熊熊烈火，客厅另一边的三人表示不想理他们。 “就称呼我为a吧，他们两个也是这么叫的。” a倒是没有隐瞒，k微微一愣，多看了他一眼。 “那么a先生，你们是在国外认识的吗，听你说刚回来不久。” k没有进房了，因为走廊的入口堵着两个惺惺相惜的人。 a微微一笑，也颔首承认，“对，就在大明星读书的那座城市，当时还闹出一些笑话，现在想起来真让人怀念啊。” a说完，很自然地转头看向k怀里的小家伙，突然说道：“这孩子，也挺像游曳的，不笑的时候。” 他此言一出，莱昂和k对视一眼，这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小家伙和游曳相像，但a这句话一出来，就表明他是游曳那边的人。 a温和地看着小家伙，他比社会人更加直接，直白地问道：“我能抱一下他吗？” k其实并不想把孩子交出去，但莱昂就在旁边的情况下，似乎也不会有什么危险，而且他也盯着，又看到对方那么期盼，想了想，就把小家伙递了出去，但补充了一句。 “陌生人抱了可能会哭，你试一下吧。” 结果，小家伙在a怀里不哭也不闹，反而是好奇地睁着扑闪的大眼睛望着他。 a始终带着浅淡的笑意，他抱孩子的姿势中规中矩，一动不动。社会人看到了，羡慕得不行。 “啊，流口水了。” a要了一张纸巾给小家伙擦了擦嘴，想逗他一下，孩子不知道怎么的却突然哭了。 k赶紧心疼地抱回去安抚，a显得有些无奈，却是把擦过口水的纸巾对折后揣进了兜里。 “看来他俩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回来，不然我们改日再来。” a说着就站了起来，招呼社会人该走了。 社会人还有点不想走，“我还没抱过！” 现在别说抱了，要让小家伙平息哭声都有点困难，只能作罢。 他们走后，莱昂才注意到座位上没有纸巾，垃圾桶的袋子是新换的，里面也空空如也，意识到对方带走了小家伙的dna样本，可是追出去的时候已经不见人影了。 他们要孩子的样本做什么？莱昂没有和别人说，等着陆天海回来。 星娱大厦，陆天海忽然有点后悔说要出唱片，怕不是眼睛还没好，耳朵就要先报废，听了不下五十首歌，他赶紧先到外面去透口气。 秦惊鸿真会四舍五入，几十首，九十九首也是几十首。 他才刚到走廊，就看到尽头一个身影晃过去，鬼鬼祟祟的有些奇怪，便走过去看看。 对方也真会挑，前面就是老板的办公室。 只见黑影挤破了脑袋想从透明玻璃缝上拍点什么，或者录点什么，全神贯注得完全没注意到身后有人靠近。 陆天海微微挑眉，抬起一脚，就坏笑着把人直接脸怼门踹进去了。 “哎哟喂！” 对方一个打滚摔进去，陆天海正想揶揄一句老板在里面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却惊讶地发现游曳也在。 第610章 人间蒸发 “这是什么意思啊，背着我在这里见面？” 陆天海的笑容转瞬在脸上消失，他原以为游曳在和申鹿鸣见面，没想到却出现在了这里。他心里产生了一点落差，感觉游曳再次瞒了他事情。 “……” 游曳淡淡看他一眼，没有需要解释的，她是因为要来找大明星路上遇到老板才结伴的。 “这个人是怎么回事？” 老板冷冷扫一眼地上那个人，似有不悦。 陆天海摊手，阴阳怪气地说道：“觉得你这里可能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吧，多好的新闻素材，明天的爆炸头条。” 他这么说的时候，微妙的视线飘到游曳身上，有些委屈。 “谁让你来的？” 老板略过大明星，从办公桌后面站起来，他似乎心情不太好，阴沉着一张脸。 “我，我……不是，我不是有意的……” 地上的男人战战兢兢，都忘记要先爬起来，陆天海踹的那脚也一点不客气，他屁股疼，脸疼，膝盖也疼。 “不是有意？”老板垂下眼皮，寒芒从狭长的缝隙间闪射出来，“那就和警察解释去。” 说到这里，老板幽幽补一句：“我这里，可能丢了什么价值连城的东西吧。” “老板！老板！我错了，我说我说，我不能坐牢，我上有老下有小，求求你不要报警……” “啧啧。” 陆天海看得摇头，他走到游曳身边，假意不高兴地问她：“你怎么在这里，来这里怎么不提前跟我说，那边结束了，还是还没去？” 一长串的问题砸过来，游曳只淡淡回了一句：“你的手机打不通。” “啊？” 陆天海愣了一下，立刻掏出自己的手机，没注意到关机了。 他自己走到老板的办公桌上找充电器，充了一会儿开机，才发现一个小时前游曳确实给他打过电话。 “啊……误会，我错了，以后一定为你二十四小时待机。” 凑到游曳耳边，大明星不理会旁边一个在求饶一个在逼问的人，久违地蹭进游曳的颈窝低声问道：“特意找我，是谈妥了吗？” “……你上次说的符号，我要看看。“ 游曳一提到这件事，陆天海便身形一滞。 那边老板已经处理好了，男人哭哭啼啼地走出去，走路还不是很利索。 “那个阴阳人想搞你。” 老板此言一出，陆天海缓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说的是谁，“噗嗤”一声笑出来。 “哈哈哈哈，你们也太过分了，鸿姐喊他太监，你就说人家是阴阳人，尊重一下他不好吗，就是压榨得太厉害才会反抗。” 老板冷冷看大明星一眼，提醒他一句：“这个外号是你取的。” “啊？” 陆天海显然完全不记得了，老板也不打算解释，只是看了游曳一眼，冷静地说道：“这里不适合说话，换个地方。” 为什么不是去**陆天海，而是来**老板办公室，多半和老板没什么关系，既然要整的是陆天海，目标应该是之前露过脸的游曳。 大明星也想到了，但依旧觉得奇怪，露脸的游曳是乔装过的，不熟悉的人根本认不出来，还是说他们遗漏了什么？ 不过想找事的人总会有借口，陆天海也不怕人拍，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不打算做什么处理。 三个人来到老板的住处，之前已经说了一些重要的事，现在是简要地复述一遍给陆天海听。 “……所以说，那个奇怪的人就这么消失了？” 沉吟半天，陆天海还是有些难以置信，他当即站起来，“去顾宅看看。” 游曳其实本来也打算去，但老板告诉她那个地方已经空了，一夜之间，守卫的人，里面长住的人，全部都不翼而飞。不仅如此，里面的陈设老旧腐朽得如同危房，俨然就是很久无人居住的样子。 “去几次都一样，我问过仆人，给我的回答是，那里从来没有住过人。” “什么？”陆天海愣住，“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那里面没住过人，难不成住的是鬼啊？” 老板沉默了，他当时也觉得很奇怪，就这件事他还给顾礼写了信，不过因为通讯不便，要收到信件也是半个月后的事情。 “顾礼当时，很在意那个人。” 说话的是游曳，她最能证明风衣人的存在，不止拍过他，还和他接触了那么多次，现在却说根本不存在这个人，难道他们穿越到平行世界了吗。 “很可疑，住在那里的本就不是顾氏人，但不管怎么查，都没有结果。”老板说这句话的前提，已经做了大量的调查工作，他和顾礼一样，都想搞清楚这个人的身份。 “什么时候发现的？” 陆天海想了想，总觉得忽略了什么重要的线索。 “具体不明，我出差了一段时间，前两天回去看到房子空了。” “前两天……” 大明星念着这个时间点，下意识看向游曳，游曳刚好也看向他，眼神交换间似乎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走得真是时候。”陆天海冷哼一声，转而问老板，“那栋房子你进去过没？” 老板语气平平回道：“只在庭院看了一眼。” “那我们现在过去，到里面去看看！” 现在是大白天，又有人陪着，陆天海是一点不怕，他执意要去现场看看。老板似乎有顾虑，但最后还是同意了。 幸好大明星坚持要亲眼见一见，否则他们可能就错失了最后进去的机会，因为刚拐过熟悉的那道弯，远远就听到施工的声音。 老板有些诧异，在顾宅里动工是需要看良辰吉日的，就是移栽树木也讲究风水易数，怎么这个地方说拆就拆。 “等等！谁让你们动的？” 老板当即阻止挖掘机，这一铲子下去，就什么都没有了。 “少爷，是您的父亲。” 老管家从后面走上来，这里尘土飞扬，对他这个年纪的人不太友好，轻咳了两声。 “我父亲？” 现在顾礼主动脱离顾氏，大权就落在了二爷这条分支上，老板是这个分支的少当家，说是顾氏未来的掌权人也不为过。 “先等等，我们要进去。” “少爷！” 管家试图阻止老板的时候，陆天海和游曳已经身手敏捷地绕过那些坑坑洼洼的地方一头扎进摇摇欲坠的房子。 “有人进去了！” 施工被迫停止，老板的脸色越发不好看，他最后看了管家一眼，也转身跟进去。 第611章 奇怪的密室 “……我们不会，真的遇到鬼了吧？” 刚进狭窄的小房子里，陆天海就脸色发青地问了一句，他还不敢问得太大声，怕惊扰了这里的谁一样。 “……” 游曳没说话，她眉头紧蹙着，观察着环境，确实如老板所说，这个地方破败陈旧，墙上都有一层厚厚的灰，用手轻轻一刮，连同墙皮都能掉下屑来。 如果不是长期没有人气，一栋房子很难衰败到这种程度。地上有不少玻璃碎片，应该是原本挂在墙上的镜子因为承重不够掉下来摔碎的。 对于这些镜面，陆天海最有发言权了，他当时差点没给吓得灵魂出窍，现在再度回到这里，却有种说不出来的不和谐感，像是室内缺少了什么东西。 老板和游曳之前都没有进入过这里，只有大明星有。他站在门口往里看的时候，其实大部分陈设的位置和他记忆中的画面是有重叠的。不过他当时太害怕，也可能记岔了。 “你看这张椅子，我当时就是坐在这里……” 陆天海指着被蜘蛛网覆盖的长木椅刚要描述那个晚上的情形，“哐啷”一声，椅子竟然在他眼前硬生生断了腿，一下整个垮塌掉。 “……” 陆天海眼角抽搐了下，这是一句话都承受不住的腐朽程度，但是没道理，离他上次来这里也不过就是半个月的时间，还是这里的时间流速和外面不一样，两周就是两百年？ 大明星纳闷地往后面走去，布帘后面的世界他上一次就很好奇，反正也要里里外外看一遍，他伸手就想掀开。却在他的手碰触到之前，布帘突然自己掉了下来，“噗”一声扬起了大量的灰尘。 “咳咳咳！” 陆天海立刻用肘弯挡住脸，还没反应过来，游曳突然拉住他的后领往后拽，同时耳边响起轰隆声。 等站稳，大明星赫然发现布帘后面的通道全部塌了。 至此，陆天海不动了，他算是发现了，这个地方和他八字不合，他碰什么就毁掉什么。 游曳眸中的忧虑色彩更深了点，她也不再碰任何东西，观察着墙面，突然发现一个不起眼的小凸起。 仔细思考过后，她还是抬手去摁，刚好老板走进来，“刷拉”一声，隔断的小阶梯边上骤然翻转出一个活动门，三人同时一愣。 老板用手机打开手电筒功能，往里面照了照，大量的灰尘下，视野白茫茫的，不好看清里面的样子，他索性跨了进去。 这道门不大，应该说很窄，适合身材中等体型瘦削的人进入，老板得弯腰才勉强能擦着墙面进去，弄脏了肩膀处的衣服。 “你在外面等，不能三个人都进去。”游曳钻进去前，叮嘱陆天海留下。 大明星有点意见了，“为什么是你俩进去，你让他出来看门，我进去！” “……”游曳默默看他一眼，她现在已经很懂该怎么安抚大明星，面不改色地说了一句，“你比他高大，不好进去。” 果然，游曳这句话一出来，暴躁的大狮子就消停了，他不无担心地看着自己的女人煞有介事地嘱咐道：“万一发现什么不对，你不用救他，直接出来，外面那么多顾氏的人，肯定会拼了命救他们少爷的。” 游曳稍显无奈，点了头陆天海才肯松开拉着她的手。她进入前先观察了一下活动门，明显的机关痕迹，这么一栋小房子里居然别有洞天，让人越发觉得神秘。 老板在里面时不时咳嗽一声，看来粉尘量很大。游曳一进去就用袖子挡着口鼻，她的兜里有小手电，开启后聚光能力比手机的好多了，视野立刻明亮了起来。 里面的空间大概和外面的客厅一样大，也许就是为了隔出这个密室，所以外面的空间才显得那么拥挤。 地上有很多碎片，踩上去的感觉像是挺括的纸，似乎之前粘着什么东西，后来撕掉后失去了水分才变得像枯叶般易碎。 “咔擦咔擦”的声音，很清脆，却听着很不舒服。 游曳蹲下去照了一下这些碎片，上面有字，但已经模糊得看不清，像是用墨水写的，只不过被水浸泡过。 整个空间都铺满这种细碎的白纸，地面再没有其他的东西。头顶有一盏熏得看不出本来颜色的灯泡，不知道开关在哪里，可能也不通电了。 左手边的墙壁正中央，有一个黑色突起的东西，从形状判断不出是什么，半人高，七十公分宽左右。 “神台。” 老板走过来，他也注意到了，低声说了一句。 在这里供奉神台？游曳皱了眉头，莫名起了一层浅浅的鸡皮疙瘩，有种被人从背后盯着的逼视感。 她立刻转头去看向出口，陆天海蹲在那里，确实在盯着他们没错，但她感觉到的视线，是从正后方而来。 不知道老板是不是也感觉到了，他突然对游曳打了个出去的手势。 游曳没有停留，当先走出去。 但在她刚走到出口要跨出去的时候，那个活动门忽然动了一下，“啪”一声关上了。 “游曳！” 陆天海想伸手拉她，却只触碰到了蒙了一层厚灰的镜面，“咚”一声，灰尘落了他一手。 “喂，能听到我说话吗！” 大明星朝里喊话，但没听到任何回应，他立刻去摁刚才游曳戳的那个小凸起，也同样没有反应。 “什么时候不该坏就什么时候坏，有没有搞错啊！” 陆天海左右看了看，从刚才垮塌的木椅上拆下相对结实的椅腿就去敲击那个镜面，反弹的力道震得他虎口生疼，但镜面纹丝不动。 总不能只有一个入口吧？陆天海想起当时突然见到那个风衣人的情形，这个位置的话，可能就是从这边出来的，有没有可能在帘子后面也有一个？ 他转头看过去，虽然塌了一部分，但里面似乎是完好的。虽然也可以尝试用挖掘机把顶盖掀了，不过这栋房子这么摇摇欲坠，怕不是碰一下就散了吧。 咬咬牙，陆天海就往布帘的方向走去，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也和游曳一样，有种被人从背后盯着的违和感。 第612章 双双受困 “咳！” 老板走过来，越过游曳敲了一下结实的门，那个活动门忽然变成了死门一动不动。 “机关门，蛮力打不开。“ 游曳刚才试过了，陆天海肯定也在外面尝试了。 比起外面的破败不堪，里面的空间看起来倒是十分结实，至少暂时没有要垮塌的迹象。 只是这个空气质量是真的不好，看着像是完全密封的空间，好在空间不算特别小，里面的气体再浑浊也可以撑几个小时。 “要找其他出口。“ 老板拿着手机扫过墙壁，光秃秃的一片，没有任何看起来像是开关的东西。 此时的老板是眯着眼睛的，灰尘已经搞得他有些睁不开眼睛。 游曳在这里的视力比他好很多，她没说话，看是贴着墙仔细地看，走了两面墙，一无所获，但从第三面墙开始，她发现了一些猫腻。 墙面上有一些细小的规则裂缝，这些裂缝不像是墙壁自己产生的，更像是人工划出来的。 游曳举着手电筒顺着裂缝走一圈，心下一动，抬手推了一下。 第一下，没动，她又调整力道的方向，从四个方向依次推，最后一下的时候的，很清脆的“咔哒“一声，墙面忽然动了一下。 游曳当即后退，就看到那些裂缝所围起来的方块在同一时间消失在墙面里，把背后的东西露了出来。 是镜子，确切地说，是单面镜，从里面可以看到外面那个小客厅的全貌，但刚才在外面完全看不到里面。 游曳有种奇怪的感觉，这种奇怪的设计，就像是审讯室，有人在里面盯着外面的一举一动，换句话说，风衣人并不是自己一个人住在这里吗？ 如果他确实一个人住在这里，是知道有什么人会来找他，而提前做了这种房屋设计？ 老板的脸色很不好，他皱着眉头突然说了一句。 “要在这里改动房子，必须经过家主的同意，不被同意的情况下随便做改动，不存在这种情况。“ 游曳转头看他一眼，他这句话的意思很明确，风衣人与那位制造了悲剧的老爷有联系。 但仅仅只是联系吗，游曳记得风衣人是认得那些符号的，他也默认了自己之前是研究员。或者应该说，风衣人就是那位老爷所在进行的实验中的核心人物，否则也没有必要养在顾宅，还有专门阻止他人拜访的守卫。 当时风衣人说过，他不能离开顾宅太远，又是什么意思，但现在却从这里凭空消失，是遭遇了不测，还是自己离开的？ 大量的问题涌进脑子里，却没有一个可以弄明白。 “那个人果然很有问题，迟了一步，啧。“ 老板有些懊恼没有守住这里，他以为在顾宅里面就不需要再多做一层保险，而且风衣人已经在这里居住了那么长久的时间，说消失就消失，简直匪夷所思。 “也许，有个人可以问。“ 游曳也不是很确定，但和风衣人有过交集的人，她就只知道那家面包店老板，前提是，他们得先从这里出去。 这时，老板冷不丁问道：“陆天海呢？“ 游曳这才注意到小客厅里空荡荡的，根本不见大明星的身影。 “早知道就不来了，不会赶不及回去和小宝贝一起跨年吧？“ 陆天海悔得肠子都青了，这里怎么样，那个鬼一样的家伙是怎么回事又关他们屁事，何苦把游曳搭进去。 越想越糟心，大明星忍不住打了墙壁一拳。 “轰隆隆……“ 刚打完他就后悔了，他忘了自己和这里格格不入，这怕不是要塌了吧。赶紧往里面跑几步，可还没跑几步，骤然脚下一空，直接掉了下去。 “啊啊啊！” “嘶……这特么什么鬼地方！” 还好下落的垂直高度不深，陆天海只是砸了一下还有肉的屁股。 他缓了一下爬起来，用双手去撑住墙壁，这一撑，直接愣住，“不是吧……” 他胳膊都展不开，这宽度绝对不超过一米五，他不会就这么掉在一个直径不到一米五的坑里了吧？ 屏住呼吸去触碰黑漆漆的前方，陆天海还没碰到什么手就已经在发抖了。不过幸好这一捞只捞到了空气，说明前面的空间是比较大的。 这时才想起来拿手机，但恐惧开始占据陆天海的大脑，一般而言这种情况下，但凡他亮灯，眼前都会出现什么超出人类思维的东西。 可一想到游曳被困在那个房间里，陆天海牙一咬，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猛地打开了手电筒，至少他不能被受困才有余力想办法救他们。 往上看都是光滑的墙面，一点缝隙都没有，想借力上去不太可能，陆天海就鼓起勇气往前走。 这一走，他开始觉得奇怪，怎么越来越陡的样子，难不成这通道还通到地底下？ 越往下走，空气越潮湿，陆天海忽然有点不想继续了，他这么走别说出去了，只会离游曳越来越远。 却在这时，他听到静谧的空气中有什么“滋噗滋噗”的动静，听起来分外诡异。 陆天海立刻停住，一动不敢动。 “噗啦！” 头顶陡然一个大动静，大明星僵住的同时，一个滑溜溜冰凉凉的东西自他脖子处滚了下来。 “啊啊啊！” 二次被吓出惨叫，陆天海一蹦老高，忘记这里是一个通道，脑门直接撞上顶部，疼得眼泪快掉下来。 “吱吱！” 听到嘤嘤的叫声，大明星才勉强冷静下来，他用手机一照，大概完全没想过会和一只保护动物以这种形式见面。 “吱吱！” 缩成一团的穿山甲展开身体，似乎一定都不怕陆天海，小眼睛反而好奇地看着他。 “……” 陆天海此时只想问，为什么地底下有一只穿山甲，这长长的隧道不会就是它挖的吧。一想到挖洞，大明星心下一动，小心翼翼靠近它，见它真的不怕自己，就把小东西抱起来。 他拿手机往上照了一下穿山甲掉下来的地方，好家伙，也不知道从哪里挖下来的，长长的一条望不到底。 “小家伙，你帮我出去，我就帮你找伴儿！” 冬日的夜晚来得总是很快，小小的一栋危房，上面下面同时忙碌着。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外面因为他们三个，在跨年的这个档口，闹得比春节还要热烈。 