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启蒙》 第一课:叛逆 图书馆角落的阁楼,房顶因为落檐设计斜斜往下,落日从外照进来,满格信号投影在脚边的地面。 有点婴儿肥的小腿配上马丁靴,鞋尖无声打着节拍,可爱被酷帅中和,捣蛋的小鬼头敲击鼓点,从慵懒的小调到快节奏的朋克,催人接通。 厚重的书籍放下,杏眼纯真如孩童:“你……不会在追我吧?”顶层旧书馆极少学生来往,书桌也只有寥落的两排。 这一隅只他们两人,但人往往会不自觉跟着环境安静,薛茹压低声音凑近说话。 “不可以吗?”牧野合上摊开之后就没翻动的那本书,斜向下的墙顶压迫两人的空间,如同他惑人的眼睛。 男生是这个年纪典型的不良少年,眉眼桀骜,校服松散领带不知去向,衣扣敞开上面几颗,好在手指耳朵清爽干净,没有多余配饰。 “呃……”这么直白的回答,倒把她问住了。 “不过说真的,你这个小白终于发现了。”跨校接送上下学,早餐中餐全包,陪吃陪玩现在还陪读……亲爹妈都没这么贴心。 “你都快成我哥了。”她妈要和他爸重新组成家庭,如果他们在一起那个中关系不是一般的乱。 “怎么?”他轻笑,随意的抬眸像偶尔略过肩头的一束光:“又不是亲生的。” 薛茹几乎要被这太过理直气壮的语气带偏:“是这多么回事儿,可是……” “还是你觉得,你的情感,是可以,随意被牺牲的。”轻浅的气音几近残忍,眼眸随着断句变暗,像大自然里某种迷惑诱饵的生物。 薛茹直勾勾盯着他戏谑的眼眸:“可是,你不喜欢我啊……”这个结论毋庸置喙,她满脑问号地嘀咕:“该不会想找个理由不带我玩了吧,小气。” “后门见。”桌椅摩擦地面的声音有些刺耳,他懒懒地直起身:“答应带你出去玩儿啊,等你十分钟。” 话题越来越偏,她茫然地看着刚刚疑似表白的人走向门口:“啊?” “你该不会忘了现在你翘了体育课,虽然你们学校管得松,并不代表十九中的门卫是摆设吧?” “哦哦。”逃课该有的觉悟盘踞心头,薛茹赶忙小跑追上去,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却怎么也理不清。 既然想不明白就先不想了。 先玩吧。 校门后的矮墙冒出一颗小脑袋,动作灵巧的女孩儿像一只机灵的小云雀,飞出苦闷的山间。 “这可不是个好习惯。”牧野倚在墙角的随意抬眼就将纯白的底裤纳入眼帘,光明正大的偷窥也是漫不经心的神情。 这面矮墙原本是作装饰用途,现在成了十九中学生翘课专用场所,对于末流高中来说,只要不惹大事,对此类事迹都见怪不怪。 薛茹在脚下松软的草地缓冲:“其实,认识你就不是个好习惯。” 渐渐背离十九中的矮墙,牧野捏住她两边的腮帮肉:“那你怎么不戒掉我这个习惯。” 薛茹夸张地呼疼:“因为你好像个坏学生,但又很靠谱。”她想过过另外一个不同世界的生活。 牧野虽然来意不明,但对她来说却是像另个一世界的邀请函,那是得以喘息的出口,背离令人烦闷的教条。 她这种成绩下游的乖学生是最郁闷,天分欠缺再怎么努力也白搭,可时间是个无底洞,投进去不过是被吞没填满,水平线之上了无踪迹。 没学到也没玩到,得不偿失。 现在,她想好好玩玩。 “‘靠谱’是在说我?”不可思议之余,他有点没劲地松手:“小妹妹走光了。” 尽管松开得很快,莹白的脸颊还是泛红了,薛茹揉揉满是胶原蛋白的脸,没再管裙摆的事。 路过一家老旧的报刊亭,薛茹跟老板借座机电话打给妈妈,乖顺地说等下要去补习晚点回家,挂掉电话后高兴地拉着他,甜腻的嗓音压抑不住兴奋:“长这么大还没去蹦过迪呢,有点期待!” 这语气分明恨不得立马过去。“那种老式座机,好多年没见到了。”宽大的手掌在柔软的长发间肆虐。 没理他话中的嘲笑,也没挪开头上作乱的手,薛茹跟他科普自己的脑回路:“借你的手机会被我妈查到,只有老板的固定电话不会再打回来。” 提及那位对自己女儿总是引以为傲的长辈,牧野揶揄:“薛姨的乖女儿要学坏了。” “你不要告诉她嘛。”乖女孩熟练地卖乖。 手臂绕过她的脖子,在她另一边的脸侧理顺刚揉乱的头发,却被她两手捉住手掌:“你会教我喝酒吗?” 牧野挑眉:“喝酒还用教?” 尽管早已脱离校区,薛茹还脱离不了怂人体质,煞有其事地小声跟他说话:“你是说体质问题?我偷偷试过,不会脸红。” 视线落在她异常小的手上,他拉扯嘴角:“倒是可以教你品酒。” 没理会喝酒和品酒有什么不同,薛茹兴高采烈地点头:“好呀好呀!” 不知是不是被这份喜悦感染,牧野嘴角扬起诡异的弧度。 给点阳光就灿烂,说的就是她吧? 怎么会那么容易就开心呢? 瞧瞧那双天真无邪的眼睛,多么引人摧毁。 “这次去哪里?”翘课早已驾轻熟路,薛茹聪明地换了短裤和背心,因为想无拘无束地嗨一场。 两指夹着电音节的票,少年长相斯文却从不会让人感觉温柔,大概是嘴角的坏笑和举手投足的痞气,总觉得心怀不轨但沉迷其中。 地铁直达,场馆就在终点站,他好像和主办方很熟,还没拿出票就被轻松放行,刚进去就有工作人员在发放手环。 他拿了两个帮她戴好,薛茹摇晃手腕上夜光的彩虹手环。 进场后路过几个身材高挑的美女,身高也很高,至少有一米七,薛茹仰头投以崇拜的目光,拉扯他的衣袖:“你看,她的睫毛会发光!” 牧野对此欣赏无能,应付性地点头。 敷衍的应付没有打击她的热情,挥舞手臂东张西望。 人群躁动熙攘,薛茹身材矮小,很容易就被周围高大的潮男潮女撞到,牧野把她拉到身前虚虚环住,低头在她耳边警告:“喂!别乱跑。” 热场开始,DJ引领大家进入另一个纪元,被挤压的小人儿依旧乐呵,忽然被一团热气笼住,牧野两手撑在他面的栏杆,她几乎被困在一方天地里,耳畔缥缈的声线像过了电,带来的震颤让人晕厥地沉迷。 刚刚跟着盲目兴奋的薛茹瑟缩一下,停在原地不敢回头,两手不知该放在哪里,无助地笔直紧贴裤缝。 恼人的头彻底磕在她肩膀,纵容的低笑让她脸红:“你在站军姿吗?” 鼓起勇气侧过头,迷人的眼睛近在一侧,幽深的眼珠倒映她的脸,想要将她吸进去,怔愣间朝她眨了一下,缓慢又猝不及防,薛茹觉得心脏都漏了一拍。 DJ提前告知Mosh pit时,牧野赶在骚动前把她带到最外边,来不及问为什么,薛茹就见大家魔怔一样彻底嗨了,无规则地相互撞击,薛茹心有余悸看着刚刚的位置,动作慢点她可能会被撞散。 周围热热闹闹,几乎要掀翻屋顶,但她眼里却只有旁边这位目的不纯的少年,牧野不明地问她:“怎么了?”霓虹折射酷炫的灯光,粲笑时不经意的野性突显不同于这个年纪的魅力。 薛茹两眼睁得大大的,有点傻有点呆:“你好帅呀。” 这些赞美他从小听到大,但这天真的赞叹听得悦耳,轻拍她的头:“傻样。”牧野笑看前方滑稽的动作,身旁的女孩儿踮起脚尖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疑惑在亮晶晶的双眼中匿迹,牧野捉住她小巧的下巴,低头引领真正的亲吻,人群欢呼像成立庆祝,松开时她手心都汗湿了。 鬼使神差,薛茹嘴唇嚅动说了什么,但被周围的呐喊淹没,牧野偏头问她,眼神闪烁,她慌忙摇头说没什么。 一觉睡到天明,初初睁开眼还觉得天旋地转,迷蒙的眼睛凝视白茫茫的天花板,强烈的不真实感袭来,明明电子乐还在耳畔,还有那个吻…… “唔……”嘴唇紧抿,嫣红的脸蛋埋进被子里,翻滚几圈后用力地卷着被子,企图甩掉令人不知所措的燥意。 那就是接吻吗? 也太刺激了! 连他的每一顿呼吸她都可以感觉到,现在想起来都只敢屏气。 “这孩子,把自己脸都憋红了。”薛瑜敲门许久不见动静,打开房门探进来,见女儿睁着眼发呆:“怎么又不好好盖被子,正换季当心感冒。” “你看看我这样子,都热出汗了。” “桌上有银耳莲子汤,起来先练幅字再写作业。” 薛茹连忙应声:“哦哦,好的。”练字在静心,不管课业再怎么繁重,母亲很注重培养她这一修身养性的习惯。 熟悉的墨臭在鼻息渲染,混合嘴里还没散去的甜腻,各种不适让人完全无法集中注意力。 “……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不用不用,我联系了搬家公司搬去新房……”书房外面薛瑜的声音断断续续传进来。 指间一顿,墨汁快速沁染透宣纸,突兀的点像粒老鼠屎,收笔有点晚了。 “……原来课件落在你那里了……今天周末学校事情多……不不用麻烦,我晚点自己过去。”薛瑜开了一所教育辅导机构,周末是最忙的时候。 心静不下来,薛茹索性放下笔:“我帮你去拿。” 见女儿都开始换外套,薛瑜追在后头:“不写作业了?” “我刚好出去买辅导书。”不知哪里不对劲,她穿的运动鞋突然鞋带怎么都系不好,索性换了双懒人鞋。 “注意安全。” “嗯嗯,放心吧。” 门在身后关上,突然变得好茫然。 她好像躲了快一个星期了。 “叮咚——” 开门的是位气质随和的中年男士,笑起来很有魅力:“小茹来啦!” 凉风拂面,换季正是乍暖还寒,薛茹拢毛衣外套:“牧叔叔早上好,我来帮我妈拿文件。” “快进来。”牧煜山带上门回头见薛茹俏皮地眨眼:“我妈没来。”不禁摇头失笑:“你这孩子。”语气中不乏对小辈的爱惜之情。 “喝茶还是热牛奶?” “牛奶好了。” “稍等,我找找文件。”牧煜山倒了杯牛奶给她就去书房了。 “嗯,不着急。”薛茹捧着马克被子呆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享受室内的暖气,抬头就见牧野从楼上下来,睡眼惺忪的,大概是刚起来,看到她还愣了一下。 “早。”软软的脸蛋上有一圈白胡子,像只小松鼠。 “不躲了?”牧野顶着一头凌乱蓬松的头发,松垮的白T加浅灰运动裤,比平时齐整的衬衫制服要随意非常多,也私密许多。 “我来拿文件。”薛茹不动声色地错开视线,微小的距离抵不过她一臂长,干燥的指腹在她唇角蹭过,粗粝的触觉挥之不去。 “你怎么这样……”她压低嗓子惊呼,疑惑的视线结束在他拇指的牛奶上,觉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黑眸像是要把她吸进去,就这么在她的对视下,沾染她温度的手指来到他嘴边,唇舌席卷全部白色液体。 “好好喝,别搞像只脏老鼠。” 薛茹被他这样直接的注视惊得说不出话:“你……” “我怎么?” 说不出的涩情灼烧她的咽喉。 “呵呵,你真逗。” 牧煜山下来见薛茹眼睛瞪得圆圆,自家儿子在旁边笑得欢实:“别吓着人家了,小茹他欺负你了跟我说,我来收拾这小子。” “没没事,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薛茹匆匆拿过文件就往玄关冲。 牧野被他老爸往前一推:“你去送送。” “我来送送。”虽然已经有司机了。 “喂。”薛茹快步在前,左肩被人拍了一下,那人却出现在右边,耳畔的语气轻快,气息清爽:“你不会是特意过来的吧。” 薛茹缩着脖子跳到两米开外:“我有病啊?神经!” 她家和牧野家一个在城东一个在城西,来回车程都要一个多小时,神经病才会大早上专门来回白跑。 回程的车里,她抚着额头望窗外,小声喃喃:“我好像感冒了。” 第二章:失常 “啊切!” 薛茹悲催地感冒了,四五天了还不见好。 微凉的手背抵在低烧不退的额头,牧野看着她泛红的鼻头:“怎么还没好?” 十九中后门,热腾腾的馄饨端上来:“湘南这么闲,叁天两头往这儿跑。”淡淡的胡椒味冲散要命的鼻塞,她终于和这个世界通气。 “名校差生嘛。”牧野不甚在意地摆手,“再说我不来你今天怎么过去?”周末两边父母约在滨海度假酒店小聚两天,离十九中非常远,除了倒地铁还有两班公交。 热汤发汗效果良好,她忍不住自己扇风:“自己打车呗。” 牧野挑眉,这是他有生以来头一次望着别人叹气:“这鬼样……被人拐了都不知道。” 哪知她突然端着老成的语气:“我这叫大智若愚。” “你个鬼灵精。”伸指在细腻的额头轻弹,不似往常刻薄毒舌,磁性的嗓音低沉上扬,漫不经心的动作,竟然有点纵容病患的意思。 脑袋嗡嗡作响,薛茹觉得自己的感冒不会好了。 汤碗见底,牧野起身付款:“走吧,陪我去吃对面的赛百味。” “吃那个?”犹豫的语气颇不赞同。 “难道你觉得等一下我会有胃口?” “要吃也吃点好的吧。” 十九中作为薛茹的大本营,哪里有什么好吃的她心里门清,领着人走到中式茶点店门口:“请吧。” 其实牧野只是不想这么快过去,拖拖时间,并不在乎吃什么,直到试了一口杏仁豆腐:“嗯,不错。” 结果就是两人吃到扶墙,薛茹撑着腰:“等会儿怎么办呐。” 下午七点,某临海度假餐厅 “小孩子还不能喝酒,给他们气泡水吧。来,干杯!” 牧煜山在主座举杯。 错开的杯盏,碰杯声叁叁两,不无体现主人们强撑的意兴阑珊。 薛茹这顿饭吃得味如爵蜡,悄悄抬头看着对面的牧野,漫无目的地划着叉子,装都不想装了。 薛瑜梳着一丝不苟的盘发,风姿绰约优雅从容,可是面对女儿却沉吟半晌:“既然我和你牧叔叔手续办好了,家里的东西也整理得差不多了……” 牧煜山握着她的手:“下周我们就都搬去市中心的新房。” “下周?”刀叉落在餐盘发出刺耳的声音,牧野拉扯嘴角:“看来是个告知会议。” 牧煜山不觉有什么不妥当之处:“对,你们上学也近,小茹一起转来湘南。” “我?哦。”意料之中,只是两件事情迭加在一起让她措手不及。 来不及整理思绪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衣着讲究打扮精致的贵妇毫无疑问是整个西餐厅的焦点:“好久不见。” “徐曼?”牧煜山皱眉。 不同于牧煜山的犹疑,薛瑜起身跟她拥抱,她是发自内心的愉悦:“真是好久不见了。” 牧野懒懒地起身:“妈。” 叁人都起身,薛茹跟着尴尬地站起来挂着僵硬的笑容:“阿姨。”这么广义的称呼总没错吧。 徐曼走到儿子这边,嗔怪地拍打他的肩膀:“你这小子,整天就知道打架,也不知道来看看我。” 牧野闻言一愣,嘴角的弧度更大了:“是不是被老师打爆了电话?”戏谑的态度引得徐曼又是一阵笑骂:“不省心的败家子。” “对啊,终极目标。” “你真是。”嗔怪的语气占尽主场。 像是才注意到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的薛茹:“这就是小茹吧?”宠爱地抚摸着她的侧脸像是在回忆谁,笑看着薛瑜:“天生面善……像立昭。” 薛茹看着母亲欲言又止的样子,忍不住好奇:“阿姨认识我爸爸?” “当然认识,我们四个都是老同学了……” “妈妈……”薛茹很想问母亲关于爸爸的事情,但以她言简意赅的概括来说,不如意外的答案会是:“那人我不想再提。” “咳咳。”牧煜山坐回位子上,逐客的意思明显。 “不说了,祝福你们。”徐曼看着思绪飘远的薛瑜:“你们也算过尽千帆,阴差阳错终于修得同船渡。” 牧煜山真诚地朝她点头:“徐曼,谢谢。”尽管他们离婚时潇洒签字,财产分割后业务往来闹得有点僵。 接下来心思各异,异常沉默,酒店晚上安排的篝火晚会都没人参加。 薛茹没参加是因为发高烧了,酒店卧房的厚被子都被汗湿了,围着腻得难受,迷蒙间用力去踢被子,翻来覆去心里盘旋一个疑问:薛茹的薛是薛瑜的薛,还是薛立昭的薛。 晨光照耀进来,开始清爽的一天。 “退烧了。”低哑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吓得她一个鲤鱼打挺:“你怎么在这里?” “看来好了。”牧野困倦地看着她饱满的精气神,指着地上:“昨天你飞踹东西吵得我睡不着觉,帮你换了被子。” 薛茹用力回想昨晚的一切:“你不是在……” 好像有人说她生病了怕不安全,安排了一间套房。 “这是套房,我在里面那间,我的被子给你了。”许是起床气带来的烦躁,牧野语速极快地阐述一个事实:“另外,你拉着我不让走的。” “啊?” “我没有让人叫爸爸的习惯。” “哦。”意识回笼,薛茹倒回床上,侧躺着问半阖眼的牧野:“昨晚,我梦到我爸爸了吗?” 一晚没睡好,牧野烦得背过身:“我怎么知道你梦到什么了。” 薛茹不死心地追问:“除了喊爸爸,我还说什么了?” 烦得人拿枕头盖住脑袋,躲开这只上蹿下跳的松鼠:“就是一直叫爸爸。” 最后一点希冀落空,薛茹静下来:“哦,谢谢你啊。” 听声音都能感觉到这只丧气的松鼠耸拉着耳朵的样子,牧野冥神细想许久:“你叫他不要走,你是个懂事的乖孩子。” “那当然,我可懂事了。” “你爸在哪里?” “在天上。” “Sorry。” “也没什么啦,他很早就去世了,我都没什么记忆。”薛茹用力拉扯嘴角,企图打哈哈,发现有点难度:“你可以抱抱我嘛。” 牧野大方地抱住这只落败的小松鼠,摸着柔顺的头发,顺便埋头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不开心地都忘了吧,早点忘了。” 宽广温暖的怀抱给她很大的安全感,抚慰着低落的心神:“也不行啊,那可是我亲爸,我如果都忘了……我妈又不想记得……唉……” 呢喃逐渐趋于平缓,这次一觉无梦。 再次醒来是薛瑜的来电:“好点了吗?” “好很多,退烧了。” “那你先休息一会儿,待会儿我叫酒店服务送点粥上来。” “谢谢妈妈。”敷衍挂断电话。 头抵在厚实的胸膛上无意识蹭了蹭,明显地感觉到面前的身躯整个僵直住,顺着热源往下,不意外听到一声低哼。 差点被灼烧的手在弹开后按回来,他说话都冒着热气:“别动。” 黑白分明的眼睛带着天真的疑惑:“这就是……晨勃?”手上虚握住不敢使劲,却被手上包裹的大手压着加大力道。 欲望的边界,几乎是无形的僵持。 牧野喘着粗气,喉间含糊回答:“嗯。” “你好像很难受。”薛茹望着他幽深的眼眸,以及越来越狰狞的表情:“不是忍忍就下去了吗?” 像上次那样。 “你看到了?” 之前在他家,她被吓得几天不敢见他。 “这次好像不行。”尽管嘴上询问,手上已经开始生涩地滑动:“可以帮我吗?”他仰头,别开有点狰狞的表情。 柔软的吻落在喉结。 “这样吗?” 喉间忍不住地低吟:“乖女孩。” 变相应允之后,牧野慢慢放开收敛。 烫手的温度让她下意识防备挣脱,被包裹而后的手掌强力按住,引领两手把握加快节奏,惊叫被他吻住。 唇舌触碰应该的位置,干涸已久的沙漠终于找到水源。 不同于电音节青涩纯情的吻,这会吞噬人心。 被子里不知何时升温,她不自觉闭上双眼,他喷洒在鼻间的呼吸让人心跳加速,她不自觉闭上双眼,几乎在夺人心魄的冒险中溺毙。 “嗯……”每当他耐不住轻哼都会让她跟着心惊胆颤,因为缺氧而跟着喘息,紧张地握手意外结束这场追逐。 沙滩上潮起潮落,水花拍打在脚边,徐曼穿着厚底的鞋子站在旁边:“你看,我付出再多不还是竹篮打水,所以你该把握的一定要拿住。” 牧野眯眼看着远处,未置一词。 茫茫海天一色,是最大的视觉假象。 “妈,那边有个年轻帅哥看你很多次了。”牧野踢开脚边的浪花,手指着前方冲浪几个来回身材健硕的男士。 “臭小子,尽会调侃你妈。” “实话,曼姐可是风韵犹存,美艳动人迷死人不偿命呐。” “少拿我逗趣了,我再好……” 后方有人买着小碎步圆圆跟上来,他挪开实现,转过头不再绕弯子:“知道了,我会帮你。” 徐曼跟着望过去:“那孩子挺可爱的。” 自以为的“跟踪”被抓包,薛茹停下腼腆地挥手打招呼,徐曼笑着点头,拍了拍儿子的肩:“好好把握。” 脚边的石子踢倒艰难爬行的小螃蟹,牧野掀开凉薄的眼皮:“我答应你,会好好当个工具人的。” 不是私聊的好时机,正好进来一个电话,徐曼嗔怪地推他肩膀:“你好好的,我先走了。” 待人走远,牧野转身往边上走,薛茹跟着:“伯母笑得好美啊。” “对啊。”蛇蝎美人。 她踩在大脚印上,像是穿了双大码鞋子,觉得有趣正准备分享却见他步调拖拉:“你不开心啊?” “和平时差不多。”开心?他貌似一直挺开心,至于到底什么是真开心?这词儿在他这里还挺过时的。 等走得快无路可走,她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发问:“和伯母吵架了?” 牧野两手揣在兜里,半真半假地开口:“嗯哼,伤心死了。” “你说的嘛,不开心的早点忘了。”薛茹想着法子安慰,使劲往脑子里搜刮心灵鸡汤:“只争朝夕,才活得无忧无虑。” “爹不亲娘不爱,孤家寡人多寂寞。”背影好像电影里狂欢中落寞离开的无声自嘲。 薛茹拍拍他的肩膀说:“嘿,你还有我。” 不知不觉走到一座巨大的礁石前,周围有海鸥或者不知名水鸟环绕,牧野回头:“只争朝夕?” 脚下柔软的沙子有点痒,她在灼灼的目光下点头:“嗯。”有点兴致使然,她张开手:“我可以抱抱你妈?” 背对着礁石,两人面朝大海靠近彼此,相拥的暖度被海风吹散,又以稳定的热源源源不断地供给,得以中和的温度不冷不热,舒适怡人。 心脏在打鼓,薛茹凝视他的眼睛:“你不是没人爱,比如我还挺喜欢你的。” 牧野轻声一笑,挑眉道:“我是挺招人爱的……” 心跳有一瞬停止,她忽然忘记眨眼,豁然开朗,鬼使神差也好,至少牢记此刻:“我喜欢你。”笑颜明亮夺目,坦荡又无关任何回答的的姿,像春天的第一缕阳光。 字字清晰,准备好的调侃顿住。 