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越明(1v1强制爱)》 运动垫子和院花 景越第一次遇见房星容,是在Q大中央体育场的器材室。 盛夏,外头的蝉叫得人特别心烦。 他正靠在仰卧起坐用的垫子上玩手机,听见一个女生在他旁边说:“同学,麻烦你能起来一下吗?” 那是他第一次觉得一个人的声音那么特别,几乎找不到什么词去形容,清泠泠的,又带着点女孩的娇,中和了并不柔软的语气。 总之听到这个声音,他本来躁到不行的脑子都清醒了不少。 再和她四目相接的一瞬间,景越愣了。 第一眼只觉得这姑娘的皮肤特别白,是那种不健康的苍白,唇色都淡淡的,真真正正的乌发雪肤,就好像在外面的烈日底下放几秒就要化了。眼睛不是时下流行的双眼皮,而是眼眶深邃,眼梢上挑,看人的时候会皱起一个小小的窝,楚楚可怜,带着种与生俱来的书卷气。 大脑皮层就跟过电一样,酥酥麻麻的,他眼睛就放在这女孩儿身上动不了了。 形容这种感觉,一见钟情都不够用。他着魔似地看着这女孩儿的眉眼嘴唇形状线条,没有一个地方不合他心意。 她穿着件很普通的白色运动T恤和黑色长裤,越简单越干净,还特别显身段,腰细得仿佛他两只手就能掐住。 直到她微微蹙起了眉,景越才后知后觉地站直身子,没忘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衣服,“哦,好的,不好意思。” 女孩一言不发,抱起了四个垫子。 景越连忙说:“是你们体育课要用吗?我帮你吧,我在这闲着也没事。你是哪个系的啊同学?我是金院的,我叫景越。” 他说话时自己都没注意到语气中的殷勤热切,要是让他那帮狐朋狗友看了,一准笑话。 她淡淡地扫了一眼景越打着石膏的胳膊,说:“谢谢,不用了。” 景越立刻单手抱起四个垫子,不由分说地跟着她往外走,“没事没事,我帮你。” 他被看得心脏砰砰直跳,血管扩张,比比赛之前紧张亢奋一万倍,在心里埋怨自己为什么上周打球伤了手臂,不然他可以搬十个垫子,二十个垫子,不像现在这样毫不帅气地夹在腋下。 他们俩一起走出器材室,女生的脸在阳光下白得发光,景越装作刚才没问过,再一次开口:“你是20级的吗?” 这次她终于回答了,“嗯。我姓房,房星容。英语学院。” 景越笑起来,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继续和她攀谈,“星星的星,容颜的容?” 他注意到房星容奇怪地看他一眼,还是带着略微的不耐轻轻点了下头。这种第一面猜人家名字里字的行为有些轻浮浪荡,但景越就是没办法控制自己急切地去了解面前这个人。 Q大是顶尖学府。房星容看起来也不像那些乱七八糟走后门进来的人,特长生就更不可能,她只能是自己考进来的。 景越身边也不缺学霸,可那些朋友大都情商极高,不像眼前的女孩什么都写在脸上,不喜交际,单纯而青涩。 “你上的哪节体育课啊?说不定是我教练带的。哦,我忘了说了,我是校射击队的。你要是有空可以——”他一边说话,一边忍不住往房星容脸上瞧。 房星容觉得这个好心人过于健谈,还带着点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忍不住打断他,把垫子放在草坪上,朝他张开手要景越手里的那几个垫子,“谢谢你。放下就好了。” 那一瞬间景越愣愣地往前一步,还以为房星容想抱他。看到房星容惊讶的神情才反应过来,把垫子摞在地上。 他们已经走到了正在草坪上做热身运动的学生跟前。 景越没什么留下的理由,又磨蹭着不想走,从裤兜里摸出手机伸到房星容跟前问:“那个……能留个微信吗?” 问女孩要微信,对他来说真是破天荒的头一回。可这女孩也不是一般的女孩,她礼貌地微笑摇头时,一个男生突然插到他们俩中间。 宋锦铭拍了下景越的肩膀,语气熟稔,“你怎么在这?这手受伤了都不消停啊?还在操场上瞎逛。” 这几秒的功夫,房星容已经归到了女生的队伍里。因为白,她在其中特别显眼,看着也不怎么合群,自己挑了个垫子坐下。 景越眼睛盯着那个纤瘦的身影,没答话,问:“……你认识房星容吗?” “你可接根网线吧。”宋锦铭乐了,“我们院院花,漂亮不,多宝贵的财富。人可是高岭之花,前段时间老霍家的孙子追她,这姑娘理都不带理的。” 景越终于明白听见她名字的熟悉之感从何而来。之前几个二世祖在pub聚的时候,有人八卦过一嘴这事儿,景越当时权当听个乐子,没往心里去。 宋锦铭看着景越那入迷的神色,察觉到不对劲,问:“喂喂喂,你不会也看上人家了吧。我跟你说,没戏,人家连霍二都给拒了,你?” 论风评,霍逾一向是他们这些人中最好的,从不搞拈花惹草那一套,风度翩翩,知书达理。而景越的德行他可再清楚不过了。 景越眯起眼睛,那一瞬间他的眼神令宋锦铭想到了觅食前发出危险信号的大型食肉动物。 动物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和尖牙,说:“没戏,我也能现唱一出。” 在下就是一见钟情爱好者! 欧美文化概论和流氓 景越当天晚上就想办法把房星容的课表连带着寝室号给弄来了。 宋锦铭说英院是小班授课,他要想堵人就只能在公共课上堵。 他第二天早上起了个大早,把自己捯饬得从头到脚都挑不出一点错处,还专门喷了点男士香水。就是手臂上的石膏有点煞风景。 景越来上课的次数屈指可数,Q大的教学楼设计得又跟迷宫一样,他到教室的时候已经快打上课铃了。 从正门进去,还没找到房星容,倒是在前排看见了徐岁聿。 徐岁聿是景越小姨章如的儿子,也就是他表弟。不过章如出嫁之后和他姥爷家闹了好大的不愉快,已经很久不来往了。去年章如因为车祸去世,他姥姥姥爷一个哭得眼睛都要瞎了,一个直接心脏病发进了医院,从此也不提什么要和章如一刀两断了,把章如留下来的徐岁聿宝贝得跟什么似的。景越以前和徐岁聿打过几个照面,这表弟不爱理人,景越也就懒得上赶着去跟他玩。 房星容正在角落里坐着。景越一眼看见她那张素白冷淡的侧脸,大步踏着阶梯台阶过去,毫不害臊地对外头的女生微笑了一下,说:“同学,麻烦能让我进去吗?” 一排人兴师动众地站起来,最里头的那位依旧神游着看窗外。 景越慢慢地朝她走过去,心里的愉悦越来越浓,就像是猎人靠近猎物的那种刺激,坐在了房星容身边。 这个距离,连她脸颊上的小绒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房同学,好巧。” 房星容扭过头来,发尾微晃,看到景越的那一刹那脸上的表情由迷茫转为了戒备,往后退了下身子,说:“……你好。” 景越丝毫没有唐突的自觉,第二次见到房星容,那种感觉更加强烈了。他可以确定自己就是想要这个女孩,喜欢,特别喜欢,房星容眨两下眼睛他的心跳就跟着错拍。 他侧着身子,打石膏的那条胳膊搭在椅背上,另一边靠在桌面,再往前就能把房星容整个笼在怀里,又用那种野兽似的眼神盯着人看,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房星容有点想站起身子离开,但她坐在最里面靠窗的位置。 景越笑了一下,说:“我再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景越,金融大类的。我真的挺喜欢你的,能不能考虑一下做我女朋友?” 房星容看起来有些恼怒,她抓着课本的手指都有些发白,半晌才说道:“……不能。” 景越倒没真指望房星容当场就能点头答应,他今天来也就是在房星容面前刷个脸,再通知她一声。他不像霍二那么正人君子,也没那么多耐心去打动眼前这个冰美人,逼人就范有一千种方法。 他就是特别着急,晚一分晚一秒都不能等。 因此他只是若有所思般地点了点头,“你要不……再考虑一下?我头次想谈恋爱,做我女朋友很幸福的。” 房星容从小到大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她气得连苍白的脸都薄红起来了,一直冷冰冰的眼神都染上了愤怒,那模样看起来特别漂亮,让景越有种当场把她扛起来藏回家里的冲动。 这时候上课铃突然响了,景越逗够了人,没再说话,懒懒地靠在椅子上玩手机,时不时抬头欣赏一下房星容的美貌。 房星容倒是还挺镇定的,手里拿了本《欧美文化概论》一直在圈圈画画,完全当景越不存在。 景越天生就闲不住,让他这么老老实实坐着上一节课比杀了他还难受,为了房星容硬生生地忍了下来。 好不容易捱到下课,景越站起来活动了下筋骨,轻描淡写地对房星容说:“再想想,反正早晚都要答应的。” 他站直身子,不经意间和前面的徐岁聿对视了一眼,微点了下头权当打招呼。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徐岁聿刚才好像一直在盯着他们这个方向看。 民法和低血糖 景越当晚给房星容发了条短信问她的想法,特别注明了那是他的手机号,消息如同石沉大海没了回音。 他第二次把人堵在了图书馆门口,房星容细瘦的手臂抱着本特别厚的书,红皮封面的,衬得她更孱弱了。 景越笑着问她:“考虑得怎么样了?” 房星容把那本砖头往上抱了抱,因此景越的目光跟着过去,那封面上两个大字,赫然是“民法”。 她察觉到景越家里应该非富即贵,身上才会带着一种上位者的颐指气使。可现在的社会,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任何人都应该接受法律的制裁。尤其在U大这种地方,更没人敢肆意妄为。 景越笑得愈发灿烂。房星容简直是单纯得有点可爱了,一想到她在图书馆里看着民法,找着哪条法律能够阻止他对她的“追求”,景越就想把人拽进怀里亲一口。 也许是他的这种意图过于明显,房星容往后退了一大步。 她这么一后退,景越心里那把邪火就烧得越来越旺,立刻抓着她的胳膊,把她的身体一下拥到怀里。那本可怜的民法重重坠在地上,沉闷地响了一声。 “你干什么!这里是学校!” “放开我!不然我要报警了。” 怀里人气得发抖,拼命挣脱又脱不开他的禁锢,景越看着她充血漂亮的耳廓,有种一口咬在她耳垂上舔吸的冲动。 这是在人来人往的图书馆门口,已经有不少同学在旁边驻足观看。 这种行为就是光天化日耍流氓,他爹知道了指不定要怎么抽他。可景越不知怎么看到房星容那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就冒火。他们俩应该是天生一对啊,躲什么呢? 直到被房星容一脚踩过来,景越才皱着眉头松了手。面前的人胸腔都在明显起伏,呼吸不畅,景越真害怕她要晕过去。 但她没有,反而用仅剩的教养和礼貌克制了自己,冷冷地说:“我告诉你,你这种行为是骚扰,如果你再这样的话,我会上报保卫处,或者直接选择报警。” 景越“啧”了一声,在心里回味着房星容说的第一个长句子,怎么会有人声音都这么合他胃口呢? “好啊,你报。” 房星容丝毫不怵他不怀好意来回逡巡的眼神,拿出手机拨给了保卫处。 景越甚至悠闲地吹起了口哨。 “喂,是保卫处吗?您好,我是英语学院的学生,我在图书馆门口遭受了性骚扰,”说到这个词时,房星容的身体都在发颤,“没错,西图书馆。” Q大有固定巡逻的保安,因此人来得很快。 在被保安带走之前,景越捡起了那本民法,弹了弹上面的灰,微笑着递给了房星容。 这时候他的脸色也不怎么好了。头一次这么喜欢一个姑娘,结果姑娘还这么冷硬的不领情。 但景越还是愿意陪房星容玩一玩猫抓老鼠的游戏。 房星容也跟着上了另一辆巡逻车,以待指证景越。 正当她以为这种可怕的骚扰终于要结束时,到了保卫处,一切事情瞬间扭转了。 景越只是拿着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依旧是那种高高在上的语气,“喂?柳处吗?我是景越。” “是这样的,我在学校里闹了点误会……女朋友特别不省心……没事,没事……好,下次有机会一起吃饭。” “谁是你女朋友?”房星容厉色道。 景越懒洋洋地把电话递给了刚才把他擒过来的那个保安,电话里的声音隐隐约约大了起来,仿佛训斥,讲了不到两分钟那保安便脸色一变,如同被霜打了的茄子,回头对着景越点头哈腰,“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他又转头冲房星容说:“同学,恋爱可以有矛盾,但不要意气用事,给我们校园工作造成麻烦。” 房星容眼睁睁地看着景越过来亲昵地拦住她,手劲大得仿佛一把铁钳,脸上带着森森寒意。 “闹够了,我们走吧,女朋友?”