第613章 不能乱亲 “检查地面。” 墙面没有进一步收获，只能去看地面，老板说着就清出了一小片区域，赫然发现地面并不是水泥材质，而更像是夯实的粘土。 神台附近的地面有黑色的痕迹，明显焚烧过什么。 “地下部分中空。” 游曳敲了敲表面，下了一个判断。 老板微微皱眉，就让游曳让开一点，从兜里掏出一个金属制的打火机，盖子弹开后刚好有一个尖端，虽然并不是很尖锐，不过用来凿土面足够了。 果然，几下之后，就有干瘪的大块泥块被带了出来。和游曳说的一样，底下有一小段是中空的，墙面并不光滑，至少不像是人工特意凿出来的，更像某种动物。 即便地面是可以挖开的，自然也可以挖出去，只是他们手上没有太好的工具，光是撬开地面就费了很大的功夫。 两人同时沉默，正一筹莫展的时候，挖开的那个小洞口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会挖洞的动物都有很发达的爪子，老板和游曳都同时后退了一步，即便体型应该不大，但也不能掉以轻心。 声音越来越大，泥土簌簌下落，这动静似乎和口径有些不相称，俨然是有什么庞然大物要出来了。 就在游曳已经做好先发制人准备，默默伏低重心的时候，“噌”一声，一颗圆溜溜的东西从洞口冒了出来，仔细一看，竟有一双手托着。 “这是挖到哪里去了？好像到顶了。” 里面的人卡着没出来，囫囵吞枣自问自答。 “……陆天海？” 游曳诧异地认出大明星的声音，这也才看清他手里托着的是一只蜷缩起来的穿山甲。 陆天海愣了一下，简直大喜过望，“游曳！真是皇天不负苦心人，不枉费我如此牺牲，还真找到你们了，快点把这边凿开，这里可以下去！” 老板：“……” 如此匪夷所思的出场方式，放在陆天海身上倒是也不那么奇怪，老板走到洞口蹲下，往里瞧了两眼，沉声问道：“你怎么从下面上来？” “还不是为了救你们，别废话了，动作麻利点！” 老板看了一眼穿山甲，平淡的表情指了一下，说道：“让它挖墙出去。” “墙挖不动吧，看着那么不堪一击，我在外面砸了半天都没反应，肯定埋着金属。” 老板陷入沉思，明显是不想下去，因为看到大明星伸出来的手臂外侧都是黑乎乎的粘土，似乎还散发着一股腥味。 “不然先把我拉上去啊！“陆天海无语了，他本来带着穿山甲想去掉落的地方让小东西在墙面挖点可攀援的落脚点出来，但是挠了半天毛都没掉，他才发现外围的土质和里面的不太一样，似乎掺杂着混凝土。 没办法，他就死马当活马医，索性从已有的长隧道往上，跟着穿山甲老哥一起挖，这边的土意外很软，湿度也很高，可能是靠近着什么地下水源被长期渗透才会这样。这么一看，有这种糟糕地基的小破房还真的就是危房，即便现在不拆除，以后肯定也会发生地陷。 游曳先走过去，她接过穿山甲往旁边一方，尝试着掰一下洞口附近的土块，很硬，但陆天海手臂上的泥土颜色深得多，甚至看着有点像泥浆。 “往后退一点。“ 她伸手向老板借那个打火机，本就憋屈缩着的大明星艰难地往后拱了拱，游曳便一下凿开了旁边的地面。 只是她这一下似乎用力过猛，从尖端撞击地面的那个点开始，蛛网式辐射出来大片的裂纹。 游曳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整个地面忽然如水面波动起来，人根本站不稳，穿山甲一下蹦起来，原本舒展了的身体重新蜷缩起来，就像一个覆满鳞片的小钢球。 老板瞬间变了脸色，“土壤液化！” 在里面的陆天海感觉是最直接的，惊叫一声：“我去，这是怎么回事，要被冲走了！” 他探在外面的手因为慌张而乱抓，游曳想都没想握住他的手，自己也被地面吸住。 根本没有另外可以落脚的地方，老板试图挣扎，但也陷进了半身。 突然变得松软的地面就跟流沙一样，将地面两人吸进去，下陷的趋势猝然止住，以为是停止了，但没等所有人有所行动，强大的吸力刹那将应力范围内的所有东西悉数席卷着向地底深处冲。 混沌的空间野蛮地搅动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几乎快超出人类闭气的极限，“噗啦”几声，连同浑浊的泥浆一起，几个人竟是被吐进了深潭里。 被冲得头晕目眩，陆天海当先恢复意识，一感觉到水的凉意，第一反应就是去拉游曳。黑漆漆的水底，看不到人在哪里，他前后扒拉了两下，充耳都是噗噜噗噜的声音。 糟糕，偏偏是水，估计是被冲到旁边的池子里了，游曳还没学会游泳，是不是憋气都还不会。 他胡乱抓着，终于碰触到皮肤，立刻一把抓住，被抓着的人似乎没有反应，陆天海拉过来刚要给一口气，脸突然被推开。 “……” 老板嫌弃地将脸撇向一边，幸好他反应快，立刻把自己手里拉着的游曳递给陆天海。 这次陆天海迟疑了一下，生怕亲错人，不过还是渡了一口，而后拉着人迅速上浮，老板也在旁边帮忙抓起游曳的另一只胳膊。 这一段水路走得格外漫长，仿佛没有尽头，即便是陆天海，到最后都有点喘不过气来，毕竟之前就已经闭了一段路。 老板似乎也有点支持不住，先放开了游曳加快速度，一下冲出水面，等吸了一口气打算折返，陆天海带着人从水底冲上来了。 “哗啦”一声，水花四溅，陆天海借着远处的微光开始呼唤游曳，轻轻拍打她的脸。 “游曳，游曳！快醒醒，我们出来了！” “先上岸。” 老板只是环视一周就看出了这里是什么地方，他先爬上岸，再从陆天海手里把人接上来。 这次游曳倒是没有陷入昏迷，头一歪就把吃进去的水吐了出来，开始剧烈咳嗽。 三个人都狼狈极了，这时，陆天海和老板的深潜防水手机同时响了起来，一通来自秘书室，一通来自秦惊鸿。 第614章 热衷于三人行 “我的天，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知道吗！怎么现在才接！” 刚接通秦惊鸿先没好气地抱怨一句，此时头疼地扶着额，陆天海以为是要说他选歌选一半跑了的事。 “剩下的我之后再解决，至于这么催命吗？” “解决，你还想怎么解决？” 秦惊鸿翻个大白眼，简直要被气炸了，冷不丁来一句：“你是三人行上瘾了，现在要把本性暴露出来了是吧！” 陆天海听得越发怪异，三人行是什么鬼，虽然现在确实是三个人在一块儿。 那边，老板刚接起电话，秘书沉稳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boss，一直联系不上您，公关部已经启用应急预案，现在一级媒体没有收到您的发声，不肯屏蔽新闻。” 秘书长的语速很快，但还算冷静，老板听得皱眉，刚才没有接到电话，可能是里面没信号。需要同时找他和陆天海的事情，必然和影帝有关，而且事态严重。 “怎么了？” 老板瞥一眼大明星，沉声先问事由，冷风吹在他们湿透的身体上，带走了大量的温度。 秘书长愣了一下，有些讶异老板还不知道。她以为老板正在做别的处理，才一直无法接通电话。 “boss，网上出现一张图，拍摄角度应该是总裁办公室外的走廊，具体是谁做的正在排查。上镜的人里有您，陆影帝，以及早上和您一起的那位女士。现在网络上在传您和影帝两人争一个女人，所以影帝才会被雪藏那么久，并说您有意公报私仇，要让影帝彻底息影。” 老板微微挑起眉毛，这倒是新鲜。他立刻点开热搜，果然有一张十分清晰的照片，他和陆天海露了百分八十以上的脸，游曳大概百分六十。画面中他们的站位神态以及动作都很微妙，当时应该是在说始作俑者，陆天海刚好将游曳挡在身后，不屑摊手的样子像是对老板有诸多不满，正在抗争。 老板再看一眼自己，严肃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不过网友们已经自动解读为愠怒。这条新闻出来，比影帝单独的绯闻还要爆炸。 毕竟这种上司以权谋私的戏码，在公众眼里就是极其肮脏的手段，更何况受害者还是人人所吹捧的影帝。而那篇说得绘声绘色的报道提的几个时间点都很微妙，从陆天海息影，读书，再到复出，几个来回，都和星娱的一些小动作直接对上，给看客们一个很直观的强烈暗示，就是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 老板倒是有些佩服写这个文章的人，抓的敏感点很不错，也很会混淆视听。他作为娱乐圈的半边天，从业开始就没有传过任何绯闻，现在突然爆出这种新闻，还是与陆天海的双重绯闻，吃瓜群众更多的是观望状态。 因为之前影帝的新闻总是跌宕起伏，峰回路转，所以不等到最后都不能妄下定论，更别说还和“铁面阎王”有关系。 不过这种怀疑态度一点都不影响他们对事件本身的热烈讨论，甚至因为可能性诸多，所以各种言论遍地开花。 有人把照片中的游曳与之前和影帝闹绯闻的那位半露脸女主通过技术分析对上，这个瓜就更大了。 “不是吧，你这公司什么破安保，这都能被拍到？” 陆天海也看到了报道，他气的是这个人把游曳的脸清晰露出来了。当时那个被恐吓走的小喽啰应该没有拍到任何东西，或者该说他其实就是一个诱饵，是打开那扇门的钥匙，有谁藏在了更深的地方，等着抓拍更劲爆的事情。 即便没有陆天海的参与，只拍到办公室里的两人，这篇报道依旧可以这么写，因为游曳是陆天海的关系人。 老板没回答，简短地交代秘书几句，就亲自给一级媒体的负责人打电话。 电话还没接通，陆天海忽然制止他。 “等等，不用打！” 他顺手将缓了一口气的游曳拉起来，已经强行挂断暴跳如雷的秦惊鸿的电话，直接将手机举到老板面前，这是一张更有争议的照片，三人同时走出星娱大厦，这次老板和陆天海的脸露了百分百，游曳刚好转头看向反方向，所以只有一个后脑勺。 但这似乎不是重点，老板疑惑的目光中，陆天海将照片放大，只见他们不远处的一个路牌旁边站着一个人影，虽然因为失焦看起来有些模糊，但缩小后可以看出一个大概。 “咳咳！” 游曳逐渐平复呼吸，她看了一眼照片就皱起眉头，照片上的那个人，不就是风衣人吗？ 陆天海收回手机，嘿嘿一笑，“看来，不用我们费力去找，只要把他引出来就行。” “你有何打算？” 老板似有所动，猜到大明星想做什么。 陆天海咧嘴一笑，眼底闪烁出一丝狡黠，意味深长地说道：“既然他在关注，就让抓拍能力最无敌的狗仔队帮我们把他找出来。” 老板沉吟片刻，同意了，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不过，他们得让娱记们更热情一点才行。 “老板，你的社交账号很久没用了吧？” 陆天海这么问的时候，蓝色的屏幕光线映在他脸上，照出贼兮兮的笑容，一气呵成发了一条诈尸般的动态，很简单，就几个字，但是极其耐人寻味——不能忍了。 老板想了想了，也发了一条，但他的账号真的太久没用了，还忘记了密码，绑定手机号也换了，折腾了好一会儿一个电话打去人家技术部，直接把帐号拿回来才了事。 老板说得言简意赅，还带着一丝威严，就“胡闹”两个字。 一时间，网友们全炸了，这瓜吃得津津有味，纷纷觉得内有乾坤，也有人在感叹娱乐圈水太深，即便是陆影帝这种级别的，也还是不可避免被老板压一头。 娱记们乐开花了，最近正愁没有劲爆的新闻可以追，这会儿简直就是二十四小时全方位盯着大明星和老板。 唐宁花园1号附近，埋伏着大量的摄像头，即便是闻人远穿着睡衣出来丢个垃圾，都被组合镜头连续拍了好几组动作慢放。 虽说这个主意透着股机灵劲，但游曳不是很同意，因为现在小家伙也面临曝光的危险，他们扔出去的垃圾是有人去扒的，迟早会发现里面还有个婴儿。 这时，有人给陆天海寄了一个大信封，是寄到星娱的，没人敢拆，等大明星自己打开后，发现是一份关于游曳的资料，详细得让人头皮发麻。 第615章 初见成效 “送信的人，有人看到吗？” 陆天海只是扫了一眼，就把资料快速塞回去，纤长的手指敲了两下信封的表面，问的是工作室内所有能听到他说话的人。 几个人挂着浓重黑眼圈面面相觑，来得最早的那个举手说道：“我刚到就看到门口有这个信封，以为是收发室的人送过来的，那时很早门还锁着。” “收发室……” 陆天海沉吟，立刻抓着那个信封下楼问，但无论问了谁，问的是哪个环节上的，所有人的答案不是不知道，就是没见过。 他也查了监控，发现录像带上有可疑的放空片段，一看就是被人做了手脚。如此大费周章给他送游曳的资料，是一种警告吗？ 大信封正面只写着陆影帝签收，寄信人的信息一片空白，这让陆天海有些无从下手。 这件事他没告诉老板，也没告诉游曳，自己找了个空房间，安安静静地把资料读完。内容与他之前听说的以及自己调查的，还有从游曳口中得知的，综合起来竟全部吻合。 会是什么人对游曳的过往了解得如此透彻，还是在这个节骨眼。假设这个了解游曳全部情况的人有心把这份资料泄漏到网上，后果不堪设想。本来就不怎么能露脸的游曳相当于直接曝光于大众面前，那会使她的处境变得很危险。 陆天海虽然做好了面对突发情况的准备，但没想到是冲着游曳来的。可是对方没有说目的之前，他就很被动。 正当他思索着要通过非常手段来找出背后人的时候，手机忽然收到一封匿名短信。 没有说明来意，就只有一串地址。 很明显，对方在约见。 陆天海微微蹙眉，这是一件很有风险的事情，乍看就是一个陷阱。 但看着厚厚的这沓资料，他必须去。 在离开前，大明星找了个铁桶，把信封连同里面的东西付之一炬。 琥珀色的眼底跳跃着熊熊燃烧的火焰，不知为何陆天海想起了在小山村那个让他肝肠寸断的夜晚。 他再也不想经历一次那种失去，这一路来发生了这么多事，大明星早就想明白了，如果是需要把对方推出去才能保全双方的局面，不如自私一点从一开始就让对方与自己共担风雨，总比最后什么都失去强。 他可以为游曳背负起残酷的现实，但却无法背负起那个没有她的未来。 只不过，即便陆天海已经想通了，在某些事情上还是不希望游曳涉足，比如现在这件事。他能悄无声息解决，是最好的结果。 “天海，等下那个访谈可能会问一些刁钻的问题，你……喂，陆天海，你又要去哪儿！” 秦惊鸿出来找她的大明星，结果刚找到人要交代两句，陆天海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她气得七窍生烟，是谁让她紧急联系电台说要做访谈的？ 眼看着人是拦不住了，想了想，秦惊鸿把主意打到老板身上，反正都是风云人物，一号还是二号，区别不大。 当秦惊鸿直截了当地把通告计划表摔到老板面前时，老板只平静地抬头问了一句：“陆天海呢？” “我最近管不了他了，一言不合就走了，不知道谁给他寄了一堆纸，就是恐吓信也没必要跑吧？” “信？”老板皱眉，所有所思。 秦惊鸿摊手表示她不清楚内容，而是点了点放在老板面前的计划表，大红色的指甲油在充足的光线下闪耀出鲜血般的光泽。 “麻烦先解决下这个！” “……”老板并不想出镜，全身心都在拒绝。 不过如果陆天海那边已经有所进展的话，他也势必得做点什么，虽然无可奈何最后还是点头了，但有点像是要报复陆天海的突然缺席，他给游曳发了一条信息，昨天才拿到的新联络方式，倒是发挥了点作用。 “刷拉”一声窗帘拉开，很快又“刷拉”一声拉上。 屋里的人怨声载道，自从三人行的绯闻炸出来，他们每天都活在暗无天日里。x之前还会出去活动，但这两天每次出门，总会跟着很多尾巴，他有些纳闷，他只是个小跟班，不至于这么狠吧，是觉得他会出来帮忙传递什么奇怪的信息吗。 事实上，他确实是出去传递信息的，他找的是申鹿鸣。娱记虽然跟得紧，但是要甩开这些烦人精对x来说不算难，只是回去就得硬着头皮被狂拍。 申鹿鸣自从那天与游曳见面后，就一直只用约定的方式留下讯息，而没有再露过面。 根据地那里的大叔们有些疑惑申鹿鸣的动向，因为他们突然被通知要并入另一个组，这在之前闻所未闻，就相当于要吞掉申鹿鸣的势力，但申鹿鸣同意了。 他同样没有在那边露面，不知道背地里在准备什么，也许只有游曳知道他要做什么，因为x每次带回信息，游曳的脸色都很凝重，她似乎有什么极为严肃的问题悬而未决。 如果说绯闻的积极作用有哪些，除了能暴露出那些潜伏在他们身边的人，就是给了游曳与儿子长时间相处的机会。 但亲眼见识过那个密室，游曳似乎很难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当天晚上回到这里，陆天海就拿出了一直藏着的那张来自于黑镜的纸条，由游曳确定了是本人的字迹。 大明星不知道当时游曳安静的状态下起伏的是怎样的心境，她想通了一些问题，但还没办法做决定，虽然她心里明白，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所以这两天，游曳越发地安静，基本没怎么说过话。当她收到老板信息时，第一反应不是去找大明星，而是去找申鹿鸣，她认为有可能是申鹿鸣默认她不参与，自发开始行动了。 谁都心知肚明，打开缺口的关键在哪里。如果说陆天海是一个让人无从下手的光面球，现在他的两个致命弱点，却都集中在了这栋房子里。 游曳很难接受这种结果，她想了想，还是先给陆天海打电话，但连续打了几个，全部没有接通。 不是挂断，也不是不在服务器，而是手机无人托管状态下的无法接通。 第616章 最后的舞台 “你真的自己来了，不愧是影帝，有胆量。” 在约定地点等着的人，也不藏着掖着，但当他走出来的时候，陆天海却有些讶异，因为这个人看上去和平时不太一样。 “……是谁给你的？” 陆天海没想到是最糟糕的情况，给他那个信封的居然就是想搞他的那个阴阳经纪人，更大胆一点猜测，现在满天飞的三人行绯闻估计也和这个人脱不了干系。 “哈哈哈，看来你是真的很紧张啊大明星，我还是第一次从你脸上看到这么恐怖的表情，你应该不介意我拍一张吧？” 话还没说完，阴阳人就有恃无恐地给拿起相机对着陆天海拍了两张照片。 下意识用手挡住闪光灯的刺眼，陆天海皱起眉头，索性直截了当地质问：“绯闻也是你做的，你想要什么？” 大明星这句话问出去，男经纪人又是一阵哈哈大笑，他的笑声十分尖锐，语调也有些磕磕绊绊，听起来分外诡异。 见面的地点是一处在建的展厅，空旷得说一句话都能产生回声，所以诡谲的笑声层层叠叠，仿佛同时间有很多人在笑一样，令人不寒而栗。 “陆影帝，你这是打算求我吗？” 男经纪人忽然收起笑意，他狂妄地扬起脸，似乎终于可以出口恶气般，不怀好意地嗤一声。 陆天海挑高单边眉，他眼里的这个人就跟一只小花猪似的，肤色都是粉嫩粉嫩的，烤起来肯定很好吃。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大明星咧起嘴角，血腥的笑容里满是玩味，“觉得这样就能摁住我，是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没把谁看在眼里呢？” 陆天海虽然脸上笑着，但犀利的视线却让男经纪人本能抖了一下，他没见过这样的陆影帝，以为他只是仗着自己大红大紫就耍大牌的易碎花瓶。 但刚才一瞬间闪过去的眼神，绝对不是一个普通艺人所该有的，那是舔过血的人才会出现的威慑力。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陆天海嗤笑一声，“我不就是现在被你搞得十分头大，还得过来亲自见你的小明星吗？” “……”男经纪人脸色微微变了，眼神突然凶狠起来，“别和我耍花腔！你不是问我想要什么吗，很简单，你自曝一些能让自己断送前程的黑历史，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我不关心，只要能让你糊穿地心，我看着就高兴。” “哎哟，对我的怨气这么深，我有对你做过什么吗？” 