薄唇张合几次,最后轻抚在她脸侧呢喃:“真是单纯得可爱。” 黑白分明的眼睛,比海水清澈比天空明朗,一旦对视就移不开眼。 喜欢哥哥的人多得是,你得排到下一条街。 或许是阳光灿烂海风凉爽,不想煞了风景。 话到嘴边,再出口时鬼使神差转了弯。 勇敢说爱的女孩要人命。 第三课:空虚 “吃点心吗?”今天是薛茹转学的第一天,拿出准备好的小蛋糕,拉近同学关系得靠零食和八卦,八卦没有但吃的可以。 “好啊,谢谢。”她们上课时关系不错,但下课就会自己去找小团体,湘南分小学部、初中部、高中部,都是一路升上来的发小情谊,年月积累的话题她也硬插不进去。 或许学习可以,但她心有余而力不足。 湘南按成绩分为A-F班,F班虽然是最差的一个班,但比起十九中就好比鸡头凤尾,何况她在十九中也从不在头部。 化学课上老师提及一个知识点,薛茹翻半天书没找到:“这个是怎么回事啊?” “这个啊,暑期班教的。”夏染耐心跟她讲解初升高的假期补课内容。 “哦哦。”她迷糊地听着,马尾突然被人拽了一下。 懒懒的嗓音非常恶劣:“我也要。” 薛茹习以为常地转头,压低嗓音递给他:“不要打扰我上课!”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牧野总有时间去十九中了,课堂上的牧野非常无聊,还没十分钟,这已经是这节课的第叁次了。 “哦。”他淡定地撕开塑料包装,丝毫不在意会发出声响。 夏染解释的眼睛不时瞥向讲台跟着老师,薛茹不好意思打扰她做笔记,尽管自己也一知半解也连连点头:“谢谢啊。” 耳后悠悠的男声调侃:“看不出还挺好学。” 一个纸飞机冲到课桌,她不明状况地拿着张望,没找到源头却看到现状,不少同学趁老师背对板书时相互攻击,纸飞机就是武器。 她头晕脑胀,也跟着乐呵随意飞出去,F班还是挺热闹的。 如果忽略后座刺耳的嘲笑的的话 “怎么样?”窗外来人手掌温暖,声线悦耳,肤白貌美又名列前茅的大学霸,说的就是她表姐,虞晚栀。 薛茹坐在靠窗的位置,拆开她带来的零食:“你怎么来了。” “有我在啊。”不等她回答,牧野从她身后窜出来,看上去很熟识的样子。 “你们竟然认识?!”薛茹震惊地瞪大双眼,看牧野的眼神有种别样的打量。 “怎么,看不起我?是谁上次还说喜欢哥哥来着?” 回答他的是一个瞪眼吐舌的鬼脸。 连晚栀都忍不住从上到下审视他:“说实话,你这种目无章法总是惹事的超级学渣,确实和我不太搭调。” 牧野手肘搭在她肩上:“虞晚栀和我是患难之交。”薛茹坐在教室里面,觉得他们像来探监的家属。 课间走廊人来人往,这时共同心照不宣地挤眉弄眼鼓掌,同时发出此起披伏不同声调的感叹:“哦~” “借过。”当然也不乏冷淡的过路人,背影清隽。 看客们自动让道,薛茹控制不住好奇的目光,早听说湘南盛产各类我行我素的学神怪咖。 晚栀抖落肩上多余的手臂,长颈如优雅的天鹅:“你少惹事就不错了。”多次打交道,她对牧野的劣根性再了解不过,疯起来自己都会算进去。 牧野意味深长的目光一瞬对上虞晚栀,转眼落在薛茹身上:“我尽量。” “下午学生会开会别迟到。”晚栀叮嘱,但很快被同时的喊话淹没。 牧野盯着某道快消失的背影:“喂!奚扬,打球去,刘成蹊刚去C班找你。” “没空。” “开会也没见你去啊,你这怪胎……” 慵懒的女声由远及近:“这么热闹?” 熟悉的声音连牧野都迅速回头—— “陆西?”人群中都是各种惊呼的眼神,窈窕身姿徐徐走来,目光落在牧野身上:“对,是我陆西。” “学姐。”牧野轻佻地由上及下看着她一身校服:“这是……有何贵干?” 陆西颔首:“过来提交入学申请。”室外春雨淅淅沥沥,乌发雪肤在这映衬下,像极了古画里的江南美人。 牧野轻哼一声:“如果我没记错,您去年被退学来着。” 高二的大美人陆西因为勾搭刚入学的小学弟,误人考试被退学的事情整个湘南上上下下都有所耳闻,至今仍然议论纷纷。 “入学考试能通过不就成了吗?”陆西充满兴致地勾唇,偏头看着虞晚栀:“怎么说我也算栋梁之才,是吧学妹?”要说湘南的怪咖,陆西绝对算一个。 至今总被拿来比较的晚栀点头:“当然。” 陆西看着牧野偏过头:“借一步说话?” “好的,谈谈您如何留级的事。”嘴上噎死人不偿命,牧野背手让步,绅士地弯腰比个“请。” “女版牧野。”晚栀在她询问的目光下简单作答,撑在窗框上跟她闲聊:“怎么样?还适应吗?” “学霸到哪儿都一样,学渣也是。”薛茹有点意兴阑珊。 “没事,才高一。”追上来轻松。 “高一高二有什么不一样吗?”只差小半个学期。 “马上就高二,有些偏科的总成绩排名会上去。” 对此,薛茹还是那句话:学渣到哪都一样。 转换了一个话题:“你和牧野……你们很熟?” “半生不熟吧。”虞晚栀与牧野的关系,大概可以称作真正的君子之交。 有段时间她总去天台放风,每次都撞见牧野在天台抽烟,维持几天的点头之交,终于在顺风而来的二手烟里爆发了,虞晚栀紧捏鼻子:“换个地方会死吗?” “怎么。”语气和尼古丁一样呛人,猛吸一口,牧野恶意地朝她呼气:“要记我名字啊。”这位学生会的忠实查勤员他也有所耳闻。 正好碰上教导主任抓典型,他第一时间踩灭火星却躲不过旁观者的诚实,晚栀指着烟头:“牧野同学的。” 这一块烟味冲人,想躲是躲不过了。 他懒散地搭手在栏杆,毫无悔改之意地反驳:“可别听她污蔑我,不信你闻闻她一身烟味。” 虞晚栀在他娴熟的睁眼说瞎话中哽住。 不疾不徐的脚步声无视这场闹剧,路过之后渐远,教导主任急缺第二见证人:“那位同学,你说是谁?” 清隽的背影头也不回:“牧野。” 最后以牧野再次被请家长告终,无声的通话意料之中,在其余两道惊讶的目光中一笑而过:“我这人没救了,他不会来的。” 教导主任单独训了他一顿,晚栀守在门外楼梯口,准备跟人道歉,告密的行为是她最不屑的,虽然对方也一样,但终究是她挑起。 有意无意,不可避免,她总做自己讨厌的事。 没想到却等待一位大胆的告白者:“虞晚栀同学,我很喜欢你!” 心情不佳到极点,她却幽幽笑了,嘴角或许还有点点讽意:“喜欢我什么呢?” “优雅又善良,你是最纯洁的……”高大斯文的男生细数臆想中的完美。 “是吗?承蒙厚爱。”摇头的回绝很温柔。完美的假象是自己制造的,又怎能怪旁人收到蛊惑? 近乎喃喃自语的独白有点寂寥:“我都不喜欢我自己。” 大概被心上人的自嘲惊到,男孩急于安慰却愣在仓皇的凉薄里:“怎么会……”闪闪发光的女神也会有这么灰暗的时刻。 嚣张的人影插进来:“真巧,我也是。”牧野跟着她下楼的脚步:“不过你比我可有救多了。” “对不起,有事先走了。” “不不,是我打扰到你。” 晚栀轻笑揭过,跟牧野提起未完的道歉:“刚刚对不起。” 理解彼此的自我桎梏,互相暗自维护却不声张打扰,大概就是他们君子之交里,最可贵的地方。 “这么巧,没想到他成了你那便宜哥哥。”晚栀揉捏薛茹暖阳般的笑脸。 她笑着扭开:“对啊,倒霉吧。” 春夏之交天气多变,疾风骤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下课了。”牧野从教室外面走进来,带着一身雨后特有的清新,F班显然没太多爱学习的人,只剩下几个值日打扫的同学。 薛茹慢吞吞地往书包里放东西:“我知道啊。” “你怎么还不走。”他不怎么拿书,书包很轻。 她没正面回答:“你怎么不去开会?” 头一偏,朝门口的方向:“一起走。”显然翘了。 拖拖拉拉走到楼下,临到校门口会路过一个大操场,她指着篮球架的方向:“你怎么不去打球?” 如此拙劣的支开手段。 牧野拉扯嘴角:“你不会是想离家出走吧。”落日迎面照在棱角分明的脸上,很慵懒,很耀眼。 她眯眼看了会儿,转头深呼吸:“首先你得分清楚,哪个才是我的家?” 阳光下她侧脸上金黄的绒毛薄薄软软,睁大的眼睛瞪久了显得有些无辜,牧野戳了戳那不服气时鼓起的腮帮子:“是个好的问题。” 校外,薛茹坐在出租车里看着跟进来的人:“你没必要跟着过去,我自己家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我那些风言风语你别听到心里去,我绝对无辜的,都是他们瞎起哄,今天虞晚栀不就是……” “你在说什么啊?晚栀可是我亲姐!” “那就和以前一样,我不是老接你上下学……” “知道啦,烦死了。”嫌弃的嘴角,分明是上扬的。 第四课:患得,患失 校门口,虞晚栀看着众人拥簇的方向:“陆西学姐,竟然真的回来了。” “对呀。” “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 “她和牧野的恶作剧。” “恶作剧?”薛茹停下吃蛋糕的动作。 虞晚栀下巴抵着咖啡杯,眼珠往一旁移动:“喏。” 路过的男生很高,大概接近一米九,瘦削的身躯微微躬着,有些文青的颓废疏离,迎着各式偷瞄目不斜视地往教学楼的方向走。 由于气质在同龄人当中太过独特,薛茹直直地看着他的背影缩小在视线范围,耳畔是虞晚栀清晰的声线:“他叫曾许,低调到孤僻一人,唯一一次一战成名是因为去年耽误考试,举报陆西恶意骚扰,校方直接让学姐退学了。” 她重重点头:“哦呦,有那种感觉,谁打扰我学习,见神杀神遇佛杀佛。” 牧野不知何时跟上来:“并不,他在你隔壁班。” “啊?!”她所在的班级是垫底的F班,隔壁班也只有D。 求证的目光再次看向虞晚栀:“嗯?” “他是艺术生特招进来的,很高的绘画天分。” “比你还厉害吗?” 晚栀直视嘴贱的牧野:“是。” “啊呀!” “别乱cos小鬼当家!” 薛茹拍下他捂脸的两只手。 “小茹原来是姐控。”牧野看着虞晚栀下的结论。 晚栀点头:“还是你觉得你和我有什么可比性。” “可比性,那太多了。”视线自上而下流连。 一迭文件沉默强势地插入两人之间。 “啥?”牧野愣了一会儿:“奚扬你多说一个字会死是不是?” 略显冷硬的声线像是在交代下属:“下午的会议文件。” “给我干什么?”同级的牧野处于被惹毛的边缘。 “我备案好了。”言简意赅,少年的眼神在几人身上一一略过,转身的背影仿佛刚刚只是路过。 “然后你就作甩手掌柜了。”牧野很不喜欢那种向下兼容的不屑。 薛茹在一旁看得哈哈大笑,不介意再添一把火:“显然现在你是那掌柜。” 虞晚栀最喜欢看他吃瘪的样子:“只需要你动动嘴皮子。” 他低头反文件,忽然想起一件事:“下午主持人是谁?” “不是周学长吗?”薛茹跟着往大楼走,“除了他还有谁。” 虞晚栀忽然停下脚步望着人流量聚集的地方一会儿,喃喃自语:“热闹了。” 刚下车又下起了毛毛雨,两边道路洗刷得特别干净, 薛茹站在便利店对面等着牧野买完东西出来,斑马线隔得有点远,她索性站在远处等他过来。 突然肩膀被拍了一下,薛茹转身看见一张笑意盈盈的脸:“又见面了。” 也没正经说过话,既然人家主动过来打招呼也算是认识了,她尴尬地挥挥手:“陆西学姐。” “现在和你同届啦,其实我们本来同龄的,我早一年上学。” 她手里提着便利店的袋子,Logo和对面是同一家便利店。 “陆西也住这边吗?” “对啊,这么说你也是。” “没想到我们做了这么久的邻居。” 对面便利店走出来熟悉的身影,鸦青色头发衬得神情有点冷峻,快步走近时感受得到他发梢的水汽。 陆西一起看着等待斑马线绿灯的人,收回视线落在她莹白的脸上:“我们还真是有点缘分呢。” 薛茹拉扯嘴角:“是吗?” “走了。”陆西点点头,临走前朝不远处的人挥手。 是道别,也是问候。 薛茹撑起伞,映入眼帘的是牧野加快的步伐:“这么急。” “冷了。”热狗上的芝士有点凝固。 两人顺着街道往下面的居民区走,走出一条街牧无意间打破沉默:“刚刚是陆西?” “嗯哼。”显然。 终于解决完手里的食物,薛茹看着相同的便利店logo:“你们没碰见嘛。” “前后脚的功夫。”牧野脑海里回想陆西擦肩而过的一句话。 “再赌一次。” 那个疯子。 眉眼间的烦躁被丝丝狂妄碾去。 他会输? 呵。 “退租了?你确定吗?” “对,姑娘我看着你长大不会骗你的。” 心脏的血液像被一瞬间抽干,只剩下巨大的空洞,那空洞会吸附所有的精力,让人失去主心骨,连站稳的勇气都没有。 熟悉的家门口,说没关系就没瓜葛了呢。 痞气的男孩有礼地跟房东抱歉:不好意思打扰了。” “去哪里?”她木木地跟在后面,出了公寓楼之后一阵茫然:“我现在不想去那里,非常不想。” “不去,你放心。”淡淡的语气带着莫名的沉稳。 牧野熟门熟路带她去附近宾馆,工作人员在恭敬地引路,薛茹紧张到憋气,房门合上才长呼一口气:“吓死我了!” 尽管她已用尽全力故作成熟,但因着婴儿肥的可爱长相,怎么看还是很幼齿,前台还叫她小妹妹。 牧野笑着揉揉她的头发:“没事的小妹妹。” 简单的淋浴后才全然放松,薛茹裹着浴袍坐在沙发,百无聊赖翻开抽屉,拿出一个粉色的小东西问:“这是什么?” 牧野在擦头发,声音干毛巾的遮挡下有点含糊:“女生的玩具。” 薛茹睁大眼睛更加疑惑了,身为女生,她怎么不知道? 天真的眼神再次让他笑出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尤其响亮,不同于日常的微讽,他大笑时嘴边的括弧很帅气,眼睛会眯成月牙,自成一派的矛盾散发别样的魅力。 薛茹不知其意,但也在他的粲笑中红了脸,牧野懒懒仰卧在她身边,把玩那个粉色的小东西:“要试试吗?” 已支半夜,窗外淅淅沥沥下起小雨,雨点敲打在窗户,天然的纯音乐让她愉悦:“怎么试?” 两个贪玩的坏孩子聚到一起,聚精会神于少女神秘的双腿之间。 生涩的M形让她不自然地乱动,好像总没个合适的姿势,清浅的吻露在盆骨一侧,小巧的凸起。 她低头看着下方牧野,如常的坏笑带着亲昵,像是安慰探险的小伙伴。 他调到最低档放在入口,看着下方那粉嫩的小嘴纯真地探出点点,再一抬头,原本疑惑的眼睛就在刺激下迷茫地湿漉漉。 低刺激渐入佳境,有晶莹的粘液溢出,收缩吞进点点头部,灯光下可以看到光亮。 “嗯……”小嘴不自主溢出轻哼,薛茹急忙捂嘴挪开,迷茫又惊讶。 他也就此作罢,微凉的食指在入口敲门:“看看?”他眉眼深邃,眼神却清澈明亮,薛茹在那亮眼的询问中点头。 薄唇勾起的弧度邪气又温柔,大手在她脑袋上轻抚:“乖女孩。” 牧野伸手探索从未示于人前的秘境,分开两片唇,内部更滑更粉,娇嫩惹人怜惜,一张一合地呼吸,像探出湖面换气的鱼。 指尖在那粒可爱的豆豆上小幅度转圈,她惊叫一声在他手指下失控泄出来,脸颊泛起诱人的潮红。 放任那抹稚嫩的红在纯白的床间绽放,忍下所有破坏欲不去采摘,步伐沉重地再次冲进浴室。 花洒敲落在地的声音再次响起,薛茹躺在原处望着天花板不明其意,擦拭腿间羞人的滑腻后依旧没见人出来,系好腰带去敲门:“你还好吗?” 微敞的浴室门被敲开,内部弥漫地热气喷洒而出,灼热的还有微不可闻的喘息,愈大的喉间闷哼一声盖过一声。 她试探性地迈进去,几乎在错乱的高温中窒息,少年浑身赤裸地站在花洒下,两手置于身下握着什么撸动。 隔着雨幕依旧抵挡不了炙热的眼神:“过来。” 充满侵略性的眼神让她迈不开腿,进退维谷:“那个……” 自觉言语急躁,他在欲望间隙中挣扎:“有点难受,可以帮我吗?”长句中不掩粗哑的喘息,牵引着她一起淋湿在冰凉的花洒下。 烫手的温度让她不住挣脱,被包裹而后的手掌强力按住,引领两手把握加快节奏,惊叫被他吻住。 不同于电音节青涩的吻,这会吞噬人心。 花洒不知何时升温,洗刷视线使她只能闭上双眼,他喷洒在鼻间的呼吸让她心跳加速,溺毙在夺人心魄的冒险里。 “嗯……”每当他耐不住轻哼都会让她跟着心惊胆颤,在高温的浴室里因为缺氧而跟着喘息,紧张地握手意外结束这场追逐。 终于一起躺回干燥温软的床,她趴在蓬松的枕头上由他帮忙吹头发。 百无聊赖问他:“你对我有欲望?” “嗯。”应声消失吹风机的轰隆声里。 “你喜欢我吗?”五指梳理着半干的长发,她眨着困顿的眼睛:“我可以给你。” “你喜欢我吗?”吹风关闭,室内恢复安静,牧野躺在旁边,眼里邪气暗生:“我也可以给你,但不是现在。” 破罐子破摔的设想在脑子里横冲直撞,最后被无边无际的疲惫掐灭,只是,在意识消弭之前。 你,喜欢我吗? 第五课:甜蜜与阴险 夏天的到来是突然又必然的,一如某些人生角色的转换。 楼下灯烛摇曳,楼上星火燎燃。 是报复吗? 不知道。 重要吗? 气泡水在桌角蒸腾,密集的小水珠附着在玻璃杯壁,前赴后继争相往上,做水面破碎的泡沫。 暖黄的壁灯下,艳极将衰的玫瑰花瓣铺满床面,在午夜将至的时刻,被反复碾碎,重新添上新的色泽,片刻空白定格所有。 牧野大幅拉上窗帘,挡住“新婚快乐”的字样。 本应是新人的床上,未脱青涩的少年人侧躺着面对面,意识飘摇在淹没后的死寂中。 修长的食指轻点在饱满的额头,停顿一会儿后向下,随着赤裸的眼神四处游弋,沙哑的嗓音割裂诡异的沉默:“有点意外,你配合的原因。” “原因啊。”薛茹回答的声音有点慵懒,凑近凝视他微敛的眼睛,认真的眼瞳在暗处放大, “大概因为……”手掌他脸侧不断抚摸,大拇指的指缘不时蹭过他的眼睑, 如片片羽毛,牧野愣神几秒后闭上眼。 那种顺从,带着些浮沉的假象,好像付出所有都可以。 假象之所以称为假象,因为表象被虚幻的美好蒙蔽,等待深入之后被打破,但你会相信感觉的真实,依然跟上问一句:真的吗? 然后被毫不留情的真相打败:骗你的。 所有走向早就可见,但已提起的步伐不想停止,开弓没有回头箭,还是会朝陷阱迈进。 “我爱你啊。”尾音愈渐缥缈。 恰似一叶孤舟突逢水波,牧野在茫茫水汽中睁开眼,看见一片从未见过的赤诚。 天真的眼里藏着一丝隐蔽的温柔:“不必急着回复,我爱你,是我的事。” 来渡他的吗?浅浅勾起的嘴角有点嘲解。 “你有时候真的是……”潮润的手掌覆盖在额头,牧野笑了:“傻得可爱。” “可爱吗?”意料之外的回答。薛茹抚平他的嘴角,犹豫地停留片刻,拇指在薄唇边缘无意识摩挲。 意识渐渐回笼。 持续对视,看着眼眸中的茫然渐渐擦起火苗,愈演愈烈。 “你不痛了?”呼吸几近相闻,缓慢咬词的动作构成两人私密的唇语,少女的馨香惑人心神,胴体曼妙柔软,少年的手指不知临摹了几遍 “不啊。”黑白分明的眼睛那么无辜地睇着他,眼见着大火灼烧燃起,嘴里的几句话偏要挠人心神:“就那几下。” 强势的插入让未落下的话音不受控地颤动:“几下?” “啊!痛!”回缩的身体被彻底打开,屈起双腿被他按住卡在腰侧,重重的节奏早就脱离“几”的计数范围。 牧野手撑在她上方,吻住张开的粉唇:“这不是如你所愿?” 灼热的粗喘环绕,薛茹试图努力让自己舒展下来,但初经人事的身体尚还生涩,只能无助地哼哼唧唧:“我错了——” “来,先叫声哥哥。”牧野缓下来享受她的滑嫩。 薛茹骨子里是有点欺软怕硬,碰上硬茬服软得特别快:“哥哥,哥哥,哥哥……你慢点嘛……” 不自觉娇声娇气的声音听得牧野心神舒爽,抵着她不成节奏地动,感受到她彻底放松时停下:“小茹,说说这是几下。” “啊?”薛茹刚松了口气,脑子有点慢半拍,看邪气的眼眸有点害怕,只能乖乖地抱住他求饶:“我我不知道。” “那我再来一次,重新数哦。” 由浅及重的节奏让她想起了常玩的游戏:“你在玩拍七吗?” 好过了就放肆,说的就是薛茹。 两人共同制造出来温和腻人的水流,使起初干涩的动作更加顺滑,他身上盘起了一只耍赖的“无尾熊”,有恃无恐地伸出“爪子”在他脖子后面莫里抓挠。 哪里有那么多的有意无意,根本就是故意为之。 牧野眯起眼睛:“那就换个数。” 她觉得不妙想撑起来,不料被翻转过去:“什么啊!” 双腿完全拉开,在灼热的手掌的引领下折迭成“M”字,温柔的吻和欺哄冲散姿势的羞耻感,他继续刚刚情趣的游戏:“小茹这是几?” “……六……嗯哼……啊!”薛茹感觉有一处特别“痒”,每每碰到让她蜷缩,但是一离开又暗自渴望,腰肢甚至会不自觉配合:“这里不是应该重点吗?!” 看出她落空的暴躁,牧野忍着坏笑假装虚心求教:“是吗?我记错了,小茹要重点还是轻?” 这个台阶她还是要的,撇开头轻飘飘扔下一句:“那就重点吧。” “好的。”这是她第一次听他这么爽快地回答。 果然事出反常必有妖,又落空时她再次纠正:“五啊,到五了!” “我又记错了,要不你来叫……数吧。” “好吧好吧。” 意乱情迷,她并没有意识到字句停顿间的不对劲。 五、四、叁、二、一…… 彻底放开的后果是每一下她都感觉天旋地覆,整根没入的动作激起惊涛骇浪,在安静的深夜格外刺耳。 孟浪的节奏让她有苦难言,撇开白里透红的脸蛋,试图逃避耳畔灼热的喘息:“啊……嗯……慢慢点……嗯……轻点嘛……” 闻言他轻笑一声,有点色情地在她耳后舔吮:“几下满足不了你,小茹刚刚说的话我可听明白了呢。” “刚刚是刚刚!”她只能无助地扭动,声音带着点哭腔:“现在是现在嘛……”嘴唇落下灼热的吻,她顺从地伸出舌头,企图拉下节奏。 “可你现在也不是这么说的哦。”牧野引着她疑惑的目光往下:“你听。”在她的注视中整个没入又出来又插进去蹭了蹭,滑腻的水啧声不堪入耳:“小妹妹很喜欢呢。”由于注意力全凝聚起来,两人都能感觉到腿根的黏液也随着动作摩擦,不断新流出温热的蜜汁。 “呜……呜呜呜……我错了还不行嘛……你最厉害了。” 迎上来的嘴唇松软,牧野感觉唇边细碎的吻像毛绒动物在乱蹭,仗着主人的宠爱有恃无恐。 得到服软见好就收,牧野哄着她不要乱动配合姿势:“好啦好啦我没注意,就快了。” 哪里有那么多的有意无意,根本就是故意为之。 用掉的安全套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精准落入垃圾桶。 “走吧,他们快回来了。”牧野打开窗户,晚风带着清新的空气吹散一室旖旎。 薛茹谨慎地提起垃圾袋换号新的。 牧野拿起大袋玫瑰花瓣倒在床面,大面积厚重的玫瑰完全覆盖原来的模样,层层迭迭堆积到发暗红。 “这……”握着门把的手有点犹豫,薛茹转身看着不漏痕迹的狼藉,一时分不清是掩耳盗铃还是自己心虚了。 牧野淡定地看着手表上所有指针重迭的“3”:“据我所知,现在这个点怕是要喝得烂醉。” 轻抬的眉眼带着未散的艳色,薛茹只对视一秒就遭不住地躲开:“哦,那好吧,我先去扔垃圾。” 牧野也跟着离开,门快阖上时,食指中指并拢指向太阳穴轻轻一挥:“感谢招待。” 清晨一睁眼,牧野就看见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连续几天了还是莫名被吓一跳,平躺覆盖双眼:“早。” “早安!”薛茹翻身趴上去,眼睛明亮声音悦耳:“今天有爱我多一点吗?”嘴边开朗的括弧像初春的照亮寒冬的阳光,不会比这炎炎夏日热烈,但已足够暖人心神,富平所有躁意 “昨晚爱得还不够?” 喉咙发出闷闷的笑声,他拉过她的手往下,不出所料地被迅速挣脱。 她直起身:“你脑子里就想着这些……”指责的话被温存的吻堵住,不含任何情色的意思,只是纯粹地用唇舌进行无声的安抚和交流。 牧野在起火前终止:“等下好像要吃阿姨的早餐。”前一天晚上,薛瑜说好今天早上给他们煲汤。 “嗯。”薛茹打走到房门前停下,伸了个懒腰:“我先下去了。” 牧野凝视着那弧度优美的腰线,缓缓点头。 七点,薛茹站在路边等人。 “不好意思让一下。” “曾许?” 像是早已经历过很多次这种场面,面对各类陌生面孔不明来意的问候,曾许神色自若地点头,只是路过薛茹的时候停顿了一下,对上她疑惑的视线后挪开,在她开口前离去。 “他跟你说了什么?”牧野从后面走过来,手里提着一盒水果。 她也正摸不着头脑:“没,没什么。” “离那人远点。” “啊?我看他像个好人。” “真是……”他听得一阵扶额,有点气急:“反正我不会害你。” “你昨晚也这么说。”显然他已经在薛茹这里信用不佳了。 “那不一样。” “哪不一样?” “哥哥平时对你好不好?”开始循循善诱。 “啊,我知道了……”薛茹凑近他小声说道:“男人在床上的话不要信。” 牧野觉得这孩子早晚要被教坏:“你从哪里听来的。” 两只手往眼睛下面一拉,她朝他做了个鬼脸,转身小步跑开。 关于如何掌控淘气的小人儿,他一点也不担心因为手里总有牵引绳,晃了晃手里的东西:“那我扔掉啦。” “啊我要!” 第六课:猜疑 新的一天依然元气满满,薛茹悠闲地匆忙的人群当中:“今天去哪里玩啊。” 牧野看了眼手表,沉吟半晌往另一个方向转:“有点事,你先好好学习。” “有事就有事,你还让我学习?”明明都是半斤八两,她大手一挥转身走了:“那我就去早读啦。” 没想到这么好应付,牧野半无奈半纵容地笑:“这人。” 废弃教学楼,空无一人的走廊里,出自两个人的步伐错落却走向一致, 准确来说是后方刻意得跟随。 陆西快步跟着肩并肩:“聊聊。” “呵。”牧野向下睥睨看她一眼后绕开,步履不停继续朝前。 陆西终于耐不住性子上前挡住去路:“别走啊。” “我们有什么好聊的,这么有时间不如去撩一下你那位。”两人停在可将叁方视野纳进眼底的楼梯角落。 提到那人她全身心的注意力立刻被调离:“什么意思?曾许找你了?” “嗯哼。”他没承认也没否认。 眉头深深皱起:“难道你说出去了?” “你觉得我说出去有什么好处。”牧野闲适地整理衣领。 “那为什么要找你?” “大概因为盲目的善良” 陆西了然:“哦,他找上薛茹了。” “猎物的天然嗅觉。”掉过一次陷阱就不会轻易重蹈覆辙。 “哈!不愧是我看上的人!”双手捧脸。 牧野在一旁看着这少女怀春的模样凉飕飕地说道:“看上看上,您倒是上啊。” “他不是猎物。”陆西上扬的嘴角耷拉下来,无奈叹了叹气,两眼深沉地看向他:“你不懂。” 疯子,他暗忖。 两手耷拉在扶手上,他向后倾斜好笑地看着她:“那谁跟我打赌来着?别说你找我来吹西北风。” 她抬起虚无一物的双手,精美的脸上出现涩然的笑:“我不过是被提线的木偶罢了。” 牧野拉扯嘴角几欲说话,被她打断:“我心甘情愿的。” 心甘情愿,被掌控。 牧野一时回不上话,所有言语止在她脸上别扭显现的强烈的宿命感。 “说回来,你的意思是曾许察觉到了?” “只是猜测,平时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会突然观察别人吗?” “除非他看上谁了?” 有点悲催地瘪嘴。 牧野忍着白眼:“或者有什么想透露的事情。” “比如我们两个始作俑者。” “你这被害妄想怎么那么重。” “反正我死了也要把你拉下水。” 这回他没有劝阻,站在远处直视她:“你试试。” 眼底的冷厉直接吓走陆西体内发作的戏精:“OK,对不起。” “我的要求很简单,不要再打扰我,能帮的我尽量帮。” “就是不陪我玩儿了呗。”她无趣地耸肩。 牧野无聊地叹气:“总是你输也没意思,什么赌约都一笔勾销。” 锱铢必较得理不饶人的性子突然转了,她突然来了兴致:“要我闭嘴?有新玩乐对象?薛茹吧,你这也太不是人了……”陆西被他突然直起身的动作吓退半步,嘴上却更乐了:“得到我想要的,自然就不会影响你。” 牧野在她脸上拍了拍:“否则后果自负。” 她陆西的疯是贪玩的疯,纯以自己的快乐为主,而牧野不是,一旦把作壁上观的他拉下来,他疯起来自己都不放过。 但是凭什么她一场空呢? 陆西留在原地摸着自己酸疼的脸,她自己高兴了才行。 万事该来的总会来,防不胜防。 采光良好的画室,天光将人脸上镀上一层白色的光晕,以至于他回望时有种和神对话的感觉:“虞晚栀去买东西了。” “好的谢谢,我坐着等等。”薛茹就近坐在门口的凳子上:“不打扰吧?” 曾许正专心致志调色,头也不抬地回答:“不。” 没多久虞晚栀就回来了:“你来啦。” “嗯,走了吗?” “陈老师叫我去帮个小忙,要不你再坐坐。” “好吧,反正我也不饿。” “我尽快尽快。”她这位表姐总是忙忙碌碌,但是步履沉稳从容,因为一直清楚地命明白自己想要什么。 好羡慕。 薛茹两手托腮看着纤细的背影远去。 “按自己的道路朝前走,总会找到出路的。” 她一脸“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的表情,随即反应过来揉了揉脸,她这一脸迷茫的样子是个人都看得出来。 曾许又挤了一管新颜料:“别被旁人带偏就好。” “带偏?你怎么知道偏向的路不是既定的方向呢。”薛茹看着他把原来的莫兰迪色系越调越萧瑟的青灰。 他叹了口气,颇为无奈:“只是想提醒你。”随意几笔,油画画出了国画的意境美。 听出他叁言两语里的善意,她揉着肉肉的脸蛋:“哈哈谢谢,我看着很好骗是不是?”从小到大很多人这么说过。 像是听不懂她的打趣,他继续刚才的话:“不要被假象蛊惑。” “绘画就是把真的东西尽量描绘出来,但它始终是假不是吗?”说到后面薛茹觉得这其实有点强词夺理了,换作晚栀绝对要开始指正她的。 没想到曾许认真跳进她的脑洞里,跟着反驳:“理想化就是它迷人的地方,这就是我始终热爱它的原因。” 胡扯的势头变得有点奇奇怪怪,她脖子一梗双手环臂:“我也一样。” 没想到反被教导了一次,曾许被哽得笑了:“本来以为你挺傻的,没想到碰见个大智若愚型的。” “那倒谈不上。”薛茹连忙摆手,什么事情上了价值就让她觉得有负担,她叹了口气:“难得糊涂嘛。” 曾许反应过来摸着后脑勺:“怎么说到这里了。” 薛茹正准备说话余光瞥见门口熟悉的身影:“你怎么过来了?” “虞晚栀说你在这里。”牧野斜依靠在门口跟她说话,目光落在曾许身上。 “本来约好一起去那家难等的烤肉店,陈老师突然找她。”说着说着她觉得有些多余,疑惑的目光穿梭在另两人之间。 “好久不见。”没想到率先打招呼的是牧野。 曾许短暂地停下画笔,意味不明地笑:“你好,牧野同学。” 沉默的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无声的对峙,幸好没有多余的寒暄,要不然薛茹作为旁观者都得尴尬到窒息。 “我们先去。”牧野看了眼手表,领着她出去。 她小步跟上去:“什么?”转身准备跟曾许道别时对上他洞察的眼。 “不是说很难等,我们先去排号。” “哦也是,我给她留个便签。” 牧野按住她转身的动作,挑眉:“不用,我跟她说过了。” “很有先见之明啊。”薛茹竖起大拇指。 对这种发自内心的夸奖,他非常受用,于心情很好地要帮她上去拿那书包,没想到遭到她极为迅速的拒绝。 “这点力气我还是有的。” “这么胆小。” “是你胆子太大了,你是不是就没什么怕的啊。” 他往旁边瞥了一眼,幽幽地回答:“怕你哭。” “什么?”刚好汽车鸣笛声盖过,她没听清。 尖锐声音也把他拉回神,摇头含糊其辞:“没,应该吧。” 校门口的烤肉店一放学就爆满,他们赶过去的时候已经怕聚集不少人,俩人排号之后索性去对面奶茶店坐着等。 “喝点什么?”牧野站在点单区。 “不用了。”她摇摇头:“刚刚曾许给我点了杯。” “是么。”他随便点了杯店铺招牌,走到桌子边捏着她的耳朵:“陌生人的东西不要随便吃,知不知道。” “啊,你们不是都认识吗?” “谁?我可不熟。” “晚栀啊,还有陆西学姐。” “严格来说,他在湘南没什么熟的。”牧野拉开椅子坐下,后背懒懒地完全仰靠,长腿直抻到她脚边。 薛茹两手托腮:“啊……那岂不是很寂寞。” 莫名见不得她这样,他掰着手指:“硬要算的话,陆西也算一个吧。” 早就听晚栀说过两人的大过节,她笑得捂嘴:“这也算?” “会闹成那样多数是积怨已久。”一针见血。 颇为赞同地点头:“也是。”另类熟悉。 “你们很熟?”对上迷茫的眼睛重复:“我说你和曾许。” “也没,就刚刚聊了聊天。” 牧野好像来了兴致,立刻坐直:“他还能和人聊天?” “对啊。”因为对他很信任,看他这么感兴趣,她也全盘托出:“提醒我不要被蛊惑不要被带偏啥的。”说到这里突然联想到什么哈哈大笑:“好像‘不要吃陌生人东西’。” 他曲起食指在他脸蛋上滑:“单纯的女孩容易被骗。” 服务员将奶茶放在桌上,她轻声道谢后继续刚刚的话题:“我会吗?” “小心哦。”似真似假地丢下一句话,抬眼看到什么招手点了点桌上,孤单的芋泥波波奶茶。 虞晚栀姗姗来迟:“不会是给我的吧。” “总得点杯东西。”牧野无辜地两手一摊。 “大夏天给我芋泥波波,真是谢谢了。” “加了冰,我们一起。”薛茹抽了根新的吸管。 “啪!”吸管打开的声音清脆有力,晚栀喝了一口就被甜腻的味道齁得皱眉:“在聊什么。” 他如实说明:“在说曾许。” “看看。”晚栀睨了他一眼,掰过妹妹的脸:“有没有捏红。” “啊?”薛茹没反应过来,眼神四处望。 “没使劲儿。”牧野非常淡定地双手投降,说罢还冲她眨眼:“这也是我妹妹,怎么舍得用力。” 心跳如累,薛茹听得直皱眉,小鹿斑比的眼睛大大瞪着他。 晚栀虽然不知个中详情,但率先行动,伸腿在他白球鞋上重踩一脚:“嘴贱就得治。” 她感动地抱住她:“小栀子我最爱你了。” “不喜欢哥哥了?” “也喜欢啦。” 喃喃自语微不可闻:“多久。” “……你呢?” 第七课:嫉妒与占有 突然下起了雨,道路两边都是的淅沥流水,牧野撑着伞问正抱书背单词的薛茹:“今天去那个新开的水上乐园吗?” 薛茹捋顺受潮的发梢:“洗个星期就天期末考了,我要留下晚自习。”视线突然变暗,仰头撇开T恤后面盖上来的帽子。 “临时抱佛脚。”看得他只发笑。 “你这是破罐子破摔了?”无动于衷地翻页默记。 “你觉得学习二字跟我有关吗?”挑眉。 停下认真地看着他无所畏惧的样子:“确实不像。” “那我就去打球了。” “好啊。” 但往往事与愿违。 “自作孽啊。”当她被困在厕所的时候如是想。 洗手间一直是八卦聚集地,不论何时大家总有办法在这有限的时间碎片里传输大量信息,所有人脉网在这一瞬间汇聚。 “牧野最近安分好多啊。”开启这个话头的是坐她这一组最后排的同学。 “最近不是妹妹来了嘛,得做好示范。”笑作一团。 “还是第一次见他安生这么久。”坐在后门口的瘦高个。 “你们说能持续多久?”生物课代表。 “要不来打赌吧,买定离手。” “我赌一个月。” “我压半个月。” 她赌多久呢? 薛茹问自己:真实的希望是多久呢? “我看憋不了多久,他以前跟我的时候好猛。”B班班长,陈述的声音平静如水,却激起千层浪。 她皱起鼻子,白眼直飞。 事实上,他明明也不是很强啊,第一次就秒射。毒舌、沉郁还喜怒无常,阴晴不定堪比六月的疾风骤雨。 几人瞬间沉默几分钟,估计面面相觑然后炸开锅。 “开学不太熟都忘了你们有过一段。” “哇班长你真大方,不介意的话……” “不介意啊,但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两个星期就分了。” “那我赌一周,我早就想追了,明天就去跟薛茹打好关系,然后近水楼台。”这甜腻的嗓音好像是……她同桌的室友。 想到以后可能的日子,她觉得头皮发麻。 楼下操场,篮球孤零零的呆在篮筐下,晚自习正常结束时间已经过了许久了,周围人烟稀少起来,牧野准备上去看情况,见到龟速行走的某人:“怎么这么久。” 她正整理书包,头也没抬地嘟囔:“等久了你可以先走的。” “不把你安全带回家怎么行。”牧野还没察觉到不同于往日的情绪,或者他从未曾被别人左右任何,我行我素惯了。 她两手交叉在胸前,扭过头不看他:“我自己也可以啊。” 可能她本人都没察觉如此娇嗔的模样,牧野看着觉得有趣:“怎么了?学习学昏头了?真搞不懂你为什么这么努力,明明结果一样。” “所以,结果一样你就不会享受过程了?”探析的目光打过去。 一语双关,四目相对,暗流在两人之间不断涌动。 牧野首先撇开视线:“背单词这过程不值得享受。” “好吧。”薛茹一脸“拿你没办法”的样子,转头看向那颗孤单的篮球:“那对你喜欢的事呢?” “输赢又不一定。”他跟着看向球场:“太悬殊的我就不会上了。” “说实话……”她突然停下脚步,凑近研究他的神态,“你有喜欢过什么吗?” 他跟着停下来,双手环肩:“何出此言。” “不想回答就不回答,说话开始文绉绉了。”有点没意思,继续往前走。 “这么了解我啊。”跟在后面踱步。 “比你以为的了解。” “比如?来,再多说点。” “比如,你一直这么游离……其实根本没把谁真放心上。” 他两手一摊,显而易见,这是所有认识牧野的人都不会意外的事实。 “但是你多少是有点点喜欢我的。”薛茹傲娇地双手仰头,却见他只是兴致盎然地看着她,她又不自觉松了话头:“……是吗?” 没停下脚步,他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我说是你信吗?” “是吗?” “我说不是你信吗?” 她在原处等了一秒,惊讶自己竟然连呼吸都顿了下顿,回过神立马追上去,“所以是吗?你说我就信!” 后面好像跟了只小兔子,蹦蹦跳跳追着问“是吗?是吗!”,他只觉得头一次捂着肚子发出低沉的笑声,惹得后面的“兔子”炸毛了,直接趴到肩膀上来:“到底是不是啊!” “门卫大哥。”整理好表情,目光定在一个方向。 “什!么!”立刻跳开一米远。 伸手戳戳她彤红的脸颊:“你还真的什么都信啊。” 薛茹仔细确认没人之后松了口气,不耐地跺脚:“到底有没有嘛。”终于见他张嘴欲言却又慌张地踮起脚尖捂他的嘴,“别说!你先别说!” 他没动,只是挑眉看着她,夜幕下路灯的微光从他眸上滑过。 与此同时,她也跟着一闪,两手一挥,“算了算了,反正你也不喜欢别人。” 无所谓地两手插兜,他若有若无地点头,没想到她杀了个回马枪,两手用力捧着他的脸摇了摇:“不许喜欢别人知不知道!” 期末考考完了以后暑假就来了,之前水上乐园的日程得以实现,其实是由于叁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某人终于坐不住了。 周六上午补习时间就把所有成绩发下了,身侧的同学都在讨论扣分的松紧程度,他俩悠闲地游走在中间,牧野目光看向她卷成一团的成绩单:“考得怎么样?” 她两手一背看他手里:“你考得怎么样。” 崭新凭证的成绩单亮在她眼前,可见它的主人完全不care这些。 “哦,没有新意。”薛茹看完一成不变的垫底撇嘴,然后很鸡贼地迅速把自己的成绩单塞进书包里:“为了不扫兴,我们还是玩完再看吧。” “呵。”啼笑皆非。 因为是建在海边的水上乐园,所以水上项目玩得非常有气氛。人工瀑布喷洒下来有种在丛林中穿梭的错觉,最高处的冲力还是让她忍不住往后缩,兵荒马乱间后面单薄但足够宽阔的胸膛围上来:“别怕。”薛茹能够感受到他隐忍时绷紧的肌肉,以及尽量周全的维护,这时他们两个好像自成一个小世界,忽然希望时间慢一点。 落地后脸被淋湿了,水汽在空中蒸发的同时侵染着皮肤,她眨着潮润的睫毛睁眼,看到无处可去的雾汽在阳光的折射下出现一道彩虹。 无人知的角落,悄悄许下一个愿。 “走了。”牧野回头,发现人没跟上:“小茹?对着一颗树干嘛?” 彩虹的尽头是一颗榕树,她闻声迅速转身背对树洞跟上去:“哦,好,去哪?” 连玩许多水上项目,他们换了几件雨衣都还是难以幸免地淋成落汤鸡,索性去海边脱了鞋子晒晒太阳。 盛夏黄昏,又是微风吹拂的海边,浪花冲刷海岸留下细碎泡沫,大大小小的脚印连成曲线蜿蜒,停在一颗小礁石边,他们喝着汽水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也许是累了慢慢都不说话看着远方的景色。 天海一线由深蓝向浅蓝又向橙黄渐变,阳光撒下一层金粉在海面浮动,粼粼波光闪进岸边两人的眼里,太阳向橙红变色的时候,是日落的开始。 牧野眯眼看着深蓝的天空为背景下逐渐轮廓清晰的落日:“你说为什么……要天黑了才能看清太阳的样子。” “天要亮了也看得清啊。”回答是新鲜的橙子味。 他翻了个白眼:“日出之前天也是黑的。” “因为不管日出还是日落……”等待着鼻腔的酸感缓解,她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继续解释:“太阳光需要穿透更厚的大气层所以更容易看清边缘。” 原本只是随意地闲聊,没想到走向逐渐正经。 他伸手在小巧的鼻子上用力捏,看着皱起的小脸轻笑,“小样儿。” “嘿嘿。”笑得比阳光灿烂。 “受教了。”煞有其事地抱拳。 她握着他的拳头往下拉,被碳酸冲到的眼睛也变得狡黠起来,“告诉你正解。” 汽水沁润下的嘴唇闪着光泽,他只看见那粉唇张合几次却听不清晰,只得倾下身:“你说什么?” “因为天空是粉紫色的,夕阳是橙红的,海水是清澈的,你是我的……” 牧野看着她整个人沐浴在柔润的光里,然后将他也一起拉进去,贴上来的唇瓣温软而可口,他舍不得用力汲取养分却又贪恋更多,照耀在身上的阳光由暖变冷,可是燃烬的火堆依然高温残存。 睁开眼太阳已经落尽了,乐园的四处亮起霓虹灯,他们自昏暗的角落蹭鼻贴脸,就着那点微光凝视彼此近在咫尺的五官。 微凉的海风缱绻,吹来未出口的表白:我是爱你的。 可是爱人啊,你听得到吗? 第八课:情热 太阳还未升起,清晨的氤氲雾气先从未完全阖上的窗口钻进来,相拥而睡的男女无意识地蹭着脖颈抱得更紧,好像得了皮肤饥渴症。床上人语明灭,只依稀听见吮吻声,然后暧昧而频繁的肢体碰撞占据高潮,呻吟和粗喘都成了伴奏,汗水渐渐充斥他们紧紧相贴的皮肤,浓烈的节奏将盖在身上的薄毯掀翻。 侧躺变回经典的男上女下,薛茹酡红着脸将胸部挺着送入牧野的口中,在他恶意的扯咬下哼叫着扭身,指甲在他后背添上新的划痕,又在他下身马不停蹄的鞭笞中震颤不已,双腿盘上他的后腰用力夹着想反击,牧野顺势抬高她的臀将她完全按回床面横中直撞,汗珠顺着下颌线滴在她的椒乳上,她一时喘得说不出话来。 最后重重的几下又将酥胸上那几滴汗珠撞破,薛茹早已溃不成军。 灭顶的体温在清晨微凉的气温里慢慢回归正常,牧野回味地把玩她胸前的柔软,望了眼微风的方向,嗓音还带着磁性的沙哑:“窗户没关。” “大清早就这么猛。”她懒懒地拉住人,在他起床前索取一个吻。 “晨勃禁不起撩拨。”舔吮着她伸过来的软舌,他邪肆地咬住又放开:“还要再来一次吗?” 薛茹捂着肚子在床上扭:“我饿了。”她捂着要断的腰沉吟,刚醒的牧野她还是不惹为妙。 “我先叫外卖。”他关好窗户开始找手机。 “太阳还没出来呢。” “正在。”一束微光透过窗帘缝隙落在地面。 “其实我可以负责做饭。”