他说话的语气很温柔,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强硬。 他又微微低下头,在房星容耳畔说:“还是,你想接着报警?派出所就在学校西门外面,我陪你。” 话里的意思,分明是报了警也没用。 房星容这时候已经气得说不出话了,景越的所作所为无疑在彻底挑战她的底线。她看着沆瀣一气的保卫处,一张张谄媚的脸,感觉呼吸都有些不畅,情绪不稳定到极点,眼前发黑,软绵绵晕了过去,被景越一把接在怀里。 这么娇气,说两句就晕了。 房星容躺在病床上的样子十分恬静,睫毛鸦翅一般地垂着,就是脸上的颜色比雪还要白,看着有点瘆人。 景越把她送到校医院,才知道房星容有低血糖的毛病,这下她异于常人的脸色终于找到了原因。他不禁有点后悔把人逼得太紧了,不过对房星容这样软硬不吃的人就应该下点狠药。 她的手因为输液触感冰凉,景越握住那几根纤长的手指,坐在床边看着她安静的模样,心想着真是捡了个林妹妹,病西施。他一定要把人千娇万贵地捧在手心里养着。 银杏树和便宜表弟 景越正盯着房星容输液,电话突然响起来,屏幕上显示出“铭子”两个字。 他不得已起身出去接通,那头声音特别吵,景越不耐烦地:“喂?什么事?” 宋锦铭激动地喊了一连串:“你他妈的可真行啊,在学校里明目张胆地搞霸王硬上弓?我听说去校医院了,怎么回事,你不会打人了吧?我说你也真是的,你不怕景叔扒你一层皮?” 景越被他的语气逗乐了,“传得这么快?我真没打人,她低血糖外加情绪激动,晕倒了。这身体可真够弱的。” 这说话的语气明明是抱怨,没指名道姓却带着点炫耀和满足,就好像房星容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行了,跟我还得瑟。倒是没几个学生敢传,刚才付思议经过西图那边,碰巧看见了跟我们说的。我是没看出来啊,欺男霸女这一套你玩的很溜嘛。”宋锦铭揶揄道。 景越一扭头,透过病房门口的玻璃看着床上沉睡的人,语气有点深沉,“你要是碰见个喜欢的,你也行。 房星容再醒过来的时候,脑袋有点沉。她对自己低血糖的症状很了解。 她下意识想要动一下手腕,被旁边的男人牢牢按住。 “诶,别乱动,打着针呢。” 她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刚才发生的事情又走马灯一样在脑子里来回,紧接着凌厉地说:“别碰我!把我放开!” 景越本来没打算一直按着她,看她这副激动的模样又忍不住加大了力度,“我说了别乱动。” 房星容一时之间有些绝望。她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和景越之间的差距,不光是力量上的,还有阶级上的。 她努力地让自己冷静,平静,把气儿喘匀了说话,“……你把我放开,我们好好说话。” 景越慢慢地松开了手,意有所指地道:“以后能说话的机会多着呢。” 房星容摇摇头,说出的话有点孩子气,“你……要是真心喜欢我,不应该这样。” 景越无辜地摊了摊手,“我是真心喜欢啊,就是太喜欢了,所以我等不了,宝贝儿,一秒都等不了。” 房星容被他一句宝贝儿叫得心梗,眼睛直勾勾看着天花板,艰涩地说:“再让我想想。” 那一刻她眼睛里仿佛有什么决绝的东西闪过,景越没看清楚。他丝毫没有反省自己的想法,久违的新鲜和欲望控制了他的大脑中枢,现在就算他爷爷来了他也不会听话放手。 景越笑了一下。 房星容想拖延时间的意图很明显。景越以往肯定拿不出来什么耐心,可面对房星容,就特别地享受。他想着等房星容同意和他谈恋爱的那一刻,像是等待甜美的果实。 因此他点了点头,说:“好,两天,别让我等太久。” *** “你去!” “凭什么是我啊?” “你跟她一个班的你不去谁去?” “……好吧好吧。” 房星容正带着耳机对书本发呆,但其实耳机里并没有声音。 她只是借它来隔绝外界的打扰。 也因此,那几个室友的声音她听得很清楚。 杨素走近房星容的时候,被她突然摘耳机的动作吓了一跳,勉强扶住旁边的床栏杆,说:“……呃,你在学习吗?” “有什么事情吗?”房星容把桌上的课本一合,淡淡地问。 “就是……哎…”杨素难以启齿地在原地晃了晃身子,“这两天一直有人来向我们打听你,好像是,和景越有关系。我们倒是没说什么,本来就对你不是很了解嘛。” 她心想和房星容说话真是比上台演讲还要紧张。 明明做了两年的室友,还是像陌生人。 提到这个名字,房星容还是无可避免地滞了几秒,说:“……哦。” 杨素还想再说两句,憋了半天脸都要红了。 房星容又转头认真地凝视着她,漂亮的眼睛里没什么感情,就像是璀璨而冰冷的宝石,“谢谢你们啊。” 其他叁个围观的人立刻忍不住了,跟着凑过来。 “你知道景家吗?” “肯定不知道啊,她天天学习哪里知道这个。” 在几个室友乱糟糟的科普下,房星容逐渐对Q大校园里一众以景越为首的太子党有了初步的了解。 “总而言之,千万不要和景越硬碰硬。我可是听说过,他妈妈家和他爸爸家都很,”罗菲菲做了个手势,“什么道上的关系都有。” “之前有个金院的男生得罪了景越,直接被退学了。” 听到这里,房星容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点表情,她嘲讽地微笑了起来,叹息道:“好厉害啊。” “可不是嘛!”杨素观察着房星容瘦削的脸庞,小心翼翼道:“其实,景越长得还挺帅的,你……” 无论怎么俊秀的皮囊,都在权势的浸润下脏透了。 恶心。 房星容闭了闭眼睛,不欲再听,“谢谢你们。改天……我请你们吃饭。” *** Q大女生宿舍的楼宇间栽的全是银杏树,秋冬叶子一黄,景色非常漂亮。 景越平日里其实并不闲。他大部分时间都用在射击训练上了,只不过这两天手臂还没好利索。 他在校园里溜达着,不知不觉到了女生宿舍楼底下,心里想着房星容那天气得脸红的小模样,特别想见她一面。 打一个电话,被拉黑,再换卡,打不通。 景越脸立刻就黑了,心里一股焦躁的火窜出来,甚至想直接闯进去把人弄出来。他就不该答应什么两天几天,就应该直接把人捆了带走了事。 他走到楼边上接着打,一扭头看见了想找的那个人,正和一个男生面对面站着吵架,情绪比那天被他强行颠倒黑白时更加激烈。 那一瞬间怒火几乎冒到了景越的头顶上,要是手里有把枪或者弓他恨不得爆了那个狗男人的脑袋。 他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在看到那个男人的侧脸时步伐骤然停止。 和房星容吵得不可开交的人居然是他那个便宜表弟,徐岁聿! 小姨和谈恋爱 其实对于景越来说,小姨章如的形象非常模糊,他印象最深刻的可能还是家里一张老照片上的章如,眉目如画,比他妈还要漂亮几分。 他姥姥姥爷都说他长得随小姨。景越听了也就一笑置之,听说过侄子长得像姑,真没听说过外甥长得像小姨。 当年章如和家里决裂的真正原因他也听他妈说过,他小姨夫徐昶从政,本来仕途一片光明,结果想钱想疯了,鬼迷心窍勾结商人走私,数目还不小。他姥姥姥爷家那么根正苗红的家庭肯定不能接受有这样的污点女婿,结果章如以命相逼恳求章家保徐昶,不仅如此,还未婚先孕。 还好徐昶没直接参与,顶多算包庇。即便这样章家还是大动元气才保下了他,从此也就不认章如这个闺女了。 其实要景越来看,他姥爷真是嘴硬心软。后来徐昶依旧混得风生水起,要是说他没借章家的力,谁信啊。 但是他是真没想到,这么巧,房星容和徐岁聿认识,看起来还挺熟,不然也不能吵成这样。 再走近,隐约能听见他们说的几个字眼,什么“相信”不“相信”之类的。 景越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宋锦铭那傻逼打包票和他说房星容没有男朋友,要是房星容是他表弟妹,他真的犯得上去当小叁撬他表弟墙角吗? 那两人吵到了尾声,徐岁聿脸红脖子粗地扭头离开,连擦肩而过的景越都没看到。 景越两步追上了房星容,拽住了她的胳膊。 房星容的脸色立刻变了,景越按捺住自己心里的火气,看着她略带恐惧的沉静脸庞,沉声问:“考虑得怎么样了?” 面前人的嘴唇动了两下,像是说不出来话,停在原地。 景越看了眼已经走远的徐岁聿,忍不住问:“你跟我表弟什么关系?” 孰料他这话一出,房星容连唇色都褪了个干净,颤抖着声音问:“徐岁聿是你表弟?” 景越提防着她一副又要晕倒的样子,“我妈和他妈一母同胞的亲姐妹,可不是表弟嘛?说啊,你俩到底什么关系。” 房星容那模样,像是雪地里冻了一宿的雪人,又僵又冷,她仿佛消化了很久,慢慢说:“高中同学。” 不用当小叁,景越一颗心放到了肚子里,连带手上的力气都卸了不少,吊儿郎当地问:“挺熟的啊?那小子在家都不理我,跟你吵成这样。放心,以后他再敢跟你吵,我揍他,嫂子大小也算个长辈啊。”说到最后,他的语气带了点调笑。 “……别。”房星容难得说话的语气急促起来,“都是小事。” 她连嫂子二字都没反驳。 景越敏锐地察觉到了他们俩之间那种暗潮汹涌的关系,他冷笑了一下,记在心里。 “那,我们谈谈正事儿。” 房星容当然知道他说的正事儿是什么,她刚和徐岁聿吵了一通,又得知景越居然是徐岁聿的表哥这么混乱的消息,心力交瘁地抬眼望着景越的脸庞。 景越被她看得心脏怦怦只跳,不知不觉摆出挺胸收腹的精神样子。 那目光说不出的诡异,仿佛是通过他在看另外一个人,又好像是在分辨什么,充满着浓浓的感情,仔细地扫过他脸上的每一个角落。得亏他英俊倜傥,360度毫无死角,不怕看。 房星容又低下了头,问:“你说的,是谈恋爱,对吗?” 景越心头漫上喜意,立刻答道:“谈恋爱,处对象,耍朋友,怎么说都行,星容,我真是特别喜欢你。” 她的声音里有着某种坚持,“我答应你,不过,怎么谈,我说了算。” 景越只听到了“我答应你”那四个字,脑子里像是有细小的烟花炸开,平生第一次深刻了解如愿以偿四个字的含义。他猛地把房星容拉到怀里,胡乱亲吻着她的头发和脸颊,却被房星容用力推开。 她气息不稳的声音听起来很暧昧,“谈恋爱要循序渐进。” 景越这才明白“她说了算”是什么意思。他狠狠压抑着想要上去啃噬房星容嘴唇的欲望,爽快道:“好,循序渐进,我听你的。” 他十分期待着这场“循序渐进”的恋爱,想象着房星容这座冰山能被他捂化,心甘情愿地对他笑,温情相待。 想到那样的一幕,景越觉得自己甚至可以倾尽所有。 存稿没了尽量日更! 车祸和馄饨 景越的恋爱像没谈一样。 他开始恢复校队的射击训练,还得准备锦标赛,训练时间大幅提高。房星容又几乎见不到人影,除了在上课就是在图书馆。景越总觉得房星容没拿他当对象处,更像是对甩不掉的麻烦。 偏偏他还就发不出火。 景越陪着她去占座自习了一次。在他的印象里图书馆是一个相当自由的娱乐场所,至少不能阻止情侣亲亲抱抱吧。结果Q大的图书馆里人人都在低头学习,在这样的气氛下景越这样的厚脸皮也做不出什么事,只好看脸解馋。 总而言之,相当憋屈。 有时候景越想,什么去他妈的循序渐进。 可有天他把房星容从图书馆送回宿舍,看着前面牵手而行的情侣,心里不免也痒痒起来。这次房星容没拒绝,看了他一眼把手放在他手心里。 “你真得锻炼锻炼,过两天我带你去我们训练场地练两下,这大夏天的手冰凉……” 景越紧紧地和她十指交扣,念叨着。他一偏头就能看见房星容的侧脸,在路灯的光下柔和了轮廓,极为秀美。 “我身体一直这样。”房星容言简意赅地拒绝了他。景越的手很大,还带着点薄茧,热量无孔不入地从相贴的皮肤处传过来。 “我小时候身体也不好,现在还不是壮得能打死一头牛。这就是锻炼的功劳……” 景越从没觉得自己和平凡搭过边。可在这条校园的路上,他牵着房星容的手,和无数对普通的情侣一样慢慢地走着说话,竟油然而生了一种满足之感。 *** 景越在学校附近有套房子,不过不经常过来住,偶尔周末会来。 他本来想直接叫房星容搬过来,比住宿舍强多了,不过想了想肯定会被拒绝,遂作罢。 到了大学周末还要泡图书馆的简直就是怪物嘛。要不是房星容答应了他明天约会,景越非把人从学校里强行带出来不可。 宋锦铭到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景越孤家寡人窝在沙发上打游戏的场景。 “房院花呢?怎么就你一个啊?”宋锦铭语气里是显而易见的失望,他本来还想看看热闹。 “花长图书馆里了。”景越头也不抬地答。 宋锦铭乐了,拿起刚帮景越捎来的文件毫不见外地拆开。 “你找侦探查房星容?我去,不至于吧。” 他和景越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真没见过景越对什么人这么上心。这架势不像找女朋友,更像是要谈婚论嫁了。 