陆天海反而收了些脾气，好整以暇地甚至在找椅子坐，无奈这个地方什么都没有。 “你……”男经纪人紧盯着若无其事的陆天海，恨得牙痒痒，“你，你的经纪人，还有你老板，都把人当蝼蚁一般看待，呵呵，风水轮流转，现在也该轮到你们感受一下被人踩在脚底的感觉！” “哦……”陆天海了然地拉长语调，“原来是这样，不好意思，你可能误会了什么，不是因为你是蝼蚁才这么看你，即便你是大象，我们也是这么看你。怎么，这么在意我们的目光，真是让人有点吃惊呢。” 听得出陆天海的冷嘲热讽，男经纪人也不说废话了，大手一挥，魔怔地怪笑两声。 “你说什么空话大话都没用，你会来就说明你怕这份资料泄漏出去！我已经把摄像机准备好了，你还是想想一会儿如何措辞吧！” 男经纪人沉着张脸，走到旁边的角落里，取出一台连接着三脚架的摄影机。他不屑地冷笑一声，看向陆天海的眼神里充满强装出来的优越感。 “大明星，这里作为你最后的舞台是寒碜了点，不过劝你还是珍惜这个机会。” 他一边说，一边调整镜头，“如果你配合，我还会帮你稍微剪辑一下，比如把痛哭流涕的懊悔剪掉。” 陆天海兴趣缺缺，平静地问一句：“不配合呢？” “不配合？”男经纪人阴险地冷哼一声，“那就直接全网直播。” “哇哦，真的是做了不错的准备呢。”陆天海忍不住赞扬了一句，男经纪人的脸色越发阴沉。 大明星转而走向装好的玻璃前面，开始打理自己的发型，还抱怨了一句：“早说要上镜啊，害我都没好好整理一下形象，还好我底子好。” “……” 陆天海的目中无人已经到了一种光是两句话就能把人气吐血的程度，男经纪人倏然按压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嘴唇染成猪肝色。 “这样就行了，我准备好了，开始录吧！” 大明星抓了半天头发，结果发型还是和刚才一样，他正兴冲冲回头想说试下直播，却看到男经纪人抚着胸口坐到了地上。 他古怪地挑眉，“喂，你也不用这么激动吧，看你这脸色，帮你叫救护车？” “……不，不用你假惺惺！” 颤抖着从兜里拿出一个棕色药瓶，男经纪人在倒的时候掉了好几颗，他也没数手掌里有多少，囫囵吞枣全部咽了下去。 陆天海倒是很有耐心，他其实可以趁机制服对方，但没有这么做。 男经纪人只以为他是被震慑住了，好一点后就开始拍。 陆天海看着镜头，露出闪闪发光的营业微笑，却是冷不丁问了镜头后的人一句。 “你真的觉得你代换来的东西不需要付出更多的隐形代价吗？” 男经纪人微微一愣，没说话。 陆天海继续说道：“你所接触的，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存在，他或者他们或许现在就在这里吧，等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你不会真的以为你掌控了一切吧？”大明星做出一个十分吃惊的表情，他这么说着，目光忽然被镜头外的某个东西吸引，死死盯着。 男经纪人被大明星的视线搞毛了，因为他就是看着他背后的某处。 “你……你别吓唬人，这里没有别人！别说些有的没的，你该清楚自己的立场！” “……我是很清楚，怕的是你不清楚。” 陆天海的声音骤然变轻，像是忌惮着什么才敛了神色，他突然看向男经纪人，青着脸色用一种极为恐怖的音调问了一句。 “你，见过鬼魂吗？” 第617章 对,我是吓大的 “你别在这里危言耸听，我难道是被吓大的吗！” 男经纪人嘴上说着不怕，身体却已经在发抖。因为这里很空旷，任何一点响声都会被放得很大，不知道哪里掉落了一颗石子，咔哒咔哒的动静让真正害怕的人脸色一下失去血色。 陆天海无奈地叹了口气，坦诚道：“你不是吓大的，我可是吓大的。” 男经纪人被唬得一惊一乍，这会儿又有一些小动静自深处传来，他几乎快吓哭了。 大明星平静地看着他，心想这人肯定平时没少做亏心事，否则也没必要怕成这样，现在还是大白天，他都不怕呢。 男经纪人想回头，陆天海立刻叫住他，讳莫如深地警告道：“你最好，别回头。” 盯着大明星似乎也变得阴森森的脸，男经纪人脑瓜子完全没办法用了，他只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他耳边吹着冷气。 “别动！”陆天海猛地大声喝止，自己先后退一步，才低声对男经纪人说道，“趁现在，慢慢走过来。对，乖孩子。” 哄儿子哄习惯了，陆天海现在说话的调调都有点老父亲的味道。但这种语调在男经纪人听来就是实打实的嘲讽，他猛然回神，发觉差点被大明星带着跑，立刻又退回去，破口大骂。 “你就是这么讨人厌，影帝了不起啊，就可以不把人当人看吗！狗东西，我现在就给你直播！” “咔哒咔哒”，石子掉落的声音却更近了一些，几乎就在身后，男经纪人骂完便是身体一僵，为了不在气势上输给大明星，牙一咬就回头去看。 “别！” 陆天海刚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咚”一声，男经纪人额头上遭重，软软地躺了下去。 “唉，不是让你不要回头了嘛。”陆天海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走过去把摄影机关了，和刚要放下砖块的莱昂对视一眼，“还真以为我会自己一个人来，想什么呢。” “检查过了，这里没有其他人。” “没有？” 听到莱昂这么说，陆天海眉心微拢，他觉得这份资料可能与风衣人有关，想用自己作饵把人引出来，还以为会有人看着这场谈判。 是觉得地上躺着的这个人无法撼动他分毫，还是在打其他算盘？ 陆天海垂眸瞥一眼地上的人，用脚踢了他一下，没有任何反应，有点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先送医院，醒了再盘问。” 莱昂点头，将男经纪人从地上驮起来，虽然这人看着不高，圆是真的圆，斤两还是足秤的，即便是莱昂最后都不得不用双手才扛得住这个重量。 莱昂离开后，陆天海没有马上走，他检查了一下摄影机。 刚才录的视频可以删掉了，没有半分意义，他还有点郁闷，难道只有自曝黑历史这一条途径能让他糊穿地心吗，没有一点新意。 即便是上次那么混乱的“脚踏两条船”，最后他一句诚挚道歉就翻篇了，陆天海突然就明白了秦惊鸿与其他经纪人之间的区别。如果是秦惊鸿要让他糊，她估计会直接给他立个相反的人设。 这种事情，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如果不是有点风声，又怎么会有这种言论。先在公众心里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而后再慢慢放出一些大料来佐证，点到为止，留下大量的遐想空间给网友。这段时间里，粉丝之间大概就会无休止地争斗，等到了疲劳期再一击致命。 陆天海越想越觉得不能得罪秦惊鸿，这种套路还是永远藏在心底的好。 他收拾好三脚架，想把设备带回去，却在这时，身后骤然响起一个不太和谐的声音。 “簌簌簌”，像是有什么擦过粗糙的毛坯墙，正一点一点朝他背后靠近。 什么东西是这种运动轨迹，莱昂不是说没有人吗？ 陆天海浑身的肌肉紧绷起来，不敢动了，此时透过玻璃的光线锐减，不知道从哪里飘来一大团云把太阳遮住了。 “……” 室内一下暗下来，大明星欲哭无泪，不会这么巧吧，他不会这么背吧。不知为何，脑海里跳出以前陆天瑾为了吓唬他和闻人远讲的一个故事，一个流浪汉因为无处可去，住在一栋烂尾楼里，总会听到一种奇怪的摩擦声，他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源头。 直到有一天，他突然抬头，正正好与一双红色的眼睛对上，和他对视着的，是一个贴在天花板上的倒吊人。 陆天海的冷汗下来了，脖子变得僵硬，忍不住想抬头，但是求生欲让他忍住了这种莫名其妙的冲动。 “心魔，都是心魔……”声音都在发抖，大明星拿起设备，就想硬着头皮离开，只要他看不见，就什么都没有。 可就在他迈出第一步的时候，清晰地听到背后传来咳嗽的声音。 “咳咳！” 嘶哑低沉，穿透灵魂，陆天海的汗毛一下全竖起来，凛冽的寒意侵入他的背脊，将他的动作完全冻住。 大明星现在唯一想的是，要扣莱昂的薪酬，工作怎么不认真，说好的一个人都没有呢！ “怎么这几个人出去那么久还不回来？” 闻人远忍不住吐槽一句，只有他和k是真的没出过门，除了丢垃圾。现在唐宁花园1号也只有他们两人，其他人都出去了。 但记者们还盯着大门口，就是不愿意离开。 闻人远有问过亲发小，需不需要他的公关公司出门，陆天海却让他不要管，记者们愿意呆多久就呆多久。 “偶像很聪明啊，这栋房子现在是全天下最安全的地方了吧。” 不远处的观测点，社会人忍不住赞叹了一句，有这么多双眼睛在帮他看儿子，谁也不会贸贸然靠近。 a没有说话，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表，转身轻拍搭档的肩膀，这是示意他该走了的意思。 社会人明显不想离开，怨怼一句：“已经把样本给了，也没我们什么事了吧，小家伙真的好可爱，想再看看他！” a有些无奈，却是深深看他一眼，说道：“那位大人联系我了。” 闻言，社会人一下愣住，不太确定地反问一句：“消失这么久，他要露面了？” a欲言又止，只是摇了摇头，他也不清楚。 但就如这个季节变幻莫测的天气一样，他们所生活的那个世界，恐怕也要变天了。 第618章 内情 “……” 陆天海再次深刻地体会到运气值被游曳吸光会是什么下场，如果不是他的心脏机能过硬，以及他自带滤镜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看不清东西，他一定会成为史上第一个被活生生吓死的影帝。 问题就在于，这也不是在拍恐怖片。 当回头去直面自己的恐惧时，陆天海那一瞬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幸好阳光很给面子地脱离云层重新洒了下来，空间重新亮起来时，大明星才活过来了。 他反倒有些诧异，虽然这就是他的目的，但如此轻易就达成，难免怀疑有猫腻。 站在他面前的，正是遍寻不得的风衣人。 陆天海以为可能需要经过更加激烈的过程才能把人逼出来，现在对方如同鬼魅一般轻而易举就出现在他面前，他不由咽了口唾沫，但没胆子伸出手去确认，不会真成佛了吧。 “你看到我，一点不惊讶。” 还是熟悉的拉锯嗓音，聒噪得耳蜗相当不舒服，陆天海不动声色冷嗤一声。 “知道我们会找你，所以躲起来了吗？” 他不是一点不惊讶，是因为太害怕了，以至于整个表情都僵住，在风衣人看来，却有些运筹帷幄的意思。 “躲起来……”风衣人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意味不明地低声笑了笑，这声笑，笑得陆天海头皮发麻。 “是了，是躲起来。”风衣人长出一口气，他的身体状况看起来似乎不太好，说一句话都要停顿半天。 陆天海皱起眉头，紧盯着他问道：“你为什么要跑？还有为什么把房子设计成那样，到底在躲避谁？” 大明星这么一问，风衣人忽然顿了一下，他的脸隐藏在阴影里，没有完全走出来，刚好与陆天海划开了一个明显的界线。 大明星想看清他的表情，但这个距离和光线，他的眼睛真的无能为力，要是游曳在这里就好了。 风衣人沉默良久还是没说话，陆天海有些烦躁了，他们在那房子里可是差点连命都丢了。 “喂，你不觉得该说点什么吗，你找我是有事吧，要是不说我就走了，我很忙。” 大明星作势拎起三脚架都要走，这个男经纪人还真下血本，镜头用得挺好，拆下来给游曳。 “等等！” 风衣人似乎有些急了，但喊住大明星后，又欲言又止。 陆天海回头瞥他一眼，眸光冰冷，“我是因为游曳尝试相信你才站在这里和你说话，别搞错了前提，我不是那么有耐心的人。” “……” 这种眼神，风衣人以前似乎也见到过，他微微愣住，好一会儿才低垂下眉眼，似乎接受了某种不公的命运，叹了口气。 “好吧，你拥有这种秉性，也许才是我该庆幸的事情。” 陆天海有点没听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怎么说得好像对方是他的父母一样。 风衣人缓缓抬起头，再次望向大明星的目光已经变得和刚才不太一样，凝重而带着坚定的决心。 “我离开那里，已经活不久了。” 风衣人说这句话的时候，很平静，如同说的是别人的生命。 陆天海更加一头雾水，“什么意思，你离开那里就不能活？” 风衣人没有就这个问题进行解释，他似乎是在思考如何措辞，所以说话的速度特别慢。 “你要记得，再次遇到我的话，千万别手软。” “……” 陆天海开始怀疑这个人是不是思想出了点问题，怎么净说些不着调的话，难道手软不手软还要分见面次数的吗。 “关于你和游曳的事，你们之间的联系，我会解释给你听。” 风衣人说完重重咳嗽了两声，这次是真的咳出了点东西，即便光线昏暗，陆天海也判断得出来是血，他才意识到这个人真的是病入膏肓了。 “如果你需要说很久，换个地方说话吧，或者……” 去看医生，陆天海其实想这么说，但被风衣人拒绝。 “不必，就在这里说。” 他往墙壁上靠了一下，光面的风衣和粗糙的墙面摩擦之后，就产生了刚才那种奇怪的声音。这个人没有办法完全支撑起自己的身体，所以才需要用那种方式来借力走路。 陆天海转过身来，不再插嘴了，因为这种语气他前不久才听过，从一个将逝之人的口中听到。 “你应该也有所发现，你可以感觉到她所感觉到的，她也可以感觉到你所感觉到的。”风衣人从共感开始讲，目光却不再看向大明星，而是定定地望着虚空，穿透了时空一般在凝望着过去。 “的确是因为你把血给了她，但是，你把血给其他人，别人并不会产生这种共感，因为你们两个的命脉本来就是连在一起的。” 心下咯噔一声，陆天海听得越发怪异，生怕风衣人下一句话就要说，其实他们是亲兄妹。但这种猜测很荒诞滑稽，陆天瑾说过他是试管婴儿，但他和他妈妈长得很像，身上也可以看到他们爸爸的影子，就说明没有抱错孩子。 但风衣人的语气笃定，他似乎知道很多内情。 陆天海耐着性子，只能继续往下听，但神色已经微微变了。 “你们两个，从一个小小的受精卵开始，就一直在一起，成长为胚胎，再成为新生命，这段时间从来没分开过。”风衣人说到这里，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怀念地说道，“比同卵双胞胎还要紧密的联系，发生在两个dna完全不同的人身上，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 “明白吗？你是阳，她是阴，你是光明，她就是黑暗，你们是互补的一对存在。” 风衣人说到这，骤然噤声，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太愉快的事情，皱了下眉头，转而喟叹道：“但你们不该相遇，一旦见面，就会有无法解释的亲切感。” “陆天海，游曳是你的补子，如果你出了什么问题，需要她来修正你，但这种修正需要她牺牲自己。” 风衣人的语调一瞬沉下来，他仍旧站在游曳那边，语重心长地说道。 “如果你想保全她，离她越远越好，我冒着危险见你，只是想告诉你这件事。” 顿了顿，他又补充一句：“两极要保持平衡，中间的距离必须是无限大，否则，你会害死她。” 他话音落下，陆天海的脑子里空荡荡的，完全没理解这是什么意思。 就在他想追问的时候，建筑的深处传出一个脚步声，回声激荡着，扰乱人心。 “害死谁？” 冷淡的声音响起，对话的两人同时一愣，看向从阴影里走出来的人，面色各异。 第619章 柳暗花未明 从阴影处走出来，如同鬼魅一般出现的人，正是追踪而来的游曳，她在大明星身上放了微型定位器，就是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出现。申鹿鸣有所行动的话，她不得不多留个心眼。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在这里碰到的会是风衣人。 “游曳……” 陆天海诧异地看着她，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似乎需要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情况，舌头却打结了。 风衣人在短暂的讶异后，神色恢复如常，还是如他们之前见面那般，带着慈祥的笑意看向她。 游曳冷淡地先扫视大明星一眼，这次没有走到他身边，而是走到两人的中线垂直方向上，也没有靠得很近，还有两三米的距离就停下了。 她的目光很轻，但逼视的压迫感似乎不比凶神恶煞的视线弱，甚至因为过于没有实感，而有辐射的寒意。 她冷冷问了一句：“你和申鹿鸣什么关系？” 风衣人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直言道：“我和那小子不是一路的。” 游曳当即皱了眉头，她不怀疑风衣人的立场，但这句话也侧面说明他知道申鹿鸣的存在，或者应该说，这个人知道的事情比他们要多得多，说不定全部都知道。 “刚才那句话什么意思？” 她这么问的时候，才向大明星走去，脚步也很轻，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 陆天海偷瞄她一眼，心想完蛋了，这个表情绝对是生气了，而且是很生气。 从容的风衣人这时却迟疑了一下，他似乎不想对游曳说这些事。 他不着痕迹地瞥向陆天海，给了他一个眼色，大明星自然接收到了，他向风衣人示意一眼旁边的游曳，做了个奇怪的表情。 不过，陆天海还是开腔了，语气很弱。 “游曳啊，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游曳头都没转，直接横了大明星一眼。 后者本能抖了一下，立刻说道：“你不想说就算了，没事，我不介意，不过现在我和这个人有话要说，你要不要先回避一下？” 几乎是硬着头皮说出来的，陆天海却也不想错过这个机会，风衣人明显在游曳在场的时候不想说。 “……” 眉间皱得更紧了些，游曳没动，死死盯着风衣人。 这场面就尴尬了，陆天海对风衣人摊手，他断然不敢把游曳赶出去，他们家不是他作主。 风衣人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染上了一丝忧虑的颜色。他似乎想说点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空气诡异地安静下来，外面似乎起风了，阳光再次被遮住，陆天海下意识回头望向窗外，他没有看天气预报，今天是会下雨吗，远处黑压压的一大片阴云，浩浩荡荡地涌了过来。 室内本就少得可怜的光线刹那暗下来，背光的游曳，那只异色瞳闪着奇异的光芒，就像夜间猎食的猛兽，不再是小猫咪，而是高贵优雅的冰狼。 风衣人看得一愣，却是百感交集地重重叹息，轻吟一句：“……真的长大了。” 陆天海回过头来，在风衣人眼里，眼前就是一双金色的狮瞳，以及一只冰冷的狼眼。 