举手。 “嗯,你负责热一下。”不久前险被烧掉的厨房历历在目。 “唉,好饿。”她有气无力地不想争辩,“昨天我们电影看完没?” “大概吧。”事实上,他也忘了。 “哇!我们睡了十个小时。”因为前一晚没怎么睡。 他指着浴室:“洗完澡穿好衣服再拉窗帘,我去那边。”好不容易从混乱中清醒,他们两个都得好好休整恢复补给。 “你的浴室不是坏了吗?”她把等会儿的闹钟关掉。 “我去他们主卧。”暑假了不用怎么照顾他们的学业,虽然平时也没什么好照顾的,他爸和她妈出去为期一个月的度假。 也是他们感官狂欢的开始。 薛茹随便套了件衬衫出来他已经不在房间里了,临走拉开窗帘,才一会儿功夫太阳已经高高升起,照得暴露在空中的双腿晶莹剔透。 再次找到他是在卧室外的走廊,正裸着上身往上套衣服,少年身形颀长,尚还纤细又不失力量感,她快步过去在他背后的红痕上按了一把。 “吃的到了吗?” “馄饨到了。” 厨房里,现成的馄饨不一会儿就沸腾。 “看,我还是很行的吧。”薛茹盛出一碗。 牧野挑眉:“真棒!” “真心一点好吗?”白眼。 “哇哦!太棒了!”鼓掌。 “吃吧。”笑眯眯。 吃得半饱,牧野躺在长椅上看了眼手机:“怎么还不到。” “又点了那家的汉堡啊。”全程最火热的汉堡店,营业时间晚还配送慢。 两人一坐一躺地在方厅休憩,从吐槽外卖说到昨天看的最后一部电影,又从电影聊到昨天到底做了什么,精力充沛起来他们有说不完的话。 “除了做爱想不到别的。”牧野下结论。 “前天才是,昨天还看了几部电影呢。”就是最后一部老想不起来,薛茹窝在沙发上看手机,“第二十天了,还有十天,不行,我们得出去走走,就没怎么出过这栋房子。” “想出去吗?”他按下遥控器,前面薄纱窗帘自动打开,盛夏曝晒的真面目露出来,刺眼的阳光让她眉头皱得死紧,叹了口气,“还是算了吧。” 又“嘀”的一声,室内稍微变阴了点。 牧野挑眉,满意地眯起眼睛,明媚的阳光从他脸上掠过,挺直的鼻梁留下侧影,微阖的眼只见神秘的眼睫,但眼尾的弧度依旧可见丝丝轻佻和不羁。 有点润的手指在他深邃的五官间游弋,停留在嘴唇摩挲被他咬住,慵懒而性感的样子将薛茹吸引:“你好帅呀,做吗?” 牧野睨着那双亮晶晶的眼:“上来。” 刚穿上不到一小时的衣服又散落在地。 摇椅因为多了一个人而轻微晃动,薛茹有点害怕:“会不会掉下去。” “别紧张。”他握着嫩滑的双臀,暗呼一口气,“怕掉下去就抱紧我。” 她扭腰不自觉腻着嗓子:“好热啊。”室内开着空凋,一定不是气温的原因。 “不舒服吗?可是好湿呢。”他抽出来,在她的小腹上涂画黏糊的痕迹。 “嗯……”有力的点触让她迅速羞红了脸。 他按住摇摆的腰肢复又插进去:“这下凉快了吧?” “好了好了,不热了不热了,你别玩我了。”她感受着体内裹着蒸发后凉凉温度的东西迅速再次燃起高温。 因为是木质的摇椅,所以基本上靠他往上顶撞,全挑着角度往敏感点上弄,而她因为担心木椅不稳固只能全副身心巴着他,他感受到突然的收缩,吻着她失神的眼睛:“爽了么?” “嗯……这里再一次……”她点点头,放松后又开始兴奋。 “乖女孩。”按她说的往前面的那块软肉戳刺,食指在她优美的曲线上划过,压着粗喘“摸给我看。” 身前人儿浑身桃红,他的视线在她指间不断挤压变形的椒乳中逐渐变暗,加大力道上顶,终于阵阵微波的勾引下忍不住上前狠咬了一口,感受着乳肉在唇舌间的弹性,在耳畔婉转的吟声中加快上冲的节奏,在耳廓的舔吻下缴械。 “唔……不要出去嘛……”事后,她夹着腿撒娇。 这短时间几乎都是这种连体小游戏,他也很享受温润的包裹,抱着她起身抽了一把纸巾交到她手里,“你擦。” 坐回沙发,不间断地有体液顺着两人交合的地方流出来,她红着脸擦着。他拿起手机在看已经延迟配送的外卖订单,忽然感受到下身不安分的收缩,知道她是又想要了,拍拍她屁股便看她自个儿动起来了。 “搞完了没啊。”薛茹上下动着感觉到他也硬了,可是手指却还在屏幕上打字。 天旋地转,他站在沙发面前,支起她纤细的双腿,附身咬了口她鼓起的腮帮肉:“还没呢,终于可以放开搞了。” 木椅上空间局限又硌得慌,始终束手束脚,高过头顶的姿势非常深入,他很快就激动起来,与此同时薛茹也高声呻吟起来,一看就是要泄了:“……嗯,就是这里……重一点……啊!轻点……轻点……我快我快……” “叮铃——”掉落在旁的手机突然震动。 “……喂。”牧野放下她的腿拿手机,停下来感受她频繁的收缩,“……嗯……嗯。”收住快变调的声音,言简意赅:“放门口,谢谢。” 回过神来,薛茹吓得不敢说话,腿间不自觉夹得更紧。 牧野眼神变暗,勾起嘴角,听着对面没有挂断电话的意思,憋着气正常说话:“为什么,这么迟……” “……非常不好意思还有几分钟,过了这个红灯就到,迟到是因为高峰期堵车还有……”电话那头背景音嘈杂,完全没意识到这边的战况。 牧野站起来把手机放到她耳边,缓慢开始冲刺。 “……嗯……”她被耳边陌生人的声音吓得捂住嘴,两腿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迫拉开,牧野的动作越来越孟浪,房间里只有肌肤碰撞声和交合水声。 交相辉映地,还有手机话筒的正在通话的声音。 “……您好,我到门口了,外卖放在交给门卫您记得拿。再次感到非常抱歉……”两人的负距离足够将话声都听进耳朵里。 “……谢谢。”他在第叁方不知情的通话中射了。 汉堡是两人一起享用的,牧野坐在餐桌前挤番茄酱,薛茹岔开腿坐在他身上蘸薯条吃,然后又拿不沾酱的喂他,在他张嘴吃的途中突然吻上去,偏偏眼睛像兔子一样天真无害:“好吃吧。” “好像有点酸。”他吃完手里最后一口汉堡,另一手在她的背和腰上游弋,“再来一次我试试。” “不要,我撑了。” “看电影吗?” “新出的那部迷你剧还没看呢。” 他抱着人起身,后腰习惯性盘上来纤细的腿,打开投影把遥控给她,找了个柔软的榻榻米坐下。 时针滴答,月上枝头,播放器主角们的台词成了催眠曲,昏暗处相拥的两人不知何时睡着了。 室内寂静无声,周而复始。 第九课:想念 开学前最后的周末,牧野敷衍地敲了几下书房的门就推开:“没想到牧大校长也搞以权谋私这种戏码。” “现在都鼓励全面发展,你学生会的工作做得有声有色的。”牧煜山没有抬眼看他,吹着手里刚泡好的茶,“最后两年,好好锻炼锻炼也不错。” 他不耐地撑在办公桌前:“这和把我转去A班有什么关系。” “你和小茹关系很好。”自己的儿子虽然和他有些生分,但行事作风突然改变他还是能察觉的,“正好给她做个榜样。” “关系好不是你希望的?”嗤笑。 “太近了也不好。”牧煜山放下茶杯,仔细端详着儿子的神态,“你最近安生不少。” 话不投机,起身准备往外走,“你是要我给你制造点幺蛾子是吧。” 牧煜山对着他的背影沉声道:“我不希望打破现在的生活,你明白吗?” “知道了。”他挑眉。 色令智昏,太大意了。 也对,他怎么瞒得过牧煜山这只老狐狸。 “你要去A班当好学生了啊。”书房外,薛茹正好拿着马克杯上楼。 他挑眉,跟上她:“对啊,一起学习。” “哈、哈……”她敷衍地笑着,房门关闭之后嘴唇被热烈的吻覆盖,她惊得压低嗓子瞪着他提醒:“干嘛!” 牧野膜拜着颈下光滑的肌肤:“提前庆祝。” 高二的第一天,两人依旧肩并肩去学校,只是到高二楼层之后分至两端,牧野低头正准备说什么就见薛茹望着A 班的方向, “怎么,舍不得哥哥。”看着她炯炯有神的眼睛,他心里开始考虑把她也拉到A班的可行性。 “嗯!”她重重点头,然后越过他,“小栀子!我好想你啊。” “小茹?等会儿聊。”虞晚栀行色匆匆,跟她拥抱之后拉着手解释,就要往楼上广播站走,“我还有个演讲。” “诶,正好一起。”牧野脚步一转,也跟上去。 虞晚栀错开步子:“什么?可别捣乱了。” “不是,有事找你帮忙。”他语气熟稔,不知在谋算什么。 薛茹仍然在F班,后桌虽然空了出来但是她又来了位老朋友,曾许。 “好久不见。”她兴奋地打招呼。 换来对方艺术家般的高傲,“嗯。” 高二分班是根据高一整年的成绩为参考,看来他的情况不太乐观。 有位高傲冷艳的后桌的感觉就像大后方自带仙气,薛茹几天下来得出结论,他不会搭理自己这等凡人,没想到某天体育课却走到她跟前。 她愣愣地递上一罐汽水,“喝吗?” 不出意外,得到摇头的拒绝,曾许靠在她旁边的栏杆上,“知道我为什么会降到F吗?虽然已经退无可退了。” “不知道。”头顶突然阴下来,不知何时飘来乌云挡住大太阳,她在心里感叹不愧是超脱的人物。 “因为他们的游戏。” “他们?”她只知道是沉西的恶作剧。 “牧野,他们一直走得很近。”在疑惑的视线中点头,曾许顾自陈述,“不停地搜寻猎物,几番戏弄之后潇洒离开。” “……哦。”她不知如何作答,下课铃突地响起,还没来得及怎么反应曾许就走开了,薛茹余光瞥见虞晚栀往这边走,眼尖地发现她的手虽然包着纱布却在渗血,“天呐,小栀子,你没事吧。” “去医务室上药了,没事。”虞晚栀哪哪都好,就是身体有些bug,老莫名其妙受伤。 她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正准备再说什么就见一位骄傲艳丽的女生朝他们走来,气场十足。 “虞晚栀,聊聊。” 哎,她的小栀子好忙啊。 “和你没什么好聊的,宋凌菲。” 宋凌菲,跟晚栀的另一个便宜妹妹名字相同。 “确定还是不跟我聊?”像是熟知她的反应,宋凌菲艳明媚的眼珠往旁边一转,“那我就找他了。”隔着整个操场的另一头,不是牧野是谁? 自开学之初,整个年级都在传虞晚栀和牧野的八卦。 清冷的眼只一瞥,虞晚栀轻笑,长颈高傲地扬起,目不斜视地挽着薛茹离开。 见人转换一副娇俏模样走向牧野,薛茹悄声问道:“她是那个宋凌菲吗?” “或许吧。”虞晚栀神色淡淡,不想与过去有关联的样子。 宋凌菲其人,跟虞晚栀的关系极为复杂,但她知道晚栀从没将这人放在眼里过,唯一的芥蒂,只有虞父曾对这个没有血缘的小孩投入过让虞晚栀这个亲女儿嫉妒的父爱。 下课铃响,薛茹转了个话题,“你还有事吗?我们一起回家吧。”正好最后一节课,上去拿了书包就可以走了。 “倒是没有。”晚栀摇头,犹豫地往对面看了一眼, “不等牧野?” “他忙着呢。”那头明显挪不开身,她也不想靠近风暴中心。 宋凌菲的兴致似乎很高,连着好几天,薛茹都是先行一步回家。 少了放学后的各种活动,她的玩心还有些收不回来,盯着的作业题看不进去一个字,哈欠连连,索性摔下笔下楼泡杯咖啡。 “……小茹的出生就是个错误!”温柔严谨的妇人有点声嘶力竭。 牧煜山揽着她安慰:“是我们当年太固执自尊没说清楚,跟小辈没关系。” “我要不是为了孩子,也不至于继续忍着薛立昭的欺骗,夜不能寐那么久!” “我知道你是爱小茹的,那孩子虽然有时候糊涂但心性善良。” “小茹那么可爱懂事 ,她是我的全部。” 薛茹蹲在厨房,手里的杯子突然变得好重,竟然有些拿不稳。 室内的氧气在抽干,真空的磁场越来越让她感到窒息,悄声拉开侧门的锁溜出去小花园了,掏出校服口袋里的手机发呆,盯着通讯录许久,突然电池格变红。 “喂?” 席地而坐,听着那边的嘈杂音没有说话,好像有人在说扫兴,又好像有人在叫他。 “怎么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 “……可能要晚点。” “不能早点嘛。” “我……你声音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就是感冒了,扁桃体有点不舒服。” “吃药了没?吃了药今天就早点休息。” “……吃什么药比较好啊。” 手里拔着草,又扔掉。 如愿听着那边稍长的叮嘱,直到最后一次的低电量提醒弹出来,10%仿佛10秒倒计时,她看着看着沉默不语,在界面开始卡住的时候喃喃所有依恋,“……我很想你。” 自动关机,世界停止运转了。 电池绿格的那部手机再次回拨,收到已经关机的通知。 “……你想知道虞晚栀的秘密吗?”宋凌菲眼睫低垂,遮住眼睛中的任何意图。 牧野抬眼,语气不太好,“虞晚栀的秘密很多,你指的哪一个。”言下之意,秘密的价值在于告密者的诚意。 从眼神到姿态都足够自信:“绝对让你看清她真面目的钥匙。” “洗耳恭听,你说。”嘴角饱含兴味地勾起。 控制秘密发散最好的办法,在于源头。 薄被盖全身蒙住头,脑海里的记忆像电影片段不断闪回,毫无逻辑的对话每响起一次都在心底带着回声。 这是最吵闹的寂静吧。 再睁开眼的时候月亮已经升上去,爬出窗户的视野,但后背突然掉进一个宽广的怀抱,带着夜里的凉意却迅速让人回暖。 耳朵被抿住:“好点了吗?” 磁性的声音让那些“回声”迅速遁走。 “……嗯。”回答莫明有点黏黏糊糊。 他身上还带着酒精的微醺感,也在她心头诡异地渲染开。 摸了摸她额头确认没事,看着她苍白的脸上脆弱的眼,紧抿嘴唇在他的吻下融化:“回来了啊。”故作轻松,坚强但易碎。 可也因为这样,所以动人。 他拿出手边的礼物:“Surprise!” “什么……不会是娃娃吧?”她皱眉看着牛皮纸包裹的礼盒,坐起身按开壁灯懒散地拨开,“胡桃夹子!”手办大概有个五岁小孩那么高,做工精致。 “Bingo!”他打了个响指,声音不自觉变得童趣,“他会一直守护你。” “谢谢。”薛茹紧紧抱住他,笑得璀璨,“我很喜欢。” 牧野把手办摆好:“跟我说什么谢。”帮她掖好薄被,拍拍单薄的背,“既然不舒服就早点睡觉吧。” 周身是薄荷香混合着酒精的味道,既清醒又醺醺然,薛茹竟然真觉得眼皮发沉:“我知道你万圣节适合cos什么了。” 迟钝的语速让他发笑,却没有打破她将睡未睡的状态,声音轻且淡,“什么。” “夜礼服假面。”日常跟地场卫一样冷淡毒舌,眼神阴冷,说话带刺,但总在关键时刻出现。 对她来说,牧野有种魔力,刚踩灭一束火苗,又燃起一场烟花。 第十课:沉沦 可惜烟花易逝。 回归自我神游的时候,薛茹脑子里又开始出现各种声音。 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 为什么一定要存在呢? 有什么必须存在不可的理由呢? “人的存在本就没有意义。”这次的汽水是曾许递给她的。 美好的泡沫被戳破,她有些唏嘘:“这样啊。” “人生百分十八十都是琐碎不是吗?”大概曾许本来声音就低哑,天台的风大,话声吹到她耳朵里也是缥缈的。 “嗯。”她在阳光下眯起眼睛,看着云卷云舒。 “既然逃离不了,就加入咯。” “……嗯。”远处的云凝结做一团,又闷又沉。 “小茹?”身后响起诧异的女声,是虞晚栀,以及……奚扬? “小栀子。”薛茹拍拍身边的位置邀她坐下,偏过头,犹豫要不要跟她身后冷淡的人打招呼,毕竟他们不算熟。 没想到奚扬先跟她点头,漠然但有礼。 薛茹凝望着隽永的背影:“没想到还会搭理人。” “我也先走了。”曾许起身,让给这对姐妹说体己话。 “我刚刚看了好久怕认错。”晚栀跟他说拜拜,等人走了跟薛茹嘀咕,“曾许竟然和人在天台坐下来聊天。” “难得神仙下凡,他平常画画很孤僻?” 沉默片刻,晚栀还是忍不住叹笑:“竟然和你聊起虚无主义。” “虚无主义?”她并不想纠结任何标签和定义,只在意她想知道的,“你觉得呢?” “其实任何事情,都是可以是人生的意义。” “这是它宝贵的地方。”柔软的风吹拂而来,远处的云团也逐渐散开。 “你是不知道,他和我们在画室可以不说一个字。”调色都是手势示意。 被表姐轻松的语气感染,薛茹跟着笑起来,在上课时间快到要下去的时候亲昵地拥抱她:“小栀子,晚上睡我家吧,我最近都睡不着。” 晚栀直觉她有心事,但来不及细问:“好啊。” 下午放学后,早早来到画室等她。 不料空无一人,扑了个空。 正准备离开又被人从后推进去,门被反锁,薛茹来不及惊呼就被吻住,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后心落回原处。 牧野两指并在太阳穴一甩:“Surprise!” “这种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她找了张没颜料的桌子坐下,两手撑在身后,双腿在空中晃荡。 “这么不禁吓。”拉上窗帘,阴凉的氛围好像回到了暑假没日没夜的时候。 杏眼骨碌转,巡视周围的环境:“又要在这里?” 显而易见,牧野不答,走到前门反锁,“今天你们在天台说什么?” “随便聊聊。”她和曾许在天台的时候,正好牧野在下面打篮球,他们还挥手大招呼了,果然差生视力佳。 四片唇瓣相贴,湿吻已经非常娴熟:“嗯哼。” 背后的暗扣不知何时早已解开,她凑上去声音清脆地跟他咬耳朵:“吃醋啦?” “嗯哼。”他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低头品尝雪糍上的红梅。 感受到抵在推腿间的灼热,他心思早已不在话题上,她很有自知之明,最后提醒,“走的时候整理好,不然晚栀又要生气。”上次虞晚栀撞见他们,她羞愧不已,躲了一个星期。 “Sorry。”手指在光滑的大腿上弹琴,这个道歉旖旎非常,隐没在百褶裙里然后拉下一串蕾丝,“待会儿我整理。” 安静而热烈地直奔主题,双双完全服从身体本能。 薛茹很快就在各方敏感带的揉捏下软了身子,“最近……我们好像……很少说话。” “说得挺多啊……”牧野凑到她耳边咬吻,声音沙哑而暧昧,“我上课的时候脑子里都是你的叫声。”直入花心,不出所料再次听见悦耳的吟唱。 “啊……这么影响你啊……呵呵。”她回以纯真的哼笑,摇摆腰肢,天真的眼不断漾着涟漪,“那就……不要放过我。” “如你所愿。” 早已熟悉所有快乐的乐章,挥舞指挥棒加快节奏。 “……啊……嗯……”隐忍地咬在他肩膀,牙齿不客气地往里深深扎。 一下连一下,蓄着力,引人绽放。 最后,她又看见了烟花。 火光点亮又熄灭,掌握在一人手里。 黑暗中,突然听见薛茹轻柔的嗓音:“他好像很喜欢你。” 他们正在奚扬家里,因为晚栀的脚被扎伤了,皮开肉绽很严重,全程都是他在照料。 非亲非故,没有半点感情这么脚不落地鞍前马后,她是不相信的,就连她手里的限量版打火机,都只因为晚栀吃饭的时候问了面刻的收藏画,抽烟要用都直给了,自己狼狈地跑去灶台。 “是么。”晚栀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 “那你呢。” “我不知道。” 明白过来晚栀想起她母亲了,薛茹心疼地拥抱她,“对不起。” 晚栀闭眼感受她的拥抱,汲取着温暖,“我有你这个小太阳就好啦。” “如果能够给你带来力量,那可太好了。”薛茹在她肩上蹭了蹭,像只可人的毛绒动物。 “当然,那时候刚回国也是你带我玩。” “其实是我自己想玩,嘿嘿,妈妈之前不让去的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两人一起躺在床上,各自想着心事,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或者享受睡前的宁静。 完全静下来,薛茹又开始想:那太阳怎么获得能量呢?那她呢? 晚栀想回刚刚的话题,还是摇头:“我应该没有那个能力。” 虽然知道她还在自愈的过程里,可是,“可是ta会很难过。”不知是不是自我代入感太强,薛茹觉得有点失落。 晚栀以为她是有什么心事要和自己说,事实上应该也是如此,要不然也不会没事就找她陪着一起睡,在她家时是这样,连在她受伤时也跑过来,看她是一方面,但她眼里总有很多话等待着诉说。 只是薛茹每次都像被按下的静音键,蜷成一团往她怀里钻,无声地求宽慰。 寻常的一天,平平淡淡的放学路,只是在暴风雨来临之前,不知道这也算老天的奖赏。 玄关长身而立少年背脊微弯,薛茹疑惑着问他:“你怎么比我早回……” “……你还不明白吗?薛瑜!”徐曼一身齐整的套装,朗声作宣告,扬起一抹胜利的笑容,“只要我想,我还是可以操纵他的喜怒哀乐。” 薛茹站在最外围,没看见她母亲,只依稀听见助理语气沉重地跟牧煜山报告:“介于这次财产分割争议,董事会将召开紧急会议,两小时后。” 牧野让开位置,她往前的步子却如千金重:“……妈妈……”薛瑜还穿着舒适的家居服,但神情冷静眼神锐利。 徐曼听罢,低声笑了:“这不是争议,牧野是我亲儿子,股份过渡也是心甘情愿。” 薛瑜正欲张唇,触及女儿怯生生的眼神顿住了:“小茹你先回房。” “牧野你也去。” 牧煜山推着僵直的儿子。 恍惚走进一间带门的房间就关闭所有纷扰变故,薛正回想母亲狼狈却镇定的样子,旁边袭来急迫的吻。 “我需要亲近。”牧野抵着柔软的唇迷乱地舔舐。 她捧着那张彷徨的脸,虔诚地闭眼吻:“我爱你。” “就现在。” “现在?” “立刻马上。”他把她拉进衣柜,自己也跟着进去。 “你疯了?!”因为是最角落的衣柜,零星的衣物四处散落,两人进去还有点余地。 “对啊,你才发现?”坐下的姿势很好动作,他很快熟门熟路地伸手进她的制服裙子里:“嘘,有人哦。” 后知后觉,他们竟然在衣帽间! “我的那条裙子呢?”