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打开无限游戏的方式》 分卷(1) 神打开无限游戏的方式 作者:枕竹 文案: 寻安作为一名年轻的神明,颇爱人类的恐怖游戏, 无意间进入了一部从未体验过的恐怖游戏世界中。 你是一名普通上班族,一天你深夜加班,打车回家,发现司机竟然没有头 而你转身看见一颗血淋淋的头颅漂浮在你面前 寻安微微一笑,你有两个选择,一是老实待着,二是被我打得只能老实待着,选一个吧? 漂浮的头颅:这游戏没法玩了! 作为专管鬼.魂的神明,鬼见了他都得连夜坐火车跑 但显然也有不怕死的 寻安抱臂看着面前一身邪气的BOSS,眼神凶狠,再跟着我,揍哭你! BOSS轻笑,把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寻安困在角落,在他耳边轻声说: 我也想让你哭,但不是揍哭,而是 寻安红脸,明白了这只鬼不是不怕死,而是想找死 现实世界里寻安找到了让自己掉进游戏世界里的罪魁祸首,刚想教训教训他, 却悲剧地发现, 自己不仅打不过他,官还比他小。 邪神攻X上神受!和《地府辅佐官》没有太大关联,没看过这本的小可爱们可以放心阅读!收藏和评论的都是小可爱,么么哒!文中恐怖的描写不多,连只蚂蚁都吓不了的那种,偏重副本剧情 内容标签: 强强 恐怖 无限流 系统 搜索关键字: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阴谋是爱情的敌人 立意:爱在挫折中成长,像严冬雪梅,不惧寒风凛冽 第1章 欢迎来到无限恐怖 世界顿时安静下来 一阵大雾从地平线上升起,将橘黄色的天空遮蔽,吞噬了街道上忽明忽灭的路灯,淹没了楼宇林立的商业圈。 在浓雾即将一切吞没之时,两束刺眼的灯光穿透厚重的迷雾,投进眼底。 锐利刺耳的刹车声猝然响起。 一辆黄绿相间的出租车冲出大雾,停在面前。 上车?或是原地等待? 陌生的声音像是从天际传来,又像是回响在脑海中。 深夜。 寻安打了一天的游戏,刚通关一款恐怖游戏,打了个哈欠,起身离开电脑桌仰头倒在床上,不消一会便陷入沉眠。 而未关机的电脑桌面上突然出现一个黑色的漩涡,正在急速的旋转。 漩涡的中心,睁开了一只血红色的眼睛。 它眨了两下,随后合上眼皮。 漩涡运转了两秒后,突然消失,在桌面正中央留下一个纯黑色的图标。 呲呲的电流声吵得寻安睡不着觉,烦闷地睁开眼睛,想看看是谁敢扰他清梦。 映入眼帘的不是自己精心装饰好的舒适的小屋,而是一束刺眼的灯光。 清眠? 他隔壁房间住得便是清眠,但他从来不会做这种无聊且浪费时间的恶作剧。 寻安试着运作自己的灵力,发现循环像是半拥堵的河道,灵力虽然尚在,但实际功力却打了折扣。 电流声再一次传来,寻安能感受到空气中有某种特殊的灵力波动。 他站起身一掌拍去,却什么也没有触碰到。 尊敬的玩家您好,我是《无限恐怖》的零一号系统,竭诚为您服务。 熟悉的电子音响起,让寻安仿佛梦回自己刚刚通关的恐怖游戏。 无限恐怖? 从未听说过。 寻安环视了一圈,周围除了旁边的一盏路灯照亮了半径1米范围的区域,再往外便是漆黑一片,即使用灵力探测,也毫无收获。 这到底是是什么鬼地方?要是让我知道了是谁在装神弄鬼,一定揍扁他! 近段时间以来他每夜晚上都会做噩梦,并且梦见的都是同一个场景。 自己被反手绑在一张梨花木床榻上,面前站着一个看不清面容的白衣男子,伸手解开他的衣衫 总之是个难以启齿的噩梦。 电子音恰时响起。 无限恐怖是于昨日凌晨上线的一款新概念恐怖游戏,采用AR虚拟现实技术,真实还原游戏场景,支持多人在线游戏,附带社交系统、实时排行榜、商店、成就 寻安听着聒噪的电子音啰嗦地介绍游戏特点,不爽地说道:闭嘴。 好的。 世界顿时安静下来。 他看见路灯下有一个黑色的皮夹,上面吊着一只血红色眼睛的钥匙扣。 里面装着非常特别的纸钞和硬币,上面的图案也是一只红眸,共计二百五十元。 寻安试图打破这个空间回归现实,几乎调用了所有的灵力,但依旧徒劳无功。 可以说是寻安封为上神以后遇到最憋屈的事了,却也证明了将他带到这里的人实力一定在他之上。 他虽说性子直,但好歹也是当过天帝辅佐官的神,知道自己的言行都代表着天庭的形象,所以在外人面前从不流露自己真实的一面,向来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基本没有和人结下过梁子。 到底会是谁这么煞费苦心地布置这一切? 寻安冥思苦想了一番,最终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也就懒得琢磨了。 论玩恐怖游戏,没有哪位神仙比得过我,既然你想玩,我就奉陪到底好了。 他如今是地府的辅佐官之一,专管妖魔鬼怪,还怕这小小的游戏不成。 似是印证他的话,从远处突然传来一阵轰鸣声。 寻安抬眸看去,两束锃亮的灯光划破黑暗,伴随着轰鸣越来越近。 他察觉不妙,往后退了几步。 接着便是刺耳的刹车声,刺激着脆弱的耳膜。 一辆黄绿条纹的出租车堪堪停在他原本站着的位置,若没退半步怕是已被撞飞进茫茫的黑暗中。 寻安挂起一抹微笑,活动活动了筋骨,我看看第一个挨揍的倒霉鬼会是谁呢? 叮咚!恭喜玩家获得神之直觉成就,奖励50积分,更多详情请在候车大厅打开成就功能面板浏览。 寻安充耳不闻,抬步朝出租车走去。 前车窗从外面看朦胧一片,只能模糊地看出驾驶座上有个人影。 寻安拉开后座的车门,想也不想地坐了进去。 目的地候车大厅,车程4分钟。 浑厚低沉的声音从寻安左侧传来,车内的温度陡然下降,呼出的气息都化成薄薄的水雾。 寻安侧头看去,一颗滴着血的头颅悬浮在半空中,腐烂的皮肤上蠕动着恶心的蛆虫,左眼眶空空如也,右眼半掉不掉,咧着的嘴里,牙齿几乎掉光。 车费五元,小费5元。 驾驶座上的无头司机转过身子,干扁的手朝寻安伸去,手掌一摊。 先交钱,后开车。 寻安哦了一声,不给。 你会知道后果的! 司机头显然没想到他这么横,咧着的嘴一下合上,想要飞回司机脖子上,被寻安一把扣住。 寻安右手箍着他的脑袋,似乎听到了微小的碎裂声,他将头颅强硬地摁在车窗玻璃上,瞬间生出几条龟裂纹,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声。 现在可以开车了吗? 他看向驾驶座的司机,对方立刻缩回了手,转过身启动了车子。 寻安冷哼一声,随手将司机的头扔到副驾驶座上,嫌弃地看着身上被沾染上的血迹,抬手一拂,将血迹清除。 叮咚~恭喜玩家触发要钱不要命成就,奖励50积分,更多 闭嘴。 01噤声。 车窗外依旧漆黑一片,明亮的车前灯也穿不透如墨的黑暗。 身体微微向□□斜,应该是出租车拐了个弯,紧接着便是逐渐减缓的速度,最后平稳地停住。 目的地已到,请下车。 司机头颅全然没有了方才的凶狠,窝在副驾驶上一动不动,也不敢再提要车费的事了。 寻安推开车门,入眼是层层的阶梯,抬眼看去,几个漂浮的灯笼提供了一点光线,阶梯的尽头淹没在一片黑暗中。 他迈步踏上了台阶,身后出租车踩下油门飞快地离开,转眼便没了踪影。 寻安走了数层台阶,发现尽头并不是因为无光而显得黑暗,而是被浓厚的黑雾笼罩。 在他即将踏进迷雾之中,听见了一声温柔的低笑。 谁? 周围依旧是空荡无物,他刚想用灵识勘测,黑雾却突然将他包围。 视觉被猝然夺去,寻安刚适应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眼前又白光大亮,刺得他无法睁眼。 欢迎来到候车大厅,由于当前在线玩家较多,已自动为您切换到二号分线。 整个大厅正中央是成排的铁质座椅,几乎坐了三分之二的人,个个手在虚空中挥动,目光不落实处,看起来有些滑稽。 左侧中央是一块硕大的电子显示屏,播放的是欢迎玩家进入无限恐怖,右上角显示时间为00:15分。 显示屏的左手边挂着买票窗口的牌子,里面聚集了不少人,右边大门紧闭,拉满了警示符条,墙上贴了一张装修中的海报。 大厅右侧可以说是人满为患,好在标牌挂得够高,最前方是无限商城,是人最多的地方,中间是一块比系统公告屏幕还要大上几分的显示屏,上面每隔几秒便滚动着信息。 寻安大致看了几条,应该是队伍招募信息。 而剩下的一间,无人停留,上挂交易所的标识。 忽地一声长鸣,伴随着哐当哐当的声响,从寻安正前方和正后方传来。 与此同时,大厅内三声叮铃,冷硬的女声从广播中响起,列车已到站,请要上车的乘客带好您的行礼和车票,列车将在五分钟后发车。下一次进站时间为十分钟后。 随着播报声,人群如潮水般分成两批,一伙向寻安正前方的大门跑去,灰墙上用红色油漆写着H。 另一伙人匆匆地避开寻安,朝他身后快步行进。 寻安随着看去,只见身后也有一个如出一辙的大门,只是墙边的字符由H变成了NH。 尊敬的玩家是否需要01为您进行解释说明游戏玩法? 01系统检测到寻安站在原地许久未动,便认为他是因为没有新手指引而不知如何开始游戏。 寻安闻言目露不屑,抬腿朝着买票窗口走去,用不着,这世间没有什么游戏能难倒我。 由于临近发车时间,大部分玩家都已经上车,此时的窗口人并不多。 踏入买票处的区域,眼前便浮现一个黑色的方框,上面印了一张张车票,只是除了前两张,其余的介车票都是黯淡无光的。 寻安一一点开这两张车票,发现所谓的车票就是游戏的副本,每张车票都对应着不同的副本内容,并且售价也有所不同。 车票右上角是副本的场景图,旁边是副本类型和编号,出发地与目的地,票价,副本人数要求,通关条件,奖励预览以及让寻安有些不解的可攻略对象。 简单考虑了一番,寻安还是在第一张阿诺德公爵的舞会和第二张贵族游戏中,选择了第一张车票。 黑红相见的方形投币机映入眼帘,寻安从捡到的钱夹里拿了五十元投进去。 滴的一声,投币机下方的狭窄的长条口子里飘出一张薄薄的纸片,飞进寻安的手里。 寻安记下了上面的乘坐位,抬步朝着身后的NH大门走去,与此同时,01的播声随之响起。 玩家成功购买车票,距离列车出发还有2分钟,请您尽快上车。 车票信息如下。 类型:Nonhuman 编号:NH01 出发地:候车大厅 目的地:阿诺德公爵宅邸 票价:50元 座位号:NH列车5号车厢20A座 乘客要求:35人 奖励预览:积分、无限币、日用品、武器、精美礼物 可攻略目标:阿诺德公爵 第2章 阿诺德公爵的舞会(1) 这群男人懂不 NH列车外表漆黑,上面不知是锈迹还是污垢,结成一片,极为肮脏。 车厢上用血红的漆写好了序列数,寻安找到了5号车厢,在发车前登上了列车。 列车内部的构造倒是干净整洁,过道也并不拥挤。 放眼望去,5号车厢几乎坐满了人,嘈杂的谈话声不绝于耳。 寻安落座,发现他这一排就他一个乘客,看上去并不是巧合,更像有意为之。 他还未来得及思考其中深意,就听见冷硬毫无感情的广播声再次响起,原本热闹的车厢瞬间安静下来。 现在时间00:20分,NH号正式发车,终点站阿诺德古堡,将于五分钟后到站,请乘客们留意到站广播。 广播重复了两遍后停止,车厢里又响起欢声笑语,全然没有恐怖游戏的气氛。 寻安趁着这点空挡时间,仔细端详了一遍车票。 要求人数为三到五人,他独自一人,看来是要随机给他匹配队友了。 只要不是猪队友就行。 让寻安最想不通的还是车票最下行写的可攻略目标为阿诺德,以及恐怖游戏副本掉落精美礼物。 钱和武器倒能理解,精美礼物是怎么乱入进来的? 再说这阿诺德明显就是这个副本的主人公,他可以攻略 寻安撑着下巴,将攻略理解为击败阿诺德,这样就说得通了。 只因他并没有玩过恋爱游戏,彻底歪曲了攻略两个字的真正含义。 叮咚~终点站阿诺德古堡已到站,请乘客们带好随身物品,有序下车。 五分钟一晃而过,列车长鸣一声,哐当哐当地停下。 分卷(2) 寻安离车门较近,先下了车。 空旷的站台上仅他一人,而自他下车以后大开的车门并无人下车,好像车上的人一瞬间凭空消失。 当前副本最低要求3人,目前玩家人数1人,不符合最低标准,现为您随机匹配其他玩家,请稍候。 寻安扫了一眼,站台前面是一扇门,上面落了锁。 你好? 身后传来一个脆生生的女音,寻安回头望去,穿着海蓝色水手服的女生从五号车厢下来。 我叫青丝茧,你可以叫我青青。 青丝茧目露欣喜,没想到第一个副本就让她遇上了个大帅哥。 要说这游戏也是离谱,竟然不能自己捏脸,最多为了保护玩家的隐私,将面貌根据玩家的意愿进行整体微调,调整幅度在5%。 基本不是特别相熟的人十有八.九认不出来,但也好看不到哪里去,放眼望去没几个出众的样貌。 这位小哥哥怎么称呼啊? 青丝茧走到寻安身边,不动神色地观察着寻安,发现这人气质独特,样貌出挑,妥妥的男神级别的人物。 她如此想着,又往寻安身边近了几分,小哥哥长得跟明星一样,女朋友肯定也很漂亮吧? 寻安哪会不知青丝茧的小心思,往旁边走了几步,与她保持距离,我叫寻安,谢谢你的夸奖,女朋友的确很漂亮。 忽而一阵清风吹过,寻安似乎又听见了陌生的低笑。 他惊觉地看向四周,依旧一无所获。 青丝茧嘴角的笑容僵硬,眼角抽动几下,自讨没趣地移开视线,正好看见从其他车厢走下两名男子。 他们似乎是认识,其中一人不停地说着什么,旁边那人只是点头,表情有些严肃,或者说是死板。 明明可以自由选择初始服装,大部分人都会因为是恐怖游戏而选择方便行动的运动装,又或者是她这种纯粹是来钓帅哥的玩家,穿得就会更随心一点。 这家伙却穿着西装,铮亮的皮鞋,根本不像来玩游戏,更像是来谈业务的。 你们好呀!我是青青!这位是寻安。 青丝茧觉得自己今天运气实在不错,一连碰见几个帅哥,虽然有两个性格不怎么样。 她偷偷打开了摄像功能,找了个绝佳的角度拍了张照片,打算通关之后发到论坛里炫耀炫耀。 我是弥巷,他叫妄城,现在我们有四个人应该可以进副本了。 弥巷自来熟,拉着妄城向上锁的门走去,青丝茧盯着他们挽在一起的手,寻摸出一丝不对味来,没来急细想。 咔哒一声,门锁落在地上。 她转身看去,发现三个大男人全都围在门边,把自己晾在一边。 这群男人懂不懂恐怖游戏真正的玩法是什么。 寻安推开门,门里漆黑一片,无尽的黑暗仿佛吞噬了一切,牵出人心深处的恐惧。 他没有感应到门里有任何危险的生物,便先一步踏了进去。 弥巷和妄城紧随其后,青丝茧也顾不上装淑女了,急急忙忙地踩着二人的影子进了门里。 欢迎玩家进入《阿诺德公爵的舞会》章节,由于玩家为随机分配,并非处于组队状态,通关成绩仅凭个人通关程度进行计算,无队伍加成。 祝玩家游戏愉快! 今天是阿诺德公爵的生日,特地邀请了其他州的贵族和奥蒂霍茨的富商参加他的生日舞会。 听说单身多年的公爵大人要在本次舞会上选出一名淑女邀请她跳舞,这其中的内涵不用明说大家也懂。 家中有女儿的贵族和富商纷纷花重金将自己的女儿打扮得娇艳动人,只希望能搭上公爵大人这艘巨轮。 晚上给我表现好一点明白没有,要是攀上了公爵大人,咱们家日后就飞黄腾达,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 身材略微有些臃肿的矮个子男人戴着一顶黑色的礼帽,看着自己面前四位年轻漂亮的女儿,让她们赶紧上马车。 早点到公爵宅邸,也能多些和公爵大人见面的机会。 矮个子男人踩着马凳进了另一辆马车,喊了一声让车夫驾车。 四个女儿挤在一个小小的马车上,脸上全然没有即将参加公爵大人舞会的兴奋。 弥巷小声地对身边的妄城说:幸好没有真给我们换上女装,贵族淑女参加宴会都要穿那么多层衣服,太不方便了。 车里的空间小,即使弥巷说得很小声,但还是让坐在妄城边上的青丝茧听见了,当即暗暗地撇了撇嘴。 真是直男一个,漂亮的礼服是用来欣赏的,又不是健身衣,图的就是华贵高雅。 妄城不知想到了什么,冷硬的脸上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偏头在弥巷耳边悄悄地说:你平时不是最喜欢角色扮演吗?改天试试。 两人的加密通话青丝茧没听到,但耳力甚好的上神寻安却是听得一清二楚,也将弥巷听完后偷偷掐了一把妄城的腰的小动作看在眼里,明白了两人的关系。 他不知不觉地就想起了清眠,担心他又被无悯那个厚颜无耻的腹黑给拐走。 只恨他被这个破游戏给缠住,暂时无法脱身。 寻安突然灵光一闪,怀疑这个怪异的游戏就是无悯设计好的圈套,为的就是阻止他出去破坏他和清眠的好事。 他眼里寒芒划过。 要真是如他所想,那他绝不会放过无悯。 马车驶进一座庄园,前面的花园占地近有10亩地,一人高的园林修建成一座庞大的迷宫,头一回来的人若是闯进去,定会在里面迷失方向。 现在太阳还未下山,霞光将天空浸染成一片橘红,黑色的古堡像一头匍匐的巨龙,散发着危险而极具诱惑力的气息。 兰迪加西亚整理好着装,让自己的女儿们快些下车。 寻安环视了一圈,觉得这座庄园处处都蕴藏着诡异的气氛,他勾起嘴角,跟上扮演父亲角色的NPC,向古堡走去。 和电脑隔着屏幕体验不同,亲自处于恐怖游戏的世界中的感受过于真实。 这些场景布置和NPC的肢体语言都非常逼真,看不出任何电脑编程留下的瑕疵,人类世界的科技水平真的能支撑如此精细的游戏配置吗? 现在似乎正值夏季,古堡外因夏风吹拂还有些热意,进入古堡大厅后便觉通体清凉,驱走了一身的暑气。 大厅里灯火通明,左右两侧布置好了摆满点心酒水的餐台,冒着香气,铺着羊绒毯的长椅矮桌在餐台不远处放着,上面有几幅棋牌和酒杯,看来是供宾客休息娱乐的地方。 好香,妄城我们去尝尝看。 弥巷耸了耸鼻子,被食物的香气勾得食指大动,也忘了自己是身处恐怖游戏中,扯着妄城就朝着餐台去,被他手一带,拉了回来。 你就不怕这是人.肉做的? 原本还想跟着一起去吃的青丝茧闻言心一沉,脑子里瞬间就联想到了著名的恐怖片《人.肉叉烧包》,胃液翻滚,当下就没了食欲。 大厅的墙面挂着几条艳丽的绸带和色彩饱满的油画,正对着大门的是通往二楼的阶梯,宽敞地足以容纳五六人并排上楼,扶手处用花枝和藤蔓装点。 角落里的留声机放着古典的舞曲,舒缓人路途中的劳顿。 古堡内部的装修风格倒是与外表看上去不是出自同一个设计师之手,也或许只是有意渲染这种分裂的效果。 这时老管家从旁边的小门进入大厅,笔挺的燕尾服衣领上别着一枚银闪闪的徽章,应该是阿诺德希尔家族的族徽。 他看见不知何时出现在大厅的众人有一瞬间的错愕,好再他训练有素,很快恢复了波澜不惊的表情,不紧不慢地走到他们面前。 几位是? 兰迪加西亚拿出请帖递给管家,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兰迪加西亚,奥蒂霍茨的玩具经销商,这四位是我的女儿,受到公爵大人的邀请特来参加舞会。 老管家仔细浏览了一遍请帖,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让几人不禁怀疑这份请帖不会是假的吧? 好一会儿,管家才将视线从请帖上移开,严肃的脸上有了一点浅显的笑意,对着几人弯了弯身子,真是抱歉,一定是看守的门卫失职了,没有通报各位的到来,让你们久等了。 他领着众人往休息区去,徐徐地说:舞会七点才开始,还请先生淑女们在此稍等片刻,餐台上的点心可随意享用。 说完便以其他事要处理为由告退,离开前打量了寻安一眼,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情绪。 寻安回了一个冷冷的眼神,比腊月的冰雪还要凉上几分。 老管家身体一僵,皱着眉一声不吭地离开。 这个夜晚注定难眠。 第3章 阿诺德公爵的舞会(2) 一步步,掉入 远在三十九重天的一处云上宫阙中,无数颗璀璨琉璃的圆润玉珠被细细的红线所串连在空中。 身穿素白锦袍的长发男子站在玉珠之前,抬手虚点在其中一颗较之其他玉珠更加夺目炫彩的玉珠上。 觥筹交错,暗流涌动的舞会犹如展开的画卷一点点浮现在虚空中。 男人目光一瞬锁定在让他为之倾心的人身上,葱白似的手指轻轻划过那人的面颊,仿佛能感受到细腻的肌肤触感。 他的眼里有抹不开的爱意,低喃道:亲爱的小朋友,好好享受游戏的乐趣吧,我们很快就能见面了。 随着夜幕的降临,公爵府邸迎来了一批又一批的客人。 或是达官显贵,或是富商大贾,即使不能与公爵大人牵线,和他们结交也非常有利于自己地位的提升。 兰迪加西亚撇下自己的女儿们,早就不知道凑到哪个伯爵子爵面前去了。 好在游戏也不是一点线索都不给玩家。 在兰迪丢下他们不管之前,有向一些贵族介绍他们家族,也多少得知了自己目前的身份,不至于别人一问三不知,让人起疑心。 寻安顶着兰迪小女儿桃瑞丝的身份游走在一众贵族和富商们之间,凭着曾经当外交官用过的话术,成功取得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某些觊觎寻安美貌的绅士们或明或暗的邀请都被他一一挡了回去,同时也收获了其他参加舞会的淑女们的嫉妒艳羡的目光。 至于另外三人,弥巷本来就自来熟,混得开,他活泼开放的性格在一干优雅的淑女中显得格格不入,却也有感兴趣的,不一会儿功夫就从一名伯爵口中套出了话。 而妄城,寻安测过他的面相,虽无子女缘,但一生幸福喜乐,事业有成,是能成大事者,获取一点信息对他来说是轻而易举的小事。 比较出乎寻安意料的是青丝茧,笑靥如花,在众多不知底细的npc面前游刃有余,或许是因为嘴甜。 忽闻几声惊呼,接着便是异口同声的恭贺之词。 祝贺公爵大人生日快乐! 手持红酒杯的阿诺德公爵从二楼款款走下,耀眼的及肩金发衬得他的肌肤愈发的白皙,深邃的蓝紫色瞳眸宛如藏着浩瀚星辰,嘴角微扬,弯出迷人的弧度。 感谢诸位宾客参加我的生日舞会,希望各位都能乘兴而来,乘兴而归。 他停在阶梯上,扫过底下神情各异的淑女们,而后眼睛一亮地将目光停留在吸引他全部注意的一位漂亮小姐身上。 寻安一直站在角落的餐台边观察着全场的情况,早在阿诺德一出现的时候便看见了他。 隐隐觉得他的身形有些熟悉,可却寻迹不到任何零星的记忆。 阿诺德的视线与他对上的时候,寻安没由来得一阵心悸,竟让他头一次生出了丝缕压制。 他眼里不加掩饰的兴趣让寻安觉得被冒犯,一双迷人的桃花眼半眯,朝他露出一个挑衅的微笑。 妄城,我怎么觉得那个公爵一直在盯着寻安看呢? 弥巷和妄城避开了阿诺德所在的中心圈,小声地交谈着。 他发现阿诺德虽然在和其他人说话,但视线却几乎始终落在寻安那边。 因为他长得好看。 弥巷闻言难得没有乱吃飞醋,附和地点点头,就算他上调了5%的颜值那也是底子好的,这种人我一般都只在电视里见过,但他的气质跟那些明星又有些不同,形容不出来的微妙。 你对他那么在意做什么? 妄城捏着他的下巴,将他的脸朝向自己,眼里有危险的信号。 长得好看还不许我过过眼瘾? 弥巷扯住他的领带,往下一拽,重重地咬在他的唇上,面带骄横,他再好看也不如你能干啊,我的宋总~ 妄城眼底一片暗色,喉结滑动,单手扛起弥巷往大厅外走去。 寻安没有注意到有两名玩家不务正业,偷偷跑去做别的事了,他一直盯着之前老管家进来的那道小门,准备找个机会去看看。 这位美丽的小姐,我有这个荣幸邀请你与我共舞一曲吗? 阿诺德不知何时结束了客套的寒暄,站在了寻安的面前,朝他伸出左手,一枚嵌着蓝宝石的镂空雕花戒指戴在他的拇指上,在灯光的折射下犹如星辰倒映海洋之上,闪着冷冽的寒芒。 一瞬间,整个大厅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寻安身上。 尤其是加西亚,肥胖的脸上挤出灿烂的笑容,高兴地差点原地蹦上三蹦,冲寻安挤眉弄眼,恨不得冲上来替他接受邀请。 为什么? 寻安不惧怕这种虚拟数据,就算他的灵力在这里被压制了,也不代表他会轻易向游戏低头。 和男性跳舞,还是对方跳男步,自己跳女步的事情,寻安绝对不会答应。 混在人群里的青丝茧无声地啧了两声,心里暗道:帅哥的邀请都忍心拒绝,不要给我啊! 想虽说是这么想的,但终归还是顾及到他是游戏中的人物,更有可能是大boss,万一惹怒了他,怕是要凉凉。 青丝茧又往后方缩了几步,唯恐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小姐的魅力让我臣服,令我心醉,若不能与小姐共舞,将会成为阿诺德此生一大憾事。 阿诺德低着眉,神情颇有哀怨之意,紫蓝近黑的眼眸中荡着水波,就是铁打的心被这样一双眼睛注视着,也能熔了半边。 寻安抬起手,阿诺德明显欣喜许多,左手又向前延了一些,准备接住他即将搭上来的纤纤玉手。 分卷(3) 结果寻安右手拐了个弯,端起餐台上一杯甜香的葡萄酒,轻轻地摇晃,看着紫红色的酒液碰撞在杯壁上,挂着几滴晶莹剔透的水珠。 可我不喜欢在人多的地方跳舞。 阿诺德楞了半秒,听懂了寻安的言外之意,嘴角的弧度又提升了几分,也不站在原地傻等了,直接走到寻安身侧,低头在他耳畔低声道:我的房间里还有几瓶上好的红酒,口感极佳,相信小姐一定会非常满意。喝酒跳舞,就你我二人如何? 他呼吸轻轻打在寻安耳侧,两人距离极近,只要阿诺德再一低头,就能吻上他的耳尖。 寻安放下酒杯,那就走吧。 说完,也不等阿诺德,直直地往楼梯走去,阿诺德在身后舔了舔唇,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跟上了寻安的脚步。 临上台阶之前,转身对着满厅的宾客说:我与这位美丽的小姐有约,恕我失陪,还请各位不要虚度这美丽的夜晚,继续享受曼妙的舞会吧。 适时出现的老管家推着十层的蛋糕进入大厅,分散了注意力。 分完蛋糕后,也早已看不见阿诺德和寻安的踪影。 二楼的走廊没有大厅那么灯火辉煌,仅靠着幽幽的壁灯照明。 地板铺了柔软的波斯地毯,踩在上面连一点声响都听不见。 墙上挂着的油画色彩单调,不是大片的红便是大片的黑,但在不明的灯光下却强烈地刺激人的神经,尽显光怪陆离之态。 仿佛一下从暖春之国堕入晦暗阴森的地狱。 寻安上了二楼便跟在阿诺德身后,然后在拐角处的一副油画前停下。 小姐觉得这幅画如何? 阿诺德发觉了身后的人儿停了脚步,正驻足在画像前,看得有些入迷。 你若再叫我一句小姐,我把你头给拧下来。 寻安淡淡地横了他一眼,语气里满是威胁之意,叫我寻安。 阿诺德丝毫不觉得被冒犯,反而握拳抵唇轻笑,好的,寻安这听起来不像是本地人的名字。 管那么多做什么?寻安指着画上的一个人问阿诺德,这人是你吗? 这幅画与之前看到的都不一样,非常正常的配色,构图也很完美,但正是这样,反而引起了寻安的注意。 画上是一名年轻的男子端坐在一张巴洛克风格的座椅上,怀里抱着一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婴儿,直视前方,面带微笑,眼睛是浅亮的蓝色。 根据打听到的消息,阿诺德公爵未婚,父母早逝,又无兄弟姊妹。 这个抱着孩子的男人与阿诺德除去瞳色浅些,几乎一模一样,按理来说该是阿诺德的父亲,他怀中的是阿诺德。 但寻安刚才指的人,却是那端坐的青年男子。 你认为那是我? 阿诺德并没有正面回答,反而将问题抛回给了寻安。 寻安没有说话,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思量,抬步过了这个拐角。 这条走廊明显要稍短一点,灯火也明亮了些。 右侧的墙上依旧挂着油画,风格与他刚才看见的那副一样,只是画中的内容发生了变化。 男子依旧端坐在椅子上,双腿交叠,眸色似乎变深了,而原本的襁褓婴儿变成了站立在座椅左侧的稚嫩少年。 脸上的婴儿肥还未褪去,神情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直直地看向前方,仿佛刺破画纸,投入看画人的心底幽暗处。 寻安微微蹙眉,脚步不停,将剩下的画一一看完,阿诺德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视线始终停留在寻安身上,偶尔掠过他裸.露出的细嫩光洁的后颈。 这些画有点意思,出自何人之手? 剩下的画,青年男子坐在椅子上从未变换过姿势,唯有笑意渐浓,瞳色更深,直到最后一幅画时,已与身后的阿诺德如出一辙了。 但男子身边的人从少年变作豆蔻少女,再到姿态优雅的少妇,最后是头发花白的古稀老人,不变的唯有他们冷漠的表情。 阿诺德站在寻安身后,抬手拂过画像,正好将身前的寻安围在怀中。 他低下头,几乎是贴着寻安的身体说:区区不才,正是在下。 低沉的声音好似带着致命的诱惑,让你遵循他的意志。 一步步,掉入他精心策划好的陷阱。 第4章 阿诺德公爵的舞会(3) 你这不是妥协 奢华的房间内,若有若无的熏香之气萦绕在鼻侧。 两排的书架并列靠在窗边的墙角,全是装帧精美的大部头。 寻安指尖点在一本书上,无形的灵力蔓延开来,瞬间将整间房所笼罩,没有找到自己所想的暗房,便收回灵力,转身随意坐在了一旁的软椅上。 阿诺德在壁柜上取下一支珍藏的红酒,去盖倒入醒酒杯中,备好饮酒用的勃艮第杯。 绸制的窗帘外,是无星的天空,一轮满月被层云遮蔽。 天幕倒不是纯粹的黑,而是墨黑中掺杂着无穷尽的深蓝。 如此沉暗的天际之下,一切罪恶都掩盖在其阴影当中。 你认为永生与你来说是好是坏呢? 阿诺德不再提及跳舞一事,反而另起了话题,将醒好的酒倒了半杯递与寻安,在他对面落座。 寻安轻抿一口,品味着轻盈而果香浓郁的酒汁在唇齿间游走,如果所处之地皆是永生之人,这个问题好比于无病呻.吟 他淡淡地扫了阿诺德一眼,话里有话,但若是仅你一人得以永生,便值得思量了。 阿诺德不为所动,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愿闻其详。 永生之人无非两种,一是饱受离别之苦,心里挂念之人容颜老去,化作一抔黄土,而自己只能亲眼见证他们的死亡,无可奈何。二是贪欲滋生,贼心四起,借永生行尽歹事,恶贯满盈。不知阿诺德公爵是哪一种人? 寻安似笑非笑,仿佛已经洞察了他心中的真实面目。 也许永生是迫不得已,只是为了生存而不得不妥协的让步而已,这又如何解答呢? 呵。 寻安嗤笑一声,放下酒杯,一步步靠近阿诺德,弯腰注视着他的蓝紫色的双眸。 阿诺德身体微僵,不自觉地挺直了脊背,任由寻安近乎无礼地直视自己。 两人的距离大幅度缩短,彼此间带着酒气的呼吸缠绕在一起,不知沉醉了谁的心扉。 你猜我在你眼里看见了什么? 什么? 寻安直起身子,俯视着阿诺德精雕玉琢的面容,勾起一抹微笑。 鲜血。 他坐回原位,带着上位者的表情,再纯净无暇的蓝色,一旦遭到欲.望的侵蚀,沾染了人的鲜血,也会浑浊不堪,毫无美感。 你这不是妥协,而是乐在其中。 自己的眼睛被形容成毫无美感却让阿诺德生不出一星半点的怒意。 你真是有趣且大胆,从未有人敢如此与我说话。 阿诺德笑着看向寻安,今夜已经很晚了,不如在此处留宿一晚? 不等寻安找借口推脱,又道:你应该知道这对你们加西亚家族来说意味着什么? 寻安挑眉,你怎么确定我是加西亚家族的人? 参加舞会的宾客都是我亲自筛选的,除了今年的新秀加西亚家族,都是熟客。阿诺德站到寻安身边,轻声道:管家下午跟我说过兰迪加西亚有四个漂亮的女儿,尤其是小女儿桃瑞丝美若天仙我细看了一遍,这大厅众多淑女,称得上天仙二字的,除你之外,还能有谁呢? 阿诺德抬手划过寻安的脸侧,公爵府邸平日里清冷惯了,有你在兴许会发生更有趣的事情。 宾客快散尽的时候弥巷和妄城才返回大厅,正碰见四处找人的青丝茧。 见到两人衣衫不整也没在意,语气里有些许埋怨,你们一个个的都跑哪去了,找人都找不到,我还以为你们都下线留我一个人在这呢。 你没看见寻安吗? 青丝茧闻言撇了撇嘴,他刚才和公爵上二楼了,我本来想偷偷跟着的,但还没踩上楼梯就被那个管家给拦下来了,死活不让我上去。 弥巷和妄城对视一眼,询问青丝茧,寻安和公爵一直没有下楼吗? 青丝茧摇头。 她一直待在大厅,不敢离开,毕竟是恐怖游戏,万一独自去了别的地方撞见鬼就麻烦了。 那他很有可能 弥巷原本想说寻安可能被boss抓住了,或者可能已经死出副本了。 他们不是组队模式,看不见彼此的个人信息,游戏过程系统又不会播报任何消息。 所以除了本人,没有其他人知道自己的生存情况。 这个时候老管家向他们走来,鞠了一躬,慢条斯理地说:各位淑女们,公爵大人诚邀几位小姐在府上留宿一夜,明日用过午餐后再派马车送淑女们回家。 三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是该应下还是拒绝。 寻安正巧从二楼经过,瞧见了他们,便招呼几人上来。 四人进了为他们准备好的其中一间客房。 这个公爵竟然没有把你杀了? 寻安轻描淡写地看了青丝茧一眼,你为什么会认为他会杀了我? 他不是boss吗? 都和大boss共处一室了,这不是送上门的猎物是什么? 没有触发关键剧情他应该不会出手,暂时很安全。 寻安目光落在黏在一起的弥巷和妄城身上,很快又移开视线。 我希望大家能共享线索,早点通关。虽然我们不是队友,但这座古堡面积这么大,一个人调查肯定是会费些功夫的,不如我们合作,减省点时间。 青丝茧手一摊,作无奈状,我倒是想和你们分享,但我一直待在大厅里,接触到的只有那些贵族们,能打听到的消息估计你们也都知道了。实在是没什么别的线索了。 她的表情不像是在说谎,大家都只是图个乐子,也没有竞争关系,犯不着隐瞒。 弥巷拿胳膊一捅妄城,示意让他说。 庄园的北面是后花园,种的都是红玫瑰,虽然只有很短的一瞬间,但我们的确看见了花园深处有一团磷火飘动。那里有一道将近两人高的铁门锁着,暂时没有找到进去的路。 磷火,磷化氢燃烧时产生的火焰,可自燃,人或动物的尸.体腐烂分解时也会产生这种气体。 此时应该处于夏季,天气炎热,化学反应的速度加快,气温又恰好达到了磷化氢自燃的温度,便产生了磷火了。 青丝茧压着嗓子惊呼一声,那,那不是代表 花园里埋着尸.体? 她环顾了一圈四周,没把剩下的话说出来。 我想起来了! 青丝茧一拍大腿,我有听那些女生聊天的时候提起过一个人名,叫阿芙拉。 或许是因为太紧张,她说话时有些颤抖,阿芙拉是隔壁市一位伯爵的女儿,去年还是前年的时候来参加公爵的生日宴会后就无故失踪了,到现在都没找到。你们说会不会被公爵给那啥了? 青丝茧后背一凉,搓了搓手上的鸡皮疙瘩。 寻安颔首,你们有留意车票上类型那一栏写的是什么吗? 弥巷连忙去翻上衣口袋里的车票,拿出来放在面前的桌上,nonhuman?非人类? 我想它所指代的是副本中的剧情走向与怪力乱神有关。 寻安看向妄城,既然是鬼怪一类,自然就有破解的办法,等他们都睡下之后,是我们最大的机会,我去你刚才说的花园里看看有没有其他的线索。二楼是阿诺德的主卧和客房,估计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他从房间的书桌上取了纸和笔,快速地将地形草图画了出来。 我刚才有大概的观察一下,二楼右侧的尽头有一道楼梯通往三楼,阿诺德的私人书房或者接待宾客的房间应该在那里,我想你们找个机会去探探底,也许会有收获。 青丝茧闻言苦着张脸,很想说自己就呆在房间哪也不去,但就这几个钢铁直男,估计也没有照顾自己的意思,扁扁嘴没有说话。 寻安一双慧眼,自然看穿了青丝茧的心思,开口道:虽然阿诺德现在应该不会出手,但不能保证他的奴仆跟他一样老实,你一个人待在房间里,远没有和他们两人集体行动来的安全。 弥巷随即便反应过来,你查到了相关的线索吗? 他和妄城忙着其他事,除了发现花园里的磷火这一条有价值的线索,其他的无非就是公爵的一些个人信息。 暂时没有,不过既然我们都默认最终BOSS是阿诺德,那他这么多年来不可能一点破绽都没有,尤其是跟在他身边多年的管家,定然对阿诺德的事情知晓二三,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常年的耳濡目染,没点手段他又如何活到如今? 青丝茧缩着身子,觉得寻安说的在理,那,那我还是跟你们一起行动吧。 寻安沉默半晌,随即像是想起什么,问几人,你们身上有银制品吗? 自己解决这些npc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毕竟还有普通人在场,他也不能表现地太明显。 虽然只是个游戏而已,可要真让他们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害,他也做不到。 寻安不知为何想起了他刚化形的那段时间里遇见了一个奇怪的人,他因为自己救了一个凡人而不悦,却听闻自己为何救人后又开怀大笑。 若当时他知道世界上有个词叫神经质,一定会送给那个人。 银制品?没有,游戏的初始装备哪有这东西啊? 妄城记下了寻安画好的地图,你知道阿诺德的真实身份? 寻安轻笑,或许是个吸血鬼。 第5章 阿诺德公爵的舞会(4) 我的纵容只对 分卷(4) 夜已深,公爵府邸陷入一片寂静。 仆人们脚步轻缓,生怕惊扰了谁人的好梦。 寻安盘腿坐在柔软蓬松的床榻边,闭目养神,灵识随着心神渐渐覆盖至整座府邸。 弥巷妄城和青丝茧在另一间客房悄声以待,打扫的奴仆走过拐角,下至一楼。 管家站在大厅的小门口,警惕地扫视了一眼,随后推门而去。 寻安睁开眼,并未感应到阿诺德的踪迹。 他立在窗前,呼吸间便出现在了上锁的花园里。 鼻间是沁脾浓郁的玫瑰芳香,配上湿热的夏夜徐风,再馥郁的香气也只觉熏得人心烦意乱。 寻安蹲下身,捻了一小撮略微有些湿润的土,壤土粘性较大,对于玫瑰的生长不利,却偏偏开得如此之好。 可惜这里没有土地神,还得劳烦他。 他向着花园深处走去,每踏一步,都好似击响擂鼓,脚下的土地微微震动,让玫瑰花枝也跟着摇曳。 偌大的花园仿佛一眼望不到边界,寻安走出了十几米远,才终于有所发现。 方才还稍觉闷热,现站在此地,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一路爬升至天灵盖。 阴恻恻的凉意有如南方寒冬下的绵绵细雨,尽管雨丝细如牛毛,但所携带的阴冷却能渗透进皮肤的每一个毛孔,让人从里到外都浸润着难以抵挡的森冷之气。 幽幽不知何处飘来空灵哀怨的低泣声,寻安扫了一眼没有找到声音的来源,只能归咎于是触发了副本的背景音乐。 好一个迫不得已。 寻安冷眼看着脚下看似肥沃的土壤中,实则埋藏了多少含恨而亡的冤骨,不禁嗤笑一声,饮尽了鲜血还用尸骨做养料,你倒是懂得资源利用。 原本供人观赏的玫瑰园因此番而令人心生不得半点美意,只叫人作呕。 确定了阿诺德埋藏尸骨的位置,发现尸骨的摆放姿势很是奇怪,正打算仔细查看一番,突然眉头一皱,消失在原地。 诸位小姐真是好雅兴,这么深的夜了,怎么不在房间休息? 正要踏上去往三楼台阶的青丝茧等人动作一僵,回身看见阿诺德悄无声息地站在他们身后,面带微笑,却怎么都觉得笑容里带着暗藏的不怀好意。 青丝茧被吓了一跳,差点惊呼出声,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把尖叫咽回肚子。 刚才我路过桃瑞丝的房间,想着终究不是自己习惯的床铺,或许会没有睡意,打算问问有什么需要,可我却没看见她在屋里。 阿诺德笑意渐浓,几位姐姐可知她去哪了?公爵府邸虽说不算大,但第一次来可别迷路了。 他一步步逼近三人,兰迪加西亚把你们托付于我,自然是要保证在几位回家之前安然无恙。 你找我有事吗?这么晚了不歇息出来溜达,难道是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要趁黑做吗? 阿诺德脚步一顿,笑容多了几分真切。 比起阿谀奉承的人来说,还是伶牙俐齿的寻安有意思地多。 他回身看见寻安抱手倚在墙边,目露不屑,我都不知道公爵大人还有半夜跟踪的习惯呢。 被寻安反咬一口,阿诺德也不恼,不再管身后的弥巷等人,朝着寻安就走了过去。 我只是没看见你,有些担心而已。 阿诺德与他面对面地站着,既然都睡不着,不如把欠下的舞补上吧。 寻安目光越过他,冲妄城使了个眼色,转身便走,妄城心领神会,带着两人静悄悄地往楼上去。 公爵大人也算阅人无数了吧?为何总对我这么关怀备至呢? 阿诺德跟着寻安到了客房,正要跟着进屋,却被寻安一手撑在门上,拦在外面,侧头用一双勾人的桃花眼盯着,差点让阿诺德失了神。 寻安说笑了,我从何来的阅人无数? 他伸手搭在寻安手背上,我从未对任何人动过心。 寻安皱着眉,拍开阿诺德的手,又听他说:除你以外。 阿诺德此话说得真情实感,好似真的是在表露心声,寻安却笑了两声。 公爵大人这话对涉世未深的人来说或许还能有用。 我绝不会骗你,我喜欢你,远比你想象的要久远。 即使阿诺德这句话说得很轻,但还是让寻安听着了,随即凝眉审视他。你说什么? 寻安总觉得阿诺德此话另有深意,却无从去解。 没什么,时候不早了,还是早点休息吧,做个好梦。 阿诺德不做解释,转身欲走,被寻安一把拽进了房间,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不把话说清楚,就别想走了。寻安将比自己还高出一点的阿诺德堵在墙角。 敢威胁游戏boss,他还是第一人。 说清什么?你不过是在拖延时间不是吗? 阿诺德抬手摩挲着左手的蓝宝石戒指,轻缓地说:这座古堡之中,晚睡的可不止我们几个。 寻安目光一凛,还没来得及离开,就被阿诺德揽住了腰,单手抱起寻安,将他轻放在床上。 嘘,可是你执意要留我下来的,那就好好享受你我的二人世界。 阿诺德贴近寻安的耳侧,我的纵容只对你有效,其他人可没有这个特权。 弥巷几人趁着寻安支走阿诺德迅速溜上了三楼。 由于三楼的房间并不比二楼少,统一搜查效率太低,几人合计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分头行动。 临行动前,弥巷和妄城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便携式手电筒,随后就看见一脸惊讶的青丝茧。 你不会没带手电筒吧? 青丝茧郁结,手一摊,表示没有。 新手礼包里有恐怖游戏必备的核能手电筒啊,你怎么会不带上? 青丝茧一拍自己的裙摆,语气不佳,我穿条裙子,怎么装手电筒?再说了,我也不知道这个鬼游戏竟然没有装备栏,一定要身上带着才行。 无限恐怖的宣传中就有一点力求逼真,虽然没有明讲,但玩家都以为是画面逼真,人物形象逼真,谁会想到是无限贴切真实生活的逼真法? 除了痛觉微弱,没有三急,但饥饿感,受伤不治疗会导致失血过多死亡,没有任何物品栏快捷栏,所有的装备道具药品都得自己背。 这可苦了一干玩家,进个副本还要冥思苦想,带什么东西进去。 弥巷无语凝噎,叹了口气,把自己的手电筒给了青丝茧,算了,你用我的吧。 青丝茧讪笑着接过,那你? 妄城不知喜怒的眼神扫过青丝茧,从另一个西装口袋里拿出一个手电筒交给弥巷,我买了一个备用。 弥巷嬉笑着与妄城一道离开,分别去了三楼更深处的房间。 青丝茧心里害怕地紧,做了一分钟的心理建设才好不容易顶着比二楼昏暗不少的灯光打开了离楼梯口最近的一间房间。 里面没有开灯,视线中只能看见一片模糊的黑影。 她转身慢慢地关上了门,打开了手电筒。 房间里的陈设似乎与客房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少了柔软的大床,多了几张实木红漆的桌子,看起来应该是会客室。 青丝茧一点点挪到会客室窗边的书桌上,每往前走一步都扫射着手电筒,生怕照不到的黑暗中有什么怪物在虎视眈眈。 她翻找着书桌抽屉里的纸质文件,一目十行地看过去,发现只是一些复杂的交易条文,没有价值。 整个抽屉都翻遍了也没看到关于阿诺德的线索,青丝茧不甘心地拿手电筒又扫了一圈,瞄见了房间右侧里面的几个组合的小矮柜。 我就不信找不着了。 青丝茧正要往那边移动,就听见嘎吱一声,就像是踩在年久失修的木吊桥上。 她猛地把手电筒照过去,却什么也没看见,门依旧关得好好地。 房间里静得只能听见自己不断加速的心跳声。 好不容易平缓下来,青丝茧壮起胆子,咬牙迈开僵硬的双腿,屏住呼吸,手电筒的光一直对准在门口处,踱步走向矮柜。 柜子里陈列的都是一些诗歌集,看样子还很新。 她一本本抽出来检查,发现了一本页脚微微泛黄卷皱的薄册。 扉页夹了一张画着细节繁琐,略显诡异的魔法阵的牛皮纸。 下面用花体写了几行小字: 来自内心深处的渴求 来自黑暗里的恐惧 用鲜血将我唤醒 用呐喊向我请愿 让世间一切侵害我们的势力和生物 将所有欺骗、陷阱、伤害 在神的威严下荡然无存 一阵微风拂过,带着丝丝凉意,将青丝茧专注的思绪吹散了些。 清凉的风中夹杂着丝缕的腥臭味,从不明处传来。 她回头望去,窗帘纹丝未动,而微凉的风却越来越强,青丝茧甚至能感觉头顶的发丝都被吹动了,心里陡然生出一股不安。 青丝茧知道好奇心害死猫,但却不受控制一般,呆愣愣地拿着手电筒往头顶照去。 入目是一只干枯褶皱的大手直击她的面门,以及一张冷漠苍老的脸。 啊 压抑不住的尖叫声席卷了整座古堡。 弥巷和妄城闻声赶来打开了房间内的灯,看见了在地上滚动的手电筒和面色铁青,白眼朝上,没有了生命体征的青丝茧。 被掐死的。 妄城上前查看,发现了青丝茧右侧脖颈上紫红色的手印。 只用了右手,看来力气不小。 弥巷叹了一口气,捡起地上的手电筒,唉,真可怜,估计得吓得够呛。 而后他又像想起什么似的,一拽妄城的袖子,你说他是碰巧撞见了青丝茧,还是特意奔她来的? 妄城目光停留在被翻乱的书柜上,她应该发现了什么东西。 另一边。 寻安怒视,一掌就要拍在阿诺德胸口,被他侧身躲过,反手抓住寻安的手臂。 急什么,夜还很长呢。 阿诺德呢喃道:把无关人等清理掉,才能真正享受只属于我们的二人世界。 清冷的神邸终于迎来了它的另一位主人。 第6章 阿诺德公爵的舞会(5) 用它刺穿我的 发生这样的事我很悲痛,请放心,我一定会将凶手绳之以法。 阿诺德低垂着眼眸,手虚按在胸口上,每说一个字,都觉得五脏六腑燃烧着熊熊的烈火,灼伤血脉。 寻安踹得那一脚,要不是不到时候,有真身顶着,怕是当场五脏俱裂,暴毙身亡。 贼喊捉贼,有趣。 寻安赶到三楼,看了一眼地上青丝茧的尸体,讥笑道:下一个你打算解决谁呢? 他站在弥巷身侧,目光不善地盯着揉着胸口的阿诺德。 出乎意料,方才他踹阿诺德的那一脚几乎用了七成力,虽然才勉强算得上是没被压制前的三四成力,但也够他喝一壶的了。 也得亏阿诺德是副本boss,不然早就跟青丝茧一样,躺在地上成了一具尸体了。 不过他倒是有些好奇,连他都没能一脚踢死阿诺德,其他的普通玩家要怎么通关? 桃瑞丝你可真喜欢开玩笑,我担心你们还来不及,怎么会舍得伤害你们呢? 寻安懒得搭理阿诺德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小人行径,示意弥巷和妄城跟上自己,转身离开房间。 我没功夫听你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我可告诉你,有我在,你休想再动他们一根汗毛。 寻安玩游戏喜欢有始有终不把完整剧情剖析出来他就浑身难受,这游戏又没有半点提示,全凭自己推断。 拜阿诺德所赐,寻安根本没有时间再独自去收集线索。 阿诺德低敛的蓝紫色眸中运生出浅薄的愤意,又转瞬即逝,抬起头对上寻安的视线,破开伪装,对他说:既然如此,那我就期待你们能收获多少了。 他一挥手,强劲的凛风将三人推出门外,会客室的大门在他们眼前重重地合上。 哇塞,这个npc的智能度也太高了吧,妥妥的本年度最佳游戏了。 弥巷一脸震惊,摇着妄城的手,你不是有意向进军游戏界吗?要是能把这个游戏的制作方请来 妄城无奈笑道:能有本事做出这样的游戏,是不会依托于别的公司,而是自己立门户。 嗷,好吧。 寻安没有留神他们的对话,蹙眉沉思。 以阿诺德的言行举止,再加上他莫名其妙进入了游戏中和被压制的灵力来看,能设计出这个游戏的,绝对不会是人类。 若只是在电脑终端上游戏,那人和神没什么区别,但要是神体进入了游戏世界,那游戏空间便会承受不住灵力的威压导致位面崩塌。 阿诺德既然这么说了,是不是代表他暂时不会对我们动手了? 两人欲检查剩下的房间被寻安拦下,去了也找不到任何线索。 阿诺德如此自信,恐怕青丝茧发现的线索都是他刻意留下来的,就像落入陷阱的羔羊,每一步都踩在猎人的算计之中。 弥巷和妄城也明白了这个道理,还没玩过这么憋屈的游戏,什么线索都没有,boss还公然挑衅,偏偏还拿他没办法。 虽然是这么说,但他们两人神情都十分淡然。 阿诺德动不了,还有别的突破口。 阿诺德站在会客室被翻乱的书桌前,听着门外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呢喃道:该送什么礼物好呢? 他的视线集中在左手那枚湛蓝的宝石戒指上,惋惜地叹气,若是吸血鬼倒能通过初拥留下标记罢了,日后自有机会。 精致的戒指被取下,扔进了斜长的影子中,眨眼便融入与黑暗之中,不见了踪影。 一楼大厅的小门紧闭,无法窥见里中隐秘。 寻安轻扣几下,无人应答。 耐心告罄的他,一脚落在门上,门板倒飞出数米远,砸在门后的狭长走廊上。 分卷(5) 两侧是奴仆的寝室,巨大的声响却无人开门探查,只有悠长的回音漂荡在空旷的走廊上。 他们耳朵不好使?一点反应都没有,不应该啊。 弥巷想学着寻安的招式也来个暴力式开门,让妄城摁住,开门杀没听过? 每一处房门上都挂着牌子,上写房间的主人,大多数都是四五人一间。 过了五六间后,走廊也到了尽头,右侧是寝室,上面的牌子只有一个人的名字。 左侧还是一道门,只是虚掩,并未关上,淡淡的柠檬草香从门缝中泄露出来。 寻安拉开门,拉起门后的灯光闸,干净整洁的厨房映入眼帘,案台上摆放了几瓶香薰,遮盖烹饪过程中残留的气味。 这里有餐刀,看起来像是银的。 弥巷从橱柜中找到了收纳好的餐刀餐叉,拿在手里掂量端详。 话说回来,你为什么会认为阿诺德是吸血鬼? 寻安巡视着整个厨房,不遗漏任何一个细节,城堡已经用上了电灯,而交通工具还是马车,说明副本的背景大约在十八世纪,车票上的类型为非人类,且先前阿诺德有跟我提到永生这个话题。符合这几个条件的,无非是吸血鬼,狼人。 如果是狼人,今天这个月圆之夜,就算阿诺德不在乎,作为普通人的宾客可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那除了 玫瑰花园姿势怪异的尸骨突然在寻安的脑海中闪现,他抓住稍纵即逝的尾巴,想起了一个被他忽略的可能性。 除了什么? 