游戏正到激烈关头,景越随口道:“我那天看见她和徐岁聿说话来着。” “徐岁聿?这么巧。”宋锦铭愣了一下,又笑起来,“你这醋劲儿也真够大的。难不成以后谁和房院花说话,你就要查一次啊。” 景越懒得和宋锦铭这个二百五说明白,那是一种猎物被别人觊觎的直觉。他就是觉得徐岁聿和房星容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 说话的功夫,宋锦铭已经坐在沙发沿上,粗略地浏览着文件,他将纸张弄得哗哗作响,惊讶地“操”了一声。 “越子!他们俩这是仇人啊!” 调查结果实在是很让人吃惊。 因为里面不光涉及徐岁聿和房星容,还有他们俩各自的母亲,章如和房静。 房静来自南方,丈夫早亡后到了本市,之后一直在徐家做保姆,做了将近四年。 这都不是关键,最关键的内容是,当时章如出车祸的时候,在房静的电动车后座上。 这点景越了解得很清楚,去年他也觉得这事儿挺操蛋的。他小姨大概是心血来潮才会跟着保姆上街买菜,结果就被那辆有视野盲区的快递车撞到当街碾了过去,尸体都不成形了。 但那保姆只是轻微的擦伤。 景越的姥姥一直抹着眼泪说,要是那天章如没出门,或者坐的是轿车就好了。 当时案子如何判决的景越不清楚,大概率是快递车全责。不过将心比心,他要是徐岁聿的话,也没办法阻止自己迁怒到房静身上。宋锦铭那句仇人说得一点不假。 “怪不得那天我看见他俩在吵……”景越点了根烟,喃喃道。 宋锦铭也跟着拿根烟抽起来,感慨:“真是无巧不成书啊。” 景越反反复复读着这几张薄薄的资料,神色愈发苦大仇深。 “诶诶,你犯什么愁啊,这跟你又没多大关系,你跟你小姨不都没见过几面吗?” 半晌,景越才慢慢地解释道:“我只是在想……我妈要是知道了房星容是房静的女儿,会不会同意。” 宋锦铭差点被烟呛死,把烟头一扔扶着自己的胸口顺了半天气,“你,打算带房星容去见你爸妈?不是,她同意了?” 这进展也太快了。 景越瞥了他一眼,“我先想想不行啊。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 宋锦铭抓着他的胳膊给了他一拳。 *** “你们就在学校食堂吃?别啊,要不今天我请客?去后龙阁怎么样?” 宋锦铭站在Q大叁食堂门口挠头。 他知道景越要和房星容一起吃晚饭,非缠着要跟过来围观,结果这俩人居然在食堂约会。老实说,Q大食堂评个价廉是一点问题没有,食物的味道就不敢恭维了。 景越一步迈在电梯上,拒绝了他,那口气是说不出的得意,“你懂什么叫谈恋爱吗?” 半小时后,宋锦铭懂了。 房星容和景越坐在对面。虽说朋友妻不可欺,可宋锦铭还是没办法阻止自己看两眼斜对面的房星容。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她低着的脸庞线条非常秀气,没有半点瑕疵。 英院之光啊。 “这馄饨什么馅的啊?” “叁鲜。” “好吃吗?” “还行。” 宋锦铭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推了饭局来看景越的热闹,这一问一答简直无趣到极点。欢场上的女生也不缺漂亮的,哪个不比房星容知情识趣啊,偏偏景越还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 两个男生饭量大,一人面前一大份饭菜,房星容要了碗小份的馄饨,看着也就十二叁个。 她吃饭口特别小,吃一个馄饨都要叁四口,很专心,和景越零交流。 大概吃了七八个馄饨,房星容就放下筷子,从包里掏出纸巾擦嘴,景越看着她把被汤汁润泽的嘴唇抹干,甚至有点羡慕那张纸巾。 但,这吃得也太少了。 景越皱起眉头,半哄半命令道:“就这么几个,还不够塞牙缝的呢,你再吃两个。” 房星容脸上半点表情也没有,说:“我吃不下。” 接下来景越的动作险些让宋锦铭的眼珠子掉下来。他拿着勺子又盛了一个馄饨,细心地吹了两下,送到房星容嘴边,温柔地说:“再吃一个,就一个,好不好?” 房星容一抬手推开了他,正巧打到了勺子,那馄饨直挺挺地又跳进了馄饨汤里,翻了个身溅出不少汤汁。 饭桌上的气氛一下剑拔弩张起来,宋锦铭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低头视线对着白花花的米饭,听到房星容冷冷地说:“你是我妈吗,还管我吃不吃饭?” 她那种清冷的声音,这么夹枪带棍地说话非常违和,又有点带劲儿。 景越把勺子重重一摔,脸都黑了,已经在发火的边缘,不光是这一件事,房星容这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实在是太气人了。 但听到房星容讲到妈,他又想起了私人侦探查到的内容,硬生生地吞了气。 宋锦铭硬着头皮打圆场,“呵呵,女生,就是胃比较小……越子,吃饭,吃饭……” 这哪里是谈恋爱啊,这是叙利亚战场吧! 不得不说景越还是有点肚量的,这也可能是因为房星容虽然吃完了也生了气,但是人没走,不失礼节地等待宋锦铭和景越吃完。 再开口时,景越的语气已经恢复如常,“明天几点,在哪见?” 来的路上,宋锦铭已经被景越炫耀过房星容周日要和他约会,没想到这时间地点都是房星容说了算。 “五点,学校西门。” “下午五点?”景越的脸又跟被冰碴子冻过一样。 “早上。” 宋锦铭跟着插话道:“这么早啊,能起来吗?” 景越用筷子敲了两下盘边,“这哪早了,我夏天四点多就起来训练。也就是你这样纵情声色犬马的人起不来。” 无辜中枪的宋锦铭瞪了眼景越不再说话。 小徐就是男二! 大家不要让我单机呀! 流浪狗和野狗 第二天五点,在清晨的冷风中,房星容站在一辆破旧的大巴车前,淡淡地对景越说:“你不觉得这很有意义吗?” 景越不知道房星容所说的约会是带他来做志愿。 Q大有志愿次数硬性规定作为毕业要求,但景越从来没做过一次志愿。 所以当他顶着打好发蜡的精致头型,穿着白衬衫,黑皮鞋,蜷着长腿窝进大巴倒数第二排坐在房星容身边的时候,脸色可谓是精彩纷呈。 就他妈当作是体验生活了! 前面不知道哪个志愿组织的负责人正拿着噪音极重的扩音器喊着:“大家好,我是这次志愿的带队人李翰林。欢迎同学们来参加我们这次救助流浪狗的行动,我们距离目的地大概有两个小时车程,大家可以先睡一觉。” 房星容今天穿了件纯黑的卫衣,眼底下有明显的一点乌青,下巴抵在领口上格外苍白。 景越刚想问她困不困,要不要靠在他肩小眯一会的时候,有人从过道上停在了他的身边。 这人看起来长得特别严肃,高大俊逸,眼睛紧紧盯着景越握着房星容的那只手,半晌又把目光移到房星容的脸上。 “哟,好久不见啊霍二公子,真巧,我陪我女朋友来做志愿呢,你也在啊。” 景越把身子往前一错,挡住了后面的人,笑着和他打招呼。 先下手为强把人搞到手果然是对的。房星容招惹的桃花真是够多的,刚弄了一个徐岁聿不说又来了个霍逾。他和霍逾交情不深,霍逾从小就是那种规规矩矩,学习认真的主儿,自然和他这种一天闯叁次祸的人玩不到一起去。 如果不是景家多多少少也要忌惮霍家叁分,景越特想让霍逾该滚哪滚哪去,别盯着别人的媳妇看。 霍逾带着隐隐的愤怒回答:“……是挺巧的。” 他来的晚,只有最后一排还有两个位置,正好在景越的身后。 从背后看,房星容一段雪白又优美的后颈被衣领裹了起来,宛如极易破碎的瓷瓶。 景家的那个混球一直在和她说话,她偶尔才动一动嘴唇。 没能追求到房星容,霍逾心里的挫败之感自不必说。但他根本不相信房星容会转而同意与景越交往。景越如此脾气差,毫无礼貌的人,和房星容差了十万八千里,更不会待房星容好。 霍逾握了握拳头,那种得不到反应和回馈的无力感仿佛再次重现。 一定是景越用了什么不入流的手段逼迫了她,她根本不乐意。霍逾这样想着,强烈的不甘心才渐渐停歇。 房星容的睡眠质量一向都不太好,今天又起了个大早,这会儿在车上坐着,头有点晕晕乎乎的,又有点低血糖。 当景越问她困不困的时候,房星容虚弱地摇摇头。 车子已经驶离市区,两侧道路旁楼宇稀少,夏季的树木带着鲜浓的绿色。 耳边的景越还在絮叨不停,房星容靠着椅背,感觉意识十分沉重,渐渐坠入了深渊。 ……还说不困。 景越小心地把房星容的脑袋掰过来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紧接着用脸颊在她头顶柔软的发上蹭了蹭,对于这次糟糕约会的不满和生气早就荡然无存。 此刻他们的姿态可以说是亲密无间了。景越的心仿佛也被这样的亲密所填满,枯燥乏味的车程立刻变得短暂而甜蜜。 景越没在房星容面前说假话。他这人虽然混,在正经事儿上真是从来不偷懒的,从来没喊过一句训练苦。一路上景越没睡,一直都注意着房星容的姿势,怕她睡得不安稳。 周围的路况越来越差,景越掏出手机看了眼地图,这都快出市了,也不知道要去哪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救助流浪狗。 大巴车再突然停下时,过了个土坎儿,车身剧烈哐当一下,惊呼声此起彼伏,这时候房星容迷迷瞪瞪地醒了,她还没来得及作出全副武装的样子,眼睛半眨着,脸颊上睡出一个粉红的圆印,海棠春睡也不过如此。 景越看得心猿意马,捏着她的下巴亲了她脸侧一口,说:“到了。” 房星容一言不发地整理自己的卫衣帽子。 到达目的地之后,景越甚至想立刻给司机打电话把他们给接回去。 这地方实在是太破了!所谓的流浪狗救助基地就是在郊区农田中间的一片空地上。穿过几间低矮脏乱的水泥农房,七八个简陋的铁皮笼子里关着起码上百只狗。 景越的皮鞋没走两步全是尘泥,基本可以宣告报废。 他觉得房星容绝对是故意的。 房星容似乎对这地方很熟悉的样子,用小瓢装满了劣质狗粮——在景越眼里和狗粮无关的东西,蹲在笼子边喂狗。 她这么蹲着似团状,脸上竟然少有地带了点真心的微笑,目光柔和地望着那群流浪狗。只不过太格格不入了,如果说房星容和图书馆的适配度是百分之九十,和这个脏乱差农庄的适配度连十分之一都不到。 那群狗什么花色都有,一看就缺少照料,一个个都饿绿了眼珠子,看见房星容手里的狗粮都吠叫着往前冲,生怕晚了就吃不上了。 “你喜欢狗啊?下次你去我家,我们家养了叁条狗,都盘靓条顺的,你看了一准喜欢。” 房星容冷冷地继续倒狗粮,她没办法和景越这种人解释救助流浪狗和做志愿的意义到底在哪里。 景越就站在一边抱着胳膊欣赏美人喂狗。 他不知道,自己看房星容的眼神可能比这些饿了叁四顿的狗还厉害。 这时候霍逾从另一头挑了两担水过来,他倒是没什么架子,干活任劳任怨的,把水桶放在田垄上,给笼子里的水槽添水。 添到房星容这一个笼子时,霍逾主动和房星容交谈起来。 “有只黑白花色的小狗你还记得吗?就是后腿受伤的那只。” 房星容明显很在意地仰起头来,“它怎么样了?” “它的伤口好像恶化了,我刚在棚子那边看到几个志愿者正在给它上药呢,你一会可以过去……” 霍逾的话音还没落,景越飞起一脚踹在铁笼子上,力度之大把那两根栅栏给踹弯了,这一排铁笼都跟着颤抖不停,原本围着房星容的狗四下惊散,连锁反应搞得农场里的所有狗都接连吠叫着,场面极其混乱,碍于当事人的身份没人敢过来劝架。 房星容倏尔站起身来,起的太猛脑部供血不足身子摇晃了两下,被眼疾手快的霍逾给扶住。 这一下可真是戳了景越的心窝子,他脑子里除了愤怒再无其他,心里只想着房星容到底和霍二一起来过这个傻逼地方几次,冲上去就想打人。 “他妈的你把手给我放开!” 房星容拿着手里的瓢往景越脸上一泼,铺天盖地的劣质狗粮带着难闻的化肥味砸了景越一脸,他直接被这一下砸懵了,再回过神来房星容已经只留下个背影,一言不发地冲出了农场大门外。 一些性格强硬的病冰美人……狠狠戳我…… 射击天才和撕破脸皮 虽然从小到大景越爸妈一直都骂他脾气混,没有心数,但他其实挺能自控的。 好歹也是个正经射击运动员,搞体育竞技这一行没点心理素质可真坚持不下去。每次重要赛事之前,景越很少去参加队里搞的心理疏导,他不需要。 但这种控制在有关于房星容的事情上轰然倒塌。 他在原地愣了两秒才意识到刚才自己干了什么。可他就是没办法阻止自己,一想到房星容仰着脸和霍逾说话的模样,那种旺盛的独占欲和愤怒就全然占据了他的大脑。 霍逾居然比他更快反应过来拔腿去追房星容,景越恶向胆边生,这时候也不顾及什么景家和霍家的关系了,猛地扑上去结结实实地一拳揍在了霍逾的脸颊上。 这一下是下了狠手。霍逾差点被打倒在地,口腔内部的软肉狠狠擦过牙齿割出无数伤口,血腥味一下涌入鼻腔,他反应也不慢,紧接着就抬脚踹上了景越。 “别打架啊,诶,诶,同学,你们干什么呢?” 农场的负责人听着动静赶过来,傻眼了。 