薛瑜自言自语地打开前排几个衣柜,走到外面轻喊,“小茹记得吗?小茹?哦在这里。” 薛茹停下挣扎的动作凝神听外面的动静,放松后身体不自觉迎合体内手指的动作。 空衣架挂回衣杆,淅淅索索地传来换衣服的声音。 衣服拉链的声音从内而外地重合,她视线往下看见早已肿起挺立的性器。 她压低着嗓子,用气音提醒他拉她底裤的动作:“被发现就死定了。” 在花心重按几下抽出手指,他抵上去让她熟悉炽热的体温:“你不叫我不动,就不会。”“唉,这孩子不知道又跑去哪儿了,越来越不乖了。” 牧野按着她的屁股坐下去,爽得低叹:“真乖。” “哥哥爱你吗?嗯?” “爱你吗?嗯?” 衣柜里是另一番天地,平时众人口中的乖乖女茹夹着他的东西磨磨蹭蹭,两人对彼此的身体早已了如指掌,知道每个敏感地带在哪里,他拿出口袋里的纸巾在下面接着,擦拭一圈后手指粘上大片密液,坏笑着无声举起来给她看,透明的体液在修长的手指间拉丝。 她无视调侃,直勾勾地盯着他幽深的眼睛,伸出舌头当着他的面一根一根地舔。 如狼似虎的吻接踵而至,舌头被吸吮到麻木。 牧野压低着嗓子粗声粗气在她耳边命令:“给我用力夹!”不到一秒就感觉到薛茹的回馈,他爽得仰头舒出一口大气。 灭顶的快感间,张弛有度的收与缩几乎掌握着他的命,越来越大声的粗喘中断在她手里,牧野顺势低头在她胸前,大口吞没酥胸。 薛茹摇摆着腰肢,尽情扭动臀部,感受到至高无上的满足,因为她正引领他所有的痛楚与快乐。 第十一课:溺毙 “小茹,干坐在这里干什么?”是兰瑟,晚栀以前的弟弟,现在转来他们学校。 教学楼下长木椅,她看着无忧无虑的蓝眼混血,阳光下像只小金毛,明白过来为什么晚栀说他们俩很像了,“原来第叁视角,是这样啊。” “什么?”兰瑟走近,没听清她的喃喃自语。 “傻得可爱。”笑眯眯。 “我吗?”眼神有点受伤。 单纯,但易碎。 “没,我是问你,今晚我家人招待同学吃饭,晚栀学生会的事处理完就去,你也一起吗?” “那个,我约了人……” “我记得你是刚回国,应该没什么非见不可的朋友。” 薛茹暗忖:撒谎也这么显而易见吗? “好吧,其实我是怕姐姐不想看到我。” “怎么会。”前度继父的儿子,小栀子和他的身份确实有些尴尬。 薛茹一愣,这不就是……连这个都像呢。 “就是这样啊,我太热情了,如果不喜欢我的话,会有负担的。” “这样啊。”她看着他苦恼的样子笑了,“那你就约别人去吧。” “唔。”兰瑟无语凝噎,明明知道他是编的啊。 “你先走吧,我上去整理书包。” “没拿书包在这干坐着?喝西北风啊。” “我乐意。”不想这么早回家。 牧煜山和薛瑜变得非常忙,在家也讨论着公事,家庭氛围很窒息。具体发生什么她也不清楚,不过既然曾经的夫妻是利益共同体,那么就算真心想想切割也不是那么容易,何况是这种一方死拽的情况。 好不容易全部休息一天,是因为晚栀来拜访。 “我去教室坐着等你吧。”说曹操,曹操到。 “好啊。”薛茹慢吞吞地回教室,她知道自己的拖延症。 晚栀看向她四周:“牧野呢?” “说是有事。” “你信?” “重要嘛。” 同一时间,牧野是真的碰到了点事。 “不就是一条围巾。”他无奈地看着前方的拦路虎。 “第二次。”奚扬站在小道口,低头没看他,微微活动手腕骨,“不要打扰她。” 他长叹一口气:“我说我俩没什么你信不信。” “你们能有什么。”他轻笑。 “有时候真看你不太爽,要不是看在虞晚栀的面子……” 奚扬意有所指:“管好你自己吧,别玩自焚了。” “哈哈哈……”他瞬间笑弯了腰,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怎么,这不正在说你自己,表面漠不关心的样子,实际上比谁都贪婪,你想要的就会得到吗?” 不出意料被一拳挥落在地,牧野却笑得残酷:“家人、朋友、同学……你永远排在后面。” “那就把前面的都挪出去。”奚扬语气轻蔑,下手却不轻。 “所以怎么说你贪婪呢,同学朋友都没什么,但是触及她心底的人,动则死。”蛮力也抵不过深藏不露的练家子,牧野索性放弃拳脚功夫,专挑最毒的话反唇相讥。 奚扬沉默了,只听见牧野一直在刺激,而他的拳风越来越利。 “法官大人,很得意吧,以为操纵所有。” “就算是放淤血,她也不会感激你。” “相反,你会被甩掉。” 触礁,奚扬戳着他嘴角的伤处:“欺骗小姑娘的懦夫。” 身上疼痛剧烈,心里却异常痛快,“一旦你想得到什么,你就被反向操纵了,最终你才是被抛弃的那个,虽然你不会放人,但你回美国后也自顾不暇吧。” 发狠的眼神恢复冷静,奚扬想起他校长儿子的身份:“你知道什么。” “我就胡乱猜猜你就怕了?”牧野勾起嘴角悠闲地观察他的神色,仿佛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不是自己。 奚扬也未置一词地观察他,黑黝黝的眼神让牧野有种错觉,他好像在考虑灭口的可能性。 “放心,现在纸面上不都只是你想让别人知道的吗?”牧野摸着下巴分析,“只是,以这深不见底的程度……你和她能走多久?” “比你久。”奚扬将他提起来对视,看到他的眼神变化后甩开,“先读完高中吧。” “你猜,你和她谁先离开湘南?”语气悠悠,好像在玩剧本杀。 往往,戏说他人的故事,某天蓦然惊醒,大家都成了故事里面的人。 牧家晚上招待亲友,主角却不是来客,而是自家独子。 牧煜山指着他倒在沙发上,直摇头:“天天不是鬼混就是打架,没救了。” “没救了,我不是早就这样了嘛。”牧野摊在原处,没有挪动的意思。 “也是,帮着你亲妈搅局,你本来就向着她。”牧煜山手指都在颤抖,看样子是气极了。 薛瑜看不下去出言相劝:“小野,我们的事情你想知道我可和你好好说清楚。” “说出来您可能不信,你们上一辈的事我是不想掺和了。” 薛瑜正欲再言,余光见到从小花园走进来的人影:“晚栀。” 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在场的都懂,瞬间消了声。 “先去上药。”牧煜山首先终止话题,起身时居高临下扫了牧野一眼,鼻子里轻哼声就离开了。 一关门牧野就像得了软骨病一样瘫在薛茹身上:“我好惨呐。” 薛茹挪开肩膀,找药箱:“自作孽。” “你变了。”碘酒刺激得面容扭曲,他不住指责她下手狠辣。 变了吗?还是摘下了面具。 入冬了,万物沉寂,心念却动起。 陆西回归学校之后有点无聊,曾许对她爱答不理,学习又实在和她游戏人间的理想不合,而且她以前的伙伴也神龙见首不见尾。 说起来,天冷以后她就没见过牧野。 陆西清楚地知道,他并不畏惧关于曾许那些赌约的任何事,而是害怕过去的那些荒唐被揭开。 “陆西学姐。”来人乖巧面善。 没想到先见到他的小白兔,陆西挑眉,“薛茹?” “你们的赌约还生效吗?” “你说什么?” “我都知道了。” “我觉得他现在不一样了,你可能有些误会……” “曾许都告诉我了,我只是想知道,男生和女生的‘招式’有什么不一样。” 提及曾许的名字,陆西就像只被戳破的气球,偃旗息鼓。 “都知道了啊。”原来他有不是那么不爱搭理人,只是不爱搭理她陆西而已。 入冬的太阳不暖人,薛茹站在阳光底下听陆西佩环般的嗓音,从搭讪到接送到关怀,心底却渐渐发冷。 原来从一开始就是固定模式的,难怪追人手段得心应手,却从不走心。 千篇一律地重复,是人都麻木了。 何况,他是牧野。 “谢谢。” “……啊?” 薛茹恍惚地转身,临走前想起来什么,“其实曾许没告诉我,只给我指路,让我来这么问你。” 陆西倒吸一口冷气:“完蛋了。”心慌气短地看着那道步伐缓慢的背影,迅速飞奔。 “是我,那又怎么样。”曾许淡定自若,仿佛旁敲侧击鼓动薛茹的人不是他。 反倒是气喘吁吁的陆西心慌不已:“我们都要完蛋。”顺了口气之后左右踱步,“算了,这次我来担着,你就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你担着?我不需要。”曾许像在听天方夜谭一样的脸色。 陆西忍着心底的刺痛感,再度逼自己低头,“前程往事,我做错的都认过也罚过了……” 曾许不耐烦地打断:“怕什么,我只是在说真相。” “你不明白,他这次不一样。”陆西语重心长,她太了解牧野这种把自己玩进去的心理了。 “所以会没事的。”曾许眼神笃定,“这都跨不过去,以后怎么办?” “其实,从一开始,我就明白的,前面或许就是陷阱。”认真的讲述,黑白分明的眼珠,仿佛睡前童话的标配。 “可是,你给的太美好了。”粉唇扬起,一如既往地甜蜜。 粗粝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抚过瓷娃娃般的侧脸,轻擦着颗颗不断的泪珠,却不挡不住奔流之势。 牧野认真地凝视她的眼睛:“对不起。” “道理我都懂……”可是她身不由己。 一朝清醒,早已弥足深陷。 “你真是乐观。”这是她经常会从各路朋友那里得到的回答。 事实上,这种乐观基于,已经接受的最坏结果的悲观底色。 “抱抱我。”她朝他张开双臂。 牧野将人抱在怀里,怕太紧了又送了力道,偏头吻在她发红的眼眶:“我也爱你。”“……什么?” “我也爱你,你要的答案,这样可不可以开心点。” 细细品味,他忽然惊觉过来,她已经不再追着问他,喜不喜欢自己了。 偏偏在这时候给了答案。 “你之前总让我不要离开你。”牧野轻抚她的侧脸,在饱满的额头印下一个吻,“这次换我,不到最后,不要离开我。” “……嗯。”还能怎么办呢? 静静看着温水漫过鼻腔,看着求生的小泡泡浮上水面。 靠诱饵为生,眼睁睁地拖着,等待溺毙。 第十二课:混乱 演播室换衣间,不知不觉成了他们的“老地方”,从唇舌到身体,所有的纠缠都是急切的、饥渴的、吞噬的。 牧野亲吻细腻的肌肤,品尝着隐约的体香,眼睛始终紧紧注视着她,每个皱眉和舒展都让他愉悦,也让他冲动,抵在她身上喘息:“别去上课了吧。” 这么痛苦的兴奋当然让薛茹注意到了,将他推到椅子上,自己也慢悠悠地跟着坐在他腿上:“不行啊,最近划重点,我想过个好年。” 磨磨蹭蹭的小人儿无辜地折磨着他,他长舒一口气,抚摸着纤腰,而后往下不小心摸进小口袋,从她屁股后面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东西,眼含兴味地挑眉。 “我带了。”她神色自然地点头,抢过来反敲打他,“以防万一,做好措施不是吗?” TT包装在牧野嘴边蹭出丝丝痒意,他头一偏确认自己没看错,哑着嗓子从善如流:“带了就用,来,帮哥哥带上。” “你就老想着这事儿。”薛茹迟疑了一会儿。 他已经撕开包装,放在她手里:“反正已经打开了。”他捏着饱满的脸蛋,亲了她一下软着语气哄她:“是我先撕开的。” 真的很懂怎么勾引人啊。 她照做了,被高温灼热得别无他法。 契合的那刻灵魂归位了,牧野感觉她温暖柔润的包裹吞噬着心神,强势地想要引领节奏,然后又搅得惊心动魄。 心魂皆散,不知是她的,还是他的。 薛茹感受着体内炽热的冲击,缩成一团钻进他怀里,侧头倒在他耳边,鼻子里哼哼唧唧,雨露洗刷着燃烧的火焰,细腻而温润。 然后,他像是困兽之斗,完全掌握不了,那就放逐吧。 仰头露出的长颈和锁骨线条优美,薛茹难耐地抱着他的头,牧野埋首倒入弹性饱满的胸前,顶得她一颤一颤地,波涛荡漾。 放肆的结果当然是迟到,牧野喘息着迟疑:“上课了?” 薛茹低头吸吮他的舌,没有停止的意思,“上课了。” “要走吗?” 眼神里未散的疯狂,分明是在说:那又怎么样。 “上就上吧。” 了然地轻笑,迷蒙的眼雾气氤氲,依旧无辜,但摄人心魂。 他好像被切割成两半,扭曲的兴奋向往毁灭,又因为她而开始渴望新生。 “禽兽。”陆西双手交叉在胸前撇嘴,斜倚在演播室门口,牧野神清气爽地从里面走出来,系好衣领的纽扣挑眉看着她。 “啧啧啧,人模狗样。”她翻了个白眼,受不了地摇头,“By the way,虽然我知道你很不一样了,但亲眼看到还是觉得恐怖。” “管好你家那位。”语气随意地警告。 “还不是我家的。”她现在处于完全受牵制的状态,陆西叹了口气,打量着眼前的人,觉得他也快了。 “说不准……” “牧野!” 不速之客来了,陆西嘴巴有趣地张成“O”型。 宋凌菲犹豫地看着她:“陆西学姐……” “什么事。”牧野从容地整理领带, “你说,我叫她过来的。” “嗯哼。”受用他难得的优待,她觉得那声刻意的“姐”自刺耳得很,“另外,我现在和你同级了,不是学姐了。” “不用装给我看了。”索性开门见山,宋凌菲姿态变得有些盛气凌人,“我知道不管是陆西还是虞晚栀,这些都是烟雾弹。” 牧野淡定地抚平衣袖上的褶皱:“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宋凌菲受不了他这种不关注的态度。 他停止任何动作,直视着她:“你想怎么样。” “既然你想做戏给你爸看……”宋凌菲踱步走向他,瞥了一眼陆西,伸手勾搭在他肩膀,语调婉转,“不如找我。” “你想演戏?”牧野靠着墙没有动,转头凝视她的脸,抿唇低低笑了,“呵呵,好啊。” “那……”她拉着他的领带摇曳,小女生拿捏的神态出来了。 应该被拿捏的人反倒置身事外的样子,“再说,先走了。” “喂!”宋凌菲不甘心地看着步速如飞的背影。 陆西眼疾手快地上前,“宋凌菲。” “什么。”恢复有礼但高傲的校花姿态,陆西之前没被揭发当模范生的时候和她隔了一年级,两人有过交集但不熟,她们也算学生都拿在一起比较的人,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宋凌菲看自己的手指甲。 陆西轻笑,在她转身离开前留下一句评论:“百闻不如一见,你真的不太聪明唉。”以为拿捏了别人的软肋,可牧野那种人怎么会留下知道他秘密还要挟他的人。 初雪来了,厚厚的白雪压得树枝都快承受不了,林荫道上偶尔有大块的积雪突然掉落,薛茹惊慌地看着紧随落在脚边的枯枝,路边施工人员拉上警戒线开始维护。 “走慢点”牧野连忙拉住她,“没事吧。” “没事没事。”她不在意地摇摇头,在空白的地方印上自己的脚印,蓬松的雪地踩上去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眼前的街景都是雪白的,好像可以掩埋所有不和谐。 考试周过得繁忙又紧凑,老师划的重点没怎么用到,学生们怨声载道。薛茹看着依旧不尽如人意的成绩单,觉得考得好不好她选择不了,但她还是可以选择过得好年。 后来发现这个她也选择不了,牧家的气氛非常低压而诡异,牧野父子无声对峙而坐就不说了,薛瑜充当传话筒,但是时间久了所有的粉饰太平就开始敷衍了。 除夕当天,薛茹本来邀请晚栀来的,不过晚栀的爸爸也回来了,她不好意思打扰他们父女难得相处的时光,所以邀请被婉拒之后就过去了。 初一的晚上,徐曼穿着鲜艳的大红色来了,正红在过年的时候其实是最不打眼的,只是这正红在薛瑜面前,旁人看着多少有点微妙。 “怎么,不欢迎啊。”徐曼在各式意味不明的注视中自如地在餐桌上找了个位置坐下。 薛瑜笑着摇头,首先回过神来做好女主人的姿态,“加副碗筷。” “是啊,就是多副碗筷的事,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呢。”徐曼向主桌的牧煜山问道,随即还没等他回答就顾自回答,“是啊,前几十年凑活够了,现在浪费那个时间干嘛。” 牧煜山斟酌半晌,看着对桌,“小曼……” “别这么叫我,晦气。”目不斜视。 薛瑜再次开口:“我们上次也说得很明白了,我是被蒙在鼓里的……”她当年误会本和牧煜山两情相悦,但薛立昭也正疯狂追求她,某天把她叫出去让她亲眼看到徐曼和牧煜山抱在一起的样子,徐曼当时只是突然头晕,牧煜山心高气傲受不了被误会的样子又正好出国,薛瑜给他写了很多信都被薛立昭暗暗扣下,然后徐曼追去了,四人的人生开始阴差阳错的转变。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徐曼打断她,摆正脸色,往旁边随意转头,落在静静吃饭的身影上,“这是小茹吧,今天初一记得去看看你爸爸,他可太孤单了。” 牧野放下筷子,“妈,你这是什么意思?”初一祭祖本来什么,也算习俗,但徐曼借题发挥的本领太强了。 “你这孩子,开始埋汰妈妈了,跟我都生疏了。”徐曼佯装生气,嗔怪地拍着他的脸,“你还不明白我。” 这么被拍脸让他很不舒服,牧野没躲,“我明白?我怎么明白你回把我转移的股份拿来这么用?” “你还没成年,我只是用一下,将来还不都是你的!” “阿姨,我今天会去的。”薛茹偷偷在桌下握着他冰冷的手。 牧野转头,看见她暗自冲他摇头的样子,沐浴在暖黄灯光下的薛茹具有温润的包容力,眼睛闪闪,还是一派天真。 没想到,本该最亲近的母子剑拔弩张,最先妥协是无辜的局外人。 徐曼叹了口气,“早走了也好,活着也挺累的,身边人都走了孤家寡人,我这么明了的心思,亲儿子都不懂我。” 他苦涩地笑了,“是啊,其实我早该明白的。” 旧事重提,牧煜山也冷了脸:“我看这饭,是没必要吃了。” 席上人散了,始作俑者也意兴阑珊。 纯白的花束放在某个墓碑前,黑白相片的男士非常年轻,大概叁四十的样子:“其实是妈妈喜欢百合,我不知道爸爸喜欢什么。” 牧野恭敬地在墓前鞠了个躬。 “阿姨会做出伤害妈妈还有牧叔叔的事吗?” 他们都听见了,徐曼临走前留下了一句话。 “我在董事会一天,你就别想舒服日子。” “我会想办法。”牧野抿唇。 接下来的日子牧野想复制暑假轻松放纵的日子,只不过因为过年长辈都在家,只能晚上抹黑去找她。 背后在拱火,薛茹侧躺背对着他,“我有点困。” “给我。”牧野下巴抵在她的颈窝,“好不好。” 黑暗中安静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响起亲吻的声音,薛茹回应着他热烈的吻,叹气,“你知道我拒绝不了你。” “是我抵抗不了你。”牧野拉下她的内裤就往里冲,快速地找寻最熨帖的亲近,然后疯狂地动作企图掠夺更多,着了魔一般地冲刺驰骋。 最后在双双震颤中紧贴在她耳旁不断诉说:“我好爱你,永远爱你……” 沉湎成瘾,一刻也不愿脱离。 第十三课:屈服 离手掌,红酒破落在地面,紫红的液体四溅在白色瓷砖上,夹杂着曲面的玻璃碎片,深冬寒冷,液体表面开始凝结成深红。 薛茹呆在原地,静静看着深红凝固到发紫的场面。 牧野拿着扫帚过来。 “等等再理。” “怎么?” “很好看不是吗?” 看着有,心里却想的无。 了无生机。 牧野缓慢抚摸她的眼睛,顿时陷入难以言喻的沉默,感觉心上那片刀子开始磨。 薛茹最近爱看一些“消逝”的过程,比如点燃他的烟头看着火星燃烬,只存活一天的花朵枯萎,摇晃可乐耗散气泡。 “你不要这样。” 你不要这样。 好像从来都是她对他说的,什么时候反过来了? 本来就不怀好意的开始,过程左右摇摆,躲一天是一天,最后贪心地想心安理得,企图将这种屈服合理化。 直到……屈服,将匕首交予你手, 心甘情愿做你的猎物。 “这样是哪样?”有点不明所以,她怔然半会儿后反应过来,抿着嘴角微笑:“那就扫掉吧。” 扫把扔在一边,他沉默地把她抱进怀里:“你要我怎样都行。”说罢整张脸埋进她颈侧深呼吸:“要我命都行,所有。” “怎么说这么血腥。”她温柔地抚摸有点刺手的头发,语气飘忽随意,“小心翼翼的,真是奇怪,这么担心。” “我爱你啊。” 这回换她沉默了。 太沉重,沉得喘不过气。 可是亲爱的,你的爱太沉重了。 “宋凌菲?”薛茹去找晚栀,没想到见到宋凌菲,站在门前继续按着门铃。 “我说了没用的,她不在。”宋凌菲闲适地陪着她看里面的动静,在薛茹作罢的时候,突然伸手递给她一个纸袋,“这是他的领结,帮我还给他。” “你自己去啊,不是正好制造机会嘛。”她正给晚栀发短信,依旧没有回应。 宋凌菲朝她眨眼睛,笑得狡黠,“那不一样。” “小心我给弄丢了。”一心两用地嘟囔。 “谢啦。”硬塞进她手里。 所有发出的电话和短信依旧没有任何回应,她回过神来,只剩自己一个人站在远处,以及一个多余的纸袋。 楼层电梯打开,临走前垃圾桶里多了个精致的纸袋。 多余的东西就扔掉。 “还是不在吗?”牧野在楼下等她,手机一直在打电话,“奚扬那家伙的电话也打不通,我让刘成蹊他们也帮忙联系了。” “我刚刚打电话给叔叔,他说除夕当天临时有事先离开了,他们过年不一起过的。” 牧野由衷地觉得这真是世界上另一个自己。 薛茹站在原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还有一件事。” “怎么了?”他想抚顺她的头发,却先看向无人的四周。 她踢着脚边的小石子,没有立刻回答,“有人给我,你的领结。” “嗯哼。”他伸手。 她耸肩:“我扔了。” “你?”他捏着毫无歉意的脸,点着她的翘鼻,“不小心的?” 她点头,又摇头,“不是。”见只是他挑眉不语,她继续低头踢小石子,“我不喜欢你的东西在别人那里。” “好啊。”