寻安弯起嘴角,抬步向厨房对面的单人寝走去,除了吸血鬼和恶魔。现在想来,或许恶魔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他停在房门前,念出门牌上的名字,肯尼加里,这扇门挡不住我们你应该知道,不如大大方方地请我们进去。 沉寂了几秒,房内传来窸窣的响动,怫然不悦的管家开门,将三人迎进。 加里的房间十分简单,一张床,一副桌椅,一个衣柜和一个书架。 寻安眼尖地看见书架中层摆了一张画像,画上并不是管家本人,而是一家三口。 你在这座府邸工作多少年了? 画像上的阿诺德还是少年模样,笑眼盈盈,浅蓝色的眼眸如同湛清的海潮映照着阳光,清澈明亮。 阿诺德抱着一辆玩具火车,身后是他的父母,看上去是很温馨和睦的全家福。 二十多年了,少爷几乎是我看着长大的。 加里粗糙的手停在已经有些卷边的画布上,难得语气亲和,你们这些外人怎么懂得少爷经历何等的苦痛才换来如今安稳的生活。 嗯,用别人的命换自己安逸享乐的生活,这就是所谓的死道友不死贫道吧? 寻安瞥了一眼加里的右手,你既然是看着阿诺德长大的,那对他的罪行应该也了如指掌吧?是不是用你这只看似无力的手掐死了一名又一名无辜的人,又或者阿诺德借助了某种神秘的力量,比如恶魔?以达到他卑劣的目的? 妄城察觉到气氛不对,拉着弥巷往后退了几步,示意弥巷噤声。 加里闻言反而笑着摇头,随便你怎么说,你们只是个外来客,也许你凭着美貌能博得少爷一时的欢喜,但最终还是和自以为是的阿弗拉泰勒一样 他笑着,眼中是满满的恶意,听说泰勒伯爵还在苦苦查找阿弗拉的下落。 你们所看到的,只是少爷希望你们能看到的罢了,那些隐藏在背后的秘闻,恐怕只能亲自去问沉睡在玫瑰园里的人了。 加里将画像摆正,擦着寻安的肩走到门边,做出送客的姿势,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与其徒劳挣扎,不如好好睡一觉,或许在梦中,你们能见到来生的希望。 寻安面色一沉,突然轻笑。 弥巷和妄城疑惑,正要看向寻安,动作戛然而止,宛如两尊雕像立在原地。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大费周章拉我进这个游戏然后将我耍的团团转到底有什么目的,不过你们不太了解我。 寻安一点点靠近加里,外貌发生了转变。 加里目露惊愕,嘴巴微张却失了语,浑身僵硬不得动弹,眼睁睁地看着寻安站在距离自己半米远的地方凝视着他。 那原本纯黑如墨的眸子已然变成了清冷透亮的银白色,光洁的眉心中央有一朵似云似花的银白印记,散着清浅盈盈的柔光,利落的短发化作绸缎般丝滑的乌黑长发。 我跟那些悲天悯人的佛陀神君不同,在天界我受规则限制,但在这儿 寻安一指点在加里的心口,扬起浅笑,不在三界,不知所处,也非生人,没有条令约束,虽说背后主使畏畏缩缩不敢与我当面对质,可收拾你们却是易如反掌。 翁鸣声自指尖传播开来,悠长的回音钻入耳内,侵占所有的理智和思绪,仿佛天地万物间只剩下这绵绵不绝之音。 我寻安是个睚眦必报的人,脾气差得很。惹我,是要付出一点代价的。 加里胸口起伏剧烈,呼吸堵成一团,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憋得双眼通红。 念你是个长辈,就把你说的话原数还给你吧。 寻安收回手指,加里眼皮一合,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既然每一步都在你的预料之中,这个游戏也没有玩下去的必要了。 寻安脚踩莲步,瞬间已到了阿诺德的房间。 有什么收获吗? 阿诺德换了件素白袖口叠花的衬衣,手里握着一把锐利的短匕,温柔地看向寻安。 看表情似乎没有?没关系,我有一个好办法。 阿诺德将匕首挽了个剑花,匕尖对准了自己的心脏。 用它刺穿我的心,噩梦就该醒了。 他的眼里是无尽深渊,可望向寻安的目光却饱含真情。 第7章 阿诺德公爵的舞会(6) 没想到阿诺德 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看到的只有自己。 这也在你的计划之中? 阿诺德摇头,与寻安面对面站着,把匕首放入他的手中,是我太过心急,忽略了你的游戏体验,既然已经不能读档重来,不如顺了你的心意用我的命当做赔礼。 寻安闻言色变,一手扼住他的喉咙,丝毫不留余力。 你到底是谁?是不是你将我带到这个地方来的? 是又不是。 即便寻安的手像铁爪一般紧紧箍在他的颈部,阿诺德也依旧满面笑意,现在还不是时候,过些日子,你自会知道是谁。 房中的窗户未关,忽而一阵大风刮来,吹乱了两人的衣襟和发丝。 层层叠嶂的重云被风蛮横地掀开,显露出了皎洁的圆月,片片银辉洒进屋内,一束恰好落在阿诺德俊美的侧脸上,衬出无边迷人的容颜,蓝紫色的眸子好似在散着星光,让人移不开视线。 玫瑰香气乘风飘进,冲淡了些许剑拔弩张的气氛。 这或许会是一个失败的游戏,但于我来说,却是无上的珍贵经历。 阿诺德握住寻安拿着匕首的手,将它一点点靠近自己的心口,锋利的匕刃轻松地刺破薄薄的衬衣,尖端没入肌肤,溢出的鲜血染湿了胸口,宛如一朵血莲盛开。 有一点你说错了,我并不是不了解你,而是太过了解你,所以我知道你对危险沉迷。 寻安松开掐着他脖颈的手,但却挣不开阿诺德握住自己的手,任由他在自己的眼前寻死。 阿诺德贴近,头枕在寻安僵硬的肩上,我亲爱的寻安,记住,这个游戏是因你而孕育出来的,除了你,没有人是它的主宰者。 你 感受到阿诺德的生命力正在急速流失,而自己的问题没有得到解答,甚至觉得心中的疑云愈发的厚重,不由地调动灵力企图治愈。 没有你的永生毫无意义。 阿诺德在他的颈侧印下一个一触即分的吻,身体化作细碎的荧光飘散在空中,最终消逝在寻安的怀里。 继续享受游戏吧,欠我的舞下次再还吧。 沾血的匕首当啷掉在地上,寻安看着最后一点荧光消失不见,阴霾始终未从眉宇间散去。 星火在玫瑰园蔓延开来,眨眼以燎原之势席卷整座庄园,满天的火光下尖锐而兴奋的呐喊声自四面八方传来。 那是无数冤魂发出胜利的欢呼,沉溺于黑暗的他们等来了拨云见日的一天。 铛铛铛。 沉闷的摆钟声响了三下。 一辆疾驰的马车在庄园外的大路上停住。 寻安将失去意识的弥巷和妄城放进车里,回身看了一眼淹没在烈火之中的公爵府邸后弯腰进了马车。 嘶,这是哪? 最先清醒过来的弥巷环顾一圈,理智还没恢复正常运作,看见了昏迷的妄城惊慌失措,妄城?这是怎么回事? 寻安一直透过车窗看着外面的风景,闻言准备随便糊弄过去。 这时马车驶进一片白茫茫的浓雾中,雾气从车外侵入车内,将几人吞没。 白云缭绕的神宫之中,尊贵的天神将一颗玉珠的光泽熄灭,面上不悲不喜。 失策,把人给惹急了。 他食指点在唇上,似乎还能感受到那一丝丝柔软的触感。 尊上,您的信。 一道童端着木盘进入神殿,上面呈着一封书信,躬身请天神视阅。 了了将信件的内容看完,男子眼里有了些许笑意,让道童退下,转身回到满目的玉珠之前。 终究是敌不过心里泛酸的醋意,他抬手为余下熠熠生辉的玉珠注入一分灵力,使其发生了一点小小的变化。 区区凡人何德能劳你庇护。 寻安站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之中,装束恢复洁净的状态,惹眼的银眸和眉心的印记也隐去,一束光从不知从何处照下,落在他身上。 恭喜玩家成功通关阿诺德公爵的舞会篇章,正在为您生成通关成绩。 很久没有出现的01系统,改用稚嫩的童声播报,企图换来一丢丢寻安的温柔对待。 虚无的黑暗里缓缓升起一块透明的显示屏,金色的字体犹如水波一样轻柔地晃荡。 通关时间:3小时42分 剧情完成度:70% 受伤程度:0% 攻略人物好感度:200 获得礼物:虔诚之心(戒指) 掉落物品:短匕*1,无限币*700,精美礼物*1,积分*70 恭喜玩家达成首杀成就,获得30积分! 恭喜玩家达成初见倾心成就,获得50积分! 玩家与攻略人物阿诺德的好感度达成萍水相逢成就,获得50积分! 具体详情可在候车大厅登录成就面板查看。 显示屏闪了两下,随后渐渐隐去,紧接着四个圆柱体升起,顶上放着一个宝箱。 箱子齐声打开,最中间的便是颇为眼熟的戒指。 寻安从宝箱里的垫布上拾起这枚戒指,端详一番后确认这就是阿诺德左手上佩戴的那枚。 通关奖励已发放至个人仓库,玩家可在候车大厅查收。 5秒后离开副本场景。 手中的戒指凭空消失,黑暗将寻安吞噬。 再一睁眼,寻安只觉浑身舒适,熬夜打游戏的疲惫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是人来人往的候车大厅,而是自己温馨舒适的小屋。 寻安晃神了片刻,猛然从床上惊坐而起,一眼看见了仍然亮着屏幕的电脑桌面上,多出了一个陌生的图标。 没有名称,只有一团漆黑。 寻安下意识地点开,在正方形的图标中央,出现了一只猩红的眼睛,它眨了两下,随后巨大的黑色旋涡挤占了整个桌面。 不消一会,红色单眼闭上,旋涡停止旋转,一个黑色的网页弹了出来。 无限恐怖游戏论坛? 网页设计地很简洁,划分了几大板块,供玩家进行分区讨论,黑红相间的底色,网页的正上方有一只眼睛,偶尔转动几下,表明玩家的一切言论,都在它的注视之下。 虽说现在将近凌晨四点,但论坛上依旧很活跃,不断地有新的帖子产生。 寻安点开目前热度最高的一个帖子。 【阿诺德公爵的舞会百分百剧情完成度,我都经历了些什么?】 通关玩家名叫司徒老二,是一名游戏主播,开篇先吐槽了一遍副本没有提示,全靠玩家自己摸索,又吐槽非组队玩家之间可能存在隐瞒线索的情况,为得就是提高自己的剧情完成度。 因为非组队的状态下,最终的通关结算会有一项剧情完成度排名,只要副本要求人数在三人以上,完成度最高的前两名都有额外的掉落加成。 寻安往下拉,略过他几百字对于副本机制的概述,停在他发布的游戏视频上。 我靠,这些下人走路一点声都没有,跟鬼似的哦我忘了,这本来就是个恐怖游戏。 视频采用的是第一人称视角,偶尔开门看见满脸漠然的仆从和管家出现在眼前能吓得一哆嗦。 寻安凝眉,发现司徒老二所经历的剧情和自己体验的截然不同。 阿诺德从头到尾就没个好脸色,面色惨白,深邃的眼睛里藏着掩盖不住的阴险,虽是笑着的,但只觉得森冷,与他对视一眼,都遍体生寒,止不住得打冷颤。 说话也阴柔毫无生气,哪有跟寻安对话时那副欠揍的嘴脸。 他调成二倍速,跳过一些不重要的线索收集和插科打诨的段落,忽然按下暂停键,看着屏幕里那张牛皮纸。 原来是靠祭祀恶魔。 寻安扫了一眼纸上的内容,见屋内的陈列确定这是青丝茧被杀害的地方。 但却没有意料之中的杀人灭口,司徒老二顺利地离开了会客室,到了二楼,正巧看见准备下楼回大厅的管家加里。 这个管家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跟上去看看。 分卷(6) 司徒悄咪咪地跟在加里身后,一路到了寻安去过的仆从寝室的长廊外。 糟糕,这儿怎么这么多房间啊? 已经深夜,到处都静悄悄的,司徒先前并不知道管家的名字,只好一间间地搜,趴在门上确认屋内没有动静后才放轻手脚打开了第一间的房门。 屋内一片漆黑,连盏灯都没有,司徒大气都不敢喘,犹豫了半天才偷偷打开手电筒,用手遮住,只漏出一点点,慢慢地往周围照去。 三张床并列靠着墙边,床上躺着三个熟睡的奴仆。 司徒扫了一圈,没看见什么有什么特别的东西,正打算离开,又不死心地朝床上看去,这一看,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凑近了些,床上躺着的仆人睡姿笔挺,胸口没有任何起伏,活像一具尸体。 胆子大的司徒站在床沿前,弯腰伸手去探他的鼻息,随即慌乱地后撤两步,轻声道:艹,真是死人啊 他也不去看其他几人了,直接快步退出了房间,一连检查了几间房,都是如出一辙的没有气息。 寻安这才了然,为什么当时他踹门那么大的动静也没人出来,看来公爵府里除了阿诺德和加里,估计没活人了。 司徒一间间地搜过去,从一开始地小心翼翼到放飞自我,甚至还敢躺到身边拍照留影。 终于到了加里的房间,司徒收敛了一些,握在把手上轻轻地扭动,看见一抹光线从门缝中泄露出来,当即定在原地,不敢再推门。 至高无上,万能的神灵啊,请保佑我家少爷此次一定要成功。 加里苍老的声音传来,司徒闻言从门缝里看过去。 双手合十的加里对着书架上的一副画像拜了三拜,嘴里开始念叨着听不懂的话,寻安倒是听出了这是拉丁语,说的就是牛皮纸上的内容。 司徒突然合上门,转身进了对面的厨房,藏进了下层的橱柜里。 轻微的关门声传来,紧接着是许久的沉默,司徒将橱柜门打开,跑到厨房门边屏息听着,又听见一声关门声,看样子加里离开了。 趁着此时没人在房间,司徒迅速钻进了加里的房间,嘴里咬着手电筒就开始翻找书架。 这时加里方才拜的画像清晰地显露出来,竟不是寻安之前见到的全家福,而是一张画着魔法阵的图纸,和牛皮纸上的魔法阵又不相同,应该另有用处。 司徒又翻了一遍,找到了一本封面都暗黄脱色的日记本,他随意看了两眼,将日记本塞进怀里,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从正门走,选择翻窗离开。 他溜回自己的房间,喘了口气,将怀里的日记本拿出来,摊在床上,不敢开灯,只好打着手电筒翻阅。 加里记日记似乎并不会每天都写,有时隔上几周,或者隔上几月才写一次,前面几页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司徒一目十行地看过去,终于在四五年前的一篇日记里找到了线索。 88年,7月3日,晴。 我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天,也永远不会忘记安格斯泰勒! 希尔家族绝不会被你们打败!绝不! 88年,7月8日,阴。 少爷几天都没吃东西,这样下去可怎么行啊。 身子要是垮了,还怎么能撑起家族呢? 明天我得找少爷好好谈谈! 88年,8月21日,雨。 少爷好像有事瞒着我,整天窝在房间里。 唉可能是最近家族的产业出了问题吧。 愿上帝保佑少爷! 寻安快进,心里对剧情有了些眉目,暗想估计又会是个老套的复仇设定。 果然,司徒接着往后翻,便看见了加里记录阿诺德无意看到了一本作者不详的旧卷轴,上面记载了如何与恶魔签订契约,通过祭祀获得恶魔的力量。 起初加里对此事还半信半疑,甚至还苦苦相劝,让阿诺德不要将希望寄托在歪门邪道的法子上。 您难道忘了安格斯泰勒是如何用卑鄙手段害死我的父母,打压希尔家族的产业的吗?凭什么他们能用,我就不能?只要能报仇,就是用我这条命来换!我也不在乎! 阿诺德的一番话说服了加里,自此和阿诺德狼狈为奸,尝到了献祭所带来的甜头,便一发不可收拾,短短四五年间,害死的人不计其数。 92年,7月26日,阴。 哈哈哈,真是大快人心! 解决了阿芙拉泰勒,下一个就是安格斯泰勒! 很快,整个泰勒家族都会是少爷的囊中之物! 只要再过一段时间,少爷就能真正地获得不死之身!! 到时候,无人敢与希尔家族为敌! 这剧情寻安不过脑子都能说出来,阿诺德原本是为了复仇和恶魔交易,结果越陷越深,渴望获得永生。 那个魔法阵就是用来献祭的,只要凑齐了足够多的尸骨,启动阵法,便能真正地获得永生。 剧情了解地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推BOSS的事情了。 寻安关了视频,退出了论坛,没想到阿诺德还有两副面孔。 他躺回床上,思量着这个怪异的游戏。 没有看到有一个帖子带着火的标志窜到了首页。 第8章 游戏加载中 寻安恍然,仿佛梦回自己诞 【震惊我一年!阿诺德好感度榜一的人是怎么做到的???】 凌晨四点过五分,一名玩家在论坛上发布了一个帖子,吸引了众多有着同样想法的其他玩家。 楼主po出了一张好感度截图,上面显示了她在通关之后获得的好感度。 1L(楼主):阿诺德的脸简直长在我审美点上!!我打副本全程都没忘记撩他,可以说是把情话大全里的句子全都搬出来了!就这样!最后结算的时候一看好感度才50,我差点当场去世!一看到榜单上第一也才70我还没顺口气,天降一个200的好感度给我整懵了! 2L:楼主你算好的了,好歹你50的好感度还上榜单了,我这只有10的好感度呜呜呜呜,阿诺德你这个绝情的男人! 3L:楼上还有10就不错了,我特立独行跟阿诺德唱反调,阴阳怪气的本想吸引他的注意,好家伙,好感度直接掉到负40 4L:哈哈哈哈哈哈哈,楼上也太惨了吧,熏疼你,我哭了我装的.jpg 5L(楼主):关键榜一还他爸爸的娘的是个男人!!难道我是输在性别上了吗? 6L:我就是个男玩家,我的好感度也才35。 7L:也许你差的是脸 8L:也许你差的是脸 79L(楼主):阿诺德这种想要复仇结果越陷越深无法自拔的男人,难道不是期待着我的救赎与感化吗?我最后还手下留情指望他能感动呢! 80L:楼主醒醒,他杀了那么多人,良知早不知道丢哪去了,还能被你感化了?你这招对隔壁的伊莱说不定有用。 81L:yysy,阿诺德挺可怜的,but他死有余辜,ps:他太难对付了,差点挂掉,幸亏我跑得快。 82L:楼上的楼上,我连伊莱的面都没见到就惨死在第一轮,更别提刷好感度了 83L:楼上我也是!这不是恐怖游戏吗??? 260L:跪求官方出个好感度明细! 261L:同求!话说隔壁伊莱的好感度榜一也才100而已。 262L:歪个楼,你们看了积分榜吗?榜一也是他。 263L(楼主):刚看完积分榜回来,我已经心累了,虽然前三名相差不大,但还是我无法企及的分数,人和人的差距咋就这么大捏! 264L:没事楼主,你可以争取氪金榜嘿嘿。 265L:富婆看看我!我不想努力了! 青丝茧从被加里杀出副本回到候车大厅后就直接退出了游戏,一直后怕。 尽管也就管家扑过来那一瞬间很吓人,他掐自己根本没有感觉,但青丝茧还是觉得心有余悸,准备上论坛发泄一下,正好看见了首页的讨论好感度的帖子。 寻安的名字出现在上面让她想起了在进入副本前偷偷拍下来的照片,刚想发上去搏一搏关注,却发现自己怎么也找不到那张图片。 不可能啊我明明拍了照的。 青丝茧气冲冲去找游戏客服投诉,结果对方在调查了她的游戏记录以后直接回复说根本没有拍照的相关操作。 什么破游戏! 她怒删游戏,在论坛里一顿吐槽,但连半点水花都没激起,关于照片的事也就不了了之。 海城某高档公寓里,弥巷和妄城同时退出游戏,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有些许疑惑。 我怎么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妄城起身给他倒了杯水,随手替他将压乱的头发捋好,一个游戏而已,不必在意。 弥巷哦了一声,随即保住妄城的腰,嘿嘿地笑了一声,手不安分地钻进他的衬衫下,抚摸着他紧实的腹肌。 要不怎么说游戏和现实不能混为一谈,这感觉终归还是有差别的。 妄城抽出他四处点火的手,淡定地进了浴室。 弥巷微愣了一秒,而后看见妄城并未锁上浴室的门,哼哼了几声,跟我玩欲擒故纵。 他大摇大摆地进了浴室,反手将门锁上。 又是一个夜晚。 寻安头一次没了玩游戏的欲.望,躺在床上放空。 突然出现在他电脑桌面上的黑色软件,无论他用了何种卸载程序都无法将其删掉。 看来得想点别的办法了。 寻安思量着明天一早去三十六重天请教一下老君,他那里有一种术法可以仅凭灵力波动就能追踪对方的踪迹,只要他习得了,不信揪不出背后捣鬼的人。 这样想着,寻安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现在是凌晨十二点整,欢迎玩家上线~ 您有新的好友请求,是否查看? 寻安一睁眼,自己便坐在了候车大厅的等候区座椅上,耳边是01刻意卖萌的男童声。 比起昨天刚刚发售那般的人头攒动,摩肩擦踵,今天晚上的大厅显得更为冷清一些,只有少数的海外时差党在走动。 好友? 寻安有意提高了声量,但并未有人看向这边,想来是做了屏蔽处理。 截止目前,共有112人向您发送了好友请求。是否需要为您一键拒绝或同意? 线框的方形面板出现在寻安眼前,密密麻麻的讯息迷乱了他的眼睛。 不想跟世人有过多的接触,寻安没有细看,直接选择了全部拒绝。 刚要退出好友面板,寻安发现左侧有一个联系人栏,阿诺德的名字赫然在列,下方有一行小字:好感度200。 寻安这才想起当时车票信息上有一项可攻略人物,当即警铃大作,有种不好的预感。 01,好感度是什么东西? 难得碰见寻安会主动问自己问题,01嘻嘻地笑了两声,很是高兴,好感度系统是无限恐怖中的一个特殊玩法,只要副本中有可攻略目标,玩家可以通过交流、互动增加对方好感度,当好感度达到一定层级后,不仅可以邀请对方一同进餐,还能收到对方的礼物,甚至可以请求对方协助通关副本。 这是恐怖游戏该有的玩法吗? 为什么阿诺德的名字会出现在聊天界面里? 只要玩家与攻略目标的好感度达到200或以上,就能开启聊天频道,玩家可给对方发送信息,但回复概率取决于好感度的高低,当玩家好感度达到500或以上,则百分百收到回复。 但聊天有风险,回复需谨慎,玩家在与对方聊天时要注意语言措辞,避免因不当用词而造成好感度的流失~与之相反,若玩家能掌握对方的喜好话题,好感度也会蹭蹭蹭地往上涨哦~ 蹭你个脑壳。 寻安试图删除,但很显然对方动了手脚,原本提示是否要和对方斩断羁绊,不再往来的对话框上确认的选项是灰色的。 他叹了口气,忍住想重刷一遍副本狠狠揍阿诺德一顿的冲动,点开阿诺德的聊天界面,给他发了一句问候的话。 【寻安】:还没死呢? 如他所料,阿诺德很快就回复了他。 【阿诺德】:亲爱的寻安,你这么说真是让我痛心,自昨日一别,我甚是想念,仿佛别离了数个春秋。哭脸.gif 寻安面无表情,觉得此时有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正缓缓打开,被他一脚关上。 【寻安】:已拉黑,勿扰。 寻安关闭聊天界面,不再理会不停闪烁的聊天栏,点开了标有小红点的仓库图标。 空荡的物品栏里只有三样东西,最为显目的就是橙色背景的那枚蓝宝石戒指。 【虔诚之心】 纵使世间污秽不堪,唯有本心干净透亮。 希尔家族的传家戒指,只有希尔家族的家主才能佩戴这枚戒指。可惜阿诺德希尔继承了家族,却失了本心。 佩戴即可增加50点阿诺德的好感度。 售出即可获得3000无限币(售出大概率会降低阿诺德好感度,请谨慎决定)。 未绑定,可交易 (佩戴即自动绑定) 寻安抬头看向对面的交易所,没有任何犹豫地朝着它走去。 您确定要售出这枚戒指吗?这样做会降低对方的好感度的。 01有些慌乱,要是他有实体,一定会在寻安的面前立一块禁止通行的标牌。 你慌什么?我有说要卖吗? 寻安一边回答01,一边点开交易界面,将戒指挂上去,可输入完出售金额要点确定时,选项又变成了灰色。 真有够无耻的。 将戒指丢回仓库,盯着那个蓝色背景的礼物考虑了好一阵,还是选择了拆开看看。 红色的亮面包装纸上系着一条金银相间的缎带,绑了一个大大的蝴蝶结,轻轻一扯便松开了。 寻安除去包装纸,掀开礼品盒的盖子。 一道柔和的蓝光闪过,深深的盒底里躺着薄薄的一张画。 【雪山清泉】 不知出自何人的画笔,赠与合适的对象可获得20好感度。 画上是清澈透明的山泉水从皑皑的雪山流淌至山脚一片深绿的林间,打湿了泉边盎然的青草,晶莹的水珠折射耀眼的细光。 分卷(7) 寻安恍然,仿佛梦回自己诞生的那座雪山。 你这小家伙真有意思,要不要拜入本我门下,我教你更厉害的本领? 年代久远,面容已经有些模糊的神秘人这样对他说。 我才不要,我要拜,就拜最厉害的神仙门下!你是最厉害的神仙嘛? 当然。 那人轻笑,就像一根羽毛搔挠着小寻安稚嫩的心。 突然一声汽笛声,将寻安的回忆打断。 列车已到站,请要上车的乘客带好您的行礼和车票,列车将在五分钟后发车。下一次进站时间为十分钟后。 寻安收起画像,前往买票处。 唯一能购买的车票只有上次未选择的贵族游戏,寻安支付了50元,拿着车票朝着写了H的南面的大门前行。 他身后,注明装修中的条幅掉落了一角,但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第9章 贵族游戏(1) 将人性的凉薄体现地淋 车票信息如下: 类型:Human 编号:H01 出发地:候车大厅 目的地:达乌奇猎场 票价:50元 座位号:H列车13号车厢14A座 乘客要求:1人 奖励预览:积分、无限币、日用品、武器、精美礼物 可攻略目标:伊莱纳尔森大公 寻安的脚步一顿,将车票仔细看了一遍,发现上面要求人数写的的确是1人。 我怎么记得昨天还是3人? 想来又是动了什么手脚,反正也无大碍,寻安不甚在意,登上列车。 凌晨的车厢里空无一人,寻安走到座位坐下,看见了洁白的小桌子上叫人用红色的油漆笔画了一个大大的爱心,里面站了两个小火柴人,手拉着手,圆圈眼,弯弯的嘴巴咧到耳后根。 看着虽傻,但挺可爱的。 寻安抬手给两个小人画上了小衣服,着上艳艳的大红色,像是喜袍。 祝你们永结同心。 一句无心话,却成了谶言。 列车驶进站,窗外有蒙蒙的雾气,化成水珠挂在窗上,淌出几道水痕。 寻安下车,看见锈迹斑斑的铁门嘎吱一声打开,显露出门后翻滚的黑浪,几乎溢出门框。 铁门顶端挂着某种动物的头骨,长长的獠牙还滴着血,掉进翻腾的黑色雾团里,似乎还能听到嘶啦的腐蚀声,仿佛这不是血滴而是致命的硫酸。 寻安嫌弃地一拂衣袖,抹去牙骨上腥臭的血迹,迈步进了铁门。 我有洁癖,下次别整这些没用的东西。 他的身影隐入黑暗中,铁门上的头骨啪嗒一声坠地,碎成几瓣,比西瓜硬不到哪去。 如你所愿。 缥缈的虚空,似有呢喃细语。 狭小的铁笼里,尊贵的神明睁开了眼。 口水的腥臭嘈杂着鲜血的铁锈味充斥着整个空间,让人无处可躲,每呼吸一口都觉得四经八脉都被肮脏浑浊的气息所污染。 寻安横扫一眼,视野虽是昏暗,但依稀能够辨认出这是个铁笼,外面蒙了层厚实的麻布,阻断了巡视外界的机会。 哎,你说这次会不会还是单笼的人获胜? 笼子外突然响起不小的说话声,寻安正要破开铁笼离开,闻言停了动作。 谁知道呢,伯里斯还不是仗着他那张脸有几分像大公早亡的恋人,不然就他那弱不禁风的身子骨,能不能撑过第一轮都两说。 大公? 这级别比阿诺德还高一点,只愿人别是阿诺德那种类型的。 嘘,你不想活了?这要是让有心人听了去,小心你的脑袋。伯里斯现在正得势,我估计就算这次有人拿了头奖,也不一定抵得过他。 放心,药效没过,他们都睡着呢。再说了,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他一样,放着好好的荣华富贵不许,非赖在喜怒无常的大公身边,真是嫌自己命长。 好了,你少说两句,马上就中午了,我们该去准备了。 脚步声渐远,寻安抚掌虚按在铁笼小臂粗的直杆上,还没运力,又放下了手。 听方才两人的交流,应该不止自己一个人被关在这里,与其就这么直白地逃出去,跟无头苍蝇一样乱撞,不如顺其自然,随机应变。 约莫过了半刻钟,凝心打坐的寻安起身,随后铁笼一阵晃动,刺耳的摩擦声和众人惊醒后的议论声不断地传入耳内。 轮子滚动的莎莎声响起,紧接着是轰隆轰隆和锁链碰撞的声音,啪嗒一声,敦实的敲击声,寻安推测应该是吊桥门落地的声音。 一瞬间激烈的喝彩声和呼喊声犹如惊雷阵阵,饶是有宽厚的布料遮挡,也抵挡不住。 稍稍平息之后,声势雄壮的号角,大气磅礴的战鼓齐声奏响,掀起更大的欢呼声浪。 也是在这时,铁笼上的布被扯下,强烈刺激的光线投入笼内,阳光的炙热能将生肉片烤个四五分熟。 四面八方的阶梯式高台上挤满了人,高层的人站立着挥手,一个个面红耳赤扯着破锣嗓子在那瞎喊,令人厌烦。低层坐着的人穿戴不俗,身后都有一名负责撑伞遮阳的随从。 整个观众席只有一处空位,便是位于正北方最前排用石墙隔出了一个单独的区域。 哪怕是同一排的身份显贵之人也不过是打伞乘凉而已,但这里面却摆了一张实木雕花小圆桌,一把嵌着宝石的高椅,两边墙侧束了轻薄的白纱,顶上铺着几层柔软的绫罗绸缎遮去骄阳似火,道不尽的奢华宝贵。 高台近有两米多高,东西北三个方位各开了一道拱形的门洞,筑了密实的大铁门。 南边是他们刚才出来的地方,建了座吊桥门,现在被重新拉起。 他们像是从小笼子关进了大笼子,没有任何出逃的可能性。 寻安视线落到周围,估计有两个足球场大的圆形黄土空地上含他在内共有五个笼子,除他以外的四个笼子关了不少人,粗略计算许有四五十人,穿着麻布的长衣长裤。 光这幅场景,他下意识地就联想到了古时有名的斗兽场,不由地勾起一个微笑。 恐怖游戏说不定变成了动作游戏,那倒简单了。 几名步履匆匆,身着皮甲举着□□的士兵跑到他们的铁笼面前,取下腰间的一大串钥匙,将笼上的重锁一一解开。 寻安从笼子里走出,迎面对上士兵错愕的表情,好似见到了什么惊骇世俗的东西。 旁边有人最先反应过来,拉着呆愣的士兵到一旁窃窃私语,还偷偷地观察着寻安。 稍微年长的士兵长拍了两下手掌,指挥着笼子里的人聚集在一起。 你们都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来参加夺标会,我也不废话了,看见那边台下的木箱了吗? 他抬手一指,众人顺着方向看去,几个并排陈列的原木箱堆放在正东的拱形门的边上。 箱子里有防身的皮甲和武器,你们可以随意挑选。当然,里面的东西有好有次,能拿到什么样的装备,就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 士兵长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不要挑太长时间哦不然是会很危险的。 竞争从这一刻便已开始,没有互相介绍认识的过程,几十名陌生的对手奔向能为自己提供些许安全感的武器箱。 为了一把质量更好的长剑大打出手,争地头破血流,在正式的比赛还没开始前就损耗了过多的体力。 但这却是看台上的观众们最爱看的场景,他们开怀大笑,叫骂,认为这还远远不够。 寻安只觉得他们吵闹,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等他们抢得差不多了,才随意从剩下的一堆破烂里挑了一把带着锈迹的欧洲长剑。 我这里有把稍微好一点点的刀,你拿去用吧。 一把光泽黯淡,锋刃粗顿的长弯刀进入寻安的视线。 他侧身看去,和自己体型相近的青年面带微笑表露出善意,腰间别了一根两指宽的牛皮鞭。 为什么? 寻安并不觉得这种背景环境下还有什么纯良的小天使,没有接下对方递过来的弯刀。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因为你长得好看吧嘿嘿 他挠了挠头,憨憨地笑了几声,随后又似想起什么,拉着寻安带着刀就往沿着墙往南边跑。 寻安这才注意到这些人都各自分散开,离着东面远远的。 看台上的观众也渐渐地安静下来,目光也不再关注场上的夺标手,而是整齐划一地看向自西面高台出入口走进的一行人,看席上特意划分出了一条直通贵宾席的宽道,不必和其它人一样避让落座的看客。 为首的男人身着黑色的百褶长衣,暗纹流苏坠披肩,闲庭信步,好像不是置身于血腥残忍的竞场,而是自己的御花园。 身后的奴仆举着白布伞迈着碎步跟着,其中有一人寻安觉得十分眼熟。 他们进入独间,放下墙上收起的白纱帘,层层叠叠,朦胧了外界窥伺的视线。 你快拿着,虽说顿了点,但肯定比你那把锈剑要有用一点。不明青年将弯刀强行塞到寻安手中。 寻安掂了掂这把弯刀,保守估计重量在2.5公斤以上,单手用它几乎等于累赘,刀刃又顿涩,跟废铁没什么两样,难怪无人选择。 他轻描淡写地扫了一眼青年,即使有长衣遮盖,看上去纤弱,但谁也不知道他衣物底下的肌肉到底有多健硕。 这个场上没有携手共进的朋友,只有两面三刀的敌人。 寻安轻笑,那就多谢你了。 一声兽吼响彻全场,矫健的身影从东面被打开的铁门中冲出,卷起飞扬的黄土。 千万别动。 青年拽着寻安贴紧墙面,示意他不要乱动。 体型庞大的雄狮甩着粗长的尾巴,土黄的鬓毛炸起像根根利刺,血口大张不停地低吼,暗金色的瞳孔散发危险的信号。 如此强壮的成年雄狮,力量和速度远不及它的人类对上,基本是九死一生。 观众席上再次热血沸腾,人声鼎沸,噪音持续刺激着亢奋状态下的雄狮。 它来回地扫视周围的夺标手,寻找猎物。 青年小声地惊呼,捂着嘴挡住剩下未泄露出的声音。 只见雄狮猛地奔向前方,被推了一个踉跄的人类,低吼犹如恶魔的咆哮。 夺标手随之跟着跑动,尽可能地远离,而被人推出去的男子则没有那么幸运,即使他连滚带爬,吓得丢盔卸甲,也逃不出雄狮狩猎的范围。 喷溅的鲜血如泼墨洒在地上,血腥味迅速扩散开来。 兴奋的呐喊声一浪高过一浪,盖过了被撕咬的可怜人的惨叫声,将人性的凉薄体现地淋漓尽致。 第10章 贵族游戏(2) 世上有佳人,深雪出清 寻安无心去看雄狮是如何啃咬轻而易举捕获的猎物,他抬首看向高台之上层层纱帐下,朦胧不明的身影。 即使相隔百米之远,那有如实质的视线精准地落在自己身上。 但寻安此刻对坐在珠光宝气的高椅上的男人不感兴趣,反而很想探清他身旁站着的那名略感熟悉的男子的真实面目。 神的直觉不会出错,他倒觉得此次副本的关键,或许就在这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上。 你在看什么?是在看大公吗? 青年一扯寻安的衣袖,拉回他飘远的思绪。 不是。 寻安淡淡回了一句,将自己的袖袍从对方手中松开。 青年尴尬地笑了笑,对了,我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叫亨利,你呢? 寻安。 亨利被寻安连个假名都不愿说直接报个奇奇怪怪的称号的态度噎得说不出话来,可架不住这张脸值钱。 这名字真有意思,哈哈我们走远些,他们争得两败俱伤了对我们后面争斗越有利。 寻安扬眉,你怎么知道接下来会是争斗? 奥,我以前家庭富裕的时候来看过一次夺标会,所以对流程还有一点印象。 亨利目露哀伤,语气低沉,可惜后来破产,日子都要过不下去了,我还有两个弟弟妹妹要生活,没办法只能来这里赌一把。 寻安并未接话,提起弯刀向场地中央还在大快朵颐的雄狮走去。 诶!你快回来! 亨利被他大胆的举动吓了一跳,犹豫再三,最后还是一跺脚,跟在他身后。 既然这个游戏对于普通人类和自己有两套运作模式,那他也没必要遵规循矩按照普通的方式去通关了。 你们走运,可以免了这一劫。 寻安看着伺机偷袭雄狮的夺标手围成圈,将狮子包围却无人敢上前,自语道。 亨利觉得寻安的脚步并不快,可他迈着大步,甚至小跑都赶不上,眼睁睁地看着他挤进人群中,只能找见一片衣角。 他悄悄地看向高台上的权贵象征毫无反应,轻纱遮盖下的身影没有任何应该有的举动。 奇怪不应该啊 寻安轻松地穿过人群,在一片喧闹声中,踏出了无人敢踏出的那一步。 在众目睽睽之下,将碍手的弯刀扎进黄土地之中,抬手打了个响指。 无形的灵力犹如风拂海面,涟漪传至远方。 秒针停止转动。 还在兴奋嚎叫的观众怒张着大嘴,飞溅的唾沫停在半空,沾染在雄狮利齿上的血珠凝结在齿尖,欲掉不掉。 寻安一指虚点在狮子额头,拂手它便侧翻在地,双目紧闭,已然没有了气息。 好像还差点什么 寻安手一抬,陷入地面的弯刀蹭地一声破土而出,刀柄直飞入他的手中。 随手挥舞两下,凛冽劲风划过,雄狮体表便多了几道深浅不一的伤口。 刀刃在旁边地上那滩血肉模糊,开膛破肚的尸体边的血迹上沾了点。 泉水叮咚,静谧的赛场突然爆发出剧烈的人声,带着热意的微风开始吹拂,此时猝然有片刻的寂静,不论场上或是场下,皆是错愕不解地看向立身中央的俊美青年,手持一柄染血的弯刀,脚边是皮开肉绽的狮子。 分卷(8) 这,这怎么可能呢? 亨利的想法与大多数人一样,他痴傻地往后跌了几步,呆呆地看向全场焦点的寻安,无法相信这样一个清瘦的人制服了方才还生龙活虎的雄狮。 无论众人是否接受,号角声响起,四边门洞的铁门大开,几列士兵举着长矛短剑,将夺标手们分散,余下中心的寻安。 一名穿着锃亮铠甲的士兵走到寻安面前,向他行了个军礼,请你跟我来,纳尔森大公有请。 寻安颔首,跟着士兵走向正北边的门洞,身后是无数羡嫉的目光。 铁门内是狭长而又阴冷的通道,两面的墙壁点着烛台,火苗摇曳。 前方是分叉路口,继续向北仍是不见尽头的幽幽小道,右侧一条回旋石梯往上去,隐隐有一些浅白光亮照在青石板台阶上。 士兵领着他拐进右方的阶梯,期间偏头看了他一眼,像是在确认他没有跟丢,但寻安却从他的眼神中察觉到了别的含义。 寻安默不作声,绕了三四圈后,扑面的热气和晃眼的阳光一同造访。 寻安一步步走近神秘白纱下的私人空间,周围的目光犹如镭射灯一般跟着着他的步伐移动。 可惜并没有人议论,无法听到些许信息。 只是四周安静地有些过头,寻安抬眼一扫,将他们或惊愕或不解或兴味的神情看在眼里。 尊敬的大公,文森特带到了。士兵停在纱帘外,躬身敬礼。 让他进来。 温润而微微透着低哑的声音从里面传出,宛若森冷严冬里一汪暖洋洋的温泉水,融化冰冻的土壤,萌生出最稚嫩的绿芽。 寻安一眼对上撩开的白纱后满含眷恋的深情眼眸,下意识地凝起了眉。 啊,真的好像 一声讶然的惊呼从位居高位的男人身侧传来。 不知为何,寻安原本关注的便是站在边上的人,可见到面前的男人,由心底生出一股久远的熟悉感。 它并不违和,也不是突如其来的瞬间感觉,更像是蒙尘在心底深处久不见日光的遗珠记忆被潮水冲上了岸,被海风拂去顶上薄薄一层灰尘,显露出半点莹莹的光泽。 可这丝熟悉感来的快去的也快,寻安还没抓住一缕,便又被浪潮卷进海底。 你先出去吧。 大公将眼里的情意掩下,清冷地朝身旁的人说。 是。 那人颇有微词,但强忍着没说,临离开之前,给寻安投去一个愤然的眼神。 寻安这才分了些目光给他,一看才知道先前为何会觉得此人的身影为何会让他感觉眼熟。 只因他的面容与自己有六分的相似,加之身形接近,这才稍感熟悉。 想来是他人口中正得势的伯里斯。 你过来,离我近些。 纳尔森大公朝他招手,随后从原木小桌上摆的果盘中拿了个粉嫩饱满的水蜜桃递给寻安。 尝尝。 寻安稍微有了点笑容,毫不客气地接过,一口咬下,香甜的汁水和软糯的果肉填满了口腔,给予寻安极大的满足。 纳尔森目不转睛,就这么看着寻安连吃了好几口,一双樱唇被桃汁湿润,透着晶莹的光泽,着实诱人。 味道不错。 寻安吃完,将果核放在盘外,语气稍软。 你看你,吃得满嘴都是。 纳尔森从怀中取出一方丝帕,绣着幼稚的一对红羽知更鸟,针脚不密,看得出来绣花之人手法不太精湛,也极不符合纳尔森尊贵的身份象征。 他站起身,抬手用丝帕为寻安擦去唇上的水渍,动作轻柔缓慢。 寻安没料到纳尔森会有如此举动,在拍开他的手之前,纳尔森便收回了手帕。 我可不是你的恋人。 纳尔森闻言,自嘲地道:这点我比你更清楚。 他将丝帕叠好,放回怀中,看着寻安的脸,你跟他很像,就如孪生兄弟,可你眼里并没有我。 我们如此相爱,世俗与人伦都无法阻碍我们,但世事难料我伊莱.纳尔森权势滔天,富埒陶白,却在病痛面前束手无策,一筹莫展。 寻安眉宇渐渐拧起,捕捉到几个关键字眼,世俗人伦?你的恋人 你放心,我对你并无好感,方才下意识的举止也不过是因为你的样貌与安一模一样。 纳尔森背着手,身影有些落寞,上天带走了安,却残忍地送来这些与他何其相似的人,让我饱受折磨。 既然如此,你不如殉情好了。 纳尔森的恋人十之八.九是名男性,也难得他身处旧时代作为权贵的象征,对待同性恋人还有一颗真心。 寻安虽不理解爱情,但多少知道人类会以死相随,以身殉情来证明自己的感情即使是死亡也不能使之消弭。 他也不介意给纳尔森指条明路,助他解脱于苦海。 我想可是我不能。 纳尔森走到寻安面前,双手落在他的手臂上,有些话即将脱口而出,只要你成为 大公!第二轮快结束了。 之前被纳尔森叫出去的伯里斯掀开帘帐,一脸急色,看见纳尔森与寻安挨得极近,眼里有异色划过。 被伯里斯一打岔,纳尔森拉开了距离,愠气在心底滋生。 来人。 刚才领路的士兵站在外面应了一声。 带文森特回场。 寻安在两人之间巡视一眼,勾起一分若有若无的笑,好一个有苦说不出啊。 他抬步跟着士兵原路返回,留下纳尔森和伯里斯各有心思。 瓦伦伯里斯,记住自己的身份。我能应你愿,自然也能撤销,别试图挑战我的忍耐心。 纳尔森转身落座高椅,语气胜似腊月飞雪,无尽寒意。 伯里斯低垂着头,手握成拳,指甲狠狠陷进掌心,咬牙从嘴里蹦出一个字,是 纳尔森不再看他,目光落在若隐若现不远处猎场上,清丽的身影一如鹤立鸡群。 世上有佳人,深雪出清泉。此心原无意,一坠尘梦中。 他痴痴细语,满心的情意道也道不清。 第11章 贵族游戏(3) 痴人摘下了他的面具 大公怎么没把人留下?我看这人比伯里斯更有几分姿色啊? 嗐,八成是大公真的看上伯里斯了,要我说啊伯里斯还真比不上安珀西。 安珀西也是平民出身,和大公在一起后也不像伯里斯那样一脸小人得志的样子。 那这人可惨喽! 为什么这么说? 你想啊,就伯里斯那个性格,好不容易凭借自己这张脸上.位了,这一会儿又碰见个比自己还像还好看的,肯定别提有多担心了,万一自己被踹了换他爬上去了,就他上.位之后得罪了那么多人,要不是碍于大公的面子怕是 嘻嘻,那我们可有好戏看了! 寻安自高台下来回到猎场上,听见了看客的议论纷纷,倒是不担心伯里斯会对自己怎样,更在意纳尔森。 只要我成为 纳尔森当时说此番话的时候表情不像是在撒谎,似乎的确有苦衷。 以他的地位,除了自己不想死,又有谁能强迫他呢? 寻安觉得自己摸到了一点蛛丝马迹,不等他细想,一膘肥体壮的大汉举着宽剑朝他砍来。 他轻松避开,手刀攻向对方握剑之手的手腕处,并未触碰到,其整条手臂一抖,宽剑啪嗒一下砸在地上。 你把我思路打断了。 寻安抬脚踩在大汉锁骨上窝处,将他踹出老远,捡起他掉落的罗马宽剑,随意地挽了个剑花,浅笑看向遍地横尸的猎场上仅剩几名还能站立的夺标手。 一时间没有人敢上前。 正对面是衣衫染血的亨利,他朝寻安悄悄地打着手势,意图联合。 寻安弯唇并未理会,既然我是这个游戏的主宰者,那作弊也没关系吧。 他仍然故技重施,在天地寂静之中解决了余下的对手。 此时场上除寻安外还有四人,亨利也在其中。 主动来搭话的也算半个重要npc,先留下吧。 寻安从亨利面前走过,瞥了一眼他执的长鞭,鞭身上倒刺翻起,血垢和表皮组织混合着粘黏在上面,显然挥斥的力度不小。 放眼看去,大部分人身上都或多或少带着鞭痕,且位置多在颈部和头部,哪怕不慎挨上一下,轻则毁容破相,重则命丧黄泉。 正所谓人不可貌相,轻敌的下场就是如此。 亨利看上去瘦弱,似乎是个好拿捏的软柿子,想必会是很多人首选攻击的对象,结果踢到了铁板,被披着羊皮的狼给骗了。 寻安摇头叹息,踱步走向相隔几米远的另外一人,正要有所动作,原本安静的01突然上线,不断地给寻安发送警报。 警告!警告!玩家行为将严重干扰游戏正常进度,请立即停止! 寻安一愣,下意识地望向高台之上朦胧的一抹黛影。 连风都停下脚步,他却仿佛听见了万籁俱寂中有熟悉的笑声传来。 寻安思虑着何为游戏正常进度,收回了手,01的声音也随之渐渐淡去。 但他着实好奇如果游戏进度发生了错误,会有什么后果。 手一痒,又探向了面前的夺标手的眉心。 警告!警告!玩家若不立刻停止,系统将自动开启应急机制,一切后果由玩家自负! 寻安挑眉,指尖实实地点在那人眉心处。 滴 尖锐的翁鸣声愈发响亮刺耳,寻安甚至觉得自己的意识海都被惊扰,荡起层层涟漪。 寻安眼前突然一黑,身体下陷,仿佛要掉入无尽的深渊。 你真是不乖。 黑暗中有人说话,声音甚是熟悉,让寻安身体一僵,抬手想要攻向声源处,却突然发觉自己的双手被束,无法动弹。 我们有几个夜晚不见了,有想我吗? 微凉的指腹触上他的脸颊,丝滑顺畅地游走至白皙的颈侧,转了个弯停留在喉结处。 凉意褪去,所经之处升腾起燥动的火热,要将寻安点燃。 原来是你在搞鬼。 寻安睁着眼,却视不见物,眼中是一片虚无。 他的灵力似乎也随之隐没于黑暗之中,就像石沉大海,连浪花都溅不起一星半点。 言语不当,这是我送于你的礼物。 尽管这其中包含了我的私心。 寻安气极反笑,别美化自己的卑劣行径,玷污了礼物这个词。 对方轻笑一声,手指离开脖颈,一路下行,惹来寻安震怒。 你这登徒子,若让我知道你是谁,非生吞了你! 往日的噩梦情景走马灯似的浮现在脑海,寻安面红耳赤,一口银牙欲咬碎。 我也有此意,恨不得将你吞吃入腹,与我血脉融合。 温润的气息扑打在寻安脸侧,作弊可享受不到完整的游戏乐趣了不过,我倒不介意你多尝试几次。 寻安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恍惚间感觉额上印了一个蜻蜓点水般的浅吻。 下次见,小朋友。 寻安眼皮坠铁,意识沉沦,迷失在黑暗中,半梦半醒之间听闻一句温声细语,似有所觉,但已无力开口。 双眼轻阖,在清脆的泉水叮咚声里睡去。 你是世间至净,我是万物邪生,灵力却毫无斥反,你我是如此天造地设的一对。 寻安被掀翻天喧闹吵醒,不情愿地睁开双眼,发觉自己又置身于牢笼,前后两名士兵卖力地推着。 他还没回神,惊奇地发现自己的境界似乎隐隐有突破瓶颈的趋势。 在意识海里流动着一股陌生的灵力,强大却安静地缠绕在他的灵力脉络上。 哎哎哎!你发什么呆呢!傻站着干嘛呢!还不快点下来! 粗糙沙哑似破风箱的嗓音将寻安飘远的思绪扯回。 铁笼停在了一座古堡后院,粗略地估计要比阿诺德的庄园大上三四分。 面前是一扇二人宽的木门,两旁站着武装齐全的守卫,满脸寒冰。 寻安走出铁笼,轻轻地扫了一眼朝他大吼大叫的士兵,意味不明地笑笑。 士兵当即心生不满,还想骂两句,结果张了半天嘴,连个音节都没有发出,眼里渐渐浮上一层恐惧。 环顾一圈,周围似乎只有自己一个夺标手。 门外的守卫掏出成串的钥匙将大门打开,示意寻安进去。 最后一轮,祝你好运。 门在寻安身后合上,外面的阳光也一并带走,留下橘黄的几盏摇曳摆动的烛灯。 滴答滴答的落水声从深处传来,空荡荡地飘进寻安耳中。 突然有一阵隔耳的摩擦声响起,盖住了滴水声,距离寻安的位置似乎并不远。 跟我玩捉迷藏? 寻安迈开步子,向幽深处走去。 那你们输定了。 另一边。 伯里斯一把推开把守出口的侍卫,从他手中抢过钥匙,将门打开。 进去!记住我的要求! 他身后的两名抗刀壮士狞笑,放心阁下,我们保证他永远都走不出这道门。 守门的侍卫低垂着头,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紧张地手心出汗,握剑的手不受控制地发颤。 大公身边的红人如此明目张胆地密谋徇私之事,当真是毫无顾忌。也不知是谁那么倒霉,惹到了他。 伯里斯目送两名杀手进入门内,消失在拐角处,露出一抹冷笑。 他目光落在一旁畏畏缩缩不敢抬头的侍卫身上,轻轻地将手搭在他的肩上。 你叫什么名字? 分卷(9) 回,回伯里斯阁下,我叫卡尔。 手下的躯体颤抖地愈发激烈,伯里斯笑意渐浓,盯着卡尔冷白冒汗的脸,拉长了语调说:卡尔,刚才我们说的话 我什么都没听见,没听见! 伯里斯将手移至卡尔的头顶,温柔地拍了两下,吓得卡尔险些站立不住,瘫软在地。 我喜欢和聪明人对话,你很有悟性一会儿没有到规定的开门时间,你绝不能开门。就算里面有人叫喊拍门,你也不许开。明白了吗? 卡尔抖似筛糠,只恨自己长了一双耳,倒霉偏偏今日轮到他守门。 明白明白 伯里斯满意地收回手,明白就好。 他深藏眸底的不屑和快意,望向再次紧闭的大门,仿佛已经看见即将上演的屠戮盛宴,和倒在血泊中凄惨丑陋死去的敌人。 冷漠无情的笑容渐渐爬上他的嘴角,心情甚好地转身离去。 不远处的高楼上,纳尔森站在窗前,眼中有散不去的阴霾。 把瓦伦伯里斯带去密室。 一直伫立在墙角的随从无声地退下。 我很期待你们见面时的情景,说不定他会像小鹿一样惊恐,撞进我怀里。 纳尔森转身走到房间内宽大柔软的床铺边,上面躺着一人,面容安详,唇边带着微笑,似乎睡得香甜。 他轻轻抚摸着睡美人白皙滑嫩的肌肤,可惜你也只是一个虚假的躯壳而已。 纳尔森凝视着他的面容,外界传言的钟情迷恋在他眼里却寻不见踪迹。 痴人摘下了他的面具。 我所深爱之人,躯体和灵魂缺一不可。 轻缓的脚步越行越远,房门被关合,独留烈阳照拂下仍显冰冷的美人,无声地沉睡。 第12章 贵族游戏(4) 抓到你了 要不怎么说恐怖游戏多以视野不清的时间或地点为背景,营造的氛围和白天可是千差万别。 寻安怡然自得行走在冗长深邃的过道上,幽暗的光线并未对他产生影响。 整个环境构造像是几条毛毛虫缠绕勾结在一起,四通八达,加之不明朗的光线,稍不留意就走进了死胡同,迷失在盘根错节的迷宫之中。 每走上个百来步,左右两边间或有一扇门,并未上锁,只需轻轻一推,便能进入房内。 寻安随意挑了一间推门而入。 房间内只有放在墙角的白蜡烛提供了微弱的光源,灯芯几乎被蜡油淹没。 除了几个掉漆的木柜,没有多余的家具和装饰物。 不过凑巧地紧,寻安顺手拉开了右手边的衣柜,一截枯骨嘎叭一声从里面摔了出来。 他往后让了几步,白骨倒在他脚边,部分散成一片,颅顶上有两指来宽的缺口,下半身还停靠在柜门,脊柱断成两节,肋骨几乎没有完好无缺的。 以尸骨的摆放姿势和伤口的位置,更像是死后被扔进去的。 人都杀了何必多此一举呢? 寻安垂首思索,细微的异响从遥远处传来。 他突然有了兴致,转眼消失在原地。 保罗是最后五名的夺标手之一,他虽说脑子不那么灵光,但比起力气来说,还少有对手,即使小腿受了点皮肉伤,却无伤大碍。 在剩下的五个人中,竞争力最大的就是那个瘦瘦高高的青年人。 所有人先前获得的武器和布甲软甲全都被卸下收回,赤手空拳,方才长鞭耍得凌厉的人眼下未必是他的对手,至于另外两名身上带着伤,行走都成困难,就更不足为惧了。 第一我得定了。 他脚步匆匆,佝偻着身躯贴墙经过一个拐角。 视线极大程度地被削弱,光影浮动中人的听觉便变得敏锐起来。 保罗转动身后的门把手,放轻脚步进入门内,屏息停了一会儿,没听见可疑的动静。 屋里每个角落他都没有错过地寻摸个遍,可惜除了散发潮湿霉味的空柜子,别无其他。 不做停留,保罗退出房间,迅速向前方探索去。四周静地只剩下自己因心急而有些粗喘的呼吸声。 又是一个岔路口,左右两道,保罗无从判断谁好谁坏,天人交战一番后,遵循了自己直觉,迈入左边的路。 保罗的身影渐行渐远,四五分钟后,沉重的脚步声在保罗曾停留的地方响起。 锁链碰撞叮呤当啷,吹毛立断的锋刃划过地面,留下一道白浅的痕迹。 