他看着面前两个人，突然欣慰地笑了笑，“早该想到会是这样，这是命运，是我们的命运，也是你们的命运。” 却在这时，游曳冷声打断他，少有地在语调里带上些攻击性。 “你就是他，对吧？” “……” 风衣人沉默，游曳二次追问，语气比刚才还要强烈一些。 “我试探过你，你知道我在试探你，为什么骗我？” 大明星听得一愣一愣的，他很少看到游曳这种样子，是被触及了内心的伤痕有可能被动摇才会自发产生的自我保护，她和这个风衣人的关系可能很近。 风衣人依旧没说话，游曳忽然揭开自己的领子，把里面的项链掏出来，用力一扯，断了。 她举着断掉的项链，将三角项坠呈现在风衣人面前，声音开始有些发抖，冰冷地又问了一句：“我最后问一次，你是它的主人吗？” 有些艰难地抬头，风衣人神色复杂地望着游曳，目光再收回到轻轻摇晃着的项坠上，咬着牙却是又低下了头。 “……这是什么情况？” 陆天海忍不住发问，但没人回答他，似乎他才是在这里多余的那个人。 眼角抽动，他重重吐出一口浊气，正想再问的时候，却发现游曳的眼眶在昏暗的光线中微闪，她举着项链的手在颤抖，不知道是早已洞悉了真相，还是害怕听到答案。 陆天海瞬间敛容，不善地瞥向让游曳如此不安的人，但他心知肚明现在不是他可以插嘴的场合，只是轻轻握住游曳的另一只手，握紧。 又是长久的安静，静到这个空间仿佛根本不存在人一般。 良久，风衣人放弃了这种无言的争执，他再看向游曳的时候，目光已经变了。如果说之前只是一个慈祥的长者，现在则像是失散多年的父女。 “……孩子，你受苦了。” “……” 晶莹瞬间穿过游曳的脸颊，在下颚处也挂不住，混杂着空气里弥漫的粉尘重重砸在地面上，因为尘土实在太厚重了，四溅的棱角都展不开。 “我……变成这副模样你还能认出来，其实我心里很高兴。”风衣人向前一步，但再要跨出第二步的时候，黑暗里仿佛有什么力量扯住了他的腿，让他迈不开，只能隔着这不到三米的距离看着游曳，他喑哑的嗓音忽然哽咽，“你把自己照顾得很好，我……我对不起你。” 游曳没回应，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但握着陆天海的手却在用力。 “如果我不离开你，现在我们还在离这里很远的地方，安安静静地过着小日子吧。”风衣人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但他尽量表现出抱歉的样子，“你恨我，怨我，也是我该的，但是听我一句劝，离开这里，永远都不要回来。” “喂，你……”陆天海不满了，这是在怂恿游曳离开他。 这时，游曳忽然挣开大明星的手，把项坠塞进他的掌心，淡淡说道：“你出去等我。” 隐约的哭腔，陆天海心疼极了，他想留下来有个照应，但不想违背这种状态下的游曳。 咬了咬牙，大明星替游曳擦掉脸上的泪痕才走出去。他也没有走远，就在隔着一道玻璃的地方，看得到里面，只是听不见声音。 迅速整理好了情绪，游曳的视线重新落到风衣人身上。 “现在，可以说了吧？” 第620章 一切都不是偶然 “你不该和他在一起，他会给你招致无妄之灾。” “现在说这个有何意义，我绝对不会离开我的孩子。” 游曳的攻击性没有减弱，因为情绪波动话也变多了一点。 风衣人一下噤声，忧虑地看着她，心知无法改变她的想法，却还是想最后为她做点什么。在那之前，他解释了为什么离开。 “你想知道的，我会通通告诉你。” 游曳在里面呆了许久，陆天海在外面度日如年，他死死盯着风衣人的方向，但光线太暗了，这玻璃的质量又好得很，即便蒙了灰尘还是跟镜子一样，导致他需要花费更多的眼力才能看到里面。 似乎只是交谈，并没有额外的肢体冲突，陆天海倒是也不怎么担心，干瘦得像纸片人的风衣人怎么看都不是游曳的对手。 到底说了什么，他太想知道了，可游曳显然不想让他知道。 大明星有些懊恼，他怎么就这么听话，难道他是这么听话的一个人吗？ 想到这里，陆天海就气冲冲地给莱昂打电话，那边刚把人丢到最近的医院，还没办手续。 “你给我马上回来！” 莱昂有点莫名其妙，“怎么了？” “游曳怎么跟来了，你是不是和她招了？” 看到游曳的一瞬间，陆天海最先怀疑的就是莱昂，他也只叫了莱昂一个人。 莱昂很无辜，“我没有和她说。” “那她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你可以问一问。” 大明星烦躁地蹲下去，眼睛还是盯着里面，几乎快贴到赃污的玻璃面上。 他特别诚实地说道：“我怕挨打。” 莱昂很不厚道地笑了一声，当即说马上到。 这一趟也算是收获颇丰，陆天海是准备把风衣人带回去的，不排除武力带回的可能性。特别是现在这种情况，恨不能冲进去把人揍一顿，居然敢惹哭他的人。 不过刚才那个人说的，他和游曳曾经一起生活过，但是陪着游曳和弟弟在小山村生活的，不是妈妈吗？ “我承认有私心，只是没想到最后还是把你卷了进来。” 安静地听了一会儿，游曳收敛了全部的气息，情绪也稳定下来了，但始终皱着眉头，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咬牙问出口。 “所以，我被老师捡到，不是偶然。” 风衣人无奈点头，“最初应该是在测试你的能力，发现依旧是个好苗子，就继续了那个研究。” 游曳却听得疑惑，“他没有在我身上做什么。” “不需要做什么，你的特性是比常人强的五感，以及卓越的适药性，没有让你作为试验者，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适药性，意思是对药物敏感？” 游曳似乎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她之前的恐惧障碍会那么强，加强的五感，再加上药物敏感，不管什么在她身体里的感觉都会放大，所以才那么难根治。 “对。”风衣人点头，顺便说了陆天海的特性，“他则是极强的生存能力，适应性很强，代偿作用也增强，学习能力一流，输血的过程中，可能把代偿能力转移给你了，所以你变强，他变弱了一点。” “……” 游曳回头看了陆天海一眼，别人可能感觉不深，但这几次确实能感觉出来，陆天海的身体机能没之前那么强了。 “你们两个确实是互补的作用，只是我没想到，作为补子的你也可以吸收正主的生命力。但是像那种程度的输血，不可以发生第二次，无论是你还是他，都会很危险。” 说到这，风衣人再次冷嗤，“居然把你培养成双手沾满鲜血的斗士，真是不可原谅。” 游曳虽然曾经也怒斥过命运的不公，但现在很平静了，因为这种命运让她走了很不寻常的一条路，而在这条路上，她碰到了陆天海。 与其去抱怨，她更想挣脱，或者战胜它。 看着游曳淡淡的神情，风衣人十分痛苦，但他还是必须说出口。 “黑镜在你身上花了不少功夫，确实卓有成效，但是他应该也没想到会演变到这个地步。”风衣人特意提到黑镜，浑浊的目光幽幽看向游曳，“他们的目标是完全版的陆天海，在大明星毫发无损的情况下，不会对你怎么样。趁这个时机，走吧，走得越远越好，带着孩子走。” “……还能去哪？” 游曳喃喃低语，这句话更像是在问自己，她也没有要走的意思，不动声色拉回话题。 “他们想对陆天海做什么？” “要说明这件事，我们换个地方。” 风衣人这次主动提出转移，游曳也不反对，她现在需要知道的事情太多，需要整理的线索也太多，似乎已经一手可以摸到底。她不知道申鹿鸣那边的信息能综合多少，但是他们离那个答案已经很近了。 她的速度得再快一点，必须在申鹿鸣采取最终行动之前，将一切确定下来。 x是游曳授意出去跟申鹿鸣的，但每次都晚到一步。 关于这件事，游曳没有和陆天海说，一是还不确定，二是她知道大明星对申鹿鸣有些想法，如果能够没有交集，最好还是不要产生交集，因为这件事本身就很危险。 这也是游曳为什么叫k把儿子带来的原因之一，白洞庄园的事情结束后，她就莫名不安，申鹿鸣牵扯其中，极有可能是发现了什么。 后续x带来的消息也说明她的选择是正确的，大叔们虽然不舍得，但转移到另外的组，尽管还在原地做事，氛围已经变了。 两人走出去，风衣人在越过光影分界线的时候迟疑了一下，似乎这种惨淡的光线都让他难受。 天空却是越来越阴沉，聚集起来的阴云黑压压一片，如同世界末日般的光景。 陆天海看到他们出来先观察氛围，谁都没有说话，脸上也都没什么表情，不像大吵一架，但也不像和解，他脑门上的汗都下来了，硬着头皮问一句：“谈好了？” 游曳摇头，直言道：“换个地方。” “那等一下，莱昂开车来了。” “越少人越好，坐我的车。” 风衣人指了一下角落，有一辆看起来与墙体融为一色的老式车子，看起来像是快报废了。 陆天海肉眼可见地嫌弃，游曳却什么都没说就走了过去。 大明星想阻止，却也只能咬咬牙跟上去。 结果，风衣人带他们去的，是之前去过的一个地方。 第621章 揭开过去的序章 “不用警戒，这个地方被放弃了，不会有人来的。” 风衣人说着，就蹒跚地往小坡上走，上一次游曳来这里，差点没能走出去，再次回到这个地方，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她站在坡底往前望去，摇摇欲坠的小平房还在，似乎只是看的人觉得它破败不堪，但自身还可以再坚持很久。 陆天海不知道这里，纳闷地看向游曳，想问，又不敢问。 “图纸，在这里找到的。” 游曳淡淡说了一句，算是为大明星解惑，说完，就缓缓跟上去。 不知道是不是陆天海的错觉，一天前他看游曳，还有点高兴她终于愿意和他说她想要做什么，现在再看，两人之间仿佛隔着一层模糊的纱，他有些看不清游曳的脸。又或者，只是他眼睛的问题。 安静地跟在后面，陆天海其实仔细地看过那份关于游曳的资料，除了他已经知道的，还有一些他不知道的。 比如，她为什么接受断断续续加起来足足有两年的身体强化训练，变成现在这样卸人胳膊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存在。 是因为有一次为其他组的人提供摄像支持，遭遇了变故，队友被杀害，她也差点被敌对方强暴，本能抵抗的时候抹了其中两个的脖子，另外一个人直接被吓傻。赶到的后援将放松下来就晕倒的游曳带回去，上头认为她很有潜质，就集中培养，当时的游曳已经开始有恐惧障碍，一直在接受治疗，除了不能和男子靠得太近之外，其他的指标趋近完美，这也是x会崇拜她的原因。 在接受心理治疗的几年里，她像行尸走肉，变成组织的杀戮机器，这期间唯一能让她维持人性的，就是摄影。她一直暗中和安导有联系，但就像安导说的，游曳经常会消失一段时间，再一脸疲惫地回来，但什么都不说，还是像之前一样沉默地工作。 至于逃出组织的契机，是医生判定她可以不再服药，那个时候派系间也有小摩擦，她趁机带着弟弟从漏洞跑了。因为无法再忍受那种日子，担心会变不回人类。 事实上，她这种叛逃行为悬赏令理应很快就签发，迟迟没有下达是因为当时当家的人就是执意培养游曳的人，至于五年后的悬赏令，必然是因为改朝换代。 而申鹿鸣将游曳带回去，为什么能被重新接纳，这些是后话了。 “在这里说再合适不过，大明星，你也进来吧。” 风衣人像回到自己家一样，僵硬的面容都明朗了不少。这个之前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地方，被重新规整过，地面变得平整，床铺也很整洁，就连墙面也粉刷成了白色，和它残破的外表有些格格不入。 但依旧很拥挤，风衣人和游曳在里面还不觉得，身材高大的陆天海一进来，仿佛空气都被压缩了，他委屈吧啦地缩在床尾挨着坐一点。 “我之前说过，这里是前任家主住过的地方，就是顾礼的爷……他的父亲。很奇怪吧，堂堂顾氏的主家老爷，竟然来这种地方小住。” 风衣人坐在小桌子的另一侧，游曳在陆天海这一侧，一张单人床，一张小木桌，就占掉了大部分的空间，还没有窗户。 游曳和陆天海都没说话，风衣人就继续往下说。 “是因为一个小姑娘，这里原本是研究组掩人耳目的商谈场所，没有人住，后来以别的名义招志愿者的时候，那个人和其中一个年轻女性看对了眼，没暴露自己的身份，只说是住在这里的一个穷困潦倒的研究员。” 风衣人说到这里，刚要感慨的时候，沉默的陆天海冷不丁沉声接过他的话。 “于是，他利用了那位女性的同情心，以毁掉她的自尊心为代价成为她的恋人，最后用她做交易，让其他男人糟蹋，发现她怀孕后狠心丢弃？” 陆天海一番话，风衣人诧异地看着他，大明星还没说完，他冷哼一声。 “他一定做梦都没想到，怀的是他的孩子，这个老混蛋！” “你……” 风衣人其实对后面的事情了解得不多，不过据他所知，那个小姑娘确实被丢弃了，因为她的身体在一段时间的预适应后被发现并不适合实验。 “原来是顾氏的前家主，还刻意隐瞒了身份，我说怎么查了那么久一点苗头都没有。”陆天海对这个小平房心生厌恶，站了起来，仿佛挨到一点都觉得脏。 风衣人很快恢复平静，问了一句：“就是你暗中调查的那件事？” 听到这个问题，陆天海讳莫如深地盯着风衣人，嗤笑一声，“你对我很了解嘛。” 风衣人怪异地笑了笑，“就像我了解游曳一样，我也了解你。” “啧。”陆天海面露不悦，不打算说自己的事，反正已经查到头了，转而直接问风衣人，“这么说，你就是那个研究组的人。初代啊，你们对我和游曳做了什么？” 话题重新拉回来，风衣人停顿了两秒，才缓声说道：“你们并不是第一批，那个人在找有无限可能性的基因，是为自己找药方，你们是最成功的一对。不过因为内部的矛盾，在丢失补子，也就是游曳后，就不能继续在你身上做实验，所以提前将你归还给陆家。” 风衣人看向大明星，眼底有某种说不出来的情绪，但藏得很深。 陆天海听得不太舒服，简直是天方夜谭，忍不住吐槽一句：“你们是基因工厂吗，还人造人，不会承接了所有试管婴儿来为你们的实验铺路吧？” 风衣人一顿，虽然不想承认还是点了头，“正如你所想，这几十年都是这样，经历了无数次失败，但再也无法有所突破。” “什么意思，失败？不成功会是什么样子？”陆天海脸色有点发白，有点无法想象被强行改变基因序列的孩子会变成什么样子，这不仅违法，还悖德。 风衣人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就像顾礼，或者……” “或者我弟弟？” 游曳有些难以接受地看着风衣人，似乎已经知晓答案，但还是问出这句话。 …… “喂喂喂！干什么呢！” 蹲守在唐宁花园1号前的记者们，突然被一群黑色西装的人驱赶，而他们抗争的时候，一辆车子缓缓停在了门口。 第622章 业障 小平房内一片寂静，突然谁也没说话。 “……” 游曳盯着风衣人，皱起眉头，片刻后又问了一次。 “游羽，是吗？” 风衣人垂下头，似乎不敢直视游曳，但最后还是艰难地点了头，长出一口气，“没错，他是在你之后的孩子，但是失败了，基因缺陷造成了他的白化病。” “……” 游曳不说话了，但紧咬着牙齿的声音似乎隐约能听见。陆天海看向她，刚想伸手，游曳忽然跃到桌子上，居高临下猛地提起风衣人的领子。 “你们怎么能那么做，你知道小羽最后还想着你吗？” “……”风衣人痛苦地别过脸，他可以想象得到那个画面，但他也无能为力。 “像小羽这样的孩子，一旦确定有这种缺陷就会被人道毁灭。”风衣人咬着牙，回想起过去如同经历一场噩梦，“我不知道把他带出来是对还是错，但至少他还有你这个姐姐，应该不会后悔来到这世上。” “……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 提及游羽，游曳的表情就变了，冰蓝色的眼底闪出一丝红光，低沉的质问在屋里回响。 风衣人无话可说，他确实是罪人，他们都是罪人。 “游曳。” 陆天海轻声唤了她一句，小心翼翼地从背后靠近，生怕游曳一个激动捏碎风衣人的脖子。 “……” 往后斜瞥一眼，游曳才勉为其难松手，从桌子上跳下来。 她背对着风衣人，顿了顿，微微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又重新闭上，脑海里闪过弟弟的一生，心脏一阵发疼。 他确实像正常的孩子那样生活了几年，但真正应该去接触这个世界，接触伙伴的年纪却已经开始发病了。 除了她和申鹿鸣，游羽没有其他人，但他从来不说自己寂寞，乖巧懂事得让人心疼。 如果这原本不是他该承受的一生，那么始作俑者就不可原谅。 “小羽我难辞其咎，当时也只是动了恻隐之心，因为看到他的眼睛，就感觉看到你一样，在处理前将他藏了起来。”风衣人沉默了一会儿才缓声说起过去。 “是我的自私吧，也许不该让他那么痛苦地活着，只是为了我可悲的同情心，让你也保守折磨，说对不起也太晚了。” “去看看他，在那个家里。” 末了，游曳冷不丁冒了这么一句，她回头看向风衣人，目光复杂。 风衣人愣了一下，他没想到游曳会这么说，却是叹了口气，“你太善良了，不该被牵扯进来。” 游曳没回答这句话，陆天海却越听越奇怪，他终于忍不住问道：“等等，你们什么关系，和游曳一起的那个人不是妈妈吗？男妈妈？” 他一脸震惊，可没少从村民口中听说这位“年轻而放荡”的母亲长得很漂亮，难不成和莱昂一样，又是一个女装大佬？但大明星打量起风衣人，这脸怎么打扮也够不上漂亮的水准吧？ 他一问，风衣人看了他一眼，这一眼有些为难。 却是游曳开口了，她淡淡说道：“她原本不是这个样子。” 陆天海眨了眨眼，眼角抽搐了下，“为了掩人耳目把自己搞成这样？” “……”风衣人似乎不太想提这件事，直接跳开这个话题，“图纸，你备了一份吧？” 这句话自然问的是游曳，游曳也直接承认。 风衣人迟疑了一下，从风衣的内兜里取出一个手账本，表面的牛皮摸得油光发亮，但边角已经有部分脱落。厚厚的一本，纸页都已经发黄，看起来年代有些久远。 他将手账本放到游曳面前，平静地说道：“这个你拿着，里面有所有的说明，有了这个，你们也能看懂那张图纸的意思。” 他说完，将自己那条项链取下来，而后向陆天海伸手。 大明星下意识看向游曳，这东西是她的，他无权处分，游曳皱紧眉头，盯着风衣人手中的同款项坠两秒，才颔首同意。 风衣人接过，很熟练地操作起来，就和之前判定过的那样，这个项坠果然是可以打开的。只是要开启游曳这个项坠的钥匙，藏在风衣人的那个项坠里。 需要先打开第一个，而后才能打开第二个。 第二个打开后，里面的空间并不大，将藏在游曳身上二十几年的东西显露了出来。 “……芯片？“陆天海看了半天，才不确定地问道。 风衣人点头，却是将两个项坠重新合上，带着芯片的那条还给游曳，而带着钥匙的那条却是递给了陆天海。 “给我？“大明星更加讶异，或者应该说，莫名有种在分遗产的错觉。 风衣人点头，他的脸上开始渗出些细汗，轻声咳嗽起来，边咳边说到：“怎么打开，我已经演示过，我希望你们永远不要打开它，但如果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就用这个自保。“ 陆天海和游曳同时低头看向项坠，眼里都有疑惑。 没等他们发问，风衣人就解释了一句：“里面是研究成果，是他们最想要的东西，但也是很危险的东西。一个想用来救自己，一个想用来改造药物赚钱，无论是什么理由，偏执的人总是最危险的。“ “咳咳咳！“ 他突然重重咳嗽起来，“哗啦“一声，再次呕出一口血来。 游曳虽然一直冷着脸，但看到这一幕还是立刻到风衣人身边去，她什么都没问，只是帮她轻轻拍了拍后背。 