他从善如流地答应她:“在别人那里就不是我的了。” “我知道这样不对……” “别想了,扔就扔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蒙上层层保护膜,尤其对着他的时候,笑意不达眼底,慢慢说话似是而非,最后意兴阑珊,面无表情。 个中含义越来越复杂,捕捉到的东西让他心慌。 手机终于来电,牧野掩去心底的凝重。 “喂。”这是奚扬第一次主动打他电话,“帮个忙。” “求我啊。”牧野懒散地回答,并不关心他,“虞晚栀呢。” “求你。”奚扬没跟他废话,也没跟他客气,“只有你可以。” 虞晚栀被审问了,所有宋凌菲对薛茹才那么笃定,她最近人逢喜事精神爽,又接连看着对头在自己这里吃瘪,幸运之神真是一直眷顾着她。 刚送走奚扬,她的牧野就送上门了。 牧野站在她家外面没有走近的意思,“我记得你跟我说过虞晚栀的秘密。” “现在不是秘密了,坏人伏法了不是么。”宋凌菲没有介意冷漠的态度,反而笑得灿烂。 “我也送你一个秘密。”牧野第一次凑近她,附上一个信封,“你的。”奚扬给他的,留下信封之后就离开了,一如既往地高冷。 “你想怎么样。” 宋凌菲戒备地看着他, 扬起的嘴角终于落下来,“我拍到的东西一旦流出去,你知道后果的。” “你说,是我的证据先到还是你的照片先发。”牧野悠悠地跟她对视,“唇亡齿寒的道理我想你也懂吧,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你反正最后会没事的不是吗?” 眼前的人语气轻柔,偏偏眼神越来越冷,面对她的时候笑意从不达眼底,宋凌菲无奈地闭上双眼,“你会有报应的。” “好啊。”全到他身上吧。 虚惊一场,最后大家也算相安无事。 薛茹再次见到晩栀的时候,她清减了不少,但是精神了许多。 “你要去加拿大?现在不是没事了嘛。”薛茹吃惊地看着她。 晚栀看神经一样望着怪笑的牧野,淡定地跟她解释:“我爸要去那边工作,刚好一起过去。” “我想起我打过一个赌。”牧野兴味盎然地提起一则趣事。 薛茹没理他,现在比较关心即将离开的表姐,“那边的高中联系好了吗?” “你忘了,我爸就是老师。” “那倒是,不过奚扬好像是在美国哦。” “嗯。”冷淡地放下杯子。 “你们……” 气氛突然凝滞,牧野的趣事终于有了发挥之地,“我当时和他打赌,你们两个谁先离开湘南。” “差不多。”晚栀在薛茹诧异的眼神中跟他讨论无聊的先后问题。 牧野摸着下巴,在就看谁的退学申请先批。” 薛茹打断他的畅想:“就算你赢了,奚扬也没空理你的。” “反正他欠我一次。”牧野耸肩,无所谓地摸着下巴,“不过,没想到真的来求我。” “因为对象是宋凌菲,你的美男计最管用。”薛茹面无表情地下结论。 晚栀和她击掌:“最毒男人心。” 牧野无语问苍天,算了,反正最后大家都没事。 命运的残酷在于,当你觉得Game over时它随手放过,在你觉得虚惊一场的时候,悄无声息地,温柔一击。 薛茹被校领导叫走了,严肃而悄无声息。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避嫌,会议室只有副校长和教导主任,校长不在,带她单独进的小办公室只有女老师,拿出一个文件袋叹了口气,费很久功夫才抽出一张。 见到照片薛茹就知道她为什么这个表情了,主人翁是她和牧野,在拥抱。 她手脚冰凉地点头,及早停止直面尴尬,里面应该还有亲吻或者更甚者。 “女孩子,总是要受保护些。”碎纸机费劲地吐出纸片。 消息封锁得紧,但这件事成为一条到导火索,校董事会风云诡谲,牧煜山和徐曼都是沉默的败者。 只一个少年人面对许多中年长者,牧野敛着眉眼,散漫地承认,“我强迫她的,这种单纯的女孩,随便散发魅力就骗到手了。” 玩世不恭的名声在外,这理由足够令大家信服。 最先炸开的是徐曼,一路端着隐忍不发,回到家就朝牧煜山开火,“决不能让我儿子退学,如果留下这个污点让他以后怎么办!” “不管怎么样,你儿子都会看着办的,妈妈。”后座的当事人懒散地靠在沙发上。 “又是这死样子。”牧煜山指着他,“好好跟你薛姨道歉。” 看到走到大厅的人,牧野直起身:“薛姨,全是我的错……” 薛瑜脸色苍白:“先别跟我说话,我静静。” “你还不懂,不知道严重性。”徐曼重重地叹气,没了往日意气风发的样子,“我这还不能退,不然保不住你的……” “我的?不是转给你了嘛。”牧野不甚在意地笑了。 “阿姨,你不要担心,我出去。”薛茹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下,善解人意地笑了,“我表姐刚去加拿大,我可以一起。” “小茹刚刚我和说了,她坚持这样。”薛瑜心力交瘁地揉捏眉心,“以后基本不打照面,再过几年大家都会忘记。” 牧煜山保证:“放心,消息封锁得很紧。” 沉寂的灯光下,大家都无声地笑了,或惊讶,或无奈,或心疼,或晦涩。 同住一屋是不可能了,徐曼带着牧野离开牧家,“我给你申请转校,以后你就跟我去临市。” 他依靠车窗,闭目养神。 徐曼看着他疲惫的样子没再继续交代,只是突然喃喃自语,“没想到那孩子会主动出去。” 外面车水马龙,川流不息,他沉沉地笑开。 不记得在哪里听过,分辨两人拉扯小孩的大人,先松开的一定是亲人,真正亲密的人会懂得先松开,因为心疼中间的孩子。 第十四课:成长 来势汹汹的一拳,“是你吧。”牧野把曾许挥落在地。 曾许靠在墙上品尝着口里的血腥味,宋凌菲给过他一迭照片,没想到她自己把底片交出去了,只留下他手里印出来的一份照片,他当然要好好利用。 陆西发完手机短信求救,连忙上前拦住他的去路,眼神躲闪,“他……他不小心的。” “连你也帮着整我?”牧野怒气冲冲地指着陆西。 陆西满眼无奈:“我没办法啊。” 曾许向来温和的面貌变得有点神经质:“怎么能总是你们把我当玩物呢?风水轮流转不是吗?” 双面的嘴脸听得牧野瞬间就握紧拳头,一脸风雨欲来的表情,正准备冲上去被陆西急忙拉住:“你先别冲动,是我们有错在先。” “关小茹什么事?”纤细的脖子被他一手捏住,牧野阴恻恻地看着她放大瞳孔,缓慢加大力道:“她哪里做错了?” 脖子几乎被挟制不能动,陆西只能无助地在空中胡乱挥手:“松……松……” “这个是我不对。”曾许紧抿着嘴,上前按住他的手,“有话好好说。” “呵呵。”他头都没转,缓缓加大手劲:“来,说说。” “不要打架了。”疲惫的嗓音瞬间制止这场闹剧。 曾许沉默地开口,“对不起,薛茹。” “你利用我,我是知道的。”她挥挥手示意他们离开,“是我错了。” 这是牧野第一次面对她不知该如何开口,甚至连手脚怎么摆放都觉得别扭,他怎么做都是错的。 薛茹率先转身,“天黑了,回家吧。” 他知道她要离开的意思了,但他依然心甘情愿被束缚双手双脚,冒进也好,只要能争取片刻,因为他早已沉湎成瘾,不肯脱离有她的日子。 再一个拐角就到牧家,昏黄的路灯下,两道人影不约而同地停下,野猫从垃圾桶里钻出来,警觉地跑远,这是他们最后单独交流的地方。 锦囊妙计全都花光,心急如焚的终点是冒火星的灰烬,束手无策了。 事实上,他早就被反向操纵了,只能坐以待毙,等待审判。 如果有警示铃,也不过如此。 “要给我判刑了吗?”漫不经心的表情终于揭开,他挫败得靠在布满灰尘的电线杆上。 自然地伸手在他脸侧,已经感受到掌心的温度却放下,习惯真可怕,不过要改了。 视线以她的手为起点,在空中交汇,薛茹垂手隐于衣袖,暗暗握拳:“说什么呢?你是未来可期的。” “我有未来吗?” 未来…… 心底不知哪个地方被戳中,她沉默了。 “我有吗?”他却不依不饶地追问,“有吗?” 直勾勾的眼神把她看得不自在, “问我干嘛。” “你说我就信。”似曾相识的对话,只是两人的立场完全调转。 “只要你想就会有啊,好好学习,然后找份好工作,然后……你以后会有位漂亮的女朋友,这不就是美好的未来吗?” “就这样?就这样。”可是没有你。 好聚好散这一课,是薛茹教他的。 因为牧煜山和薛瑜始终是想好好过日子的夫妻,逢年过节他们俩还是不可避免地会见面,不过次数很少。 前两年过年薛茹都没有回来,他也能想到,哪里的高二高叁都忙,何况她还语言不通。 那两年,他开始频繁地跟虞晚栀联系。 “一定要打视频通话嘛。”对面的女生脸颊被吹得通红,入冬了,那边只会更冷。 牧野懒洋洋地坐在久无人烟的空房间里,“不是想看看你嘛。” “人不在,别看了。”虞晚栀走进一家咖啡店,她急需一杯热饮。 “那说说你吧,还生气吗?” “我像闹脾气的人吗?” 他捞起一个兔子玩偶,手指梳理乱糟糟的绒毛,“嗯哼。” “就算继续,也走不下去的。” 与其勉强彼此互生怨怼,不如趁早分开。 这话也适用于他,牧野一阵胸闷,“我不该给自己找不痛快。” 少年气性,仅凭一腔热血,是无法过自己想要的生活的,更别提保护爱的人。 “那就这样吧。”虞晚栀也觉得索然无味,准备挂断。 “等等。”牧野余光瞥见屏幕里熟悉的人影,眼尖地发现了什么,“虞晚栀,其实我觉得你可以再谈恋爱,我可以帮你介绍……” 通话被切断,牧野对着空气翻了个白眼。 奚扬,我就不信气不死你。 高中毕业以后,牧野和她的联系就少了,一方面虞晚栀申请了美国的大学,另一方面,薛茹偶尔会回来见见亲朋好友。 于是,大家就看见牧野间歇式频繁出现在各式聚会中。 “牧野!你这小子,终于看见你了。”刘成蹊捶打他的肩膀,“可以啊,竟然逆风翻盘偷偷惊艳所有人,现在混得人模狗样啊。” “你都能考上大学,我为什么不行。” “哈哈哈哈哈还是老样子。” 他总是主动走进人群,因为人来人往,顺着拥挤的人潮,可以自然地走向她,虽然只是擦身而过。 不过还是有收获的,他知道她英语口音还是很差,但是可以顺畅交流了,学习还是不太行的样子,不过也找到自己喜欢的事情,最近爱上了旅行,满世界跑。 真好啊,又找回鲜活的人生。 二十岁那年,他们终于同桌吃了一次饭。 牧煜山和薛瑜结婚纪念,刚好当天是祖父的九十大寿,双喜临门,各路从未见过的远方亲戚都来了。 他们和谐的一家四口,牧煜山在校董会的位置稳了下来,薛瑜的培训学校办得有声有色,一双儿女过着体面的生活,让人艳羡不已。 某位姑姑看到不常出现在家庭聚会的薛茹很是喜欢,拉着她嘘寒问暖:“小茹,这些年在外面过得怎么样啊……” 牧野间隔着一个位子,目不斜视地听着她回话。 “……还没谈过朋友吧,我给你……” “姑姑,你怎么不问问我啊。”他舔着脸凑上去。 保养姣好的中年妇人点了点他的脸:“小野肯定是不缺了,这小子打小就招姑娘喜欢。” “他呀,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老没个定型。”徐曼坐在他身边叹气,再旁边是她的现任丈夫,憨厚温柔的中年人,目前两人相敬如宾过得不错。 “逃不过您的眼睛。”他笑得异常灿烂,提筷夹菜。 杏仁豆腐被两双筷子同时碰到,塌下去两块痕迹。 另一双很快缩回去,他伸筷在空中愣了一会儿,继续夹走放进嘴里,厚重的奶味在口中发酵。 “小茹,你留个微信,我到时候推你。” 夫妻俩在台上感谢大家,薛茹双手托脸看得认真,轻柔的嗓音悄然感慨,“我妈和牧叔叔的感情真好。”眼睛里的真感情是装不出来的。 正低头的牧野顺着声音也看过去,他们人至中年为了平衡两个小辈煞费苦心,这会儿看着也算一对璧人。 他和她,跟他们,好像是悖论呢。 “小茹羡慕啦,姑姑绝对给你介绍个疼人的,也在国外上学,你们认识认识,在外面互相照顾也好。” “……你扫我吧,阿姨。” 圆桌大盘上的杏仁豆腐被戳得四散。 “不好意思。”牧野放下筷子,眼里没有丝毫歉意。 另一位也对这道菜赞不绝口的亲戚不在意地摆手,“多大点事。” “……然后……你以后会有位漂亮的女朋友……”多年前的话如在耳畔。 从那以后,各种家庭聚会,他再没去过。 同学聚会也去得少了,湘南的同届学生们都知道他和陆西在一起的消息,都笑说有异性没人性,老同学都不理了。 夜色撩人的包房,陆西来势汹汹地走到坐在最边上自酌自饮的人面前,牧野悠悠地跟她说,“嗨。”陆西直接把包甩在他身上,朝他发火:“还蛮懂得享受啊。” “享受?”牧野在昏暗的灯光下笑得璀璨,“你也一起啊。” 最近常在夜场看见牧野的身影,不是缩在角落看着人群喝酒,就是端着杯子围观舞池,大家都笑说陆小姐管得严,牧先生爱热闹也只能干看不能参与。 每每听到爱热闹的评价他总是无所谓地耸肩。 他爱热闹吗?只是闹越静。 曾经有一个人,可以在喧嚣里听见他心底的寂静。 “我做错了也道歉了还不行吗!” 大家只当是正牌女友发火,正互相小声商量让开空间给他们,牧野跟最近的一个人说:“麻烦你们再去隔壁开一间,今天所有都记我账上。” 整个包房瞬间就剩两人,他抬手示意落座,陆西站在原地不动,他便继续刚才的话题。 “道歉了就得原谅?” “那你想怎样?” “赎罪。” 开始的开始,就是由他俩幼稚的打赌引起的。 “但我不后悔。”陆西不后悔以这种方式遇见他,所有错也认了,人也认了。她深吸一口气,拿起手边的酒就要吹瓶,被他按下之后翻了个白眼,“我的酒量你还不知道吗?” “你别喝,等会儿送我回去。” “哼,想得挺美。” “开我的车。” “看在车的份上。” 她爱开路虎。 陆西无声怒视着他,直到牧野缓缓开口:“你想让他知道,你一直在原地等吗?” “想啊。”陆西立马点头,想起曾许提及位置悬殊的愤懑,又摇头如拨浪鼓,“还是不要了。” 这是一种压迫。 另类的反向压迫。 等待成了累赘,会被厌倦的。 那我等我的,你走你的,过成你想要的样子。 只是,如果能够重新来过,我一定好好读书、好好生活,过好每一天,静静等待遇见你的那一刻。 第十五课:独立『po1⒏mobi』 叁年后 午后和煦的春光透过落地窗落在身上,沙发上沉睡的女生睫毛颤动,像懒散的蝴蝶不愿醒来,旁边安静看书的男生抬手挡住她脸上的阳光,看完了也没再翻动书页,视线无声地从书籍落到精致的五官上流连,放置在柔软乌发上的手掌微微收拢。 “真阴间。”牧野不知从哪冒出来。 晚栀是被这阴恻恻的声音惊醒的。 “午好。”她赖在原处伸懒腰。 “多谢你没跟我说早上好。” 奚扬合上书,瞥了旁边一眼,“要不要再睡会儿。” 她拉开身上盖的毯子,靠在奚扬怀里摇头:“睡久了头重,晚上别闹我了。” 奚扬没回答,只帮他揉捏太阳穴然后低低地笑。 “咳咳!这里还有个活人。”牧野重重坐在沙发另一边。 奚扬嘴角的弧度没变,“其实我不介意把人赶出去。” “就这么对待女主人的客人,没礼貌。” 这两人,从少年时打架到成年了斗嘴,看不惯彼此却又带着无声的默契,和谐中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你在这儿多久了。”晚栀偏头靠在奚扬颈侧,感受彼此的温度,说话的时候嘴唇会不经意扫到凸出的喉结。 “第七天。”他在他们家里住了快一周,这么大的别墅,这俩可以一直不说话,他有时候下来本以为没人,被汤匙的声音吓到才知道他们在餐桌上喂食。 这种阴间生活他真的受不了,偏偏当事人自得其乐。 “呵呵呵呵呵呵。”晚栀看着他痛苦的样子笑倒,忍住笑意解释,“我也没办法啊,小茹真没回我。” 薛茹去看非洲大迁徙了,但非洲那么大,没有准确位置不好找。 “那我继续等。”他叹了口气,脑子里不知一次地想起,曾经他也有这种惬意生活,他们不阴间,有说有笑,都不是安生的主,虽然是偷来的。 晚栀无意提起正事:“你都开始主动找她,是解决了?” “算是吧。”工作有声有色,儿女全部毕业踏入社会,牧煜山和薛瑜在商量退居二线,留多点时间好好享受生活,周游世界的计划已经提上日程。 “真好啊,小姨和叔叔……大家都过上了想过的生活。” 脖子上有片轻柔的羽毛,奚扬没忍着喉结滚动,不料被温暖的唇瓣抿住。低头对上清明的眼睛暗含笑意,结果自然是送来的香吻。 牧野面无表情:“要不要给空个地方啊。”他已经被这房子四处若隐若现的喘息锻炼出强心脏了。 “Sorry.”春色荡漾的道歉。 不要也罢。 牧野回到房间的时候,怔然望着窗前落日,夕阳无限好。 天要黑了,他看清他的太阳了,可等到看清才发现天全黑了,太阳走了。只能等下一轮日出,可长夜漫漫,到底该怎么度过难熬的至暗时刻呢? 每每无解的时候,他会开一罐橙子汽水,回味那个橙子味的回答,短暂享受记忆中迷人的海风。 碳酸蒸发,殆尽。 他面无表情地将剩下的橙子水扔进垃圾桶,没汽的汽水甜腻到作呕,像极了现在生活的索然无味。 口腔发酸的味觉又在提醒他曾经鲜活的痕迹。 潜伏许久的细枝末节又开始侵袭。 漫漫长夜,做个白日梦吧。 如果从头来过会怎样呢。 某日他刷手机看到情侣必做的事,评论里都在说着普通,但他们都没做过,每每想到这里,他的心里又是一阵绞痛,连亲朋的祝福,他的女孩都从没享受过。 他又会用力地去想,带着扭曲的快意,至少有感受,与她有关的痛感。 隔天早上,牧野打开房门突然掉落一封信件,内容是简单一个的经纬度,落款处写着“还清”。 记起多年前的出卖色相的帮忙,他一直都说是帮虞晚栀的忙,和他无关,其实后来奚扬也帮过一次,薛茹在莫斯科遇上小偷是他出面解决了,牧野当时跟他道谢。 结果奚扬没抬眼地嘲讽:“你来谢什么。” 直戳心窝,他以什么身份? 继兄长这个头衔他要不要? 当然不。 脚步终于轻松了一回。 他准备临走前当面道谢,走到紧闭的房门前叹了口气,打道回府了。 按常理来说,他俩都不是贪睡的人,早上八点就会起床,最迟不超过九点,这会儿快十点了还没起,原因不言而喻。 七月,坦桑尼亚 湍急的马拉河流势迅猛,河里的鳄鱼虎视眈眈,岸边的狮子和鬣狗四处蛰伏,几千只角马成群结队踏入河流,磅礴而悲壮。 薛茹看着眼前重复多次的生存挣扎,擦拭墨镜上的灰尘。 巨大重力导致沙土塌陷,角马们迅速掉落马拉河,被踩踏被捕杀,幸存者们只是少数,头也不回地继续面对对岸草原的自然法则,而垂死的角马尸体永远滞留在马拉河里,这次引起河道阻塞了。 结束了,她寥落地返回住处,准备好好休息一天。 新订的旅馆网络信号提高很多,连上手机WiFi重新和外面的世界连接,各种新消息弹出来,没想到最多的来自她的表姐。 ——牧野赖在我这儿了。 ——奚扬和他吵了一架,他们还是老样子。 ——已经叁天了,好像很可怜的样子。 ——你现在安好吗? ——看到信息记得报平安哦。 ——我把你的新号给他? ——奚扬告诉他你的地址了。 他来干什么? 各种原因在她心里略过,但实在太累了,好不容易换了一个设施完善的酒店,她迫不及待去享受泡泡浴。 再下来用餐的时候视线被一张旅游宣传画吸引,空出一只手向前台拿了一张,热情的店员求之不得。 薛茹端着零星食物的餐盘落座,并没有用餐的意向,眼睛聚精会神地阅读画册上的信息,她很喜欢这个的形容:一半海水,一半火焰。 就像……薛茹漫无边际地想着,就像她之前的生活。 只是现在火焰熄了,只剩一束火苗,海水干了,余下一汪清泉。 “想去突尼斯?”熟悉的嗓音像另一个世界的钥匙。 她转头,恍如隔世。 “好久不见。” 真是好久不见了。 “你……你刚刚来的?”薛茹有点口齿不清地看着风尘仆仆的人,以及手边多出来的餐盘,上面都是她爱吃而又没拿的食物。 牧野从容地拉开她对面的位子坐下,“我刚刚在你旁边。” 准确来说是对面,他暗自平复好心情起伏,努力扬起面部表情,然后看她被旅游海报吸引注意力而后看着海报从他面前走过。 擦肩而过的时候他有点恍惚,以前如果是有他的人群,她一定会很快聚焦。 薛茹只是抱歉地笑,将头发挽到耳朵后面,“幸好你是在这家店找到我,不然前几天的原始草原,我都找不到我自己。” “经常迷路吗?” “对啊。” “开始就订在这里不就好了。” “订不到啊,我提前好久才订到今天的。” 听她讲述或是他自己讲话的时候都会专注地看着她,很仔细的凝视。 终于可以认真端详她的样貌,青春期的婴儿肥褪去,少了几分俏皮多了几分平和,但眼里灵动的光一直跳跃,尤其是看着人的时候,生动得让人多了几分妄想。 侍者突然过来询问要不要点酒,薛茹听他推销当地醇香的葡萄酒,小声用中文感叹,“好贵啊,没钱了。”她剩下的预算全用来订这家舒适的住处了。 “我可以……”牧野对上他亮晶晶的眼睛,斟酌用词,“我可以借你。” “喝多了头晕。”薛茹摇头跟侍者说着抱歉。 他没在意随口的拒绝,而是说起另一件事,“薛姨说你卡里的钱都没动。” “不能这样下去了。”她不喜欢做米虫,“再过几天工作室的报酬就到账了。”她现在在给一家摄影工作室工作。 牧野笑着点头,没再说“我请你”之类的话。 生疏而熟稔的餐桌谈话结束,薛茹在电梯里看着他的行李箱,没问他怎么在房源紧俏的旅馆订到房的,毕竟“更多的钱”是全世界通行的法则。 房间正好在隔壁,牧野耸肩,正想说点什么,薛茹刷房卡了,临进门前指着对面的小厅:“请你喝酒。”联排啤酒。 低廉但经典的牌子,薛茹拉开易拉罐,跟他碰杯,“怎么找这里来了。” 牧野这次前来,一定是专门找她的,要是以前的薛茹绝不会主动开这个口,鸵鸟埋沙是是她最常见的选项。 他看了她一会儿,“虞晚栀很担心你。” 以前的牧野也不会这么心思婉转。 