魁梧高大的男子深吸一口气,露出一抹兴奋的笑容。 是猎物的气息。 他不做犹豫,直直地走向保罗选择的左侧通路。 分岔路向左百米,有两三人聚集私语。 考虑得如何了? 亨利抱手挑眉望着面前犹豫未决的两人,语气不紧不慢,似乎料定他们会答应。 我凭什么相信你不会反水,背后捅刀子? 一人手腕青紫,裸.露的体表也处处都是或大或小的伤口,即使伤得不算太重,但牵一发而动全身,轻微的动作幅度连带着身体其他部位的伤口隐隐作痛,这让他眉头始终紧锁不松,每吐一字都仿佛带着疼痛的后劲。 亨利笑,以你们现在的状态,我何必多此一举浪费时间在你们身上呢?那人的实力想必各位心中都有数,与我合作尚有一线生机是走是留,就看你们了。 见他们的防备心开始松懈,亨利暗笑,转身便走。 约莫二十秒后,急促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亨利头也不回,视线越过晦暗不明的迷宫小道,仿佛看见了前方唾手可得的胜利桂冠。 两位做了一个明智的选择。 三人成团,多了几分一触即破的胆量,尽管动作依旧轻缓,但却不再畏畏缩缩地前进。 接连搜寻了几处空屋,焦急不安的情绪渐渐从几人心中升腾而起。 亨利神情不耐地拉开一个抽屉,以为仍然一无所获,却意外地看见一柄短匕躺在里面。 身后是那两个傻蛋在翻找高柜,尚未将注意力转移到这边。 亨利手脚麻利,将匕首藏进袖笼之中,没有匕鞘的利刃触碰到皮肤,稍稍一动就留下细长的血痕。 他让匕身平贴在小臂上,准备找个机会扯下一段布条进行固定。 你那儿有东西吗? 另一名大腿受伤的夺标手,翻找无果后走向亨利,一眼瞥见空洞的抽屉,愤然地哼哧一声,我运气一向很好,也不知道受谁影响,这都多少功夫了,连根骨头都没找到。这么下去啊,咱们都得玩完。 此话似乎是有意说给亨利听的,明嘲暗讽地让本就不牢固的合作关系摇摇欲坠。 亨利面不改色,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关系,说不定一会你就好运临头了。 几人一前一后地出了房间,亨利落在最后,把门合上之前心有所觉,侧头望向身后无尽黑暗的长廊。 烛火摇曳,地上倒映成晃动脆弱的光影,照不亮深处的漆黑,无从知晓其中是否藏匿着蠢蠢欲动的危机。 亨利凝视半分后,跟上前方两人的脚步,心里的欢喜冲淡了几分。 是他吗? 看不清,但身材差不离。 走,跟上去看看。 未知处有低声的对话正在进行。 保罗脸拧得像个麻花,后背冷汗打湿了薄衣,小腿一抽一抽地疼,但求生欲迫使他奋力地向前跑,回头张望后方,明明空无一物,却让他张皇失措,险些跑歪,一头撞在墙上。 穿过狭长的走廊,拐进一个转角,左右各有一扇门,往前是看不见尽头的逃生之路。 保罗跑得岔了气,肺部火辣辣地疼,烧灼感蔓延到咽喉,脚也似灌了铅。 他咬牙躲进了左侧的屋子,在一高一矮两个柜子中选择了更拥挤的矮柜。 身子蜷缩成团,双手死死地把住柜门后凸起的横木,指腹被挤压成圆扁一片,指盖泛白。 死寂间,保罗好似听见了叮铃的清脆声音,刺激着他敏感的神经。 他止不住的战栗,从指尖一路传遍全身,保罗甚至惊恐地怀疑整个柜子都因他而晃动起来。 保罗咬破舌尖,铁锈般的血腥味在口腔中散开,让他能有短暂的镇定。 沙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嘎吱一声,保罗觉得自己的心脏就如同门把手那样被人攥在手里。 一个用力,就能捏碎。 沉闷厚重的走路声隔着一层木板听不真切,但保罗却觉得死神的镰刀已经立在他的头顶,黑暗中猎人的手伺机而动,随时能扼住他的喉咙。 呼吸困难让保罗苦不堪言,每换一口气都像是在行走在浅眠中的野兽脚边,一丁点声响都会将它从睡梦惊醒,把他撕咬成碎片。 门被用力关上,他的灵魂似乎也被随之拍成一片薄薄的纸,快要飘出体内。 他无法确定猎人是否离开,是不是伫立在阴影里注视着自己。 当他生出这样的想法时,肌肤就如被锋利的刀片扫过,刺痛席卷全身,让他想尖叫,想崩溃大哭。 愿上帝保佑,只要能让他活下来,他发誓就算当一名下贱的奴隶也无怨无悔! 狭小的空间里充斥着浑浊温热的呼吸,令保罗意识昏沉,柜门缝隙里钻进几缕清凉的细风又让他能保持清醒,绝望和痛苦一点点蚕食他的理智,只要再有半点异响,他一定会被破碎的心灵生生地吓死。 极度恐惧下的人没有时间概念,保罗在压抑的环境中挣扎了许久。 不断送入柜子里的清风让他终于有片刻的镇定去感知外界的情况。 除了自己微弱的呼吸声,没有任何动静。 死神的镰刀似乎没有落下,反而离他越来越远。 绝处逢生的喜悦几乎要冲出颅顶,保罗下意识地就要推开柜门,好好捶捏一下酸麻肿胀的小腿和手臂。 一瞬间理智占领了上风,阻止了保罗即将推门而出的动作。 猎人狡猾阴险,也许他并没有离开这里,仍然停留在此处。 保罗在心里数着时间,确认这段时间里外面都没有任何动静后才小心翼翼地推开了一条缝隙。 模糊不清的视线里空无一人,保罗的胆子大了几分,又向外推开一段距离。 没有任何反应,让保罗着实长舒了一口气,连滚带爬地离开了矮柜。 要不是手上没有适合的兵器,我也不至于这么窝囊。 保罗低声为自己正名,试图给自己方才丢脸怯懦的表现找个借口。 他环视一圈,房门紧闭,旁边的高柜门也好好地关着,似乎并没有人来过。 难道他去的是右边的房间? 毕竟隔了房门和柜门,传送出的声音有距离感,难以判断真实音源从何而来。 保罗正准备离开,视线落在高柜上。 说不定柜子里藏着什么趁手的兵器。 他笃定猎人已经离开,放心地上前拉开柜门。 映入眼前的的确是一把兵器,可惜却是有主的。 保罗瞳孔扩张,手脚冰凉,怒张着嘴巴却来不及发声,眼睁睁看着一道银光闪过,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锋利的大斧切割豆腐般轻巧将其劈成两半,炽热的鲜血喷溅在持斧人雄壮的肱二头肌上。 抓到你了。 第13章 贵族游戏(5) 将自己的生死寄托于他 污秽不堪的房间内,飘飘而立一名绝世青年。 满地横流的鲜血和敞开的器脏让他轻轻凝起了秀眉,在眉心聚起小小的沟壑。 明明有机会逃出去,偏要跑去送死。 寻安抬手在鼻下挥了挥,拂去难闻腥臭的气味。 忽而视线一凝,看见了躺在柜子里的一枚胸章。 这是 他离开房间,掰着手指头细数,惊疑一声,多了两位不速之客啊。 寻安抬眸看破重重暗影,锁定遥远处鬼鬼祟祟有备而来的两名偷渡客。 在他最先踏入这个迷乱的地方,便已感知过里面的生命体位置。 眼下突然多了两个人,就不知是谁派遣而来的了。 不过看来我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了。 亨利走在后面,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却不知从何而起。 心振擂鼓,脑海里都回荡着砰砰的心跳声。 这都半天了,怎么不见其他人? 三人四处兜兜转转,无半点收获,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此处岔路多,光线又暗,但就这么一块地方,除非他躲起来了,不然肯定能碰上,再耐心等等。 亨利倒不像另外两人那般着急,反正自己已有武器在身,这两个无用之人已是可有可无了。 他眼里有暗芒划过,思量着如何将二人最后一点价值榨取干净。 俯瞰整个地下迷廊,亨利一行人身处西南口,缓缓向东面靠近,身后据他们三十多米处,有两名步履匆匆,蒙着面纱的男人悄无声息地前进。 东面,肩扛滴血利斧的壮汉将手上沾染到的血迹抹在墙面,深嗅一口气后在黑暗中展露一个顽劣的笑容,舔了舔上唇,还剩四个。 他抬步走进黑暗中,去狩猎下一个待宰的羔羊。 三方脚步带着各自的心情思绪,慢慢地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进。 但这场相遇,结局定不美妙。 哎,你们有没有种感觉? 走在前头的夺标手突然停住脚步,回过头看向两人。 什么?你别一惊一乍的好不好? 他停得猝不及防,跟在他后面的男人脚下一个踉跄,脚腕差点扭伤,呲着牙挥起拳头就想砸在他脸上,被亨利抓住手腕甩向一边。 嚷什么,生怕别人听不见是吧? 那人心有不满,刚想顶两句嘴,就对上了亨利视如死物的冰冷眼神,猛然打了个了冷颤,带怒的眼睛转开了视线,呼之欲出的骂声吞回肚子里,将自己的手抽出,退到一边默不作声。 你想说什么? 我总觉得有人跟在我们后面 分卷(10) 亨利起先以为自己之前的预感只是心绪慌乱产生的错觉,但有同样想法的现在不只自己一人,那这个猜测便不是空穴来风了。 他回头看去,除了蔓延至尽头汇聚成一个小点的烛影,并未有任何其他的东西,可他总觉得不安。 我们先离开,这条走廊岔路在很前面,不适合在这里多停留。 他更倾向于跟在后面的人是夺标手而不是猎人,否则应该早就奔他们而来了。 借用岔路或者拐角说不定还能反制对方,解决掉一个对手。 要走你们走,我要留下,谁知道这里会不会有武器,走了才是真傻。 缩在墙边的夺标手鄙夷地哼了一声,在阴影中冲他们翻了个白眼,疑神疑鬼的,胆子这么小还当什么夺标手。 亨利面色阴沉,背在身后藏着短匕的手险些按耐不住,想要除去这扰人的长舌,可惜眼下还不是时候。 随便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亨利一秒也不愿意停留,拔腿就走,一晃眼已经走出十来步。 嗤。 那人啐了一口,返身进入右侧还未来得及搜寻的房间。 停在原地的夺标手回头张望,亨利的身影力量即将没入黑暗之中,消失不见,犹豫再三,还是跟上了亨利的步伐。 约莫两三分钟后,进入房间的夺标手愤慨地拉开门,气冲冲地走向对面的房间,看来是一无所获。 快走,别把人跟丢了。 低声细语伴随着矫健身影迅速地掠过门外,向着亨利离开的方向跑去。 亨利两人疾步行走在笔直的长廊中,似乎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赶。 他身上无大伤,脚程要比旁边轻伤不断的另外一人快得多。 听着那人止不住地气喘,亨利皱眉,心道此人战斗力大打折扣,莫说协助自己解决其他对手,怕是还会连累自己,没用的拖油瓶一个。 他暗暗做好了打算,如果再遇不上自称寻安的夺标手,便找个机会除去他,以免这家伙笨手笨脚暴露行踪。 眼前便是一个拐角,只要再走个十几米便能抵达,但俶尔捕捉到淡淡的血腥味从前方飘来。 亨利猛地刹住了脚,停在了原地,心中警铃大作,不安感将心脏层层包围,压抑地让他无法呼吸。 你干嘛? 见亨利停住,另一名夺标手也跟着停下。 我跑岔气了,你先走,不然万一真有人追上来,你我都跑不掉。 对方闻言却没有立刻动作,反是一脸狐疑,似乎不太相信亨利的话,只因亨利的神情不像岔了气,颇为紧张。 见他没有反应,亨利眼神暗了下来,偷偷地松开了固定匕首的布条,匕柄下滑到了手心,正准备胁迫对方乖乖听话,便一眼瞥见了自拐角处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腰上的锁链跟随动作而晃动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亨利趁着身侧的夺标手还没反应过来,抬起一脚正中他的前胸,嘭地一声撞在墙上,摔倒在地,半天没有挺起身,转身便跑。 呵呵。 幽幽之中,不知谁在低笑,亨利无暇分心,卖力地向前奔跑。 身后是急促的脚步声,锁链碰撞声和利刃划过地面的沙沙刺耳声逐渐逼近,亨利心中一紧。 难道猎人的目标是自己? 他这样想着,下意识地回头,只见魁梧雄壮的猎人已经到了夺标手面前,扬起手中的巨斧就要落下,脸上挂着兴奋的冷笑。 卧躺在地的夺标手似乎被撞昏了过去,便让猎人轻而易举地夺去了性命。 猩红的血色四溅,猎人挺直了腰板,任由瀑流一般的热血喷洒在身上,他伸出舌头,将唇边的血迹舔舐干净,回头对上亨利的视线,得意地露出一个血腥的微笑,举起斧子向他走来。 还剩三个。 亨利心里一惊,猎人竟已抓到了一名夺标手,为何半点声响都没有泄露出来? 此时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加快了脚步,朝着来时的路急速奔跑。 迎面碰见了正从房间里出来的夺标手,手里也有一把短匕,瞧见惊慌失措的亨利还没开口嘲讽,便看着了他身后凶恶的猎人,当即脸色一变,拔腿就跑。 可惜他大腿有伤,不消片刻便落在了亨利身后。 两人的差距并不大,亨利担心自己被追上,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匕首,一狠心,回身将匕首掷出,刺入他身后的夺标手的右腿。 啊! 对方惨叫一声,抱着腿跌倒在地,看着亨利仓惶的背影几乎要瞪出血,他咬牙将匕首抽出,正要爬起身继续逃命,但厚重的脚步声已经近在咫尺。 叮铃的撞击声像夺命的音符,浓郁的血腥味是死神的气息,他僵硬地转过身。 呼啸的破风声和折射烛光的斧刃是他最后的记忆。 亨利双腿跑得发热,浑身冒汗,拐过一个又一个转角,进入一个又一个岔路。 最终无力奔跑,倚着墙拼命地喘气。 这可以说是他最狼狈的一次夺标会了,出口还没到达,却早早地撞见了猎人,武器丢了,体力也消耗殆尽,眼下还剩他和一名从进入地宫里就没碰过面的夺标手。 亨利现在只希望对方不是那个身手了得的寻安,否则他若是遇见,按现在的情况来看,没有半点胜算。 你看上去很是狼狈。 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亨利扭头看去。 正所谓怕什么来什么,寻安站在不远处,身上干干净净,举手投足之间处处流露出悠然的氛围,好似发生在这里的一切惊心动魄之事都与他毫无干系。 寻安?真的是你?我还以为你已经 亨利褪去眼里的惊愕,脸上浮现出欣喜的笑容,刚要冲上去给他来一个拥抱,却忘了自己双腿发软,没了力气,便刚一起身,就直直地往地上倒去。 预想之中被接住的情形并没有出现,亨利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手掌蹭过粗糙带着砂砾的地面,磨出几道血痕。 这是你的东西吗? 寻安好笑,从袖笼中取出方才拾到的那枚胸章,走到他面前俯视着亨利,将胸章递到他面前。 菱形的铜制胸章,用粗体英文写着亨利的名字,雕刻出的花纹里积累了许多污垢。 亨利看见这枚胸章,一时不知该摆出怎样的表情,下意识地想要夺回,被寻安扬手躲过。 你不是第一次参加夺标会吧?为什么撒谎? 寻安凝视着他的眼睛,清澈透亮的眼眸让亨利深陷其中,不由自主地将实话脱口而出,原本编排好的理由瞬间抛之脑后。 夺标会没有任何参加条件,除了第一名能向大公许一个愿望,第二名可以获得一笔不小的赏金。我从小练鞭,身手比常人要好一些,第一次参加夺标会我便记住了地宫的四个出口在哪。 亨利用手撑死身子,视线越过寻安落在他身后,每个出口所在的通道的烛台上刻有首头模样。 寻安的重点不在出口上,而是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 你是说第一名能向纳尔森许愿?任何愿望都可以? 亨利摇头后又点点头,危及大公地位的愿望肯定不行,但是一般的愿望可以,不然伯里斯也不会如此威风。 寻安微微一笑,似乎是明白了纳尔森那句没有说完的话是什么。 将自己的生死寄托于他人口中,确实是难。 第14章 贵族游戏(6) 我要你,纳尔森伊莱 既然你清楚出口在何处,为何不尽早离开? 亨利闻言笑了笑,这地宫有东南西北四个出口,只有一个出口才会开放,就算我知道出口的位置,也不知道哪个出口才是真的。 寻安垂眸,正准备离开,忽又想起什么,你第一次和我见面便表现地十分热络,原因并没有那么简单吧? 你既然已经被大公召见,应该也能猜到原因你与大公早亡的恋人长得如出一辙,又比伯里斯能力出色,那把顿刀可不是一般的重,你竟然能轻松举起,在你面前多几分好感自然有利无害。当初伯里斯可是连第一轮都差点没撑过去,还是仗着他的样貌博得了大公的同情, 寻安问:大公的恋人参加过夺标会吗? 那是自然,在比之前,大公一直被外界说是暴虐成性,平日里不是喜欢狩猎就是举办夺标会,也就认识珀西之后才有所收敛,下令取消了夺标会。 亨利颇为感慨,但珀西命薄,没过上多久好日子就死了,本来已经取消的夺标会又恢复举办,人人都说这是大公为了疏解心中的悲痛。 珀西要是没死,也就没伯里斯什么事了。 亨利倚墙而坐揉着手腕,突然笑了笑,伯里斯可不是什么好人,你在此次夺标会上大出风头,肯定会招来妒恨,该说的我都说了,你好自为之吧。 寻安无言,对地宫里多出来的两位不速之客的身份有了推测,不禁冷笑一声,转身便走。 身后如大梦惊醒的亨利汗流浃背,恍然地环顾四周,却已经没了寻安的身影,心里一阵后怕。 卡尔抬头看着烈日高悬,握着长矛的手心生出一层细汗,时不时回首看着紧闭上锁的大门,始终没有任何动静。 还有五分钟,上帝保佑。 伯里斯饱含威胁之意的话语还回荡在耳侧,让他备受煎熬。 只求最后五分钟无人来敲门。 夺标会有一项规定,在第三轮中,出口的大门虽是关闭状态,但只要有夺标手成功找到了正确的出口,就能敲门提示守卫令其开门。 但伯里斯此前特意警告卡尔让他务必让门锁上一个时辰以上,就算是有人敲门也不能开。 若是自己私开了门被伯里斯发现,他随便找个由头就能要了自己的小命,可万一大公知晓了自己违背了夺标会规则,没有按规定执行,也是死路一条。 卡尔绝望地叹了口气,自己的小命能不能保住,全在这最后五分钟里了。 敦实的叩门声像一道惊雷在卡尔心头炸开,让他压抑不住自己的恐慌,吓得握不紧手中的长矛,丢在地上。 机械转身看向不断响起敲门声的大门,发颤的手移向腰间佩挂的钥匙,却迟迟不肯摘下。 三分钟,就再坚持三分钟,不会出什么事的 卡尔低声自语,木头似地杵在原地,急得额上冒了一层冷汗。 他听说此次夺标会中,有一名夺标手容貌比伯里斯还要像大公的恋人,还得了大公的召见,虽说不知为何没有直接将人留下,反而让他继续参加夺标会,但怎么看也是此次夺标会获胜几率最大的。 如果敲门的就是这位夺标手,那自己不给他开门,岂不是得罪了未来大公面前的红人?、 卡尔被自己的猜想吓得面色发白,顾不上其他,手忙脚乱地取下钥匙,将大门打开。 从里面走出的果然如他预想地那般,正是寻安。 他挤出一抹讨好的笑,屈躬着身子,恭喜您是第一位找到正确出口的夺标手,请向前走一百米后左拐取下尽头的旗帜。 寻安上下打量了卡尔一遍,扬眉问道:大热天的,你怎么反倒哆嗦起来了?莫不是地宫里的阴风从门缝里吹出来,冻着你了? 卡尔身子摇晃两下,没站稳,一个踉跄坐在地上,头低垂着,支支吾吾没蹦出半个字来。 如此胆小,想来地宫里多出的两位杀手不是你派来的吧? 卡尔闻言头摇得跟拨浪鼓似地,连忙否认;不是我,不是我!是伯里斯!这都是他逼我这么做的!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寻安无声地笑了两下,没做任何回应,抬步朝着卡尔说的方向走去。 直到他的衣角消失在转角,卡尔魂不守舍,无法判断未来是福是祸,便狠狠地甩了自己一个巴掌,下次我再也不来守门了! 明媚的晴日下,寻安按照卡尔的提示走到了庄园侧门的花园小路中,在繁茂的绿叶红花中拔下了随风飘摇的黑色丝质旗帜。 守在一旁的几名士兵和管家上前为寻安道贺,将象征胜利的桂冠戴在寻安头上。 简陋简约的夺冠仪式就这么开始和结束,没有人询问他其余的夺标手情况如何。 他们似乎只是例行公事,脸上挂着千篇一律的假笑,将桂冠戴上之后就请寻安跟在管家身后,去面见大公。 你只有一次机会,请认真考虑后再提,否则没有给你后悔的机会。 身姿挺拔硬朗的管家扫了他一眼,见寻安没有想象中那么激动,十分镇静,不由地多说了两句。 你的确很像珀西先生,但我奉劝你一句,大公和珀西先生感情深厚,就算是现在的伯里斯也无法匹及,你大可以请求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可别利欲熏心,贪求本就不属于你的东西。 寻安嗤笑一声,心中极其不爽,回讽道:想来阁下要是也跟你口中的珀西先生有几分相似,断说不出这番话。我便将阁下说的话当做是求之不得的妒语了。 管家哽住,一时想不反驳的话,只好恶狠狠地瞪他一眼,毫无威慑力。 寻安心中愈发对他口中的珀西感兴趣了,人人都说相似,他倒想看看究竟有多相像。 从侧门进入庄园内部,处处珠光宝气极尽奢华,虽是豪气却并不庸俗肤浅,细微处可见设计者的巧心,也足以窥见纳尔森手中的权钱筹码有多重。 穿过佣人专属的走廊,来到三楼,整面墙被凿开,装上玻璃,柔软的白纱过滤刺眼的阳光,将朦胧的日光投射进来,让整个空间都显得干净清新。 管家带寻安到达三楼后便转身退下,独留寻安一人继续向前。 修长的身影背对寻安站着,他抬手停留在面前的一副油画上,听见寻安渐近的脚步声,转身面向他,展露一个温和的笑。 不出我所料,果然是你拔得头筹。恭喜,想好要什么了吗? 寻安却皱着眉看向他身后的那副油画。 这是谁画的? 纳尔森眼里有稍纵即逝的笑意,语气却不显分毫,像是在说一件稀疏平常的小事,祖上传下的,自小便在这儿,笔从何人我也不知。 此画与寻安进入游戏前从礼盒中拆出的画像十分相似,唯有几处不同。 原本清澈透亮的泉流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冰皮,氤氲的雾气笼罩在林叶上层,将深绿遮盖。 分卷(11) 由原本的春夏步入早冬,即将接近寻安萌生的时节。 你认为这幅画好吗? 纳尔森躯壳里的灵魂一颤,敏锐地察觉到这是个至关重要的问题,细细斟酌了一番后才做出回答。 画自然是好画,只是可惜 可惜什么? 寻安向前几步,急于听见纳尔森的回答。 可惜薄冰掩盖了潺潺泉水,让人看不见底下的纯净无暇的清泉,着实让人抓心挠肝,惦念地紧。 寻安一愣,总觉得纳尔森此话另有他意。 先不提这幅画了,随我来。 纳尔森适时中断了寻安深想,示意他跟上自己,从三楼的一个偏门进去。 楼梯向下延伸,光线也逐渐变暗,似乎又要回到危机四伏的地宫之中。 你带我去何处?难道是想反悔? 一路到底,纳尔森手掌贴旁边的石墙上,用力一推,仅容单人通过的狭窄石门显露在寻安眼前。 大公!大公!救我,救救我! 寻安闻声看去,发现伯里斯悬吊在半空,原本光鲜亮丽的衣着也变得破破烂烂,满是血污。 这半天的功夫,伯里斯就从云端跌进泥海,变化之快令人咂舌。 你!是不是你害我!大公,大公不要被他骗了! 被倒打一耙的寻安上前,目露怜悯,你这脑子,真不知道是怎么活到今天的。 他回头看了一眼纳尔森,淡笑一声,大公看人的眼光也不怎么样啊。 纳尔森哭笑不得,无视了涕泪横流的伯里斯,走向左侧的小门,招手让寻安一同进入。 寻安停了一会儿,对伯里斯说:你派来的两名杀手很可惜,没能伤我分毫。 他以伯里斯的咆哮声为背景音,悠然地进入小门,反手将门带上,隔绝了外界的声音。 入目便是一副水晶棺,棺内躺着面容安详的青年,边上是四四方方的长条物体,盖着厚重的白布,不知全貌。 寻安呼吸一滞,紧紧盯着棺内之人的面容,竟失了语,半晌才回神。 大公深爱此人,为何还将他放置在这阴森的地方,不尽早下葬? 纳尔森抬手划过冰凉的水晶棺,现今天气炎热,唯有阴冷干燥之地才能尽可能地延缓尸身腐败,只得暂时委屈安了,等我心愿达成,自然是要体面地下葬。 他抬眸看向寻安,不知你的愿望想好了吗? 寻安走到纳尔森身旁,将手边的白布掀开,露出底下一模一样的水晶棺。 与其说是成全我的心愿,倒不如是成全你的心愿。 大公和珀西先生爱之深切,着实令我感动,怎能不让你们这对苦命的鸳鸯圆满呢? 纳尔森看着寻安弯起的嘴角,差点分神入迷,心绪一正,既如此,那便说吧。只要我能做到,一定满足。 我要你,纳尔森伊莱,为珀西安殉情,你可答应? 两人对视,一方笃定,一方喜不及心。 纳尔森目光深沉。 身为故事的主人公,本是自己的设定好的剧情,他却不希望身为玩家的寻安说出本该说出口的话。 第15章 游戏结算 寻安红鸾星动,眼带桃花 纳尔森朗笑几声,对寻安提出的心愿好似非常满意,转身将眼底的真实情绪掩盖。 你为什么认为这是我的心愿? 他用白绸布将珀西的水晶棺遮上,在墙边的石桌上取下一个灰色的小瓶子,摇晃两下,里面有轻微的水波荡漾声。 你的提示已经够明显了。 寻安视线停留在他手中的磨砂质感的瓶子上,没有人能阻止一个人寻死,你之所以拖到现在,是因为他吧? 背对着寻安的纳尔森嘴角扬起,听他继续推断。 是不是珀西安临死前对你说,除非有人向你许愿要求你为他殉情,否则就得好好地活在世上? 早前纳尔森未说完的话,应该就是想让他夺冠并向纳尔森许愿,也是原本停止的夺标会又重新举办的原因。 你说他是不是很残忍?留我一人孤单地生活,看着他的身体一点点糜烂。 寻安头一回觉得纳尔森此刻的背影显得尤为落寞,昏黄的烛光为其打上阴影,四周涌动着无法言说的寂寥。 残忍?或许吧。 寻安估算着时间,从游戏开始到现在差不多也该有四五个小时了,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得尽快结束游戏。 你还有别的话要说吗?没的话不如趁早上路吧。 纳尔森闻言哭笑不得,微不可闻地轻叹一声,好笑又好气,只能当做没听见。 世人都说我们爱得短暂,就算开始地轰轰烈烈,最后却不得善终,草草收场在你眼里,也是这样吗? 寻安耸肩,他并不能理解人类口中的爱情到底是一种什么情感。 它就像摇摆不定的天平,向左是友情亦或更糟,向右转化为亲情,仿佛爱情一直夹杂在其间,一旦某一边的砝码重了几分,立刻就倾向一侧,爱情便连尾巴都抓不住了。 爱情比之亲情友情到底有何不同? 寻安百思不得其解。 一切需要证明的感情都不够纯粹,真正相爱的人何必流于表面的言行举止,彼此心知肚明即可。 寻安说完又自我否认地摇摇头,这只是我的个人观点,我也并未体味过爱情的滋味,我一个局外人,如何去评判他人的爱。 纳尔森将手中的瓶塞拔出,刺鼻的气味从狭窄的瓶口飘散开来。 你说的有道理,却与我的想法截然不同。 他握着毒药瓶,仿佛端着醇香的美酒,一步步走向寻安。 若我意中人情窦未开,不待我表明心意,怕是他永远也不知我情深,所谓事在人为,我从不相信幸福会从天而降。 纳尔森停在寻安面前,直视着他,将瓶口抵在唇边,轻声说道:我爱你 寻安心头一跳,错愕要化为实质从眼中蹦跃出来,备受震惊地往后小退半步,樱唇微启,轻颤两下只泄出几丝粗重的喘息声。 安。 纳尔森面带微笑,将瓶中的剧毒之物饮尽,血脉腑脏如万蚁啃噬,千刀凌迟。 饶是纳尔森极力忍耐,一深一浅的沟壑仍在他眉心聚起。 外面有隐隐的战鼓声,寻安却听得见纳尔森清晰的吐字。 毒药来得迅猛,纳尔森已无力开口,生怕一张嘴便是鲜血喷涌,脏了遗容。 两人相顾无言,彼此对望着,时间漫长又短暂。 也许这样说很是俗套,但纳尔森闭眸倒在他怀中的一瞬间,自视清高的神心猝然萌芽微妙的情愫。 怀中身体温热,一如水晶棺中的珀西那样好像只是沉睡不醒。 寻安心海翻腾,脑海却一片空白,僵直在原地良久,最终顺遂了不多的善念,将纳尔森的尸体放入了另一具水晶棺中。 同名为安,纳尔森深爱的是棺中还是棺外的安,已无人知晓。 当当当。 熟悉的摆钟声响起。 寻安推开门,入目已不是狼狈的伯里斯,而是嘶鸣中的骏马和简陋的帘布蓬座。 马车载好乘客,快马加鞭驶入一片黑暗之中。 恭喜玩家成功通关贵族游戏篇章,正在为您生成通关成绩。 01今日播报倒是一本正经,没有摆出稚嫩小孩的语气。 不知为何,寻安觉得今日从他头顶落下的灯光,似乎没有上一次那般明亮。 但他未放在心上,迅速将浮现在眼前的透明面板上的金色字样一一浏览完。 通关时间:5小时02分 剧情完成度:100% 受伤程度:0% 攻略人物好感度:200 获得礼物:丝质手帕 掉落物品:无限币*1000,精美礼物*1,积分*100 玩家与攻略人物伊莱的好感度达成萍水相逢成就,获得50积分! 具体详情可在候车大厅登录成就面板查看。 玩家成功解锁新篇章你是谁作鸳鸯 玩家可在买票处购买车票进行体验。 恭喜玩家达成猎场之神成就,获得100积分。 01接连说了一大串,寻安未仔细听,目光跟随着上升的四个圆柱。 正中间的宝箱吧嗒一声打开,一方小小又眼熟的丝帕陈列在黑色的垫布上。 寻安皱着眉,盯着帕子上粗糙的刺绣图案。 依旧是那对红羽的知更鸟紧紧相依,与纳尔森随身携带的丝帕如出一辙。 通关奖励已发放至个人仓库,玩家可在候车大厅查收。 5秒后离开副本场景。 寻安还未来得及将旁边的礼品盒拆开看看,灯光一暗,便被传送出去。 他在自己的床榻上睁开眼,地府的天空永远是灰黄一片,因为亡者不需要时间概念。 今晚我一定要逮住你。 寻安换上常服,起身前往三十六重天拜见太上老君。 沁脾的药草香舒缓了寻安原本有些急躁的心绪,他停在殿门外组织着措辞,正要叩门,便听见老君的声音适时响起。 寻安,怎么站在门口发呆啊,快进来。 殿门由外向里打开,浓郁的药草芬芳铺面而来,一名白衣老者席地而坐,面前的小案桌上依序排开几列瓷瓶,左侧翠绿鲜嫩的草芽似乎刚刚采摘下来,还带着晶莹的水珠。 身侧药鼎放在火炉上微火慢熬,清神醒脑的药香便是从此处传来。 寻安抬手作揖行礼,小辈寻安见过老君。 太上老君伸手指向案桌前方的蒲团,坐吧。 今日特意到我这来有什么事? 寻安拂开衣摆,在蒲团上盘腿而坐。 寻安此次造访,是想向老君求学。听闻老君有一种术法能仅凭灵力波动便能定位对方的行踪,小辈遇上一件棘手的事情,想用此术法找个突破点。 太上老君闻言疑惑了一声,笑着捋了捋自己的白须,竟然还有事能难住你,这可不多见啊。 他笑看寻安眼中掩藏不住的羞意,忽而又发觉了什么,笑容有片刻的凝固,转而用复杂的眼神注视着寻安。 有些时日未见,你这身上怎么多出几分邪气了? 寻安一惊,脸上浮现出慌乱之色,他竟把此事给忘却了,就这么兴冲冲地直接跑来了。 我 太上老君拿起手臂上枕着的仙拂尘,在寻安面前一扫,缥缈的白色雾气环绕着寻安。 呼吸间皆是清爽,吸入肺中觉得通体轻盈,寻安深呼一口气,仿佛要将心中的浊气一扫而空,神情怡然,不自觉地扬起微笑。 可太上老君心中的疑云却始终消散不去,反而愈发厚重。 这股邪气竟连我的仙拂都扫不去,莫非是 太上老君看着还在闭目调息的寻安喃喃自语,心中的猜测却只能信一半,实在无法想象寻安能与那位牵扯上。 罢了,你若想学我教你便是。 一炷香的功夫,寻安眉开眼笑地道别离开,迎面撞上了月老。 匆匆行礼后忙不迭地赶回自己的寝屋,身后若有所思的月老慢慢踱步进了殿内。 寻安怎么行事匆匆的?他不是请调去了地府协助酆都帝吗? 太上老君摇摇头,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 月老轻笑两声,晃了晃手中的红绳,不过我看寻安红鸾星动,眼带桃花,估计好事将近了。 你莫说玩笑话。 月老眼一瞪,食指指尖聚起点点红光,汇入缠绕在手腕上的红绳之中,一缕细线抖落出来,在虚空中摇荡,周身微微颤动着闪闪的红光。 这便是寻安的姻缘线,你可亲眼瞧见了? 太上老君眉头一紧,姻缘线确实泛着象征桃花运的红晕,且光晕深处的红逐渐向外扩散,有愈演愈烈之势,照此发展下去,姻缘定成。 难道 月老见太上老君神色不对,怎么了? 寻安身上的邪气你可曾注意到? 他走的急,倒是不曾注意到。 太上老君叹气,此邪气就像扎根于寻安一般,连我都无法除去,说明邪气并不是出自普通的邪祟之物。 如今连你都无法去除的邪气,就只有薄曛尊神了。 月老心惊,面色也多了几分严肃,寻安怎会跟他扯上关系?以往也未见两人有过交集? 随后月老又摆手,笑太上老君大惊小怪,人寻安现今在地府任职,整日与恶鬼冤魂打交道,难免会沾染到几分邪气,时间长了自然就如附骨之毒,难以去除了。 这回不一样。此邪气给我的感觉非同一般,我担心寻安。 月老目光落在属于寻安的姻缘线上,突发奇想,将薄曛的姻缘线调出,目露错愕。 只见属于薄曛的姻缘线上,原本万年黯淡的线绳上同样散发着比寻安姻缘线更为深邃的红光。 该不会他们 太上老君赫然起身,顾不上还在炉上煎着的药草,起身便走。 你去何处? 此事不小,我需向酆都帝知会一声。 月老看着泛红的姻缘线,生怕将两人的姻缘线单独取出后悔发现线端相互纠缠在一起。 怎么偏偏会是他呢。 第16章 游戏加载中 两人眼神交触,无形中仿佛 入夜。 分卷(12) 寻安头一回如此期待夜晚到来,兴奋地毫无睡意,只道这四界和谐相处以来此事最大程度地激起了他的战意。 今日我便要抓你个照面。 寻安甚至将自己的许久未用到的佩剑都放在床边,只待追踪到对方的行踪后直接提剑杀上门。 他带着澎湃的心情逐渐进入睡梦,却可惜今日注定要令其失望了。 三十九重天之上远离一众仙宫,独自坐落于边远层云之上的焚心殿里,迎来了难得的客人。 在天界有一条众仙家都墨守成规的不成文暗令,便是若无必要,尽量不与居住在焚心殿的邪神打交道。 虽说都是仙神,却也有亲疏之分,邪神贵为鸿蒙元神,本该门庭若市,高朋满座,每日前来拜见的小神要将门槛踏破才对。 可惜邪神是万神中最为特殊的一尊神,主管一切不正不善之心,乃是世间万物最为阴暗肮脏之念所生,但凡神心有轻微的动摇,都会产生动摇整个人界的严重后果。 加之其神力虽强,却浸润着世间邪欲,周身时刻都充斥着为仙人所不喜的邪气,久而久之,也便无人愿来探访了。 万邪宫的道童吉儿今日格外的欣喜,走路都轻飘飘的,时不时地望向焚心殿的方向,露出愉悦的笑容。 跟他一路的另一名小道童福儿推推他的肩膀,你笑什么? 咱们万邪宫整日都是冷冷清清的,数年下来也难见有仙者来拜访,偏偏尊上也不爱交际,这天界大大小小的宴席数不胜数,他却从来不去。 吉儿扁起嘴抱怨道,除了无悯道长,也就只有天帝那般的尊神偶有来访。 随后他又换上一副多云转晴的面容,言语中透着欢喜,今日酆都大帝造访,那可是贵客,咱们好生招待着,兴许以后酆都大帝能多来几次与尊上闲谈,免得尊上整日盯着那些玉珠看。 福儿却没他那般高兴,他跟随服侍尊上的日子要比吉儿多上一倍有余,里面的门道他比吉儿更清楚。 方才酆都大帝来时可阴沉着脸,任谁看了都不像是来找尊上闲谈的,也就吉儿没心没肺认为大帝是特意前来叙旧的。 你呀就是瞎操心,尊上不爱交际自有他的道理,我们这些旁人无需替他着急,咱们还是快些去九溪山采水吧,晚了溪水该结冰了。 两人换下道服穿上寻常人家的普通衣物,匆匆下界去。 薄曛目露惋惜,抬手撤去绫罗绸缎所织的帘帐,将偏殿的内景遮盖。 才一转身,还未斟茶煮酒,就听见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眨眼间便踏入殿门。 大帝今日怎有空造访,也不让小童引路,看来是有急事找我? 薄曛拂手请酆都帝在旁边的坐塌落座,颇为雅致地端起紫砂壶为他斟茶,正好我的九溪水还剩半瓶,虽是前年的旧水,不过在桃树下封藏了一年有余,加之梅花共煮,用它来泡莲池的荷茶最为合适。 薄曛元神自鸿蒙初生以来,一直未寻道侣,方才听月老谈起,元神的姻缘线竟带桃花红晕,像是喜事要临门了,特来道喜,一睹元神意中人是何仙资绝色有幸能得元神赏识? 薄曛为酆都帝满上茶,正要给自己斟上一杯,闻言动作微滞,将砂壶放下,似笑非笑地看着酆都帝,可大帝的表情却不像是来道喜的,大帝有话不妨直说。 两人眼神交触,无形中仿佛能听见刀光剑影的碰撞之声。 既然如此,想必元神也清楚我为何走这一遭,我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请元神另寻佳偶。 酆都帝眼中透着不容置疑,说出的话也掷地有声,像刀子一样直扎进对方的心窝里。 薄曛轻笑一声,到底是顾及他好说歹说勉强算半个岳父,没有直接下逐客令。 给自己倒上一杯茶,小酌一口后才悠然地开口,那恐怕要让大帝扫兴而归了,薄曛万年独身客,好不容易生了情念,怎会轻易放手? 酆都帝冷哼一声,天界万千仙女元君再不济还有妖姬精灵,三千弱水你何必只取我家这瓢呢? 感情若是能随意更改选择,世上也不会那么多痴男怨女了。 薄曛嗅着荷茶的清香,大帝身边好像还有一个名叫清眠的辅佐官吧?听闻与冬崖山的无悯走得极尽,怎么不见大帝像现在这般恼怒? 元神和无悯比起来,倒还真差了点。至少无悯正大光明,懂得分寸,从不逾规越矩 酆都帝轻描淡写地扫了一眼薄曛,言语犀利,但元神可本事不小,明明从未出现在寻安面前,却能在他身上留下如此深厚的邪气,光这偷偷摸摸的手段无悯都能甘拜下风。 一不说以你们的身份和性别能不能在一起,就凭你这种卑劣的行径若是让寻安知道了,别说结成姻缘,势不两立还算轻的,这就是你所谓的感情吗? 薄曛面色逐渐阴沉,似乎被戳中了软肋,手中的茶盏嗡嗡作响,茶水翻滚险些溅出杯外,半晌才平稳心绪。 此事不劳烦大帝操心,我自会给他一个完美的交代,就算日后我和寻安无缘,也必不会纠缠与他。 他嘴角弯起一抹嘲讽,大帝若无其他事,恕不远送。 酆都帝目光深沉,叹了口气,薄曛也别怪老夫说话难听,我也不是因循守旧之人。感情这种东西不是靠心机和手段争来的,而是用心去经营。寻安性子不似清眠那般沉稳,最讨厌背地里搞小动作的人,念你万年难得一动心,便提点你一句,不如多学学无悯,但结果如何全看你们自己,不过老夫丑话说在前头,若你还是执意要这种手段,也别怪老夫不留情面。 薄曛目送酆都帝连口茶都没喝便来匆匆去匆匆地离去,心中五味杂陈,看着杯中青绿的茶汤出神。 寻安熟睡一觉起来,怅然若失,皱眉望向桌上的电脑界面,纯黑的图标静静地呆在桌面。 奇怪,昨晚怎么突然没动静了? 真是白兴奋了一晚。 他闷闷不乐地收拾好屋子,换上辅佐官的衣袍正准备去酆都殿处理公务,走出百米才想起来今日他休假。 寻安平常遇上休息日,都是关在屋里打上一天游戏,可自从他每晚都被拉进这个莫名其妙的游戏中,便没了玩其他游戏的心思,满脑子都想着如何逮住幕后黑手。 他突然回忆起在游戏中看见的两幅画,与他诞生的雪山分毫不差,分明代表设计此画的人到过此处或者见过。 思及此,寻安念头一转化作流光飞向人界。 吉儿你好了没? 福儿从树尖上一跃而下,手里攥着一把翠嫩的枝芽。 不远处吉儿握着光洁的瓷瓶,在溪水上游收集溪水。 快了快了,在等我一会儿,我瞧着这石头底下竟然有一小簇溪虾,待我抓一些去做给尊上尝尝。 你就喜欢鼓捣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也亏得尊上脾气好,还能忍受你做的东西。 吉儿闻言不满地瞪他一眼,圆润的小脸上被气出一团红晕,我做的不好吃嘛!连尊上都夸我做得好吃呢! 寻安刚到九溪山就看见两个小童在溪边打闹,惊疑一声,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深山之中,怎么会有两个孩童在此戏耍。 他快步上前,正好对上福儿的视线,将他吓了一跳,差点一屁股跌进溪水中,拉着吉儿的袖子往树林里跑。 等等!你们是谁家的孩子?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你们的父母呢? 吉儿和福儿对视一眼,发觉对方竟然跟上来了,刚准备小施术法,却突然双脚离地,被人提溜着后领出了树林。 你们应该不是人类吧?难不成是九溪山的精怪? 寻安反应过来,想必着两个小孩应该是刚化形的精怪在此玩耍恰好让自己撞见。 我,我们是 吉儿晃荡着两条藕段似的小腿,吓得眼里都噙着泪,几乎就要将二人的身份抖漏出来,被福儿抢了话头。 你先说你是谁!我,我们再告诉你是谁! 福儿面上不显,心里却打着鼓,对方的功力远远超出他们,似乎也不是人类。 小娃娃还知道套我的话。 寻安将他们拎到溪边的一颗树下排排坐好,抱着手,见他们一脸警惕不由地好笑,我是地府的辅佐官寻安,如何,可以告诉我你们是谁了吧? 福儿瞬间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寻安看了许久,突然结巴起来,你是你就是尊 寻安一挑眉,对福儿这个反应很是奇怪,怎么了? 福儿连忙摇头,喜忧参半,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碰上了尊上的心上人,但为什么偏偏是在这种情况下遇上,万一让尊上的心上人觉得他们胆小该如何是好。 嗯?怎么不说话? 寻安还挺喜欢这两小孩的,从乾坤囊中寻摸出两根糖人来,递给他们。 说吧,从哪溜出来的啊? 福儿咳了两声,但也没抵过糖人的诱惑,旁边吉儿吃得别提有多欢了。 我们是三十六重天万邪宫邪神尊神门下的童子,奉尊上之命特来九溪山收集溪水。 寻安曾经任过天帝的辅佐官,天界大大小小的神仙识得不少,却对邪神一无所知,甚至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只清楚他是鸿蒙元神,却极少露面。 没想到尊神如此神秘,座下的道童倒是可爱地很。 那你们可收集好了? 福儿忙不迭地点头。 这样,我送你们回去吧,你们两个小孩我不放心。 福儿喜出望外,拽着吉儿的袖子向寻安道谢,想都不想地答应了。 尊上知道肯定十分高兴。 福儿攥着糖人,喜滋滋地想着。 第17章 作鸳鸯(0.5) 画面极其和谐,是薄 福儿让吉儿先带寻安在宫中四处看看景,自己一阵风似地跑进焚心殿,尊上,尊上! 薄曛微蹙眉,刚要说福儿如此冒冒失失,就见他手中握着一个小糖人,晶莹剔透,十分诱人,却是万邪宫不会出现的东西。 吉儿平日最喜欢做些人间的吃食,尽管他早已辟谷,但也不好打击吉儿的自信心,任由他自由发挥了,不过吉儿烹饪的无非是些精致糕点和汤汤水水一类的,这种市井小食从未端到他面前过。 何事这么慌张?手上的糖人是哪来的?你和吉儿去了人类的集市? 尊上,寻安上神来了! 薄曛有一瞬间的呆滞,眼里是按耐不住的惊慌失措和不安,唯独没有福儿猜想中的雀跃和欣喜,顿时不解地挠挠头,尊上您看上去好像不太高兴啊?您不是最喜欢寻 他现在何处? 福儿伸手指向东北方向的望竹楼,我让吉儿带上神在望竹楼歇息呢。 薄曛急匆匆地略过福儿,往望竹楼走去。 寻安捏了捏吉儿婴儿肥的圆脸蛋,滑嫩嫩的,看他吃得满嘴都是,拿出自己的帕子给他擦了擦,吉儿多大了啊? 吉儿很喜欢这位上神,平易近人一点都没有上神的架子,还给他擦嘴,这是连他做梦都想象不出来的场景, 回上神,吉儿已经化形200年了。 果然还是个小娃娃。那你们平日里的活多不多?累不累? 吉儿摇摇头,万邪宫可闲了,平日里也没有仙者来访,我们这些小道童都无所事事。 听吉儿这么一说,寻安倒真觉得万邪宫僻静地不像是鸿蒙元神的宫邸,位居偏远不说,诺大个宫殿只有化形尚短的小道童,就连地府的酆都宫都比这里热闹。 寻安上神,你以后可不可以常来万邪宫啊? 吉儿抓着寻安的袖袍,可怜巴巴地用一双水眸看着他,尊上不爱交际,整天呆在焚心殿,端茶倒水都不用我们做,吉儿可会做人间的美食了,上神若能常来,吉儿就把所有好吃的都做给上神尝尝! 寻安好笑,一把抱起吉儿坐在自己腿上,手指一刮吉儿的鼻梁,我和邪神尊神并不相熟,此次也不过是专程送你们回来,就算是我想常来,也何来登门拜访的由头? 他看着吉儿眼里的希冀一点点暗淡,小嘴撅得都能挂油壶了,笑得更盛了,别翘着嘴了,我又不是闲散神仙,还任着职呢,也没那么多闲时啊。 吉儿晃荡着两条小腿,神情落寞,我可以去跟尊上说说,让他邀请上神来做客,这样行嘛? 寻安又掏出一根小糖人逗他,吉儿却不认账了,抱着寻安的小臂不肯松手,在那撒泼耍赖。 薄曛到了望竹楼,看见的就是吉儿抱着寻安撒娇,寻安笑容满面拿着糖人逗他。 画面极其和谐,是薄曛奢想不了的。 吉儿不得无礼,快下来。 吉儿听见尊上的声音浑身一抖,扭头看见薄曛眉头微皱的表情,连忙蹦下地,哒哒地跑到尊上身后乖巧地站着。 寻安笑容收敛些,起身向薄曛躬身行礼,小神寻安见过尊神。 薄曛手指微动,差点想上前抬住他弯下的腰,嘴边挂起得体的淡笑,免礼请坐,我还得谢过寻安将我的两位小童送回宫。 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寻安抬首,与薄曛深邃的眼眸撞个正着,一时无语。 邪神总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熟悉又陌生,无法用语言形容。 吉儿,去将焚心殿的荷茶端来。 吉儿应了一声,乐呵呵地跑去给他们端茶,只希望他们能多聊一会儿,最好一见如故,这样就能天天等到寻安上神来做客了。 薄曛也有此意。 九溪山有世间最纯净的溪水,今日正是溪水结冰前的最后一日,特让吉儿福儿前去采水,没想到能遇上寻安上神,也算是他们二人的因缘。 寻安听见薄曛夸自己的诞生地颇为自豪,不过也有些纳闷,我便是九溪山溪水所化,此前好像并未听闻过九溪山的溪水天下至纯,也未见过有哪路仙家来采过水。 薄曛适时作出惊讶的表情,难怪我看寻安眼神清透,原来是九溪山的溪水修炼所成。 分卷(13) 寻安脸一红,干咳一声,心想着邪神真不见外,饶是他脸皮厚也经不住,转移了话题。 小神首次造访,尊神的宫邸着实恢弘,只是 他还记着吉儿的话,若是能让邪神稍稍改掉宅家的小习惯,偶尔邀些朋友到宫中小叙,吉儿也能开心一点。 只是冷清了点。 薄曛替他将未说完的话补上,了然一笑。 恰好吉儿递上茶水,冲寻安悄咪咪地眨眨眼后退下,俨然把寻安当做了自己的救星。 这话我已经听过不下百余遍了,但可惜就算我有心交际,也怕无人领情。 寻安不解,这是为何?结交元神可是难得的机会,怎会无人领情? 薄曛将倒好的茶盏递给寻安,浅笑道:邪神二字足矣。 寻安不语,静思几分便揣摩出了其中深意。 但众仙者无非是忌讳尊神的能力与邪气,可我在尊神身边已待了半晌,并未觉得不适。 薄曛眼中带有深意,看向寻安,只因我将邪气敛起。 那尊神大可将邪气收敛,这样也不会遭来其他仙者的忌惮了, 被薄曛轻轻扫了一眼寻安才回神自己口无遮拦,说错了话,立刻挺直了腰背,小神一时嘴快,说错了话,还望尊神别往心里去。 我本由邪念所生,邪气与我如影随形,若要仅仅为了结交一些酒肉朋友而去迎合他们他们还没有那个特权。 薄曛盯着寻安,尤为郑重地说。 寻安心里一突,感觉有点别扭,又有点耳熟,却忘记在哪里听过了。 邪神看他的眼神里似乎还藏着其他的情愫,可他段位太低,读不透。 二人闲聊了半天,也算愉快。 寻安婉拒了薄曛请他留下用午膳的邀请,准备回地府,临走前吉儿不知从哪窜出来,拎着一包东西塞进寻安的怀里。 寻安上神,这是吉儿做的桃花酥,您带回去尝尝。有空上神一定要多来万邪宫走走。 薄曛闻言微微眯眼,想到了更好的措辞,我看吉儿和福儿都很喜欢寻安,这万邪宫也确实冷清枯燥了些,我与寻安交流甚是轻松,寻安若是不嫌弃,随时欢迎到万邪宫饮茶闲谈。 吉儿捣蒜似地点头,眼巴巴地望着寻安。 好。 薄曛回到焚心殿内,掀开放下的绸帘。 漂浮着的玉珠闪着柔和的荧光,此刻在他眼中却很刺眼和不堪。 我该收手吗? 他指尖点在其中一颗玉珠上,只要他再用力一些,整个他精心为寻安所打造的游戏乐园便会顷刻间化为泡影。 就最后一次。 私心让他难以了断,薄曛食指挥动,凝聚一道黑色的光团注入玉珠之中。 至少让他体验完这篇章节。 又是一个夜晚。 寻安将吉儿给的桃花酥分给了清眠和大帝品尝,清眠赞不绝口,可大帝表情却有些古怪,让他摸不着头脑,只当不合他的口味。 但愿今晚不,每个夜晚都无事发生。 当你不希望发生什么事情,那它就一定会发生。 所以毫无意外,寻安再次进入了游戏。 现在是凌晨十二点,欢迎玩家进入游戏! 您有新的好友请求,是否查看? 寻安啧了一声,就知道没那么容易。 他果断地一键拒绝了好友申请,看见好友栏不断跳动的红色圆点,下意识地点开。 除去阿诺德,联系人一栏里又多了一个纳尔森伊莱。 这些人难道不知道沉默是金的道理吗? 寻安烦闷地坐在长椅上,关掉好友栏,打开了物品栏。 未拆封的精美礼盒被他取出拆开,一枚别致的胸针躺在盒底。 这是 胸针上的图案分明是前一次他在列车桌子上看见的不知何人画的火柴小人,并且也添上了自己加的喜服。 【喜结良缘】 佩戴此胸针可获得羡煞旁人的好姻缘哦~ 寻安一阵恶寒,将胸针塞回仓库。 气冲冲地走向买票处,前天系统提示明明解锁了两项新篇章,但弹出的购票窗口却只有一个被点亮的可选篇章。 寻安看了一眼唯一可选的新篇章名称,指尖转向旁边的灰色篇章,查看点亮条件。 【你是谁?】 解锁条件:任意赠送一样礼物给可攻略对象/携带可攻略对象赠送的礼物 寻安挑眉,察觉到了背后的险恶用心。 说我不能作弊,某人倒是作得很欢啊。 他一番挣扎后,还是被迫选择了可选的那篇章节。 【作鸳鸯】 类型:Nonhuman 编号:NH02 出发地:候车大厅 目的地:沈家 票价:100元 座位号:H列车5号车厢2A座 乘客要求:1人 奖励预览:积分、无限币、日用品、武器、精美礼物 可攻略目标:沈亦 第18章 作鸳鸯(2) 本月十八,良辰吉日 黄包车夫老邱将客人拉到沈宅大门后,看见彭管事毕恭毕敬地将人请进去,随后差下人将车钱付给老邱。 府上出什么事了吗?怎么连道士都请来了? 老邱平日里爱插科打诨,没活的时候就喜欢跟其他车夫聊与客人闲谈时听到的八卦,得了个外号长舌老邱。 沈宅作为大户,其中的隐秘自然比起弄堂的鸡毛蒜皮要吸引人一些,哪怕姨太太和大房顶了一句嘴都能被人联想出一出大戏,唠上几天。 这不是你该打听的事,快走快走! 那人一脸不耐烦地让老邱赶紧离开,眼底还有藏在深处的恐惧,脚下生风,将沈宅的大门嘎吱一声合上。 老邱啐了一口,拉着黄包车离开。 真是狗眼看人低,一个下人也这么嚣张。 他绕过一个街口,准备去浦口弄堂黄包车夫经常聚集的榕树茶馆将这件事说道说道。 嘿老洪!一会儿去榕树茶馆! 对面车夫老洪拉着一辆黄包车卖力地跑着,对老邱的话充耳不闻,半秒都没有停歇从老邱眼前略过。 怎么了这是? 老邱正纳闷,无意间看见了老洪拉的客人,可谓是惊鸿一瞥。 那不是沈大少的未婚妻吗? 直觉告诉他,沈宅有大事发生了。 老邱加快了脚步,迫不及待地要去榕树茶馆分享,似乎能在你一言我一语的八卦中窥见沈宅外人不得知的秘密。 寻安站在紧闭的沈宅大门前,背后是黄包车仓促的背影。 跑得倒快。 敢跟他漫天要价,不想混了。 他扣响铺首上的门环,静等了片刻,但没有人应门。 寻安皱眉,施了点力,确保里面的每个人都能听见敲门声。 不过半会儿,门后就传来脚步声,大门朝里打开,露出一张满是皱纹,如枯树一般的脸。 你是顾青大小姐?