霍逾也没少锻炼,但和景越这种从小在姑父军队里长大,后来还成了运动员的一比就不够看了。两个人就在笼子过道里这条小土路上扭打了起来,什么瓢盆肥料都乱了一地,尘土石渣飞扬。 景越的腿骨上捱了几下,忍着疼凭力气硬生生地把霍逾掀翻在地,霍二早就没了文质彬彬的模样,嘴角还渗着血丝,喘着粗气躺在地上。 景越的形容也好不到哪去,他那件限量款的白衬衫早就灰一道黑一道,头发桀骜地四面八方垂着,和早上的模样判若两人。他死死地盯着霍逾,眼睛里带着刚逞凶斗狠过的野性,说:“你给我听好了霍二,你他妈的离我的人远一点,再看见一次我弄死你。” 房星容一副身量纤纤又弱不禁风的模样,走路还挺快的。霍逾和景越打架也就十分钟的功夫,她的身影已经快在田野尽头消失了。 一片片玉米翻着绿浪无穷无尽,远处的那个黑色的小点仿佛永远也不会回头。 “房星容,你给我过来!” 耳边只有风蹭着叶子的呼啸声音,景越的皮鞋难堪重负吱吱呀呀地贴着地面,身上的伤口还泛着钝痛,好不容易追到一二百米的距离,结果房星容听见他的声音步伐由走变为了跑。 那一刻焦躁感如同阴霾一样浓浓覆盖在景越心上,他甚至隐隐出现了幻听。 她不喜欢你。 她想逃离你。 这样的念头一窜出来,景越失去神智般地大吼:“你再往前走一步试试!” 他的声音被风吹起来,十分可怖地回荡在空气里,可房星容恍若未闻。 下一秒,一块石头挟裹着风力,伴随着“咻”地一声砸在房星容的脚边上,那位置简直精确得可怕,几乎是擦着房星容的脚腕飞过去的,把土地砸开了一个小小的坑。 “再动一步我打断你的腿!” 房星容停顿了一下,像是被吓到了,然而仅仅过了几秒,她又迈开了步子。 景越从小就在投掷射击类的东西上表现出了非凡的天赋。无论是扔,射,砸,抛,都很有准头,但他最喜欢的还是射击运动。 他手里还拿着两叁块半个巴掌大的石头,在盛怒之下仍然能够保持着手臂力量,像逗猫一般往她的脚周围扔。 房星容突然停下转身,看向形容狼狈的景越,她的眉头皱得紧紧的,眼神极为厌恶和不快。 “分手。我不想和一个神经病谈恋爱。” 这句话一出,水滴进了热油锅一般的效果,景越把手里的石子一撂,英俊的脸上怒极反笑的模样十分可怖。 “好啊。我热脸贴冷屁股也贴够了。我他妈是得了失心疯才同意什么狗屁的循序渐进!” 就是说…我很喜欢一些drama的场面。 想象一下景狗一身狼狈地追着老婆扔石头还得顾及不伤到老婆。 有点好笑。 今天没空就这短小一更啦~ 岳母和小姨夫 景越叫的车来得很快,他当然不会弱智到让市里的司机开两小时过来接他,而是选择在打车软件上砸钱。 “放开我!景越!” 他把房星容扛在肩膀上塞进车后座的时候,司机的眼神堪称惊恐,景越冷笑着转给他一千块钱,“女朋友爱闹,理解一下。” 房星容上车之后倒是老实了,一句话不说地盯着窗外瞧。 那司机摸出手机都打算报警了,本能地觉得这个暴怒的小伙子不好惹,还是赚钱保命重要,假装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问:“是去老开发区杏花园对面吗?” 这地名一出来,景越“嗯”了一声,房星容却反应很剧烈地猛地扭过头来,嘴唇紧紧抿着,浑身都在发抖。 景越本来就是想给房星容点颜色瞧,看着她这么害怕的样子,又有些于心不忍,摸着房星容的肩膀,“查个家庭住址对我来说太容易了,我想知道的都能知道……你别惹我生气行不行,我是真心喜欢你,我保证,只要你——” 房星容把脸埋在手掌里,缓缓笑了起来,她这笑和刚才蹲在笼子前的微笑就截然不同,既凛冽又嘲讽。 “你还查到了什么?有没有查到我是房静的女儿,而房静害死了你的小姨章如?” 她说话的语气不重,甚至可以说是波澜不惊,但是景越听着听着莫名觉得凄凉无比,就好像有荆棘一点点地往他的心脏上缠。 他的第一个反应居然是为他未来的岳母开脱,“你别瞎想,法院判的是快递车负责。” 但其实景越心里也没底。按照事故结果来看,一人死亡另一人仅仅擦伤这种情况实在是太邪门了。 房星容冷笑一声,“法院。我把你告上法院能有用吗?什么人民权利和法律,通通都比不过特权二字。” 那你去告啊!老子陪你打官司! 景越本来好不容易熄灭的火气再度被挑起来,他本来想和房星容对着呛,又觉得房星容说得其实没错。他确实在她身上用了点不入流的手段逼迫了她。可现在这个社会,到哪不靠关系呢?比起其他作威作福的主儿,景越已经算是相当通情达理的了。 他在脑子里思忖着,逐渐觉得不对劲。房静没被判责,正常人作为女儿不应该感到高兴吗?怎么房星容还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细微的怪异像是空气中飘散的的灰尘,让人找不到头绪。 “反正,这事儿和咱俩的事儿没关系,”景越粗声粗气地说,“我的耐心有限,你最好乖一点,惹急了信不信我找个地方把你关起来。” 这明明是放狠话,心里却刹那间一动。 房星容已经收了嘲讽的笑意,“没关系?你真是……” 这句话没说完,意思却很好猜。你真是无赖,你真是流氓,你真是混蛋…… 可他要的一点儿也不多。 景越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房星容已经闭上眼睛,漠然地把脸朝向窗外,像是要把自己和全世界隔离开。 开发区位于本市外环位置,以前是农村老房区,后来政府在这块拆迁发展工业,大部分居民都搬走了,剩下几个小区又老又破。房星容的家就是一个带院子的自建房,周围环境很差,远处还能看见工厂的烟囱。 司机一路上听得心惊胆战,巴不得把景越这尊大佛给请走,到了目的地就殷勤地开车门送客。 景越皱着眉下车打量四周,眼尖地看见巷子里停了辆低调的豪车,应该是改装过的,轮胎特别讲究。 “这地儿也太破了,不怕尘肺啊?等回来我找人在市区相看个房子……” 他记得房星容家的门牌号,刚想往里走就被拽住。 “你别去我家!” 景越本来也就没想进去,只是想认个门。两手空空地上门实在太不礼貌了,怎么不得提个燕窝补品什么的。但他没想到房星容的反应这么大,就好像她家里藏着个什么秘密不能让他知道一样,心里更加不舒服。 回头一看,房星容正略微惊慌地双手拉着他的胳膊,这么主动的肢体接触可太罕见了,景越挑了下眉,“我就进去怎么着?” 他装作要往前走的样子,房星容那点力气太弱了,手指扣在他的胳膊上反而有点痒,连带着心也痒起来。 “……我答应你。”房星容咬着牙说。 景越故作疑惑地“哦”了一声,“我有点健忘,答应我什么啊?” 眼看着房星容都快气晕了,景越收回了脚,把她揽在怀里,问:“以后消息回不回?” “……回。” “那我的比赛呢?” “……去。” “还跟我犟吗?” 景越觉得自己此时此刻特别像拿到人把柄的小人,得意洋洋地把房星容揽得更紧了点,“你亲我一口,我立马走。” 房星容的脸色一会青一会白,景越耐心地等待着,直到她揪着景越的衬衫领子踮起脚尖,柔软的嘴唇蹭过他的脸颊。 景越立刻扣住她的腰肢,准确地找到了房星容的嘴唇,非常凶狠地搅弄着她的唇舌。他从来不知道接吻也可以让人产生灵魂震颤的感觉,房星容并没有躲避的意思,只是被动地承受着,嘴唇被吮得发麻。 他最后轻轻咬了下房星容的下唇,才从她嘴里退了出来,手指暧昧地拂过她的下巴和脸颊,回味着这个无比美妙的吻。 中间的那一户人家的铁门突然开了,吱呀一声,房星容下意识地推开景越,却被他抱得更紧,温热的呼吸洒在她的领口处。 “……小容?” 房星容狠狠地踩了景越一脚挣开怀抱。 虽然没见过几面,景越还是认出了如此亲昵地称呼房星容的这个男人。 徐昶,他的小姨夫。 毕竟是在本市新闻台上经常能够见到的面孔。 徐昶长得十分儒雅和善,看起来完全不到四十岁,成熟而富有魅力,难怪当年能把他小姨迷得要死要活。 房星容和颜悦色地向他打招呼,“徐叔叔,你那么忙,还来看我妈。” 徐昶没认出房星容旁边的这个年轻人,也没有要问的意思,只是微笑着答房星容的话,“应该的。” 房静生病了? 这事情的发展让景越找不到头绪,怪异之感愈发浓重。按理说,房静和他小姨的死脱不开关系,但现在,徐昶却亲自来拜访房静,而且看起来和房星容的关系十分融洽。 徐昶和房星容闲聊了几句,前者不经意般地敲了敲车窗,提了句:“小聿也在车上呢。小聿啊,你不下来和星容说两句话吗?” 那一刹那景越敏感地察觉到房星容抬了抬眼睛,有些在意。 防窥车窗缓缓下降,徐岁聿似乎偏头说了句什么,很简短,景越听不太清,只觉得那口气非常地冷,还带着不屑。 徐昶的脸色有些尴尬,又调离了话题,“小容,你有什么困难及时跟我说,一会儿我还有个会要开,下次有空我请你吃饭。” 房星容极为礼貌而冷淡地客气了两句,送徐昶上了车。 表面的徐岁聿:冷,不屑 实际的徐岁聿看着接吻现场:………………………… 打工人今天加班开会干脆摸鱼写了两千多字,有时候想想真的不知道这个会的意义是什么sos 查岗和快递公司 宋锦铭快被来找他八卦霍逾和景越是不是互殴的人烦死了。 “我听说霍逾差点毁容,你这火气也真够大的,以后我见了房院花肯定绕道走,不然我也要挨揍。”宋锦铭在电话里悻悻地说。 “我是真没忍住。”景越漫不经心地道。 “你是不是受虐狂啊?人家都不稀得理你,上次跟你俩一起吃饭我算是看明白了,房星容就是来克你的。” “去你妈的。我们现在感情好着呢。对了,你在学校里认识的人多,帮我打听打听有没有一个叫于新力的,新旧的新,力量的力。” 宋锦铭思考了一阵,“这名字有点耳熟,怎么着?又是情敌啊?” 景越那边很含糊地回答,“反正你帮忙问问。” 宋锦铭刚想揶揄两句你怎么跟个斗鸡似的,景越就已经挂断了电话。 这事儿景越说起来都嫌丢人。他一直觉得查对象手机太没品了,没想到他自己先查了房星容的手机。 从那个噩梦一般的农田回来之后,房星容就温顺了很多。也不能说温顺,她依旧是冷冷的,少言寡语,不过没再和以前一样那么不近人情,至少和她说话,句句能有回应。 贪心不足蛇吞象。人总是容易迷失在欲望之中,景越也不例外。房星容做出了改变,可他却觉得不满足。他们之前谈的那叫恋爱吗,也许程序是和普通恋爱没什么分别,从牵手拥抱再到接吻。可他把房星容拥在怀里,哪怕是唇舌交缠的时候,都感受不到半点她的温情。就好像遥望着天上冰冷的月亮,无论怎么放低姿态恳求祈祷,心都一直被深夜的薄雾所笼罩着。 基于这种强烈的不安和焦躁,景越选择对房星容的手机下手。 她倒是很大方,毫不在意地给景越解了锁。 这一查就查出了问题。 “我了解景越,他这个人就是比较专制和霸道。如果你有困难或者苦衷的话,尽可以来找我。” 如果这不是房星容的手机,景越当场就要摔东西拍桌子了,霍逾这孙子居然在背后说他坏话还撬他墙角,这谁他妈能忍。 房星容的回复是:“谢谢,我自己可以处理。” 他盯着这一行字看了半晌,总感觉房星容这个处理像是说处理垃圾,处理麻烦之类的,心里一阵阵地发紧,胡乱又编辑了一条“景越不是那样的人,他对我特别好!”发了过去,直接把霍逾拉黑了。 房星容的社交圈子干净到有些可怕了,微信的全部好友连五十个都不到,景越把自己的对话框置顶之后退了出来。 他以前在酒局上听过一个哥们儿吐槽过自己老婆是怎么查岗的,连网购记录都要过目。景越颇为心酸地把房星容手机里的app挨个点了一遍,发现她连点正常女孩儿的爱好都没有,不打游戏,不看电视剧,不追小说,浏览器里的浏览记录都是一些英文文献资料。 里面夹着一条突兀的中文,标题是:东顺快递回应行人被快递车碾压身亡事件。 他下意识遮住了手机屏幕,看向对面正安静垂着眼睛学习的房星容,才悄悄点开。 都是一些冠冕堂皇的废话。 “8月11日上午,一女子乘坐电动车于锦荣商业步行街被小型快递运输货车撞倒碾压,送医急救无效身亡。8月12日,东顺快递表示对此次事件感到十分悲痛和自责,全力协助警察调查此次事件,配合后续相关事宜……” 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一年多了,为什么房星容还在看相关的新闻?她到底想干什么? 一想到房星容有这么多事情瞒着他,景越五脏六腑都烧起来,恨不得直截了当地抓着她问,但最终还是默默地把这条新的浏览记录删掉退出了浏览器。 最后一站是手机后台的回收站。房星容最近删除的就是几张没用的ppt照片,和一条备忘录。 那条备忘录里只有叁个字,是一个人名,于新力。 或许是学校里的某个教授同学,不用太在意……景越茫然地想着。他默念了这个名字几遍,牢牢地记在了心里。随后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把手机还给了房星容。 上午摸鱼写了点先更吧 晚上还有! 射击队和聚餐 景越一个关系不错的学长,也是Q大射击队的上任队长,叫魏克之,从欧洲集训回来了。