风衣人明明很痛苦，却在这瞬间露出了一抹幸福的微笑，陆天海看得分外违和。 “咳咳，大明星，他们想要你的身体来试验他们的新药，至于顾灿，他没死，他的想法更加疯狂，你们……“ 陆天海记起风衣人警告他再次见面不要手软，但现在这么和谐不觉得那句话跟放屁一样吗，除非，他再次碰到的不是这个人。 她蹙起眉头，刚想打断风衣人，门外骤然传来异样的动静。 游曳立刻到门后，透过门缝观察外面，冷淡地说道：“来人了。“ 风衣人像是早就料到了一样，却没有一丝惊慌。 她起身走到陆天海身边，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道：“小伙子，来帮把手。“ 说完风衣人就抓着床沿要往外挪，她没多少力气，有些吃力，陆天海虽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还是帮忙把床拉了出来，以为是下面藏着什么对抗的武器。 结果，风衣人是掀开了一个盖子，将底下黑乎乎的密道暴露出来。 “这里的地势不觉得奇怪吗，这么高，却只有一栋小平屋，是因为做了这种逃生设计。“ 说完，风衣人将游曳先喊过来，“这里可以出去，拿着我给你的东西，下去吧。“ 游曳倒是丝毫不怀疑，她当先走下去，但走下几级，她忽然意识到什么，突然回头看向风衣人。 风衣人对她笑了一下，点头说道：“孩子，不要犹豫，向前走，别回头。“ “……“ 游曳定定望向她，咬牙收回视线继续往里走。 陆天海以为风衣人要和他们一起走，就自觉断后，风衣人见他有这个意思，轻声笑了一下。 “到你了，速度快点，我……咳咳！” 又是一阵令人揪心的重咳，陆天海想着是否该把这个人直接扛走，风衣人提前洞悉了他的想法般挥了挥手，低声说道：“该说的，该交代的，已经都了了，我家这孩子就拜托你了，既然她不离开，请你务必替我保护好她。” 陆天海明白了风衣人的意思，她想留下来就此了结一切。 “你难道不想补偿她吗？” 大明星讳莫如深地发问，风衣人怔了一下，没回答，只是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 外面的动静越来越近，风衣人赶紧催促他下去。 陆天海当然是优先选择游曳，但如果就这么把风衣人留在这里，他不认为是一个好选项。 “跟我们一起走吧，无论你还有多少日子，或者心里还有多少愧疚，在一起的时光才有意义，要一错再错吗！” 风衣人看向游曳的背影，昏暗的光线下已经有些模糊不清。 她当然想，她把游曳当作亲生女儿那般看待，只是她身上背负的业障又何止游曳一人。 僵持间，游曳淡淡的声音自通道里传来，她什么都没说，只会喊了陆天海的名字。 这意思很明显，让他不用再坚持。 陆天海顿了顿，最后再看风衣人一眼，咬咬牙还是进到密道里。 风衣人确实没想走，几乎就在大明星下到地面后，她就将盖子重新锁住，转身坐上去。 她再次咳嗽起来，这次的咳嗽仿佛停不下来了，呕出的鲜血自嘴角簌簌滴落，一点一点，一片一片，抛洒在地面，凝聚起少量的尘埃，模糊了盖子与地面的边缘。 游曳走出去一段忽然停住，后面跟上来的大明星打开了手电筒，照出游曳孤寂单薄的背影。 她死死收紧指节，肩膀的颤抖却没能止住。 “……” 陆天海脚步一顿，但马上加快速度走到她身后，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只是从背后轻轻抱住她，再抱得紧一点，再紧一点。 第623章 太寂寞了 “……我开口，她会不会改变主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游曳低声问了一句，声音都在颤抖。 陆天海轻轻拍着她的肩膀，肯定地说道：“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与你无关。” “……” 冰蓝色的眼睛里流转过波光，游曳后悔了，她至少应该和那个人说一句，她不怪她。 想起再重逢的那些画面，游曳恍然，有好几次对方都不经意间流露出隐藏的感情，是她视而不见。 人为什么总是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游曳想不明白。她之所以一句话不说就走，是因为那样的结局最适合那个人，也是她自己选择的。 游曳最不想看到的，是像游羽那样，只能在绝望中挣扎，从一开始就没有选择项。 但她似乎比她想象中还要思念他们的母亲，不管是否有血缘关系，生命最初的那几年，这个人无可替代。 游曳其实找了她很多年，因为她变了样子，也换了身份，所以无论她怎么找，都无法搜索到哪怕一丁点的线索。 她以为这个人已经死了，也逐渐淡忘。 可现在，突然告诉她没死，但已经走到生命尽头，最后只是匆匆一面，她无法接受这种结果。 然而即便无法接受，她还是什么都没说，为什么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不用自责什么，也不用去纠结，这是她自己要走的路，从秘密抱走你们开始，到离开，再到现在不得已现身，以及不跟我们走。她是独立的个体，和你有联系，也没有联系。”陆天海沉默了两秒，还是低声劝慰，“你什么都没说，对她来说才是安慰，歇斯底里什么的，你做不到，她估计也看不得吧。” 游曳还是没说话，她扬起脖子，无声吐出一口浊气。 模糊的视野里，小手电的光芒十分有限，在黑暗中昏黄无力，但在泪光中，却闪烁着五彩斑斓的颜色。 片刻后，她逐渐恢复了平静，只是淡淡说了一句。 “太寂寞了。” 游曳不清楚在说的是那个人，还是自己，但她没有要折返的意思。 陆天海一言不发，只是收紧怀抱，他心疼怀里的这个人，心疼死了。 “呲呲，对，找到的时候已经快咽气了，没发现其他人。” 进入小平屋的人，被里面的景象吓到，面面相觑，其中一个立刻汇报。 对讲设备杂音不断，听了汇报的人沉默了几秒，嘶哑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 “就是死了，也带走。“ “走到哪里是个头啊，怎么这么长。“ 对地底已经有了些阴影，陆天海恨不得挖个洞钻出去。 游曳在他身后半个身位的距离安静地跟着，她在估算距离，这么深这么长，应该已经快到旧小区边缘了。 陆天海看了一眼手机，没信号，真不知道是这个地方信号差，还是因为在地底下所以接收不好。 就在他还要抱怨的时候，突然看到前方有光，当即快走两步。 这是一个折角，转过去竟就是一个排水口。 铁网看起来不是很坚固，陆天海用脚踹了两下，没踹开，才发现旁边居然有撬棍，应该是之前进来过的人留的，二话不说拿起来就用。 两人从干涸的排水口走出来，才刚出涵洞，就发现外面的世界和刚才完全不同。 下雪了。 “世界末日了吗，这里也下雪？” 陆天海的脸色有些古怪，就是游曳也微微皱起眉头，她在这里也生活了五年之久，过去五年的冬天虽然也有很寒冷的时候，但从来没下过雪。 “哎呀不管了，我们先回去，等院子里雪厚了，大家一起堆个雪人玩。” 陆天海当即走回来，拉起游曳的手揣进兜里，和他所想的一样，冰得不似活人。 游曳看他一眼，眼底粼粼泛起一丝微弱的光，她另一只手伸进了自己兜里，紧紧抓着那个手账本。 她不会是自己一个人。 但两人才刚爬出排水渠，终于能接收到信号的手机同时响了起来。 游曳和陆天海对视一眼，分别接起。 陆天海这边是莱昂打开的，语气有点急。 “老板，赶紧回来，有人闯进房子把里面的人都带走了。” “什么？” 陆天海震惊地瞪大双眼，莱昂此时正在问没有被完全赶走的媒体人，有些头疼。 “那些人直接赶走了记者，强行进入房子，闻人远k和小家伙都被带走了。” “我马上回去。” 这是一个很紧急的情况，那么多记者在盯一栋房子的情况下居然还敢这么做，什么人这么狂妄？ 他刚想和游曳说，发现正在通话的游曳脸色沉了下去。 “确定？”她低声询问。 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游曳听完就挂断电话，直接对大明星说道：“我必须离开一会儿，你先回去。” 没等大明星回应，游曳扭头就要走人，陆天海当即拉住她。 “现在先别管别的事，焕儿被人带走了！” 游曳一滞，但似乎并不惊讶，陆天海敏锐地觉察出游曳接的这通电话也许和这件事有关，他稍稍沉下脸色，不太高兴了。 “你又想瞒着我去做什么？” “……” 游曳接到的是x的电话，那边也出了点状况。其实陆天海说焕儿被带走的时候，她第一反应是申鹿鸣。但关于这件事，她也无法百分百判断，所以迟疑了。 “申鹿鸣。” 快速思忖过后，游曳还是平静地说出了这个名字。 大明星有点没明白，“这个人怎么？” “x说，查到了他的踪迹，可能是他带走了焕儿。” “他为什么要带走焕儿？”陆天海已经开始生气了，但不应该朝游曳发火，就强忍着。 游曳皱着眉头，摇了摇头，“我不确定，所以需要去确认。” “哈，真是……” 烦躁地扶额，雪花落在两人的头上肩上，开始覆盖大地，将那些黑的青的，红的绿的，全部都遮盖掉。 “这样，你先和我回去看下情况，我再陪你去找那个人。” 陆天海不放心游曳自己去，但游曳觉得这是在浪费时间，明明可以同时进行。 看出游曳的想法，陆天海再次扣住她的命门，耍起无赖来。 “我不管，你休想自己一个人去！” “……” 游曳正想妥协的时候，她的手机“蹬楞”一声，跳出一个信息提示音。 第624章 潜入 “是什么？” 陆天海很警惕，生怕游曳再瞒他什么，当先发问。 游曳只看了一眼，就把手机举到大明星面前，“地址。” “地址？” 一个小时后，一干人等都脚踩在这个地址上。 莱昂也收到了，并理所当然地做了解释，“小孩发来的，他好像就在里面。” 他话音未落，深灰色的建筑某处就动了动，从里面探出一颗脑袋，看到大明星他们赶紧冲他们挥手。 室外冷风呼啸，雪越下越大，连空气都要结冰了似的。 小黑客从里面钻出来，先叫人，“大大，姐姐！” “嘘！” 莱昂示意他小声点，警戒着周围，不过可能是因为天气骤然转冷，甚至不远处的公路都一辆车没有。 “姐姐，我看到小宝贝了，还有远哥和医生，他们都被带到里面去了。” 小黑客这才小小声地说话，他开口前还先摁下了兜里的一个信号干扰器，以防止附近有窃听设备，这是他个人的一个习惯。 “里面是什么？” 游曳皱眉，马上补一句，“谁带他们来的？” 小黑客摇头，“没见过，有很多人。” “……”陆天海低头不语，这里怕不是一个要塞。 “你怎么会在这？”莱昂问了一个他比较关心的问题。 小黑客嘿嘿笑了一声，很无辜地说道：“转移的时候我走丢了，刚好碰到来接收的人？听说我是排行榜上的黑客，就请我来维护网络。” “这么信任你？”x怀疑地扫一眼小黑客，对他有些敌意。 小黑客并不在意，反而奇怪地看向他，说道：“排行榜前五的黑客都是给钱做事，没有立场，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你不知道吗？” x：“……” “也就是说，你可以在里面随意走动。”沉默良久的陆天海断言。 小黑客看向他的眼睛闪了闪，似乎狗尾巴都摇起来了，“大大，你说的没错！不过你和姐姐应该会被人认出来，所以我带两位叔叔进去吧。” x攥起拳头，忍不住呲一声，“谁是你叔叔？” “那两位叔叔救跟我来吧。” 小黑客已经自顾自扫掉肩头的雪，就推开门招呼他们跟上。 莱昂与陆天海对视一眼，再看向游曳，虽然几个人都没有说话，但眼神的交流中满满都是信任。 x尽管有些不满，也走了进去。 门很轻地“噗”一声关上，雪地里剩下两个人。 “……难道我们真的就这么干等着？” 陆天海有些郁闷，重点是外面真的太冷了，他和游曳穿的衣服都不够御寒。 游曳倒是没有冷得发抖，她哈出一口白气，开始观察起建筑的外观。这是一个比较大的工业建筑，可能里面是炼钢炼铁之类的反应炉，否则墙面不会有这么多的落灰。 她抬头一看，冲天而起的烟囱正在向外排着滚滚浓烟。 “啧，等结束得给环境保护部门实名举报，这空气好难闻。” 大明星有些受不了这种酸味，会让他想起不好的记忆。 这时，游曳拉了他一下，指向二层一个半开的窗户，意思很明显，他们也要进去。 “哇，这鬼天气，居然下雪，冻死人了。” “哈哈哈，刚才他们还想出去堆雪人，被说了才悻悻作罢。” “手都冻僵了，还堆雪人，真会玩。” 通道里走来两个人，似乎是在巡逻。 “照你这么说，出外勤的人不得冻死了？” 其中高大一点的穿得很少，就一件迷彩外套，但一点不怕冷，旁边那位瘦一点的就缩成一团，白了他一眼。 “有事情做就脑袋发热不怕冷懂不懂，听说今天带回来的孩子特别漂亮，你有见到吗？” “没见过，不过想想也知道漂亮啊，那是谁的孩子，是陆影帝的小孩，能不漂亮嘛。” “说实话，我是没想到陆影帝居然都有孩子了，藏得很深啊。” “嗐，这个圈子不就这样，不过如果我那么出名还有个漂亮孩子，我也想藏起来，连老婆也藏起来，你说天天让人**算是个什么事儿嘛。” 说完就笑了笑，大高个伸个懒腰，似乎此时才觉得冷，看到前方窗户没关严实，走过去锁上。 “谁这么缺德在这里抽烟还不关窗户的。” 瘦高个立刻嘲笑他：“你不是不怕冷吗？” “熊都怕风吹好吧。” 瘦高个又笑了他一会儿，而后神秘兮兮地凑到他身边问道：“哎，你说老大要影帝的孩子做什么，不会是什么豪门恩怨吧？” “这么会想，你怎么不去写剧本？” 大高个睨他一眼，他赶紧左右看了看，才低声说道：“本来我们是不可能知道的，我今天去送材料的时候听到那边的人在说，好像是要抽这个小孩的血做研究。” “不会吧，那么小的孩子，能抽几管？” “这我就不知道了，带到这里只是一个中转站，明天就会送到更秘密的地方去。” “唉，我也想看看影帝的小孩，现在是在哪个区域，我们巡逻到得了吗？” 大高个似乎也想看，想了想说道：“在s区，刚好在交界处，这会儿当班的是我哥们，走，我们去碰碰运气。” “……”游曳趴在纵横交错的管道上面，往下盯着闲聊的这两个人，微微皱起眉头。 旁边的陆天海当然也听到了，在他身上做实验，在他们夫妇两人身上做实验就算了，居然还想对孩子下手，真是孰不可忍。 等那两人过去后，上面的两人下来，似乎这样真的目标太大了，应该做好伪装再来。 这时，他们身后传来脚步声，听谈话的动静同样是两个人。 …… “喂，你们谁啊，就这么入室抢人，有没有搞错啊！知不知道你们绑的是谁！” 被丢进一个铁笼子里，闻人远和k是分开的，孩子都不在他们手上。 但没人理会闻人远的叫嚣，他气愤地猛踢一脚笼子，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本来对方是只打算带走小家伙，但闻人远死抱着对方的腿不放，k也奋起反击，结果这帮人被惹毛，把两个大人也掳来了。 “阿西，特么别吵了！” 看守有点受不了了，这个空间本来就小，吵起来简直要命了。 闻人远才不管，立刻凶回去，“你把我放了我不就不吵了！” “再吵别怪我不客气！”看守也不甘示弱。 闻人远跳到靠近k的那边，继续挑衅：“就吵怎么滴，把孩子还回来，你们这些强盗，土匪，愣头青，白眼狼，不识时务的臭狗屎！” 守卫是真的被吵烦了，气不过直接去开锁，作势要揍闻人远。 闻人远又冲他吐舌头，缩到角落里，守卫刚举起手要发狠，身体突然僵住，竟是直直倒了下去，发出很大的一个声音。 “呼，差点射偏。” 旁边的k抹了一把额头的汗，还好他身上带着点镇静剂，本来是以为陆天海可能需要，就一直放在衣兜里，今天刚好穿了这件外套。 闻人远这才后怕地松口气，脸色都是煞白的，喃喃道：“你要是射偏，我可就白挨一顿揍了……” 第625章 量力而行 “人已经送过去，就差……喂！什么人……唔！” 迎面而来的人，从闲聊到发现外来者再到倒地，中间隔了不到两秒。 “……” 默默扫一眼地上躺着的那个，游曳抬头看向和这个人同行却下了狠手的人。 “来了？” 虽然长相不同，声音和语气是一样的，游曳立刻认了出来，是申鹿鸣。 “焕儿在哪儿？” 申鹿鸣抬起地上躺着的那人，左右看了看，示意开一下后面那一间的门，得处理掉，一边说道：“我正在找。” 陆天海挑高单边眉，他一开始没听出来，但看到游曳这种态度，大概就可以猜到是申鹿鸣。 “帮忙抵着门。” 申鹿鸣打晕的这位身材高大，他单人拖着还有点不方便，就看向门边的陆天海。 “切。” 大明星嗤之以鼻，但知道不是闹脾气的时候，还是极不情愿地给把了一下门。 这里的门都是实心厚钢，单手推着很有份量，陆天海不想被看扁，就假装很轻松地三个手指头摁着。 申鹿鸣古怪地瞥他一眼，没说什么，但人才刚拖进一半，外面还露着一双腿的时候，迎面又来两个人。 “喂！那边做什么呢！” 他们立刻要拿武器，游曳直接过去掀翻一个，申鹿鸣见陆天海挺轻松的，直接放手出去帮忙。 “诶诶诶！” 申鹿鸣本来还用手稍微撑着点门，这一放，门后的弹簧回溯性很强，直接推着地上那人的身体要关上。 这要是被夹一下小命就没了，陆天海只能用双手重新撑开，用脚把人挪进去，也不管里面有什么。 他艰难地操作完，刚要松手，身后簌簌又丢进两个人。 陆天海看着地上堆叠在一起的三人，有些无语，不过倒是提了一个很好的建议。 “扒了他们的衣服换上算了。” “你扒他衣服干嘛？” 闻人远一脸惊恐地看着k把人像剥土豆皮一样扒了个精光，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穿上他的衣服混进去啊笨，你一会儿配合我。” 因为看守只有一个人，所以另一个人需要做诱饵。 k有些嫌弃手上这件外套的气味，但只能硬着头皮穿上，刚要脱裤子，门忽然打开。 外面站着两个人，为首一个满脸笑容，里面两人的表情瞬间僵住。 空气突然安静极了，过了好几秒，不知道谁轻咳了一声，闻人远此时的表情更加夸张。 “兄弟！你怎么会在这里，是来解救我的吗，兄弟！” “嘘。” 社会人笑着走进来，有点意外这两个没什么战斗力的人居然能搞定人高马大的守卫。 闻人远的脑回路全在他与社会人的铁粉兄弟情上，但k不傻，他拉了一下想要迎上去的闻人远，警惕地问道：“你们到底是谁？” 后面进来的a微微一笑，“我们确实是来救你们的，不过，你们只能自己走。” 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就是不允许他们带走孩子。 “……什么？”闻人远似乎没听明白，“我们自己走了，我侄子怎么办？” 社会人笑眯眯地走上来，模棱两可地回答：“我们再另外想办法。” k听出了点忽悠的意味，当即表示不走，“我们不会留下孩子自己走的。” “是吗？可是……”社会人脸色的笑意忽然染上些深意，“他们要的，只是小家伙啊，对你们是不会客气的。” “如果我是你们，就自己逃生，不要给偶像添麻烦，他们应该已经知道，说不定已经潜进来了。” 社会人这句话倒是很在理，闻人远与k对视一眼，两人眼神交流中，假意先答应直接走。 “你们和这些人是一伙儿的？” 往外走的时候，k冷声问了一句。 社会人没回答，吹着他的口哨，a笑着摇了摇头，但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刷拉”，门打开。 几个脚步声踏入，门边正在记录什么的人抬头，冲来人挥手打招呼。 “检查线路吗？” “对，接收有点问题。” 小黑客难得露出像成年人的一面，他打完招呼就面不改色带着人朝里走去，但没走出两步就被喊住。 “这两个人是谁，很面生。” 