到底是时间让人变坚强,还是更软弱了? “之前去热带雨林也总没有信号的。”她笑着摇头。 喉头苦涩的液体浇灌心田,他开启另一个话头,“你还去过热带雨林?” 窗外落日撒上一层橙红的光,不知是不是酒精影响,薛茹觉得她脑子也开始发昏了,“对啊。”眉飞色舞地跟他讲述亚马逊的遭遇,潮热的气候,多彩的云层,斑斓的昆虫和疯狂的旅程。 时刻点滴在心里嘀嗒,回声越来越大。 牧野勾起嘴角,眼眸闪烁温润的光,“你在害怕什么,小茹?” 连续不断的话语中断,她顿了顿,仰头喝着手里的啤酒,幸好还有酒。 两人本来并肩坐着,他向旁边一倾,“你担心的都不会发生。” “你怎么知道我担心什么?”她抵着易拉罐口。 “我临走前薛姨托我带句话:好好选择你想要的生活。” 轻抿啤酒的嘴唇泛着水光:“我如果担心的是你呢?” “你会吗?”他轻笑一声,又撞了下她的肩膀,心脏却开始空落。 她挪开身体,似是而非地将话挡回去,“你说呢。” “按你说的,我好好上学,工作优渥,有稳定的恋人,叁年或是更多。”这话似曾相识,只不过这次从他嘴里吐露,“可是我不快乐。” 小说+影视在线:『po1⒏mobi』 第十六课:相处 太阳完全落下去之后,气温开始迅速降低。 牧野不再勉强一个回答,半晌沉寂后,突然听见她说:“我看你过得挺快乐的。” 四目相对,他很快明白她指的是什么,得逞的笑,“朋友圈,你看了啊。” 如果点开他的朋友圈,一定是连贯的暗色调,闪烁着暧昧灯光的夜店氛围,从人和酒到灯光音乐,都让人浮想联翩。 没有开仅叁天或者半年可见,但时间确实停止在半年前。 “怕你忘了我。” “怕我忘你不够快啊。” 被她逃过去了。 算了,也是当时他被那位姑姑气疯了。 既然做什么她都无动于衷,那么不如做极端点,能刺激出一丝眉目他都觉得值。至少证明不是自己的独角戏不是么。 结果只有他自己黑暗里的气急败坏。 坦桑尼亚的旅程告一段落,薛茹取消了回程的计划,准备转去突尼斯,受制于有限的预算,买的特价机票时间非常早,抵达机场的时候天都还没亮。 薛茹办理完值机之后,找了个位置坐下打盹。 不远处传来熟悉的脚步声,鸭舌帽抬起,牧野神清气爽地看着那双迷蒙的眼睛,“嗨!真巧。” 巧吗? 她不告而别,他紧随其后。 幸好座位不在一起,他也没强行换位,要不然她真的会爆炸。 下飞机的时候,薛茹正思索机场巴士还是直接taxi,手上的行李箱拉杆被顺走,“要不要我帮你推,相机别刮坏了。” 相机包在她身上背着,叮叮当当也习惯了。 牧野推着两个箱子直接跟她安排,“你去叫车,我在后面跟着。” “你确定要一起?” “不然呢。” “我去沙漠住帐篷。” “走啊。” 尴尬的事情发生了,环境资源受限,只剩一顶帐篷,虽然空间很大,两人绰绰有余,但真让薛茹和他共处一室,还是有些不自在的。 放下行李之后,她便借口看日落逃出帐篷了,牧野正在从包里找什么,“等等。”熟悉的包装呈现在眼前,“只有两罐了,好好珍惜。” 酒精真的是放松神经的妙物,尤其在辽阔的沙漠。 吹着微风,薛茹的态度软和不少,“这地方不好过哦。” “你之前就这样过的?”牧野眯眼,躲避着风沙。 薛茹不答,目光从由橙变红的夕阳转向他,“好看吗?” 眼睛在阳光下变成棕红色,神秘惑人,“好看。” “这样子的风景,好看的都偏僻。” 傍晚的撒哈拉有种奇异的美,骆驼队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长,阳光把山丘染成血红色,渐变的天空造就渐变的沙丘。 入夜了,真实地有种相依为命的感觉。 啤酒热身,提前在机场附近买了面包,简单地用作晚餐,薛茹加了衣服之后分给他一件斗篷,“穿上。” 牧野比着到自己膝盖的长度,黑白格像国际象棋盘,“男士的?” “国外码大。”她自己穿身上都要将她吞没了,他穿着到倒是刚好。 沙漠星空让人觉得好像来到太空之境,薛茹仰视大气磅礴的星河,夺目的银河和浩瀚的荒漠仿佛两端宇宙,遥遥相望但永不可及。 “谢谢你带我来这里。”牧野看着头顶的星空,本没想到撒哈拉赠予他的会这么多。 甩不掉啊,薛茹腹诽,“不过,是你受忍受这个环境换来的。” “我知道你在心里骂我。”他盯着亮晶晶的眼眸,在她额头弹了一下。 “呜。”她捂着额头,绝对红了。她瞪着圆圆的眼睛向自己伸手,“衣服还我。” 牧野低头,觉得好像回到很久以前,那个脸圆眼圆的薛茹耍着小孩脾气。 不过这种错觉只持续了一秒,大概也觉得有点幼稚,夜风卷着细沙呼啸,薛茹灰溜溜地进去帐篷待着了。 他在外面站了会儿没等到人,惊讶地跟进去,“这么小气了。” 不是小气,是她来例假了,正缩成一团躺在床上。 “不舒服?”他看着细腻的眉好似皱成麻绳。 床上的人只是哼哼唧唧,没有说话。 见她捂着肚子,他心里大概有了猜测,“我记得你以前不痛的。” 她忍过一阵疼痛,稍微缓了缓:“没注意好好保护。”长期作息紊乱,今天又吹了凉风。 “我去要点热水。”他拿起她空空的保温杯往外走。 “这里你去哪……”气息微弱,根本喊不住。 国外没有对热水的迫切需要性,她不抱希望地躺着,强迫自己快速入睡,又被一阵抽痛惊醒时帐篷内依旧空无一人。 摸索到手机后准备翻阅通讯录,点不动屏幕才发现自己指尖温度太低感应不到,放嘴边吹着热气终于才有反应。 半晌又顿住,她换号以后没保存他的。 正思索时帐篷突然拉开,牧野摘下斗篷帽子,头发依旧被吹得很乱,可见外面风力有多强,“没条件做红糖姜水了,喝点热水吧。” 接过保温杯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他的手,比她的还冰。 热水入喉,暖流让心里舒服不少,睡到一半醒来也还有点迷糊,“你去哪里要的?” “找人现烧的水。”脱了斗篷抖落沙子挂上,他坐在床边用手背探她的额头,“感觉怎么样?”头发非常凌乱,没顾着理,那种不羁的少年气又回来了。 冰凉的触感只留一瞬便挪开,她眨了眨眼睛,“我又没发烧。”眼皮越来越重半睡半醒间听见他低沉的声音,“明天我们就换个酒店住。” 半夜还是被痛醒了,她憋着气裹紧自己,但又实在太困了,无可奈何地左右翻身,对着暗无边际的室内长叹,这可如何是个头啊。 那边好像也醒了,听着淅淅索索后,她床头一沉,小腹多了一个热源,“你……”她疑惑地伸手,摸到毛巾包住的东西,好像是白天喝剩下的水瓶。 “烫。”拦下她的手,他握进手里,“手怎么这么冰。” 耳畔的气息带着熟悉又陌生,她不自在地稍稍挪开,手没回握也没抽离,“你把热水灌水瓶里了?” 他用剩下的热水灌进塑料瓶子里,还再外面包了一层毛巾。 “小爷聪明吧。”他还有心情说笑。 默默翻了个白眼,她忽然感觉身上更沉了,他隔着一层被子抱紧她,又在外面加了层被子,密不透风。 背后轻拍,舒缓而有力,“睡吧。” 不知是“热水袋”还是那加了层被子的原因,薛茹后半夜虽然还是睡得不踏实但也没再醒过来。 隔天醒来,身旁早空无一人,她暗自庆幸不用面对这种尴尬。 出了帐篷她抬手挡住刺眼的阳光,不过照在身上很舒服,侧身在暖人的日光下站了一会儿。 这是走来一位当地人,用蹩脚的英语跟她攀谈:“Ian去哪里了。”当地人不知道牧野,只知道他的他英文名Ian,名字是高中上课的时候好玩改的,她叫Ivy,所以他就叫Ian。 虽然这名儿的含义和他实在不搭。 忠诚和光明。 随意闲聊几句,他送上手里的热水壶,她打开看了看,是热水,望着他棕色的眼睛真诚地道谢。 不料他只是揶揄地眨眼睛:“Tank your lover.” “No……”她第一反应想着解释,但brother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以前戏说的时候会哥哥妹妹地互相叫着玩儿,个中含义成真之后都没再叫过,都只和别人提及的时候说ta。 晨光里,她和煦地抿唇笑:“Tank you!” 五颜六色的糖果砸下来,光晕里苍白的脸上满是惊讶,牧野挑眉,牵动偏长略尖的眼尾,状若桃花:“不清楚你喜欢哪样,就都买了。” 零食之类的东西大都是她这个从前的吃货来挑选,他买的时候往往是直接接受指定。 斑斓的颜色让人心生欢喜,两人找了俩凳子坐着晒太阳,薛茹问他故友的情况,久违的谈话比之前愉快,一一问完她短暂顿住后问:“陆西姐姐呢?”探头探脑的本性露出来。 撕开一颗橙子糖扔进嘴里,牧野面色波澜不惊:“把我给绿了。”连注孤生的陆西都等到她的骑士存够路费接她,他却还触礁待在盲区,不知去处。 “聊点开心的。”牧野看着她挑挑拣拣,撕开苹果绿的镭射包装纸:“他乡遇故知,也算人生一大喜事。” 苹果糖的酸味浮上心头,薛茹笑着戳穿他:“这可不是偶遇。” “对啊。”牧野毫无继续跟她装傻的意思,迎风的笑容轻松:“所以呢,我可以刑满释放了吗?” 时光倒转,让人不自觉忆起昏暗的路灯下,总是意气风发的人一脸挫败地问她:“现在要给我判刑了吗?” 一直在黑暗里,习惯也就没了挣扎,但最怕见过光,重新熄灭之后长久的不甘。 绵密的沙粒夹杂在风里,薛茹不自觉眯起双眼:“我们都长大了。” 微妙僵硬几秒之后,牧野友好地伸出手,从善如流地跟她自我介绍:“那就再认识一下,我叫牧野,单身。” 薛茹笑哈哈拍了一下他的手,几乎笑出眼泪:“你怎么还这是厚脸皮。”嬉笑的神色之中不无感慨。 瞬间的灵动浮上眉眼,仿佛回到无忧无虑的学生时代,牧野忍不住伸出食指戳她脸侧的酒窝,在她不适前挪开。 第十七课:自我 长大后的他们是怎样的呢? 从前无数次想象过,每次都觉得应该变化不会很大。 十六岁的年纪,对爱充满幻想,当她亲身体验之后,却开始恐惧伴有的不安情绪,即使在燃烧自己,她也心甘情愿。 现在的薛茹累了,她得好好爱自己。但十六岁的薛茹不会想到现在的牧野会变得如此进退得宜,直白的诉说喜欢后没追寻回复,而是继续和她进市区休养生息,然后辗转前往摩洛哥。 卡萨布兰卡街头,悠闲的人群四散,白鸽和海鸟在街角盘旋,薛茹眼前一亮,路过的穆斯林妇女们艳丽的着装是道靓丽的风景线,“哇!” “这边算清真国家最开放的了。”露天咖啡馆里,牧野慵懒地靠在椅子上,喝了口快凉掉的咖啡。 “好像是。” “看看建筑。” 庄严神圣的穆罕默德五世大道,建筑风格被欧洲影响的痕迹依稀可见。 小木桌上的手机震动,来电头像他们俩都很熟。 薛茹垂首看了眼“陆西”的字眼,对观察的目光耸肩,“接啊。” 视频接通,那头的女生笑得和阳光一样毒辣,“给你这个孤家寡人看看蜜月是怎么样的。” “给我?为什么要给我?” “你之前可没少给我丢面子,每天都有人来问我怎么样?后来都忍不住劝我怎么还不分手!你朋友圈发了什么谁关心你怎么样啊!” “呵呵。”牧野顿了顿,朝对面看风景的人看了眼,再次对屏幕,“我谢谢你。” “不用谢。” “陆西。” 那头熟悉的男生平缓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包容,曾许对炸毛的陆西有奇效,声音降了几个度,“哦,好。我只是可怜他老人家太孤单。” 简单问候几句,临挂断前陆西还劝说,“你这样不行啊,女生不能这么刺激的,要不要我去给你解释解释?哎,说起来我就气,回来再看着办吧。” 还是那样风风火火,薛茹忍不住轻笑,有点感慨。 他朝薛茹看过去,挑眉:要不要打招呼? 她摇头,只怕手机会炸开。 挂断后她才想起来错过的消息,“陆西结婚了?” “和曾许。”他喝了口早已苦涩的咖啡,“我还送了点嫁妆。”买卖不成,仁义在。 咖啡喝得差不多,起身随便逛逛,“这我倒是不知道。” “两个婚礼都错过了。”有轨电车在身边的街道蜿蜒,他注意着她随意的步伐,拉住手肘后放开,半月下来她已经熟悉了这样克制的接触。 “对啊。”明白他指的晚栀旅途中的婚礼。 薛茹回忆起云南雾气氤氲的凌晨,她正在煮粥,连夜赶回的人进来厨房,一脸矜贵地整理衣扣:“晚栀生花生过敏,梭子蟹太寒,也不喜欢干贝。”熟稔地说着她作为亲妹妹都不知道的忌口习惯。 “姐夫你来吧。”薛茹站在一边,尽管没有明说,但她能感觉到他在的时候,明显的碍手碍脚。 不知称谓还是暖气让奚扬面色缓和,拿着长勺仔细查看锅里的放料:“准备走了?” “嗯,住宿费。”薛茹看着正小火慢煨的粥,虽然最后换成主人在照看。 奚扬指着外面刚送他回来的越野车:“我让人备好车了。” 微不可闻地叹气,算了,反正只探望尘埃落定的姐姐过得怎么样。 自在幸福,就好。 她曾经非常羡慕晚栀的喜怒不形于色,可等到她真正很久没笑的时候,才深知其中的代价,她不快乐。 开怀大笑,对她不再那么容易了。 “虞晚栀和奚扬那家伙都和好了,早早结了婚,我怕你因为我去你就不去,所以就没去,没想到你也没去。”充满磁性的嗓音将她游离的思绪拉回现实。 结婚……她回忆当时的窘境。 “我当时滞留在东欧。” 他们结婚非常随性即时,她来不及解决眼前的麻烦。 淡淡地追加一条,“过年我也没回了。” 后来从别的亲戚口中得知她也不去了,真是心有灵犀。 她点头,应得随意,突然被前面的景象吸引注意力,“这是什么。” 古老的木门前,门卫身穿黑西装立于门前,不少游客环绕门前拍照合影留恋。 “里克咖啡馆。” “真的?” “复刻。” 黑白电影年代的经典,哪里完全保留得下来。 “我发现……”她不再纠结随意的提问,只是盯着他仔细观察,午后阳光燥热他脱下薄外套拿在手上,眉眼松散,但看过来的时候,眼里会闪烁黑曜石般的流光,“发现什么?” 她移开视线:“你现在懂得好多哦。”刚刚也是,只要她好奇的,就算随口感叹他总会在旁边解答。 微风吹起他的额发,他眯起双眼:“这样可以和你多聊聊天。” “哦。”不甚在意地点头。 他却不打算就这样中断这个话题,“后来,你总和曾许在天台聊天。” 他听到过几次,她和曾许解惑的谈话。 “然后我就被利用了。”她在意的重点只有这个。 “没事,不怪你。”大手一挥。 莫名其妙的大度让她哭笑不得,“我谢谢你。” 远处传来教堂的祷告,伴着风声和鸟鸣,缓慢而悠扬,他们说起去哪儿,牧野提议去非斯古城,她想了一会儿点头,“体验下一千零一夜的世界。” “你可以否的。”最近,他每次都会拓宽她的选择,类似“不想也行”、不去也可以”的话一定会跟在提议的后面。 从头到脚地打量他,“这么好说话啊。” “磨唧吗?”两手插兜,由着她观察。 “奇怪的感觉。” “怎么个怪法?” “就像你穿着最齐整的正装,我眼里还是你懒散的样子。” 言辞生动条理清晰,谈话引经据典,但大部分时候都流于表面。 他打了个响指:“不透过现象也看清本质?” 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但又说不清为什么,她摇摇头。 正在回酒店的路上,他步子一转, “斋月来了。” “可以买了。”她了然地看着H-wine的招牌。 牧野挑眉看着在货架前挑选的人,“还挺会选。” “还是你教的,忘了?”回首的眼眸黑白分明。 “嗯。”他当然记得,他带她去的第一家livehouse,教她喝的第一杯酒,领她初晓人事,也让她心灰意冷。 回到酒店,在套房小客厅柔软的地毯上坐下,牧野凝视她澄澈的眼睛与之碰杯:“什么时候回去。” “还是头回听你说这话。”仰头one shot,她放松下来。 牧野从来都是叫嚷续摊的人。 “随便问问。”没提时局不稳的事。 不间断地喝酒是填满无言空档的有效办法。 她放下空杯子,侧着上半身趴在沙发前,微红的脸颊贴着皮质沙发,还是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下周吧 。” 身后的软沙发有点凹陷,他静靠着没动,手肘放在曲起的膝盖上,“好。” “你出血了,这里。”她伸手指向他的手腕骨,发暗的血色在内侧皮肤上很醒目。 他笑笑,不甚在意晃着酒杯,“刚好酒精消毒。” “我去找……”她缓慢起身,然后跌坐在沙发上。 眼疾手快地按住站不稳的身子,他盯着发直的眼睛确认,“小茹?” 听到自己名字,薛茹微微偏头,眼眸潋滟,“唔,走不动了。” “不用拿,早就凝血了。”他看着她低笑,忍不住戳她柔软的脸颊。 她努力睁大眼睛,脑子里消化他说的话,回答得一本正经,“好。” “你醉了。”他为不可闻地叹气,“该进去睡觉了。” “好。”按常理,她该照旧去套房的里间了。 头重脚轻,短短的几米路走得波折,他在旁边护着以免撞到,看她笨拙地按了许久门把手,伸手把它拧开,微凉的唇落在发烫的额头,“晚安。” “等等。”她拉住欲走的人,凝神严肃地看着他。 腕上的掌心滚烫,他轻舔干涸的嘴唇:“怎么了。” “哦,我想起来了,生日快乐。”努力记起来之后,她完全放松下来。 牧野露出今天最开怀的笑容,眼睛漾开涟漪,喉结滚动,“你要送我一个生日礼吗?” “好。”她斜倚在门框上,缓慢而清晰地咬字,认真的模样像小孩学舌,“你说,是什么。”只看见他嘴唇开开合合,听得不甚清晰,她忍不住单手撑在门框,踮起脚尖侧耳倾听:“什么!” 牧野无声笑了,低头吻在发红的耳尖,又在惊扰后转过来的脸颊印上一个吻,最后落在娇艳欲滴的嘴唇上,明明酒精已经挥发,但他也醉了。 薛茹意识弥散前听见富含磁性的嗓音在她耳畔感叹,“谢谢你还记得。” 终于不再悬浮。 事实上,是他拒绝回答。 因为太在乎了,有点风吹草动就草木皆兵,牵一发而动全身,情深不寿,从遇见你开始,我就无法完全做自己。 第十八章:克制 光,亮度交迭,影,雾霭重重,光影错落隐隐绰绰之间,声音在光怪陆离中也被压缩,时间线全部错乱,低沉而刺耳—— “我把一切搞砸了。”偏偏在错误的年纪遇见最好的人。 “其实,这些我都知道。”但是,都在心照不宣地逃避,“无比清醒地知道,你在伤害我,可是我爱你,等到你把它一点点磨掉,我就可以离开了。” “以前觉得你真帅,做什么都闪闪发光,现在觉得血肉之躯又有什么区别呢?因为那光是我眼里的。”他眼睁睁地看着她明亮的眼睛慢慢暗淡。 他当然知道她在撒谎,正欲启唇,说点什么,却在决绝的目光下彻底住口。 “我不想变成神经病。”疑神疑鬼,在爱情里成了神经病。 “我喜欢你了,如果我爱你呢。” 他明白过来,直白的喜欢最容易击中心灵。 只是牧野,你会万劫不复。 “你终于喜欢我了吗?可是我不喜欢你了。” 喜欢是真的,讨厌也是真的。 “那么,既然你都知道……” 眼前的脸庞开始扭曲,不知是他痛苦还是她的视线模糊,她还是残忍地开口:“我故意的。” 痛一点也好,这样才断得干净。 万万没想到,慢热的人也慢冷。 游戏结束,好像都是赢家,却都输了。 和煦的风吹进来,黑白分明的眼睛睁开,俊俏的侧脸近在咫尺,幸好是个大阴天,换来目光清明的早晨,乌黑的长睫毛眨了几次,薛茹伸手在紧拧的眉头轻抚。 沉睡中的男生脸部线条干净利落,褪去少年时的青涩,身姿挺拔,骨架匀称,不同于醒时周身蔓延着生人勿近的气场,闭上眼睛不设防的时候有种难言的性感。 只是这双眼睛睁开时却是深沉的阴霾。 “你……”薛茹被突然的戾气吓得不敢说话。 “没事。”他的嗓音带着清晨特有的粗哑,明明上一秒还犀利无比,但一对上薛茹关心的眼神,牧野的眼神一下子就软了,脸上所有戾气四散,瞬间只剩下温柔。 “做噩梦了?”她回过神来,注意到自己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衣服,介于对自己的酒品再熟悉不过,慌忙尴尬地解释,“对不起我昨天好像喝醉了……” “我能……”牧野终于克制不住自己的克制,用力抱紧怀里的人,嗅闻这些天已经熟悉的香味,慢慢心静下来,“对不起,我只是……” 颈部的温度熟悉中带着点陌生,薛茹有点不自在地瑟缩,察觉他不同往日的焦躁,她耐心等着他的话,“嗯?” 周身被她的气息包围,牧野不自觉地轻蹭企图获取更多,察觉她有片刻僵硬后顿住,退回枕头上,“只是,没醒。” 认真的凝视更加让她尴尬,薛茹移开视线,“那你多睡会儿。” 牧野耐心地将根根发丝别在她耳后:“你在爱沙尼亚的时候我都知道。”之前的聊天中,薛茹只笼统的说因为有事滞留在东欧,所以没去虞晚栀的婚礼。 哪里是这么简单不去家姐的婚礼呢,他知道她当时因为钱包被偷所以很拮据,只能等工作室一周后的薪水,至于薛瑜给她的那张卡她是决计不会动的。 “你也去旅游,真巧。”她干笑,眼珠骨碌转着想转移话题。 他没回答这个猜测,毕竟真正用意是不言而喻的,“你知不知道,有时候你没心没肺的样子,特别可恨。” “可是知道你也很难过,就什么都消了。”不待她磕磕绊绊地应声,他就自顾自接着说,“我想帮助你,随便什么时候还,可是你一定不会答应,我只能是个旁观者,那种感觉很难受。” 亲妈的援助都不应,他又以什么身份来开这个口呢? 他曾经意外撞见过薛姨劝说她用她卡里的钱,可薛茹犟得很,只是抿嘴不答,然后笑嘻嘻地撒娇转移话题。 现在想来,薛瑜作为母亲,完全放手她这个女儿遵循自己的意愿,也大多太心疼了。 就像现在这样,眉眼低垂,眼睫遮住所有倔强,眉眼平顺也是无声的抵抗。 牧野嘴角勾起纵容的弧度,自觉帮她转移话题,“还记得我和你说过吗?虞晚栀和我是同类人,本质都是爱自己的。” 