您从北平回来了? 开门的是彭管事,看见寻安面无表情站在门外先是惊喜想请他进来,接着又慌乱地趁寻安的脚还没踏入,将门又合上只留下窄窄的缝隙。 寻安见状扬起眉毛,你们就是这么迎接客人的? 彭管事干笑两声,抓在门把上的手出了一层薄汗,顾小姐,沈少爷他留洋还未回来呢,您看不如 彭全,是谁啊? 尾音上扬显得有些妩媚娇柔的女声突然响起,彭管事一惊,背过身将寻安的身影挡住,对款款走来的贵妇人说:大太太,是,是 大太太眼角泛红,似乎刚刚哭过,但依旧装扮得艳人,胭脂水粉一样不少,头戴金钗手串玛瑙,整个人珠光宝气。 你怎么说话吞吞吐吐的?快说! 彭全身子一颤,让开身子,回大太太,是,是沈少爷的未婚妻顾青小姐。 大太太一愣,不自觉地把玩着手上的玛瑙串珠,皱眉思索着什么,请她进来。 说完转身进了内宅,彭全挣扎了几秒,最终叹了口气,拉开大门,对面色不妙的寻安说:顾小姐,请进。 寻安跟在彭全身后,环顾一圈后发觉沈宅死气沉沉,字面意思。 但他找了一圈,并未发现死气的来源,又或者说整个沈宅就是一个巨大的死气源。 青青!快过来!哎呦,都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越来越标志了! 内宅正房的厅中,身穿白色旗袍的大太太眉开眼笑,摇着一把白羽扇,招呼寻安快些过来。 在她旁边站着一位奇怪的道士,寻安上前,目光却落在这名道士身上。 道袍版式倒是正规,可颜色却是白色,一般情况下,多以青色,黄色为主,着白色,便代表 青青,站着作甚?快坐! 你看看,你一去北平多年,我原本还想着派人接你回来,没想到今日你就回来了。 大太太拉着寻安的手臂,让他坐到自己身边,把手叠在他的手背上,十分热络地与他聊天。 大帅带兵北伐去了,还得过上些日子才能回来,不然他若是见着你,肯定会非常高兴! 寻安抽出手,索性大太太没有在意。 青青如今也十七八了,也该到谈婚论嫁的年龄了,之前亦儿一直在外留学,现在他快回来了,你们的婚期也该订下来了。 说着说着,她又挤出两滴眼泪,从怀中拿出一方绣帕,擦去眼角的湿润。 可惜你双亲早逝,不然这等大事需和他们一同商量商量的。 寻安觉得一直有道视线落在他身上,偏头看去,正好与白衣道士探究的视线撞个正着。 对方眼神不像正道之人,透着阴冷的小人气息,腰间挂着一块漆黑没有图案的木牌。 正常应该是品位的授箓腰牌,此人佩戴的却是奇怪的黑木牌,怎么看都不像个正经道士。 青青啊,这几日就在偏院住下吧啊,等亦儿回来咱们就把婚事办了,以后啊你就是沈家的少奶奶了! 大太太用扇子遮住自己欢肆的笑,看向寻安的眼神也是满意的不得了,恨不得立刻就迎娶过门。 这位是? 寻安没有接大太太的话,更想知道这道士是何身份,厅堂除了大太太,不见其他姨太,那说明道士是大太太的人。 噢,这位是肖狭道长,是我请来为你们的婚事祈福寻求庇佑的高人,最近世道不太平,有道长做法也图个心安。 寻安似笑非笑地看着大太太,对方眼神躲闪,不敢与他对视,连忙支了话题。 你路途劳顿,先休息休息,一会儿我让厨子布膳。你瞧你身子都瘦了,待会儿可得多吃点!彭全!还不带青青去偏院休息! 守在厅堂口子上的彭全应了一声,低着头请寻安随他来。 寻安也不拆穿大太太,瞥了一眼肖狭,嘴角含笑跟在彭全身后移步偏院。 待寻安的身影穿过空廊,从月洞门进入花园后,大太太让厅堂里的下人们退下,请肖狭落座。 道长,你看这婚事定在什么日子才好? 肖狭手指一掐,吊眼一眯,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他操着北方口音,粗厚的嗓子一张嘴便将自己本就没多少的道风消杀个干净。 此事越早办越好,拖得越久,沈宅的风水就会恶上加恶,到时候就算是天仙下凡也难救沈家。 大太太花容失色,那 夫人放心,只要新人顺利完婚,府上的邪祟就能被镇住七分,只待我再开坛做法,就能将剩下三分处理妥当。 话音未落,厅中突然刮来一阵怪风,直吹得大太太脊背发凉,汗毛直立。 风呼吸间便去无踪了,可大太太却止不住的瑟瑟发抖,揉搓着手臂,企图驱走寒意。 肖狭见状,从怀中掏出一张符纸,两指夹住,口中振振有词,念完后,动作顺溜地将符纸折叠成三角块,递给大太太。 此乃加持了辟邪咒的符纸,请大太太贴身带着,可保邪祟不侵。 大太太一喜,连忙谢着收下,多谢肖道长,这婚事就交给你去办了,毕竟此事我们也不清楚事宜,也不方便过多接触就有劳道长辛苦几天了。 她说完又环顾了一圈,确定四下无人,压低了声音说:道长,我还有一事相求。 肖狭呵呵一笑,小眼里是看穿大太太心思的自满,夫人是在担心子嗣的问题吧? 大太太眼睛瞪大,道长神算啊,确实子嗣问题,不知道长可有办法? 闻言肖狭露出为难的表情,倒不是没有办法,只不过 只要道长您能帮我,多少报酬都好说! 听得就是这句话。 肖狭故作犹豫,等大太太目露急色,才慢吞吞地应下,好吧,肖某尽力。 大太太喜出望外,想命人送两瓶好酒,被肖狭拦下。 此事不急,先将眼前之事解决妥当了,肖某再慢慢为夫人调理身子。 他拿出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地写了不少字,这是婚礼所需的物品,我一介道士,不便出去采购,传出去对沈家名声不利,只能烦请夫人将单子上的东西一样不落的准备齐全。 大太太接过一看,疑问,这么多东西?还要花轿? 肖狭捋捋胡须,点点头,正因要驱邪冲喜,所以才要大操大办。 大太太皱眉,行吧,我让下人去归置。 肖某卜算过,本月十八,乃良辰吉日,婚事定在那天最好。 分卷(14) 十八那可没几天了,哎呀,我得快些让人去准备! 大太太收好清单,让肖狭好生歇息着,自己匆匆离去。 肖狭摘下腰牌,咬破食指,挤出一滴血抹在牌面上。 晦暗的红光一晃而过,腰牌震动两下,归于平静。 放心,要不了几天了,到时候让你吃个够。 他心情甚好,看着整座沈宅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皆是死气,哼笑一声,届时整个沈家,都会是我的囊中之物。 他闲庭信步,来到偏僻的荒院,院中杂草丛生,四处破败不堪。 推开贴着黄符纸的房门,一股霉酸味扑面而来,灰尘扬起。 肖狭挥手拂开,目光阴沉地盯着面前的两具棺材。 其中一具棺材贴满了符纸,但昨天才换上的新符纸,这才一晚上的功夫,就又变得斑驳乌黑。 我劝你死了这条心,你是逃不出去的。 肖狭冷笑,重新换上符纸。 没有人能阻止我。 第19章 作鸳鸯(3) 听话?连大帝都没这么评 寻安坐在房间里,从半开的窗户看向雾蒙蒙的天空,忽而站起身,推开门向东面走去。 顾小姐,晚膳已经准备好了,请随我到中庭用膳吧。 前脚刚走,后脚丫鬟便进入偏院,敲响未来沈家少奶奶的房门,却迟迟未听见有人回应。 顾小姐? 丫鬟推开门,房内空无一人,但桌上的茶水还冒着热气。 鬼鬼祟祟地看什么呢? 丫鬟被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索性没有端着茶水,否则非得碎一地。 她拍着胸口转过身,看着身后站着的彭管事,彭管事,您可把我吓坏了。 我来请顾小姐到中庭用膳,但方才敲了半天门也不见顾小姐应话,这才推门进去瞧瞧。 彭全闻言拧起眉毛,往屋里走了几步,扫了一眼,的确没有顾小姐的身影。 他心底暗自期待,只希望顾小姐走得远远的,别留在府上才好。 彭管事,会不会是顾小姐觉得屋里闷,到花园散散心了? 丫鬟的一番话倒是提醒了彭全。 他转念一想,忽而想起什么,嘴里嘀咕着可别是去了那里。 彭管事您在说什么呢? 彭全健步如飞,边走边吩咐丫鬟去寻人,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叫人去寻顾小姐? 肖狭从荒院的大门出来,迎面撞上寻安。 这位道长看起来好像对沈宅很熟悉,难道不是第一次来? 寻安视线越过肖狭,落在他身后生霉点的木门,还是沈家为道长安排的房间竟在这个破地方? 呃呵呵,顾小姐说笑了,肖某正在为您和沈少爷的婚礼找个合适的地方布台祈福,结果转啊转的就走到此处来了。 寻安哦了一声,说起来,我刚才还不曾发觉,原来肖道长已经结婚生子了? 肖狭呆愣,似乎没能理解寻安的话意。 就是脸色发紫,可是生病了? 肖狭左右环顾一圈,并未看见孩童,讪笑两下,眼底有些不悦。 顾小姐莫要开玩笑,肖某无妻无子,这荒院偏僻也只有你我二人,何来的孩子?许是天色昏暗,顾小姐眼花了。 寻安摇首,一脸真诚地指向肖狭右肩,他就在你的肩头坐着,肖道长难道没有察觉到吗? 凉意顺着尾椎一路爬上后脑勺,阴恻恻的微风从领口钻进去,皮肤像被一只冰凉的手抚过,体温连带着下降几度。 寻安的一句话,让肖狭觉得自己的肩头确实像承载了什么重物一般,让人不寒而栗的阴风拍在脸上,总会使其联想到糟糕的东西。 呵呵,没想到肖道长负责驱邪抓鬼的道士,怎么胆子这么小? 寻安眼里全无笑意,盯着肖狭肩头,在他的威慑下,瑟缩成一团,不敢有任何举动的小鬼,听说养小鬼极容易遭到反噬,我看这小鬼都爬到你肩头了,那下一步,就该挖开你的脑袋,钻进去了怪不得我见道长一脸煞气,命不久矣的样子。 肖狭这才反应过来顾青这是在说自己豢养的小鬼,当即面色一变,往自己肩头看去,却什么也没看见。 再一回头,寻安竟直直地站在他眼前,手停在他腰间的木牌上。 我看这黑木牌有几分像小鬼寄宿的佛牌,光泽也比刚刚亮了一些,是你刚刚喂养过吧。 寻安抬眸,正看见小鬼枣般大小,没有瞳孔,漆黑一片的眼睛。 对方梗着脖子,吓得两只手紧紧扣住肖狭的后脑勺,整个身子都往他背后躲,肖狭只觉头皮一阵撕扯的痛感,仿佛头发连着头皮都要被一道扯下来。 不过可惜了,贪欲是无法被满足的。 寻安收手,正准备进入荒院看看,身后便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厚实的鞋底踩在砂砾上,窸窸窣窣的。 顾小姐肖道长,你们在这呢,可让我们一番苦找!顾小姐,晚膳已经上齐了,还请移步到中庭享用。 彭全找着了顾青,脸上的笑还没来得及扬起,就看见了肖狭,二人站在不吉利的荒院门口,让肖狭的心悬到了嗓子眼。 寻安啧了一声,止了念头,打算换个时间再来一趟。 肖狭很想跟上去,但偏偏头痛欲裂,似乎全身上下的力气和感官都冲到脑袋上去了,就是迈不开这条腿,直到他们二人出了月洞门,转进空廊时,才游魂归体般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她到底什么来头,竟能看见木牌中的小鬼,小鬼似乎还很惧怕她 肖狭冒了满头的冷汗,右眼皮直跳,一把摘下腰间的木牌,摩挲着上面的暗纹。 木牌初看一眼会觉通体漆黑,只是一块在普通不过的黑色木牌,但上手一模便知其中蹊跷,木牌的表面镌刻着繁密复杂的咒文,若借着灯光细看,就能看见咒文中心那张牙舞爪的猛鬼头像。 莫非是天生灵体?可她的生辰八字毫无体现啊 肖狭嘴唇一抿,用力攥紧手中的木牌,狠厉之色浮上眉梢,管你是天生还是后天,都不能坏了我的大事。 他回望身后的荒院,冷笑一声,拂袖离去。 中庭灯火辉煌,满桌的烹香佳肴。 寻安在大太太身边落座,见圆桌之上,仅他们两人,仍是不见其它姨太太和少爷小姐的身影,怎么不见其他人用膳? 他们嗐!他们呀都去北城避暑去了,我原本也是跟着去的,这不收拾细软慢了几步,正巧就遇上你回来,我一寻思干脆就留下来罢了,正好府上就我们两个,说起话来也方便不是。 大太太神色自如,但到底还是有些紧张,夹菜的手微颤不止,怕被顾青看出端倪,索性撂了筷子。 提他们那些个外人作甚?来来来吃菜,今儿我特意让厨子做了你爱吃的菜,你多尝尝。 大太太有一茬没一茬地说些没营养的废话,忽然放下筷子,一拍脑门,你瞧我这记性,你和亦儿的日子已经定下了,就在本月十八,眼看着没几天了,我得让裁缝为你做件喜服,待会儿吃完饭,我同你到屋里替你量量尺寸。 一听喜服寻安就额角直跳,会不会操之过急了?另一位主角好像还没回来吧?为何不等他回来,两件一起做? 大太太闻言摆出一副怒样,这孩子,婚姻大事能不急吗? 她语重心长地说:新人服那可是你这辈子最重要的一件衣裳了,不得让裁缝花时间仔细绘制? 认真的样子似乎的确在为他着想,寻安要是才刚化形,涉世未深,就信了她的话。 一餐晚宴吃完,享用之人是否吃出滋味了就不得而知了。 寻安被大太太催促着进了屋,正想着如果大太太真的上来给他测量尺寸该如何应对,就见她拿着一卷软尺走过来。 好了,让我看看 寻安还没来抬手定住大太太,对方就如没了电力的玩偶,僵硬地停在原地。 嗯? 他上前在大太太眼前晃了晃,依旧毫无反应。 出bug了? 话音刚落,软尺突然从大太太的手中飞出,伸长了尺身,缠在寻安腰间,接着是胸前。 眨眼间便丈量好了尺寸,接着飞回大太太手中。 寻安挑眉,有点分不清楚这是原始剧情的设定还是又出自那人的手笔。 好了,量好了,我去交给裁缝,一定让他们给你做件最漂亮的喜服!你早点歇息。 临出门前,大太太手扶在门框上,扭头对寻安说:对了,我听人说,你方才去了东边的荒院? 寻安默认。 大太太目光深沉,眼里暗藏风暴,那里不是你该去的地方,以后别去了。 为什么? 大太太险些没有控制住情绪,冲上来箍住寻安的双臂,因为那里不详,去那里会给你带来麻烦,如果你想和亦儿成婚,就听我一句劝,别去那! 她神情像个处于癫狂边缘的瘾.君子,寻安泰然自若地掰开她的手。 我知道你是个听话的好孩子。 大太太拍拍他的肩膀,款款离开。 听话?连大帝都没这么评价过我。 寻安见天色已晚,夜幕星河,动身前往还未探索的荒院。 但昏沉的睡意来得汹涌,寻安连退几步,眼皮耷拉下来,顺势倒在了后面的床上。 你是说要在她的喜服上加点东西? 肖狭点头,拿出一包东西交给大太太,把这个加进嫁衣的袖袍,束腰和裙摆上。 大太太掂量掂量,重量出乎她的意料,还没说什么,又听肖狭道:还有,明日请夫人去向大帅借一小队士兵过来,守住沈宅上下所有的出入门。 肖狭眯起眼,险恶用心不言而喻。 这大帅万一不借怎么办? 大太太虽说是正房,但话语权也就是比那些姨太太高些,事关大帅的兵力,她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放心,夫人只要跟大帅说清楚,如果顾青跑了,这婚结不成,那沈家未来的运势定会大打折扣,说不定还会影响到大帅的战况。 肖狭一捋胡须,笃定大帅会抽调兵力看守沈宅,大帅听了这番话,定然会答应夫人的请求。 大太太沉思片刻后咬咬牙,一拍手道:行,明日一早我就去。 第20章 作鸳鸯(4) 只希望沈家的城火,殃及 寻安睡梦中像是躺在一艘漂泊在汪洋大海中的孤帆扁舟,随着浪波摇曳,只需一个大浪,就能翻覆进深不见底的海底。 青青?青青? 朦胧之中,缥缈处传来清幽的男声。 寻安蓦地睁开眼,自己端坐在房中的床榻上,屋内是灰蒙蒙的雾气弥漫,遮蔽了大部分的视线。 从薄雾中缓缓走出一个修长的身影,面容俊朗,但脸色青白,穿着寡素的白衣,通体透明,几乎与背景的灰雾融为一体。 他双眼泛红,快走几步上前想拥住寻安,身体却没有实质,无论如何用力,也是徒劳无功。 当真是命运不公,若早知如此,我当初便该带你远走高飞,也不至于今日落入那奸人手中。 寻安看着眼前的一缕亡魂,听他所言,应是顾青那名留洋的未婚夫。 青青,你快些离开此地,再也不要回来。 沈亦面色焦急,恨不得现在就送寻安离开,看向他的眼神中满是挚爱。 为何要走? 沈亦还当顾青是个不懂世事的小女孩,想笑却笑不出来,抚过她的面颊,傻丫头,那肖狭不是个好人,我爹娘也鬼迷心窍,听信了他的歹言,对我弃之如敝履,为了不让沈家失势,竟要结阴婚冲喜。 寻安面上微凉,却不阴冷,像是和煦的清风吹过。 冥婚冲喜倒是符合时代背景,但恐怕没那么简单你为何说肖狭不是好人?只因为他要让你我冥婚? 沈亦的死没有交代前因后果,想必也与肖狭有关。 寻安不相信肖狭只为了冥婚而来,这沈宅上上下下除了佣人,就只剩下大太太一个主人,她先前所说的举家前去避暑,寻安更断是不会信的,恐怕所谓的大帅北伐都是借口。 沈亦目露苦痛,我留洋三年,回来时不幸染上了时疫,爹娘将我送去了西医院治病,原本是快要恢复了的,却不知爹娘如何遇上了肖狭,此人心黑手辣,满口胡言,一口咬定我是命煞之人,使了下作的手段,让我在爹娘面前陷入癫狂之态,证实他的所言。 是肖狭害死的你? 寻安沉思片刻,显然肖狭是有备而来,野心不小。 就是他不知做了什么邪术,我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身子,明明我的大脑十分清醒,却会说出疯癫的话疯癫的举动。 沈亦在屋里打转,如热锅上的蚂蚁。 青青,明天趁着天没亮就赶紧离开,北平也好哪也好,就是不要再回到这里来了,我只希望你能平安。 他强挤出笑容,也不管拥不到顾青,双手环住寻安,此生我们有缘无分,来生我们再相守。 我的时日不多了,肖狭将我的魂魄封在棺中,此次托梦于你也怕是最后一次了,你多珍重。 薄雾渐渐淡去,沈亦带着不舍随着雾气一同消散。 寻安眼前一黑,再次陷入深眠。 醒来天际泛起鱼肚白,但仍像一片灰纱笼罩,隐去了太阳的光泽,清晨鸟语啼响在枝头。 此时估计也就只有佣人已经早起忙活,寻安坐在榻上沉思,考虑是走是留。 轻轻的叩门声突兀地响起。 谁? 分卷(15) 顾小姐,我是彭管事。 寻安记起此人是昨日给他开门的那位老者,初见便将他拒之门外,眼神躲闪,还知道来荒院寻人,又是沈家的管事,应该知道更多实情。 请进。 彭全回头张望了几下,见无人看见才推门而入,转身将门关上。 彭管事一大清早地有什么要紧事? 彭全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了声音,顾小姐,现在天还没大亮,你快跟我走。 走去哪? 没时间解释了,等出了沈府我再慢慢解释与你听。 寻安不动如山,彭全见了心急如焚,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沈少爷已经死了,再不走你的命也没了! 寻安浅笑,果然知情。 你有何证据证明沈亦死了? 彭全急得上火,也顾不上礼数了,冲上前抓住寻安的手腕便要往门外走,但任凭他怎么使力,寻安就是端坐在原地丝毫没有动弹。 急什么,他一个歪门邪道的破道士奈何不了我,你不妨先说说我感兴趣的事。 寻安在彭全手上一点,清凉之气拂去他心中的焦急与不安,彭全渐渐归于平静,甚至想去倒杯茶水喝。 荒院里是不是陈放了沈亦的尸身? 昨日傍晚,一股浓烈的死气从东面传来,本就摇摇欲坠的沈家风水更是雪上加霜。 他匆匆赶去,正巧撞见肖狭从荒院出来,肩上趴着一只小鬼,正源源不断地向外发散着死气。 可惜他还没进去一探究竟,就被彭管事寻着了。 是。自从沈少爷病逝后,就一直藏在废弃的荒院中,一直没有下葬。 彭全将自己知道的事情细细道来,双眼无神。 早在一个半月前府上就有闹鬼的流言传出,饲养的家畜也莫名其妙的死亡,然后便是少爷回府,却染上了时疫,肖道长被大太太请来,一见少爷就说他是煞星,直说府上的一连串怪事都因少爷而起。 言及此,彭全显露出愤意,手握成拳,气得浑身颤抖,这完全是胡说八道!府上多诡事的时候少爷都还没回来,怎么能将此事归结于少爷身上呢! 寻安一指点在他的眉心,平复彭全激动的心情,让他继续说。 大太太说大帅打仗,其他姨太太避暑去了全都是骗你的,他们就在临城的宅子里,只为了不沾染上阴婚的晦气,我昨夜在大太太屋外听见了她与肖道长商榷,今日便要去大帅那儿借调一小队兵力,将沈府上下所有的大门全都守住,为的就是不让你逃走啊。 彭全声音有些颤抖,苍老的脸上满是惋惜,似乎寻安的静心诀都不能抑制住他的悲愤,我知道你和少爷都是良善之人,不忍心你受这无妄之灾啊,你快趁着士兵赶到之前赶紧离开吧! 他一邪道能奈我何? 寻安拂动袖袍,彭全立刻双眼一闭,轻缓的呼吸频率表明他已陷入昏睡,点点银白色的豆大光团飞舞在其左右。 忽而,亮光大作,彭全转瞬消失在房间内,安然地躺在床上熟睡。 远处的西厢房中。 肖狭正气急败坏地摔打着小鬼木牌,右手手臂上绑着绷带,渗出不少血迹。 没用的东西,一个黄毛丫头就把你吓成这样! 他原本想借小鬼让沈府的死气更甚一些,却没想到用尽了法子都没能把它从牌子里逼出来。 不出来是吧,行!饿你三天我看你出不出来,别以为那个臭丫头随便说两句就真以为你有本事反噬我!炼一只小鬼对我来说可不是什么难事,等我炼一只小鬼王出来,再把你当养料喂了,岂不是更好。 肖狭话虽如此,但真要把它喂了还不划算。 这只小鬼花费了他半月的时间炼制,因为吸取的生魂鲜血够多,还开了些许灵智,能听懂部分言语,只要精心喂养,假以时日定能成为鬼王。 至于反噬。 肖狭对此不屑一顾,他闯荡了这么多年,没点傍身的本事也不敢混着口饭吃,要真被自己炼制出来的小鬼反噬了,传出去简直贻笑大方。 屋外天色已经大亮,大太太应该已经去请兵了。 虽然当兵的身上带有正气,对死气不利,但僧多粥少,两瓢水扑不灭大火,只要这次冥婚既成,他的功力必能大涨。 肖狭自负地浅笑,届时他的蛊虫被催醒,莫说沈家,有了强硬的兵权,整个东省都会是他的池中物。 大太太独自乘车出门,归来时车后跟着十来名挎枪的士兵,引起了百姓的注意。 蹲在街口等活的老邱正和另一名车夫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看见了前方路口小汽车后跑步前进的官兵。 哎哎哎骆子,你看你看! 老邱用力捅了捅骆子的腰窝,语调不自觉地提高。 不就是那群兵痞子吗?有什么好看的。 老邱摇头,这你就不知道了,昨日我拉了一个沈府的贵客,你知道那是谁吗? 拉倒吧你,还贵客,真要是贵客也没见你拿了赏钱在我们面前显摆啊。 骆子白他一眼,很是不信。 那可是沈府的管事亲自出来迎接的,不是贵客是什么?而且那人我还认识。 老邱扬眉,一脸得意,对上骆子狐疑的表情当即就来了脾气,就知道你又不信,我跟你说,那人我一个多月前就见过,是个江湖道士,我拉车的时候经常在春满楼碰见他。 道士还逛青楼? 这年头,有钱就是大爷,管你是道士还是和尚啊哎,知道他哪来的钱吗? 老邱张望几下,凑到骆子耳边说:半月前沈家的少爷留洋回来,染了时疫,给送去了洋人的医院,当时沈家大太太请了个道士来驱邪祈福,就是这个人。 豪门权贵和牛鬼蛇神向来是坊间百姓最爱谈起的话题,骆子起了兴趣,后来呢?沈少爷真是中了邪? 我哪知道去,反正后来我就没见过沈家少爷,不过我估计应该没事,不然那道士现在能这么潇洒? 骆子闻言耸耸肩,从麻衣口袋中掏出一包哈德门香烟,挤出一支递给老邱,自己取出火柴盒,拿了一支在石坎上一划,点燃了香烟,狠狠抽了一口。 沈家再多风雨那也是沈家的私事,他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只希望沈家的城火,殃及不着他们这些池鱼。 第21章 作鸳鸯(5) 因为神明精怪也未必个个 倚坐在梨木雕纹贵妃椅上的大太太心不在焉地端着茶船,捏着茶盖拂动茶汤。 如此重复数十次,一旁伺候扇扇的丫鬟见茶水热气都散了,忍不住出声询问,夫人,您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我见您魂不守舍的。 大太太一个激灵,杯盏中的茶水倒在了浅粉色的牡丹绣花旗袍上,大片湿漉漉的水渍极为难看。 丫鬟吓得小脸煞白,连忙跪倒在地,匍匐着身子,带着哭腔求饶。 若是以往,大太太铁定是要气急败坏,命人将她拖下去挨鞭子的。 但许是大太太心事甚重,竟忘了责罚下人,望着偏院的方向出神,许久才吐出一句话,顾青起了吗? 奴婢不知 心爱的衣服被泼了一身水没让她动怒,现听着丫鬟一句不知反而暴跳如雷。 不知道?连起没起都不知道,我养你们这些下人有什么用! 丫鬟泪珠在眼里打转,满腹的委屈,她是专门侍候大太太的丫鬟,哪里会知道旁人的起居。 临近□□太太心里愈发地不安和急躁,成婚冲喜一事就像巍峨大山压在她心头,让她日夜提心吊胆,茶不思饭不想,眼见的憔悴焦虑。 现在她不在大帅身边,那些个狐媚子似的姨太太定会缠在大帅身边吹枕边风,原本有个儿子依靠,这下非但没换来牢固地立身之地,反而惹上一身腥。 大太太越想越气,一个茶碗摔在丫鬟身侧,迸溅的瓷片划破了丫鬟单薄的衣衫,她瑟缩着身子,抖得像是赤身站在雪地中。 一大早这么生气所为何事? 大太太愤怒的表情定格在脸上,嘴角扯动几下,拉出一个僵硬无比的笑容,青青你起了?下人不会做事,就批评几句。 她娇柔的声音面对下人时却尖锐无比,满是刻薄之意,在贵贱高下的时代中,位高之人十之有八便如她一般视人犹芥。 青青都起了,还不去叫人准备早膳?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跪在地上的丫鬟头也不抬,弓着身子打碎的茶碗碎片拾起,糯糯地应了一声,逃难似的匆匆退去。 今日好像已经是十三了,沈亦也该回来了吧? 大太太一口气刚顺好,下一口气又卡在嗓子眼,硬生生地把自己呛到了,咳得如花娇艳的脸上浮出樱红。 寻安看在眼里,只觉好笑。 是啊,是该回来了,应该就在这两天了。 寻安明知她的心思,但仍有意提起,我许久未回此地,也不知景色变幻的如何了?想出去逛逛。 眼下除去肖狭谋害沈亦,破坏沈家风水的原因是什么尚不清楚,其余也无需要琢磨的地方,看来必须要等到本月十八才能拆了肖狭的诡计,离开游戏。 外面哪有什么风景可看,到处都兵荒马乱的,也就咱们大帅府安定些,你就踏踏实实地在府上住着,前些日子你从北平出来,应该也听到了风声吧? 大太太自然是百般劝阻,现在整个沈府的进出口都有兵卒把守,虽说顾青撞见了她已想好了合适的说词,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最省心的办法就是让顾青老实待在府上哪也不去,等到婚事一成,土里一埋,她才能彻底舒心。 顾青年岁长了,心思也活泛起来了,光凭草草地三言两语怕是说服不了她。 大太太蛇蝎心肠,想到一妙计。 寻安慧眼看得通透,凡人一切起心动念皆在神灵眼中。 他本体纯净,容不得污秽之物,却又着实觉得人类千奇百怪的思绪很是有趣,但也仅仅是有趣而已。 当年他修炼得道,初化形不久,碰上了一名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人类,因逃避雪崩而坠下山崖,正巧摔进他的原形溪水中。 那时他化形用尽了修为,四肢无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从溪流中拖到岸边。 此人犯下恶行,被流放于此,后挣脱绳索,逃至雪山,又遇上雪崩,摔进水中淹死是死有余辜,为何要救他? 小寻安闻言突然脱力一个屁股蹲坐在地上,不满地看向陌生声音传来的方向。 因记忆久远而模糊不清的面容,只记得那人形貌昳丽,气质不凡,小寻安见过最美的景色也不抵他眉眼的清浅笑意,仅有的一点怒气也丢去九霄云外了。 你长得真好看。 对方头回听人夸得如此直白,反倒有些愣神,等回过神来,小寻安已经哒哒地跑到自己面前,围着自己转圈,不时用耸动鼻子,嗅闻自己身上的味道。 你在闻什么? 你身上的灵气甚是充盈,任它飘散于风尘中太过可惜。 那人笑得爽朗,蹲下身将小寻安带到自己面前,你是个刚化形的精怪吧?我听说万物山川成形的精怪对人类或多或少带着敌意和轻视,为何你会对他出手相救? 小寻安盘腿坐下,索性就着对方丰盈地溢出来的灵气修炼,我只是怕他死在溪水中,弄脏了我的家,我最爱干净了,他若泡烂在这里,我就臭了!到时候鸟儿们都不爱到我这里落脚,给我唱歌了! 对方显然没想到是这样一个原因,笑得比方才还要开心。 你这小家伙真有意思,要不要拜入本我门下,我教你更厉害的本领?这样只需一个小小的术法,就不必担心有任何污秽之物玷污你的家了。 我才不要,我要拜,就拜最厉害的神仙门下!你是最厉害的神仙嘛? 当然。 那人轻笑,就像一根羽毛搔挠着小寻安稚嫩的心。 小寻安内心有些动摇,拧巴着一张小脸,很是纠结,还是不了,你虽然灵力满盈,但我与你不过一面之识,彼此并不了解,万一你是修炼旁门左道之人,那我岂不是羊入虎口? 他一握肥肥的小手,脸上是坚定的表情,我要自己潜心修炼,等到自己更强大了以后再择良师! 被扣上修旁门左道帽子的男人哭笑不得,不再强求,也未向小寻安解释若他当真心术不正,就凭他那小胳膊小腿的,哪容得他拒绝。 你我在此相遇即是缘,你既然不愿拜我为师,我便赠与你几句谨言。 小寻安昂起头,扑眨着大眼睛,小嘴微张,懵懂的样子实在是惹人怜爱。 想要得道飞升,一不管人间事,二不与凡人恋。人类虽说寿命短短几十载,但其心思复杂险恶,接触越少越为妥当。 为什么?我听过路的飞鸟们说凡人中虽有狩猎它们的人,但也有心地善良为它们医治的好人。如果人类真有那么不堪和阴毒,神仙精怪们又为什么要以人类的相貌化形呢? 此话换来对方的一声叹息,因为神明精怪也未必个个都洁心似雪啊,世间万物的邪念贪欲浩如烟海,我是见多也听多了,深知其害。 他屈指一弹,送与小寻安一股至纯至精的灵力,算是小小的礼物。 小寻安欣喜不已,还没来得及道谢,一抬眼便已找不到神秘人的踪影了。 真是个奇怪的人 寻安轻轻摇头,不知为何又想到了这件陈年旧事,但如今一回想起来,又觉得当年的那位神秘人言语谈吐与邪神尊神颇为相似。 他们对于人类和其他神明的态度也是这般带着几分偏见。 邪神有这番见解也因他身份特殊,又终年受邪欲所浸染,情有可原。 但那位神秘男子更像是被其所伤,无奈苦痛之下才得出此等结论。 他们若能见面,估计能成为知音密友吧。 用过早膳后,寻安随意找了个借口离开,说是回房间,实则绕路去了荒院。 分卷(16) 即使知晓荒院里的陈放着沈亦的尸体,但说不定也有什么线索能了解肖狭背后的阴谋。 肖狭从侧门出来,正好是寻安从空廊转入花园的时候。 他微一偏头,看见寻安的衣角消失在视线中,眼中划过思量。 肖道长你来的正好,我有一事想请道长相助。 大太太计上心头,几乎想立刻着手行动,了却心事,遣退了下人后请肖道长在身旁落座。 夫人有何事?贫道自会竭力。 大太太压低了声音,在肖狭耳边将自己的计划托出。 肖狭听完后暗暗心喜,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夫人既有此打算,那贫道便想个法子。 寻安还未到荒院,就察觉到了生人的气息,神识一探,原来是两名持.枪的士兵守在破烂的院门口。 他嗤笑一声,也不按照常规的法子走了,直接心神一动,转眼便站在贴满符纸的棺木前。 锁魂符? 符纸上有斑斑点点的黑色印记,想是棺中的亡魂挣扎欲逃出棺材时留下的痕迹。 刻意不让亡魂被阴差带回地府,还要大费周章地结阴婚,还有沈家厚重的死气 寻安手虚按在棺材上,封在棺板上的符纸震动地厉害,纷纷碎裂开来,散落一地。 棺上未落棺钉,棺木板腾起停在半空,显露出棺里横死的沈亦。 不是短命之人,可惜生不逢时,也生错了人家,碰上肖狭这个缺德东西,也是你倒霉。 第22章 作鸳鸯(6) 大太太再起歹心 寻安俯下身去细看沈亦的尸体。 除去面色紫青,唇无血色且干燥,几乎与常人无异。 沈亦入梦时穿着一件病服,映照他生前所穿衣物,此时已换上大红直裰的新人服,腰间的金色龙纹腰封中央点着一颗圆润光滑的夜明珠,手捧着鲜艳的花球,腕上系着编织好的红绳,末端打了个死结。 绸缎光亮鲜明,却越衬得可怜。 不便用手亵渎尸体,寻安神识掠过,食指在沈亦的嘴唇上方虚空一点。 食魂子母虫卵? 沈亦寡白的嘴唇张开,一颗拇指盖大小的虫卵躺在舌苔上。 薄如蝉翼的透明膜衣每隔半分便鼓动一下,仿佛下一秒触角就会刺破膜衣钻出来。 所谓食魂子母虫,被称为剧毒之虫,但本身毫无毒性。 单独的子虫或是母虫亦或者在没有孵化前脆弱无比,哪怕是稍稍用力一碰,也会致其死亡。只有子母虫皆被唤醒,才能发挥它真正的作用。 食魂子母虫极为罕见,使用条件也苛刻无比。 作为蛊虫,下蛊之人需先将母虫寄生在自己体内,以精血饲养,又因要令其产下子虫卵,所以不能完全埋于身体中。 只能剜去一小块皮肉,将母虫卵放置在伤口处,不得愈合。期间不能有剧烈的运动,防止虫卵受伤死亡。 待母虫孵化后,还需用自己的血肉喂养七日使其成长,直到产下子虫卵后,将母虫寄生至体内,便能号令母虫。 随后将子虫卵或是孵化后的子虫放入被下蛊之人的体内,届时只要下蛊者一声令下催动母虫,再由母虫指挥子虫,从内部蚕食被下蛊人的血肉,最后连魂魄都会被吞噬地一干二净。 子虫进食的过程中,会将啃噬的皮肉和魂魄转化为能量传输给母虫寄生者,而寄生者为母虫提供营养,母虫又为子虫供给养料。 如此循环,可以说只要饲养母虫的人不死,就能利用子虫迅速提升自己的实力。 而被寄生子虫的人,除了杀死母虫别无他法,死无全尸不说,连转世轮回的机会都没有了。 如今世上,再无比这更恶毒的蛊虫了。 有野心有手段的人,一旦从恶,所产生的影响无限量。 寻安取出子虫卵,念沈亦也是可怜孩子,不想他死后连个全尸都没有。 来世投个寻常人家吧。 寻安的手已经将将停在了沈亦眉心处,就要落下,给沈亦送去神明的福礼,念经超度。 他虽是神明,不管人间事,但如今在地府任职,死人事还是有权过问的。 却又忽然记起他现在不过置身于虚拟的游戏世界中,纵使他翻天覆海,也改变不了一个NPC的来世。 不知何时他都忘却了这是个虚构的世界,将自己真实地带入进参与者这个角色中,而不是刚开始的旁观者。 寻安惊诧于自己身份和情绪的微妙变化,差点不留神将手中的虫卵捏碎。 幕后主使设计此游戏到底有何目的呢? 他挥手将沈亦的尸体和棺木板恢复原状,转身带着满腹思虑离开。 转回偏院的路上碰见不知做何事的肖狭,左手攥着一个身窄口宽的青花瓷瓶,右手一条桑叶枝,深入瓶口几秒后抖动两下取出。 深绿的枝叶上被沾上了些许的灰白色的粉末,肖狭将枝条挥向院中,纷扬的粉晶在阳光下折射细碎的光亮。 坊间有言,前不栽桑,后不栽槐柳,当院不栽鬼拍手。 这桑树属阴,以往多用于获取桑叶饲蚕,不作为庭院住宅观赏之用。 沈府上下既无柳杨,也无桑槐,可见当初也是讲究了风水忌讳的。 平常人或许寻安并不在意,但此时出现在肖狭手中,就有必要查探一下了。 寻安生了别的心思,或许能借此机会捕捉到幕后主谋的行踪。 他闭目默念术词,催动在太上老君处学的探踪术,睁眼已是满目银白。 警告!警告!玩家若不立刻停止,系统将自动开启应急机制,一切后果由玩家自负! 寻安漠视,清冷地看向在半空中不断挣扎的肖狭。 神的威压持续地施向肖狭,他的面色已经酱紫,晃动的肢体逐渐僵硬,目光落在虚无上,并不知为何自己突然便落得如此境地,尽管扼住他命运喉咙的人就站在他十米开外的地方。 脱力松开的瓷瓶打在地上,四分五裂,瓶中洒落出大片灰□□末,扑起阵阵细烟。 空气中掺杂着腐败糜烂的气味,神明嗅觉敏感,曾有邪道借此讽刺神明神类犬灵。 寻安闻出粉末由何组成,厌恶地拂去这滩肮脏之物。 01又通报了一声,寻安手掐心决,时刻准备在遁入黑暗前抓到对方的灵力波动。 肖狭抽搐两下,眼看着眼白就要翻上去,猝然幽幽中传来一声弦断,余音荡出无形的波痕。 寻安蹙起月眉,感受到弦音穿过肖狭,自己施加的威压顷刻间荡然无存。 肖狭重重地摔在地上,身体不受控制地退回原本他站立的地方,碎裂的青花瓷瓶也自动拼凑到一起,还原了之前的模样。 事态的发展不似寻安所预料的那样,除了他自己,一切都仿佛被倒转了时间沙漏,倒带播放。 银白色从寻安眼眸中褪去,掐好的术法也不得不作罢。 但他也并非没有收获,至少寻安证实了一个推测。 他的一举一动,皆在幕后之人的注视下,只要察觉到不对,就能随时根据实际情况调整应对策略。 寻安抬眸看向散发灼灼热气的烈阳,狠狠攥紧了手掌,无形的寒气萦绕在周身,冰冻了骄阳下无精打采的绿叶繁花。 他拂袖离去,残留的寒意让廊里的肖狭打了个冷颤,环视一圈后继续挥洒着手中的桑叶枝。 半刻钟后,肖狭离去。 前来打理院中绿植花卉的丫鬟拎起水壶正要浇水,却惊奇地发现叶片和花瓣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伸手摸去,还能感受到凉意。 这大热天的,怎么会起霜呢? 她未想太多,按照平常的水量继续浇灌,等她走到肖狭曾洒过灰粉的地方时,打了个喷嚏。 真是怪了,一会儿结霜,一会儿又打喷嚏。 丫鬟嘟囔几句,揉了揉鼻子快步离开。 寻安行至中庭,大太太本焦头烂额地在庭中打转,一侧身,看见了悠哉悠哉的顾青。 她是又喜又怒,方才她去顾青屋中寻人,却没看见她的身影,随即乱了分寸。 顾青呢? 自是无人应她,大太太连忙派人去找,自己思绪万千,迈着步子赶去离偏院最近的一个大门。 本以为顾青是溜出去了,但守门的士兵一口否认,称今日并无人出入。 下人们找了一圈,全都回来禀报说没看见过顾青,问了所有守门的士兵也都回复说没有看见顾青的踪影。 光天化日之下,顾青难不成长翅膀飞了? 大太太心里愈发不安,像是即将爆发的火山,一丁点震动都能触发剧烈的喷发。 这时突然看见顾青风轻云淡地出现在她面前,无异于即将溺毙的落水者看见了一块浮木,是绝境中的希望。 青青你去哪了!到处找你都找不见!可急死我了! 大太太冲上前,满脸急色,语气不善,你跑哪去了?我不是让你不要到处乱走吗! 寻安轻轻地扫了她一眼,眼中的寒意让大太太瞬间如至冰窟,所有的焦虑怨恨不安都眨眼变成讳莫如深的恐惧。 大太太后撤了几步,方才还气势汹汹的,眼下说话都打起了结巴。 怎,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找我有事吗? 大太太闻言想起了更为重要的事,也不再纠结顾青方才去了何处。 亦儿回来了,正在他屋里收拾东西呢,我这不想着赶紧知会你吗,谁知去了你屋里却没见着。 寻安也懒得与她演戏了,直接了当地拆穿大太太的谎言。 沈亦回来了?他不早就死了吗,尸体还躺在荒院的棺材里。 大太太惊得脸色霎时苍白无血色,干笑几声,自欺欺人地说:青青你胡说什么,亦儿就在东厢房好生着呢?你若不信,就随我一起去瞧瞧。 正常人听见有人胡诌自己的孩子死了,第一反应都该是暴怒或是破口大骂。 大太太此等反应,就已经露出了马脚,令人心疑。 寻安自知大太太和肖狭又暗自密谋了诡计想要加害自己,但若不跟大太太走这一趟,怕是也会被幕后主谋强行走这段剧情。 你既然笃定沈亦在东厢房,那便去一探究竟,只希望大太太找好了解释的说辞。 大太太皮笑肉不笑地扯动嘴角,露出一个十分难看的笑,僵硬地走在前面带路。 她想不通顾青是如何知道沈亦已经死了的。 当时沈亦留洋回国,又染上了时疫一事府中上下都已知晓,但在医院病亡却是除了自己,大帅和那些人姨太太以及道长才清楚的。 其他人,都以为沈亦染病后又被送出了国,不可能会有人知道真相。 大太太在心中仔细推敲,忽而灵光一现,想起了被她忽略的一个人。 彭全。 府上的老管事,从小看着沈亦长大,与他感情深厚。沈亦在医院的时候也是他不怕被传染,多去照料。 肯定是他在医院听见了肖道长和他们的谈话,得知了沈亦去世的事情。 怪不得那日顾青上门,自己问是何人,他支支吾吾地半天才回答。 大太太再起歹心。 等她解决了顾青,就送彭全一起上路。 第23章 作鸳鸯(7)倒V开始 闭上的房门后, 寻安跟在大太太身后,前方不远处便是东厢房。 闭上的房门后,是险恶的人心。 东厢房内没有死而复生的沈亦,只有手捏符纸,蓄势待发的肖狭。 自大太太起了想要一劳永逸,趁早解决掉顾青的念头后,他们便合计了一个办法,以沈亦为诱饵,将顾青引来东厢房后一举拿下。 本以为事情会进展顺利,但肖狭在厢房中等了快半个时辰,也不见大太太将人引来。 莫非出了什么岔子? 肖狭虽是有些心急,但也算见过大风大浪,不会像大太太那般一丁点动静都能弄得自己方寸大乱,反正顾青一介女流,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丫头片子。 他指节敲在腰间的黑色木牌上,仍不见小鬼有反应,依旧缩在里面不敢动弹,愤懑地啐了一口,眼不见心不烦地摘下腰牌塞进怀中。 俗话说鬼怪要比道士更能注意到外界的局势变化,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亦或是碰上比自己强上几层的,都会如惊弓之鸟,藏的藏躲的躲,小鬼此时的状态有那么点相似。 可沈府上下除了自己,都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就算顾青那时一眼看见了小鬼的实体,也不至于将它吓成这样,到现在还不敢出来。 肖狭苦想不出结论,只能归结于小鬼能力不足,被大太太请来的一队阳气旺盛的列兵吓着了。 真是枉费我花那么多心思培育你。 埋怨中,肖狭听见了屋外传来了走动的脚步声。 他敛起飘散的思绪,侧身躲在旁边的屏风后。 亦儿,你看谁来了? 大太太推开门,向里面张望了一下,偷偷地看向了屏风的位置,咳了一声后侧身让寻安进来。 寻安见状露出一个嘲讽的淡笑,怎么不见有人应你? 大太太看顾青抬步进了屋内,也不跟她多费口舌,拉着她的手臂就往里面推,自己快步离开,将门从外面锁上。 青青,你也别怪我心狠,谁让你回来的不是时候呢? 她这时又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把自己放在了无辜的位面上,你就当行善积德了,只要你们成了婚,咱们沈家就没事了。 屋内没有动静,大太太附耳听了一会儿,觉得不太对,想要推门进去,但转念一想,或许肖道长正在做法,万一她贸然进去,打断了道长作法,那可就麻烦了。 大太太不疑有它,自认为解决了一桩大事,噙着笑离开。 我得去看看新人服做得怎么样了。 寻安听着大太太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侧头去看维持着举符纸动作的肖狭,甚是滑稽。 若子母虫都在一人体内,知道会发生什么吗? 他取出子虫卵,在肖狭手背上一点,细长的口子便带着殷红出现在他的手背上。 寻安强行催化了子虫卵,正要将子虫放在肖狭手背上的伤口处。 忽闻叮铃作响,一圈圈水波涟漪浮现在寻安面前,随后逐渐扩大,将寻安包裹进去。 分卷(17) 小丫头,别做无用功了,这是牛筋绳,别说你了,就是身强体壮的汉子也不一定能挣开。 寻安被满目的涟漪迷乱了眼,等眼前的水波纹散去,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连灵力也被封印了,面前是笑得肆意的肖狭。 寻安被游戏莫名其妙地自动走剧情的操作气得没了脾气,任由肖狭在哪自顾自地说话。 可惜了你这幅好皮囊, 肖狭伸手掠过寻安面颊,促狭一笑。 要怪就要怪你自己,偏偏要是沈亦那个煞星的未婚妻,又偏偏八字如此相合,让我想放你一马都不行啊。 寻安试着动了动嘴,发现能出声,谎言多说几遍,连自己都信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肖狭的神情不再那么张扬跋扈,看向寻安的眼神也收敛了些。 我什么意思你自然清楚,你千方百计用尽手段,无非就是想用食魂子母虫来增长自己的攻力。 这下肖狭是真的一改面色,恶狠狠地揪住寻安的衣领,你怎么知道食魂子母虫的? 见他不语,肖狭冷笑一声,不说?没关系,知道也无妨,你又能做什么呢? 肖狭手指按在寻安的心口处,只要我唤醒了子虫,在你身上划一道口子,等子虫钻进你的身体里,就会一点点吃掉你的血肉,最后再吞掉你的灵魂。 他轻声低语,到那时候,你就只剩一副骨架,和沈亦做一对骷髅夫妻,哈哈哈哈。 功力大涨就在眼前,肖狭眼中流溢着疯狂,八字登对的冥婚新人简直就是十全大补汤啊,待我吸收了你们的魂魄,再用你们尸骨做七煞绝魂阵眼东省就要易主了,也不枉费我这么长时间的摸排布局。 寻安一愣,突然心思复杂。 难怪此前肖狭在院中用桑叶枝挥洒一些用动物骨骸、内脏、鲜血以及属阴树类的汁液合成的粉末。 当时他正在气头上,虽然清楚了它的成分,却并未深究,导致遗漏了这个关键点。 看来彭管事说的一个多月前家畜突然离奇死亡就是肖狭为布七煞绝魂阵所做的准备。 那沈宅上下浓郁的死气,食魂子母虫,冥婚新人的尸骨,都能说的通了,全都是为了七煞绝魂阵。 但此阵法失传已久,知道的人少之又少,他也只是听酆都大帝谈起当年天、妖、佛三界争斗之事才对此阵法有所了解。 那时曾有仙者被妖族所控,走火入魔研制出了这一泯灭天伦的残忍阵法,害死了无数同袍。 后由一位鸿蒙尊神出手摧毁,格灭了那名入魔的仙者,将所有记载了此阵法的古籍全部焚毁。 如今他们这些年轻的仙神,把使得万神陨落的三界纷争都当成传说故事来听。 能如此清楚催动七煞绝魂阵需要何种材料,必定是对三界纷争有极深的了解,亦或者是参与了当年的战争。 但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是年龄大阅历丰富的大神了,他们有必要跟自己这个小神过不去吗? 寻安现在细想起来,这游戏处处细节都告诉他,背后的设计者似乎与自己有很深的渊源。 他脑海中浮现了一众天界神寿偏高,与自己聊有交情的仙神,却实在无法想象对方戏弄自己的样子。 好了,时候不早了,我得赶在晌午之前处理掉你们。 肖狭从臆想中回过神来,一把揪住寻安的衣领,拖着她向荒院走去。 我带你去见见你亲爱的夫君。 荒院门口把守的士兵被大太太提前吩咐去了别处站岗。 肖狭推开荒院里的屋门,看见满地碎裂的符纸先是一愣,随后惊慌失措地将寻安随手一扔,跑上前去查看。 这,这是不是你干的好事! 肖狭不敢掀开棺材盖,沈亦乃无辜横死之人,亡魂本就带着极重的怨气,他又多次用符纸镇住沈亦不安分的魂魄,更是激怒了他。 现在小鬼躲着不出来,符纸也放在了房中未带在身上,他虽然还有一计杀招,但是为阵法运转所留,副作用极大,需得唤醒子母虫后方能减轻对自己的伤害。 眼下符纸被撕,一旦他揭开棺材盖,很有可能被沈亦所伤,更重要的是,棺材里的子虫被发现,肯定已经折损了。 好啊,我说你怎会知道子母虫的事情,原来是你做的! 肖狭发指眦裂,怒不可遏地掐住寻安的脖颈,就像铁爪一般死死钳住,寻安瞬间觉得难以言状的窒息感蔓延开来。 也就是这时,寻安看见沈亦的棺材突然剧烈震动起来,棺材盖因震颤而被一点点抖开一条缝隙。 肖狭察觉到不对,松开箍住寻安的手,要伸进道袍中掏出符纸。 寻安面前掠过一阵劲风,直冲肖狭而去,伴随着轰隆一声,烟尘弥漫,墙皮带着砖土散落下来。 尘土还未散去,寻安心中突然警铃大作,下意识地就地翻滚了一圈,原先的地方被炸出一个深坑,迸溅的碎石割破了寻安的脸颊。 肖狭从灰烟中窜出,面部狰狞,泛红犯紫,眼睛冒血,手中是焦黑的符纸。 寻安双眼微眯,看见了肖狭脚边近乎透明的沈亦魂魄,仿佛下一秒就会烟消云散。 他皱着眉,奋力挣脱筋绳,突然察觉到灵力的桎梏被打破。 这是你们逼我的! 肖狭双手结印,食指中指夹住一张黄底紫红符文的符纸,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什么,随后口吐鲜血,指尖一挥,指向寻安。 你们就到阴曹地府去做夫妻吧! 寻安心神一动,就要挡下肖狭的袭击,却有人动作比他还快。 燃烧的气味扑鼻而来,寻安面前多出了一个脆弱的身影,他的双脚已然在渐渐消失。 在一声厉喝声中,沈亦笔直地撞向肖狭。 寻安错愕,炫目的金光将视野全部占据,炽烈热浪被他抬手拦下。 他心神一动,漫天的黑烟尽散,满目的疮痍显露出来。 肖狭躺在地上面目全非,奄奄一息。 沈亦的魂魄无影无踪,就此烟消云散,再无转世可能。 我此生唯一憾事,就是没能亲眼见你穿上嫁衣,娶你过门。 天地之间刮起一阵清风,将浅浅的一句话送入寻安耳中。 第24章 作鸳鸯(终) 精诚所至,金石所开 所谓的挡刀寻安素来只在游戏作品中看过,他化形的年代,四界已经和平共处,莫说战乱,连点小摩擦都是少有的。 当沈亦眼睁睁地在自己面前魂飞魄散之时,尽管知道这是个虚拟的世界和人物,但寻安还是心神一动,险些真的动怒。 虽说这份怒气掺杂了之前探踪失败的不满,却也实实在在地惹恼了他。 每一次的结局都是以主要NPC的死亡做谢幕,似乎这样能戳中玩家的痛点,换来更多的话题讨论度。 哪怕是神明制作出来的游戏,也摆脱不了俗套的剧情桎梏。 煽情戏来一次尚可,但几次三番就惹人厌烦了。 屋外有慌乱的脚步声,以及子弹上膛的咔哒声。 沈家的死气并没有随着沈亦的魂飞魄散而消弭,却是愈发厚重。 在凡人眼里不过是仍觉得烈日照拂,燥热难挡,但在寻安眼中,已然是一片黑云倾压,暗不见天日,隐有雷鸣阵阵。 身后有异响传来,寻安头也不回伸手在虚空中一抓,瑟缩如鹌鹑的小鬼被他拎在手中。 你倒是聪明,知道躲着不出来。 肖狭的小鬼佛牌断了半块,散着焦黑的缕缕细烟,连带着小鬼也受到重挫,虚弱地耷拉着脑袋。它拱着手,作出求饶的姿势,祈求寻安能放过它。 想活命?小鬼忙不迭地点头。 寻安食指指向外面被士兵护着的大太太,八字属阴,五行为木,阴养木,易生鬼,上乘的寄生体。 相隔一道墙,但小鬼立刻就感知到了寻安在大太太身上落下的标记。 寻安知道小鬼听懂了自己的意思,轻轻一丢,将它送出了屋子。 恶人自有恶鬼磨。 肖道长,是您在做法吗? 外头是大太太的声音,似乎不太相信做法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她躲在士兵们身后,随手一指旁边的一名小兵,你进去看看。 被点到名的兵卒心一沉,暗道自己倒了什么血霉。 方才那么大的声响,是个人都知道里面很危险,这时候进去,不是明摆着去趟雷吗? 楞着干什么?还不快点去。 大太太柳眉一扬,话语中尽是威胁,你若是不去,那就是临阵脱逃,可是逃兵。 逃兵是什么罪,你应该比我清楚吧? 言尽于此,是不去也不行了,士兵举着枪,一步一停地往前走。 大太太惊悸不安,明明肖道长信誓旦旦,一口承诺会将此事料理妥当,她只需要将人引到沈亦的厢房中,剩下的全都交由他解决。 她以为事情会一如想象中那么顺利,结果荒院传来几声巨响,将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在她惶恐不安的等待中,倏忽听见了门被推开的声音。 大太太抬眸看去,却直直地对上一张鬼脸,青面獠牙,呲着嘴冲她笑,眼睛大如铜铃,却看不见瞳孔,黑漆漆的一片映照出自己惊恐扭曲的面容。 啊 大太太尖叫不已,胡乱地挥动手臂,试图将面前的鬼脸拂开。 可任凭她怎么拍打,逃窜,不管是睁眼还是闭眼,那张鬼面都如影随形,像是烙在了她的脑中,甩也甩不开。 