穿着白大褂的人走过来，狐疑地打量起x和莱昂，这扇门打开，里面全是连接着供给设备的巨大玻璃培养皿，至于培养的是什么，一目了然。 莱昂都微微皱了下眉头，这里难道是什么复制人中心吗。 “他俩啊，是我的助手，这些光缆太重了，我一个人搞不定。” 小黑客很淡定地回了一句，这睁眼说瞎话的能力和陆天海不相伯仲。 白大褂似乎还有点顾虑，但也没多问什么，只让他们快点检查。 “今天这里可不能随便带人进来，我就当没看见，你自己注意点。” 小黑客一张娃娃脸，似乎在这里还挺吃香，笑着把人送走，才走到电缆处蹲下，掏出他的工具来。 三个人蹲在一起，小黑客向最里面一间独立隔开的实验室抬下巴，示意孩子就在里面。 “我一会儿停掉这里第一层和第二层的电力供给，但会有后备电源，所以你们只有一分钟，不，只有四十秒。” 莱昂沉吟一句，“失常后发出警报，应该没办法直接出去，会有人往这边来。” x皱眉，“那要先藏起来？” 他这么一问，有经验的人当先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这里和别的地方不同，管道都是全裸露的，太冒险了。 小黑客嘿嘿一笑，套上防电手套，拿起他的钳子剪了剪，说道：“所以，我会让这一片都瘫痪，你们随便找个窗户钻出去就行了。” “就这样？”莱昂一脸不相信，x也不相信。 小黑客没回答，只是笑了一下，直接挑中其中一条光缆，剪开包裹着的橡胶皮后，十分愉悦又果断地，伸过去剪短了其中一根光束。 整个空间瞬间黑下来，两个脚步声刹那向里去。 黑暗中，里面的人似乎出来了。 “怎么回事，这么突然黑了？” 培养罐中还散发着莹莹蓝光，但出来的人也只看到黑影一闪，就倒下了。 小黑客蠢蠢欲动，剪这种线跟拆弹一样，十分刺激。 他转头看了眼门的方向，伸手又挑了一条。 第626章 一个都别想走 “这是什么情况？” “横”一声，整个要塞陷入一片黑暗，很快就有打着手电筒的人匆匆往s区赶。 “你们几个，守住这个路口，你们几个，守住那边！” 小队长有些焦虑，吼的声音都充满了戾气，现在正好在交班，人员不齐，刚好左手边来了三个人，他也没看是谁，当即冲他们摆手。 “你们三个跟我来！” 陆天海眨了眨眼，换上差不多的衣服，确实有点作用。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本来应该是人最少的s区，此时一片混乱。 “你们慌什么！” 小队长恨铁不成钢，门口的人有些为难地回道：“里面……进不去。” “什么？” 完全没明白是什么意思，小队长一把推开人，迈出一脚踩下去，冷不丁被电流打了一下，立刻缩回来。 手电的光圈照上去，才发现地面全是湿的。 “糟糕，透氧水漏出来了……” 小队长脸色大变，直接走到旁边一拳击碎玻璃壳，摁下警报键，一时间红光弥漫。 “你们在这里守着别走开！” 他把带来的三人也留下，自己匆匆往另一边去，应该是汇报去了。 “好渗人啊，你们有没有觉得，就里面那些小孩子，真的是人吗？” 门口的几个人脸色都不太好，陆天海和游曳看到了里面的培养罐，应该就是风衣人说的那个实验，居然还有这么多。 一想到他们以前可能就是从这种圆柱形的东西里出来的，陆天海莫名有些反胃。 “窸窸窣窣”，里面忽然传出些动静，先出来的是小黑客，他脚上套着自己做的金属网脚套，根本不受电流影响。 “暂时没办法维修，只能等地面干涸了。” 他假装是出了问题才来的，似乎没人怀疑他。 小黑客出来后认出陆天海他们，立即给他们一个眼神，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还没等被示意的一方有所行动，小黑客就拿出自己新研制的电击器，直接给了离他最近的那个人一个做小白鼠的机会。 “滋滋滋！” 伴随着身体的一阵抽搐，那人僵直着倒下。 小黑客“哎呀“了一声，懊恼地说道：”好像电压太强了点。“ 另外几人似乎才反应过来出了叛徒，但还没碰到小黑客，就三两下被制服。 这时，里面再次传来窸窣声，这次出来的是莱昂和x，x怀里抱着沉睡状态的小家伙。 他出来就递给游曳，不无担忧地说道：“不知道是不是被注射了什么东西，睡得太沉了。” “……”游曳没说话，抱着孩子收紧怀抱。 陆天海虽然很想发飙，但还是冷静地说道：“先出去再说。” 漫射的红光仿佛被迷雾吸附住，可见度不高。但即便是这样，毕竟还是能看见，他们这一群人目标太大了。 小黑客边走边拿出自己的掌上小电脑，连接上局域网试图切断警报，不过这里并不是什么都是智能管理，警报是建筑本身的物理防御系统，无法解除。 “那有更简单的解决方式。” 说这句话的是陆天海，但动手的是申鹿鸣，似乎想到一块儿去了。 申鹿鸣直接打碎发出红光的警示灯，走一段路，就打碎一个，灯一灭，一整段路就暗下来。这里纵横交错，即便有暴露危险，却也是迷惑的一个好手段。 不过陆天海走得很吃力，红光下他跟瞎子差不多，更别说完全黑暗的状态下。这种黑还不是实质意义上的黑，而是混杂着大量雾气的黢黑，糊在视网膜上，拼命眨也不会变得清晰。 莱昂和x走在最前面，后面的追击还没来，前方倒是遭遇了不少。狭路相逢永远是先发制人的那方有优势，只是一来二去似乎偏离了方向。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因为没人追击他们，碰到的人也越来越少，只有闪着红色警报灯的通道，一眼望不到底的迷雾越来越多了，让人心生不安。 “啪！” 再击碎一个灯泡，他们处在一个十字路口，陆天海示意停下来。 “不对劲。” 他蹙起眉头，已经不是用眼睛去看，而是用耳朵去听。这方面的能力游曳更出色一点，她淡淡说道：“前后没有人。” 但刚说完，她立刻看向左侧的通道，“来了。” 申鹿鸣同时打碎了甬道里频闪的两盏红灯，这一片完全暗下来，伸手不见五指。 听脚步声对方人数也不少，不管是哪边都没有发出声音，但也就是短短几秒的寂静，黑暗中破空之声频起。 游曳抱着孩子没有加入战局，她拉着小黑客退到一边，陆天海想着这么多打手在，也没有加入，在游曳旁边乖乖呆着。 那边打得不可开交，陆天海不由挑眉，这次遭遇的和之前的小喽啰不一样啊。 他蠢蠢欲动的时候，听到旁边有人鬼鬼祟祟靠近。 游曳也听见了，微微敛容。 陆天海也不怵，打算把人放得近了再动手。这个探头探脑的人不知道是没发现前方有人，还是刻意装得没人，也打算出其不意地袭击。 大明星还能让他得逞？估摸着距离差不多了，毫不犹豫就对着前方的黑暗抓去，甭管抓到什么部位，一个扭肩就把人摁到墙上。 “啊！” 对方惨叫一声，竟是破口大骂：“讲不讲道理！我动手了吗！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动手，你有良心吗！摸摸你的胸口，你的良心让狗吃了吗！” “……” 这一段义愤填膺地怒骂一出口，那边厮打的双方都停了下来。 “咳咳。”静可闻针的空气里，只有余怒未消之人的喘气声。 不知道谁平静地说了一句：“误会，自己人啊？” “啪嗒”一声，陆天海面前亮起手电的光线，他下意识用手遮挡，就听到二次谩骂。 “陆天海！我就知道是你，下手这么狠！” 感觉胳膊都快断了，闻人远怒气冲冲地瞪着发小，在这种情况碰到的惊喜一丝一毫都没有。 “小点声。” k走上来，借着余光看到游曳怀里的孩子，长出一口气，也不需要问是怎么回事，转而问道：“现在怎么出去？” 他话音刚落，一道强光便贯通了这个通道。 让人睁不开眼睛的光线中，一个人影走出来，嘴角上扬，以主人的姿态说道。 “怎么出去？不管是我请的客人，还是不请自来的人，一个，都别想走。” 第627章 虚假的情意 守株待兔，并不是真的就一无所获，比如，所待的兔早已自己跑入猎人的家。 强光中的人抬手一挥，他身后的人就涌上来，将后路堵住。 “……” a和社会人退开了，都看了游曳一眼，神色复杂。 申鹿鸣却是笑了起来，但这种笑带着一股狠意。 “你终于肯出来了。” “啪”一声响指，探照灯的强度减弱不少，至少是不会让眼睛刺目的程度。 这时，这位沐着圣光出来，就差没有圣歌的男人，他的容貌终于呈现在众人面前。 有反应的，还有游曳。 她抻大双眼，死死盯着这个人，似乎在描摹面容，眼球却不自禁震颤起来。 男人和煦地笑了一下，说道：“重逢，就换个舒服的地方说话。” 一个都别想走的意思，就是所有人都带走的意思，包括帮助了他们的小黑客。 “看来还是有人喜欢打破规矩，不过你年纪还小，我可以原谅你。” 蹲下拍了拍小黑客的脸，男人起身看向另一个柱子上的人。 闻人远和k也被绑上了，陆天海和小黑客绑在一起，但游曳和申鹿鸣是自由状态。 “喂，你什么意思！要绑全部绑了，搁这儿挑拨离间呢！” 闻人远不知道是这一晚上骂顺口了还是什么，脾气特别大，也特别敢说，k不禁向他投来刮目相看的视线。 “老头，以前的事追究不追究，都是空话，但是现在你这么做，是逼我们对你下手。” 陆天海大概猜到了这个人的身份，但还是觉得很奇怪，应该说是纳闷，也有一种不真实的违和感。 可是让游曳和那个臭屁得不行的申鹿鸣同时忌惮的人，只会是那个人。 “口气真大，到了现在还搞不清楚是谁在掌控这一切吗，嗯？” 男人走到陆天海面前，蹲下与他面对面，他的目光在陆天海脸上扫过，还赞叹了一句：“不愧是最成功的艺术品，无论何时看到都赏心悦目。” “啧，别恶心我，没那种嗜好。” 陆天海别过脸，被端详得不舒服。 男人又是笑了笑，走回两个柱子的正中央，看着游曳，眉目间似乎还有一丝温情，他平静地问道：“你见过她了吧？” “……”游曳皱眉，她知道这个人口中的那个“她”指谁，这也说明派人去那个小平房的就是他。 “她把东西交给你了吗？” “你怎么不问是不是交给了我？” 陆天海横插一句，他不喜欢别人这样逼问游曳。 男人凉凉扫他一眼，阴笑一声：“马上会轮到你，耐心等。” “你这人有没有搞错！你到底想做什么！” 陆天海试图用手链磨开绳子，但尼龙绳纹丝不动。 “我想做什么？是你们想做什么。把孩子和东西交给我，以后不会有人再打扰你们。” 男人轻描淡写地说出条件，仿佛是很轻松的一件事情。 “一个老混蛋就够了，居然还有一个，嗬，两个老混蛋真是绝配。” 陆天海忍不住嘲讽一句，男人脸上的笑意刹那僵住。 “年轻人，不要信口开河的好，女人不喜欢。” 他说完，就向游曳伸出手：“乖孩子，给我。” “啪”一声，却是申鹿鸣拍开了男人的手，怒目而视。 “为什么要骗我们？” 他咬牙切齿挤出的这句话，如同想将面前这个人生吞活剥。 “骗？”男人平静地看着申鹿鸣，温和地笑了笑，“我从来没骗过你们，我只是休息了一阵子。” “……”游曳的手忽然开始发抖，极轻的视线明灭不定起来，骤缩的瞳孔里只映着男人若无其事的身姿。 有什么在她大脑里轰隆一声炸开，却又无声无息地被大雪覆盖，只感觉到彻骨的冷意。 “……所以看着我们找你，不露面？” 一直沉默着的游曳抬眸盯向男人，这个她这一生最尊敬的人，走到最后却只是耍了她一顿。 “如果我太早露面，你们还能得到充分的成长吗？”男人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甚至看向游曳的目光还和以前一样，这只是大人在看小孩的目光。 末了，他沉吟一句：“到底是长大了，还给我带来了新生的惊喜，没白养你。” “什么？谁养谁？”闻人远还没搞清楚情况，单纯觉得这个人说话不咸不淡地讨人厌。 “不过，叙旧之前，有点事情是你们感兴趣的吧？”男人没有理会聒噪的闻人远，走回阶梯上的座位坐下，俯视着在场的所有人，就跟皇帝一样。 “你们可闯了不小的祸，以为是谁在给你们擦屁股？” 他此言一出，几个人神色各异。 没人回答这个问题，男人顾自往下说：“我和那个想对你们下手的人谈好了，只要分享成果，就什么都不会做。叛徒也好，其他也罢，乱七八糟的东西整理一番，现在干净多了。” “怎么，我没教过你们说‘谢谢’这两个字吗？” 男人的笑容一收敛，不怒自威的魄力就缓慢地释放了出来。 申鹿鸣紧皱着眉头，他根本不相信这些说辞，不屑地回道：“你只是想满足自己罢了，别说得那么好听。” “哈，你从小就会顶撞我，现在也是，真是让人怀念。” “别扯这些让人作呕的情怀！”申鹿鸣咬牙。 对一个人的爱可以有多深，对一个人的恨就可以有多深，破碎后的幻想，终究只是自己臆想出来的美好，但没有半点意义。 活在黑暗中的人理应早就明白这点，但带来光的人同时也带来了更加汹涌的夜，却是最让人难受的。 “猫和狗，是很可爱的动物。” 这时，男人忽然说了一句不相干的话，眼中不复有笑意时，整个人冰冷得如削尖的冰刺。 游曳和申鹿鸣同时后退半步，感觉到了威胁。 “但是，会挠人的猫和狗，就一点不可爱了。早就有人提醒过我，流浪猫和流浪狗是养不熟的，可我偏偏没有听。” 慢条斯理地翘起二郎腿，男人往后面一靠，阴柔地扯起嘴角。 “那么从现在开始，就收起我们虚假的情意。” “老师？父亲？不，我只是黑镜。” 第628章 忘得了吗 钢铁铸成的大厅，钢筋交错着，铺满整个空间，只在脚底踩着的位置隔着硬质的铁丝网。刺眼的探照灯自头顶贯下，似乎能将底下的人照射得无所遁形，但那些潜藏在黑暗中的东西，却始终有可以躲藏的地方。 a脸上没有半分笑意，甚至看起来有些忧虑，他定定望着虚空，也许是想起了他这个代号真正的主人。 社会人敛容盯着高座上的人，毫不掩饰眼底的厌恶。 x被绑在地上，因为攻击性很强，手脚都被绑起来，嘴巴里还塞了布条，怒目而视。 莱昂安静地站在闻人远身边，虽然也双手背后绑着，却没有钉死在柱子上。 k低着头，闭上眼睛。 闻人远则是一脸诧异，但“黑镜”这个称呼他也只是从陆天海从游曳口中得知，现在见到本尊突然不知该作何反应。 中间的申鹿鸣戾起山根，复杂的眸光变换中完全沉了下去，黢黑不见底。 抱着孩子的游曳，手上的颤抖忽然停止了。 “哈，真是……” 陆天海嗤笑一声，他的表情埋在阴影里，调笑一般的语调。 “这应该是最糟糕的，和偶像见面的方式吧？” 黑镜瞥一眼陆天海，也哂笑一声，“真不好意思，被你喜欢真是受宠若惊。” 陆天海这才抬起头来，皮笑肉不笑，琥珀色的眼睛在复杂的光线中跳成了金棕色，他咧了咧嘴，说道：“不用惊，已经是过去式了。” “是吗？” 黑镜不再废话，他忽然拍了下手，一个人走出来，还没靠近就冲陆天海和游曳挥手打招呼，是白洞庄园时一起经历生死的那名男子。 “今天人多，我们就慢慢来，孩子，你有很多次选择机会。” 这句话是对游曳说的，男子应声抽出那把锋利的匕首，碧绿色的刀鞘上似乎还沾染着上次的血迹。 他左右看了看，选择了闻人远这边，但还可以走动的莱昂挡了他一下。目光交汇中，一个警告意味十足，一个波澜不惊。 “……” 游曳猜得出这个人想做什么，要以命换命，她绝对相信对方不会手软。这是一种很残忍的逼迫手段，越往下，就是对自己越重要的人，除非全部坚持下来再鱼死网破，否则坚持不住将孩子交出去的话，前面的人就白死了。 理智的人应该在最初就妥协，又或者—— “还有别的方法。” 一盘西瓜，一盘芝麻放在天秤的两个托盘里，黑镜看着还小的游曳，拿掉了芝麻这边的一个砝码，天平立刻摇摇晃晃着升起来一些。 “什么方法？” 不管是以前的游曳，还是现在的游曳，目光都很清澈。 黑镜笑着拍了拍她的小脑袋，突然把西瓜和芝麻都拿起来，只剩下天平自己在左右摇摆。 游曳眨了眨眼睛，似乎懂了，又似乎没懂。 黑镜这才掰开一块西瓜给她吃，一边说道：“只能二选一的时候，就两个都不要，但是你该舍弃的，是天平，而不是这些，粮食还是不能浪费的。” 当时游曳没懂是什么意思，但现在似乎明白了。她低头看了一眼还沉睡着的儿子，她舍弃的天平，一开始就已经放置好了。 “你知道解的方法，孩子。” 黑镜看着游曳，像是知道她一定会怎么做一样，没有对男子再下什么指令。 陆天海微微一怔，立刻冲游曳大喊：“你要是又想自己去做什么，我一定不会原谅你！之前的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你想玩想闹我都可以随你，但是现在绝对不行！” “……” 游曳看向陆天海，极轻的视线目不转睛，两秒后，她就缓缓收回。 但这次申鹿鸣也低声警告她：“不管他教过你什么，统统忘了！” “……你忘得了吗？” 游曳抬起眼皮，清澈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纱般，有些茫然。 “游曳，你……” 申鹿鸣似乎没想到游曳对黑镜的执念这么深，但他似乎也没有资格说什么，只是咬牙将她挡在后面，“无论如何，这个孩子是无辜的。” 见有人阻止，黑镜叹了口气，随手一挥，笑眯眯的男子就手起刀落。 “扑哧……” 鲜血喷溅出来，惨叫声不绝于耳，后面守着的人赶紧把地上抱着断手的人拖出去。 “呼……” 莱昂重新站直，警惕地盯着男子，他的胳膊也被蹭到一点，只是蹭到就皮开肉绽，刚才挥向闻人远的那瞬间，他猛地撞开了男子，结果砍到了旁边的守卫。 闻人远的脸色都青了，原本要唾骂的话通通卡在喉咙口。 “看来得先解决你。” 男子脸上的笑意消失，刚要二次挥刀的时候，申鹿鸣突然提出条件。 “你想要的东西，我们可以交换，但是我说了是交换，而不是给。” 黑镜听着很新鲜，似乎想看看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孩子会耍什么花招，就抬手示意男子先停下，他半撑着脑袋，看向申鹿鸣。 “说来听听。” “你说与顾氏的那个人做了交易，口空无凭，我们怎么相信你？” 陆天海在申鹿鸣说完，懒懒补充一句：“还有白洞山庄的债，听说庄园主在你这，一并了了吧。” 听完，黑镜忽然笑了笑，意味不明。 这时，一直沉默着的a出来说话了，他对黑镜明显有种上下级的尊敬。 “先生，他们的手太长，是该整顿的时候了。” 黑镜斜睨他一眼，a当即噤声，社会人一肚子的不服气，但忍耐着一直没有爆发出来，他不想看这种局面，但后面的人层层把守着，已经把他们盯死了。 “还是你不敢，纯粹就是拿谎言糊弄人？几十岁的人了，要不要脸？” 陆天海先呛一句，再继续尝试搞开绳子，但是真的太结实了，没有工具基本弄不开。 旁边的小黑客倏尔向他靠近，没说话，但是转头冲陆天海眨了眨眼睛。 申鹿鸣余光看到了，就出声把黑镜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不要虚假的情意，这是你说的，痛快一点，否则就我们一个痛快！” 他的意思很明显，如果交换条件不成立，就会对抗到底。 “好！” 黑镜当即站起来，拍了拍手，旁边一道门“刷拉”一声打开。 灯光照不到的地点，似有隐约的脚步声。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看过去的时候，社会人往柱子的方向探了一步，但却被a拉住。 他回头不解地看向搭档，a的脸色少有地凝重，对他轻轻摇了摇头。 社会人的眼神一下就变了，似乎更加不理解，但挣开了他的手，只是刚转过头来，一股冰冷的触感就抵在他脖子上。 男子对他笑了一下，“即便是客人，也要守礼才是。” 第629章 不讲道理 黑黢黢的门里，当先踏出来的，不是想象中的那个人，而是白洞庄园的庄园主。 但一看到这个人，闻人远就炸了。 他才不管斜前方男子的匕首还抵兄弟脖子上，庄园主一冒头就气氛地冲他大喊：“喂！你这个做爸爸的怎么还能悠闲地呆在这里，你知不知道你女儿……嘶！”