对外安静的晚栀实际上是非常理智的,对于自己的真实想法大多表述清晰有力有理有据,就算是冷战也是提醒越界之后断联,结束还是复合都从不拖泥带水。 而元气满满的薛茹不一样,她在意的人很多,想要大家都快乐,但世间安得两全法,那么只能把自己的想法牺牲了。 他们童年获得的爱都屈指可数,薛茹虽然爸爸早早离开,但她妈妈在陪伴上从没吝啬过,想起晚栀和他的相似之处,她忍不住帮腔,“这无可厚非。” 牧野挑起眉头,撇嘴的样子好像回到初时目中无人的样子:“然后我看到你,知道我脑子里想的什么吗?”他食指在她鼻头轻点,有点无奈有点包容,“这年头还有人是把自己排后面的。”所以虞晚栀从没对他有过任何同情,始终站在薛茹那边,在她失联之外的时间里完全尊重她的想法。 她想都不想就出言反驳:“也不是所有人都在前面……”在他眼睛里的愉悦中戛然而止,也不是所有人都在前面,但牧野一定在。 “干嘛套我话。”杏眼圆睁,怒目而视,在他喉间的笑声中恢复平静,“我们都长大了。” 再次重复这句话,牧野不明白她的心结到底在哪里,“人总会长大,我现在能够承担所有以前负累不了的。” “你不是说我有看过你朋友圈吗?我全是看了,在东欧的时候。”薛茹叹了口气,“你那桌上的酒抵得上我几个月的用度,真奢侈。”有人为生活拮据,有人挥霍不止。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被陆西说中了。 牧野明白过来,她不用薛瑜给的卡,某种层面上也是想脱离上一辈的影响吧,毕竟他们法律上继兄妹的关系始终横亘在两人之间。 “我养你”之类的肉麻话绝对会被唾弃,牧野懒懒地侧头靠在她肩上,“我借你啊。” 轻松的氛围并不能感染她,薛茹低眼看着他的浓眉,“我们回不去了。” “也不是回去。”牧野从善如流,摸清她的心理之后轻松起来,暗暗把握话题主导,“往前走,我们就是一直往前走,然后碰到了不是吗?” 好像也是这么回事。 薛茹无从辩驳,“说不过你。” “你也不要有压力。”轻柔的吻印在她侧脸,在她回神前靠回颈边,“我怎么样都可以。”只要你过得好一点,对自己好一点。 这么多天,这种小心翼翼的隐忍克制她一直看在眼里,眼里分明是渴望亲近的,偏偏面上云淡风轻。 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是怎么也忽视不了的。 如果放在以前,在性事上,他从不委屈自己,她也从不拒绝他。 “你要不要再亲亲我。”她并不排斥他的吻,见过他年少玩世不恭面具下真挚的样子就会永远留下印记,毕竟太惊心动魄了。 牧野装不下君子了,盯着她闪烁的眼睛:“可别反悔。” 不待无意义的回答,所有强硬的语言都交付给柔软的唇与舌,共同清醒意识下放纵亲密,彼此都感觉得到对方有点动容,在相贴吸吮的温度和湿度中,情绪悄无声息地流动,将那些道理和教法都抛到天边。 呼吸从舒缓到急促,再到错乱。 “你要不要……”薛茹颈侧的气息灼热,连同薄被里盖住的那部分高温,都不可忽视。 他放开人,躺在旁边喘息平复,“我可以。”近乎自虐般的隐忍。 她平躺在枕头上,两手置于头后脑勺,“禁欲了啊。” “啧。”没心情理会。 “你不会五指姑娘都没用过吧。” “很少。”他连自慰都敷衍自己,除了某些时候,“但有时还是会用手,知道什么时候吗?” 她不想知道了,他却不放过她,追着在她耳边,“见到你的时候,每次。”暧昧的热气喷洒在净白的肌肤上,留下一片粉红。 数个漫长的黑夜,他会压着手劲将感官延长,抑制神经末梢的刺激,直达到下次见面。 各自侧躺在淡蓝的枕头上,脸上透着冷白的光,两人隔得很近,说话就会碰到对方的皮肤,但谁都没移开。 许是那冷色调的枕面有种他冷静下来的错觉,薛茹又开始找他聊天,“为什么要装成另外一个人。” 嘴角似是而非的啄吻实在磨人,他寻着那股迷人气息的根源,“也不是装,我只是懂得多了。” 唇舌的韧度让人沉迷,她舍不得离太远,“然后就卖弄,花孔雀。” 牧野没再推脱追上来的吻,腻人的触感让他忍耐攫取更多,“你不是说和我只有做爱。”眼下分明是调情的前奏。 事实也是如此,她怀疑自我的时间里非常想找他说说话,那时的她渴望引导,可是他也迷失了,两个蒙着眼罩的人在浓雾中摸索。 “我天真了。”心结唯有自渡。 第十九课:欢愉 好不容易营造的暧昧气氛以没有安全套而告终。 此后在菲斯古城都维持原状,只是有什么在两人中间悄然改变,毕竟已经确认心境,只一个眼神就能让他愉悦很久,至少牧野是这样。 直到他们去舍夫万卡做了个纯蓝的梦,清爽的地中海风吹来满眼的蓝,运气不好刚到就撞上阴雨蒙蒙,下午四点之后整个蓝色小镇透着阴郁的光。百无聊赖回到住处,薛茹摘下发绳扔进抽屉,突然拿着出里面的安全套,在他诧异的目光中说:“要不要用掉。” 孩童般清澈的眼和这少儿不宜的东西实在不搭,牧野受不了地闭上眼睛:“你为什么这么大了还像个未成年。” 薛茹长这么大,最讨厌别人说她像小孩子,东西一扔,把抱枕抱进怀里不看他,“那算了。” “我正好接到了,你说巧不巧。”牧野踱步过来,偏头倒下就靠在她的抱枕上,熟悉的痞气又回来了。 说他不想,那绝对是假的。 这大半个月,他就干看她在面前,跟行走的春药似的。 薛茹太了解他的秉性了,抚摸着腿上的人,“你不用压着,就当这次是我想的。” “什么意思,你是要跟我当炮友?”上扬的眼尾妖异中掺杂着点点戾气。 “那还是有点感情的。”她分析得颇为认真,“不管怎么样,你是不一样的。” “那就是有感情的炮友。”摇头晃脑地撇嘴。 “有感情就不叫这个了。”这个称呼她难以启齿。 “那叫什么?”他眼睛一亮,半伏身起来把她扑倒追着问,“女朋友?男朋友?” “我没有光来温暖你了。” “换我来温暖你。” 再次被绕进去,薛茹无语问天,“我发现你越来越套话了。” “也可以不套话的。”牧野横躺在旁边,避免压到她,把东西交回她手里,“帮我套一下。” “用不到了。”翻了个白眼。 “你摸。”他领着她的手往下,灼热地弹跳瞬间彰显他的激动,“就起来了。” 她瑟缩地吞了吞口水,在烈焰般的眼神中摇头,“我怕疼。” “不要怕,不要怕我。”他抚平紧皱的眉头,“你永远可以相信我。”只要她看他的眼神含有恐惧,他就会很心纠,那是他最讨厌也最害怕的场面,“不要这样看我。” 牧野理顺她的额发,在饱满的额头虔诚地吻,然后是彷徨的眼睛,鼓动的腮帮肉,最后是紧抿的嘴唇,在嘴角留下细碎的吻,耐心地等她放松,不自觉地启唇。 唇舌的丝滑和紧贴让人迅速放下戒备,毕竟此时亲密才是最直接的感受,当气息交融熟悉彼此,薛茹再次睁眼,眼里的茫然已经转变为温顺。 灼热的手掌握住她的手腕,领到衬衫前,“帮我解扣子。”以退为进的暗示,她只要解开一颗,就意味着他也可以钻进她的衣摆。 “嗯。”薛茹前面已经说过,她是想做的。 孤独太久,她想要被爱,不管何种方式。 衬衫衣扣解得磕磕绊绊,薛茹不敢直视赤裸的眼神,但胸膛的起伏已经足够让她手抖,牧野耐心地等待着,时不时在她脸上留下轻柔的吻,她偏头他便跟着,左躲右逃,最后她没坐稳双双倒在床上,剩下的两颗扣子被拉扯散落在地,还有缺扣衬衫、牛仔裤和其他的衣物。 终于看到肩膀以下的风光,牧野顺着细腻的颈子往下,挺直的鼻子蹭过粉嫩的乳尖,惹来她的轻哼,不安地扭着身子,“痒。” 湿润的含弄是紧随的安抚,牧野揉捏着另一边,观察她沉浸的状态,“小茹。” 薛茹感受着他的爱抚,捏紧床单,“嗯?” “不要怕我。”炽热的指尖探进她的花心。 温柔的刺激让她尝试着微微张开一点,“嗯……” 两具年轻的身体开始升温,好像整间房的空气都在蒸发,只能从彼此口中汲取更多。 气氛正好,原以为水到渠成,直奔主题,直到—— “有点疼,你不要怕。” “你别停在半路啊,卡得难受。” “那我出来。” “进去。” “感觉怎么样。” 好久没有扩张过,薛茹不光要忍受身体上的不适,还要忍受他的,“动啊。” “慢慢来。”他有点抖,被久违的紧致整得额头暴汗,隐忍着血液里的暴虐因子,在太过磨人的滞塞中挺动下身,滴滴汗珠落在她身上,被他抹去,“现在还疼不疼?” “你动吧。” “怎么样。” 要说以前牧野这么问大都心里有数的,不过是增加情调的手段,现在猛地被这么认真地接连追问,薛茹心里非常无语。 惹毛了就是一句,“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不行?” 此话有奇效,牧野听不得这种鄙视,何况对象还是源自于她的。 索性放开节奏在滑腻中冲撞,寻找深处的紧密,直到黏液溢出,房间里流起潺潺水声,牧野听着她的轻吟,伸出舌头让她含紧嘴里,引领她的雀跃肆无忌惮地搅动。 除去开始的停滞,后面两人都是酣畅淋漓的,如果步调能一致的话就更好了。 两人节奏变得很不一致,她先到了他还没,他射了她第二次到一半,他又拆了个安全套跟她做完,等到她泄了便抽出来。 她确实累了,趴在床上缓神,“你……窗帘没拉。”窗外山顶的凉气钻进来。 “你别管它。”牧野太知道自己的死德行了,索性放弃任何遮掩,大咧咧地起身关严窗虎拉上窗帘,再走到桌前倒了杯水给她。 薛茹自己的衬衫没脱掉,扣上中间的纽扣就靠在床头喝水,终于缓解喉咙的干涩,“你就这样。” 视线跟着下移,他叹了口气,有种看猪队友的感觉,“这家伙就是太诚实,又贪心。” 白衬衫的领口微微敞着,锁骨到肩膀的风情配上清纯的脸蛋,有种矛盾的诱惑,“你抱我去浴室我就帮你。” 牧野走到窗床头,躬身拉紧衬衫领子,“这是赔本的买卖。”毫不费力地把她抱起来。 “那你帮我洗澡吧。”她两手勾着他的脖子,头趴在他的肩膀上。 不止在薛茹身边的牧野会变幼稚,在牧野身边的薛茹也会变单纯,或者单蠢。 雾气缭绕的浴室里,热度蒸腾,水汽把指尖都泡皱了,也不知道是谁折磨谁,他下面始终直戳戳地横在两人中间,无法忽视。 涂抹沐浴露绝对是最勾引人的动作,就算没有勾人的心,冲刷的过程也引人生出别样的欲望。 牧野快速洗掉她身上的泡沫,把人往梳妆台前一放,“我要报酬了。” 看到他摸到的东西,薛茹凝眉,“怎么这里也有!” 咬着撕开的动作带着邪气:“毕竟是山顶的房子。” 山顶的旅店,虽然是牧野付的,但金额也让她感到肉疼。 没想到以这种方式住回来。 “我还要洗泡泡浴。” “等着。”颗粒感的男声摩擦着耳朵。 他站着插进去,就着先前的湿润开始动作,薛茹身上的泡沫还没洗干净很滑,所以只能紧紧抱住他,双腿想盘在他后腰但会因为滑腻盘不住,“好滑呀。” 这却带起他激烈的冲撞,嗓音粗哑不堪,“再等等。” “嗯……你慢……慢点……”她两腿间更滑了。 两手固定住她的臀部往前送,在她尖叫前射了。 他拆下安全套扔了,揽过她接了一个冗长的吻,抵着额头解释,“Sorry,有点激动。” 薛茹伸手轻抚他在雾气中湿润的眼睫,“没事。”体会过他孟浪起来是要命的力度,薛茹明白他是蓄着力的。 “帮你洗干净。” “你怎么又……” “还有一个,帮我带上,” 潮热的浴室里,紧缠的躯体没有了初初那种不管不顾的激动,花洒开着最小档,温热的水流在两人裸露的肌肤上洗刷,只是交合处溢出的体液却怎么也冲不散滑腻。 牧野抵着她在墙壁往往顶,一手垫在她背后,一手揉捏她颤巍巍的胸,低头含着她的耳垂,轻舔她耳后的敏感带,“小茹……” 指甲抠进他的后背,欲罢不能,薛茹紧紧抱着他,“嗯……轻点……快……啊……” “小茹,叫我名字。”追着在她粉红的耳畔诱哄。 “哥哥……牧野……啊!小野哥哥……轻点……嗯……” 水汽蒸腾,薛茹渐渐模糊了视线,“……看不清了。” 牧野抚摸着她的眼角,在她身体诚实的紧咬下问,“眼睛进水了?” 借坡下驴,她点头,“……嗯。”微红的眼眶莫名看着有点委屈。 他将人抱紧怀里,颇为感慨地在她耳边说道,“我的小茹辛苦了。” “嗯!”鼻音浓重,她紧抿嘴角,依赖地钻进他怀里。 牧野索性自己靠在墙壁,抱着她缓缓往下磨,不断勾着她说话,“小茹,再叫我一声。” “嗯……你想我……啊……”薛茹忍着他不时的上顶,刺激到体内的敏感带时感到眩晕,“……啊……叫你……嗯……叫你什……啊……嗯…什么………” 灵与肉的双重震撼,终于同步登顶峰,他控制着节奏冲刺,最后低头在她耳边喘息,“叫牧野。” 第二十课:纯粹 拉巴特机场,航班显示屏滚动各国目的地,行行时间和地点大概是最复杂的排列组合了,人流匆忙交错,奔赴各自所属的战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战争要打。 “要回去了。”薛茹悠闲地坐在候机室,即将返程,反倒是不急了,侧头靠在站着的牧野身上,“在想什么?” 牧野垂眼睨着她“在想……回去之后,你会不会翻脸不认人。”这担心人始乱终弃的字句,实在和他随意的语气不搭,也许是因为平时游戏人间的姿态深入人心。 薛茹再叁确认眼神发现自己没听错意思,还是忍不住手指向自己,“我人品这么差?” “要不,我们再去别处转转吧。”他眼神悬浮,不知在四周逡巡看什么,掂量手里的机票,薛茹担心他会不会把它撕掉,毕竟这人疯起来什么事都做得出。 眼神紧盯他的手上流转的票根,“可别了吧,我想好好休息。”经济状况也赤字,她现在休养生息才是主要。 “你知道吗?”手上动作停止。 “什么?”她眼神闪烁,感受到他凑近的压力,上半身后仰。 他眼神紧锁在她身上,附身靠近的同时嘴角弧度越来越大,“你眼睛特别藏不住事。” “什么事啊。”她大声叫冤,眼睛努力睁大祈求信任,“我是担心这个纸质,不是觉得你会撕票。” 他挑眉,“撕票?”食指曲起在小巧的下巴划过,“首先你得愿意让我绑票。”实在好笑,直起身不再逗她。 “我回来了。”薛茹对一室寂静说道,往里走打开全部灯光,空无一人。 这是她毕业后自己租的房子,以离工作室比较近方便通勤为由跟薛瑜打完报告就搬出没住多久的家,远离市中心但胜在价格优惠环境舒适。 舟车劳顿,她和牧野落地之后因为不顺路就分开走了,一个在城东,一个在城西,都不住市中心的“家”。 要命的时差让她分不清天南地北,昏头大睡得不知今夕何夕,等到被一个老客户叫去工作室才发现一周已经过去,忙完几天又到周末,终于和朋友好好出去放松。 【真不巧,刚答应和朋友出去。】 屏幕从亮起到熄灭,窗外投射进来几米阳光叫嚣着荒废。 牧野静静看着屏幕里的对话框,“好样儿的。”几个字反复在嘴里咀嚼,仿佛在酝酿设么。 意料之中,被他言中了。 回来以后,他约了她几次,吃饭电影看展密室电玩蹦迪,都以“没空”、“有约”、“太累”、“不想去”、“去过了”等各式理由拒绝。 徐徐下楼,客厅坐着一位意外访客,徐曼轻抿一口普洱,“去哪里?” “很少见你这么有闲情逸致,关心我这个儿子。”车钥匙在食指转圈,虽然做到旁边的沙发上,但眼神看着腕上的表,毫不遮掩他的心不在焉。 “听说那孩子回来了。” “谢谢您的提醒。” 红唇勾起,徐曼了然地笑,不待她开口,就听见牧野的自说自话,“要换锁了” 徐曼轻哼一声,“这时候又要去招惹人家了?别忘了当时怎么个情况。” “不然我等这么久干什么。”语气淡淡,可眼里的深沉看得徐曼心里发毛,水深不语,徐曼见他这些年越来越捉摸不透,自觉早就掌握不了他。 到底是自己儿子,徐曼语重心长道:“强扭的瓜苦果是什么我想你也知道。” 他手一横,制止这类规劝,“不用再提醒我那‘热闹’的童年。” 这几年里不去找她,是因为有自知之明。 少年好斗,但也知道掂量自己的能耐。 夜幕降临,薛茹乘着微热的晚风走在路边,仰望头顶的几颗星星盘算着要不要叫个车回去,但是走几步就是地跌站,真纠结。 “嘀——”汽车鸣笛声突然在后方响起,车窗降下来,俊帅的五官赏心悦目,“嗨,真巧。” “吓我一跳。”薛茹抚着心口,闭眼呼气。 “去哪,我载你啊。” “前面商场见。” 慢行如龟速薛茹不得不提醒他这里不能停车,知道这次躲不过,直接跟他指路。 他手撑在车窗朝她敬礼,“遵命。” “车位难找,快去吧。”她嘴角跟着挂上弧度。 晚上饭后这个点车位是难找的,牧野姗姗来迟,“要买什么。” “有点杂,随便看看吧。”薛茹找了个推车。 推车没多久就满满当当,她家久为住人,好多日常用品都放过期了,什么都要买点,薛茹在水果区停下挑选梨子。 牧野看着她认真的样子提醒,“梨子性凉。” 疑惑看向他,福至心灵想起沙漠里的尴尬,她轻咳一声,“炖着吃,入秋了润肺。” “肺不舒服?找医生看了吗?” “食补而已。”走到调味区。 “既然食补川贝应该更好。” “冰糖好甜的。” “川贝。” 她瞪着有点强硬的背影,牧野找了一圈,得到店员提醒最好去药店买川贝的提醒,薛茹听了心花怒放:“那不如……” “刚刚好像有好像路过一个药店。”也许是旁边亮晶晶的眼睛过于闪耀,他又拿了一小袋冰糖,“这个也来点吧。” 薛茹反倒有点不好意思,“川贝炖雪梨……也不是不可以。” 食指点在她的眉头,“开心总归是最重要的。” 购物完毕,满满四大袋,牧野把东西放置好朝副驾的人说道:“你是特意找我当挑夫的吧。” 薛茹毫无愧疚心:“对啊。”既然碰到了,超市又近。 空心雪梨放着川贝,周围点缀小颗冰糖,盖上蒸锅即可,窈窕背影在丝丝蒸汽里,牧野坐在餐桌前凝视这令人着迷的烟火气。 他的女孩,真的长大了。 “吃完饭了吗?” “……没。” “还没吃?”她转头确认,本来只是随口一问。 牧野状似悲伤地叹了口气,“约饭屡遭拒绝以至茶饭不思。” 薛茹被逗笑,翻了个白眼继续低头看蒸锅里的状况。 也许是气氛过于柔和,他脱口而出,“我可以慢慢等,只要你不随便消失。” 那头正用长钩把热碗拿出来,紧抿嘴唇:“嗯。” 薛茹打开橱柜看了一圈,“给你煮点面?” 他环顾厨房有无易燃易爆物品,“应该没问题吧。” “能吃。”重重点头。 含笑回答,“嗯。”他指的安全问题。 素色的青椒肉丝面,牧野嚼着微焦的肉丝和有点生的青椒,“没想到有一天你的生存能力变得这么强。” 薛茹想起自己以前生活白痴的样子,不好意思地笑了,“这么多年,也不能白过啊。” 他眼神专注而缥缈,透过她在感慨什么,“偶尔放那个薛茹出来吧。” 热气腾腾的雪梨清香四溢,她拿着勺子小口舀,“不行,她在的话活不下去的。” 牧野没再说话,直到吃完剩下的面。 如果按照他的心意重新组装,那就不是薛茹了 面汤见底,薛茹终于问出心里的疑问,“怎么样?” “嗯,还不错。” 在凝重的注视中点头。 她似乎松了口气,“那就好。” 等过了一会儿,牧野就知道她那种凝重是什么意思了。 “还好吗?”她两手紧扣,看着第叁次从厕所里出来的牧野。 他虚脱地躺倒在沙发,“有点悬。” “我没想到会这么猛。”担忧地看着苍白的脸色。 “做饭经常这样?”他得到点头的答案,“你自己吃呢?” “早就习惯啦。”熟练地从厨房调了杯盐水给他,两手一摊,“我也搞不懂问什么,我应该就是很没厨艺天赋吧。” “没事,还有我。” “……你?” 印象中,他和她一样,都是五谷不分的样子。 “下次……”他突然一顿,闭上眼睛认命般起身,“我再去一趟。” 再一出来,薛茹简直愧疚死了,“这么严重……你要不要今晚住客房算了。” 牧野端着马克杯看过来,没说话。 以为他怕尴尬,她立马补充,“里面有厕所。” 牧野装不下去了,去而复返:“你对男生这么不防备的吗?” “我对男生防备还是对你不防备,你不是再清楚不过嘛?”薛茹看着他瞬间生龙活虎的姿态,渐渐皱起眉头,“不管是未成年还是成年后。” “Sorry,我投降。” “反倒是你……” 他几乎是立马两手高举头顶:“全是我的错。”惊觉调入某个经典话术,牧野几乎要发誓,“我是真的觉得我错了,没有讽刺的意思。” “你在想什么啊?我想说什么都是很直接的意思。”她扶额,“而是那是情侣之间才存在的意思。” 他眼神一暗,食指摸索在她脸侧:“我们不是吗?你果然把我睡了就想扔。” “我明明没有!你……”她疯狂摇头,被这样子气得鼓起腮帮子,指着他冥思苦想,“你……好绿茶。” 牧野无语凝噎。 真的投降了。 薛茹看向旁边静默的人突然说不出话来。 袖长的手指盖住或犀利或轻佻的眼神,挺直的鼻梁增添几分冷静的克制感,嘴唇因为刚刚吃过东西泛着淡粉色。白衬衫扣子随意打开两叁颗,矮几旁的灯光透过来投下层层隐隐,胸膛的起伏不时露出小面积清晰的肌肉线条,撩人心弦之后迅速隐没。 古人常说“灯下美人”,这不就是? “下面还有腹肌哦。” “……嗯?”她迅速回神。 戏谑的眼睛掀开一角,继而合上:“只要打开纽扣。” 长臂身伸过来,引导着她的手搭在衬衫衣领,才触及一点点裸露的皮肤她就被惊得攥紧手指,紧抿嘴唇但没挣脱束缚。 “只给女朋友看。”尽管闭上眼睛,磁性的嗓音还是溢出丝丝暧昧轻佻之色。 说得她一脸通红,瞬间蜷缩在沙发另一侧,双手捂脸:“不许勾引我!” “我都这么离不开你了,想让你也有点离不开我。”身体也行。 好气人。 可是真的好帅啊。 她托腮凝思许久,最后烦得挤压自己的脸,“我总是没办法拒绝你。” 所有利弊都显而易见了,可一见到他,内心所有的斟酌都化为乌有。 他不知何时睁开双眼,被另类嘟嘴的样子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