射击队的人打算小聚一次,一方面是为了给魏克之接风洗尘,另一方面是当作全国锦标赛之前加油打气。 一群人在训练场上一合计,敲定了今晚就去。宋锦铭也在,他没事就跑射击队玩,早熟得不能再熟,算个编外人员。 聊着聊着,宋锦铭撺掇着景越把房星容也给叫来。 魏克之奇道:“景越什么时候谈的女朋友?不容易啊。咱们学校的?” 宋锦铭挤眉弄眼地竖着大拇指说:“跟我一个院的,长得那叫一个这个,人家一开始没看上景越,这小子就差没拿把枪抵着人家脑门上逼人家同意了。这不嘛,景越拿着当祖宗似的,连个电话都不敢打。” “不至于吧,这姑娘什么来头?” “没什么来头,就一普通学生。不过学习特别好,拿过国奖呢。” 魏克之的好奇心立刻被勾起来了,“学霸型的?这稀罕啊,越子,你就叫过来见见呗,咱们队里的又都不是外人。” 景越笑起来,“宋锦铭瞎扯呢。她人特别内向,这种场合应付不来,算了吧,我怕她扫了你们的兴。” 热闹人人都爱看,尤其射击队的一帮人早就知道景越谈了个女朋友,就是从来没见过,都一迭声地让景越打电话,不打不是男人。 在一片哄闹声中,景越拨了电话。他今天下午来训练之前问过房星容,她说下午要去图书馆。 电话没通。宋锦铭笑得贱兮兮的,用气声对魏克之说:“不接电话。” 景越拨出第二通,搭在手机背面的手指已经不安地摩挲起来,事实上,这种不安总是萦绕在他和房星容的这种关系中,他所拥有的一切都像是电光朝露,转瞬即逝。 在他已经隐隐按耐不住想冲去图书馆找房星容的时候,电话通了,景越紧锁的眉瞬间舒展开来。 “喂——” “你没听见啊?怎么不接电话?下次别弄静音……你在哪呢?你没在学校?” 周围本来还热热闹闹开着玩笑的队员们都噤声听着景越暴躁地一连串发问。 房星容那边的声音很吵,绝不是在图书馆,像是站在风口。景越正纳着闷,又从手机里听到了地铁到站的播报声。 “你坐地铁上哪去了?怎么不告诉我?”景越眉间又出现了深深的一道纹,口气极差。 “……什么事?” 大概是因为地铁上信号不好,房星容说的第一句话他没听清,他已经忘记了要叫房星容来聚餐的事情,只想一门心思地盘问她到底在什么地方,刚要接着咆哮的时候,宋锦铭拍了拍他的肩膀,“越子,态度别那么差。” 景越抬头看了眼脸色各异的队友,勉强笑了一下,压下火气,“你什么时候回来,今天晚上我们射击队聚餐,带家属。” “家属”连思考都没有就拒绝了他:“我不想去。” “你不想去也得去,”景越语气暗沉地威胁道,“不然后果自负。我们等会一起从体育馆走,你坐的哪条线?我去出口——” “……我知道了。” 还没等他说完,房星容就挂断了电话。 一片寂静,包括宋锦铭都没再敢调侃景越,因为此刻他的脸色差得像是要吃人。 房星容来得其实很快,她约莫半个小时之后出现在了Q大的体育馆门口——要知道无论从Q大的哪个门走到体育馆都得至少花十五分钟。 但景越却觉得度分如年,当房星容给他发消息说没权限进不了训练场的时候,景越顿时跑了下去。 奇怪的是,当他看到房星容全须全尾地站在那的时候,焦躁之感又消失了大半。 她的脸色特别差,白里带着点青,看起来纸一般脆弱,景越牵着她刷卡上电梯,问:“你到底上哪了?你下次叫上我啊,我又不是不会开车,地铁又什么好挤的。” 他自认这足够低叁下四了,谁料房星容轻声道:“你知道公民有基本自由的权利吗?” 景越在某些方面已经摸透了房星容。比如她从来不会撒谎,说出来的就是真话,一般不说就是不想说。现在就意味着她不想告诉自己下午呆在什么地方。 他更重地捏着房星容的手腕,感觉胸口都被勒住了,“操,我他妈就问问,我限制你自由了吗?” “嗯,你没限制。” 景越足足咬紧牙关十几秒才抑制住自己,“今天不闹了好吗?射击队的人都跟我兄弟姐妹差不多,我也想把你介绍给他们,就……好好吃一顿饭。” 昨晚玩太嗨了忘记更文惹 太妃糖和射箭 好在房星容虽然性子冷淡,待人接物方面的礼仪并不缺,和射击队的一众人打招呼寒暄时还带着礼貌的微笑,看得景越十分嫉妒。 还有两组队员今天的训练任务没完成,几个人围着魏克之听他讲在欧洲集训的见闻,景越看房星容不太舒服的样子,和她单独找了个僻静的位置坐下。 他掏遍了身上的兜,找到两块太妃糖,剥开糖纸放到了房星容嘴边。这还是他最近养成的习惯,听说低血糖患者应该随身携带点含糖的食物,发病的时候进食就可以缓解症状。 房星容正看着远处发愣,视线空洞,大抵是也没什么和他对着干的力气了,张嘴把糖吃了进去。 糖块把她的脸颊顶出一个稚气的凸起,这种时刻景越的心情很满足也很欢喜,不再想提什么煞风景的话,把手搭在房星容身后的椅背上翘起了二郎腿。 “你看,这边是我们射击的场地,有死靶也有移动靶,那边呢是射箭的,你要是想……怎么了,不会糖坏了吧?” 房星容浅浅皱起了眉,喉咙动了一下才说:“太甜了。” 景越起身去桌子上拿了瓶矿泉水拧开,没急着递给她,而是掰着她的下巴亲吻了上去,舌头找到那块漏了芯流着着巧克力浆的太妃糖勾了过来,唾液水声混杂着喘息的声音极为明显,他最后听到房星容快要呼吸不过来才依依不舍地吮了一下她的唇瓣,松开了手。 “嗯,是挺甜的。”景越咂着嘴里的软糖笑着说。 房星容一声不吭地喝水。 景越自说自话地坚持了几分钟之后,发现房星容一直在看着前面队员训练,他心下一动,说:“你想不想玩射箭?枪有点危险,射箭挺简单的,要玩吗?” 房星容没说话,只是仍然目光放远,景越不等她回答就牵着她的手往射箭场地那边走。 因为身体原因,房星容从小到大体测都没怎么参加过,更别说接触各类运动了。上了大学之后,可以选择体育课,她才选了一些不那么激烈的运动来学习,即便这样上课的时候还是有吃不消的感觉。 景越跟射箭队的人打了声招呼,让他们让出了一个靶位,自己先搭弓射了一箭感受弓的力度,在房星容面前竟然有点紧张,眼睛瞄准松了手臂。 中了黄心。 他心想早就该带房星容来看他训练,说不定房星容就被他的魅力所打动了,每次校内射击类的比赛体育馆坐的人都特别满。 景越拎着弓得意洋洋地转头,“怎么样,帅不帅?” 房星容正盯着远处的靶子瞧,过了几秒开口说了句:“还行。” 景越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哼笑着给她戴护指,“觉得男朋友帅有这么难以启齿吗?” 房星容拿着弓少有地无措起来,没排斥景越在身后手把手教她的动作。景越难得一见地正经,低声指点着她应该怎么站,怎么摆弓,只是距离和她越来越近,几乎要贴上来。 “你用虎口,对,然后前面的手臂伸直,后面的手肘再往后一点,拉得太少了。” “就这样,瞄准之后松手就可以了。” 房星容感觉到他乱摸的手,顿了一下,说:“你要教就好好教。” 箭软绵绵地射出去之后,连靶子都没碰到就落在了地上。景越想笑,又强忍住笑意,“等一下,我去把靶子往前摆摆。” 房星容却拒绝了他,“不用。” 那架势看起来非要射中一箭不可。景越没想到她的好胜心还不小,给她又拿了一支箭。 第二次房星容用力到手臂都在微微颤抖,认真的样子透着种坚毅。这次箭终于上了靶,只不过分数很低。 景越吹了个口哨给她喝彩,“牛啊。” 房星容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应该是说“我才没那么弱呢”,脸上惯常的冰都化了,勾得人痒痒的。景越觉得自己以后可以去开个什么微表情分析课程班,有一个喜欢用脸说话的女朋友非常锻炼人这方面的能力。 他就陪着房星容又玩了几根箭,从一开始的一两环进步到了五六环。虽然他很想继续下去,顺便摸摸抱抱什么的,但是房星容这样没有锻炼基础的人过度运动会伤到肌肉,只得让她放下了弓。 让景狗先乐呵两章 马上发疯 聚餐和意外来电 考虑到宿舍的宵禁,射击队聚餐的地点就在校门外的一个餐馆,出西门走不到十分钟就到。 大家在桌上聊的大多是平时训练比赛的趣闻以及一些教练的八卦,房星容插不进话也不想插话的样子,一直低头默默地吃饭。虽然她嘴没停过,盘里的东西没见怎么少。 这种聚餐不喝酒就没意思了。刚才临走之前教练也知道他们这群人的德行,特意批了明天不用来训练,桌上一时欢声笑语,碰杯的声音不停。 饭局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房星容的手机亮了起来,显示未知号码的来电。 房星容拿着手机放在景越面前晃了一下,说:“接个电话。” 景越正干了一杯白酒,闻言随意道:“推销的吧,在房间里接得了。” 房星容恍若未闻。 她起身离去的动作让正在高谈阔论的几个男生住了嘴,屋内一瞬间地安静下来,过了几秒才有人重新带着醉意开口,说得却是和刚才不搭边的话题,“景哥,嫂子真是,挺特别的啊……” 宋锦铭的酒量比这些普遍不酗酒的运动员们好得多,他还没醉,摸着下巴一笑,“警告你啊,可别乱说话,不特别景越能看上吗?是吧……” “哈哈,宋哥说的是,我敬你一杯,我敬你一杯。” 景越握着酒杯没说话,酒意直冲大脑,他在脑子里一遍遍回放刚才房星容出去接电话的一系列动作,总觉得那个号码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号码。 等待的时间拉长到他无法忍受的程度时,景越风度尽失地同样起身离开了房间。 “哎哎哎,干什么去呢?” “越子?” 因为喝了太多酒,他的脚步都有些虚浮,脸颊泛红地找寻着房星容的踪迹,顺便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事实证明景越作为男人的直觉准得可怕,房星容还在和那个人通话。 一楼大厅门外有一个熟悉瘦削的身影,正举着手机说话。 当景越走过旋转门的时候,房星容已经看见了他。景越可以确定,房星容的语速突然加快,说了两句之后就挂掉了电话,没什么表情地望着他。 绝对有鬼! 酒精从胃里一路烧着五脏六腑,景越面目狰狞地冲过去就吼,“你他妈在和谁打电话!是不是你下午去见的人?” 他已经失去理智了,眼睛被酒气熏得通红,脸上的表情非常可怖,房星容都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没说话。 这下景越更以为她不想撒谎默认了,伸出手来就要夺房星容的手机,被房星容错身一躲之后直接伸手钳住了她的手腕,硬生生把手机掰了出来解锁,打给了刚才那个号码。 手腕上的剧痛令房星容的脸都皱了起来,她提高音量:“你发什么疯?把手机还我!” “景越!把手机还我!” 景越犹如困兽一般大步来回走着听电话里的声音,没过两秒电话接通,果然是个男的,语气差得跟房星容有一拼,“还有什么事?” 这种细微的相似令景越心里的醋火燃到了极点。 “你是谁?你和房星容是什么关系?”他对着手机大声质问。 那头静默了一阵,只回了四个字,“你又是谁?” 极其轻慢,就好像他根本没把景越放在眼里。 电话被直接挂断了。 宋锦铭直觉景越喝醉了,脾气又那么爆,出去该不会是和房星容又吵起来了,过了两分钟也出了房间。 事实证明真不愧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 当他赶到事发现场的时候,地上有一个四分五裂的手机,而景越正拽着房星容要往身上扛。 “景越,你别逼我……” “我逼你了吗?到底谁在逼谁?是你非不让日子好过!我他妈的真是受够了!我这么喜欢你,你呢?你都干了些什么?” 宋锦铭连忙上去拉架,他握着景越死拽着房星容的手臂,景越的肌肉绷得特别紧,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 他劝道:“不是,不是,有话好好说啊,你这对女生动手不好啊越子!” 那两人都拿他不存在一样,继续吵着。 “你?喜欢?你这叫喜欢吗?景越,我真觉得恶心。” 房星容的眼睛亮得可怕,仿佛要把长久以来积攒的一些东西发泄出来,景越恨得都想当场把一颗心挖出来给她看,可她说恶心。他平生第一次知道心碎的感觉,裂纹一下炸开带着碎片散落,扎得血肉淋漓。 “恶心?我他妈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恶心!” 盛怒之下景越连宋锦铭都不顾及,冲他肚子揍了一拳,抓着房星容的手把她整个扛在肩膀上往车边走。 无奖竞猜:电话那头的人是谁? 送分题啊! 血印子和执念 景越连扛带拽地把房星容弄到了学校门外的车上,一言不发地上了驾驶座插钥匙开车。 他不仅酒驾,车开得横冲直撞,甚至闯了一个红灯。 房星容紧紧地抓着车座,坐在这辆车上仿佛下一秒她就要和景越同归于尽了,这种未知的恐惧令人战栗。