她发疯似的叫喊。 因为视野中只能看见怖人的鬼脸,瞧不见脚下的路,便直直地撞上了前方的灰墙,当即血流如注,昏倒在地,不知死活。 这一切来得突然,士兵们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就眼睁睁地目睹大太太神经失常,不停地挥舞双手,大喊大叫。 周围的人见状纷纷散开,唯恐大太太是犯了癔症,生怕被沾染上。 等她疯癫地朝前惶恐地奔跑,一头撞在了墙上时,才面面相觑,不知是否要上前查探。 再看阶上的屋门,依旧紧闭。 被指名去开门的士兵,前脚才刚刚踏上台阶。 寻安停在气若游丝的肖狭面前,手中的小鬼不见了踪影。 你是从何得知七煞绝魂阵的? 肖狭此时已说不出话了,眼神涣散,口鼻处全是流淌的黑血。 真是可怜,几分钟前还自负地大笑,这才短短片刻,就成了如此下场。 寻安心无怜悯,抬手堵了他的七筋八脉,连呼吸都渐渐困难的肖狭立刻凄厉地惨叫起来,青筋凸爆,从咽喉深处发出痛苦的呐喊。 你若是真实的人物,我便能带你去十八层地狱逛个遍,让你尝尝各地狱的特色刑罚,说不定还能促进地府刑罚的改.革进步,当真是可惜了。 寻安浅淡一笑,在肖狭眼中比恶鬼罗刹还要惊悚,一口气没吊上来,就此咽气。 压抑的阴云笼罩在沈宅上空,随时就要倾塌下来。 寻安坐在黄包车上,已经预料到了沈家注定悲惨的结局。 层云之上,薄曛在殿内招待老友。 薄曛兄脸色好像不太好? 和薄曛打了近百年的交道的挚友无悯轻呷一口茶,毋需薄曛道明,就已知晓对方心思。 是在为寻安上神的事情忧虑吧? 薄曛微不可闻地叹气。 就在方才,他感应到承载着寻安神体的小天地珠熄灭了,看来是他已经通关离开了。 这是唯一一个他没有插手干预的世界,全交由正常的制度运作。 可从小天地珠的反馈来看,寻安比前两次游戏更要恼火。 尽管他面色如常,甚至平静如水,但剧烈起伏的灵力波动表明他正处在暴怒之中。 如若不是小天地珠是由自己的灵力所制,此刻怕是已经承载不住,生出裂痕了。 无悯听薄曛道明缘由,也知晓了酆都大帝曾找过他交底。 所以你决定了要关闭这个游戏? 薄曛皱眉,这个游戏与我来说不过是一个能近距离接近寻安的工具,现在寻安对此深恶痛绝,以后他也不会出现,我留着有何用? 你大可不必这么做。 薄曛大无悯千岁,但在情字一事上一窍不通,在满是邪欲恶法的声音中,根本想不出任何可行的方法,而在这方面,无悯比他要更有法一些。 你若是将游戏关闭,便证实了你是有意设计捉弄他,假若日后他发现了你所做的事情,那你们绝无可能了。 薄曛心惊,不愿去想这一假设。 那无悯兄有何高见? 无悯微笑,你寄情于寻安,我苦追清眠,你我二人都是情窦初开,我也比你好不上哪去,不过有一字送与薄曛兄。 何字? 诚。精诚所至,金石所开。 无悯合上茶盖,我知你心意,苦于见不着寻安上神,我有一法或许能暂时缓解相思之苦,但能否借此让寻安上神常来万邪宫,还要看薄曛兄的诚心够不够了。 无悯轻声将自己的想法说于薄曛。 言罢,两人相视一笑。 此法说是为我解忧,不如说是称了你的心思。 无悯风雅一笑,自己的心机不在清眠面前流露,却可以在至交好友的三言两语中,抖落地干脆。 他们都为情所惑,无限的生命中,寻得一名良伴谈何容易,一些无伤大雅的小技巧也乐得彼此分享。 既如此,那我就先告辞了。 送走无悯,薄曛回到侧殿,久立在琳琅的小天地珠前。 他伸手将余下所有的玉珠中带有自己灵力依附的印记抹去,使其与寻常的游戏无异。 薄曛将帘帐绳解下,正欲放下,忽又想到什么。 折回小天地珠前,在某一颗玉珠中注入了一缕微小的灵力。 寻安带着复杂的思绪从床榻上醒来,动作迅速地换好官服,准备去酆都殿找大帝仔细询问关于七煞绝魂阵的事情。 分卷(18) 刚出寝殿,还没行进主殿,就在殿门口看见了缠人的家伙。 你怎么又来了? 无悯伸手擦拭掉清眠嘴角残留的碎渣,清眠未像以往那般避让,这是个不错的信号。 他心情极佳地同面色不妙的寻安问候,顺便指了指头顶上的殿门匾额。 未进主殿也不算妨碍辅佐官大人的公务,我只是做了些桃花酥慰劳一下清眠大人而已,如若寻安上神不嫌弃,还请尝尝口味合不合心意。 寻安的好友清眠看着冷漠,实则只在处理公务上情理分明,私下里被稍微打趣两句都能红透耳尖。 一旦将对方纳入自己的好友圈中,就护犊地很。 寻安,你且少尝尝,这味道与你那日带来的桃花酥味道有几分相似。 清眠从纸袋中取了一小块,递到寻安嘴边,像哄小孩似地让他尝了一口。 方一入口,寻安就拧起眉,碍于清眠站在面前,强忍着将它吞下,利剑一般的目光落在无悯身上。 等他勉强适应了这咸甜交错,甜中带酸的味道后,莞尔一笑,阁下的技艺真是出神入化,造诣颇深,可有兴趣到饿鬼城去为那些饿死鬼们做吃食? 饿死鬼饱受饥饿之苦,慌不择食,只要能吃的东西都能被它们当做至宝吞咽下肚。 在场都是聪明人,自然也就听懂了寻安的言外之意。 寻安上神谬赞了,在下不过听清眠大人提起过他此前尝到过的桃花酥味道绝佳,便想学着做一份,无某自知是配不上上神如此赞扬的。 说起桃花酥,寻安倒想起了万邪宫的吉儿,做得一手好点心,乖巧又可爱,比无悯好上不知多少倍。 吉儿那日念叨着让自己多去万邪宫走动,恰好今日想起了,那忙完公务便去上一趟吧。 寻安见他们二人窃窃私语,无奈地摇头,也不好总当着清眠的面,拂了他好友的面子。 微叹一声,先行一步。 这桃花酥味道虽算不上极好,但也香甜酥脆,入口细腻,寻安方才只是一句玩笑话,你莫要放在心上。 无悯点头。 既是清眠要吃的食物,自然是他试吃过多次才敢送来,味道怎能不好。 没有对比,就体现不出好坏。 无悯笑意渐浓,只要略施小计,对比自然就立见高下了。 第25章 桃林 畏缩之态有朝一日竟在他身上寻见 被无悯一打岔,寻安满心便是万邪宫的吉儿。 难得早早处理完一天的公文与审核,去酆都城中寻摸了几家有名的小食店和玩意店,为小道童们准备回礼。 等到了云霄之巅,看见近在咫尺的宫阙,才猛然想起自己忘记问七煞绝魂阵的事情。 邪神尊神是鸿蒙元神,对当年的三界纷争必定清楚,索性问问尊神好了。 寻安刚到宫门口,就闻见清香阵阵,随香望去,看见吉儿和福儿蹲在墙边,手里握着一把蒲扇,围在小小的炉火旁,时不时扇动两下蒲扇,将香气扇至整个宫门。 又做什么好吃的呢? 吉儿下意识地回应,槐花膏。 随后两人猛地站起来,看见来人是寻安上神,紧绷的小脸立刻扬起明媚的笑,寻安上神,我还以为你都不来看我们了呢。 寻安一刮吉儿的小脸,从乾坤囊中取出他准备好的礼物,递给他们,塞了个满怀。 我不仅来看你们了,还给你们带了礼物。 他垂首去看脚边的炉火,扁宽的砂锅中煎煮着黑红色的胶状膏体,掺杂着细碎的颗粒物,这槐花膏与我以往见过的都不一样,是加了什么其他的辅料? 吉儿骄傲地挺起胸脯,我的独家秘方,与那些凡品当然不同啦。 他放下手中的包裹,指着已经伸进宫墙中的槐花枝,万邪宫的槐花可是用天山泉水和草虫虫尸生养起来的,花开得极为繁茂,花蜜也就醇厚,我用花蜜做底,取花洗净磨成粉,再放入糖晶,少许梨膏和柚皮中火熬制半个时辰,将渣滓捞取干净,再小火煎熬一个时辰,取出放凉便做成了。 吉儿掰着手指头数着,还有一刻钟就该熬好了,到时我装一罐给上神带着,想吃的时候就取一到两勺,用温水冲泡口感最好。 福儿将寻安上神赠与的礼物捧回寝屋,又转道去了焚心殿,将寻安上神到访的消息禀报尊上。 为何不请他过来?算了,本尊亲自过去。 薄曛理着一尘不染的衣袖,跟在福儿身后,短短百来米的路程,现在却觉得格外冗长。 他在心中斟酌着问候语,等寻安的身影就在眼前时,又不知如何开口。 畏缩之态有朝一日竟在他身上寻见。 小神寻安见过尊神。 薄曛一时恍惚,错过了开口的机会,只能顺着寻安客套的言语回应,寻安不用客气,你我投缘,就不必拘泥于形式,直接称我薄曛便可。 他虽这样说,但两人就见了两面,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 寻安颔首,寻安谢过薄曛尊神。 福儿退到尊上身后,偷偷冲着吉儿使眼色,手缩在腿侧,招手让吉儿过来。 吉儿见槐花膏已经熬好,便灭了炉火,收进乾坤袋中,转身对寻安说:上神,我去放凉槐花膏,待装瓶后再交于上神,上神与尊上且聊着。 说完,就被福儿拉着小手,往深宫走去。 天界众神若是与吉儿福儿浅聊几句,便能窥见薄曛尊神并不是难以接触之人。 寻安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不由地感叹,听在薄曛耳中,格外舒心。 万邪宫西面是一片桃花林,眼下开得正盛,寻安若是没有要紧事,不如去小坐一下。 寻安欣然应允。 寻安还有一事想请教尊神。 去桃花林的中途,寻安提起七煞绝魂阵,想知道当年对此阵法有了解的都是何人。 薄曛闻言微楞,这阵法失传已久,自三界纷争之后就此绝迹,寻安现在提起,莫非天下又有七煞绝魂阵现身? 寻安摇头,不知该怎么向他说明缘由,且不说游戏一事邪神能否理解,单是所经历之事都羞于启齿。 身为上神,被不明之人入梦骚扰,害自己沾染了满身邪气,更是明目张胆地将自己拉入游戏中,简直是有辱神明尊严。 寻安面露愠色,突然灵光一闪,看向身边的邪神。 薄曛心一沉,暗道不妙。 薄曛尊神既是万物邪生,那想必对邪气最是熟悉,还烦请尊神替在下身上的邪气勘测一番,找出邪气的来源。 寻安此时才反应过来,觉得自己脑子糊涂了,早没有想到这个方法。 比起通过排查知晓七煞绝魂阵的一众仙神,还是这个方法简单便捷。 他拱手行礼,让薄曛进退两难,自食了苦果。 并非我不愿帮你,只是天地万物邪祟欲念渺如烟海,从中去找这小小一缕邪气的来源着实有些困难。 寻安顿感失望,但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他还未细细琢磨,就听薄曛尊神接着说:不过你也别着急,我先取一缕邪气,待我有线索后便差人告知与你如何? 那便有劳薄曛尊神了。 寻安看着薄曛尊神嘴角清浅的微笑,心中突然升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也许是他多心了,尽管被蒙住了双眼,音色也大不相同,可寻安却在这一瞬间觉得颇为熟悉,与那入梦之人有几分相符。 薄曛方才一笑,像极了游戏中的阿诺德。 清风照拂,树叶的婆娑声响吸引了寻安的注意,抬眸望去,不远处便是满目的花海。 桃花的香气此时涌入鼻尖,整个人都仿佛徜徉在桃花的馥佩氤氲中。 这里与度朔山唯有一颗占据整片山野的桃花树不同,成林成海的烂漫桃花与流云绿叶映照,天地都成了花的点缀陪衬。 真美啊。 薄曛立在寻安身旁,远望整片汪洋的桃花林,似在回忆过去,这里原是一片空地,千年前我听闻意中人偏爱桃花,便在此种下了一颗桃树,精心照料,希望桃树能参天茁壮,即使身处天之彼岸都能一眼看见。 寻安顿时屏息,他还是头一回听闻邪神竟有意中人,自己应该是天界第一个知道此秘闻的人了。 可惜一颗桃树最后变成了一片桃林,除了花开花谢,取之不尽的果桃,我想等的人始终未曾来过。 薄曛眼底有一闪而过的落寞,自嘲地笑笑,不过就算他看见了,也不会来的。 为何? 他厌我,恨我,如有可能,甚至想手刃了我。 寻安皱眉,如此地步已不是普通的恩怨纠葛了,可天界从未有过传言谁与邪神有深仇大恨。 这是她亲口说的?也许只是尊神的猜想而已,为何不找她谈谈,万一是误会,岂不是皆大欢喜? 薄曛随手从国期更早的桃树上摘下一颗饱满圆润的桃子,递给寻安尝尝,我表明心意的方式用错了,惹恼了他,也算是咎由自取。 明明意中人就在身边,他都不敢与他道歉,只怕说了,便真的老死不相往来了。 当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尊神若是像她诚心实意地道歉,说不定能缓和一下关系。 寻安举起蜜桃咬了一口,清香融入汁液中,一道滑进食道中,鲜脆的果肉在唇齿间碰撞,甜滋滋的味道让人欲罢不能。 假若你是他,你会接受你憎恨的人的道歉吗? 薄曛阴郁的心情在看见寻安吃得唇边都是桃汁后消弭殆尽,取出一方丝绢,为他擦去水渍。 寻安脑海中闪过纳尔森一模一样的动作,皱着眉后撤半步,偏头避开薄曛亲昵的举动,有意扯开话题,我不曾有过憎恶之人,顶多只是讨厌而已。 薄曛欣喜爬上眉梢,将丝绢收回,又听寻安嗤笑,但真要说厌恶的话,还确有一人。他若向我道歉,光有诚意还不够,非得揍他一顿才解气。 只是这样? 寻安刚吃完一颗桃子,眼前又递来一颗,桃核还被薄曛尊神收走了。 他爱吃桃,也不客气,笑眼盈盈地接过,当然,不然还能怎样?将他大卸八块?我也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但惹着了我,总得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但他没有入梦之人那样的癖好,最多改成暴打一顿,或者两顿。 薄曛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从此形同陌路,见不着面,皮肉之苦又算得了什么。 他看着寻安嘴里鼓囊囊的,像只小松鼠,眼睛还到处瞄着树上的果桃,好不惹人喜爱。 我见你似乎很爱吃桃,不如在这桃林里随意摘取,带些回去与朋友们分享,亦或者让吉儿做成糕点。 寻安眼睛一亮,连忙谢过,却又目露犹豫,此桃林乃是薄曛尊神为意中人所立,寻安摘了,会不会 薄曛摇首,这本就是我一厢情愿所种下的,你尽管采摘便是。 反正这盛若蟠桃园的无边光景,本就是因你而存在。 寻安此行可谓是收获满满,来时只带着一些不入流的小玩意和比不上吉儿手艺的吃食。 却换来了足够吃上半月的蜜桃,以及一大瓶槐花膏。 如此合算的买卖,寻安却生不起欣喜。 他前一秒和吉儿福儿笑着道别,下一秒转身便收敛了笑容,满面的阴云。 怀着复杂纠结的心思回到酆都宫的寝屋,寻安仰面倒在床上喃喃自语。 可是我打不过他啊。 第26章 识破 这幅面具哪是你情绪的寄托,分明 或许是自己自作多情,但十有八九,薄曛素未听闻的意中人就是他。 寻安不像好友清眠那样反应迟钝,无悯如此明晃晃的爱慕都能当成兄弟情。 起先薄曛以邪气难追溯源头为由推脱帮自己查找身上邪气的来源,就有些可疑。 对于有原型而化形的神明来说,只要是与自己同宗的事物,调动起来是轻而易举的,更何况是邪神这样的鸿蒙初开便有的元神。 后又惊觉他与那入梦之人莫名的相似,言行和游戏中的关键npc也有几分重合,这让他开始琢磨一时忽略掉的细节。 例如游戏中有他的诞生地九溪山的画像,说明对方去过九溪山,实力强于自己,又知晓或参与过三界纷争,自己沾染一身邪气,对方又恰好是邪神。 巧合多了就是不是巧合了,而是必然。 可自己到底何时招惹了他?为何我全无印象? 寻安记起薄曛说万邪宫的桃林是千年前为意中人种下的,自己千年前倒是还在天界担任天帝的辅佐官,凡是打过照面的神明他或多或少都有印象,但他可以确信自己在万邪宫是第一次见薄曛。 他一个挺身从床上坐起,把一个人给忘了。 寻安去而复返吉儿很是高兴,正要缠着他分享自己新做的糕点,但寻安行色匆匆,显然是没心思品尝的。 乖吉儿,去把你福儿哥哥叫过来,但是不要去禀报邪神尊神,以免打扰到他。 吉儿点头,乖巧地跑去找福儿。 福儿见过寻安上神,不知上神找福儿有何吩咐? 寻安用一根做工精致的糖人支走了吉儿,福儿在万邪宫有多少日子了? 福儿不疑有他,直接如实地回答寻安上神,回上神,已有九百近千年了。 那日在九溪山初见,福儿与吉儿在知道自己是大帝辅佐官后的反应虽都是惊讶,但细微的表情差别还是被寻安捕捉到了。 吉儿纯粹是第一次听说,福儿倒像是早知自己这个人却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他。 福儿可曾听说尊神有位心上人? 福儿身体猝然僵硬,揣测不出寻安上神这句话背后的深意,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寻安见他这幅反应,便有了答案。 我听尊神说他和那位心上人之间有很深的误会,想着帮他们开解开解,福儿若也想帮你们尊上,遮遮掩掩的可不行。 我只知尊上确有心上人,但具体是谁我也不清楚。 分卷(19) 福儿攥紧了手,低垂着头不敢看寻安上神,但,但肯定美若天仙,聪慧过人。 寻安看他脸拧得跟包子褶似的,无声展开一抹微笑,那尊神和他意中人是怎么认识的,千年可是不短的时间,天界竟从未有过相关的消息。 千年铁树都能花开花谢几个轮回了,薄曛却想出个如此办法表明自己的心意。 鸿蒙元神的滤镜顿时碎得稀碎,不是他枉议元神,但这种古早剧情民间画本都不写了,他是从何处想来的。 薄曛在他心目中原本是可远观而不可亵渎的至尊神明,现在跌落到幼稚的孩童形象。 情一字真是乱人心智,迷人慧眼,连神明都无法抵抗。 尊上他并未与我说过,只随口提了一句日久生情。 福儿明知尊上的意中人是面前之人,但却不能说出口,只能借机夸夸尊上,提升点尊上在寻安上神心中的好感度。 我们尊上虽然看着冷淡,但其实是一个很温柔的人,他就是不善言辞,所以才会被人误解的。 不善言辞? 寻安面上不显,但心里对这个形容很是不屑。 薄曛要是不善言辞,也不会整夜入梦说些孟浪的废话。 没有问出薄曛认识自己的契机是什么,寻安回到寝屋后拟了一封书信,又去酆都城中买了一副奇丑无比的面具。 当天晚上他没有被拉入游戏中,也并未被薄曛入梦侵扰。 也不知是不是薄曛也察觉到了什么端倪,有意偃旗息鼓。 我还想着要是入我梦了,非得当场揭穿你的真面目,看你是不是得就地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尊上!有您的信,这里还有一个小包裹,也是您的! 吉儿抱着东西急急忙忙地跑进焚心殿,迎面撞上了薄曛的大腿。 慢点跑。是谁来的信件? 不知,我是在宫门口看见的,信上贴了个字条说是交由尊上。 吉儿顺了顺胸口,方才跑得太急,不小心岔了口气。 薄曛从吉儿怀里接过包裹和信件,随手在吉儿头上点了一下,帮他顺好了气。 信封并无字迹,只有包裹上有一张字条,看见熟悉的字迹后一愣,连忙将包裹拆开。 尊上,这幅面具也太丑了,简直不堪入目。 吉儿脸上露出嫌弃的表情,被这幅面具的外观丑到了,告退后连忙出了焚心殿。 面具是最普通的材质,上面绘着青黄交错的不规则颜料,嘴怒张露出里面的獠牙,鼻尖处一圈白色,眼眶又用红色勾勒出蛇皮纹,额上两边长着褐色的牛角。 薄曛盯着它,绕是寻安送来的,他也无法违心地说她好看。 暂且将面具放到一边,薄曛拆了信,第一次收到寻安来信的惊喜在看完信的内容后瞬间跌入烂泥深处。 很遗憾你我之间的第一封信不是互相客套的场面话,或是流于表面的简短交谈,尽管以上两种都比现在这封要好上不知多少倍。 你能看到这封信,和信中不见的敬语,说明我识破了你的身份,也很清楚你的所作所为。 还记得你昨天问我的问题,我的回答是教训一顿,很可惜,我现在的实力不允许我这样做。 薄曛拿着信纸的手微微颤动,巨大的恐慌阻断了大脑的思考能力。 他停止在半途,不敢再往下看去,明白了寻安为何要写这封信给他。 这是最体面地揭穿自己的方法了,给他留足了面子。 如果自己去掉元神的地位,寻安早就当面撕破脸皮,给他难堪了。 薄曛备受煎熬,最终还是长叹一口气,看完剩下的内容。 反正看与不看,结局都不会更改了。 所以,劳驾邪神大人将信封拆开,催动画在内里的符文。 薄曛疑问一声,但还是照做,待看到信封里是何符文后有一分笑意。 将灵力注入符文中,骤然腾起的黑雾直扑面门,一股凉气眼睛周围萦绕,半分钟后散去。 你接二连三地入梦扰我清梦,这就算礼尚往来。 这术法只能维持三天,但此等小小的术法肯定难不倒邪神大人,只要我未松口,印记便一天不能从大人脸上消去。 薄曛挥手,一面水镜浮于眼前,照出自己眼周一圈黑漆漆的印记。 他肤色偏白,如今多了黑眼圈,显得颇无精神,像是数日未眠。 当然,邪神大人若是不喜欢,我还特意准备了另一份小礼物在包裹里。 这幅面具是小神精挑细选,最能贴合在下此刻的心情如果邪神大人不愿顶着一副黑眼圈出门,也可选择佩戴此面具。 薄曛哑然失笑,寻安的报复手段出乎他的意料,令人发笑,觉得实在可爱。 你也可以选择去除印记,销毁信件,当做无事发生,一切取决于尊神自己意愿。 不过这样尊神在小神心目中的形象就比邪恶之人好不到哪去,你也可以理解为我是仗着尊神对我有意而在威胁大人。 我只是想表达自己的愤怒,喜欢一个人并不是什么需要遮遮掩掩,畏首畏尾的事情,不必使这些小人行径。 薄曛尊神虽为邪神,但心不受邪欲恶念所侵染,才不愧于神明二字。 薄曛摩挲着信纸,久久不语。 将这封信折叠好,收入密箱之中,抬手为自己戴上丑不可言的面具。 这幅面具哪是你情绪的寄托,分明是我丑陋不堪的内心象征。 桌面上消失不见的游戏图标让寻安挑眉,删除的动作倒挺快。 游戏既能联网让人类玩家体验,应该没有彻底格式化。 他登录人类的搜索引擎,找到了无限恐怖的官网。 并没有挂出停服或者不再更新的通知,相反热度一直持续上涨,同时在线人数最高达到了几十万人。 很多人都在议论游戏背后的开发商究竟是什么人,之前从未听说过,第一部 研发的游戏就大爆。 寻安看着论坛里众说纷纭的猜测,随手重新下载了游戏。 虽然被强制进入游戏的感觉非常不好,但不妨碍游戏制作的确精良,现在没有背后的制作者夹带私货,游戏体验应该会不错。 再者说,他打不过现实中的薄曛,还不准揍他在游戏中的npc? 寻安看着极速下载中的游戏包,突然期待起来薄曛顶着一对黑眼圈出现在游戏中。 虽然他删除了自己桌面上的游戏,但寻安敢肯定,只要自己再次进入游戏,薄曛一定能知道。 叮咚一声,纯黑色的图标再次出现在寻安的桌面上。 第27章 你是谁(0.5) 面具要多戴两天了, 寻安重新安装了游戏包,看见了游戏开始框下方有一行小字: 本游戏采用虚拟现实技术,建议玩家先自行购买游戏所需的设备再进入游戏,获取更好的游戏体验。 薄曛此前强行带入自己进入游戏并没有使用任何游戏设备,寻安鼠标键在游戏开始按钮上一点,眼前突然一黑。 现在是上午十点三十二分,欢迎玩家上线。 周卡、月卡和外观踏青现已上架商城,有需要的玩家请移步商城购买。 您有一条紧急讯息,是否现在查收? 01系统的声音恢复了正常的机械音,不再故作稚嫩,听着顺耳了许多。 寻安睁眼,已然置身于人来人往的候车大厅中,没有了被控制的感觉,心情顺畅地接收了讯息。 视线突然暗了下来,周遭走来走去的人群凭空消失,一个朦胧看不清的身影站在不远处。 他一开口寻安便得知了对方正是伪装后夜夜入梦的薄曛。 我为之前错误的行为向你道歉,是我没有分清求爱和骚扰的界限,给你带来了困扰。 好在寻安已经出了一口恶气,否则肯定会冲上去给他两脚。 我想你或许不会再登录这个游戏了,但我内心实在惶恐,不敢当面与你道明歉意,只能出此下策。 我不奢望你的原谅,只希望未来有一天我能堂堂正正地向你表明心意。 薄曛抬手伸向寻安,手中有莹莹白光,一闪一闪地汇聚在一起,形成光束,旋转着飞向寻安。 白光入体,就像河水汇入海洋,甚至连一秒的停滞都没有,与寻安自身的灵力融为一体。 寻安按在自己眉心,这感觉与在第二次游戏中,因干涉游戏进度而被薄曛骚扰后留下的灵力注入他的意识海一样。 还知道用自己的灵力来讨好我。 元神的灵力竟能与自己的灵力完美融合,没有半点排斥感,也不知是好是坏。 寻安一个吐息间便将薄曛的灵力化为己用,抬眸一看,朦胧的身影消失不见,但黯淡的光线并未散去,有一束微弱的光自头顶洒下。 标明了通关信息的透明框如水波纹一般荡漾着浮现。 通关时间:5小时21分 剧情完成度:90% 受伤程度:0% 攻略人物好感度:260 获得礼物:凤冠霞帔 掉落物品:符纸*2,无限币*900,精美礼物*1,积分*90 玩家与攻略人物沈亦的好感度达成萍水相逢成就,获得50积分!具体详情可在候车大厅登录成就面板查看。 呈上来的正中央的宝箱中,整齐叠放着一套鲜红的锦缎嫁衣。 凤翎银片金冠嵌用银片做凤羽,嵌着颗颗流光溢彩绿宝石,金丝镂空做得了凤身,凤眼处是一颗菱形红宝石。 大红的锦衣用金丝绣了一条飞舞凤凰,淡色的银线勾勒出芙蓉牡丹的轮廓代替万花,寓意为凤的新娘比万花还要雍容华美,群芳不敢与其争艳。 寻安看着在微弱光线下仍旧熠熠生辉,光彩夺目的凤锦嫁衣,心中五味杂陈。 这凤冠霞帔与以往的礼物不同,显然是浸入了赠礼人真实的心意,带着情感的温度。 【凤冠霞帔】 沈亦生前最想看见青青穿着的衣物。 默认绑定,无法交易/丢弃 穿戴可增加沈亦100好感度 寻安将箱子合上,将目光投入右侧的宝箱中。 就算这是饱含薄曛真心实意的喜服,他也不会穿上的。 另一侧的箱子里,有一捧花瓣还带着露水的红玫瑰花束。 幽香中夹着清冷的水露淡香,像玫瑰火热的艳丽被冷冽的冰雪稍稍降温。 【唯一的玫瑰花束】 将它送给钟意之人,无论他是否知晓红玫瑰的花语,都一定会非常感动的~ 不过爱是有限的,花也是有限的,海王是不可取的哦~ 每位玩家只能获得一捧玫瑰花束,送给任意一名攻略人物即可获得520好感度。(建议玩家先解锁全部攻略人物后再进行赠送) 寻安对花语不太了解,通关信息了解清楚后呼叫01查询玫瑰花语。 尊敬的玩家,红玫瑰的花语为,我爱你,每一天。 看来是要丢在仓库一直落灰下去了。 周身又恢复了熙攘的人群。 他在大厅的椅子上坐下,点开了一直没有关注过的好友栏。 将人类玩家的好友申请一键拒绝后,以看热闹的心境打开了联系人中不断闪着红点的首位,阿诺德。 【阿诺德】:我错了!可以把我从黑名单中放出来吗? 【阿诺德】:亲爱的,你是不是被别的家伙勾走了魂?才会对我如此冷淡? 【阿诺德】:告诉我那家伙是谁,冷酷一笑.jpg 【阿诺德】:亲爱的,亲爱的寻安,你若再不理我,我的心就要彻底碎了。 【阿诺德】:亲爱的你还欠我一支舞,委屈.jpg 寻安一条条看完,发现阿诺德竟然有话痨的潜质,他退出阿诺德的聊天界面,点进了纳尔森的聊天框。 系统似乎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进行了更新,聊天栏上方增加了一个邀约按钮,不过现在还是呈灰色,不可点的状态。 【纳尔森】:夺标会被永久封禁了,我想你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便第一个知会与你了。 【纳尔森】:猎场被拆毁移平做了花园,你看,已经长出了一片绿芽。图片.jpg 达乌奇猎场不见层层叠叠的高位,也不见浸染了无数夺标手鲜血的黄沙,只有一片生机勃勃的绿意盎然,在蔚蓝天空下向阳生长。 离开副本设定的剧情,这些都亲眼死在寻安面前的人物在聊天栏中死而复生,寻安突然就明白了为何煽情戏码层出不穷。 唯有死亡才最刻骨铭心,当原本死去的人物再次出现在面前,那种情感是无法衡量的。 是失而复得的喜悦,是触手可及的兴奋,也是最能笼络玩家的手段。 寻安在对话框上停留了片刻,犹豫是否该回复。 他想起01曾经说过好感度不足的情况下进行对话,回复的概率偏低,但之前受薄曛操控,便无视了这个概率。 如今薄曛已不再插手,寻安倒想试试对方会不会回复自己。 沈亦并没有发来消息,寻安便拿他试验。 【寻安】:沈亦? 他等了近三四分钟,并未受到消息,看来的确是恢复了普通玩家的运作模式。 寻安颇为舒心,也不管剩下的阿诺德和纳尔森的消息,拍拍衣袖怡然地走向售票处。 转身时余光看见了对面原本贴着装修中横幅的店面门庭若市,比售票处还要人潮涌动,不断地有人进进出出,凡出来者,必定脸上洋溢着微笑。 他抬首去看招牌,行云流水两个斗大的字,食坊。 只是一个吃饭的地方,为何会有这么多人进出? 寻安脚一拐,就要去食坊一探究竟。 恰好响起列车到站的广播声。 权衡了一下后,寻安还是去售票点买了另一个副本的车票,改日再去食坊。 【你是谁】 类型:Human 编号:H02 出发地:候车大厅 目的地:孝州七中(北区) 票价:100元 座位号:X列车6号车厢2E座 分卷(20) 乘客要求:35人 奖励预览:积分、无限币、日用品、精美礼物 可攻略目标:荀朝、许烨安 寻安脚步一顿,第一次听到一个副本中有两个可攻略人物。 不过没了薄曛的暗箱操作,应该也没了什么可以加好感度的地方了。 随着人群一同踏上列车,座位前的小桌子上也没有奇怪的图案出现。 寻安拖着下巴,看向车窗外漆黑一片的雾气腾腾,开始不确定薄曛是不是真的会如他所料也进入游戏。 要是真装作玩家进入游戏,那黑眼圈得多顶两天。 当前副本最低要求3人,目前玩家人数1人,不符合最低标准,现为您随机匹配其他玩家,请稍候。 久违的声音在下车的站台上回荡,不等片刻,寻安身后传来脚步声。 回眸一看,似乎还是熟面孔。 妄城,那人我们是不是见过?好眼熟。 弥巷远远看见停立在两人高的栅栏式铁门前的寻安,怎么看都觉得在哪见过。 妄城皱着眉看着寻安,如此多的闲散玩家,偏偏又和他匹配上了。 直到弥巷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妄城才回神,是我们第一次匹配到的玩家。 弥巷在脑海里翻找出当时的记忆,但对寻安已是有些模糊,唯有另一段回忆让他印象深刻。 就是那次我们在外面 妄城看他一眼,弥巷耸肩,将剩下的话咽回肚子里。 他那时也没想到真的能成,看来这个设计者自己也动了歪心思。 你们好啊! 两人还没走到寻安面前,又听见陌生玩家的声音。 穿着新上架的踏青外观的女生,戴着大帽檐的遮阳帽,一袭白裙有清浅的草绿色渐变,长发束成两条麻花辫,发尾别了一朵向阳花发夹,脚下的白色帆布鞋也有明黄的小花点缀,看上去的确有初春踏青的味道。 我叫路小柔。 加上她,正好四个人,已经达到了副本最低要求的人数,但挂在铁门上的锁迟迟没有解开。 是不是还有玩家? 可能还在走进度条。 空气中有隐隐的灵力波动,寻安嘴角一扬,回身看去,视线精准地落在最后方,带着丑陋怪异面具的男人身上。 面具要多戴两天了,元神大人。 第28章 你是谁(1) 薄曛耳根飘红,想入非非 我还真是有眼福,这么多的帅哥这位小哥哥为什么要戴面具? 路小柔一拍掌,笑得格外开心,转身看见薄曛脸上的面具,笑容有几分僵硬。 好在她素质不低,没有将丑这个字说出来,但她想自己脸上的表情或许已经出卖了她的真实想法。 薄曛没有回答路小柔,刻意和寻安保持了一段距离,站在了外围随便说了一个化名。 隐藏在面具下的目光扫过弥巷。 此人方才的心语被他听见,却未听懂语中意。 何为歪心思?此人莫不是知道些什么? 他偏转视线,和妄城撞上。 薄曛眉头紧锁,下意识地往寻安的方向走了一步,挡住寻安的身影。 魔修为何会出现在此? 妄城只觉浑身一紧,似有千斤重石压在他的心口,喉头有腥味上泛,强忍着才没有在众目睽睽之下吐血。 寻安察觉不对,在场五人,路小柔和弥巷动作定格,唯有妄城面色古怪,额上冒汗。 他转向薄曛,还没开口询问,就被对方护在身后,淡淡的木香扑面而来。 你这是做何事? 寻安面上一热,连忙退开。 此人是魔修。 妄城欲为自己辩解,岂料声未出,一口鲜血先喷出,双腿无力支撑身体,猛地按住心口跪蹲在地。 寻安滞缓半秒,看向妄城,魔修? 他已是第二次碰见妄城,但从未发觉他是魔修。 魔修离经叛道,是三界都鄙夷不齿的存在,一旦被发现,基本没有好下场。 百年前人间战乱频发,许多修道之人一时误入歧途,堕为魔修,无疑是雪上加霜,天界不得已悄悄派兵围剿,到现在这个时代几乎看不见魔修的身影了。 薄曛眼神一冷,抬手就欲当场格杀妄城。 等等,凡为魔修,身上必有魔气,可我两次见他,并未发现有异样。 寻安按下薄曛的手,灵气不再收敛,尽数散开,将妄城层层围住。 妄城长舒一口气,总算是有了说话的力气。 我并非魔修,只是体内有祖上传下来的血脉,就算我不同于常人,也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性命不是你随口一句魔修就能夺去的。 寻安的灵力反馈确实如此,妄城祖上也许是有修魔道之人,但代代相传,残留在他体内的魔气已经非常稀薄了,饶是寻安也没能发觉。 而且妄城灵根晦暗,不是块修道的料,周身隐隐有浅浅的功德金光,看来平常也行过不少善事。 元神大人不必草木皆兵,就凭他体内这点稀薄的魔气,什么事也做不了。 薄曛欲言语什么,最终只是退到一旁,默不作声。 可怜见的样子让寻安怀疑自己判断失误,或是其中另有隐情。 他掐指捏了一个手诀,抬手点在妄城丹田,一缕灵力游走在经脉之中,将他体内微少的魔气吞噬个干净。 薄曛一惊,想要阻止却来不及,只能攥回他的手,此事交由我来做便好,免得污了你的灵力。 寻安不甚在意,无妨。要交由元神大人去做才真的小题大做。 他抽回自己的手,既然他体内已没了魔气,已与凡人无异,那就请尊神松了禁锢吧。 薄曛手中一空,甚至没来得及感知余留下的温度。 他看向妄城,眼里仍是不信任,伸手抹去了血迹。 世界又恢复了运转,路小柔跑去将锁解下,锁开了,咱们进去吧。 你蹲地上干嘛? 弥巷看见妄城蹲在地上,一把拉起妄城,顺着他的背,伸手擦去他额上的汗珠,脸上满是关切,身体不舒服?要不先下线? 妄城摇头,借着弥巷的力起身,没事,别担心。 寻安扬眉,之前没留意,现在一看倒是察觉出弥巷和妄城之间的小暧昧。 他侧目看向垂首不语的薄曛,幽幽地叹了口气,正要走过去,就听见他一阵咳嗽,粉红从脖颈一路爬上了耳尖,双手蜷缩成拳。 莫非解回先生也身体不适? 化名解回的薄曛连忙摇头,不知该怎么回答寻安,只能着急忙慌地抢先一步进了铁门中。 ? 这是怎么了?就是马甲掉了也不曾见他这么慌张。 妄城缓过劲来后不漏痕迹地冲寻安点点头,算是谢过,和弥巷一同踏入门内。 寻安落在最后,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总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 算了,懒得操那么多闲心。 他只想快快乐乐地做个游戏人。 寻安在进入栅栏铁门后突然懊恼一声,黑暗将他吞没。 糟糕,忘记把刚才薄曛脸红的样子拍下来了。这不比黑眼圈和面具得劲。 欢迎玩家进入《你是谁》章节,由于玩家为随机分配,并非处于组队状态,通关成绩仅凭个人通关程度进行计算,无队伍加成。 祝玩家游戏愉快! 温馨提醒,游戏过程中存在部分残忍场景,可能会引起玩家不适,若不适感加剧,请立即停止游戏就医。 寻安身处黑暗之中,听见系统的提示音感到新奇,好像这是第一次听到系统进行提醒。 但听副本的地点在一所学校,学校和残忍似乎并不能挂上钩。 孝州七中是一所只有高中部的中学,位于群山环抱之间,正值盛夏时分,风中除了闷热还携着聒噪的蝉鸣,远处的天际线上有薄薄一层灰影。 树叶沙沙作响,水泥路上光影斑驳,一路延伸至不远处的教学楼。 间或有朗朗的读书声传遍整个校园,教学楼走廊有拿着扫把奔跑嬉闹的学生。 青山之间的校园,与现实并无区别。 我以前的高中学校跟这的环境很像,让我有些怀念学生时代了。 路小柔张望着周围的环境,拾起从树上飘落的一片树叶,那个时候我还会去学校的树林里捡好看的树叶做成书签。 可惜另外四名男性不解风情,一心只想着通关,看了两眼后继续向前走。 路小柔无奈地摇头,悠然地跟在他们后面,丝毫没有置身恐怖游戏的感觉。 薄曛亦步亦趋地跟在寻安右后方,脸上的绯红渐渐消去,但依旧心鹿乱撞。 他目光停留在寻安身上,脑海里像是百花齐放,礼炮齐鸣,烟花灿烂,万马奔腾,一锅沸水。 每朵花开,每声炮响嘶鸣,每一滴迸溅出的水珠都让他思绪停止运作。 他终日无时无刻不被恶念淫.欲侵扰,却从不理会,已经视其为凡人的一日三餐那般平常。 所以毫无防备地看见活色生香的场景,险些元神不稳,乱了游戏的秩序。 薄曛原以为自己入梦对寻安做得那番事已是不能再突破的天花板,却没想人间竟更加胆大妄为,行这等难言之事。 此前他以为名为弥巷的凡人心语中的歪心思另有所指,心有提防,正巧妄城身有魔气。 被寻安阻止格杀的动作后也就作罢,本是担心他们暗中密谋什么歹事,调出他们过往的游戏经历后,却无意看见了他们在阿诺德庄园外寻欢的画面。 虽然以他如今的处境,不该去妄想这些,但却忍不住遐想。 他初开情窦便喜欢上一名男子,只知亲吻就是最为亲昵的举动了,此次误打误撞,反倒让他了解了另一种方式。 薄曛耳根飘红,想入非非。 没有留意寻安已经停下了脚步,结实地撞了上去。 解回先生神游天外了? 寻安挑眉看着薄曛,觉得他今天格外不对劲。 是警.察同志吗? 薄曛解释的词汇还没连成句说出,远远从教学大楼处跑来一个人,肥头大耳,身宽体胖的中年男性,锃亮的脑门顶着骄阳像一面反光的镜子,朝他们问道。 来人停在他们面前,虚胖的体质让他不到几十米的路程跑出了一身汗,衬衣领口一片湿迹。 我是教务处主任,王仪渤。 不好意思让几位同志久等了,这边请。 他领着五人往教学楼边上的教师楼去,时不时擦擦脸上的汗,跟身后的几人闲聊。 这该死的鬼天气还真是热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下雨。 寻安闻言抬头望向天空,烈阳的身后是一片蔚蓝,蔚蓝的尾巴上暗色渐渐蔓延,像是灰色的薄纱盖了半角。 快了。 路小柔就在他旁边,听见了寻安的低语,也跟着仰望天空,差点被烈日灼伤眼。 这么大的太阳真的会下雨吗? 弥巷笑,轻声地说了一句,既然是恐怖游戏,自然是下雨天更符合气氛。 警.察同志请坐,我去给你们倒杯水。 王仪渤推开三楼贴着教务处指示牌的房间门,招呼几人坐下,自己去饮水机下的小柜子里取出一次性纸杯,问也没问地就去接冰水。 那个麻烦给我一杯热水谢谢,我胃不好。 路小柔眼尖,瞄到了他要倒冰水,立刻起身说明。 好,我帮您换成冰水。 王仪渤话语中的迟钝让寻安侧目,正好捕捉到了他眼底的一晃而过的不耐。 他端过水杯一一递过来,将空调打开,随手拉了一把椅子坐下。 那咱们就直切主题。 王仪渤拿过自己的水杯咕咚咕咚连灌了几口缓解口渴和一身燥热。 我们学校有几个学生失踪了。 第29章 你是谁(2) 寻安微微动容 庞照、袁鲁和杨康翔是高三一班的特长生,家庭富裕,住在同一个别墅区,父母工作忙平日里没时间管他们,家里基本上只有保姆照顾他们的饮食起居。 学习成绩不上不下,三个人喜欢打篮球,没事的时候会去前操场打篮球。 性子活泼好动,算是比较调皮,但在班上人缘很好,朋友也多,在学校比较受欢迎。 王仪渤又喝了一口水,挽起右手的袖子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 一开始他们几个没来上学老师也没太在意,以为他们又是翘课去打篮球了,正好那天是周六下午,没有晚自习,周日白天放假,晚上的晚自习他们也没来,值班的老师没点名就没发现,还是第三天老师觉得不对,给他们父母打电话没接,就打电话给保姆,才知道他们三个从周六开始就没回过家。 寻安耳朵听着,眼睛却看着王仪渤拿着的水杯。 尽管外面有一层黑色丝绸布包裹,但还是显露出了没有遮住的杯身上部,是纯银的。 杯盖在王仪渤拿过水杯来的时候他便看见了,也是纯银,上面雕刻了盘龙浮雕。 纯银制的水杯价格在一万元左右。 以及他看时间时露出的手表。 他在西方极乐世界呆过一段时间,那里的天使非常喜欢戴手表,他也顺带了解过手表的品牌。 王仪渤手腕上佩戴的那块,应该是瑞士品牌欧米茄推出的海马系列世界时腕表,加上另配的棕色皮表带,金额大约在七万五。 他并不清楚人类教师的薪资待遇支付这样的水杯和手表是否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凭他玩过这么多的游戏经验来说,是比较困难的。 再看王仪渤穿的虽然是款式简单的白衬衣黑西裤配皮鞋,但面料不俗,应该价格不低。 超出薪资范围外的消费品如此频繁地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背后肯定有其他因素。 或超前消费或收受他人的贿.赂,但极大的概率是不好的因素。 你们有问过和他们走得近的学生吗? 分卷(21) 路小柔提问,得到王仪渤肯定的回答。 当然问过了,这不是实在找不着才报的警。 薄曛见寻安没有喝王仪渤递来的水,想起他平常多是饮茶,极少喝寡淡无味的白水。 他拿过自己的水杯,偷偷运作灵力,将杯中的冰水偷梁换柱,替换成了温热的荷茶,递给寻安。 寻安本要推开,忽而闻到极为轻的茶香,动作一滞。 是荷茶。 他听见薄曛俯身在他耳边说道。 一瞬间,寻安突然相信福儿说薄曛是日久生情了。 只有时日长了,才能知道自己喜欢喝什么,吃什么,玩什么,才能留意到细枝末节处的微末。 就算素未谋面,也能从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中察觉到对方的心思。 寻安愣愣地接过纸杯,小小地抿了一口。 荷花的香味并不浓重,但却给口腔一股清凉之气,拂去夏日的炎热。 他的嘴角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 看来加上的两天可以抵消了。 这里是北校区是吗? 寻安饮茶的期间,弥巷发问。 他记得车票上和列车到站时都有提示说地点为孝州七中北区,那应该就有一个南区才对。 王仪渤闻言下意识地皱眉,似乎不愿意提起南区,微凸的眼珠咕溜溜地转了几圈,七中是有一个南区不过已经荒废了。 在哪? 众人一听觉得关键在此,竖起耳朵追问。 那里都荒废了两年了,到处都是野草,我想庞照他们应该不会去哪里吧。 寻安放下纸杯,看向王仪渤,你只需要回答我们南区在哪里就行了。 面具下的薄曛弯起嘴角,满眼都是寻安的身影,根本不关心游戏剧情的走向。 寻安此刻颇有几分审讯亡魂的架势,是厉害的辅佐官大人啊。 翻过后面这座山就是了。 王仪渤指向身后窗户外的青山,手指有些发颤。 这么近? 路小柔讶然,那你们干嘛要搬到这里来? 王仪渤支支吾吾,就是不说缘由。 我们去南区看看。 几个人都是通关过副本的老玩家了,看王仪渤遮遮掩掩的样子就知道有隐情。 妄城知道现在即使继续追问,王仪渤也不会说的,干脆动身去南区瞧瞧。 要不我们分两队吧,一对去南区,一对去班上问问情况,这样节省时间。 路小柔提议,其他人倒是不反对,但分组已经一目了然了,妄城和弥巷一起来的,解回跟木头一样,除了说了一句自己的名字以外基本上不开口,至始至终跟在寻安身后。 只有路小柔一个人,不管去哪一对,都感觉自己像电灯泡。 我跟你们一组去南区吧。 路小柔本想加入寻安这一组的,但奈何解回虽然戴着面具,但她能感觉对方刺骨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仿佛只要自己开口要加入他们这组,就要生吞了自己,到嘴边的话拐了个弯,改去妄城这组。 玩个游戏而已,大哥不至于,真不至于。 我又不是来抢你男朋友的。 确定好分组后,几人从教师楼出来,正巧天边炸响一道惊雷,将路小柔吓得原地一蹦,拍着自己的胸口压。 她望着已经不知何时蔓延到大片天幕的乌云,惊奇地说:还真是要下雨了。 寻安想起进入游戏时系统发出的提示,拦住了准备出发的三人。 还是我们去南区吧,你穿裙子爬山不方便。 弥巷没意见,妄城看了一眼寻安,默不作声。 也行,这个给你们。 路小柔不知从哪掏出来一发信号弹,交给寻安,万一你们遇到什么紧急情况,发信号弹告诉我们。 弥巷左瞧右瞧,没看到路小柔身上有任何口袋,不禁纳闷,你是从哪掏出来的? 踏青外观啊,它自带十格装备栏,商城里其他带装备栏的东西都在五十以上,这个才只要八块钱,大部分玩家都买了。 路小柔说完才发现除了自己是因为有装备栏才没有随身携带装备,但剩下几个人衣服各色各样,却都整整齐齐,不像其他玩家巴不得穿一件全身都是口袋的衣服。 你一说我才发现,你们穿的都不像是来通关的,更像是来旅游的。 弥巷手一搭在妄城肩上,我们只是普通玩家,不追求排名,失败了就重开几次行了。 他们在教学楼楼下分开,弥巷等人直奔顶楼的高三一班,寻安和薄曛顶着像要倾塌下来的天空穿过后操场,后围墙并未留门,两人脚尖一点,轻盈地翻过了围墙,落入后山。 银紫色的闪电在厚重的乌云层后若隐若现,巨雷却撕破了层云,一道接一道地仿佛就炸响在耳边。 方才还吵得正欢的蝉鸣已悄然隐退,只有呼啸的风擦着耳侧刮过。 为什么要和他们换? 翻山的过程一路无声,薄曛开口打破尴尬的局面。 既然系统提示了会有一些引起不适的场面,路小柔怕会适应不了。 寻安回身望去,学校已经被山峰遮蔽,看不见全貌。 薄曛抬手掀去面前阻挡去路的荆棘,唯恐它们伤着寻安,似乎忘了他和自己皆是神明,而不是一个脆弱的水晶娃娃。 你从千年前便喜欢我? 寻安将他的动作看在眼里,不由地问薄曛为何会喜欢上自己。 嗯。 为什么?那时我们甚至连面都没见过,你怎么就能确定你对我是喜欢而非被其他的情感混淆? 寻安倒宁愿他是将对晚辈的关心错当成了恋人之间的情愫。 不。早在很久之前,我们就已经相遇了久到,你都记不清了。 两人绕到侧面的山腰,山下破败的灰墙平顶攀上了繁密的爬山虎,原是操场的平地也铺满了长势惊人的野草。 在天地一色的灰暗天空下,处处都透着荒凉。 寻安停住脚步,很久之前?可我却无印象 他余音未落,脑海犹如不断倒放的走马灯,灯景闪得极快,最后一个刹车停在九溪山下清澈的溪水边。 那个与年幼的他有过短暂交流的神秘过客,在相隔几千年后的今天,突然有了确切的面容。 你是那年我刚化形时遇见的人? 薄曛牵出一抹笑意,我以为你早已忘记了。 寻安失语,随即面色一变,你不会是有恋童 虽说他化形前已经开了灵智,修炼了百年才化形,但他化形确是幼童的模样。 我那日只是凑巧路过碰上了你,也起了收徒的兴致,但除此之外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薄曛哭笑不得,像对吉儿一样地抬手在寻安额上一点,语气中满是无可奈何的宠溺,我若真是有此癖好,那当时便掳走你了。 寻安瞪他一眼,拂袖离去,最好没有。 薄曛笑着摇摇头,缓缓跟在他身后,自九溪山一别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你,一直到两千年前你与地府的清眠同时授封为上神,天帝任命你为他的辅佐官时设了一次宴,我那日到场了但并未久待,你被众神围着道喜,也没注意到我。 见到你时我便记起了你,此后经常听闻你的聪明才干,美名远扬,就有心留意你,一来二往地,反倒是对你了解地透彻不少。也不从何时起,曾经单纯的好奇演变成如今的状况,但我甘之如饮。 寻安微微动容。 他幻想过不少情景和故事,只当之前福儿说的只是诳他的说辞,没料到,事实真如他所言。 平淡地如毫无波澜的内陆湖,可却是从由一滴滴甘霖积攒而成。 第30章 你是谁(3) 窗外的篮球场上,倾盆的 在一道刺破云层的紫电照亮了整片阴沉的大地后,巨雷轰然响起,豆大的雨珠紧跟着砸下,倾盆之势比起当年女娲补天的情景差不了多少。 滔天的雨幕让满眼望去只看见白茫茫一片,伴着狂风墨云紫电惊雷,犹如末日降临。 薄曛手指微动,即将落到他们身上的雨珠像是碰到了无形的屏障,纷纷避开,轻缓地坠地。 在暴雨中,两人像是行走在□□下浑身干.爽,闲庭信步般行至山下。 嘎吱一声,锈迹斑斑的铁门被推开,满地的落叶被风吹起又被雨击落。 门没锁。 废弃的学校,离建起的新校又不远,不管现在如何,至少在刚刚被废弃的时候一定会上锁,以免有学生或是其他人跑进去。 如果是学生,他们从何处得来的钥匙。 薄曛扬手,地上的落叶四散开来,显露出地上长满红锈的锁头,锁眼上卡了一根细长全是锈斑的铁丝。 看来他们用了别的办法。 寻安都忘了身边这个家伙是游戏的设计者,不许剧透影响我的游戏体验,你只需要安静地当个花瓶就好了。 薄曛笑而不语,背手乖乖地做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跟班。 雨越下越大,教学楼前的空地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疑似人体的东西。 寻安不浪费时间,直接进了教学楼左侧的楼梯间。 方一踏上阶梯,铺面而来的阴风声有如哀嚎的鬼泣,不绝于耳。 风携带着丝缕的腐臭味送入寻安的鼻中,令他加快脚步,抵达一楼。 正对楼梯口的教室基本上没有完好无缺的窗户,统统碎裂,但走廊的过道上只有少许玻璃碎片。 寻安探首一望,空空如也的教室里除了满墙的涂鸦和积了厚厚一层灰和蛛网的吊扇,就只剩下遍地的玻璃碎片,也盖了毛毛的一层薄灰。 这些粗话也是你设计的? 薄曛闻言看向教室墙面上用油漆喷绘写着的粗鄙之语,顿时有些慌张,矢口否认,我只是依照你喜欢的游戏类型设计了整体框架,这么细小的东西都是为了迎合剧情设定自动生成的。 寻安哦了一声,分不出喜怒,薄曛手足无措,你不喜欢我便删了它。 不用,没那个必要。 寻安不做停留,继续查看同一楼层的其他教室。 无一例外,剩下的四间教室里都被人画满了涂鸦,但玻璃完好。 不过涂鸦的句子大不相同,有的是激励自己的警句,或者艺术气息比较浓郁,画了几幅画,还有的则跟第一间教室里的差不多,只是用词文明了一些。 应该学生们只是趁着要搬到新学校去了在教室留下了一点独特的印记。 寻安抬步直接略过了中间楼层的教室,直奔顶楼而去。 其他楼层不检查了吗?薄曛匆匆跟上他的步伐。 如果学生单纯地为了玩而重游一遍旧校区,尤其是离校前他们又在教室里留了涂鸦,一般都会所有楼层都走一遍看一遍,一层最矮但没有任何有人来过的痕迹,地上全是灰尘,说明他们要么没有来过旧校区,要么就是目的明确,只去自己想去的楼层。 失踪的三个人是高三一班的学生,如果他们来过,那么至少会去一趟自己曾经呆过的教室。 离顶楼的走廊还有半层楼梯,刺鼻熏人的骚臭味直冲过来,寻安蹙眉,抬眸看去。 正对着楼梯口的教室是高三(五)班,窗户完好且紧闭,味道不像是从教室里传出来的。 身后的薄曛心神一动,空气中有芬芳的桃香浮动,围绕在寻安左右,为他抵消了难忍的恶臭。 寻安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快步走到教室前,此时气味浓郁值几乎达到了顶峰。 他扫视了一圈,迈步走向走廊左边尽头拐角的厕所,似乎找到了散发恶臭的源头。 厕所是开放式的,外面是洗手池,左边为男厕右边为女厕。 尽管系统事先做了提醒,但寻安还是感到惊诧,难以想象凶手和死者之间有何深仇大恨,下如此毒手。 一具尸体赤身裸.