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冰凉的刀刃就贴到了他的皮肤上，本能噤声，闻人远愤恨地瞪向男子。 庄园主似乎毫不知情，凝固的脸微微皱起眉头，却是看向黑镜，“他说的话什么意思，你不是说白洞一切都好吗？” 黑镜面不改色地微微一笑，向闻人远抬下巴，“年轻人的爱情，我们这把年纪可能看不懂了吧，这小子是令爱的追求者，看到你在这这么激动很奇怪吗？” 庄园主本来对大明星他们的印象就一般，被说服了。 闻人远咬着牙，黑镜分明睁着眼睛说瞎话，从他的口气可以判断出他明明知道大小姐已经…… 男子似乎看出他还想说，在刀柄上稍稍用力，因为太过锋利，闻人远还没感觉到疼痛，殷红的鲜血就掉落出来。 “嗖”一声，破空之声骤然响起，是社会人对准男子持刀的手臂踢了一脚，他用了十成的力，男子当即被震得后退几步。 “太过分了吧？” x看闻人远一眼，明显是要保他，身后的a神色复杂，但这次没有阻止。 闻人远趁机再喊一句：“你种下的因，恶果却是大小姐来承担，你有什么资格做她的父亲！你也没有资格做唐哲的父亲！” “……你说什么？” 庄园主愣了一下，他虽然不太相信闻人远说的话，但也不能不在意。 黑镜皱了眉头，语气变了，斜睨的人却是a，“管不好你的人，需要我亲自管教吗？” a立即叫停和男子缠斗的社会人，但社会人并不想就此罢手，a眼中闪过厉色，直接一句，“你还想再过一次那样的生活吗！“ 这一句话一出，社会人顿住，差点被男子划到，“啧“了一声往回跳。 此时莱昂也重新挡在闻人远前面，手臂上的伤口鲜血淋漓。 黑镜面露不悦，扫一眼傀儡一样没动的守卫们，冷声道：“还在等什么！“ 守卫们才动起来，目标只有一个，就是闻人远。这还得了，人一多就不好对付，莱昂用脚踹翻一个踢过去，刚撞倒几个立刻又涌过来更多的人。 游曳动了一下，想帮忙，但申鹿鸣拦了她。 这时男子突入，只有他挡得住莱昂，一下隔开战局。 “我x，你们不讲武德，这么多人搞我一个！“闻人远疯狂地踢脚，但很快就被七手八脚地摁住了，这些人还不是只捂嘴，连同他的鼻子也盖住，这是想捂死他。 莱昂微微变了脸色，与男子交手几回合后，故意卖一个破绽，当锋利的刀刃携风而来，他一个腾空就跳到男子背后，在男子转身再次刺来时，竟是背对着对方将自己的后背露出来。刀子一落，莱昂吃痛地皱缩瞳孔，却是自己往上再一送，而后即刻拉出距离。 伏下稳住身形时，绑在他身上的绳索已经松开了，但手腕上割开了一个比较深的口子，不过小心地避开了致命伤。 男子微微一愣，却笑得更开心了一点，两人同时冲向对方，莱昂并不是真的要真打，眼花缭乱的手部攻防后，他一个锁定，打飞了男子手中的匕首，刚好落到社会人跟前。 社会人想捡，a却先他一步弯腰。 社会人不高兴了，但无话可说，却在这时，a迟疑后，长出一口气，把匕首递给了他。 “……” 看着自己的搭档，社会人震惊极了，但马上接过，上前一步就割断绑着k和闻人远的绳子，做完这个就后退一步马上丢掉匕首，举起双手乖乖和a并排站着。 “不关我的事，我什么都没做。” 一松绑，k就猛地撞向摁住闻人远的守卫们，但他的小身板只带落了几个人。还是莱昂把战局拉回来，在闻人远差点被憋死前踹开了这些人。 “退后！” 他转身就继续接招，和男子打得难分难解。 “咳咳咳！”闻人远难受地猛咳起来，被k拉着往后面退。此时一团倒在旁边的守卫们挣扎着爬起来，被一两个人搞得这么狼狈，是他们的耻辱，当即再次围上去。 其中一个人跌倒的时候，摸到了社会人丢掉的匕首，他眼底发狠，不由分说就举起来，径直朝闻人远身后冲去。 “啊！” 尖锐的惨叫响起，“哐啷”一声，同时落地的除了匕首，还有一个闪着热光的黑色滚筒。 “呼……真烫。” 恢复自由的陆天海甩了甩手，用小黑客自己搞的这个无焰燃烧器灼开结实的尼龙绳花了点时间，拖着火星子的绳头打到他手上，落了点灰。 “应该没摔坏吧？”陆天海有点抱歉，情势危急，绳子一松开，他想也没想就把手里的东西往那个守卫手上砸去。这个距离的投掷速度，就跟炮弹一样，守卫被击中的那只手掌青紫一片，变形了。 现场乱作一团，庄园主也不傻，他意识到了什么，厉声质问黑镜：“你竟然骗我！不是说不会动我女儿一根手指头吗！” 黑镜有些头疼地捏了捏眉心，他重新看向庄园主，笑了一声，“我的确没有碰她，但她愿意为了你那个有出息的私生子去死，谁也阻止不了。” “你说什么……” 庄园主脸色瞬间煞白，嘴唇颤抖着，极度的震惊和悲痛中，眸光一转狠厉起来，他摸了一下衣兜，就冲黑镜冲过去，谁知还没来得及动手，“霍啦”一声，竟是被下了先手。 喉管豁开喷溅出的血，洒出两米开远，庄园主难以置信地捂着自己不断涌出鲜血的脖子，一抽一抽地瞪着黑镜，似乎想说什么，想咒骂什么，都完全发不出声音。 “砰”一声，歪斜的身体摔下阶梯，直接滑到底部。 还在缠斗的人停了下来，空间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因为陆天海也松了x的绳子，他们这边变得有利起来，守卫已经料理大半，但谁也没想到黑镜会如此不带一丝犹豫地结果庄园主的性命。 最受打击的应该是闻人远，他登时就站不住了，摇晃了一下险些跌倒。 “我靠，疯子！” 陆天海低声咒骂一句，就想冲上去，擒贼先擒王。 男子却立刻脱身跳了回来，挡住他的去路。 黑镜目光沉沉，再次击掌，从两边的门里当即涌出更多的人，之前那个小队长也气势汹汹赶来。 他始终最关注游曳，对她微微扯开一抹笑容，“我不介意你们先反抗，有活力的孩子才更招人喜欢。” “……”申鹿鸣心知冲突再所难免，他似乎见到这个人后就脑海一片空白，突然不知道自己想做的是什么，所以一直都没有动手。 但看着地上死不瞑目的庄园主，他意识到面前这个人并不是他和游曳尊敬的那个人，那么就不需要再有顾虑，如果一定得你死我活，活着出去的一定会是他们。 原本还算宽敞的钢铁大厅，瞬间变得拥挤。 场面混乱得都能打到自己人，k把小黑客拉过来，他们三个战5渣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根本逃不出去，x在保护他们。 k摸了摸自己的衣兜，还有最后两针镇静剂，死死握着，只要有人敢过来，他就扎死对方。 闻人远有些失神，不知什么时候泪流满面，立即用袖子擦了擦脸，鼻子蹭得通红。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不讲道理的事情。 陆天海和男子缠斗着，但分心注意着游曳那边，她抱着孩子尽量只用脚，申鹿鸣在保护她，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没完没了了。 为什么黑镜使用人海战术，很简单，就是要活捉他们，不然真的发狠的话，几百回都不够死。 但黑镜似乎低估了这几个年轻人加起来的战力，眼看着增援的人倒了一半，不过他一点都不慌张，反而扫了扫沾上庄园主鲜血的衣服，老神在在坐回宝座，看着这人间炼狱般的场景。 他眼底映着抱着孩子的游曳，以及身手矫健不让任何人靠近游曳的申鹿鸣，似乎有些出神。他们那个年代，也见过这种画面，此一时彼一时，天道倒真的是好轮回。 陆天海这次和男子打了个平手，他的体能下降了，已经开始大喘气，两人一拉开距离，莱昂就冲了过来。现在顾不上公不公平，二打一先拿下再说。 但男子灵活得很，趁着陆天海防守破绽，竟是一下越过他，朝他后面的游曳快速奔去。 申鹿鸣把这个角落留给大明星就没顾及到，距离太近，游曳发现时已经到脸上了，怀里有孩子的情况下，她想的不是打回去，而是避开。 男子却猛地抽出她脚下的铁网，游曳趔趄一步露出破绽，男子直取孩子而来。 陆天海立刻跟上，如果被男子抓到孩子，他们这边就完败了。莱昂也回防，申鹿鸣没想到背后会起火，几个人同时向游曳围过来。 “咻咻”两声后，却是“砰”一声巨响，男子还差一点就碰到小家伙，竟直挺挺落了下去。 几个人同时转头，就看到不远处k余惊未定地跌坐到地上，平时无聊和大叔们经常玩掷飞镖，没想到关键时候还起作用了。 但凡他丢偏一点，如果不是两只镇静剂都扎到男子身上，也不可能瞬间把人弄晕。 可现在还不是松口气的时候，明明手下被干掉了大半，但黑镜依旧面色不改，申鹿鸣最了解这个人，越发有不好的预感。 就在陆天海带着莱昂要上去抓人的时候，黑镜突然第三次拍了拍手，但这次没有谁出来。 他却是笑着扫视众人一圈，冷不丁说道：“热身得差不多，你们也该有反应了吧？” 他此言一出，众人脸色大变，身体相继出现了些问题，开始无力，甚至站不住。 k反应过来，颤抖着声音说道：“是雾，该死，是通道里的雾！” 第630章 补刀很重要 “可是，不可能啊……” 身体素质稍弱一点的k和闻人远已经完全瘫软，如果是雾气的话，整个通道都灌满了，不管是他们，还是黑镜的人，谁都吸了个满。 “反应倒是挺快的。”黑镜赞赏了一句，很耐心地解释了一句，“这里的人，每日都会服用拮抗药，自然没事。” “……呵，还真是你管理的风格。” 申鹿鸣冷嗤一声，摇摇晃晃半跪下去，已经受伤的莱昂可能是所有人里反应最快的，不止不能动弹，还陷入了浅昏迷。 游曳有些担心儿子，但现在才去遮掩已经无济于事，陆天海勉强还能走，回到她身前护着。 “啪啪”两声，黑镜给了手下一个信号，开始打扫战场，他垂眸扫一眼一动不动的庄园主，信步踩下阶梯，作势要朝游曳而去。 但刚踏下一级，门内又走出一人。 “看来你已经搞定了，你要的是孩子，我要的是大人，各取所需吧。” 沙哑干燥的嗓音，是令人熟悉的金属刮擦质感。 游曳抬眸，当即皱了眉头，陆天海愣了一下，但瞬间就理解了风衣人当时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一个大胆的猜测也在心中生成。 黑镜瞥一眼来人，微微一笑，“你还真是老样子，总是喜欢捡便宜。” 再次出现的风衣人虽然还是同一个模样，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同，僵硬的表情也遮挡不住骨子里的傲气，他也笑了笑，说道：“这次说的不是剥削，我还是变了不少。” 边说边往黑镜那边走，风衣人盯着陆天海，眼底闪过一丝诡谲的红光，如同一只看见鲜美猎物而止不住流涎的野兽。 “确实变了不少，连替身都舍弃了。” 黑镜意有所指，风衣人不无所谓，“所谓替身，不正是这种用处。” 两人之间只差一级阶梯，黑镜没再说什么，抬腿要迈出下一步。 蓦然“砰”一声，巨大的回响在钢铁之间震动，直直震荡进人的耳蜗里。 应声而倒的人目眦尽裂，难以置信地看向对自己动手的人，眼里只对上一个黑黢黢的枪口。 最小规格的勃朗宁，精致得不像话，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儿童玩具，但微弱升腾起的硝烟染上的却是血的气息。 所有人都惊了，万万没想到会发生这一幕。 “喂，你干什么！” 小队长先反应过来，立刻召集自己的兄弟要围过去，风衣人从容不迫地转头扫他一眼，冷声说道：“这里做主的，是人？” 他意味不明的一句话，小队长突然停住。 风衣人不屑地扯起嘴角，看透了一般补了一句：“为表忠心，你们可以同我鱼死网破，如果不想，就乖乖做自己该做的事。” 手下们面面相觑，似乎都有些犹豫。 这时，陆天海冷不丁丢出来一句话，他的语气笃定，“你是顾灿。” 风衣人微微一滞，才看向自己的目标物，咧开嘴，却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她和你们说了？” “没有，但我知道你没死。” “哈。”风衣人倏然很低地笑了一声，“是幸运还是不幸？” 又是让人完全听不懂的一句话，陆天海开始觉得这个人脑子不太正常。他突然记起之前游曳袭击过风衣人，那次的那位应该就是顾灿，这个人对他的执着让人直起鸡皮疙瘩。 “既然你知道了，我也没必要瞒你，我确实不是那个老头。”他说着就一步一步走下阶梯，皮鞋踏在铁梯上铿铿作响，如同踩在人的神经线上。 “……你得不到他。” 游曳也开始无力，她怕摔到孩子，已经坐了下来，面对靠近的顾灿，幽幽盯着他。 顾灿似乎觉得很有意思，但他对游曳不感兴趣，“自身难保就别说这种大话，如果不是你养母可怜兮兮地求我不要对你下手，以为还能坐在这里这么对我说话吗？” 眸光一转，游曳眼底现出少见的怒气。 “眼神不错，但也就是没人要的狼崽子……” 顾灿话还没说完，“嘭”一声，大地再次震颤起来，竟是申鹿鸣用最后的力气摁倒了他，勃朗宁顷刻甩出去，“铿”一声撞在阶梯的扶手上。 陆天海也想动手，但慢了一步，有些讶异。 “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双手掐住顾灿的脖子，申鹿鸣双眼猩红，但真正刺激他的似乎不是这句话，“竟敢……竟敢对他放黑枪，你算个什么东西！” “咳！”顾灿一点挣扎的念头都没有，眼看着苍白的脸色逐渐憋红，他似乎想说什么，但申鹿鸣拼劲全力的手劲太大了，完全发不出声音。 小队长迟疑了一下，眼见着顾灿要被掐死了，咬牙冲过去拉开力量被大幅减弱的申鹿鸣，顾灿才得以爬起来喘息。 “咳咳咳！”他抚了抚自己细得仿佛快折断的脖子，上面的手印很明显，瞥向申鹿鸣，他不客气地嘲讽起来，“把你耍得团团转，也依然深爱着他啊，真是让人羡慕的父子情。小子，我知道你为了给他‘报仇’做了多少事情，付出那么多结果发现这个人还活着，就连死亡都是一个骗局，就是为了让你跳入套子来清除碍眼的人，知道真相的时候，一定很伤心吧？” “……” 申鹿鸣没回答，他紧蹙着眉头，目光越过顾灿落到后面的黑镜身上，附趴着的人没有任何动静，难道真的就这样了？他还没有发火，没有质问，没有拿枪抵着他的脑袋一笔勾销，怎么可以就这样死了。 “现在好了，我帮你出了这口气，不期望你能感谢我，但这种态度真让人心寒啊。” “……你闭嘴！” 申鹿鸣挣了一下，小队长抓得死死的，生怕这个明明已经被卸了力气的人还能再爆发冲过去。 “该这么处理你们呢？”顾灿站起来，趔趄了一步，脖子火辣辣地疼，“让人心寒的家伙们，总是有叛徒。” 他这么说的时候，瞟的是a的方向，冷笑一声，挥手就要下指令。 这时，游曳冷淡的声音响起。 “你才是真正的叛徒。” 顾灿一顿，脸色虚假的笑意消失了，垂眸睨着她，片刻后，低低笑道：“原来看得最通透的人是你，不枉费黑镜苦心培养你多年。” “……” 游曳敛容，旁边的陆天海突然对她低声说道：“用我威胁他，不然我表演个咬舌自尽？” 转眸看向大明星，游曳似乎猜到他想做什么，直言道：“我不同意。” 陆天海有些纳闷，“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游曳试图蓄力，但对身体的控制比刚才更弱了，没办法反抗。 陆天海看着她，骤然伸手扶住她抱着孩子的手，稍稍用劲。游曳眼睫微动，四目相对中这才真正明白了这个男人想做的事情。 但是，太危险了。 “顾不了那么多，顾灿确实是疯子，比黑镜危险。” 陆天海有点急，角落里的k和闻人远也陷入了昏迷，x被重新绑起来，就是a和社会人都被控制住了。他们本来就很被动，要翻盘就需要化被动为主动。 “至少先让无关的人出去。”陆天海是想独自留下来面对顾灿，庆幸这个人对他的儿子不感兴趣。 “……” 游曳眸光一凛，她心知什么选择才是最正确的，但似乎没办法像以往那样毫不迟疑地执行。那个告诉她犹豫就会丢掉性命的人，此时也躺在地上了，她不由看了申鹿鸣一眼。 他们两个的心情大抵是一样的，在这里，不能再失去谁。 情况对他们很不利，没有比这更糟糕的时候，她咬咬牙，直接对顾灿说道：“放了他们。” 顾灿正在叫守卫清出场地，回头看她，皮笑肉不笑问了一句：“认为我会听你的？” “你必须听我的。” 游曳说话间，一把只比手术刀宽一点的刀刃就抵上陆天海的脖子，锋利程度可见一斑，只是轻轻贴在表皮，就渗出血丝。 顾灿忽然大笑起来，“哈哈哈，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对他下得了手？” “你可以试试。” 游曳放下了孩子，没再看陆天海一眼，手里握紧的刀刃纹丝不动，她并不紧张。 见状，顾灿微微变了脸色，他忽然明白了什么，眯起眼睛沉声说道：“早料到我会这么做，所以安排了你吗？死也不想让我如愿，啧，狼崽子养得真好。” 游曳不说话了，攥着刀的拇指活动了一下，仿佛下一秒就会把刀刃楔进陆天海的脖子。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这一刀子会毁掉所有人的心血，接收的人已经到了，黑镜只是一个商人，你们可以接手他的位置，我没有意见。” 顾灿试图说服游曳，看得出来他无论如何都不想失去陆天海这张牌。 却在这时，他身后幽幽飘来一个声音。 “这就是你要铲除我的理由？” 还没来得及转头，勃朗宁的硝烟再次弥漫，但打的只是腿。 “啊啊啊！” 惨叫声在空间里回荡，游曳僵住，异色瞳里映出一个身影。 刚才明明已经被打中要害的人，此时安然无恙地站在阶梯中段，黑镜微微一笑，轻呼一口气。 “穿着防弹衣也很痛啊……你和你父亲确实不一样，记住了，想杀人，别忘记补刀。” 第631章 人心 “你……喀！什么时候发现的？” 顾灿紧紧抓着受伤的小腿，鲜血从指缝间溢出来，怨毒地瞪向黑镜。 “呼……” 轻轻吹了下枪口，黑镜掂了下这只最轻型的巴掌手枪，突然落寞地笑了一下。 “人，真的可以完全了解另一个人吗？” 他这么说的时候，抬眸看向的是放下了刀刃的游曳以及神色凝重的陆天海。 “即便是相爱的两人，也不可能全无秘密，或者应该说，正因为在乎对方，才会隐藏起更多的的秘密。但是秘密，就是猜忌的开始。” 说完意味深长的这段话，他的视线才重新落回到顾灿身上，语气很轻飘地问了他一句：“你绝对相信和你一起做事的人吗？” 这句轻描淡写的质问，却是让顾灿怔住，他明显想到了谁，确切地说，是怀疑到了谁，但瞬间又否定了，对着黑镜叫嚣。 “不可能！她绝对不会背叛我！” “是吗，你这么说就说明在怀疑她了吧，真是可悲啊，为了你宁愿舍弃生命，却得不到你完全的信任。” 黑镜眼底嘲讽的笑意逐渐消失，为了彻底打击顾灿的精神，对着虚空打了个响指。 手下立刻推了一个女人出来，全身都是血痕，如果不抓着就无法站立，似乎已经意识不清，脑袋无力地歪向一边，沾满血污结成块的头发僵硬地垂着，手下猛地向后抓她的头发，才把脸露出来。 这个女人，几双眼睛都认得，就是假扮假影帝未婚妻的那个女人，也是以顾礼情人呆在他身边的那个人。 顾灿皱起眉头，似乎并不想看，扭过了头。 “你们是挺用心的，在我的消息渠道上做手脚。女人啊，总是会被爱情所迷惑，只可惜爱错人的话，就是灭顶之灾。”黑镜不知从哪里抽出一块手帕，上面绣有顾氏主家的专有刺绣，他用来擦了擦手就直接扔了。 薄如丝质的手帕轻飘飘地在缝隙中的微风扬了一下，正好落到庄园主身上，将他死不瞑目的脸遮盖住。 末了，黑镜冷嗤一声：“顾礼现在反而过得挺好，是吧？却不知道有个人愿意为他去死，顾灿，你也一样。” “……” “想用假身迷惑我，但你到底不是你父亲。说吧，什么时候取代他的，他……死了吗？” 黑镜的问题，顾灿不想回答，前者冷嗤一声，也不追问，反而转头瞥了一眼那道仿佛能变出所有人的黑色大门。 “哒，哒，哒”，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里面第三次缓缓走出一个人。 