自从章如惨死之后,房星容就患上了轻微的道路恐惧症——她哪怕是走在学校的马路上,都会焦虑和紧张,看到一辆体型稍微大一点的车,总是控制不住自己去臆想那辆车带着狂烈的轰鸣,直直冲她碾过来。 汽车又漂移似地打了个弯儿,房星容胃里泛起翻涌之感,眼前一片眩晕,心脏无法负荷跳动得越来越快。 这段车程不到十五分钟,地下停车场的入口像个不断扩大的黑洞将人彻底吞没。 景越开了车锁,到后座去拽房星容下车,完全没意识到房星容的不对劲,她的手还抠在门把手上不愿意下来。 “好,好,你想在车上是吗?” 他捏着房星容小腿将她一把扯了过来,压在身下粗暴地吻了上去,她散乱的黑发铺在车座上。房星容微弱地动了几下,嘴唇和舌头被吮得生疼,冒出铁锈般的血腥味儿,这种吻法几乎要让她窒息,一阵阵眼前发黑。 这种最直接的接触短暂安抚了景越的不安情绪,他扯着房星容的衣服,顺着她的下巴一路吻到脖颈和胸口处,泄愤似地咬在了乳房的嫩肉上,她的心脏明明在跳动,却像一块毫无温度的石头。 ……无论他怎么做都是没用的,房星容不会在意他,不会喜欢他。景越心都在滴血,从未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他居然因为极端的愤怒而非情欲而勃起了,身体叫嚣着去占有撕碎眼前这个女人。 “恶心吗?受不了了吗?还有更恶心的……” 房星容没动静了。 那一刹那景越的酒意如同潮水般散去,他摸着房星容赤裸冰凉的肩膀叫了两句:“房星容?房星容!” 声音里满是惊慌和害怕。 她惨白的脸颊依在真皮座椅上,神情涣散,眼睫低垂。上半身的格子衬衫被扯到崩裂,胸罩歪歪扭扭,从脖子到胸脯都带着青紫可怖的吻痕,心口上还有个冒着血珠的牙印。 这些都是他的杰作。 “怎么了?是不是低血糖?啊?” 景越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弄房星容的动作有多么粗暴,他屈着身子打了个激灵,一头冷汗地脱下外套裹在房星容的身上,托着她的肩胛骨往车下抱。 他刚把人抱下来,茫然地站在空旷无比的地下停车库里,才想起来这时候该送医院才对,刚要转身,怀里的人突然气息微弱地说了句话。 “不去……医院……” 房星容被景越放在床上的时候已经连抬眼的力气都没有了。景越只觉得她的身体特别冰冷,无头苍蝇一般先在柜子里找了几床薄被全都裹在房星容身上,又去烧了壶热水。 他看着那电子热水壶上的温度不断升高,红得有些刺眼,身体仍旧在打着寒战,牙齿都在咯吱咯吱碰撞着,最后兑温水放糖的时候被热水烫到了虎口,却毫无知觉,抽了几张纸随便一擦就端去喂房星容喝。 房星容被他包得像个蚕蛹,紧闭着眼睛,景越把她扶起来抱在怀里,喂完了这一杯温糖水。 她的脸色并没有好多少,但也不像刚才那么缺乏生机,喝完水之后就往被子里缩了缩。 景越站在床边看了片刻,小心翼翼地问:“要不要,处理一下身上的伤口?” 房星容动了一下,说话时不住停顿,筋疲力尽,“景越,你真该庆幸……我有活着的理由。” 不然她在车上就会径直去夺方向盘,干脆大家一起死一了百了。 很可惜的是,她还不能。 景越被她这句话震得鼓膜发麻,雕塑一般在原地立了很久,直到房星容的呼吸声音均匀起来,他才缓慢地退出了昏暗的房间。 手机不住地震动,景越低头看了一眼,是宋锦铭,他搓了下脸,到阳台接听了电话。 第十五章 “我操!可算接电话了!你把人带哪去了?没出事儿吧?”宋锦铭焦急地问。 听到第叁个人的声音,景越才感觉灵魂归了位,他嗓子眼很堵,动了动喉结才回答了句:“……没事。” “你今天到底是喝多了还是怎么了?真搞不懂你是喜欢人家还是不喜欢,我看你在饭店门口都要把房星容给活吃了……操,对我下手还这么黑!” 宋锦铭骂骂咧咧了半天,景越那边没动静。 话说太重了?这小子不会又发疯了吧! “喜欢……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喜欢她才好了。铭子,见她第一眼我就想和她过一辈子。她哪天要是对我心甘情愿笑一笑说两句话我都感觉自己要死了,可是她不愿意。” “我是不是做错了?我不该强迫她……但我不这么做她连看都不会看我一眼。” 宋锦铭听得脊背发寒,他第一次听到景越用这种半发疯,半悲伤,求而不得又心如死灰的语气说话,就像魔怔了一样。 “那个,越子,没你说得这么严重,啊,女孩嘛,哄哄就好了,你既然真心喜欢,就对人家好好的,别动不动就发火。刚才于新力的事儿有了点头绪,你现在听不听?” 他迅速地转移话题,以免景越钻牛角尖。 那头沉默了很久,才哽着嗓子回答:“你说吧。” “那天我找人打听的时候,突然觉得这名字耳熟,你还记得侦探提供的报告吗?那个造成章如死亡的快递车肇事司机,也姓于,而且叫于新元。我就找了一公安局的哥们查了一下,于新力凑巧就是于新元的亲弟弟。” “喂,喂,你在听吗?” 时间已经很晚了。景越站在阳台上看着对面楼栋的几窗亮光,思绪繁杂。 “在。好,我知道了。这两个人的详细资料,能不能发我一份?” “没问题,我过会儿就给你。你可别再冲房星容发火了啊,这样谁受得了你,好好跟人家道个歉。” 景越挂上电话和衣躺在了客厅的沙发上。他闭上眼睛,脑子里一会儿是房星容惨白灰败的脸,一会儿是章如的那件案子。 其中必然有什么隐情,才会让房星容念念不忘。但他不敢插手——房星容一直都对他过问她家里的事情十分反感,他们的关系现在已经都差劲到这个地步了,他如果再自作主张,只会火上浇油。 房星容查于新力,难道是要替于新元翻案改判房静?不对,这太荒谬了,无论这案子背后有什么隐情,于新元都不可能逃脱罪责。 他正苦苦思索着,电话再度响起。景越看都没看就说:“铭子,资料快点发过来啊。” “什么资料?你还造了什么孽?景越!红灯你都敢闯?你是不是酒驾了?” 景越都能听到他爸拍桌子的声音,不由得一骨碌爬了起来把手机放到耳边,低声道:“酒驾这么严重的错误我肯定不能犯啊,我们这两天一直训练呢哪能喝酒。当时就是没看清,就不小心闯了个红灯。这么大点事儿,也劳烦您给我打电话啊!” 他在心里暗骂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孙子打小报告打得这么快! 景睿之重重叹了口气,“你最好是没喝酒!我都看到监控了,你急着干什么 ?要去投胎?到底什么天大的事情能让你一路超速加超车?” 景越犹豫了一下,“我就是跟我对象吵架了,生气。” 他爸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转移了,“对象?你什么时候谈的对象?别又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 “这次不是,绝对不是。我们学校的一姑娘,学英语的,人特别干净又有教养,你跟我妈绝对喜欢。” 景越早就存着把房星容带回家见见的心思,不过不是现在,至少要等感情基础好一点。让他爸妈接受房星容和章如之间的关系也需要一段时间。 果然,听到是Q大的学生,景睿之的语气缓和了不少,“我说你这段时间不见人影。要谈就好好谈,遇到好姑娘别错过了,也不知道什么样的姑娘能经得起你这么犯浑。你这周末回家一趟,等回家我跟你妈再好好收拾你!” 起不动标题了 就这样吧! 第十六章 第二天是周叁,景越干脆给房星容请了叁天的假,她周一没课,满打满算能休息六天。 她一直恹恹的,精神不太好,基本上视景越为空气。景越给她补办了电话卡,重新买了手机,话都不敢多说,怕再惹得她不愉快。 周六回家之前,景越陪着笑脸到房星容的床边,“我爸叫我回家一趟,正巧我也很久没回去了。你在家里想干什么干什么,记得多喝点热水。中午有人来送饭,我晚饭的时候应该就回来了。” 房星容窝在被子里没说话,景越盯着她一动不动的身影看了一会,略微失望地转身离开。 大门一关。房星容翻了个身,蓦地睁开眼睛,毫无波澜,直挺挺地面对着洁白的天花板,发了很久的楞,掀开被子起来穿好衣服,拿着新手机打车回了开发区。 虽然开发区环境很差,但房星容很喜欢那栋自建的小房子,和她南方的老家有点像,院子里可以养花种草。 不过,大多数时候她都住在学校,也没什么机会能打理家里。 钥匙还留在宿舍,房星容只能敲了敲大门,喊:“奶奶,奶奶,给我开下门。” “来了,来了,哎哟,小容回来了。”左文侠佝偻着身子从里面开门栓,侧身让房星容进来,她打量着自己孙女苍白的脸色,忍不住念叨,“小容啊,你这脸色太差了,是不是又没好好吃饭?不是说学校伙食很好吗 ?” 房星容勉强微笑着安抚了她两句,问:“我妈呢?她好不好?” “老样子吧,我看啊,医院开的药是不管用。你去……看看她吧。”提到房静,左文侠脸上的皱纹更深了,像久经风霜的树皮。 房星容换好拖鞋,洗干净手进了侧屋。房静正弯着腰,手里把扫帚,看起来有强迫症一般地对着一处地方挥舞着手臂。 “妈……” 房静受惊似的转头看过来,秀气的下颌紧紧绷着,她的神情不像是见到了女儿,更像是见到了什么怪物,惊惶地喊叫起来。 “啊——啊——” 声音堪称凄厉。 房星容咬了咬嘴唇,立刻转身离开,带上了门。 她在门外雕像一般伫立了许久,抬手揉揉眼睛,在阳光的照耀下眼底仿若水光流动,听到里面的人情绪趋于平静才迈开了步子。 左文侠正在厨房择韭菜。她今年已经快七十了,不过身体很硬朗,仅仅有些驼背,耳朵灵光得很,儿媳妇的尖叫声听得一清二楚。 “唉,当时我就不该同意你妈妈带着你来打工,不然也不会出车祸,落下这个疯病。要是你爸爸没死那么早……都是造孽啊!” 所谓造化弄人,不过如此。 房星容把择好的菜放在水龙头底下冲着,手指被水冲得发白冰凉,听着左文侠絮叨这些老生常谈,不经意般地问:“奶奶,这两天徐叔叔来过吗?” “来过一次。他人是真没得挑,出了这档子事儿也没怪罪你妈妈,每次还带那么多东西。这辈子咱们家欠徐家的还不清了。小容,等以后你有出息了,好好孝敬他,不能让人家说我们忘恩负义啊!” 房星容低低“嗯”了一声,披散的黑发掩住了表情。 房星容甫一出家门,景越就从监控里看到了。她穿得还是景越前几天专门去采购的风衣,更显得清隽而消瘦。 景睿之和章馨正对他酒驾闯红灯的事情发表批评,景越一边心不在焉地听着,一边调着监控的进度看房星容有没有回来。 他和父母没什么交心的话说,这倒不是因为家庭不幸福。景睿之和章馨虽然是相亲结的婚,感情挺好的,他爸也从来不搞情妇二奶那一套。只不过两个人都太忙了,常常不见人影。景越的童年几乎是在他姑姑家度过的,后来上初中就开始住校,一两周回一次家,独立性是锻炼出来了,什么心事都习惯自己消化。 就比如房星容的事,他宁愿和宋锦铭说两句也不想让他爸妈知道他这窝囊样儿。 “手机有那么好玩吗,你给我放下!景越,你知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不说远的,就说你小姨,当时在殡仪馆里连样子都看不出来了!你看看你那个车开的!你到底是想撞死别人还是撞死你自己?你这是在拿你自己的生命开玩笑!”章馨指着手机上的道路录像发火道。 景越心想你可真是我亲妈,开车带着房星容的时候他真连撞在护栏上的心都有了。他一开始还想插科打诨地混过去,后来见章馨是真生气了,好说歹说认了起码五十遍错,才换来章馨的脸色微微缓和。 他正襟危坐地说:“妈,我一定从小姨的事儿上吸取教训,以后注重行车安全。我爸都骂过我了,你别生气了。妈,我前几天还遇见我小姨夫来着。” 景睿之抖了抖报纸,“哦?在哪遇见的?” 章馨瞪了景睿之一眼,“你就知道帮他转移话题。提徐昶干什么,晦气死了。” 章馨对于徐昶的态度可以称得上是深恶痛绝,每次一说到徐昶都要强调他是个心术不正的倒插门。 景越总不能说我是在你们未来儿媳妇家门口遇见的吧,他随便扯了个谎,“就在我们学校门口,他可能是来接徐岁聿的吧。” 景睿之就比章馨要冷静得多,“好歹是个长辈,你在孩子面前说这些干什么。小越,你跟你小姨夫打招呼了没有?” 他不是很赞同章馨把上一代的恩怨灌输给景越的做法。徐昶的身份摆在那里,景越毕竟又还只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人,为人处事方面还要多多学习。 “我本来是想打招呼的,但小姨夫没认出来我,就算了。” 章馨即便生气,心里也明白丈夫的考量,只得不耐地道:“好了好了,景越,我跟你爸不管你是放心你,你不要辜负我们的信任。不是谈了个女朋友吗?等回来感情稳定了带回家吃顿饭,知不知道?” 景越的身体难以察觉地僵硬了几秒,脸上一笑,轻快地说:“知道了。” 第十七章 景越开门,房间里很昏暗。 现在已经十月末了,天黑得越来越早。