体,面朝下躺在隔间的蹲坑上,双手被满是污渍校服外套反绑在身后,十个指尖被戳了几个血洞,但很干净,光裸的背部是青紫的宽状伤痕以及似乎是已经结斑的黄色尿液。 有人用小刀在他的背上划了两个字:垃圾。 表皮翻开露出猩红的血肉,因为连日的高温而开始散发腐臭的气味。 没有遍地的血迹或是其他污染眼球的东西,让有些洁癖的寻安还算满意。 手指一弹,死者腾空了十几厘米,随后翻了个身,显露出正面。 腾空后的地上有一个条状物体被打上了马赛克,寻安愣神了半秒,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东西之后,随即耳尖飘红转过头,嗔了一眼薄曛。 你要打码就不能打厚一点吗 薄曛干咳两下,我,我也不知 寻安哼了一声,抬手令尸体放下,遮住刺目的东西。 花成这样已经认不出是谁了。 死者的面部像是破布娃娃漏絮,凄惨无比,满面皆是细长密集的刀痕,皮开肉绽地像是炸开的爆米花,表皮外翻下是扭动伸展的蛆虫。 嘴里塞着沾上了水渍的布团,双眼被刺破,嘴角也被割烂,上嘴唇甚至削掉了大半,泛黄的牙齿露出。 裸.露出的胸膛上同样遍布细密的刀痕,致命伤应该是扎进心脏的那把军刀所致。 光凭这幅模样,辨认是否是失踪的那三名学生之一着实有些困难。 凶手倒是冷静,还知道清理血迹。 死者虽然遍体鳞伤,但除了惨不忍睹的伤口,没有任何多余的血迹,应该是用水冲洗过。 用水清理将自己的痕迹销毁,又时值炎夏,气温高,地面的水挥发地快,加上厕所细菌滋生,仅仅两三天的时间,尸体就开始腐烂。 这么恶劣的手法,是寻仇吗? 寻安环顾了一圈,除了捆绑死者的外套,没有发现其他的随身物品,外套的口袋里也空无一物,显然是被凶手收走处理了。 检查完尸体,寻安试着检查厕所里是否其他凶手没有留意到的线索。 分卷(22) 一? 在尸体趴着的蹲坑边上,有一块瓷砖被人用记号笔画了一个圈,圈中写着一字。 那看来凶手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冲着失踪的三名学生而来,并且不是简单的谋杀,而是虐杀。 副本的地点取在学校,两所校区又相隔地如此近,那凶手大概率不会是校外的人,应该就是本校的人。 寻安沉思凶手的杀人动机,心中隐隐有了一些猜测。 他离开厕所,前往高三一班,如果教室里也有尸体,那他的猜测就基本上验证了。 不过有一点他尚未想通。 三名学生交好,住在同一个小区,又是同班同学,失踪时间也相同,那应该是结伴而行的。 凶手如果只有一个人,是怎么对付的身强体壮的死者的。 据王仪渤提供的照片,三名失踪的学生身高相近,体型相近,都是体育特长生,人高马大的。 一个人或许还有办法杀害,但三个人,几乎没有可能。 再就是插在死者心口的军刀,这可不是水果刀在大街上就能买到,没有特殊渠道一般人根本接触不到。 这把军刀是死者的,还是凶手的? 嗯? 还没走到位于最右侧的高三一班,寻安突然停住了脚步,余光似乎扫到了什么东西。 他转身去看旁边高三三班教室,透过窗户,教室里的涂鸦看的一清二楚。 这间教室的涂鸦非常少,相比于第一间看见的,可以说是简洁干净。 除了少许许愿考上好大学的涂鸦,出现最多次的,便是安息。 正对着走廊窗户的那面墙上,用鲜红的喷漆画了一个简约的小人。 长发披肩,裙子盖住了脚,手叠握在胸前,双目紧闭,嘴抿成一条线。 在这幅画下面,全是安息的留言,还有几排蜡烛。 寻安一个闪身,进了教室。 发现整个教室里,就这面墙的涂鸦最多。 安息这个词并不是随随便便可以当玩笑话写出来的。 他一条一条地看过去,终于在最角落的两处涂鸦的缝隙中,看见了一条用黑水笔写下的一句话: 方雅慧,希望你下辈子过得幸福,对不起。 陌生的人名突然出现有些搅乱了寻安的思维。 他默念了几遍方雅慧的名字,想到了王仪渤谈起南区时遮遮掩掩的神情。 看来南区荒废背后的隐情比他预想地要复杂。 希望这个人跟死者没有关系。 寻安这样说着,但脸上的表情似乎并不轻松。 一路沉思地走到高三一班,要不是薄曛拉着,寻安就要一头撞上前面的墙壁。 想什么呢? 薄曛好笑,看寻安紧绷着小脸,不像是在玩游戏,而是在思考什么人生大事。 寻安摇头,没说什么。扭头看向高三一班的教室内部,却意外地没有找到想象中的尸体。 竟然没有? 寻安难得预测错误,不死心地闪身进了教室里。 教室里空荡荡的,进去满是尘灰味。 没有什么? 尸体 寻安环顾一圈,回答薄曛的空档突然顿住,视线死死地望向窗外。 怎么了? 薄曛察觉不对,走到他身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窗外的篮球场上,倾盆的大雨中,一个模糊的人影悬挂在篮球架上。 随风摇曳。 第31章 你是谁(4) 没什么,只是觉得好像更 看着眨眼就消失在自己眼皮底下的寻安顷刻间出现在大雨滂沱中。 薄曛轻叹一声,身影也随之出现在后操场上。 寻安挥手将吊在篮球架上的尸体放下。 这回的标记特别显眼,就在刻在死者的脑门上。 但不是二,而是三。 这回的死者依旧全身赤条条,关键部位打了马赛克。 脸部和身体都皮开肉绽,因为暴晒在烈日下而皮肤发皱,看起来像是干枯的树皮,现在被雨水冲刷后直接剥离开,露出底下的肌肉纹理。 悬吊用的绳子是用于多人跳绳的粗麻绳,在死者颈部缠了三圈。 看死者面色青紫,眼球暴凸,应该是被勒颈后窒息而死。 死者的双手被从手腕处砍下,看伤口的纹理应该是经过了多次的切割。 被砍下来的双手就掉在地上,十指被剁得稀碎,简直如一滩烂泥,原本凝固在一起,被大雨一冲都分散开来,随着水流飘到各处。 寻安凝眉,不明白凶手为何要将死者的十指折腾成这样。 寻安,你看那处。薄曛一声唤回了寻安陷入剧情的思绪。 怎么 一转身,他便看见了薄曛身后,位于后操场靠近教学楼的地方有一个升旗台。 在升旗台之上,有一个四肢及地似人似狗的生物。 寻安不管这具尸体,直奔升旗台而去。 心中不断思量三名死者分别死在各处的原因是什么。 等靠近了升旗台,寻安这才看清了这个像人像狗的真正面目。 第二名死者。 与这名死者相比,前两个人死得倒没那么屈辱。 一如既往被划花的脸颊,额头上刻着二,头颅扬起,朝向天空,舌头被一根铜丝穿过,底下绑着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使得舌头被拉伸地极长,嘴里还卡了一根木棍。 颈上系着两根塑料的跳绳,一根单纯地缠绕在颈部,两个手柄坠在下面。 还有一根绑在身后的旗杆底部,迫使死者能够昂起头。 赤.裸的身上刻满了狗字,尤其是背部,刻得极深,极大。 手掌贴在地面,一根小指粗的长钉从中穿过,将其固定。 膝盖触地,双脚绑在旗杆上。 在他的身后有一根尾巴,半尺来长的木棍刺入身体。 寻安无言看着眼前这一幕,沉默许久后转身离开。 薄曛以为他被这些死状恶心到了,随手拿出一颗桃子转移寻安的注意力,尝尝? 面对桃子的诱惑,寻安无法抵抗,谢过之后接下桃子啃了一口,你不用这样,我在地府任职,比这更糟糕的死者见过不知多少。 就像元神大人听多了世间污言秽语。 薄曛脚步一顿,又若无其事地跟上,你会因此讨厌人类吗? 据他所知,能押送到辅佐官那里审判的亡魂不是罪大恶极就是极冤之人,见多了人间种种孽缘恶因,难免不会因此而影响对于人类的情感立场。 为何要讨厌。我不会因为桃园里有一颗桃树烂了而烧掉整片桃林,也不会因为一个人犯下恶行而以偏概全讨厌所有人。 寻安三两下将桃子吃完,留下一颗桃核,将其埋进附近山上的土壤中。 何况神界尚且有徇私枉法的恶神,人间有多行不义的恶人岂不更是稀疏平常的小事。 薄曛心神一动,忽而轻声地笑了笑,引来寻安侧目,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好像更喜欢你了。 面具多带两天。 早知道当初应该画个禁言符。 寻安和薄曛回到北区,为避免露馅,特意淋了些雨水回来。 正好是学生下课,刚到顶楼,就看见高三一班门口有许多人。 听说庞照他们不见了,都报警了。 估计又到哪里撒野了呗。 嘘,警察来了。 走廊上有人议论纷纷,看见寻安他们时如惊弓之鸟一般避让开来,用探究和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他们。 班门被关上,寻安轻轻一推,发现并没有锁门,进去后反手将门关上,隔绝外界的视线。 怎么了? 一进教室,寻安就发现气氛有些微妙。 路小柔身边多了一个穿着洗的发白的旧校服的男生,听见寻安的声音瑟缩了一下,往路小柔身后的角落里躲了几步。 教室里的其它学生神色各异地看着他们,教室里有个女老师,脸上既有不耐,也有紧张。 我们到外面说吧。 路小柔牵过身后那名男生的手,拉着他一同出了教室。 看他们几个人的表情都不是很轻松,隐隐见愠色,应该调查到了什么,现在又多了一个男生,寻安不由多看了两眼路小柔牵着的男生。 长的不高不矮,脑袋总是低垂着,校服套在身上显得十分宽大,衬得他有些瘦弱。 家境似乎不是很好,衣服裤子都洗得变形褪色了还在穿,一双黑色布鞋也发灰,有许多缝补过的痕迹。 警.察把荀朝带走了。 啊?为什么? 受不了就报警了呗,我看袁鲁他们肯定是听到风声躲起来了。 路小柔也不知生什么闷气,一路上都没说话,只顾着下楼。 妄城和弥巷也难得没有交头接耳,保持沉默。 走到了一楼,路小柔轻喘了两口气,还没说话,王仪渤就从教师楼跑了过来。 警.察同志,我们校长出差回来了,听说了学生失踪的事,想了解一下情况。 他伸手指向教师楼四楼,目光扫过路小柔身边的男生,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你们在南区有收获吗? 路小柔牵着男生走在前头,弥巷走在寻安右侧,妄城和薄曛落在最后。 寻安听见弥巷压低了声音问他,有,非常大的收获。 弥巷还想再问得更具体一些,被陌生的声音打断。 请进请进。 穿着休闲装的中年男性脸上带笑将几人迎进校长室。 我是校长华巴展,听王主任说咱们学校有几名学生失踪了,是怎么一个情况? 王仪渤为几人拉好座椅,自己绕到路小柔身边想叫她身边的男同学坐到其它地方去,被路小柔拦下。 他就坐我边上。 寻安还是第一次听见路小柔这么冷硬的声线,看见了王仪渤尴尬地笑了两声退到一边。 简而言之,失踪的那三名学生死亡了。 寻安说完便观察在场几名NPC的表情变化,发现华巴展和王仪渤表情可谓是丰富。 震惊、害怕、不相信和愤怒。 偏偏没有自己学生死亡的悲伤。 那位不知姓名的学生从始至终没有抬起过头,两只手缩在袖子里,没有特别大的反应,只是呼吸加快,胸口起伏快了些。 路小柔反倒是嗤笑一声,颇有点幸灾乐祸的感觉。 死,死了? 准确地说,是死得非常惨。 身后突然传来碰撞声,王仪渤没坐稳从椅子上滑下来,摔在地上,面如死色。 华巴展脸色也好不到哪去,双唇颤了几下没发出一个音节。 打电话通知学生家属过来认领下尸体吧。 寻安没有提死者的细节,三言两语交代完了尸体的具体位置,关于这三名死者,我想王主任之前介绍的信息可能有些偏差。 他们似乎没有王主任口中那样的人缘好,从死状来看,分明是寻仇泄愤。 路小柔惊诧了半秒,下意识地去看边上的男生,但很快又收回视线。 除此之外,我还想了解一下,方雅慧是不是你们学校的学生? 不!是。 王仪渤大喊一声把路小柔身边的男生吓了一个激灵,头埋地更下了,路小柔赶忙轻轻拍着他的背,低声在他耳边安抚道。 是还是不是。 华巴展头冒冷汗,魂不守舍,眼睛四处乱转,嘴里念念有词,是她?是她,难道是她回来报仇了? 别杀我! 寻安在华巴展肩上一拍,就见他反应强烈,从座位上弹起,等回过神来后才发现满屋子的人都看着自己。 一回眸,对上寻安似笑非笑的目光。 谁要杀你啊,华校长。 华巴展人高马大的,胆量却小的可怜,连着退了几步,手撑在身后的桌子上,目光未落在实处,倒雨似地冒冷汗。 方雅慧有何特别之处,把华校长吓得不轻王主任可以告诉我们吗? 被点到的王仪渤慌乱的摇头,却败在寻安审视的目光下,即使这样也还是留了一分心眼。 她,她是高三三班的学生,两年前跳楼自杀了。 为什么? 王仪渤神经紧绷,控制不住地大声回应,我怎么知道她为什么会跳楼!她自己发神经,管我什么事,又不是我推她下去的!她都死了两年了,还提起她干嘛! 这般激动表明了方雅慧的死另有蹊跷,甚至可能与王仪渤和华巴展脱不了干系。 二位情绪失控,我们还是待会儿过来了解情况。 寻安示意几人到别的地方去谈话。 先介绍一下这位同学吧。 几人离开校长室,就在走廊尽头借着雨声隐藏谈话声,避免隔墙有耳。 一直低垂着头的男生终于肯抬起头,露出一张清秀但消瘦的脸。 我,我叫荀朝。 黑压压的天空划过一道闪电,照亮荀朝的脸。 以及他脖颈处青黑的伤痕。 第32章 你是谁(5) 名单上没有许烨安 寻安和解回走后,路小柔等人便前往顶楼的高三一班收集情报。 话说我就是当老师的,看到这些坐在教室里读书的孩子们还真没办法把他们当成游戏里的NPC。 弥巷诶了一声,那你有遇到过特别调皮的学生吗? 当然有啊,不过叛逆期的孩子都这样,只是想引起别人的关注而已,对他们冷处理或者把一些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情交给他们去做。那些单纯坏的孩子还是比较少的。 分卷(23) 弥巷若有所思,突然无声地坏笑一下,用肩膀撞了一下旁边的妄城,改天试试学生装。 妄城无奈地看着他,觉得自己爱人脑子里就没有一分钟是干净的画面。 怎么,你不喜欢? 喜欢。 你好? 路小柔站在教室门外,轻轻敲响了教室门。 听见了里面有人回应后才推门进去。 本来他们从窗户外经过就已经吸引了一片目光,这一敲全班的目光都聚集在他们身上。 讲课老师看见警.察特别惊讶,说话带着颤音,有事吗? 路小柔扫视了一圈,看见最后一排有三个空位,是这样,我想问问你们班上的庞照、袁鲁和杨康翔平时都和谁玩的比较好? 班上立刻开始细细碎碎地议论,讲课老师拍了几次桌子才止住了台下的嘈杂声。 赵亮、容鑫林你们两个出来一下。 靠墙倒数第二排起来两个男生,满脸不耐烦,找我干嘛,我又不知道他们在哪。 老师瞪他们一眼,让其他同学先自习,领着两人出来。 你们既然是他们的朋友,应该知道他们几个人平常会去哪里玩吧? 名叫赵亮的学生手揣在裤兜里,他们指不定去哪个网吧浪去了,要我说直接去搜一圈附近的网吧就得了。 妄城站在墙边,身后是教室的窗户,突然感觉背部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 他转过身,看见坐在窗边的一名女生飞速地低下头,在自己的本子上写着什么。 走廊的地上有一个小纸团,妄城弯腰捡起,背对着众人打开看了一眼。 【警.察叔叔,请您们帮帮荀朝!庞照他们不是好人!】 你们班上有叫荀朝的学生? 妄城转身询问老师,对方愣了半秒,似乎纳闷话题怎么突然牵扯到了其他人。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学生容鑫林立刻就脱口而出,哦,那个篮球啊! 言语间满是轻蔑和戏弄,被旁边的赵亮怼了怼胳膊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他可是我们班的吉祥物。 老师神色有些不自然,是,就是坐在靠后门最后一排的那个男生。 她看出了面前的几名警.察表情不对,连忙岔开话题,其实赵亮说的有几分道理,袁鲁他们平时就喜欢翘课去网吧打游戏,三位警.官不妨先去附近的网吧找找? 路小柔不再搭理他们,直接返身回到教室。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径直走向最后一排坐在后门口,正低头写字的男生面前。 你好,请问是荀朝吗? 老师见状连忙跟上,似乎不想警.察与荀朝有过多的交流,他就是一普通学生,跟庞照他们走的不近,问他也不知道。 他就是个怂货,平时一声都不吭,巴不得自己是个隐形人。 容鑫林嗤笑一声,似乎和荀朝有什么过节,张口闭口全是嘲讽荀朝的话。 我说,你真的有点吵,能闭嘴吗? 弥巷笑得和善,看向容鑫林,家教不好就不要说话丢人现眼了小朋友。 容鑫林脸红了又白,像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连扇了几巴掌,几次想张嘴反击,却败在弥巷阴冷的眼神下。 路小柔询问的男生一直没有说话,即使停了笔,也缩着脑袋低着头。 这孩子不爱说话荀朝,人家问你呢! 老师给赵亮和容鑫林使了个眼色,让他们赶紧回到座位上去,自己走到荀朝旁边拍拍他的肩膀,不自觉地提高了嗓门。 荀朝一抖,下意识地抱住自己的脑袋,蜷缩着身子。 是不爱说话还是不敢说话? 路小柔眼里带怒意,狠狠地推开了老师,将她推了一个踉跄撞在后面的空桌子上,把荀朝护在身后。 孩子别怕,有我们呢。 同为老师的路小柔当下便忘记了这是个虚拟的人物,紧紧地握住他的手,抚摸着他的背。 走,我们到外面去,谁也伤害不了你。 路小柔瞪了一眼试图阻止的老师,带着荀朝走向教室外。 荀朝不言不语,乖乖地跟在她身后,像个听话的人形娃娃。 你怎么知道班上有个叫荀朝的学生? 弥巷和妄城最后出的教室,反手将门关上,轻声地问妄城。 妄城将纸条给他看,班上的学生偷偷扔出来的。 路小柔一定是一名好老师。 只有她在听到了荀朝的外号叫篮球的时候表现出了莫大的愤怒,当即便冲进了教室。 妄城和弥巷很清楚,这仅是一个游戏,无论多么悲惨的角色也不过是剧情设定而已,生气可以,但不至于催使他们做出较为冲动的行为。 但路小柔不一样。 在那一瞬间,保护学生的本能把控着她的意识和身行。 你认为荀朝和他们三个的失踪有关系吗? 妄城注视着前方的荀朝,虽然没有说话,但眼里的怀疑已经回答了弥巷的问题。 荀朝这幅弱不禁风的样子就是想做什么也无能为力吧。 庞照他们三个人,是不是经常欺负你? 路小柔放软自己的声音,双手搭在荀朝的肩膀上,不用担心,我们会帮你的,只要你说出来。 荀朝点点头又很快地摇头,仍是不说话。 路小柔有些心急,又知道荀朝现在的状态也并不好,也许是因为长期的欺凌而丧失了反抗的勇气,变成了如今这般却懦胆小的样子。 她伸手去握荀朝的手,却发现对方的手特别纤瘦,几乎比她这个女生的手还要细。 这些伤是他们打的? 路小柔将他的袖口往上顺了一些,看见了荀朝手臂上青青紫紫的淤痕。 他一直低着头,路小柔拧着眉意识到不对,就伸手抬起了他的下巴。 荀朝长得非常清秀,看上去很是乖巧。 如果抛开他无神的双目和处处是淤青的脖颈和锁骨。 弥巷和妄城先生,能过来一下吗? 正在私语的两人闻言走近,看见了荀朝身上的伤痕,这伤? 我想请你们帮忙带荀朝去厕所检查一下他的伤,我怀疑可能不止这几处。 弥巷在荀朝眼前伸手晃了晃,不见他有反应,叹了口气,牵着荀朝去了厕所。 你认为袁鲁三人的失踪和荀朝会有关系吗? 妄城没有跟着去,而是留在原地,问忧心忡忡的路小柔。 荀朝的状态你也看见了,他还能对那三个年轻力壮的家伙做什么呢? 路小柔料定了荀朝和此事没有关系,不过是揭露庞照三名失踪学生恶劣行径的关键人物而已。 你忘了还有许烨安吗?这个人的线索还没有出现。 游戏中的车票信息关于可攻略人物一栏,其实某种程度也揭示了该副本的关键人物是谁。 能在这一栏中出现的,不是BOSS就是推动剧情的关键NPC这些能引起玩家更多关注的人物。 路小柔私心地想, 荀朝肯定不是BOSS。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弥巷很快就回来了,但却是抱着荀朝回来的。 他怎么了? 路小柔难掩急色,跑上前查看荀朝的情况。 晕过去了。 路小柔一惊,怎么会晕过去呢? 妄城手轻轻拍了她两下,示意路小柔保持镇静,你说有一个好消息和坏消息? 弥巷点头,随后叹息,好消息是他身上虽然有很多伤痕,但只是一些皮外伤,好好调养就能恢复。 坏消息? 我一想解开他的衣服检查,他突然剧烈挣扎起来,还试图攻击我,最后直接晕倒了。 三人陷入一阵沉默,一时没有人说话,只有噼啪的雨声遮盖众人各异的心声。 妄城从弥巷手上接过荀朝,一脚踢开教室的门。 学生尖叫一声后目视妄城抱着荀朝回到他的座位,让他倚在墙边。 许烨安是谁? 班上的学生面面相觑,看表情似乎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 你们班上没有一个叫许烨安的学生吗? 路小柔扭头问同样疑惑的老师,见她摇头否认,没听过,我们班上没有姓许的学生。 别的班呢? 弥巷皱眉,班上竟然没有叫许烨安的人。 老师拿出自己的手机,点进工作群,翻开各班的学生名单表给路小柔看。 学生名单都在这里了,你自己看。 路小柔和弥巷仔细地翻看了一遍,最后抬起头对视一眼。 名单上没有许烨安。 弥巷看向妄城,不解地摇头。 第33章 你是谁(6) 钱权二字从古至今都是鸡 之后荀朝就醒了,你们也回来了。 路小柔将寻安解回离开后发生的事情简要地概括了一下。 你知道方雅慧这个人吗? 了解了大致情况后,寻安没有先问荀朝关于庞照等人的事情,反而提起了方雅慧。 荀朝此前一直默不作声,但现在像是突然来了精神,看着寻安缓缓地摇头。 没有。 寻安扬眉,没听过?你不是从高一就在这所学校? 两年前也就是高一,方雅慧跳楼自杀,学校搬迁应该是受此事影响,出了人命的大事,又都在同一层楼,荀朝没理由不知道。 我高二的时候从别的地方转学过来的 荀朝瓮声瓮气地说,手指纠缠在一起,眼角泛红,好不可怜。 路小柔觉得寻安问话的语气太过生硬,怕刺激到荀朝敏感的神经,便想先让寻安放缓一下语气,结果还没开口,就被寻安抬手制止。 这么说你也不清楚七中还有一个南区了? 说也奇怪,此前路小柔怎么温柔地问他,都不见荀朝有半点反应,现在碰上态度千差万别的寻安反倒听话。 弥巷怀疑荀朝是被长期霸凌而影响到了心理状态,又或者寻安能给他一种安全感。 他转头去看妄城,摩挲着下巴,暗想自己的恋人气质也不差,往那一戳就是冷面阎.王的样子,安全感满满,怎么不见荀朝向他靠拢。 妄城注意到弥巷盯着他看,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这或许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妄城听见了他的喃喃自语,知道爱人又思想抛锚了。 荀朝走到寻安身边,攥住寻安的袖子。 不知道。 其他人没什么反应,寻安却觉得这个感觉似曾相识。 他试着扯了扯自己的袖子,发现荀朝拽得很紧,轻轻用力根本挣不开。 寻安垂眸看了荀朝一眼,正巧与他对视。 荀朝直愣愣地盯着他,似是察觉到寻安眼底有别的情绪,偏转视线将头低下。 薄曛脸上的不悦被面具隐藏,目光落在荀朝身上,手紧了紧,最终抑制住了将荀朝从寻安身边扒开的想法。 他当初就应该把自己注入进这些游戏人物里的灵力全部销毁干净。 也不至于现在为一个虚拟的人物而吃闷醋。 庞照他们,真的死了吗? 荀朝抬起头看向寻安,原本无神的双眼此刻像光明刺穿了乌云密布,驱散眼底的阴霾。 嗯。 寻安趁他没留意,将自己的袖袍从他手中松开,自己朝着三班的方向过去。 哎你去哪? 高三三班。 寻安迈了两步,侧目问路小柔,你们刚才是说学生名单上没有许烨安是吧? 嗯,我和弥巷都仔细看过了,的确没有。 寻安点点头,前去三班敲响了班门。 薄曛眼疾手快,一把拉住想要跟着寻安的荀朝,无情铁手箍住他的小臂。 到底是自己灵力所化,仅凭一个细微的动作就能洞察对方的心思。 荀朝与薄曛对视,彼此眼中都有隐隐的敌意。 除去游戏中玩家和npc的身份,两人都不过是寻安爱慕者罢了。 老师或许会有所隐瞒,寻安便挑了一名靠墙坐的女学生。 你不是转校生吧? 寻安直接将人领到走廊尽头,与其他人汇合。 不,不是。 女学生扶了一下自己的眼镜,语气紧张。 那你应该很清楚方雅慧的事情。 一提起方雅慧,对方突然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矢口否认,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扭头就想跑回教室,被身后的弥巷拦住去路。 如此慌张,表明了心里有鬼。 你在害怕什么?难道方雅慧的死与你有关? 寻安的话刺激着对方的神经,她止不住地摆手,退到墙边,飘进来的雨丝打湿了她的头发。 和我没关系!是杨康翔他们害死的方雅慧!不是我,不是我。 她的惊叫声传进了教室,引得一班的学生又开始议论纷纷,坐在窗边的学生张望着脑袋,试图去查看,最后被老师的拍桌三连镇压下去。 坐在窗边的一名学生低着头,双手合十,轻轻地拜了两下。 无人听见她低声的祷告。 我只想了解真相,如果方雅慧的事情与你无关,你不必这么惊慌。 寻安停顿一秒,补充道:你是害怕庞照三人会报复你吧? 女生愣住,眼里有些难堪,缓缓地点点头,算是默认。 那你可以放心了。寻安笑了笑,漫不经心地说:他们三个人已经死了。 分卷(24) 路小柔闻言皱眉,心里并不赞同寻安将此事告知给其他人。 作为老师的本能让她觉得不引起更多学生的恐慌是第一位的事情。 女生震惊地瞳孔放大,嘴唇不自觉地张开。 死,死了? 寻安扫了一眼被薄曛守在身后的荀朝,警.察的话你不信? 对方还处于震惊中,似乎还不太相信,但一想庞照他们的确有几天没有出现了。 难道真的是方雅慧回来了 弥巷就站在她右手边,闻言追问,回来是什么意思?她不是死了吗? 这个副本是人类向,并不存在什么非人的牛鬼蛇神。 女学生说的回来应该另有所指。 高一的时候方雅慧是我们班的语文课代表又是班长,庞照、袁鲁和杨康翔那会儿也是三班的。 女学生陷入了回忆,两根手指搅在一起,眉头紧锁。 方雅慧性子软,但是对待学习特别认真,尤其是课堂纪律方面,庞照他们三个一看也不是会遵守纪律的人,自然就因此记恨上了方雅慧。 开始只是捉弄她,没想到方雅慧看着好说话,没想到一根筋,跟他们较上劲了。 女生长叹一声,那三个混蛋是睚眦必报的人,看方雅慧不仅不服输,还成心跟他们作对,就天天想办法欺负她,后来有一次方雅慧的那什么照片被人贴在了教室里的黑板上。 众人心里一咯噔,果然听见她继续说:那估计就是压垮方雅慧的最后一根稻草了她看见之后发疯似地撕掉了照片,直接爬到了走廊的围栏上。 女生开始面露恐惧,极不愿意回忆那一段骇人的片段。 她,她大喊着我死也不会忘记你们的所作所为,仗势欺人,冷眼旁观,利欲熏心!我就是永不超生,也不会放过你们!我要让你们全都下地狱!然后,然后就这么跳下去了 几人一时没有说话,寻安倒是由此猜出了学校会搬迁的缘由。 庞照他们的父母花钱摆平了这件事对吧? 那名女生喘着粗气,还没从恐怖的回忆中缓过神来,我只知道老师不允许我们以后提起方雅慧,本来我们北区是为了设立初中部而建的,结果方雅慧死了没多久,学校就通知我们搬校区。 方雅慧的父母也来学校闹过,警也报过,最后都不了了之了。 她面露惊恐,看向面前的寻安,似乎是想找个让自己心安的理由,庞照他们的死跟方雅慧没关系对吧?这世上哪有鬼,没有鬼的。 寻安轻笑一声,这世上的鬼,哪有人心险恶? 你这么害怕无非就是占了方雅慧所说的其中一样,我想或许是冷眼旁观? 对方身子一抖,像是被寻安说中了,面色煞白,刚想张口辩驳,寻安却转身便走。 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潜意识,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在霸凌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没有悬在自己的头顶上,都只是一个不想以身犯险的旁观者罢了。 帮你是情分,不帮是本分。 这句话似乎是当今人类世界很流行的一句话,说得在理,却未必在任何情况下都适用。 达摩克里斯之剑坠落的时候,又怎会只伤到一个人而已。 寻安等人回到校长室,发现里面已经空无一人,不知道是不是去通知学生家长,亦或者不死心跑去南区一探究竟。 你在这个学校有没有走得近的朋友? 荀朝几次暗暗试图挣脱薄曛的束缚,都没能成功,一双浸着狠厉的眸子恶狠狠地盯着薄曛。 听见寻安的声音后立刻转换战场,转身冲寻安摇了摇头。 庞照三人欺凌,除了你身上的伤以外还有留下什么证据吗? 他们三个人的死状非常特别,除非凶手是心理扭曲,不然这些死状都有很强的指向性。 庞照的手机,他每次都会拍照 荀朝泫然欲泣,眼角泛红,楚楚可怜的样子牵动着在场人的心。 除了看透荀朝本质的薄曛和垂眸沉思的寻安。 死者全部赤身裸.体,现场并没有发现任何随身物品。 路小柔一张嘴,寻安就知道她想问什么,抢先做了回答。 你有过告诉父母自己在学校受欺负的事吗? 荀朝啪嗒落下一滴眼泪,话语中带着哭腔,我早就没有爸爸妈妈了我能进这所学校全靠孤儿院和资助人的帮忙,他们说这里有很好的老师,只要我学习成绩好,将来一定能有出息。 路小柔见不得他这样,赶忙从旁边的办公桌上的纸巾盒中抽出两张,上前替他擦去泪水。 这个回答让寻安多看了他一眼,又换了个问题。 庞照等人有在升旗台前欺负过你吗? 升旗台上那具不知身份的尸体造型如此独特,如果是荀朝此前遭受过类似的欺凌,是可能想出这样的方法的。 荀朝陷入了沉默,寻安心下了然。 我们去南区,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线索。 几人应下纷纷朝门外走去,薄曛却没有动作。 寻安扬眉看向他,不去? 薄曛举起攥着荀朝的手,他现在是嫌疑人,我留下看着。 他这话也没说错,但凡是他们看到了庞照等人的死状,都会怀疑是曾被霸凌过的荀朝报仇。 按照这个学校高层和老师的态度,恐怕之前都对庞照三人霸凌的事情熟视无睹,而庞照等人能如此肆无忌惮,多半是因为家庭富裕的原因。 钱权二字从古至今都是鸡犬升天,为虎作伥的凭仗。 如果真是荀朝所为,也在情理之中。 第34章 你是谁(7) 你口中的惺惺作态,不正 收起你这幅惺惺作态的样子。 校长室里,剑拔弩张的暗流在悄然涌动。 薄曛松开禁锢住荀朝的手,一个转身坐在身后的滑椅上,面具下的视线随着脑袋的偏转而投向南区的方向。 在他的眼里,无论是白墙亦或是耸立的青山,都如同无形的空气,丝毫不能阻隔他远望的目光。 你在吃自己的醋? 荀朝由薄曛灵力所化,一举一动都承载着他的思想,自然也清楚薄曛此时此刻在想着什么。 他就像是薄曛的影子,薄曛或许不敢对寻安做的事,他可以。 不只是他,游戏中每一个附有薄曛灵力的攻略人物都可以。 可真是稀奇啊。你口中的惺惺作态,不正是你所奢求的吗? 荀朝一步步走到薄曛面前,弯腰将脸凑到他面前,勾起笑容。 我只不过是做了你最想做的事情而已你既然能创造我们这些人,不恰恰说明了你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意志坚定? 薄曛默不作声,荀朝却笑了起来,直起身,看来是被我说中了。 承认吧,你的层层伪装下,是一颗污秽的心。 他手搭在薄曛肩上,你大可不必担心,我追求寻安,也就是你追求寻安,本质上并没有什么不同。 噼啪的雨珠噼里啪啦地砸在窗户上。 清脆的碎裂声转瞬即逝,并不响亮,但仍被荀朝捕捉到了。 他张扬的笑停顿在脸上,眼神中有难掩的呆愣,随后眼皮一坠,缓缓地阖上。 薄曛抬手,一缕黑金色的光带从荀朝眉心飘出,在薄曛手掌心处团成一颗小球,最后没入他的手心。 我给予的灵力真是过于充沛了,让你们这些影子借机开了灵智。 切断了讯息的通道,就转换阵地到了副本中。 他的衣袍无风自动,双目紧闭,心神入定。 数条肉眼凡胎无法识别的黑金色光带从四面八方飘来,汇入他的体内。 一个瞬息间,薄曛睁开眼。 就算你为我所化,也不代表你可以凌驾在我之上。 他负手而站,面上皆是淡漠,我从未否认过自己心思不纯,为了他,我改便是了。 薄曛突然浅笑,觉得和自己的影子争论是件很可笑的事情。 指节敲在荀朝的额头,像是打开了某种开关,荀朝直愣愣地朝门外走去。 薄曛立在窗前,百感交集。 世间有兵法,三十六计,为何就没有俘获芳心的上策呢。 身穿警服披着雨衣的警.员抬着担架从南区校门里出来,迎面看见寻安等人,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原本寻安还想着让路小柔避开后操场和教室,只在前操场搜寻。 现在看来,倒可以省去这一步了。 你们好,是派出所的同志吧,我是刑.警大队的一对长刘坤。 一名带着白手套的警.察穿着雨衣从不远处走来,看见他们打着被雨砸得雨布都摇摇欲坠,仿佛随时会散架的雨伞。 我们这里还有几套备用的雨衣,你们先去换上吧,这么大的雨,打伞不起作用。 他们从学生那借来的伞挡不住什么被风吹进来的斜雨,小腿以下基本都被打湿了。 跟着刘坤到停在前操场的警.车上取了几件雨衣换上,你们是最先发现死者的目击者吧? 刘坤带着他们到教学楼楼下说话,将雨衣帽子放下。 我和另一名同事看见的,他们三人没有见到。 寻安扫了一圈,并没有找到王仪渤和华巴展,是校方报的案吗? 幸亏这小姑娘没看见,不然怕是得难受好一阵了对,报案人是学校校长。 刘坤话没说完,转了个弯回答寻安的问题。 这么大的雨,除了厕所的那具尸体,其它两具怕是什么残留的线索都被冲掉了。 从雨中跑来一个警员,急匆匆地跑到刘坤的身边,在他耳侧轻声说了一句话。 刘坤脸色有些许的微妙,警员说完便离开了,死者家属来了,听说情绪异常激动,我们对处理案件比较顺手,安抚家属还真不太在行你们要不帮我们一个忙? 弥巷等人对视一眼,还在犹豫,寻安便一口答应,可以。 太好了,那我先去现场看看情况,家属那边就麻烦你们了。 刘坤转身就上了楼,脚步之快,生怕几人会后悔。 我们不继续找线索了吗?路小柔纳闷。 寻安戴起雨衣帽子,现在刑.警来了,我们若还留在这里,说不定会引起他们的怀疑,难免生出不必要的事端。 可 路小柔还想说些什么,但一时又找不出其他的理由,柳眉紧紧地皱起。 而且现在看来未必能找到。 寻安抬眸看向北区的方向,眉头突然蹙起,凶手其实非常有指向性,只是你愿不愿意接受而已。 这话似乎是说给路小柔听的,又像是在喃喃自语。 妄城和弥巷听懂了寻安的弦外之音,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里看见了无奈。 其实他们都清楚,除了还没露面的许烨安,最大的嫌疑人就只有荀朝了。 你为什么说找不到? 路小柔眼神闪了两下,内心开始动摇,也许他丢在山上了也说不定。 这里三面环山,凶手若是埋在了山里,那基本是找不到了,况且他有必须处理死者私人物品的理由。 你为什么就认定了凶手一定是荀朝呢!他都瘦弱成那样了,还浑身是伤,他怎么可能有力气杀掉比自己强壮的死者,还是三个人? 寻安抬步走进雨中,其他人紧跟上,死者的死状已经缩小了很大一部分凶手的排查范围,也许受庞照等人霸凌的学生不止荀朝一个,但不是所有被霸凌者的外号都叫篮球。厕所,升旗台,和篮球场,凶手选择这三个地方杀害死者,寓意还不明显吗? 死者全身赤.裸,所有的私人物品都不翼而飞,除了贪财,就是要掩藏什么见不了光的东西。 寻安转头看向路小柔,庞照的手机里有荀朝被霸凌过的照片,记得吗?如果里面有庞照他们在这三个地方霸凌他的图片,那荀朝的嫌疑就更大了。 路小柔回避他的视线,闷头走路。 现在的问题就是荀朝是如何做到的?只要有证据证明是他杀的人 弥巷他们看着寻安突然停下了脚步,回望着身后的教学楼。 怎么了? 弥巷抹了一把脸,就不能到个没雨的地方说话吗?这劈头盖脸一顿雨的。 凶手能做到如此地步,表示他心中的恨气极大,还在现场留下数字的印记,说明他不在乎被别人发现自己的身份,只想报仇。 寻安回想起什么,莞尔一笑,既然是报仇的对象是霸凌者这所学校里存在的霸凌者可不止庞照他们几个人。 路小柔瞬间抬头,斜飞而入的雨丝打湿了她额前的碎发,你这是什么意思? 高三一班的容鑫林和赵亮,听你们的描述,应该和庞照三人有点交情,作为一丘之貉肯定也欺负过荀朝,不然也不会对他有那种轻蔑的态度。 寻安脚下生风,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凶手肯定不会放过他们,他特意留下数字目的也在于此,告诉我们三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弥巷反应过来,一惊,你是说凶手还会杀人? 寻安应了一声,只要抓个现行,就是最好的证据。 许烨安呢?他到现在都没出现过,会不会在校外?是荀朝的秘密帮手? 这个挂在车票攻略人物一栏的人物,从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 不,也许他一直在学校里,只是我们没有发现罢了。 寻安等人回到校长室,剧烈的争吵声隔着门都能听见。 分卷(25) 推门而入时屋内有一瞬间的寂静,紧接着又是更为猛烈的叫骂声和痛哭声。 薄曛站在窗边像个局外人,尽管现在他在游戏中是民.警的身份,却没有任何人敢上前。 荀朝不见踪影,王仪渤和华巴展焦头烂额,正极力安抚死者家属的情绪,倒比薄曛更像是安抚家属的警.员。 我儿子呢!我儿子在哪!他不可能死了!你们快带我去见他! 一位短发女士,挎着名牌包,踩着十几厘米的高跟鞋冲到弥巷面前,歇斯底里的样子连弥巷都招架不住,一个撤步藏在了妄城身后。 女士一对上妄城冰冷的视线,怒火一下子偃旗息鼓,颤了两下嘴皮子,没出声跑回到校长面前质问。 死者家属一共来了四位,庞照和袁鲁都是母亲来的,杨康翔则是父母都到场了。 杨康翔的父亲紧紧攥着王仪渤的衣领,气急败坏道:老子每月给你打那么多钱,让你照顾好我家翔儿,你就是这么照顾的! 王仪渤汗如雨下,无论怎么辩解,都无法让对方冷静下来。 校长室,就如同一个菜市场,一个比一个嗓门大。 寻安等人的存在感被彻底忽略,但也乐得如此轻松。 荀朝呢? 寻安走到薄曛身边,人给你放跑了? 被家属吓回教室了,放心跑不掉的。 寻安侧目看着他,不再纠结荀朝的问题,你刚才是不是篡改了游戏数据? 薄曛闻言伸出手,手心上凝聚了一团只有神明才能看见的黑金色光晕,里面隐隐能看见荀朝模糊的身影。 我只是不想吃自己的醋而已。 第35章 你是谁(8) 你真的很能给人带来安全 有了死者恶劣行径的前提后,路小柔等人面对死者家属悲痛欲绝的表情几乎无动于衷,甚至觉得他们吵闹。 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庞照等人落得现在的下场,不能说有百分之百的关系,但肯定有一半的原因。 家属们跟着尸体运输车走了,这让耳朵备受折磨的众人着实松了口气,弥巷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总算是走了,我的脑瓜子都被它们吵得嗡嗡叫。 妄城体贴地伸手按摩着他的太阳穴,对面的薄曛瞧见了,转头看向寻安。 别看了,我的脑袋很好。 华校长,王主任。看你们松口气的样子,是觉得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正因为家属离开了而暗暗松懈的华巴展和王仪渤闻言一愣,同时扭头看向寻安,呵呵,警.官同志这是什么意思? 华巴展擦去额头上的汗,笑得极不自然。 寻安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旁边的桌面,收受学生家长的好处,纵容校园霸凌的学生,导致方雅慧跳楼自杀,还不悔改,收钱强压下此事。因果轮回,恶有恶报,现在庞照三人已经死了,你说下一个会不会就是你们呢? 他弯起嘴角,漂亮的桃花眼里尽是嘲讽,为人师表,此等下作的事也干得出来。难道你们认为私人学校就可以只手遮天,为所欲为了是吗? 王仪渤抽动嘴角,想笑笑不出来,警.察同志这话可不能乱说,你没有证据我可以告你诽谤的! 弥巷嗤之以鼻,冲王仪渤翻了个白眼,大哥,你看你穿的高定,戴的名表,用的是纯银杯,这里面哪一样以你的工资买得起的?再者说了,想查还不简单,直接调取一下死者家属的汇款记录不就清楚了吗? 他挑了挑眉,以他们现在的情绪来看,一要一个准,都不用动用权限。 这话精准破防,一直没说话的华巴展喘了两口粗气,直觉自己的好日子到头了。 王仪渤连退数步,脚下瘫软,跌坐在地,脸上一片灰暗,不是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悔恨,而是为自己坠入深渊的钱途绝望。 别管他们了,荀朝呢? 路小柔揉捏着眉心,不愿多想这些支线剧情,一心挂在小可怜荀朝身上。 在教室。 寻安知道路小柔想去见荀朝,这个时候还是别去见他了,你见到的不一定是荀朝了。 暴雨终于有了歇息的征兆,渐渐转为中雨,乌云不再那么吓人地铺满整片天空,但天色也随着时间的推移暗沉下来。 下课铃在学生们的期待中打响,虽然现在下着雨,但丝毫不能阻止学生们回家的步伐。 寻安从教师楼二楼的档案室里出来,站在走廊上看着不少顶着书本,冒雨穿过前操场的学生们钻进停在校门口的校车上。 王仪渤和华巴展也走了,不用留下? 薄曛从楼梯口走过来,向他伸出手,摊开手掌心,一颗浅粉色包装纸被扎成桃子形状的糖果躺在他的手心。 桃子味的。 寻安诧异薄曛还会备这样的小零食,震惊之余剥开糖纸,拿着小糖球嗅了嗅。 还真是浓郁的桃子香。 入口清甜,倒没有闻起来桃香浓厚,但也还算不错。 王仪渤和华巴展的戏份已经结束了,留与不留都无所谓。 他们没有直接参与霸凌事件,存在的作用就是丰富一下剧情,串联一下方雅慧的支线剧情。 这次的副本结束后,你 薄曛话还没说完,身后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你们在这呢,弥巷和妄城在那个主任办公室找到了一些吃的,先去垫垫肚子吧。 路小柔情绪似乎恢复了之前的状态,表情明媚了许多,也不知道是不是想通了。 你们吃吧,我不饿。 寻安说话间咬裂了嘴里的糖,糖衣破碎的瞬间,一股稠密的汁液夹带着馥郁的桃香甘甜流淌在舌尖。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惊喜,像是认定寸草不生的贫瘠土壤,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突然冒出了一个嫩绿的芽尖。 呃那个,我能不能和你谈谈? 路小柔脸上有看得见的尴尬和局促,但还是咬牙对一旁的薄曛说:单独的。 薄曛心中顿时警铃大作,直觉不对劲,要不是寻安在场,眼里的杀气都要化为实质,刮上几刀。 寻安抬眸看了一眼薄曛,行。 薄曛低垂头,作出可怜的姿态,不等寻安开口,就自己满身落寞地离开,消失在转角的楼梯口处。 寻安眼底笑意渐浓,觉得薄曛此时特别像受委屈的吉儿。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寻安侧目扫了一眼楼下的操场上,只有稀稀拉拉几个撑伞的学生。 低层的教学楼的灯光已经全部熄灭,高楼层因为视角问题而看不清楚。 我如果荀朝真的是凶手,你们会杀了他吗? 路小柔也不是想为荀朝说情,不管谁身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一旦起了头,不论中途有何变故,结局都不会美妙。 只是,若能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也许他们也不用对上荀朝,非要分出个你死我活的落幕。 凶手不是荀朝,而是许烨安。 路小柔脑子没转过弯来,半天才懵懵地问:可你刚才不是还说凶手是荀朝吗?这才半天的功夫又变了? 寻安看着敞开的校门已经合上,只留下通过一人的开口。 哗啦啦的雨声独奏在了无人声的校园中,却无人欣赏。 荀朝的确嫌疑很大,不过仔细想想,你说的也有道理。 寻安倚在墙边,手里拿着一份档案,荀朝如此瘦弱怎么对付得了三个人? 路小柔看向他手里的档案袋,直觉告诉她这可能是很重要的东西。 可,可是许烨安到现在都没有露面,你怎么知道是他?难道是因为车票上有他的名字就怀疑他吗? 寻安笑了笑,你先回忆一下,在荀朝晕倒前,他有没有开口跟你们说过一句话? 路小柔记忆回溯,发现荀朝果真没有说过,随即点头。 他因为弥巷替他检查伤势解开衣扣的动作而情绪激动,晕了过去,醒来以后,却反而会回答我们提出的问题,面对弥巷也没反应。 寻安发问,如果你胆小怯懦,碰上这种事之后愿意回答吗,尤其是在有心理阴影的情况下? 路小柔语塞,琢磨出不对味的地方来了,那 第二点,荀朝此前神情呆滞,跟提线木偶一般,晕倒一次后表情倒是灵动起来了,还会粘人。 此前荀朝攥着寻安袖子时,谁也没放在心上,只当是寻求一种安全感,现在细想还真是。 他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弱不禁风,至少在攥我袖袍的时候力气很大。 寻安从档案袋里抽出一张纸,交给路小柔,这些都是小疑点,最重要的是这个。 路小柔接过一看,是荀朝的个人档案。 荀朝说过,自己无父无母,能进学校全靠资助。孝州七中是私人创办的,学费不比公立学校那么低。 就算是资助,也不一定非要选择私立学校,以师资力量来说未必就比公立好。用这个借口来搪塞自己的家庭信息,是很蹩脚的。 路小柔快速浏览完,拿着文件的手微微发颤。 学校的档案室不锁门,似乎能证明荀朝的话是有漏洞的。 寻安又从档案袋里取出一样东西,荀朝入校时提交的身份资料,亲属一栏里明确填写着父母的姓名和联系方式。他说自己的父母已经去世很久,但一个月前的奖学金申请表上的收款信息上显示,收款人是他的父亲荀明义。 一个知道往家里寄钱,柔弱胆小的孩子,会当着警.察的面诅咒自己父母双亡吗? 路小柔难掩异色,将所有的细节串联起来后声音发抖地说:就是说,荀朝他 寻安抬眸,目光越过雨幕,落在教学楼高处,从弥巷将真实的荀朝吓晕后,醒来的就不再是他了。 而是许烨安。 路小柔觉得有一丝凉意,搓了搓自己的胳膊。 许烨安是荀朝分裂出来的附属人格? 寻安颔首,目前只有这一个解释说得通。 不过他很好奇许烨安要矢口否认自己的父母还在世,难道又有什么隐藏剧情他没发现? 说起来,荀朝的私人物品似乎没有任何人看到过,也许线索就遗漏在那里。 寻安想着什么时候去一趟,免得最终结算的时候剧情完成度跟上一个副本一样只有90%。 你真的很能给人带来安全感,怪不得你男朋友这么粘着你。 寻安身体一僵,意识海像是被孙悟空用定海神针搅了个天翻地覆。 你说什么? 路小柔见他这幅模样,以为自己猜错了,但寻安面颊绯红,眼里含羞带臊,又不像是气急败坏的样子。 难道自己说错了攻受?可是她没说啊? 呃不管你俩谁攻谁受,我都祝你们百年好合,早呃,反正就那个意思,你懂就行。 气氛开始有些微妙起来,路小柔觉得这里更冷了想着要不还是回主任办公室呆着,突然听见弥巷的声音。 你咋站在这里? 她一回头,看见弥巷和薄曛从楼梯口处走过来。 社死现场。 薄曛戴着丑陋的面具,心里却放起了烟花,起先对于路小柔胆敢与寻安私聊的不满也烟消云散。 幸好他没有离开,不然就错过了如此动听的语句。 他一抬眸,对上了寻安阴冷的目光。 嘴角的笑一顿。 有点不妙啊。 第36章 你是谁(终) 淅沥沥的雨终于停歇,万 天色彻底昏暗下来,校园里一排的路灯只亮了两盏中间的。 雨不知疲倦地下着,似乎要将天地淹没才罢休。 细长的影子投映在地上,豆大的雨珠不断地砸在上面,迸溅出无数的水花,又隐入黑暗。 影子的主人抬起头,看见了被贴上封条的校门,眼里有一丝不屑。 他一抬手,失去雨伞庇护的手暴露在雨中,瞬间打湿了他的袖口。 指尖就要触及门上的封条时,突然停了下来,似乎在犹豫。 庞照? 身后突然有男声响起,他收回了手,弯起一抹笑转身看向来者。 怎么是你? 容鑫林看见他很是错愕,眼前的人有些不一样了。 原来的他从不敢直视自己,永远都低着头,更不可能用这种轻蔑的眼神看着自己。 你怎么会在这?庞照呢? 他察觉到了不对劲,刚才他的手机收到了庞照的消息,让他到废校区来一趟,说是有好东西要给他瞧一瞧。 今天学校里到处都在议论庞照他们的事情,一会儿说人失踪了,一会儿说人死了,什么乱七八糟的鬼猜测都有。 但容鑫林是不信的,认定了三个人是泡在他们常去的网吧里了,今天收到短信就更坚定了这个想法。 吃了个饭匆忙赶到这里,没看见庞照,却看见了这个怂货。 他在里面,你想进去看看吗? 容鑫林对上他的眼睛,竟觉得心里一阵发虚,起了退缩之意。 不对劲,很不对劲。 怎么?不敢? 容鑫林听完震怒,朝对方大吼,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怂?进去就进去! 他举着伞三两步绕过对方,走到门前,发现门上贴着封条。 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他脊背一凉感觉有一阵阴风吹过。 庞照他们很想你,催我带你去下面见他们。 容鑫林额上冒汗,握着雨伞把的手控制不住地颤动,身体僵硬,想回头却动弹不得。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容鑫林余光看见一只惨白纤细的手伸过来,握在他的手上。 冰凉的触感让容鑫林条件反射地将他的手甩开,雨伞掉落在地上,雨水劈头盖脸地砸下来。 分卷(26) 你 容鑫林一回头,迎面撞上强烈的一击。 当即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现在谁才是废物呢。 嗤笑声响起,容鑫林的身体被拖行着。 校门上的封条扯下了一半,在即将全部撕下的时候,身后再次传来的响声。 许烨安。 搭在封条上的手动作一顿,许烨安转身,将抬着容鑫林脚腕的手松开。 冰冷的目光扫过面前的一干人,雨水从他的发尖滴落。 路小柔此时才觉得他和荀朝的眼神千差万别,像是锁定猎物的毒蛇,伺机而动,随时可能扑咬一口,将致命的毒液注入猎物体内。 你好像对我们会来并不意外。 寻安视线偏转到了地上的容鑫林身上,鼻梁处塌陷了一个凹痕,看样子是被打断了鼻梁。 死者的手机你没有处理掉? 许烨安笑得张狂,一歪头,处理掉了的话,今天他也不会躺在这里了。 你们比我想象中的要来得更早一点,不过也没关系。 许烨安捡起地上倒翻过来的伞,将伞把的盖子旋下来,随手扔进附近的草丛里。 