当看清这个人的容貌时，陆天海先咒骂了一句：“你特么什么情况，和他有一腿？” 来人转头与大明星对视，表情平静，走到阶梯上方的时候停下，才冷声开口：“只是生意罢了。” “你！” 顾灿激动起来，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趔趄一步有点站不稳，大声斥责：“你怎么可以狼狈为奸，把顾氏的脸面放在哪里！” 冷冷瞥一眼顾灿，老板更加平静地说道：“顾氏还有脸面？你不是想毁掉他，现在也做到了，给你擦屁股的人是谁？” “哈，哈哈！”顾灿突然自嘲地笑了两声，“老头子已经疯了，看来疯的不止是他，我也疯了。也好，也罢，顾氏落到你手里，我不算输。” 魔怔地念叨两句，顾灿忽然看向陆天海，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朝他扑了过去。 游曳身上已经没有多少力气，用最后的反应力先抱起地上的孩子往后一滚，差点就被压到。 “嘭”一声，陆天海被压在下面，顾灿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枚微型注射器，里面震荡着透明的液体，幸好陆天海的反应快一点，勉强格住了他的手。 “关我屁事，你大势已去就大势已去，拉我下水干嘛！我跟你不熟啊！” “既然没办法带走你，那就让所有人都无法得到你！” 顾灿的眼神很不对劲，眼球异样震颤着，仿佛下一秒就会爆出来，大量的血丝包裹着白色的部分，死死盯着陆天海，拼命地往下压自己的手。 陆天海试图踢开他，但顾灿竟如千金之砣，明明是如此干瘦的身躯，竟撼动不能。 就在针头已经逼到他眼前的时候，顾灿猝然松了力道，身子一歪就滑到旁边去了，陆天海立刻往后退，生怕这个疯子再扑他一次，也借此踢落他手中的注射器，“哐啷”一声掉到了下面的缝隙里。 陆天海抬头，就与出手的老板对上视线，微微蹙起眉头。 “顾灿我会带走，你记住与我的约定，这里的人都留一条性命。” 老板这句话的对象自然是黑镜，两人已经达成某种交易。 “你到底想做什么，这件事你参与了多少！” 陆天海低声质问，金棕色的眸子闪了一下沉淀，极度地不悦。 老板回过头来再次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但没回答，却是越过他径直走向游曳。 “……” 游曳怀里抱着孩子，没力气坐起来，只能躺着，甚至翻身都有点吃力。 老板在她面前单膝蹲下，直接向她伸手，“把孩子交给我。” 眉间完全拧在一起，游曳神色复杂地看着老板，没动，陆天海在后面听到这句话直接炸了。 “买卖不成仁义在，更何况我为你挣了那么多钱，你别太过分！” 老板微微皱眉，手已经向孩子伸了过去，但是快碰触到的时候被游曳艰难地抬手阻了一下。 她虽然没说话，但眼神告诉了对方自己的决心，绝对不会把孩子交出去。 老板也料到会是这种情况，他骤然轻轻翻转了一下手，握了一下游曳的掌心。 游曳微微一滞，再看向老板的目光发生了点变化，趁着这个空档，老板从她怀中抱走了小家伙。 “孩子给你，不会再回来，是真的吧？” 没有马上给黑镜，老板最后做一遍确认。 黑镜上前两步，眼睛盯着小家伙一眼不转，“自然，我只需要他。” “那好。” 老板也往前跨一步，陆天海这时候忍不了了，当即翻坐起来要冲过去，但有人比他的速度更快。 “啪”一声，一支带有锐利放血口的笔式尖刀猝然被打飞到空中，落下来后一只手抓住，下一秒抵到了脖颈的皮肤上。 陆天海愣住，没想到老板原来是做这种打算，他手里藏着尖刃，但他也没想到申鹿鸣会一把摔过控制他的守卫，直接打掉这把武器。但更让他没想到的是，被他握在手里的刀子，指向的不是老板，而是黑镜的脖子。 他单手托起已经被黑镜抱着的孩子，往后一送，是送到了陆天海面前，大明星立刻接过。 “原来是这样，合作如果不是诚心，我也会很困扰。” 老板退后两步，握着被踢中的手腕，阴沉着脸。 黑镜处变不惊，却更像是松口气，他这才看向活动自如的申鹿鸣，感慨一句：“你比以前聪明了不少，真是令人欣慰。” “真以为我会一点准备都没有就来这里吗？你的风格，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几乎咬牙切齿说出这句话，申鹿鸣眸底一凛，直接将黑镜压制到地上。 “那就动手吧，如果落在你手里，我也无话可说。” 黑镜的淡然令人无所适从，申鹿鸣逼近他，握着尖刀的手却有些微的颤抖，“你以为我下不了手吗！” “我希望你能下得了手，这是我能教你的最后一课了，对敌人，一定不要手软。” “……” 平静躺下，黑镜看向申鹿鸣的目光甚至带着些长辈的祥和，他不再说什么，闭上眼睛等待最后的时间来临。 游曳看向申鹿鸣的背影，她已经吃下老板给的东西，此时慢慢坐起来，稍微恢复了点力气。 她嘴角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没有开口。 “……没有你，就不会有我，你说对了，我对你是下不了手，因为你不是我的敌人！” 从齿缝中挤出这句话，申鹿鸣目眦尽裂，内心世界在这一瞬间倾覆得硝烟殆尽，抖动中尖端刺开了一些皮肤，血珠像红豆般掉落出来，他咬咬牙，猛地揪起黑镜的衣领。 “下命令，所有人退开，让他们出去！” “你认为这些人会听从性命握在你手中的我吗？”黑镜淡漠地笑了笑，继续说道，“虎视眈眈这个位置的人还有很多，不是我，也会有下一个blackmirror，只是一个代号罢了。” “……” 申鹿鸣凌厉地扫向小队长，这里他勉强说得上话，他冷声警告他：“把人都送出去，如你所见，我不会杀他，还是你们的主子吧，想尝一尝职场报复吗？” 他此言一出，小队长似乎想到了什么很恐怖的事情，脸色一阵发青，他看向黑镜的神色十分复杂，他是忠于这个人的。 咬咬牙，就让堵门的手下退开，地上昏迷的几个人一道扛出去。 却在这时，破空之声起，“咻”一声，一根针头明晃晃插进申鹿鸣的手臂上。他难以置信地看向飞来的方向，a放下了手里的迷你弩机，微微喘了口气。 黑镜扫他一眼，a没说话，他皱着眉头，似乎很懊悔，但他必须这么做。 申鹿鸣很快失去了意识，黑镜轻轻推开他，像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样，抬手摸了下脖子，血迹湿润。 “咔哒”，空气中突然响起调整撞针的声响。 黑镜抬头，就对上一个黑黢黢的枪口，而混乱中捡起枪并指着他的人，正是陆天海。 “不好意思，计划不变，麻烦顺便把旁边躺着的这位也带出去。” 他人畜无害地笑了一下，单手还抱着孩子，眼里没有一丝波澜。 第632章 欢迎回家(大结局) “呜呜呜”，寒风呼啸，要塞外面的地面已经积起了一层薄薄的雪。 昏迷的人堆在一起，反倒是能互相取暖。 a和社会人也被带了出来，他们两个和x的状态好一些，但没什么力气。 “飒飒飒”，风雪扫荡着这片区域，阴沉沉的天空泛着死灰白，簌簌的雪屑洋洋洒洒在头上，肩上，却并不比人心的温度要低。 “咔哒”，再次调整了一下撞针，陆天海退后了一步，转而往黑镜面前丢过去之前游曳拿的刀刃。 他冰冷地看着他，语调没有一丝起伏。 “我和他们不一样，对你不会手软。不过我也崇拜过你，所以会让你走得体面，不想把场面搞得太难看的话，就自己动手吧。” “……”游曳站在陆天海身后不到半米的位置，她看向黑镜，一言不发，但复杂的目光里显然藏着很多情绪。 厚重的大门将手下们隔绝在了里面，但就像黑镜说的，离了这个地方，他们就更加没有归属感，与其鱼死网破保住他，不如期待新的黑镜诞生，所以没有人跟出来，就是小队长也只是站在门后。 “真是让人怀念啊，这把刀你还带在身上。” 黑镜却是捻起那把特殊造型的刀子，放到面前端详了一下，突然顿了顿，低声笑道：“似乎这样的结局也好。” 游曳始终没说话，如果她出声阻止，陆天海一定会妥协，但那之后呢？ 如果开花无法结果，凋零是最好的结局。 这句话，也是黑镜教的。 “你们两个成长到这种程度，我真的挺高兴的，说实话，我没想到在那之后，你们还能相扶相持到现在。” 黑镜轻叹一口气，目光有些迷离，似乎透过这虚空能看到过去。 他平静地看着游曳，问了她一句。 “你和鹿鸣，都对我有很大的意见吧，就那样消失，抛下手足无措的你们。” 说到这里，他低下头，雪花簌簌落在他的颅顶，白了头一般。 “……” 游曳沉眸看着他，闭上了眼睛，淡淡说道：“他不相信你已经死了，拼了命地找你。相信你死了，拼了命找凶手。” “我知道，我都知道。” 长叹一声，黑镜却是落寞地笑了，“我这一生，最糟糕，也最幸运的事，就是捡了你们两个。孩子大了，翅膀硬了，应该去翱翔更广阔的天空，但是我却需要折断你们的翅膀，会发火，会怨恨也是该的。可是你们似乎都没想过更加直接的解决方法，就是了结我。” 黑镜说着抬头看向陆天海，眼里不乏有欣赏之色，“倒是你挺通透，不过，你应该比游曳更加生气，对吧？” “有自知之明，就不要说这么多废话，你一个人搞出这么多事情，耽误了别人的前半生，就不要再对后半生指手画脚！” 陆天海眸底微暗，他之前有多喜欢黑镜，现在就有多讨厌他，更多的是心疼游曳的过去。被摆布的人生，从出生到现在，每一步都被设计好了，而这条路通向的却是一个死胡同。 “哈。”黑镜微微颔首，不知道是同意了这个说法，还是只是觉得自己有罪。 风雪根本没有任何减弱的迹象，狂风横扫而过，堆在一起的几个人都要被埋起来了。 最后，黑镜垂下手，交代遗言般问道：“大明星，我之前说了，不是我也会有别人，即便如此，你还是要和游曳在一起吗？” 他又补了一句，“只要存在利益，就会有人不顾一切，你能保护得了他们吗？”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需要做什么我比你清楚。” 陆天海最不喜欢这种陈词滥调，难道他和游曳分开才是最正确的选择？但他不要正确与否，他只想选择自己最想要的那个结果。 黑镜笑笑不说话，再次看向游曳的视线里，多了一丝放心。 但下一秒，他就古怪地扬起嘴角。 游曳微滞，意识到什么，几乎想也没想就冲过来，她的气力还没有完全恢复，幸好距离很短，所以反应起来不需要太长的时间。 陆天海的身体受迷雾影响的时间很短，几乎在黑镜动的那瞬间，他就扣下了板机。 “砰”一声枪响，震落了旁边屋顶的雪层。 喷溅的鲜血在纯白的雪地上异常刺目，陆天海整个人愣住。 “不！” 厚重的门内，不知何时推开了一个口子，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地跑出来，情绪太过激动，咳嗽一声就呕出一大口黑血，脸色灰败得不似活人。 从平房被带回来的风衣人并没有死，她趁着混乱逃了出来，结果一出门就看到游曳挡在陆天海面前。 黑镜斜后侧的雪地上，有一个窟窿，那是子弹打偏造成的。 游曳在扣下扳机的那一刹那推开了陆天海的手，几乎是本能的反应，但看到黑镜想对陆天海怀里的孩子动手，这次完全是条件反射，一个转身，将陆天海和孩子都挡在身后，却是结结实实接了黑镜一刀。 这一刀，对准的是心脏。 黑镜似乎自己都震惊了，眼睁睁看着游曳的身体滑下去，一动不动地跪坐在那里。 “你这个混蛋，你干了什么！” 风衣人冲过来，一下扑倒黑镜，拎起他的领子嘶哑着声音质问，泪水混着血水，洇湿了一片。 “……游曳，游曳！” 颤抖着声音，陆天海没想到会变成这样，他跪下用自己的身体托着她，单手紧紧捂着心脏位置的刀子，试图阻止血液溢出来。 “……” 游曳的脸色瞬间煞白得吓人，她看着捣作一团的风衣人和黑镜，不知怎的，竟有一种一家团聚的错觉。 缓缓抬起手，指尖变得冰凉无比，握住陆天海的手，“……好好……抚养他……” 话没说完，温热的眼泪就滑出眼眶，这种血液从身体慢慢流空的感觉，她不是第一次经历，但这次她却害怕了。 人会有下一世吗，如果有，她应该还是会与陆天海相遇吧？ “游曳！” 覆盖在他手背上的那只手慢慢垂了下去，陆天海抻大着双眼，泪水怎么也止不住。 不会的，不会的，他不可能再次失去她。 “呜哇呜哇……” 这时，小家伙醒了过来，有感应一般，放声大哭起来。 伴随着孩子的哭声，不远处跑过来一些人，陆天泽紧随其后，快步到他们身边，“哒哒哒”，头顶缓缓降下一辆直升机，将地上和空中的雪花搅在了一起。 “去最近的医院！” 陆天泽从来没在弟弟脸上看到过这种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来迟了一步。 直升机紧急飞走后，他留下处理剩下的事，却看到风衣人和黑镜倒在一起不动了。 他走过去掀开风衣人，才看到一把手术刀也捅进了黑镜的心脏，而风衣人则是油尽灯枯。 地上几处的血迹都触目惊心，陆天泽转头看一眼同样需要治疗的一堆人，摆了下手，自己则是走进了要塞。 …… “血压持续下降，心脏骤停一次！“ “立即进行开胸手术，准备2000cc血袋……不够，翻倍备用！” “医生，这位先生要求直接输血……” “什么？” 主刀医生愣了一下，陆天海和陆天泽安排的人走进来，对方朝医生点头，没时间犹豫了。 不同的场所，相似的场景，陆天海躺在旁边，转头看向游曳戴着呼吸罩毫无血色的脸，紧紧握住她的手，发红着眼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要求在不补充血液的情况下，分百分五十的体内血给对方，医生大惊失色，这种失血量是会死人的，但陆天海心里很清楚，纯度不够的血是没有用的。 如果说游曳是以他的补子为存在降生，那么现在，他是她的补子。 跟进来的人签了全责的手术承诺书，这场前所未有的抢救手术足足持续了十几个小时。苏醒过来的闻人远他们都赶来，焦虑地在门外等候，就连a和社会人也来了。 谁都没有说话，他们在各自为营的时候需要做出有悖于自己意志的事情，但现在，只是单纯地希望自己的朋友能够没事。 一个月后，陆宅。 “具体损伤无法估计，只能等他自己慢慢修复了。” 门口等着的人，看到里面的人出来，低声说了一句。 老板瞥向也足足睡了半个月才醒来的游曳，似有不忍，但有些事情必须有所决断。 “那之后一团糟，现在需要有人站出来。” 游曳低着头，片刻后，才缓缓抬起来，她平静地看着窗外，淡淡问道。 “只有这个方法了吗？” 老板微微一怔，长出一口气，“这是最妥帖的方式，我会帮助你。” “一开始找我，就设计好了。” “……对。” 游曳回头，穿过门口到卧榻的这十几米，视线轻轻落在沉睡的陆天海脸上，眸光流转间，所有的情绪都涌上心头，但最后只轻轻碎在柔光里。 顿了顿，她对他露出一个复杂的笑容。 “一定，等我回来。” …… 四年后。 “哇，有生之年系列啊！终于等到了！” “影帝突然消失了三年，我还以为这次是真的隐退了，害我伤心好久！” “不愧是球草，复出拍的第一部电影就端了个大满贯！” “晚上的颁奖典礼没抢到票简直想把手砍了，但也阻止不了我应援的心，影帝大大！我们爱您！” 会场外面挤满了人，以至于需要出动全市的警力来维持现场的秩序。 而内场相对平和很多，大多数是业内人士，只出售了少量的社会票，买到票的人，也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陆天海后援团的五个大佬这次全部出面，齐刷刷地坐了一排，气场强大得无人敢靠近。 陆天泽看了一眼手表，这个时间，他的弟弟应该在做准备，他目光一扫，陆天瑾和顾礼在斜对侧，经过精心的调理，顾礼已经可以摆脱轮椅了。 闻人远和莱昂在后面那排，身边还有一个小姑娘，是不久前从莱昂的国家带回来的。 k和x受邀而来，事实上，他们两个都在某人手底下做事，改制的组织在历经长达四年的时间后终于全部完成。 本来也邀请了申鹿鸣，但是他自己一个人回纽约了，回到那个最初的地方，偶尔来信。 a和社会人无心再继续，找了个安静的小镇开间小酒吧，此时正在和客人们一起看直播。 “时间提前约好啊，现在要推迟还是怎么，我告诉你，我家影帝的时间比金子都金贵，你们自己调整出时间！” “啪”一声挂断电话，秦惊鸿推开vip休息室，这是单人休息间，里面只有一个人。 “天海，差不多了，我们进去吧。” “好。” 修长的双腿放下，一身剪裁得体的白色西服，冰蓝色的领带下是纯黑的衬衣，骨节匀称的纤长手指对着镜子稍微正了正领结，即便是镜子两旁成排的灯泡，在他面前都黯然失色。 王子一般的仪态和容貌，陆天海微微一笑，单手插兜往外走，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十分显眼。 “会长，时间差不多了，从这里过去直线距离只要十分钟，航空许可权已经取得。” 摩天大楼的最高层，站在落地窗前的人安静地看着不远处火树银花的会场，桌上的手机突然亮了起来，是一条热搜提示，全是关于陆影帝的话题。 这条提示下面是一则短信，半天前来自老板，是一张vip电子票的兑换码。 窗前的人回过头来，及腰的乌黑长发微卷，全部落在一边，她淡淡扫一眼手机旁边的那个礼盒，同样是老板寄的，黎大设计师的作品。 她缓步走过去，纤长的手指微微点了点，便打开。 “接下来有请最佳男主角以及终身成就奖获得者，你们喊出他的名字！” 主持人很会炒热气氛，话筒刚一递出，就是山呼海啸般的呐喊，陆天海！ 聚光灯瞬间集中在第一排，一身白衣的陆天海很好找，他在热烈的掌声中站起来，对支持者们绅士地给予一礼才上台。 颁奖过后的个人发言时间，陆天海开口前，环视一圈场内，他在光线弱的地方，视力依旧不好，强光都打在他身上，就更看不清了。 但他还是微笑着，看遍每个角落，而后温柔地说道：“今天晚上，我在这里等一个人，一个让我等了四年的人。我不知道她是否应约而来，但不管她有没有来，我都想让她知道。在这里，我第一个要感谢的人，是她，我命定的灵魂伴侣，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她是……” 陆天海说到这里，忽然顿了一下。 场下一片哗然，都很想知道陆影帝要官宣的这个人是谁，他们左右侧目，都在找那个人。最后，纷纷看向陆天海视线定格的方向。 像是有感应一般，此时会场的一扇门悄无声息地打开，昏暗的光线里，走出一个黑影。 一步一步，踩下阶梯，流光般点缀在黑色长裙上的星星点点，在越暗的地方，越如星辰般璀璨。 在离舞台还有几步的地方，来人停下了脚步，微微扬起优雅的脖颈，看向主席台上发言的人，极轻的视线里似有微光，隔着不到五米的距离，与那双清澈的狮瞳对上。 双手微微颤抖了一下，陆天海张了张嘴，却似乎什么语言都无法表达他现在的心情，对视良久，他忽然低低笑了一声。 “愿赌服输呢。” 只有游曳才听得懂的一句话，她在时光遥远的那夜赌输了，就一直没有剪过头发。 在陆天海眼里看到泪光，游曳重新动起来，不轻易露面的她，此时站在众人的注目里，站在大明星的面前。 陆天海转过身来，两人的距离只有短短不到一米，但似乎要踏出去的这一步，需要跨越千山万水。 “……我回来了。” 游曳话音未落，陆天海便一下跨了出去，毫不犹豫，迫不及待，珍视万千地紧紧抱住她。 说话前，眼眶先红了，隐约带着一股哭腔。 “欢迎……” 他哽咽了一下。 “欢迎回家。”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