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和房星容已经认识了快两个月,这段关系却仍然十分糟糕。 房星容正躺在沙发上,眼睫低垂,看起来像是睡着了。窗外夕光打在她的侧脸上,映着额间细碎的发,线条很美好,只不过脸色有种太过于病态的苍白。景越蹑手蹑脚地脱下外套给她披上,看了一会儿起身去餐厅。 他中午订的是附近一家酒店,特意选的都是看房星容在学校里点过的菜,要求口味清淡一些。那些打包盒整整齐齐的垒在袋子里,冷冰冰地躺在餐桌上,都没被打开。 景越犹豫片刻,又去客厅开灯蹲在沙发边,叫醒了房星容。她有些乏力地睁开眼,瞳仁转了两下才恢复清醒,起身把身上的外套拂掉了。 你是不是中午没吃饭?自己低血糖心里没数吗?这话一出口,景越就后悔,语气太冲了,不像是关心,更像是质问。 房星容的脸色更冷了。 她中午的确没吃饭,帮左文侠做了些家务就赶大巴车回来了,没有校园卡也回不去学校。回到这里,看到门口上挂着的一大包饭菜就提了进来,一点胃口都没有,晕晕乎乎地在沙发上睡着了。 景越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胸腔起伏似乎在压抑着什么,片刻后猛地起身去了厨房。 待他起身离开后,房星容撑着手摸上了心口,缓解着因为低血糖而带来的心悸症状。她刚才做了个噩梦,梦见了大片大片淌开在地上的血迹,还有支离破碎的皮肉组织。 人被车撞死的时候,连拼凑出一具完整干净的尸体都难。 其实她只看到了一眼,殡仪馆的人员仅仅掀了那么一下白布,就催促着徐昶和徐岁聿进去帮忙整理遗容,接着章如就被火化成了一堆灰烬。 梦里的血腥味儿仿佛还泛在鼻尖,房星容几欲作呕,下一刻,从厨房那边飘来的浓浓菜香击散了一切。 景越先是把中午那小米粥给热上,又把几个青菜重新一炒,最后把饭店的米饭混着几个鸡蛋做了蛋炒饭。 他会做饭,看着菜谱基本能做个八九不离十,就是没人打下手不爱进厨房,嫌收拾起来麻烦。本来还想过要是房星容愿意搬出学校住他就多学几道菜做给她吃,现在看来不太可能。 吃饭了——吃饭了—— 景越围着围裙从厨房门口探头,房星容还坐在沙发上发愣。 不吃饭可不行,总不能把自己饿死对吧,来尝尝我的手艺,吃饱了才有力气和我吵架啊—— 大概房星容也没想到他能这么厚脸皮,猝不及防地一下被他打横抱起来放到椅子上,手里还被塞了双筷子。 景越回厨房去端粥,房星容又摇摇晃晃地起身,他咬牙切齿地把人一按:算我求你吃了行吗祖宗,你看看你那脸,不抹粉都能去演伽椰子了! 房星容微微抬头看他,说:没洗手。 哦……那你去洗吧。景越尴尬地松手。 当景越坐在房星容对面,看她小口小口地嚼一朵花菜的时候,心里的平和到达了顶峰。 餐厅橘黄色的灯打在她身上,莹润的肩颈皮肤和漂亮的锁骨从杏色的针织衫领口露出来,让房星容整个人有了种温情的柔软。 然而这只是表象,景越又想起那天晚上,她说活着的理由,捏着勺子的手隐隐发白。 什么样的人需要思考活着的理由?答案很简单,曾经想要去死的人。可是房星容为什么这么想?她年轻,漂亮,拥有大部分人都梦寐以求的学历,还会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难道是因为章如吗?还是因为……他? 想到这个可能性,景越呆坐了一阵,小心翼翼地开口:星容,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知道我混帐,我神经病,我脾气差,以后要是我再对你发脾气你就打我,我绝对不生气,真的。我们好好的,行吗? 宋锦铭早就让他道歉,然而这句话他到现在才说出来。 房星容垂着眼睛,毫无反应,好像没有听见他说的话,餐桌上一片死寂。 当景越以为她依旧不愿意搭理自己的时候,房星容开口了。 你这样……有意思吗? 这样强逼着一个根本不喜欢自己的人在身边,有意思吗? 景越把手放在腿上,来回动了两下。比起房星容对他的漠视,他更无法忍受看不见也碰不到她。即便是现在使用卑劣无耻的手段,至少人是他的。 他低头盯着双手看,放慢语速。 我觉得,挺有意思的。 崩溃了,本来在单位的电脑上弄的,结果一个手抖给删了还找不回来! 第十八章 景越本来还想继续下手查查于新力和于新元的事情,但宋锦铭提供的资料毫无异常,再加上他训练越来越忙还得顾及着不和房星容生气,一下就给抛到脑后了。 全国大学生射击锦标赛在十一月中旬于U大举行。U市是距离Q市不远的一座沿海城市,射击队提前两天天坐学校专车过去先熟悉一下环境和比赛场地。 景越算是拖家带口最多的那一个,他这一走就是四五天,肯定得把房星容带上,不然不放心。宋锦铭又嚷着要做带队助理,围观比赛现场。 房星容是一如既往地抗拒,她说自己不想缺课。景越觉得这完全不是理由,她平时在图书馆里面泡的还不够多吗?那些课不上也罢,还不如跟他出去散散心。魏克之早就安排好在海边包了个别墅,比完赛让大家玩个一晚上,好好休息休息。 他就半强制半哄着把房星容也给弄到U市来了。 学校给提供的宾馆最多叁星级,景越也不想搞特殊——他这辈子搞过最大的特殊就是房星容了。队长很上道地给他弄了个双人间,景越对于这次比赛的旅程非常期待。 他们一行人下午到了U市,坐了几个小时的车都浑身筋骨不痛快,先到宾馆稍事休息,晚上自由活动。 宋锦铭坏笑着把房卡递给景越,用胳膊肘怼他一下,让景越比赛前注意精力。景越看了眼两米外的房星容,回敬了宋锦铭一下。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迟迟没有和房星容进行最后一步。如果说他不想那就太假了,他非常想,而且按照房星容的性格,大概率不会怎么反抗,最多就是不情愿。他就是不想在这样的情况下和她水乳交融。 这种坚持很好笑,毕竟房星容整个人都是他强迫着绑在身边的。 景越和房星容的房间在靠海的那一边,站在窗边就能遥遥看到一望无际的海面。 进了房间,景越任劳任怨地把行李摆好,一抬头看见房星容正站在阳台,神情专注地往外望着,头发被海风吹得飘扬起来。 他忍不住放下手里的洗发露,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了房星容,手肘紧紧箍在她腰上,像是怕她要被风吹走了。 喜欢海?等比完赛我们就去看。我觉得还是夏天的海好玩一点,现在这个季节游泳就太冷了,你要是喜欢,等明年夏天我们来玩,就我们两个人…… 景越在背后,看不到房星容的表情。她这种不说话的态度很是司空见惯,景越只是把她抱得更紧了一点,絮絮叨叨地说着未来。 射击团体赛就在赛程的第一天下午,一直决出结果。整个射击队也没什么心思在外头闲逛,干脆就在宾馆里瞎侃打牌。 等到比赛的时候,大家都换上了学校统一制作的队服。黑红相间的,有点土气,还好景越身高腿长,穿起来倒显得很精神。 站在靶位前,他难得感到强烈的紧张,回头看了眼观众席房星容和宋锦铭所在的位置才又调整了一下姿势,深呼吸准备射击。 射击可以称得上是景越唯一热爱的东西。他曾经一度想跟着他姑父当兵,然后再参加特种兵的训练成为一名狙击手,他姑父的下属也说过景越有这种天赋。可惜景睿之和章馨极力反对,说太危险了。景越最终只得放弃这个想法,转而到了Q大的射击队里,希望能够参加国际赛事,就当是满足没能成为狙击手的遗憾。 经过一下午的比赛,Q大拿到了金牌。Q大射击队在全国大学生锦标赛上基本上很少失手。虽然这结果没什么悬念,景越还是兴致勃勃地拿金牌给房星容看了一会儿,才还给了队长。 站在人声鼎沸的体育场里,房星容似乎也被这种热血而激烈的气氛感染了,手里一直捏着一个加油打气用的小旗子,还抱着一个U市标志的吉祥物玩偶,是以U市特产水仙花为原型设计的。 景越看着她,觉得自己让房星容翘课出来玩的决定简直太英明神武了。人就是应该多和其他人接触接触,自己一个人呆久了容易胡思乱想,产生一些悲观情绪。 他们回宾馆收拾了一下,就坐大巴前往魏克之提前预定的别墅庆功狂欢。 别墅所在的区域人就少了很多,连沙滩也比别处的干净。 几个男生在沙滩上支炉子准备弄烧烤,景越刚提了箱啤酒下车,看到房星容和队里的女生在一起坐着说话,她还挺自在的,就放心地去干活。 大家都很开心,吃饭时喝了不少酒,不过这次只有啤酒。宋锦铭一开始还担心景越又发酒疯,后来看见没白的就放心了,啤酒就算再怎么喝也喝不醉人。 吃过饭后,有唱K的,打牌的,别墅内外都很热闹。景越隐隐觉得房星容兴致不错,她整晚虽然依旧坐在那不怎么说话,可身上的气氛差不多已经融入了大家。 沙滩上的灯闪着白光,潮汐起伏的神秘声音很明显地灌进人耳朵里。 景越和房星容并排坐在沙滩上,景越往后撑着胳膊,看房星容望着纯净海面的背影,她看得太过认真,这种认真不像是欣赏,更像是下一刻要往海里走。 这个奇怪的想法一闪过,景越揽住了房星容的肩膀,问她:你以后想干什么? 房星容回头看他,大概是觉得这个问题很突兀,不过还是慢慢地回答:我以前……想当老师。 她觉得教书育人是一种很神圣的职业,小孩子所拥有的那种未经磨练的纯洁与善良也令人向往。 景越被她这么温和又配合的态度惊呆了,一时之间忘记追究房星容说的是以前,便跟着凑近说:我真没想到你会想当老师。不过,你要是当老师也一定是最优秀的那一个。我之前想跟着我姑父去当兵,不过我爸不让,以后我可能就读完大学走我爸那条路吧。 房星容屈起来腿,下巴放在膝盖上,手指画了画潮湿的沙滩,问:为什么? 景越跟着她在旁边画,害,世世代代都这样,我爸就生了我一个,我不继承没人继承了。不对,还有人,我堂兄,随我姑姑姓景,这一辈就我们俩男孩了,要是我堂兄从政,我还能继续搞几年射击……不过我堂兄现在是医生,要转行可能有点困难,所以也就指着我了。我姥爷那边只生了我妈和我小姨,也只能指着徐岁聿了。 他说出徐岁聿的名字,尽管房星容努力克制,景越还是看到她脸上有点不自然。 小说+影视在线:『po1⒏mobi』 第十九章 房星容的异状让景越心里一酸。随后他有点畜生地想,隔着这一层血仇,他俩就算有过一段,也成不了事儿了。房星容最多是心里有愧,所以才会在意。 “我姥爷这人呢做了一辈子文官,特别古板,当年就因为我小姨夫犯了事儿,直接把我小姨也给扫地出门了,所以他本来都不认徐岁聿这个外孙。我小姨人没了之后他才开始后悔……” 房星容正玩沙子的手一顿,“徐叔叔?他犯过什么事?” 景越难得和她说这么多话,就忍不住一箩筐地全倒出来:“勾结开发商走私,都快捞到这个数了,”他比了个五,“章家差点把根基给动摇了才把徐昶给保下来,还没在他的仕途上留污点,不然今天他绝对坐不到那个位置。其实他这些年升得那么快,不过是借了我小姨家的力罢了。” 他暗暗地贬低起徐昶。这些仕途上的事情景睿之没怎么教过景越,但在这样的家庭耳濡目染,景越的判断能力也不会差到哪去。其实徐昶这人虽然贪欲过重,处事和交际能力是一流的,不是靠简单的扶持就可以青云直上。 房星容微仰着下巴,听得格外专注。但她脸上没什么吃惊的神色,好像对于徐昶曾经犯过这么严重的错误并不惊讶。 景越摸着她微凉的手,问:“星容,你是不是……和我小姨关系很好?” 那一刻他明显地感受到房星容的身体一绷,嘴唇都抿了起来,半晌后她才僵直地回答:“章阿姨是我见过最好的人。” 她的神色陷入片刻的柔软,好像回忆起了什么悠久而温暖的往事,“她温柔,富有同理心,善解人意,即便出身富贵也从不仗势欺人,对待所有人都一视同仁,教会了我很多。” 景越听到一半,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这么一个美好的人,因为一场莫名其妙的车祸被彻底毁灭,在医院苟延残喘了不到半个小时,连遗言也交代不出来,就撒手人寰了。”说到这里,房星容嘴角的弧度一收,漆黑的瞳仁里仿佛带上如海水般冰冷而汹涌的恨意。 这是景越见到过房星容情绪最外露的时刻,就好像过去这一年多来的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她都没能忘记过,哪怕暂时把章如的死抛到脑后,一直都置身于浓浓的阴霾之中。 不是景越冷血,他实在是和章如没什么感情基础。章如的事情与他从社会新闻里看到的案件没什么分别,只不过多一层唏嘘而已。他笨嘴拙舌地安慰了两句房星容,后者转瞬之间已经收拾好了情绪,恢复成了惯常的冷淡样子。 这是他们在U市的最后一晚。 景越洗完澡出来,看到房星容正靠在床头上看手机。她穿得是别墅里提供的浴袍,领口露出一小片雪白的皮肤。脸颊因为刚洗过澡而泛着一种浅淡的嫣红,比平时气色润泽了很多。 景越的喉结滚了两下。他回想着刚才和房星容在沙滩上聊的那一个多小时,觉得美妙无比,懒洋洋地上床把房星容拽进了怀里,闻了闻她颈间的香气,一偏头吻上了她的嘴唇。 