他将没了伞盖的伞把抵在容鑫林的脖子上,冷冷地笑了一声,看向众人,正好可以见证一下。 路小柔从最后面跑出来,朝许烨安大喊,为了这几个败类搭上自己的命你觉得值吗!你用的是荀朝的身体,你杀的人,却连累了他,你觉得公平吗! 寻安看着路小柔,惋惜地摇摇头。 许烨安要是会听进去,也不至于连杀三个人。 果然,许烨安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大声地笑了两下,抵住容鑫林脖子的手稍加用力,立刻就有一个凹陷。 只要再狠一些,伞把就能破开血肉,捅个对穿。 他在路小柔惊吓的目光中咆哮,没有我,荀朝那个废物早就被打死了!你跟我谈个屁的公平! 路小柔的语气软了下来,只要你去自首,一切都还会有转机的,庞照他们是该死,可是你们不该死啊,你们还有美好的未来要去争取啊! 许烨安难掩燥郁,你给我闭嘴!你们跟荀朝无能的父母一样,不去解决庞照那些霸凌的人,反而来要求我忍气吞声!还美好的未来,笑话!自尊被践踏,任人鱼肉宰割,这样的未来给你们要不要啊! 他气得双眼泛红,握着伞把的手绷紧,随时都有可能直接扎进去。 路小柔又着急又无奈,回头去看身后的几人,发现他们都无动于衷,并没有要救人的打算。 寻安正因为了解到了许烨安不愿承认自己父母健在的原因而小小地欣喜了一下,不用多跑一趟补齐剧情,就注意到了路小柔的焦急的目光。 你们都要见死不救吗? 薄曛皱眉,这家伙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弥巷身上披着妄城的西装外套,对路小柔轻声说道:姐,你别激动。这个距离,想救也没办法救啊,我们又没有魔法,能凭空把许烨安手上的凶器给变没。 妄城点头,贸然行动只会彻底激怒他。 路小柔还想说些什么,就听见噗嗤一声,她立即转身去看。 许烨安被溅了满身的血,一根伞把直直地插进昏迷中的容鑫林的脖子中。 鲜血喷涌,又被雨水冲刷掉痕迹。 容鑫林身体条件反射地抽搐了两下,最后僵直地躺在地上,胸口不再起伏。 寻安蹙眉,一把拉过路小柔的手,调转她的面向,不让她再看如此血腥的画面。 哈哈,死吧,都死吧! 许烨安疯狂地大笑,似乎还不泄愤,拔出伞把后又对准容鑫林的尸体狠狠地连捅了数十下。 每一声,都带着刺穿皮肉的狠厉。 叮咚! 分支剧情上线,不同的分支走向将影响结局,请玩家慎重选择。 寻安本想阻拦许烨安,被突如其来的系统提示音给打断了动作。 他侧目看向其他人,发现他们面带错愕,显然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校门口的许烨安动作静止,脸上疯狂沉沦的笑容被定格。 手上的雨伞高举,鲜血掉在伞把上下一秒就要坠落。 选项一,将许烨安带回警局。 选项二,原路返回。 请玩家进行选择,限时一分钟。 寻安面前浮现两个白色的对话框,一左一右分别代表选项一和选项二。 原路返回? 他抬眸看向对面的许烨安,随即没有犹豫地确定了选择。 雨水冲去了罪恶的痕迹,却洗刷不了人心的险恶。 淅沥沥的雨终于停歇,万里无云,月明星稀。 银白的月光倾洒下来,朦朦胧胧,看不清回路。 寻安独自走在山间小路上,背后是放纵的罪恶,前方是未知的前程。 从他按下选项按钮后,周遭的人都瞬间消失,自己只身出现在南区与北区之间的山路中。 寻安!这边! 他趁着附近没人,懒劲上来了,直接闪身出现在了山下。 来到校门口,其余的几个人已经到了,弥巷挥着手招呼。 两辆警.车停在门口,车门大开,司机直视前方,面无表情。 你们选了哪个选项? 路小柔眼角泛红,似乎哭过,说话还带着鼻音。 选项二。 二。 弥巷和妄城同时开口,选择的结果让路小柔有些意外。 你们选择的是原路返回? 原路返回,基本就等同于选择放过许烨安,无视他的犯罪行径。 弥巷见她的反应,似乎选择了其他的选项,你选的,不会是选项一吧? 路小柔僵硬地点头,难道不都应该选第一个吗?他这是犯罪啊。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许烨安毕竟是杀了那么多人,必须接受法律的制裁。 这只是个游戏,系统既然没有固定结局,那就说明玩家可以随心选择,那我干嘛不选一个让我觉得痛快的结局呢? 弥巷惊奇地看着路小柔,反倒是你选了第一个结局,我以为你那么同情荀朝,一定会选第二个结局呢。 路小柔如大梦初醒,仿佛刚刚知晓这一切只是一个梦境而已。 她开始有些后悔,想着当时要是选了第二个选项,可能会更好。 别想那么多,只是一个游戏而已。走吧。 弥巷和妄城上了车,路小柔回头望了一眼南区的方向,叹了口气,也跟着上车。 满员后第一辆警.车不等寻安和薄曛,直接发动,驶离了孝州七中。 你选了哪个结局? 薄曛对荀朝或是许烨安没有半点怜悯之意,直截了当地选择了把人送回警.局。 第二项。 薄曛微愣,如果说是这些人类选择第二项倒没什么稀奇的,但寻安作为审判亡魂的神明,注重公私分明,不会因为亡魂可怜而网开一面。 他竟然选择了第二个结局,是薄曛没有预料到的。 为什么? 寻安耸肩,并不觉得这是件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既然给出了选项,自然就是让玩家自由选择。 他脱去身上的雨衣,被薄曛随手接过收好,这里不是酆都殿,荀朝许烨安也不是我要审判的亡魂,我没必要为了一个游戏中的NPC而时刻恪守秉公处理的原则去对待这个事情。 寻安看了一眼薄曛,这只是个游戏。 薄曛心念一动,走到寻安面前,两人挨得极近。 你做什么? 寻安皱眉,试图后退几步,拉开彼此之间的距离,却被薄曛握住了手。 寻安,游戏结束后,我可以请你到万邪宫坐坐吗? 薄曛顶着一副如此丑陋的面具向他邀约,寻安想也不想地回绝。 吉儿想你了。 寻安眼睛一眯,还敢打同情牌。 他反攻为主,攥住薄曛的衣领,迫使对方弯下腰与自己对视。 元神大人,如此没有诚意的邀请,就算把你万邪宫所有的道童搬出来,也没用哦。 第37章 桃花 倒V结束 这个组合不太美妙啊 寻安拆开一颗桃子味的糖果,入嘴的工业糖精味却让他皱起眉头。 他找遍了酆都城中卖糖果的商户,也没寻见与薄曛给的糖果味道相似的。 莫不是让吉儿做的? 昨天临离开游戏的前几分钟,薄曛邀请自己去万邪宫,被他严词拒绝。 元神大人邀请别人还要搬出吉儿做砝码? 薄曛听闻立刻松开握住寻安的手,主动拉开距离,低垂着脑袋,俨然一副做错事的样子。 寻安见状无声一笑。 他发现薄曛扮无辜可怜的本事倒是炉火纯青。 元神大人若没有别的事情,那小神先行告退了。 薄曛闻言抬起头,踟蹰两步,叫住了寻安。 这个给你。 寻安见他拿着一个金边刺绣黑锦囊,鼓鼓囊囊的,装了不少东西的样子。 这锦囊里存了一些你方才吃的糖,带回去尝尝吧。 寻安心里一痒,半天没有接下。 他和薄曛的关系似乎有些不对味,明明是自己此前做梦都想收拾的人,现在却几番动摇自己的真心。 像是被糖衣炮弹,甜言蜜语所诱惑。 寻安在心底叹息,最终什么也没说地转身离开。 薄曛真心也好,戏弄也罢。 他们都没有任何可能。 薄曛就这么举着手,看着寻安一言不发地上车。 天空隐隐雷声作响,似乎又要下雨了。 寻安上神,有您的书信。 方一无所获回到度朔山口,远远就跑来一名黑衣道童双手奉上他的信件。 在日新月异的高科技时代,妖界和酆都城的亡魂都开始使用人类发明的高新器物,就连寻安此前去的西方极乐世界,也无一例外。 但天界似乎并不喜欢,到如今还在沿用书信传讯的方式。 月和仙翁? 寻安看着信封上的署名,颇为惊疑。 他和月老其实交往并不密切,实在不明白月老给自己写信的理由。 等他浏览完,就更是云里雾里了。 月老并未直言有何事,绕来绕去客套了几句场面话后邀请他去香火琳宫小坐。 寻安只以为有什么不好在信中明说的事情,不敢怠慢直接换上了上神白袍赶去香火琳宫。 好在薄曛自掉马以后,就将自己身上的邪气敛去了,不然怕是难以解释。 他和月老交集不深,也就没往牵线搭桥地方向想。 直到在琳宫的道童引见下,到了主宫门前听见里面传来了月老和一名陌生女神交谈的声音,寻安才隐隐觉得有些不妙。 寻安,快进来! 太上老君也在? 那应该是他多想了。 寻安入殿内正准备行礼,被一股仙气托起双手。 免礼免礼,寻安快过来坐。 太上老君招手示意他坐到自己身边来。 方方的矮桌上已经布好了四杯清茶,对面坐着月老和一名从未见过的元君上神,与寻安对视一眼后露出一个温婉害羞的笑容。 寻安不详的预感陡然攀升,坐下的动作都稍显僵硬。 不知仙翁找晚辈有何吩咐? 月老哈哈地朗笑几声,寻安不必拘谨,今日我找你来,没有什么公事,就是喝茶会友。 他看向旁边的元君,这位是芸琅元君,和你是同年飞升的,不过她要比你小一些。 芸琅元君很像江南女子,眉目如画,清雅淡丽,一颦一笑中流露出恬静柔和的气质。 芸琅有礼了。 她起身微微行礼,寻安连忙回礼,元君不必客气。 寻安啊,你看自你封为上神以来,也有千年了吧? 寻安点头,暗暗后悔赴了这约。 太上老君和月老暗暗对了下眼色,捋捋自己的白须,对寻安说:这些年来你一直在天帝身边任职,刚从西方极乐回来又马不停蹄地请调去了地府。你对职务的热情和态度没话说,不过在其他方面是不是也要兼顾一下呢? 寻安目露不解,装作没听懂的样子,其他方面? 太上老君何等眼力,哪会没瞧出寻安在装傻充愣,干脆点破他,你是不是也该成家了? 月老适时插.入话题,我帮你和芸琅卜算过,八字相符,五行契合,难得的良配。 寻安听得一阵头大,眼见着月老连良辰吉日都倒豆子似地一并吐露,一旁的芸琅虽面带娇羞,却听得格外认真,似乎有点心动。 他怕再算下去,连未来的孩子叫什么名字都给你取好了,只好趁着月老停顿的空档及时打断。 现在谈论此事,是不是有些为时过早 瞬间三人的目光聚集到自己身上,寻安苦不堪言。 没预料到相亲的事情竟有一天会落在自己头上。 怎么算早呢?你又不是刚飞升的小娃娃了。 太上老君显然比他还心急,当下就翘起胡子瞪了寻安一眼。 月老看向寻安,见他眼里有推脱之意,恐怕是心不在此。 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不如这样,寻安你和芸琅一同到琼池那边逛逛,闲聊几句,彼此也能有个初步的印象。 芸琅毕竟是个姑娘,不能拂了人家的面子。 不过看她并非跟寻安一样没有动心,万一两人聊着聊着对上了,那也不错。 芸琅提着裙摆起身,微启红唇,我虽与寻安上神初次见面,但却颇有眼缘,不论是否能结成姻缘,也愿交上神这个朋友,不知寻安上神以为如何? 分卷(27) 话既已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若是推辞必然会落个不识好歹的名声。 能和元君同游是寻安的荣幸。 两名小辈一前一后出了主殿,月老饮了一口茶,徐徐摇头,姻缘自有定数,你又何必心急。 太上老君叹口气,你以为我想?我只是担心。 月老取出姻缘线,看着属于寻安的那根姻缘线原本熠熠生辉的桃花晕突然黯淡了几分,惊诧一声,嗯?寻安的姻缘怎么突然暗了几分? 太上老君皱眉,忽然想起今日寻安身上没了邪气。 对了,你可曾发现寻安身上的邪气消了? 月老点头,细细琢磨了一下,会不会咱们都多心了,寻安的姻缘跟薄曛并没有关系?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办法给出答案。 要我说,我们干嘛要操心小辈们的事呢,这件事他们有自己的打算,我们这些老家伙干预反而适得其反。 月老掌管姻缘,最知姻缘一事不能强来,尤其是他们这些寿命与天同齐的神明,一个姻缘不佳做了分飞燕,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机会多得是,碰见难免尴尬。 哎,我这不是怕寻安吃亏吗,他不知道薄曛的底细,你我又不是不知道薄曛他性子如何。 太上老君小饮一口,幽幽地叹了口气,罢了,如果寻安的姻缘真的在此,就随他去吧。 薄曛站在宫门外,等着通报的小童。 他不能跟无悯一样直接上门拜访,免得又惹寻安生气。 尊神大人,寻安上神他不在殿内,听清眠上神说,他是去了三十六重天的香火琳宫。 薄曛一愣,那不是月老的行宫吗? 他蹙起眉,眨眼便不见了身影。 通报的小童挠挠头,暗自嘀咕,怎么元神大人要戴这么难看的面具出来呢。 寻安站在莲池桥边,洒下一把鱼食喂养池中的锦鲤。 你是不是心里后悔来了? 芸琅笑眼盈盈看向寻安,捕捉到对方一闪而过的局促。 元君说笑了。 芸琅上前,贴近寻安,抬起头注视着他的双眼。 寻安一惊,后退撞上桥桩,芸琅也跟着逼近。 元君这是何意? 芸琅眨了眨眼,你没看出来吗?我对你挺有兴趣的。 寻安避开视线,从空隙中逃出。 他还真是看错了,原以为芸琅是温柔如水的典雅之人,没曾想如此深藏不露。 你比看上去更容易害羞。 芸琅停在原地,见到寻安惊慌失措的样子好像更开心了,嘴角的弧度一直不曾放下。 元君也比看上去活泼一些。 寻安如芒在背,和这名元君相处让他感觉浑身不自在。 哈哈,你就直说被我的假面欺骗到了呗。 芸琅肆意地大笑,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说了。 她双手搭在琼池回廊的石墩上,低头去看池中悠然的锦鲤们,刚才我跟你开玩笑呢,你别放在心上。 寻安面露无奈,没说什么。 其实吧,我也不想来相亲的,毕竟两千多岁在天界也不是什么老神仙。不过见到你的面我突然发现,你很有潜质。 寻安不解地看向她,什么潜质? 芸琅意味不明地笑笑,你知道傲娇受吗?我觉得你有那样的潜质。 寻安脑子嗡了一声,接连两天听写某个字眼让他有点承受不住。 你,你 芸琅耸耸肩,看你这反应,听懂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没有! 芸琅三两步跳到寻安面前,晃着她的头,嬉笑着说:别口是心非了,我看人一向很准的! 寻安无言以对,干脆甩袖离去。 芸琅的笑声清晰地传入耳中,改天再出来聊聊啊! 看着寻安落荒而逃的背影,芸琅颇为开心,眼里闪着异光。 可以回去和姐妹们分享一下今天的美妙的经历。 芸琅一转身,被突然出现的身影吓了一小跳。 她拍着自己的胸口,还没反应过来,又抬眸撞上了惊悚面具下一双暴怒的黑色眼眸。 寻安呢? 强大的威压毫无遮掩地落到自己身上,呼吸都被抑制住,冷汗瞬间从额角滑落。 他,他走了。 薄曛扫了她一眼,浑身的凛冽杀气就要盈溢出来,以后离他远点。 求生欲迫使芸琅不得不点头应下。 陌生的大佬离开后,芸琅长舒了一口气。 回望他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傲娇受配占有欲强的阴冷攻? 这个组合不太美妙啊。 第38章 嫉妒【一更】 薄曛在他的颈侧落下一个 一切都发生地很突然,寻安抵着宫墙,肩上枕着薄曛的脑袋,腰被他死死地圈住,面具掉在脚边。 你,你干什么,快点放开我! 要不是打不过薄曛,他真想一脚踢开这个混账。 寻安从琼池离开后本想随处逛逛,结果背后一道劲风传来,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逼在了墙边。 薄曛一手摘下面具,一手撑在寻安脸侧,带着厚重的呼吸,一双深邃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他。 甚至让人忽视了他破坏形象的黑眼圈。 薄曛?你怎么 他话未说完,薄曛的脸庞逐渐逼近,离他只有厘米之远,连呼吸都听得一清二楚。 寻安心跳加速,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双手攥紧,只要薄曛敢做出什么非分之举,保证给他一拳。 没想到他头一歪,径直倚在寻安的肩头,拿着面具的手一松,环住寻安的腰肢。 你是不是脑子受刺激了!快点松开! 他试图推开薄曛,对方却坚如磐石,纹丝不动。 环顾四周没有看见其他人,索性这里靠近竹林平日里没什么人,不然他们现在这样若是被人瞧见,十张嘴也解释不清了。 寻安我错了,你让我做什么都好,别不理我。 薄曛紧紧地箍住寻安的身体,恨不得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永不分开。 你在说什么呢! 薄曛的气息萦绕在左右,干扰着他的思绪,面上一阵阵地发烫。 也不知是羞还是恼。 那个和你说话的女人是谁? 女人? 寻安脑子一片混乱,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女人是芸琅元君。 和你有什么关系? 寻安的火气渐渐盖过了羞意,你跟踪我? 随即他身子一僵,感受到脖颈侧有温柔的触感。 薄曛在他的颈侧落下一个吻,一触即分。 我没有跟踪你,你不愿意来万邪宫,可我想念得紧,半天不见也抓心挠肝。只好来酆都宫请你。 道童说你去了月老殿,月老殿的小童又说你和一名元君去了琼池。 薄曛语气低落,好像受委屈的是他。 明明更长时间的日子都熬过来了,可自从两人有了交集后,却越发地惦念,满心满眼都印着寻安的一颦一笑。 他错了。 薄曛原以为自己能够坦然接受寻安不喜欢自己,可直到刚刚他才幡然醒悟。 他就是一个不准别人觊觎自己珍宝的吝啬鬼,恨不得筑起一座坚固的堡垒,隔绝任何蠢蠢欲动的窥视者。 我嫉妒不要和她在一起好不好? 薄曛像个四五岁要不着糖果就撒娇的小孩,声音绵软轻缓,但凡寻安是个声控,就要沦陷。 你先起开!我什么时候要和她在一起了! 寻安又推了两下,终于撼动了两分,扒开薄曛放在腰上的手,迅速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薄曛眼角微红,可她笑中带情,显然是对你有意。 寻安嗔他一眼,倍感无奈,你的眼睛是不是有问题?她那分明是 回想起芸琅惊人话语和揶揄的笑容,寻安突然就卡壳了,脸上飘起一团绯红,干咳两声,没了下文。 是什么? 没什么!反正我和那位元君没有任何关系! 薄曛还从未见过寻安提起他人时会有羞涩的表情,顿时心里的醋缸就掀翻在地,将自己的心泡得肿胀。 寻安,我喜欢你,我爱你。 薄曛上前两步贴近寻安,情深似水的目光几乎将人溺毙,看到她可以和你谈笑风生,我嫉妒艳羡地恨不得将她取而代之,我知道你现在不喜欢我,可是能不能,能不能请你多给我一些机会 至高无上的尊神,为了情爱如此低声下气,卑微如尘。 放在以往,寻安断然不会相信。 但薄曛此时此刻,就这样站在自己面前,像是人间生死不离的痴情种。 他想说薄曛才与他相识几天,如此信口开河谈爱情,未免太过随便。 可后又想起薄曛早前面前便知晓了自己,暗生情愫,忍受着千年相思之苦,对自己了解程度,怕是连酆都大帝都自叹不如。 他又有何理由说得出口。 寻安到底是心软了,长叹一口气,算了,就算我现在拒绝你,恐怕你也不会死心。 他弯腰捡起薄曛扔在地上的面具,伸手一抹,将丑陋搞怪的图案和獠牙消去,变成了最普通不过的黑色面具。 顶着一对黑眼圈还好意思说这些废话原先那副面具戴着在仙阙招摇毕竟有损神明形象,改戴这个吧。 薄曛的眼神由错愕一点点转变为惊喜,眼底的雀跃仿佛下一秒就要化成飞鸟展翅而飞。 寻安颇不自在地咳嗽两下,移开视线,先说好啊,我可是考虑到天界的形象问题,跟你可没关系。 知道,寻安上神最是思虑周全。 寻安高傲地轻哼一声,将面具抛进他怀里,转身便走。 薄曛戴上面具,亦步亦趋地跟在寻安身后,脚步都比来时轻快许多。 下回你要是再敢动手动脚的,你就和你的机会说再见吧。 薄曛连忙应是,心里还在回味方才的惊喜,没注意寻安突然停下脚步,一个分神撞了上去, 所幸寻安本就有事相求,懒得跟他计较,转身神情不自然地问他:那什么,昨天的糖,你是在哪买来的? 薄曛回过神,从乾坤囊中取出昨天没有送出去的那袋糖果,这个? 见寻安目光锁定在手中的锦囊上,面具下的笑容又扩大了几分,这是我做的。 你? 寻安百个不相信,薄曛贵为元神,十指不沾阳春水,哪会去做这些东西,身边还有服侍的道童,再不济也不至于自己动手。 我知道你爱吃桃,万邪宫的桃林结的果子放在那也是可惜,便用它们坐些吃食。 薄曛笑着摇头,语气中带着些许无奈,可惜我天资愚钝,学了一箩筐,也就糖果拿得出手。 他看向寻安,其实吉儿的手艺更好一些,你若是想吃,不妨到万邪宫 寻安摇首,那算了,免得让人以为我去万邪宫就是为了吃。 薄曛不死心,将锦囊塞入寻安手中,感受到了细腻的触感,那我可以为你送来酆都宫。 再说吧。 寻安解开锦囊上的红绳,从中取出一枚,三两下拆开包装,放入口中。 清香的芬芳在口腔里回荡缠绵,让寻安满足地半眯着眼。 薄曛蜷缩着手指,此刻的寻安像是一只餍足的猫咪,极其地可爱。 世间无尽奇珍异宝,但唯一能占据他心尖的,只有眼前之人。 哎,我怕是失心疯了。 竟会被小小的一袋糖果给诱惑住。 与依依不舍的薄曛分别后,寻安回到了自己的寝屋。 他坐在电脑桌前,头一次没有了玩游戏的欲.望。 他怎么就喜欢上我了呢? 仅凭默默地关注,真的能喜欢上另一个人吗,这也来得太容易了些。 他无意识地挥动鼠标,不小心点到了桌面上的纯黑图标。 弹跳出来的黑红相见的界面拉回了寻安远散的思绪,在开始游戏的按钮上停留了几分钟,还是没按下鼠标。 转而进入了游戏论坛。 【火#聊一聊新开放的食坊都有什么用处?】 寻安一眼便看见了排在一位的帖子,回帖数彪高,正好是他还未了解的新区域,便点进去瞅了瞅。 【素心白雪】:食坊是候车大厅新开放的区域,原本处在装修中。 【素心白雪】:由于大佬海王将目前已解锁的五位攻略人物的好感度全部超过1500,所以触发系统更新,也就有了食坊的开放。 寻安啧啧称奇,他有薄曛的暗箱操作才最多得了200的好感度。 五位全部超过1500,怕是氪了不少金。 【素心白雪】:别看食坊下一听上去就是个吃饭的地儿,其实作用大着呢!尤其是对于喜好乙女向的玩家来说简直就是圣地! 【素心白雪】:普通玩家可在里面点餐,用餐完毕后会获得一个增益buff,不同的食物所对应的buff和持续时间也不同,这里我就不展开讲解了,感兴趣的可以到我主页里搜,有一篇帖子专门分析了食物增益效果(目前只分析到已触发的效果)。 【素心白雪】:上面这个没什么看点,接下来这个才是重头戏! 【素心白雪】:凡是好感度达到1500的玩家的玩家,即可点击在聊天栏上方的邀约按钮,选择用膳。请注意!这个时候邀约,有百分之七十的可能性会被拒绝! 【素心白雪】:只有好感度达到2500,你心仪的他才会接受你的邀约,欣然前往哦!等他答应以后,你们两个就会出现在食坊包厢中,就可以尽情地享受属于你们两个的烛光晚餐啦!!(有时间限制的哦!最多半小时就会离开!) 分卷(28) 【素心白雪】:用餐完毕后,对方会根据好感度回赠一份礼物给你,礼物类型随机,运气好可以开出专属服装!当然增益buff也必不可少,并且时间会持续两天,比自己点餐多了一倍! 【素心白雪】:不过每周每位攻略人物最多邀约一次哦! 【素心白雪】:根据官方提供的情报,估计好感度更高的话会解锁同游,协战等功能。所以大家努力提升自己的好感度吧! 寻安太阳穴直跳,将论坛关闭。 从装糖的锦囊中拆了一颗扔进嘴里咬碎。 这分明就是个恋爱游戏! 第39章 上线【二更】 元神大人原来是在玩苦肉 现在是上午八点整,欢迎玩家上线! 正值人间的双休日,候车大厅里人山人海,听不真切的交流声缕缕不绝。 寻安目光扫过人流最密集的食坊门口,微微抿起嘴角,转身就往商城去。 他虽然有乾坤囊,无视这里的空间法则,却不能在玩家面前显露。 为了避免出现还要像上次那样故意打湿衣裳的情况,买一个可以存放物品的装备栏比较好。 去仓库取出之前通关获得的对他无用的装备销售掉,指尖停留在攻略人物赠与的物件上。 在艳丽的嫁衣旁,又多了一样泛着橙光的物品。 通关时间:5小时36分 剧情完成度:100% 受伤程度:0% 攻略人物好感度:荀朝100,许烨安0 获得礼物:荀朝的成绩单 掉落物品:无限币*1000,精美礼物*1,积分*100 玩家与攻略人物荀朝的好感度达成萍水相逢成就,获得50积分!具体详情可在候车大厅登录成就面板查看。 拒绝薄曛乘车离开后,系统通报的通关信息好像没有掺杂着薄曛的水分在里面。 看着面板上许烨安好感度明晃晃的0,寻安哑然失笑。 又开始好奇真的有玩家能在副本中就获取到许烨安的好感吗? 宝箱在微亮的光线中缓缓出现。 啪嗒一声。 两个闭合的宝箱同时开启,不过两者内部散发的光芒一橙一蓝。 【荀朝的成绩单】 荀朝的优异成绩本可以让他拥有一个美好的前程。 寻安拿起橙色宝箱中,贴在上面的薄薄的一张纸,看着成绩单上一门又一门的高分,心中突然很不是滋味。 神明虽不管人间事,却也有七情六欲,寻安断不是那种无情无欲的神明,否则也不会再选择结局的时候放过了许烨安。 荀朝连自己面都没见过,却依旧好感回馈给了他,而许烨安看似依赖于自己,也不过是伪装的假面。 这份成绩单,恐怕是荀朝唯一能给出的体面的礼物了。 寻安无声地静默几秒,伸手取出了旁边蓝色宝箱中的礼品盒。 包装精美的礼品盒中出现的东西让寻安眉毛轻扬,颗颗穿着粉嫩外衣的糖果拥挤在透亮的水晶瓶里,在微亮的灯光下闪着细腻的光泽。 似乎已经能透过晶莹的瓶身嗅得清甜的芬芳。 倒是会讨好人。 寻安把玩着水晶瓶,瓶口的木塞上系着一个小小的爱心型卡片,没有什么碍眼的情话,只有一个圆润饱满的水蜜桃图案。 他看着勾勒分明,自带凛冽笔锋的桃子少了几分可爱清新,反倒隐隐透着朦朦胧胧的邪气。 寻安轻笑出声,指腹摩挲过略有点粗糙的纸面,感知着浅浅的灵力缠绕在指尖。 这要是放在修道士面前,说不定会更抢手一些。 就是不知它沾染了邪神的灵力,会不会被当做邪祟之物。 将无用处的符纸和匕首贩卖出去后,寻安再三思量了一番,还是没对可以销售的礼物下手,任由它们放在仓库中。 等走到商城区后,才猛然想起,路小柔曾说过凡是带装备栏的道具,都要氪金购买。 寻安目光停留在弹出来的商城面板,望着面板上清晰可见的人.民.币符号以及后面的数字陷入沉默。 他好像并没有人类的货币。 当初他唯一使用货币的情况还是许久之前购买电脑,后来用灵力稍加改造,不然无法使用。 但买入没多久他就被调去了西方极乐,那段时间里他一直都是用的他们配发的电脑,账户上金额也是他们事先汇入的。 酆都宫寝屋里的私人电脑上还真没有半分钱。 寻安无奈地离开此处,只好用平民玩家的方式。 换一件有口袋的衣服。 不过他仙袍的袖笼够宽,只要不是太大的物件,都可以借着它的遮挡从乾坤囊中取物。 也许今天时运不济,寻安到了售票处,却发现接下来的车票虽然已经全部开放,但想要购买必须得先完成前提条件。 寻安一个一个地点过去,除了不断闪烁提醒的对话框,没有任何可购买的车票。 请玩家先完成前置条件,任意一名攻略人物好感度达到500,方可购买。 寻安想起了被丢在仓库里的那束玫瑰花。 虽然这个前提条件对于其他玩家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唯独寻安倍感煎熬。 唉,真是。 寻安返回仓库取出花束,点开了自己的好友栏。 阿诺德和纳尔森被选择性地忽视,许烨安未激活,不在好友栏中,剩下的就只有沈亦和荀朝。 沈亦这个角色有着薄曛的私心在里面,自己若是选了,被薄曛知晓,那他岂不是更得意了。 寻安撑着下巴揣测了一会儿,几乎可以预见薄曛惊喜而雀跃的神情。 点开荀朝的对话框,选择赠礼。 玩家寻安对荀朝使用了唯一的玫瑰花束,向他倾情表白,其心其意,天地可鉴,此爱世上唯一,绵绵无绝期! 寻安当场僵住,手握成拳,太阳穴突突直跳。 送出去的瞬间,荀朝的消息就到了。 【荀朝】:这是我第一次收到礼物谢谢你。脸红.jpg 【荀朝】:我很喜欢[图片] 精致的少年捧着玫瑰花轻嗅,脸上有一抹绯红,嘴角是难见的微笑。 寻安突然就平复了心情,无奈地摇头。 好感度达标后寻安抬首看了一眼候车大厅的巨大显示屏,离下一趟列车到站还有两分钟。 他在浏览车票信息时已经有了想要选择的副本,毫不犹豫地翻了一页,购买了车票。 【山神】 类型:Nonhuman 编号:NH08 出发地:候车大厅 目的地:桐江村 票价:1000元 座位号:Z列车8号车厢3F座 乘客要求:4人 奖励预览:积分、无限币、食品、精美礼物 可攻略目标:常黛萱 比起人类主题的副本,他还是更喜欢非人类,这可能是作为神明的本能吧。 看副本名似乎还跟天界扯上了关系,说不定会更有意思一些。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可攻略人物是女性。 这次的列车几乎全满,上车的人络绎不绝。 寻安的位置正好靠窗,刚一坐下,旁边的位置就多了一个身影。 灵气萦绕在侧,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 你给荀朝送了花? 寻安撑着下巴,目光落在窗外,翻涌的黑雾前仆后继地冲向列车,又被阻拦在窗外。 那说明这个游戏对我来说还有吸引力,不然你也不会见到我了。 薄曛哑然失笑,对此我深感荣幸。 他取出一份红纸包着的桂花白糕,还未拆封,香味就已经幽幽地扩散开来。 原本头对着窗外的寻安耸了耸鼻子,慢慢地偏转了方向。 这是什么? 薄曛将红纸撕去,切成片状的桂花白糕码好了呈在里面,软软糯糯地点缀着桂花碎。 吉儿为你做的,你几日未造访万邪宫,他整日都念叨着你,又不能来找你,只好委托我将桂花糕送来。 寻安瞥了他一眼,取了一块尝尝,吉儿的手艺放在旧时代,也称得上御厨水平了。 浓郁的桂花香已经浸入白糕中,每一口都带着馥郁的甜香,软糯滑润,甜而不腻,入口即化,回甘还上泛着淡淡的蜜桔果香。 吉儿若是想来找我,随时都可以来度朔山。 薄曛抬手为寻安捻去嘴角的残渣,轻笑道:有时候我真羡慕吉儿,又嫌弃自己无能,做不出你喜爱的吃食。 寻安嗔视,立刻拍开他的手,不许动手动脚,上次说的话你忘了? 听了薄曛的话又勾了勾嘴角,元神大人对自己未免也太没信心了,当初你可是连入梦都敢做。 薄曛一楞,连忙将手收回,语气有些慌乱,我我 直到列车到站,车厢中的其他玩家簇拥着下车,薄曛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寻安藏不住笑,一手按在薄曛的肩膀上,下车了。 当前玩家人数不满副本最低要求,正在为您随机匹配其余玩家。 两人前后脚到了站台,不远处是一扇木门,门槛很高,挂着一把广锁。 现在还会用这种锁的地方不多,大多都是一些发展滞缓,比较偏远的地区。 结合车票信息上的桐江村,也许所谓的山神可能只是民间信仰。 寻安趁着剩下两名玩家没来,倚在门上,问薄曛:在你没有被发现之前,游戏的所有剧情和人物都受你操控? 薄曛不知道他为何又提起这件事,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寻安的问题,是。 那也就是说前面几次的煽情戏码都是篡改过的? 嗯。 他之前有看过论坛中其他玩家通关的视频,没有一个的结局走向是跟寻安经历的一样。 除了孝州七中的副本,之前的几个副本BOSS全都在寻安完全没有出手的情况下,要么自.杀,要么是甘愿送命,还有就是被其他人解决掉。 但在论坛中,几乎所有玩家都是经过了一番苦战。 城堡副本中的阿诺德,半只脚踏进恶魔圈子里的人战斗力自不用说,猎场副本中虽然只要许愿,但三轮比赛中想要获得第一名,就已经劝退了许多人,至于沈宅副本,没有事先揭下沈亦棺材上的符纸,免不了和邪道士又是恶战。 寻安手指敲在自己的小臂上,眼里闪过一丝玩味。 元神大人原来是在玩苦肉计的把戏,可真有你的。 薄曛三两步上前,将寻安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之中,轻声道:可众多玩家之中,我永远只为你一人甘愿赴死。 第40章 山神(1)【三更】 世外桃源桐江村 四个人相望无语,气氛一时陷入了僵局。 最终寻安无声叹气,算了,我来开吧。 薄曛皱眉,想为寻安分忧却又无计可施。 他不会开车。 五分钟前。 其余两名玩家同时抵达站台,都是两名女性。 嗨小哥哥!你们好呀!我叫玉宝儿!还不太会玩,还要请两位小哥哥多多关照呀! 扎着双马尾的少女一身活力的运动装,脸上还挂着稚嫩的笑容,怎么看都像是未成年少女。 比起玉宝儿的热情活泼,另一位女生就显得冷淡得多,应该说高傲更贴切一些。 她扫视了几人一眼,双手抱臂,半晌才吐露出自己的名字。 银遥。 语气中满是傲慢和懈怠,似乎自己的名字平时都要收费才能说与别人,自己主动开口是他们莫大的幸运。 寻安回应的同时,也观察着她们,发现银遥傲气的资本也许是她那一身价格不菲的时装。 对方似乎很不满寻安打量自己的眼神,虽然她平时见得多了这种艳羡和贪恋的目光,但美人都是有脾气的。 所以银遥当即就瞪了一眼寻安。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是吗? 话音刚落,站台上气压陡然下降,瑟瑟的阴风吹得人遍体生寒。 寻安倒是没什么感觉,穿着长衣长裤的玉宝儿也只是稍感凉意而已。 一席精致长裙的银遥就有些受不住了,小脸煞白,下意识地收起了傲人的姿态,摩挲着自己裸.露在外的手臂。 寻安看了一眼薄曛,对方装作无事发生。 他眼里划过一丝笑意,转头看向银遥时又淡漠了几分,美丽的女子我见过不少,但其中好像并未寻见你的踪迹。 玉宝儿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在银遥刀刮似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前赶忙敛起了笑意。 其实她对银遥的第一印象也不怎么好,态度傲慢好像自己高人一等。 她虽然也是个小白,之前几场副本都是被人带着过的,好歹知道嘴甜一些。 你! 银遥哪受过这等气,恨不得冲上来给他一耳光。 寻安不再搭理她,转身将已经打开的广锁卸下,一推门,吱呀的响声就传入耳中。 听起来像是年久失修的样子,门后是浓郁的黑雾翻腾。 他一脚踏入,薄曛紧随其后。 玉宝儿看了一眼银遥,忙不迭地跑进门中,独留银遥一人在原地生气跺脚,最后还是不想输阵,冷哼一声踩着玉宝儿的影子进入门中。 日暮昏沉,朦胧的橘光倾洒在树影斑驳的草地上。 一辆小轿车停在旁边的土路上,前方是一条分叉路口,却没有任何指示标牌。 看样子他们第一个任务就是选择一条正确的路。 忽而风起,成群的黑鸦从深绿的林海上空飞出,盘旋了一阵,倒影像利刃一般刺破层叠的树影,粗哑撕裂的啼鸣让寻安皱起眉头。 乌鸦通灵聪慧知人性,在道.教传说中乌鸦曾是为真武大帝的引路的神鸟,其实不能单纯地因为食腐肉,披黑羽就被人们判定为不祥之鸟。 在古时,乌鸦成精所化的人类,常因为过人的才智机敏被奉为军师国师,生活的境遇比起其他同类来说更为自如。 分卷(29) 但以眼下所处的背景来看,此时出现如此密集的乌鸦群显然不会是什么好兆头。 鸟啼声像一个信号,惊醒了还在晃神的其他人。 银遥抬头望向渐渐飞远的鸟群,低声地骂了一声,真是晦气。 玉宝儿回过神,低头发现自己手上有一张地图。 她几乎想都没想地就直接跑到寻安面前,略过了薄曛和银遥,寻安哥哥!我这里多了一份地图,你看看我们现在这是在哪儿啊? 薄曛听着玉宝儿亲昵的称呼,尤为不爽,所幸有面具遮挡,无人发现端倪。 寻安接过地图。 整张地图是手绘图,画得十分简陋,甚至有的区域还进行了修改。 能得知的信息就是在山林遍野的北面深处,有一个小村落,而村庄的东南方,有一座被红笔单独标记出来的山峰,旁边写了两个大字,神山。 银遥在边上看着他们三人聚在一起,自己格格不入,无名之火开始燃烧,直接几个跨步走到了他们面前,挤开了玉宝儿,凑前去看地图。 这什么破地图?画得乱七八糟,连条路都没有,谁看得懂啊。 玉宝儿嘴巴一抿,被银遥的低素质给气着了,刚想怼她一句,寻安扭头去问薄曛,解回先生有没有看出什么来呢?我们应该走哪条路? 被点名的薄曛从寻安手中接过地图,粗糙的地图上根本没有任何提示该选择哪条岔路。 他卷起地图,目光落在两条岔路上。 两条岔路都树林茂密,左边的一条路笔直到底,看不见尽头,右边的小路在百米的距离后拐进东侧。 要我说走哪条路都一样,干脆走右边的路算了。 银遥的提议说服力太低,一时没有人回应她,脾气又上来了,选条路都磨磨唧唧的。 可是万一选错了岂不是浪费了时间吗? 玉宝儿被银遥瞪了一眼,瑟缩着脑袋往寻安的方向躲了躲,下意识地想抓住寻安的袖子,被薄曛移步挡住。 走左边。 寻安注意到了薄曛的小动作,不由地好笑。 虽然薄曛的想法与自己一致,但还是要多问一句,为什么呢? 太阳落山则西斜,地上的影子向东倾,说明正前方是北面,既然地图上标明的村庄在最北方,那自然是选择笔直的路,右边也许是进山的路。 比起银遥凭感觉的选择,还是薄曛的理由更加充分一些,玉宝儿当即就认同他的想法。 那咱们就走左边的路吧! 玉宝儿这就准备出发,可视线扫过旁边的汽车,想到一个主意,哎!我们开车去怎么样?要不然不知道该走到何年马月去呢! 银遥一桶冷水浇下来,你会开车? 玉宝儿小脸顿时垮塌下来,闷闷不乐地摇了摇头。 四个人相顾无言,最终还是寻安叹了口气。 我来吧。 寻安试着去拉车门,并未锁上,车钥匙就放在驾驶位上。 他扫了一圈前座和后座,并没有任何行李。 拿着钥匙启动汽车,按下了后备箱开启键。 后备箱里有没有什么东西? 玉宝儿闻言立刻跑去查看,有东西! 她从后备箱中拎出一大袋食物,随意翻了翻,大部分都是便当和罐头。 有一袋吃的,还有帐篷和睡袋,还有几个锅碗瓢盆。 银遥对这些不感兴趣,直接拉开后座的车门进去等着。 寻安扫了她一眼,走到后备箱。 看里面的东西似乎更像是出来自驾游的,但玉宝儿手中的地图又说明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应该是神山。 哎,这是什么? 玉宝儿半个身子都钻了进去,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黑色的双肩包。 里面装着四个手电筒,一板电池,一个指南针,几件厚外套,五六瓶矿泉水和一张卷成纸筒被压扁的报纸。 玉宝儿抽出那张报纸,将它摊开。 一七年的小报纸,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内容啊? 玉宝儿随意翻了两下,头版头条只是报道了某某县市举办了什么大型活动,内容平平无奇。 寻安从她手中接过报纸,将正反两版都仔细看了一遍,最后在中间版面找到了一则内容特别的小篇幅报道。 世外桃源桐江村,山神真的存在 玉宝儿也注意到了这则报道,轻声地念着上面的小字标题。 桐江村是东南地区的一个偏远的小村庄,交通闭塞,坐落于深山之中,几乎与世隔绝。 在桐江村东南方有一座大山,名叫神山,桐江村的居民世代以来都坚信神山有一位呼风唤雨神通广大的山神。 据曾在桐江村生活过的村民阐述,每逢桐江村久旱不见雨,或是磅礴大雨久不停的时候,村民们就会去神山祭拜,祈求山神庇佑。 而每次祭拜过后没几天,大雨或是大旱马上就会有所好转,从未失灵过。 家家户户都安居乐业,自给自足,也从未有人想过要离开村子,到外面去生活。 而当记者问起这位曾在桐江村生活过的村民,既然桐江村被称作世外桃源,又为何要离开时,村民却又避而不谈,似乎对此讳莫如深。 这个山神真的有这么灵吗? 玉宝儿嘀嘀咕咕,回过神来寻安已经关好后备箱离开了,连忙跟上。 我坐副驾 玉宝儿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发现薄曛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副驾驶上,连安全带都系好了。 他明知道玉宝儿站在边上,却不动如山,视若无睹,任由玉宝儿傻站在外面。 寻安心里暗笑,薄曛一个活了万年的老神仙了,还跟一个十几岁的女娃娃较真。 虽然这么想着,但到底边上坐着一个陌生的女性不如薄曛在边上,也就任由薄曛小孩子气了。 玉宝儿在车外尴尬地站了一会儿,见薄曛没有想要离开的样子,只好摸摸鼻子,坐到后座去。 真是有够磨蹭的。 在后座上等了半天的银遥对着玉宝儿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 你 玉宝儿气极反笑,想着不跟这种人计较,直接无视银遥,紧贴着边上坐下,恨不得离银遥八丈远。 汽车缓缓发动,驶进左边的岔路。 太阳逐渐隐退在山林身后,夜色从天际线爬上天空,茂密的森林陷入一片寂静。 怎么还没到啊,我说你就不能开快点吗?这都十来分钟了,还没到,别是走错路了吧? 银遥放下车窗,看着窗外已是漆黑一片,晚风吹拂带着丝缕的凉意,脸上满是不耐。 这位女士,如果你觉得慢,可以下车自己走,又或者你来开车?你意下如何? 寻安刹车,转头看向银遥,嘴角带笑,却笑意不及眼底,在朦胧月色下透着阴冷。 这里不是你的王宫,我也不是你的奴仆,如果你想继续游戏,就请你闭嘴。 银遥脸上一阵青一阵红,想开口却觉得喉咙处卡着一块石头,任凭她怎么努力也发不出声音。 寻安见她老实下来,转过头去继续开车,余光扫了一眼静坐着的薄曛。 空气中有淡淡的灵力波动,想来以银遥的大小姐脾气能乖乖闭嘴,得益于薄曛的暗箱操作。 哎!你们看前面是不是有亮光? 玉宝儿手指着前方,惊奇道。 车灯照亮前方的路,不远处,有星星点点的灯火点缀在山野间。 或高或矮,或远或近。 就像破碎的夜明珠散落在田野间。 第41章 山神(2) 这个家伙要不要也送走呢 寻安将车停在靠近村口的树林里,并未直接驶进村内。 因为天色的原因,寻安从后备箱中取出了两个手电筒,为以防万一还将电池也一并取出。 几人从车上下来,车钥匙被寻安放进袖袍,再转入乾坤囊中。 村口处立了一块石碑,上面刻着桐江村三个字。 长期风吹日晒的缘故,已经痕迹模糊,快被尘土填平刻痕。 桐江村的房屋大多还是平房,稀稀拉拉地分布在各处,并不像其他村庄一样紧挨着。 村子里没有人走动,虽然每家每户都点着灯,却没有万家灯火般的温馨感,反而更显得村落寂寥无声,清清冷冷。 这个村子也安静了吧,现在也不过是太阳下山没多久,最多也就七八点的样子,正是广场舞阿姨们欢乐的时间,怎么这里连个人影都看不见? 玉宝儿抓着手电筒,心里没由来地升起一阵寒意,总觉得桐江村给人的感觉很不祥和。 连个路灯都没有,真是穷酸得离谱。 终于能说话的银遥皱眉看着眼前的桐江村,鄙夷之色溢于言表。 桐江村的街道上并没有路灯,负责照明的是每家每户房檐上吊着的油纸灯笼,散发着忽明忽灭的米白色光芒。 若是哪家门前的灯笼灭了,那他门前的一片区域都是黑漆漆的,看不清路。 银遥见另外三人都站在原地不动,以为他们心里打退堂鼓了,不敢进去。 她嗤笑一声,打开了手电筒,昂起头,像是女王巡视自己的领土一般高傲地踏入桐江村的地界。 寻安见状似乎想制止银遥,但她一只脚已经迈入桐江村的地域,想要阻止也为时已晚。 普通人或许无法看见,但以石碑为界,整个桐江村都被笼罩在宛如凝胶般浓稠的透明薄膜中。 银遥踏进去的瞬间,整个结界都像是被石子击中的水面,荡起一圈圈的涟漪。 寻安哥哥,我们不进去吗? 玉宝儿此时倒是佩服起银遥来了,竟然敢一个人走进去,眼见着越走越远。 寻安记起了报纸上形容桐江村与世隔绝,现在看来,桐江村的与世隔绝另有蹊跷。 这里的死气比沈宅还要浓厚,要是放个小僵尸进去不出几个时辰都能被这里的死气催养成僵尸王。 再不进去银遥一个人在里面怕是不安全,虽然他对银遥并没有半点好感,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万一遇上什么危险,还要费力去救她。 三人带好手电筒,一并进入桐江村的地界。 方一踩上桐江村的土地,一股阴风直吹面门,让人打心底升起一股寒意。 家家户户门前的灯笼被风吹起,不停摇曳,烛火也脆弱地仿佛下一秒就会熄灭。 我怎么感觉阴森森的。 明明夜风算不上萧冷,但偏偏就觉得遍体生寒。 玉宝儿紧紧跟在寻安身后,四处打量,生怕灯火黯淡的街巷中窜出什么未知的怪物。 银遥见他们几人终于进村,心里还是松了口气,生怕他们真的丢下自己。 尽管她嘴上说得轻巧,但真的进来之后才生了后悔的心思。 别出声,有点不对劲。 银遥刚张嘴,就被寻安堵了回去。 他拧着眉,招手示意她们跟着自己,快步移至旁边两座平房之间狭窄的空隙中蹲下。 怎么了? 玉宝儿压低了声音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寻安食指抵在唇边,让玉宝儿噤声。 周围顿时静得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就在银遥觉得寻安小题大做之时,突然听见一阵敲锣打鼓丁零当啷的声音乘着风晃晃悠悠地飘过来。 声音愈发地近了,锣鼓喧天的动静却似乎并没有惊扰到村里的居民。 任凭声响震天,也没有出来看热闹的人。 山神垂怜,布施恩泽;佑我桐江,风调雨顺。 抑扬顿挫的男声回荡在大街小巷中,每念一句,都有一声摇铃和着擂鼓响起,紧接着便是异口同声地跟念祝词。 纷纷扬扬的黄色纸条叠成双旋的长串,随风洒落至瓦檐墙角。 有一张正好飘落在寻安脚边,玉宝儿想伸手去拾,被薄曛一手拍开。 玉宝儿被薄曛冷冷地扫了一眼,讪讪地笑了两下,揉着自己的手背,缩回墙跟。 寻安看了一眼脚边的纸串,脸色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沉闷整齐的脚步声经过寻安他们躲藏的缝隙外,寻安贴近墙面,等脚步声渐渐远去才探出身子查探。 他让其他人在原地等着,自己勾着腰移步到靠近街口的位置。 一群人身着黑色长衣,前后簇拥着中间穿着黄衣抬着四四方方的小轿子的人,最前方是一名白衣男子,手里握着一个铜铃,每念一次祝词都摇晃一下,发出清脆而余音悠长的铃声。 在他的身后有三人,一个撒着黄色纸串,一个在铃声结束后负责敲鼓,剩下那个手持一对小镲。 寻安视线停留在黄衣人抬着的红色花轿子上,侧面没有小窗,顶上披着流苏坠的红色布匹。 这群人眼神空洞,表情呆滞,像是机械地按照命令执行着固定的动作。 目送着他们脚步一致,没有任何停顿地一路走向村外。 寻安刚要离开叫薄曛他们出来,转身时余光却瞥见了对面的房屋的窗户出现了一个黑色的人影。 他回过身,直直地对上一双充斥着复杂情绪的眼眸。 对方看见寻安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或者好奇的神情,脸上是极不自然的笑容,非常僵硬,像是被无形的钩子吊起的笑容。 他的眼里有不安,有兴奋。 更多的,还是仿佛来自无尽深渊、污秽不堪的森然恶意。 寻安对此没有太大反应,礼尚往来地回了他一个淡然的笑,反而将对方的微笑假面击碎,露出一副惶恐不安的表情。 对面平房的灯被熄灭,窗边站着的人影也隐没与黑暗之中。 原来村子里还有其他人。 寻安在原地又站了一会儿,直到敲锣打鼓摇铃声彻底听不真切后,才返身回去。 刚才那是什么动静啊? 得到可以说话的许可后,玉宝儿先是长舒了一口气,随后迫不及待地想要了解情况。 她旁边的银遥难得保持了沉默,但脸上的表情显然也对刚才又是敲锣又是打鼓的声响很是好奇。 他们说的是祭祀的祝词。 分卷(30) 寻安望向村口的方向,看样子他们应该往神山去了。 玉宝儿哦了一声,觉得奇妙,祭祀一般不都是白天吗?怎么他们反倒黑灯瞎火的时候去大晚上的看得清路吗? 薄曛看了一眼玉宝儿,觉得这人也没他想象中的愚笨,至少思考的方向没错。 她这么一说,倒提醒了寻安。 这些浩浩荡荡的人群,没有一个人手中是拿着照明用的东西。 去往神山的路多是密林,眼下月光浅淡,他们要如何在一片昏暗中看清脚下的路? 更何况他们还抬着一个不知道装着什么的大红花轿。 寻安撑着头思索着。 银遥却觉得天色已晚,想调查什么也不方便,索性提议找一户人家借宿。 等等。 没走出两步,寻安就制止了银遥。 干嘛? 银遥抱着手,觉得自己和这些人气场不和,每次她一说个什么东西,总有人跳出来跟她唱反调。 桐江村的村民有些古怪,最好不要和他们有过多的接触。 玉宝儿疑惑,他们有什么问题吗? 不等寻安将自己刚才经历的事情说出,银遥就鄙夷了一声。 你们还真胆小,借个宿能出什么事。你们不去我去。 银遥心直口快,说完又有点后悔。 本以为寻安他们会阻拦自己,结果她一直走出了近十米远,也没听见他们的声音。 心高气傲的银遥极好面子,话都放出去了,这个时候要是调转头回去,岂不是颜面尽失。 银遥为了自己的面子,脚步不停地离开,俏丽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空隙尽头。 寻安皱着眉叫了她两遍,但银遥似乎铁了心要走,充耳不闻,很快就看不见了人。 他算是仁至义尽了,银遥一心想要赶着去冒险,寻安想拦也拦不住。 不管她了,我们去车上把睡袋和帐篷取出来,先在树林里将就一晚,等明天天亮了再进村看看情况。 玉宝儿也不想在这里多呆,立马就答应了。 薄曛走在最后面,有一缕暗金色的光芒一闪而过,没入指尖。 送走了一个讨人厌的家伙。 危险的目光落在寻安身边那个粘人精,薄曛半眯着眼。 这个家伙要不要也送走呢? 接近巷口的位置,玉宝儿瞧见了刚才想捡却被解回一巴掌拍开手的那个纸串。 对了,为什么刚才不让我去捡这个黄纸啊? 因为那是给死人用的安魂符,且常用于女性死者,阴气很重,最好别碰。 这也是让寻安奇怪的一个点。 祭祀山神,怎么会用上安魂符? 玉宝儿不明觉厉地点点头,虽然她不太能理解什么是安魂符,但是给死人用的倒的确是要少碰为妙。 她用星星眼看着寻安,心里对他的崇拜感又加深了几分。 离村口只有几步之遥,就在寻安要踏出桐江村的地界时,突然被身后的薄曛伸手拉住手腕,强行停下了步伐。 一旁的玉宝儿没人拉,径直地就要走出去,结果像是撞在了玻璃上。 嘭地一下撞得眼冒金星,玉宝儿捂着脑袋蹲在地上,抬头看向面前空无一物的村口。 怎么回事?怎么出不去了? 第42章 山神(3) 吃完这顿饭,才好上路啊 寻安被薄曛拉进怀里,鼻尖萦绕着清淡的木香。 温热的触感让寻安有片刻的失神,等玉宝儿捂着头痛呼出声时才思绪拉回轨道,手腕一扭松开薄曛的手。 他抬手触摸村口的屏障,如石头般坚固。 有点意思。 玉宝儿以为自己听错了,寻安的反应怎么跟她想象中的不一样? 不应该是跟她一样慌乱不解吗? 