手机缓缓地滑落在床铺上。 他轻而易举地撬开了房星容的牙齿,勾弄着她口腔四处,含着柔滑的舌尖吸吮,过于强势的侵略让房星容忍不住微微后仰,被他追得更加紧迫,嘴唇被碾出水红的颜色。 唇舌相依的亲密触觉令景越兴奋不已,他伸手摸着房星容的腰间,把那浴衣带子一扯,手沿着她滑嫩的腰背不断来回抚摸,往上触碰着她胸前的柔软,装作没有感受到房星容的手正推拒着他的胸膛。 “宝贝……我想让你舒服……” 景越抵着她的额头呢喃,眼睛直直地望着她的脸庞。 他用了点力气制住房星容的手腕,手指钻进内裤摸上了她隐秘的地方,触感又软又热。 房星容宛如被电打了一下,夹着腿恼怒地叫了句:“景越!” “……我在呢。” 被她直呼其名,景越反而硬得更加厉害。他摸索着在她双腿之间来回揉着,碰到一处房星容的腿就抖个不停,他就用力用拇指捻了上去,着迷地看她被欲望染上却仍旧不想妥协的神情,压着房星容的身体不断亲吻着她的脸颊和脖颈。 房星容连自慰都没有过,被景越这样用手温柔地摸着,阵脚全乱,羞耻感在全身蔓延。偏偏敏感之处被人掌控,她呼吸渐乱,难以找回自己的神智,在止不住的快感中失去了反抗的力气。一直以来,在她和景越的这段关系中,她觉得自己是冷眼旁观,清醒克制的那一个,然而此刻,景越彻底击溃了她的防线,掠夺着她的一切感官,她想要合拢双腿阻止景越的动作,却把他的手越送越往里。 “景越……不要……” “不舒服吗?” “你……停下……景越!” 男人粗糙的指腹来回刮蹭着小小的肉蒂,不顾房星容的抗拒,残忍地将她弄上了高潮,那一瞬间房星容叫出来的声音有隐隐的哭腔,听得人血脉偾张。 她咬着嘴唇紧闭双眼,平复着呼吸,似乎是害羞了不愿意接受现实,景越一笑,低头又重重地吻住房星容,摸着她的手让她感觉自己的动情湿润。 他早就硬得发胀,色情地在房星容的大腿上顶了两下,“星容……帮帮我好不好……” 要让房星容伺候他自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景越拉着她的手腕试图让她握住自己下身的硬挺,房星容摸了一下就被烫到般收回了手,那一刻的触觉就让景越险些被刺激得射出来,他只好自己动手,一边看着房星容,一边自渎。 他因为舒爽而不断喘息着,那声音穿进房星容的鼓膜之中,沙哑中透出几分性感。 景越心满意足地发泄了出来,草草用纸处理了一下。房星容似乎对自己刚才片刻的沉沦十分耿耿于怀,转过身背着他一动不动,背影显得很可爱。景越知道今天已经到了极限,再弄人就要生气了。 他嘴角上扬地关了灯,在黑暗中盯着房星容的后脑勺,身体处于极度的亢奋状态,过了许久才进入睡眠。 第二十章 回到Q市之后,日子趋于平淡。房星容除了周末偶尔回一次家之外,其余时间都待在学校里叁点一线,从不乱跑,也没再和景越有过什么冲突。这样的生活让景越的心情非常愉悦,都能在图书馆里看上两眼计量经济学。 他提前十几天筹备着要给房星容过生日,拉着宋锦铭想了好几个方案,奈何宋锦铭是个只知道给历任女朋友买包送表的大俗人,憋不出来什么浪漫的东西。按照景越的意思呢,这是房星容和他一起过的第一个生日,一定要大办特办。 宋锦铭则是腹诽:房院花真的想和你一起过生日吗,她看起来就不喜欢热闹,别又是你自作多情,到时候吵起来可不怪老子…… 不过鉴于景越两叁个星期都没再发过脾气的优异表现,他选择闭上嘴巴。 12月7号早上,U市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初雪。所有人的朋友圈都无可避免的被各种照片刷屏,那天早上景越因为生物钟起得很早,一拉窗帘外面雪映出来的白光直直地往屋里照。对于土生土长的本地人,雪没什么稀奇的。不过他还是起床洗漱,顺便一个电话打给了房星容。 “喂?宝贝儿,起床了吗?外面下雪了!还挺大的。你穿厚实点出来,我在你宿舍楼底下等你。” “……我不在宿舍。” 她的声音像是被风刮过,含糊不清地从远方飘了过来。 景越低头看了眼表,才七点,就算是图书馆这时候也不开门。他有些不悦地问:“那你在哪?” “我在去开发区的路上。” “不是说这周不回吗?” 房星容不说话,景越暗自检讨人家想回去难道他还能困着人不让走吗?未免也太恶霸了点。于是他把语气放缓,叮嘱道:“你穿得厚不厚啊,外面风挺大的,别吹风着凉了,什么时候回来要不要我去接你啊……” 那边淡淡说了句不用,通话戛然而止。 景越举着手机愣了几秒,“操……又挂老子电话。” 房星容并不在回家的路上,她所乘坐的这班公交车,目的地是U市最大的陵园。 雪是从凌晨开始下的,那时候房星容被窗外呼啸的风吵醒,睁眼宿舍里是无尽的漆黑,周围人轻微平稳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她的睡眠质量很差,基本上半夜醒了就再也睡不着,干瞪眼到天亮。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房星容没跟景越撒谎,因为去陵园和去开发区的路是同一条,都往郊区开。景越这种无孔不入的掌控和占有令人厌烦,片刻都得不到喘息。 一下车,妖风阵阵挟裹着雪粒子往人脸上扑,她手里的伞被刮到伞面翻转,仿佛有了生命般随风四处摆动,房星容不得已收起它,裹紧衣领逆着阻力往前走。 仅仅走出十几米,她就被冻得几乎无法呼吸,脸上皮肤接近透明,鼻尖和脸颊泛着病态的薄红。 路上深夜的积雪已经被清扫在两侧,一个个白色的小山包堆在一旁。章如安眠在这片陵园的最深处,据说是风水最好,也是价格最贵的位置。可怜人死后还要执着于这些虚无,分个叁六九等。 她艰难地走到拐角,只见天地白皑皑的雪雾之中,一个高大的熟悉身影直立在章如的坟墓之前,他不知道已经来了多久,发丝上的雪已经被人体的温度暖化又结冰,锋利的眉眼带着极深的冷意。 那一瞬间房星容扭头就想走,但她被风吹得摇摇欲坠,再加上地面结冰湿滑,反而重重地摔倒在地,发出沉闷的响声。 她下意识地用手撑了下地以免摔到头部,手腕被冰碴子一划带出几抹血痕,腿震得骨头发疼,随即就立刻想站起来离开。 就这么几瞬的功夫,徐岁聿已经走到了她身边,居高临下的面孔上带着点讥诮,声音冷得仿佛含着冰碴,“你怎么敢到这里来?” 房星容的裤子已经被雪水沾湿,冷冰冰地贴着摔肿的地方,缓解了些许痛楚,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并未直视徐岁聿的眼睛,说:“我只是……想来看看章姨。” 徐岁聿冷笑了一下,迈开步子和她擦肩而过,然而他没走几步又猛然转身,一字一顿地说:“你最好不要在我妈面前提那些不相干的人或者事情,你自己异想天开我管不着,别让我妈在天上都不安心。” 房星容挺直身子和他直视,顿了几秒,声音里已经没了刚才的犹疑,反而是显得咄咄逼人,“什么叫不相干的人或事情?警方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对车祸进行彻底的调查,肇事司机匆匆被判了无期徒刑,那辆快递车到底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经过闹市区,车速又超过了规定范围?这根本就不符合常理。” 如果景越在的话一定会十分惊讶,因为房星容此刻无论是说话的语气,还是脸上的表情都太生动了,完全没了平时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 他们隔着漫天飞舞的雪花对视,彼此的眸光中都带着仿若能化为实质将人千刀万剐的痛恨。 徐岁聿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嗓子里面挤出来的:“你知道吗,我最讨厌你这副油盐不进,又自以为是的样子。你想做什么?揭开真相的大功臣,以便名正言顺地嫁进景家?我告诉你根本就没有什么真相,我妈她就是死于一场车祸,一场意外的车祸!” 房星容感觉自己的肩膀乃至身体都在因为愤怒而不断发抖,她死死抠着自己的掌心,摸到从手腕流下早就冻干的血液。 正当她找回自己声音的时候,手机铃声陡然响了起来。 居然二十章了 第二十一章 景越在学校里眼见着雪下得越来越大,放心不下房星容,这种天气公交车可不好走,万一要是停运或者出了什么事故就糟糕了。他干脆拿起车钥匙就往房星容家里赶。 路况难行,景越也是费了一番功夫才安全抵达。他在巷口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停车,没想着催房星容,就想等她出来给她个惊喜。这大雪天冒着危险来专车接送的男朋友,非常值得奖励。 他就在车上开着暖气打游戏,时不时抬头看一眼胡同里头,刚拿了一局MVP,前头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颤颤巍巍追着一个披头散发光着脚的女人往外跑。 这其实是非常诡异的一幕,因为那女人和房星容长得七八分像,只是没有房星容气质那么清冷,相反,她那四处乱晃的眼睛显得有点神经质,景越刹那间明白了这个人是谁。 房静! 他立刻冲下车,深吸一口气叁步并两步在狂风中追上了房静,紧紧地握住了她的胳膊,紧接着妥帖地脱下外套,给自己未来的丈母娘披了上去。 “啊,啊,啊啊——” 可惜她并不领情,反而是甩着头发用力地挣扎起来,嘴里还不断叫喊,正当景越又是疑惑,又是不知所措的时候,左文侠弯着背终于追了上来,“小静!小静!小伙子,谢谢你啊,谢谢你。” 左文侠深深地皱着眉毛,忍住身体里老旧器官禁不住寒风的叫嚣,哆嗦着伸手安慰房静,“小静,没事啊,没事……” 在这漫天严寒之中,景越不知道自己背后的冷意是因为没穿外套还是因为疯疯癫癫的房静。他只是突然明白了房星容为什么那么抗拒他来她家。 房静疯了,而最可能的原因就是去年的车祸。 就在他失神的片刻,变故陡生。房静突然用尽全身的力气挣脱开了他的手,百米冲刺般的往外面冲去,凑巧马路上的汽笛声此起彼伏刺耳地响起,听到这声音的短短一瞬,房静面容扭曲地止住了脚步,猛然蹲在了地上,大声哭号起来。 这哭声细而弱,从她掩着脸的指缝中溜出来,却能生生扼住人的喉咙,叫人一起品尝绝望的痛苦,维持了几秒钟,便戛然而止——房静一头栽倒在雪地之上,脸颊惨白仿若没了人气。 距离最近的医院就是开发区经济医院。景越一路在求稳的前提下开得尽可能快。他给房星容先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赶紧来医院,没说别的,这时候再追究她到底撒谎去了哪就太没眼力见儿了。 再然后就是打电话给他堂兄景烁,让经济医院先安排最好的……精神科大夫。 人进了急诊。景越六神无主地陪看在一旁,捡重点回答医生询问的问题。 他们初步判断房静是惊吓过度而导致的晕厥,应该很快就会醒。 躺在病床上的房静连在无意识中都不安稳,眼皮下的圆弧不停滚动。 房星容到的时候,房静已经醒了。 左文侠正站在病床前小声安抚着情绪极为不稳定的房静,景越看到逆着光站在病房门口没有动作的房星容,两步迎了上去。 “你过去看看吧,人已经醒了,应该过会儿就好了。” 让人出乎意料的是房星容即刻又转身从病房里离开,她走路的姿势不太自然,景越眼睛往下一扫,她的裤脚处有一大片暗色的濡湿,上面已经结了几片寒冰。 景越追上去握住她的手,发现房星容脸色发青,体温几乎和天气融为一体,整个人和冰雕没什么区别,身上一点热气儿也没有。他骇得把房星容两只僵直的手都握起来裹到自己的羽绒服里,只感觉胸口像是贴着冰块。 “你这是去哪儿了?摔倒了?冻坏了吧!” “……我没事。” “还说没事?我跟你说你这手要是冻坏了,年年都发痒知不知道?你怎么就不能爱惜一下自己的身体?等一下,你手怎么弄的?” 房星容皮肤过于苍白,那几道新鲜的伤痕便显得更加触目惊心,狰狞地撕开露出里面的嫩肉,血迹干涸在手臂之上。景越气得脸都要涨红了,张着嘴想继续逼问。 下一秒,他说不出话了,因为房星容主动伸手抱住了他。 在医院走廊上,景越尽可能地把房星容包在羽绒服和自己的怀抱里,用体温暖着她,而房星容似是才恢复了触觉,脸颊软软地贴着景越火炉般的胸膛,下巴轻微地蹭了一下,她像是在酷寒中行走了几万里的行人终于进入温暖的旅馆,连指尖都是舒服的。 神经绷得太紧,这种片刻不掺杂质的放松简直让人有些昏昏欲睡。 最好是长眠不醒。 高效让景狗闭嘴的方法:抱他 亲他 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