大佬果然就是大佬。 我们现在怎么办啊?玉宝儿心慌慌。 他们现在就三个人,自己派不上用场,那个叫解回的面具男看着人高马大的,基本跟个摆设似地,全靠寻安一个人carry全场。 寻安回身望去,不知何时每家每户的灯都暗了,只剩门前的灯笼还在散发着幽幽的烛光。 大门紧闭,窗帘像是要将空气也隔绝似地全部拉上。 一瞬间,桐江村像是悄无人烟的无人村,仅留宛若鬼火的幽灯随风摇曳。 去那里看看。 玉宝儿顺着寻安手指的方向看去,整个桐江村唯一一处灯火通明的地方。 位于桐江村的最后方,装修的风格都与其他的房屋不同,飞檐之下挂了一整排的大红灯笼。 也是村中为数不多的高楼。 可那里亮着灯,应该是有村民在吧不是说要避免和他们遇上吗? 玉宝儿盯着那座楼房,看它就像是在深山老林里突然冒出来的精致楼宇,雕梁画栋,让人怀疑它是不是海市蜃楼或是妖精勾人的陷阱。 它的房屋样貌与普通民房不同,像是庙宇祠堂的设计,很有可能是村里供奉山神的祠堂。 寻安抬步向那边走去,薄曛毫无异议,紧随其后。 眼下你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玉宝儿语噎,扁扁嘴跟上。 她怎么觉得解回对自己抱有很大的敌意呢? 一路上无言地闷头赶路,寻安神识敏锐,自然是察觉到了黑暗中有人在悄悄注视着他们。 躲在窗帘后,隐藏在黑暗中。 用充满恶意的眼神打量着他们。 话说,那个银遥不会真的去村民家借宿了吧?都没看见她人了? 玉宝儿向四周环视了一圈,除了他们三人,整个村子一点人气都没有。 现在每家每户都灭着灯,也不知道银遥是不是进了村民家。 约莫两三分钟后,特意加快了脚步的三人抵达了祠堂。 前门大开,站在外面都能一窥祠堂内部的底细。 正大门上挂写着山神祠三个赤金大字的木质匾额,门前柱一左一右刻着四字简言。 神威浩荡,福泽桐江。 入门后是一座威仪的山神铜像,面泛金光,长须飘飘,道袍披身,足有两米多高,双手合十,盘腿端坐在祠堂正中央的高台上。 神像周围燃着两指粗,三指长的红烛,旁边是供奉的瓜果糕点。 祠堂中央陈了一张铺着黄布的长桌,桌上整齐排列着先人的牌位,桌下是跪拜用的蒲团。 寻安确定里面没人后踏进祠堂,想了想还是反手将祠堂大门给关上了。 今晚先在这里将就一下。 他抬眸注视着山神像,接着微微蹙眉。 凡是受凡人供奉,铸造神像的神明,不管是铜像还是金像银像,神明都或多或少会在自己的神像中投下一缕灵力,算作是给信奉者的祝礼。 假设神山真的有所谓的山神,那他的神像应该有灵力,即使最后灵力消散了,也会有存在过的痕迹。 但寻安仔细端详了半天,也未在神像上找到有任何灵力残留过的迹象。 那就说明山神要么陨落了,要么根本就不存在。 可是报纸上的报道又说桐江村只要祭祀祈愿,就能灵验,莫非是村民信口开河之言而已? 薄曛自然也看出了神像的端倪,伸手在寻安面前晃了晃,将他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他不好看。 寻安被打断了思路,又不好在外人面前开口训斥他,只好瞪了他一眼。 桐江村的村民对山神真的崇敬到骨子里了,自己村的祠堂不建,花那么多钱去修神祠。 玉宝儿上下打量着山神像,啧啧称奇。 明明桐江村看上去也不怎么富裕的样子,却舍得花大价钱去修建祠堂。 你靠着柱子休息一会吧,我们两个守夜。 玉宝儿稍稍有些不好意思,但她就算醒着也干不了什么,就听话地跑去柱子下靠着闭目养神。 寻安走到陈列牌位的台前,发现最中间的牌位比其他的牌位都要更新一些,像是才做好没多久的牌位。 他走近一看,看见了一个意外的名字。 常黛萱。 这里好像不是陈放的桐江村先祖的牌位。 按理来说祠堂多是供奉先祖长辈的灵牌,并且牌位的书写格式也极为讲究,写错了一个字都是对死者的大不敬。 但寻安粗略地扫了一眼,发现这里供奉的灵位都写着的是祀山神者后面跟上亡者姓名。 薄曛拿起常黛萱的灵牌,翻看后面的诞辰与卒时。 卒年十六岁。 寻安看着牌位上的祀山神者,突然就知道为何桐江村能够祈愿成功了。 这些逝者年龄全都不超过十六岁,而且卒年其实相差不了多久,只相隔了两三年不等。 他抬眸看向山神像,扯出一抹冷笑。 也不知桐江村民供奉的到底是神还是邪。 薄曛闻言委屈巴巴,软下声音向寻安说:邪也不全然代表恶,我就不会这样\ 寻安瞧了一眼倚在柱子上酣然入梦的玉宝儿,回答薄曛:那是你应该做的。 不然你还当什么神明。 对,寻安说的都对。 薄曛自夸失败,垂着个脑袋。 祠堂里的线索也就只有牌位了,寻安在祠堂中来回踱步。 你留下来看着她,我出去逛一圈。 薄曛当即就想拒绝,被寻安横了一眼后连个不字都说不出口,只好应下。 寻安直接闪身离开祠堂,独留薄曛像个被遗弃的大型犬,静静地杵在原地。 唉,寻安哥哥呢? 玉宝儿突然身子一颤,从睡梦中醒了过来,发现寻安不见了。 薄曛盯着大门的方向,理都不带理玉宝儿,完全充耳不闻。 解回哥哥,你没事吧? 玉宝儿总觉得现在的解回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极其危险的气场,不是生人勿进,而是万径人踪灭的恐怖。 她默默地闭上了嘴,往边上又挪了挪屁股, 祠堂的大门吱呀一声被缓缓打开,薄曛皱着眉。 开门之人并不是他所期待的那个人。 银遥? 玉宝儿惊讶地看着推门进来的人,正是不久前说要自己去村民家借宿的银遥。 她看上去似乎很惊恐,脸上满是不知是被吓还是跑出来的汗。 银遥喘着粗气,一进来就反手将门关上,靠着大门下滑蹲在地上。 那,那些村民,村民 她说话上气不接下气,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玉宝儿虽然对银遥印象不好,但还是第一次看见她这么慌乱。 村民怎么了? 银遥嘴唇发颤,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抖,虽然极力控制,但心里还是一阵一阵的后怕。 那些村民想,想杀了我 十分钟前,银遥瞥不下面子,独自一人去了村民家借宿。 她到底还是有些害怕,不敢去离寻安他们很远的住宅借宿。 银遥借宿的地方其实就与他们躲藏的平房相隔了一栋的距离而已,只是因为村民住宅灭有紧挨着在一起,所以看起来很远而已。 笃笃。 银遥扣响了大门,但等了半天也不见有人过来开门。 难道睡着了? 可明明屋内亮着灯啊? 有人吗?我是来借宿的?开下门! 银遥用力拍了拍门,大声地喊着,突然觉得脊背发凉,回头张望了一下却又什么都没有看见。 她又喊了几遍,正当她上火想要踹门的时候,门里传来了响动。 大门被拉开了一条缝隙,银遥刚想要开口,就对上了一双满是血丝的浑浊的眼睛。 你是谁? 对方就这么保持着一条缝隙观察着银遥,似乎有很重的戒备心。 我,我是来借宿的。 原本还在上火中的银遥被他的眼神一吓,顿时语气放软。 门里的人又拉开了一点点缝隙,看向银遥身后,你一个人? 银遥见或许有希望,心里松了一口气,本想说还有三个人的,但一想到他们几个人那副德行,又应下,就我一个人。 屋内的人似乎在犹豫什么,半天还不开门。 银遥站在门外有些急了,你到底让不让我进去!不进去我找别家了! 听到这话对方像是做了什么决定,浅浅地笑了笑,发出令银遥不适的笑声,将门打开。 进来吧。 银遥因为他的笑容心下觉得不安,但看到屋内亮堂堂的,就放下了戒备。 正对着大门的是一口井,倒映着月亮月光,被微风吹得波光粼粼。 在往前是一个小厅,摆了一张桌子和几把木椅,应该是接待客人用的客厅。 身后传来声响,银遥回头去看,屋主将门关上,还多加了一把锁。 她没放在心上,只当他是防贼。 但她再次回头去看,却发现原本没有其他人的客厅,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几个人,正用着阴恻恻的目光盯着她。 村里难得来外人呢,我们会好好招待你的。 一名穿着碎花布衣的中年妇女脸上带笑地说着,银遥看着却油然而生一股寒意。 大壮,带这个姑娘去里面那个没人住的房间。 大壮就是给银遥开门的男子,嘿嘿地笑了两声后看了银遥一眼,随后向客厅边上的小门走去。 姑娘一定还没吃饭吧,不嫌弃的话就凑合一下,家里还有一点鸡汤。 中年妇女转头对身旁的一名年轻的女子说:芳芳,去厨房端一碗鸡汤送到姑娘房间去。 银遥一言不发跟着大壮,手心里出了一层薄汗。 不知为什么,这家人给她的感觉非常不好。 明明在笑着,说的也是热情好客的话,却偏偏让人无法从中感应到真情实感。 分卷(31) 这就是你的房间了。 大壮带着银遥走到最里面的一间房间,开门将里面的灯打开。 屋里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张床,和一张桌子。 虽然简陋了点,不过也没关系吧? 银遥皱眉,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一会儿芳芳就会端鸡汤过来。 大壮看银遥进了屋,正要关门,突然在门即将合上的时候说了一句让银遥大惊失色的话。 吃完这顿饭,才好上路啊。 第43章 山神(4) 饶是寻安也差点心跳漏了半 所以你就从窗户翻出来,跑到这里来了? 银遥觉得丢人,低着头轻轻地点了点。 我出来的时候,村里的房子全都灭了灯,我看这里亮一些就一路跑了过来,一看是祠堂,应该没人我就进来了。 玉宝儿想起寻安之前提醒过的话,再一次感叹寻安不愧是大神,还真让他说中了。 她的自言自语让银遥听见了,后怕之余的怨气又上来了。 你们早知道村民有问题,还看着我去送死!要不是我警觉,肯定就死在那些疯子手里了! 玉宝儿被气得失语,真是猪八戒过河,倒打一耙。 明明自己不听劝,非要去村民家借宿,还怪起他们来了。 玉宝儿刚要怼回去,好好让她感受一下什么叫社会的毒打,就听见一个带着些微怒意的声音。 闭嘴。 薄曛目光不移,始终看向大门的方向,却对靠在门上的银遥视而不见。 或许若不是她的聒噪令他厌烦,银遥的存在感甚至比尘埃还要卑微。 你有什么资格让我闭嘴!不过是一个跟在别人屁股后头的跟班而已,还有脸说我! 喂!你是不是有病啊!脑子被驴踢了吧你! 玉宝儿站起身,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此刻满是怒火,指着银遥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们一个个的合起伙来排挤我,我要到论坛上曝光你们! 银遥刀子似的嘴咄咄逼人,寻安那个小白脸还真有本事,男女通吃啊他,你们这么听他的话,不会是他姘头,呃 银遥在玉宝儿震惊的目光中突然双脚离地,手抓在自己脖颈处,不断地扑腾着脚。 一张巴掌小脸因为缺氧而涨得通红,面目憎狞,哪还有美人样。 怎,怎么回 玉宝儿话没说完,瞪着眼睛看向银遥,惊恐凝结在她脸上。 枉议尊神,找死。 薄曛满面冰霜,眼里的杀意犹如即将喷发的火山。 任谁见了,也绝不会将他和先前会低着头软软地向寻安讨好的那个形象联系起来。 一瞬间,薄曛是真的动了杀心。 诋毁他可以,反正无关痛痒。 可若是诋毁他小心翼翼置于心尖上的人,怕是有命放厥词,无命说后悔。 乌云遮蔽了银月,狂风呜咽,轰鸣的雷声响彻云霄。 与此同时,所有身处副本的玩家不论是黑夜还是白昼,都看见了天空忽生黑云,陡起大风。 紫色的闪电击破云层,劈在地面,迸出无数火花,惊天的雷声像是要把云层也炸裂。 寻安原本还在村中摸排每家每户的情况,想要找出祠堂里供奉的灵位都是哪家的。 突变的天气让他色变,立刻看向祠堂的方向。 身影一闪,消失在原地。 怎么回事? 寻安闪身出现在祠堂中,却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雷声已经隐去,呼啸的狂风也平息下来。 玉宝儿依旧靠在柱子上沉睡,方才如此大的动静也没将她吵醒。 薄曛见着他倒是开心,连忙上前询问他有何新的发现。 但空气中仍未褪去的灵力波动表明这一切都不过是假象而已。 刚才怎么回事? 薄曛还没张口,准备隐瞒刚才发生的事情,找个其他的理由搪塞过去。 如果你是在想如何撒谎,那就不必再对我说了,我不想听敷衍我的假话。 见薄曛半天没有回应,寻安就知道他要糊弄自己。 他转身要走,薄曛一把拉住寻安的手,我只是生气那个女人 女人? 寻安一开始以为薄曛说的是玉宝儿,但真要是她,现在也不可能好端端坐在这里了。 那就只剩银遥了。 可银遥已去村民家借宿,怎会招惹到他。 寻安回身,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气愤,你贵为元神,何必跟一凡人较真? 薄曛此刻也没了刚才狠厉的样子,低垂着头闷闷地说:我不愿听见她出口辱你。 寻安原想说薄曛气量小,犯不着与人类置气,闻言樱唇开开合合,终究是说不出来了。 既为神明,权利越高束缚越深,纵使你我先处身于这方虚拟的小天地中,但还望元神大人莫要因动怒,贪一时之快而犯了天规。 寻安的话比薄曛想象中的要轻得多,言语中的关切让他心里飘起甜丝丝的泡泡。 我并未伤她,只是,送她回了该去的地方。 寻安瞥他一眼,轻哼一声,不再纠结于此事。 银遥为何会来祠堂? 她去借宿的人家似乎有些不对劲。 薄曛将银遥说过的话重复一遍,寻安听完后撑着下巴思索。 桐江村位于深山之中,交通不便,村里难有外人到访,乍一在夜晚见到陌生人来自家留宿的确可能会心有戒备。 但如果银遥说的是真的,那村民的话确实有很大的问题。 上路 寻安抬眸看向对面的灵牌。 莫非与祭祀山神有关? 现在已知的线索太少,他本想去神山亲眼看看桐江村供奉的所谓山神究竟是何方邪祟,可桐江村眼下又暂时出不去。 寻安皱起眉。 在他们进入村里之前,桐江村的结界就已经存在,进入的时候毫无阻隔,却在离开的时候遇到阻拦。 为什么那群上山的村民就能自由出入呢? 啊 一声尖锐的叫喊刺破宁静的夜空。 寻安当即循声赶去,身影消失前留下一句让薄曛僵直在原地的话语。 你留下,看着玉宝儿。 薄曛无言看向被自己施了昏睡咒的玉宝儿。 啧。真是碍眼。 寻安刚出祠堂,就看见了先前上山的村民们聚集在一处民房前。 在层层包围之中,他看见了在拼命挣扎的银遥。 她已是遍体鳞伤,裸.露在外的肌肤全是鲜红的划痕。 村民们像是饿虎扑食,不断地向银遥伸出利爪。 寻安眉毛一蹙,发现这些村民嘴巴大张,眼白占据了整双眼睛,面色青紫,没有半点正常人的体征。 见他们所穿的衣物,正是方才敲锣打鼓出村的那些村民。 救 银遥的求救还没说出口,就被一只粗糙满是泥土的大手扼住了喉咙。 她双腿一蹬,眼白一翻。 就这么被活活掐死了。 银遥一死,原本飞蛾扑火的村民突然像是失去了力量,将银遥的尸首丢在地上。 人群散开,摇晃着身子走向每家每户。 寻安看着他们不停地拍打着紧闭的房门,口中发出低吼声,好似在呼唤什么。 过了半分钟,也不见有任何一户人家开门。 而他也发现了一处奇怪的地方。 先前村民所抬的花轿此时已没了踪影,甚至那些锣鼓摇铃也不见了。 嗯? 寻安正想着,突然看见所有在外游荡的村民纷纷瘫倒在地,双目紧闭,身体绷直。 他上前查看,还未检查这些村民身上有何特殊,听见一声吱呀的开门声。 寻安下意识地隐藏了身形,看见一户人家点亮了屋内的灯,开门打着手电筒往四周照了照。 确认地上的村民都躺在地上后,从门内跨了出来,身后跟着男女老少,手里或拿着一把香,或端着果盘。 紧接着是两户、三户、四户 他们的方向无一不是朝着祠堂的方向走去。 几乎每家每户都亮着灯,一点点汇聚在一起,朝着山神祠去。 这个时候唯一没有亮灯的房屋就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寻安想着薄曛还在祠堂,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便先去了那处没有亮灯的屋子。 这间平房不仅是唯一没有亮灯的屋子,也是唯一没有见窗帘拉上的屋子。 正门窗户的高度刚好可以让寻安平视。 刚一凑近窗口观察房屋内部的情况,寻安便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对上一张笑容极为灿烂的惨白的脸。 饶是寻安也差点心跳漏了半拍。 定下神后,寻安才发现那张笑脸只不过是照片上的图案。 确切地说应该是一张遗像。 十六七岁的少女笑得烂漫,却永远被定格在这方寸的黑白相片中。 置于一张黑色桌子上,旁边是两束快要枯萎的白菊,燃完的香掉了满桌香灰,桌前摆放的贡品水果也开始起了霉点。 正中央的牌位上不似祠堂灵位书写的祀山神者,而是规整的爱女之灵位。 寻安看着牌位上的逝者名称,微微一愣。 常黛萱? 这里竟是常黛萱的家。 从灵位的写法看,这灵牌应是常黛萱的父母为她做的牌位。 白发人送黑发人,实属人生一大悲事。 寻安看着常黛萱的遗像,微微叹了口气。 忽而又想起自己遗漏了什么。 他看着供奉常黛萱的牌位的长桌。 如果常黛萱的父母爱着自己的女儿,便不会连女儿的贡品腐烂了都不去更换。 未扫去的香灰,快要枯萎的白菊。 种种痕迹都表明,常黛萱的父母要么只是面子工程,用一块牌位来彰显自己对女儿的感情。 要么就是人不在家中,所以也无法更换。 桐江村就这么大,方才几乎整个村子里的居民除了躺在地上的非人类,全都离家赶去了祠堂。 祠堂又没有其他人,那就只可能是在村外了。 寻安脑中闪过这个猜想后又立马否决掉。 按照这些村民的举动来看,他们应该是早就知道晚上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所以才会躲在家中,早早地关灯闭门。 而他们如果能够出村子,早就拖家带口地逃离桐江村了。 之所以留在这里,无非是因为他们和自己一样,也被困在桐江村,想走也走不了。 那也就说明,常黛萱的父母很有可能,也不在人世了。 第44章 山神(5) 败坏神明名声,非得给你点 一五年七月十日,星期一,晴。 村里已经小半月没有下雨了,庄稼都快要旱死了,老天保佑快些下雨吧! 一五年七月十五日,星期六,晴。 小迪被带上山了 为什么要这样! 我恨山神! 一七年三月二十日,星期日,小雨。 王大叔一家昨天晚上偷偷走了,什么都没带,我起夜上厕所时从窗户外看见了。 我知道为什么。 因为他们有个十三岁的儿子。 如果今年遇上涝灾,被送上山的就是他了。 我也想带着爸爸妈妈离开这里 一七年三月二十一日,星期一,小雨。 王大叔一家搬走的事被其他人发现了。 村长很生气,我想他应该更害怕。 王家兴走了,村里就只剩他儿子这一个十三岁的孩子了。 如果是他儿子被送上山的话,我就不那么伤心了,谁叫他平日里就会欺负人。 一七年三月二十六日,星期六,中雨。 村长二叔一家从村长家搬进了王大叔家,他们这些好吃懒做的人住进别人家还不是照样好吃懒做。 一七年四月五日,星期三,大雨。 连着下了一个月的雨了,村里怕是又要送人上山了。 可村长那么溺爱儿子的人,真的舍得送自己孩子上山吗? 一七年四月七日,星期五,中雨。 我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一七年四月八日,星期六,中雨。 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写日记了。 我舍不得我的爸爸妈妈,可我没有办法。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好的神明,请保佑我的爸爸妈妈身体健康,让他们不要为我伤心。 如果可以,下辈子我还做他们的女儿。 但不要再出生在这个村里了。 最后,如果诅咒真的有用,我诅咒刘宁宇一家不得好死!!! 寻安将日记本合上,物归原位。 邪祟作孽却被奉为尊神。 身为信奉者却整日提心吊胆,唯恐被作为祭品供奉给山神。 这样又岂能称之为真神? 山神,哼。 寻安目光中划过一丝狠厉,败坏神明名声,非得给你点颜色看看。 常黛萱的家里除了这本日记似乎也没什么其他有价值的线索了,寻安离开常家,准备趁着所有村民都离家的时候找到日记上提到的刘宁宇的房屋。 死前遗言提到的人名,还是诅咒,肯定与常黛萱的死有密切的关系。 寻安正要去挨家挨户地摸排,却意外地发现原本躺在地上的村民不见了,每家每户的房门都大开,屋内有人影走动。 他因好奇被吸引,随便走进了一家离他最近的房屋里。 村民像是行尸走肉一般游荡在屋子里,双手垂在腿侧,脑袋无力地耷拉着,双目不再是眼白,已是常人的瞳孔,却无神。 分卷(32) 前方有障碍也不知道避开,直直地撞上去。 寻安不明白这些村民究竟要干什么,便心思一动,抬手抽去了挡在眼前这个村民脚边的长凳。 没了障碍物的村民继续往前走,寻安一路跟着他,最终无言地看着他进了一个房间,笔直地躺倒在床上,紧闭双目。 这是什么情况? 寻安有些摸不透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 他多走了几家,发现凡是屋内有这些村民的,无一例外都朝着卧室里的床前进。 这些村民对外界毫无感知,却能精准地找到床榻,躺下后又什么都不做,只是闭上眼睛,仿佛真的只是为了睡觉而已。 正当他要前去下一家的时候,忽而听见了一声鸡鸣。 抬头,天际已是微微泛白,很快就要天亮了。 这么快就天亮? 游戏中,除非因为剧情的进程问题,一般不会加快时间流速,都是按照正常的时间比例进行。 寻安料想的也没错。 鸡鸣声一响,原本赶往祠堂的村民又一窝蜂地从祠堂里出来,近乎是狂奔地跑回自己的家。 他跟上一个村民,想看看他行色匆匆赶回来要做些什么。 甫一进入,就见他冲向卧室的方向,临到卧室门口时又突然刹车,放轻了脚步声。 看见了躺在床上的方才还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女性村民,脸上没有惊奇的表情,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那人无声地舒了一口气,鞋也不脱地就躺在女村民身边,紧接着闭上眼。 寻安皱着眉,试图琢磨这些异常举动背后有何更深层次的缘由。 想来想去,不如直接问村民更便捷一些。 在他犹豫要不要现在就薅起明显是装睡的村民问个清楚时,躺在他边上的女村民发生了一些变化。 面色不再青紫,渐渐转换为正常状态的肤色,僵硬的身体也慢慢放松下来,毫无波动的胸口有了起伏。 寻安挑眉。 这是死而复生? 女村民睁开眼,眨了两下,随后从床上坐起来。 她一拍边上的男村民,带着怒意,还不快起来,睡得跟猪头一样! 寻安微楞,方才明显是装睡的男村民却一秒入睡,被打醒后还哼哧了两声,翻身继续睡。 就知道睡觉,一天到晚什么活都不干! 女村民下了床,嘴上骂骂咧咧,迈着外八步一路走到了厨房开始做早餐。 寻安百思不得其解,他愣愣地走到屋外。 天空已经彻底放明,家家户户门前的灯笼已经熄灭。 路上是扛着锄头准备下地干活的村民,他们互相问好,闲谈。 脸上是安逸美好的笑容,似乎昨夜的恐慌只是一场梦境。 银遥的尸首还躺在村民家门口,却视而不见。 哎哟,这山神就是灵啊,头天把人送上去,第二天雨就停了。 寻安正往祠堂去,中途听见了两个村民在唠嗑。 捕捉到了关键字眼,寻安停下了脚步。 可说呢,要不怎么说是神明呢! 接茬的妇女说完又叹了口气,不过可苦了常嘉盛两口子了 另一名穿着碎花布裙的村民闻言鄙夷了一声,有什么可苦的,这还不是为了咱们村子的收成,常黛萱年龄到了不就该是她上山吗? 再说了,他们两口子还这么年轻,再生一个不就得了。 可是,我听说原本要送上山的,是刘村长家的儿子? 诶!可别乱说话!当心让多嘴的人听见。 两人的对话戛然而止,各自忙自己的农活去了。 寻安若有所思,刻不容缓地前往祠堂。 怎么她还睡着? 寻安皱着眉看向倚在柱子睡得昏沉的玉宝儿,薄曛站在一米开外的地方。 叫醒了碍事。 薄曛说得理直气壮,寻安一时竟找不到话反驳他。 方才这群村民来祠堂做何事? 寻安看着摆放灵牌的案桌上堆满了干果蜜饯,以及滋滋燃烧的红烛。 显然都是那些村民带来的。 祭拜常黛萱的灵位。 寻安更是不解了。 桐江村的村民脸跟变戏法似的,晚上还带着贡品来祭拜常黛萱,现在又扭头认为常黛萱死得其所,冷血地可怕。 只是祭拜吗? 那也犯不着全村人都跑到祠堂来祭拜。 他们算不上虔诚,更像是情急之下的被逼无奈。 薄曛抬手将山神像边放着的签筒拿到寻安面前,这签筒他们在这呆了多久就摇了多久,可惜每一次掉出来的都是大凶。 寻安接过签筒看了看,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摇签筒?他们的祈愿是什么? 薄曛轻笑一声,似乎想到了什么很有趣的事情。 请求常黛萱放过桐江村上上下下近百口人。 寻安啧了一声,也觉得有意思。 这回他们怎么不祈求山神了。 他将签筒放回原处,走到玉宝儿面前,在她发顶上虚空一点。 嗯 玉宝儿打了个哈欠从睡梦中醒来,一睁眼就看见寻安和解回两人站在一起不知在说些什么,银遥不见踪影。 我这是睡了多久啊?天都亮了。 她四处张望,发现祠堂内亮堂堂的,处处光明。 没多久,游戏中的时间加快了。 寻安让她过来,将自己查到的线索一一告知薄曛和玉宝儿。 什,什么?银遥死,死了! 玉宝儿难掩震惊。 明明不久前她们两个还在吵架,怎么一觉醒来就死了? 提到银遥,玉宝儿脑子里一片混乱。 她突然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和银遥争吵后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不知怎么就睡着了。 凶手就是那群敲锣打鼓的村民。 薄曛听完后沉默了半晌,他们似乎不受桐江村结界的限制,来去自如。 寻安点头,将脑海中的思绪一点点缕清。 首先,在汽车上找到的报纸有一篇报道是关于桐江村的,报纸的时间是一七年,而常黛萱的日记中,在一七年三月村里有一户人家搬走,如果没猜错的话,报纸上自称是桐江村居民的受访者应该就是原来住在常黛萱家隔壁的王大叔。 而他们搬走,间接导致了桐江村祭祀山神的人选从王大叔儿子变成了年龄相仿的村长之子。 如果没猜错的话,常黛萱日记中的刘宁宇就是桐江村的村长。 如常黛萱所料。 刘宁宇为了不让自己的儿子被送上山,就用了某种手段,将人选改成了常家的常黛萱。 往年每次祭祀山神都无事发生,偏偏到了常黛萱的时候,桐江村就出现了如此大的变化。 寻安抬眸看向常黛萱的灵牌。 我想应该跟她的父母有关。 等等,我怎么有些不明白,你的意思是这些人全都是因为祭祀山神才死的? 玉宝儿还没明白其中缘由。 寻安无奈地摇头,领她到牌位前,将所有牌位翻至背面。 这里所有的牌位全都是卒年在十几岁的少年,最小的十三岁,最大的不超过十六岁。日记中虽然没有明确提到,但小迪 在常黛萱旁边的一个灵牌上,赫然就写着方小迪的名字。 被带上山只有一个原因,要么桐江村大旱,要么洪涝,庄稼收成要遭受损失时,就想到去求山神庇佑了。 所有上了山的孩子,没有一个回来的。 寻安指着这些象征着一个个无辜逝去的年幼生命,全都在这里了。 第45章 山神(6) 但是昨天根本没有下过雨 如果说大象和蚂蚁的差距可以用云泥之别来形容。 那桐江村的村民前后的变化几乎可以媲美日月。 十分钟前。 寻安还在分析桐江村村民的种种诡异之处。 他们既然会来祠堂求常黛萱而不是山神,就说明桐江村的异常与常黛萱有关。 寻安提到昨天夜里那群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村民。 按照衣着来看,都是前往神山献祭的人。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攻击银遥呢? 玉宝儿万幸自己是跟着寻安他们一起走的,否则现在估计也跟银遥一样成了一缕亡魂了。 这也是寻安认为疑点最大的地方。 按照昨晚村中家家户户闭门不出,关灯拉帘,以及银遥所说的借宿村民充满敌意的话的情况来看。 桐江村的人应该很清楚上山献祭的人们晚上会袭击村民。 可既然清楚他们的危险性,在晚上大门紧锁,白天却又泰然若是地回到家中,甚至与他们共睡一榻。 而这些行尸走肉的村民就更为奇怪,杀害银遥后就像是达成了某种目的,直接就瘫倒在地,随后又自行回了家。 但这些跟常黛萱有何必然的联系? 我想这些问题可能要问常黛萱本人。 玉宝儿一颤,本人?她不是都死了,吗? 寻安笑道:死亡并不代表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你们是什么人? 玉宝儿还想说什么,祠堂的门突然被打开,将她到了嘴边的话吓了回去。 一名中年男子惊讶地看着祠堂里三位陌生人,你们在祠堂干什么? 他急匆匆地走进来,先不停地查看神像是否有损坏,确认完好如初后松了口气。 对满桌的贡品视而不见,直接转身朝着寻安等人说:你们是从村外来的吧? 寻安笑言,我们三个喜欢探险,听说这附近有座神山,没成想迷路到了这里。昨天晚上本想到村子里借宿,但敲了几家门都无人应,就只好到这里歇息了一晚。 那村民也不疑有他,信了寻安的话,笑呵呵地领着他们到村子里去。 咱们村多少年都没外人来过,你们可是稀客啊。 一路上吸引了不少好奇新鲜的目光,他们活像是动物园里的的珍稀动物,如若不是村民没有手机,怕是现在已被拍了七八十张照片,发到朋友圈里去了。 那,那不是 玉宝儿这下相信了死亡的事情。 银遥的尸首就这么躺在左手边一处民房的空地上,过往的村民一波又一波,却将其视作空气。 甚至走路被绊到脚,也只当是土路不平,低声骂了一句破路后若无其事地离开。 玉宝儿浑身发软。 毕竟原来只是在电脑屏幕上,还不觉得尸体有多可怕。 现在身临其境,不久前还互相对骂的人转眼就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她头脑发胀,眼看着就要无力地跌坐在地。 后脑突然一震。 密麻的痛感让她瞬间清醒,转移了注意力。 玉宝儿一扭头,寻安正好收回手。 目视前方,别看两边。 轻声的细语像是镇静剂,瞬间让她缓和了害怕的情绪。 薄曛往玉宝儿的方向侧目看了一眼,一个个盛着酸涩汁液的泡泡在心坎上破碎,倾泻而下的酸雨蒸腾成雾,从心坎上一路上泛,让他觉得每呼出一口气都带着不容忽视的酸意。 寻安察觉到了薄曛的状态不对,一阵无语。 趁着无人注意,偷偷在薄曛腰间掐了一把。 看路。 薄曛被他一掐,满心的酸醋顿时蒸发地无影无踪。 好。 刘村长!咱们村里来客了! 寻安听闻后收神,抬眸看向前方村子里除了祠堂以外唯一一栋二层小楼。 一名穿着打扮明显与其他村民不同的中年男子从屋内出来,一双三角眼扫过带路村民身后的寻安三人。 客人? 他见三人衣着打扮不像是普通人,脸上扬起一抹笑,稀客稀客啊,这荒山野岭的,难得有人到访,快请进快请进! 将三人迎进屋内,刘村长喜笑颜开地倒了三杯茶给他们。 那行,我就先下地干活了啊! 领路的村民打了声招呼后离去。 村长自我介绍,果然是常黛萱日记里提到的刘宁宇。 我们桐江村深山远水的,也不知道几位是怎么找到这的? 刘宁宇喝了一口茶,靠在长椅上,村长的架子倒是摆得挺足。 报纸上看见的。听说着附近有一座神山可是真的? 刘宁宇皱眉,报纸?可我们这里从未来过什么记者啊? 这我便不清楚了,神山一事,可是自称是桐江村村民的人所说的。 村民难道是王大力? 寻安浅笑,看来的确是日记上说过的搬走的王大叔一家。 刘村长,这神山听说有个山神,灵的很? 刘宁宇听他提起山神,也不再深究什么报道,立刻换上一副自得的笑容,哈哈,那是灵的很啊,咱们桐江村若遇上旱涝灾,只要上山祭祀山神,隔天就能风调雨顺,从来没有失灵过。 说着他又叹了口气,可惜你们来晚了一步,要是昨天,你们就能刚好碰上我们的祭祀仪式。 昨天? 寻安皱眉,时间怎么算也不应该是昨天才对。 假设常黛萱是昨晚死的,即使灵牌能提前做好,但村民跑到祠堂向常黛萱求饶总不可能也是提前预知的。 而且光看昨晚村民的反应,显然对于袭击者的事情非常清楚,不然也不会早早就熄灯躲在家中。 最直接的证据,就是常黛萱家中的贡品已经腐烂。 一个晚上的时间,不可能会烂得如此快。 他想起了刚才在村中听见的两名妇女的闲聊。 分卷(33) 对话中也提到了时间。 头天送上的山,隔天雨就停了。 但是昨天根本没有下过雨。 他们进入副本的时间虽然是接近日落,就算是一大早送上的山,祭祀完立刻就停雨了,地面也不可能干得如此快。 寻安思绪一团乱麻,脑中忽然有灵光乍现。 即使稍纵即逝,但还是让他抓住了灵感的尾巴。 昨天还在苦苦哀求常黛萱放过桐江村,今天就雨过天晴一般,抛之脑后,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村民没必要为此撒谎。 那就只有两种可能性。 第一,所有村民的记忆被刻意篡改了。 第二,寻安他们在不知觉的情况下跳跃了时间线,回到了过去的节点。 两种选项,寻安更倾向于第一种。 对啊,昨天,诶,你们昨天应该也在这附近吧,昨天的雨有多大你们也都看见了吧,今天立马就停了,你们说山神灵不灵? 刘宁宇话语中满是对山神的崇敬之心,寻安对此只是轻声笑了笑。 昨夜我们在祠堂歇脚,发现供着的牌位全是一些小孩子的。这是怎么回事? 刘宁宇哦了一声,摆摆手道:嗐,那都是村里被选中送上山的孩子,是要进贡给山神的!这样他才能保佑咱们桐江村风调雨顺,粮食收成好。 那他们的父母愿意吗? 刘宁宇呵呵笑了两声,说出的话让人心寒。 这有什么愿不愿意的,收成不好,留着孩子也养不起。孩子没了可以再要,粮食没了,咱们全村都活不了。 他的语气稀疏平常,似乎这是一件合情合理的小事,连一点伤心的情绪也没有。 刘村长有孩子吗? 玉宝儿对刘宁宇这种口气非常不满。 因为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山神,而葬送了这么多无辜孩子的姓名,他怎么能说出这么冷血的话来。 有一个十三岁的儿子,哈哈平时皮得很,每次惹祸都得我给他擦屁股。 玉宝儿看着刘宁宇,冷冷地问了一句,如果是你的儿子被送上山,你也会舍得吗? 呵呵,小姑娘还挺会开玩笑的。 刘宁宇干笑两声,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 一会留下来吃顿饭吧,咱们村里可能没有城里吃得丰富,不过都是自家种的新鲜菜,吃得绝对干净!你们先坐一会儿,我去田里叫我老婆回来准备饭菜。 他不等三人应下,就起身出了屋子。 呸! 刘宁宇一走,玉宝儿就厌恶地啐了一口,难掩嫌弃。 \我们现在怎么办啊?\ 她转头看向寻安,却见他端起桌上的茶杯,怡然自得地喝起茶来。 等。 等?等什么? 寻安皱着眉,这茶实在是难喝。 他放下茶杯,将它推得远远地,连这廉价的茶香都不想闻到。 薄曛见状勾起嘴角。 真是可爱啊。 他这样想。 等天黑。 想要弄清事情的真相,就必须找到常黛萱。 也就是必须得上神山,看看到底是山神还是常黛萱将整个桐江村玩弄于鼓掌间。 我们得想办法离开桐江村,去神山。 玉宝儿懵懵地点头,随即有想起来现在桐江村外面有结界,可是我们现在出不去啊。 寻安摇头,未必没有办法,至少昨天晚上那些上山祭祀的村民就敲锣打鼓抬着花轿上山了 寻安话语戛然而止,忽而站起身来,眼睛异常光亮。 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啊? 玉宝儿摸不着头脑,总觉得自己的智商一直不在线,跟不上寻安的频道。 知道为什么这些村民态度忽左忽右。 寻安看向窗外,已是日上三竿,太阳高悬,温热的日光照耀着大地。 时间似乎加快了进程,短短十几分钟,在桐江村却仿佛已过了半天。 也许,还知道了如何离开这里。 第46章 山神(7) 毕竟现在我是被追求者,而 我们去哪呀? 玉宝儿跟在寻安身后,步履匆匆。 明明寻安的步子看起来也没那么快,却偏偏怎么也追不上,始终差了两步。 而解回仗着自己腿长,十分悠然地和寻安并肩而行, 去证实一下我的想法是否准确。 她见寻安终于肯停下脚步,拦住了过路的村民,这才得空撑着膝盖喘口气。 你们就是那些从外面来的客人吧?哎呦穿的可真时髦噢,有什么事吗? 被拦下的村民正好就是先前寻安眼睁睁看着她死而复生的那名女性村民。 没什么,就是有些好奇村子里没有什么娱乐场所,大家一般都怎么打发时间呢? 玉宝儿听完纳闷。 这个问题跟怎么离开这里有关吗? 咱们村里虽然不比你们城里到处都是吃喝玩乐的地方,不过我们村里也不差。 村妇掸了掸身上黑色的长衣因为昨晚躺在地上而沾染上的黄土,晚上忙完农活,吃完饭,就到村子的空地上唠唠嗑,跳跳舞啥的,也挺乐呵。 寻安了然,想着对方既然是昨晚跟着一起上山的人,如果问她祭祀的事情,会怎么回答自己。 听村长说,昨夜你们上山祭祀了? 村妇先是点头,随后一摆手,什么呀,谁会大晚上山,肯定是白天上山祭祀山神啊,肯定是村长说错了。 白天。 难怪昨夜看见那群的人的时候没有任何照明的东西。 寻安了解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后,正要道别,突然又想起什么,多嘴问了一句。 你们上山,祭祀孩子的父母会跟着上山吗? 村妇想都没想地就回答寻安,那是肯定的啊,要不去,连最后一面都见不着了。 她说得风轻云淡,视生命如同蝼蚁草芥。 寻安眼里闪过暗芒,笑得冷清,他们现在在村子里吗? 村妇转了个身,指向常黛萱家的方向,在家里呆着呗,毕竟也是自己的孩子,总归是要伤心一阵子的,干活都没心思。 她似乎断定常黛萱的父母还在家中,这也就说明他们昨天在上山祭祀山神后又回到过村子里。 寻安若有所思,在离开前又问了一个问题。 祭祀山神,就只要将人带上山就行了吗? 哪有这么简单,复杂地很呢! 村民掰着手指头一项项数着,花轿、铜镲、锣鼓、鞭炮、纸串、安魂铃、贡品等等等等,要准备的东西可多呢! 但这些东西从昨晚村民们带出去后,并未见过带回来。 这些东西是村民自带,还是会放在指定的仓库? 村妇皱起眉,玉宝儿见状心里一紧,以为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毕竟突然问这种已经很细节的问题,怎么也会让人觉得奇怪。 我还真不太清楚,花轿应该就在村长家的柴火间放着,至于其他的东西,是哪家的就在哪家存着。 玉宝儿舒了一口气。 幸好没起疑心。 寻安了解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后,谢过村民,直接又折回村长家中。 诶?我们回去干吗? 玉宝儿扭头看向寻安的背影,很是不解。 她和寻安听得是同一段话,怎么他就一副什么都清楚了的表情,而自己却像是雁过不留痕的一纸空白。 看看刘宁宇家是不是有那个花轿在。 寻安直觉这个花轿很有可能就是离开桐江村的关键。 地上的影子拉长,原本高悬的太阳似乎正渐渐向西边斜去。 果然副本中的时间被缩短了,短短不过几个小时,他们就已经快要经历第二个夜晚。 真的有一个花轿诶! 刘宁宇家的后院有一个小仓库,并未上锁。 推门而入,一个鲜红的流苏披盖花轿就这么安静地堆放在仓库角落。 天黑以后,我们利用这个轿子离开。 玉宝儿一惊,指着花轿说:它?这个轿子能带我们出去吗? 试一试就知道了。 感情是您老也不确定啊。 玉宝儿在心底吐槽,没敢真的说出口。 反正要坐着轿子离开,玉宝儿干脆先掀开花轿的帘门,坐在了帘门左手边的位置。 轿子里倒是比外面看上去宽敞,中间和两边都安了一条窄窄的座椅,似乎还真有可能是为了方便乘轿的玩家坐下。 玉宝儿一拍左手边,正对着帘门的中间空位,很是热情地招呼寻安上来。 寻安哥哥坐这边。 一直充当背景板的游戏设计者薄曛凝起眉毛,在寻安刚踏出一只脚时,动作迅速地进入了花轿。 毫不客气地坐在了玉宝儿刚才示意寻安坐的位置,面具下的一双深邃眼眸直直地看向寻安。 玉宝儿无语,这人有没有点眼力见。 寻安面上不显,心里发笑。 堂堂邪神,怎么越发的幼稚了。 他在帘门右手边的位置上,心里盘算着日落的时间。 话说回来,我还是没太弄明白刚才的对话与村民前后不同的言行有什么关系?寻安哥哥可以给我解释一下吗? 闲着也是闲着,离天黑还有几分钟,寻安就将自己的想法说与玉宝儿。 昨天晚上桐江村家家户户房门紧闭,关闭灯源,上山祭祀的村民不带手电筒或任何照明装置,回来后便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还袭击村民,天一亮他们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甚至和昨晚还在袭击村民的人谈笑风生。 方才桐江村村民接待我们时的态度你也看见了,还算热情,但偏偏银遥昨晚去借宿却仓皇而逃,直言村民想杀她。 玉宝儿似懂非懂,寻安点了一句,这其中最关键的节点是什么? 时间? 寻安像是看孺子可教的小辈一般和蔼地看着玉宝儿,聪明。 薄曛轻蔑的眼神扫过玉宝儿,认为寻安的称赞一定有夸大的成分在里面。 白天到黑夜是一个很重要的节点,影响着桐江村民的一切言行。 我个人认为晚上的村民更接近与最真实的情绪反应,如果桐江村没有发生变故之前,或许他们的状态更接近白天我们见到的样子。 噢我知道了! 玉宝儿一击掌,恍然大悟。 所以白天和晚上的村民在不同时间条件下有不同状态和记忆,是这样吗? 寻安被她的表情逗笑,带着和煦的笑点点头。 没错,在白天他们的记忆似乎还停留在祭祀结束的后一天,但实际上真实的时间已经过了很久,村们的描述和实际情况有很大的出入。 而到了晚上,他们的记忆似乎又恢复了正常,虽然不知道具体是在哪一天,不过至少他们已经很清楚自己面临的局势。 能在上山祭祀的村民回来前就躲好藏在家中,那说明每晚谢谢祭祀的村民都会上山,之后就攻击他人,只是每次只伤害一人后就像是任务执行完毕了一样,不再动弹。 白天与黑夜就像是一个乌斯比莫环,永远都是一个轮回, 这个招数寻安熟悉地很。 凡是打入地狱的亡魂,都会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重复刑罚和自己所犯的罪孽,从精神和肉体上让亡魂明白自己罪孽深重。 所有伤人的村民,全是常黛萱被送上山的那天一同去了神山祭祀的村民。 这些袭击者已经不能算是人类了,只是受着驱使而去存活着的村民。 设计所谓的日夜轮回,也不过是常黛萱为了报复的手段。 但寻安并不明白村民们明知这些行尸走肉会攻击自己,却还要在天亮之前赶回住宅,和他们共枕而眠。 就算桐江村设有结界,也可以躲到村里没有行尸走肉的屋子里。 另外,幸存的村民是如何知道这一切是常黛萱所为。 可是常黛萱在日记里不是只诅咒了刘宁宇一家吗,怎么现在好像全村人都成了她憎恨的对象了。 玉宝儿冥思苦想,没纠结出一个所以然来。 刘宁宇并没有死。 所有上山祭祀的村民都穿着纯色的长衣,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一直没有变过。 某种意义上也是更好地让玩家分辨哪些是死人哪些是活人。 而刘宁宇身上的衣服是普通的休闲装,说明祭祀那天他并没有上山。 所以常黛萱报复桐江村的原因还有更深的缘由。 最大的可能就是不知去向的常黛萱父母。 村妇说过他们有跟着上山祭祀,并且回来过,还认为夫妻二人待在家中没有离开过。 但事实证明,二人已经不在家中很久了。 你们两个坐轿子上山,我先留下。 寻安的话让两个人都皱起眉头。 为什么啊? 和解回共处一个封闭的空间里,玉宝儿十分忐忑,总觉得解回十分危险。 在她的想象中,纯黑的面具下是一张扭曲愤怒的脸,周身散发着阴暗的气息。 仿佛下一秒就会暴起伤人。 我想等天黑之后找个村民再了解一下情况。 寻安说着就要掀开帘门走出去。 不要。 时间的流转凝固,寻安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卡顿。 微小的灰尘颗粒静静地悬在空中,日落的浅橘色光晕穿过,折射出晶莹的弧线。 寻安转身看向薄曛,元神大人有什么疑问吗? 分卷(34) 我可以和你一起留下吗? 为什么? 薄曛无言,但眼里想表达的意味已经很明确了。 元神大人,你和我来这个游戏的目的不一样。 寻安在薄曛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比起大人心中所想的情情爱爱,我更关心游戏的结果。 薄曛的眼神黯淡下去,寻安轻笑一声,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 什么时候大人的地位比游戏更高了些,再和我提要求吧。 毕竟现在我是被追求者,而大人还需努力啊。 寻安展颜一笑,比夏日的炽阳还要明媚,直直地照射进薄曛心底。 深埋着的种子,破开厚实的心壤,开出嫩绿的幼苗。 第47章 山神(8) 从今以后,不再有山神 从今以后,不再有山神。 你们,不过是一群无知愚昧的杀人犯。 既然你们如此信奉山神,那就让你们也常常被当做祭品的滋味吧。 大雨停地第一天晚上,桐江村居民照常晚上到祠堂祭拜山神,感恩山神的显灵。 第一次听见了山神像开口,话语却令人毛骨悚然。 众村民议论纷纷,不明白他们因何惹恼了山神。 这时有一位村民反应过来。 这,好像是常黛萱的声音吧? 祠堂里顿时鸦雀无声。 巨大的恐慌阴云笼罩在所有村民们心头。 从这一晚开始。 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凡是参与祭祀的村民褪去了淳朴老实的面容,换上了残暴可怖的假面,大肆袭击村民。 桐江村像是一个没有钥匙的巨大牢笼,困在里面的人看不见一线生机。 夜晚的他们提心吊胆,躲在家中,唯恐下一秒自己横尸在地。 白天又倒带,记忆永远停留在祭祀结束的第二天早上。 无论夜晚记忆恢复的他们如何留下记号,到了白天便会消失地一干二净,不留任何痕迹。 既然你们很清楚这些人的危险性,为什么还要冒着生命危险和他们共处一室? 寻安背靠门上,抱手看着蹲坐在地上直冒冷汗的村民。 薄曛和玉宝儿一左一右,站在村民的身后,将退路封锁。 身旁是一张铺碎花床单的木板床,上面躺着一具面色青紫胸口毫无起伏的尸体。 正是早上与寻安对话的那名村妇。 寻安的计划落了空。 太阳下山后并没有如他所预料的那样有村民抬着花轿上山。 没有上山祭祀,自然也就无法离开桐江村,更没有像昨晚一样有村民袭击。 薄曛倒是开心,虽然没有表达出来,但寻安可以明显地感觉到薄曛气场的变化。 他无奈,只好先放弃上山的念头,转而一道去找个村民问话。 难道是他猜错了,并不是日夜轮回? 从漆黑一片的仓库中出来,刘宁宇家已经拉了灯。 一轮明月高悬,远处有窸窸窣窣的虫鸣声。 寻安本想直接问刘宁宇一家,转念一想他们中并没有死而复生之人,问他们意义也不大。 他想到了那个躺在袭击者身边入睡的村民,脚步一拐就奔着他家去。 我,我也不想,可,可是若是她睁眼时不在她身边,就,就完了。 那个村民打了个冷颤,想起了不好的记忆。 这是常黛萱的游戏规则 村民哆哆嗦嗦地倒豆子一样,把知道的事情全部吐出来。 寻安看着面前宛若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的村民痛哭流涕,爬着就要抓住寻安的裤腿,被他避开。 求求你们,救救我!救救我吧! 薄曛微恼,想要将村民拽离寻安的脚边。 人总是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的。 常黛萱也一样。 无视哀嚎崩溃的村民,三人离去。 他跟常黛萱好像没关系,我们 寻安侧目看了玉宝儿一眼,看见了她眼中分明的恻隐之情。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玉宝儿噤声,也觉得自己有些同情心泛滥。 桐江村落到如今这个下场,每一个人都有责任,受害者亦是加害者,没有人值得可怜。 寻安行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两旁的民居中有无数道窥视的目光隐藏在暗处。 今夜无法上山,就只能等着下一个时间点到来了。 根据村民的叙述,常黛萱将桐江村民尽数当成了自己的玩具,设定好了游戏规则,冷眼旁观着他们在游戏中受尽折磨,求生无门。 祭祀当天的晚上所有上山祭祀的人都变作丧失理智的恶鬼袭击村民,只要有一人死于他们手中,剩下的村民就会安然无恙,并且接下来的一天内都会风平浪静。 倒是与祭祀山神极像,变化的只有祈求的条件从风调雨顺变成了活命,祭品从十几岁的孩子变成了成人而已。 只不过常黛萱还变本加厉,每当象征日升的鸡鸣声响起,袭击者就会自觉回到自己的家中卧室,变得与常人无异。 而不管村民们身处何处,必须要在天亮袭击者睁眼前赶到身边,否则到了夜晚必定会被攻击。 如此反复,桐江村最终会变为无人野村。 银遥也是这样成了村民眼中极佳的替死鬼。 寻安扫了一眼身旁的薄曛。 银遥直觉很敏锐,能从村民的话语中揣测出杀机,趁机逃走。 如果薄曛没有干预,也许银遥能躲过一劫。 先回祠堂吧。 估计明天晚上就能通关这个副本了。 如果常黛萱真的变成了鬼或是什么,那我们要怎么对付她啊? 玉宝儿见寻安神情自若,丝毫不担心明天对上boss该怎么办,似乎胸有成竹,知道已经打败常黛萱的方法。 常黛萱的能力有目共睹,我们光凭武力制服不了她。 玉宝儿啊了一声,有些不知所措,那我们不能像其他副本一样,用什么符纸之类的对付她吗? 你带了符纸? 玉宝儿摇头。 带了估计也没用。 不管常黛萱和所谓的山神有什么联系,现在她都已经超出了一般鬼魂该有的能力,靠战斗解决胜算极小。 寻安推测这个副本的结局很有可能会像荀朝那样,主动提供选项供玩家选择,或是直接给出固定结局。 三人返回祠堂的路上,正巧路过常黛萱的家。 哎,要不是他们害死了常黛萱的父母,或许也不至于落得现在这个下场。 玉宝儿看着紧闭的家门,回想起了方才村民说的话。 所谓祭祀山神,除了要准备贡品,香烛等常见的祭祀品,最主要的便是被送上山的少年。 他们被要求穿上自己最漂亮的衣服,眉心点着朱砂,乘着大红花轿,听着热闹的锣鼓摇铃声,一步步被抬上象征死亡的神山。 在神山的山腰上,有一处天然形成的洞窟,口窄身宽。 祭祀的孩子被关进里面,洞口一旦让村民们给堵上,他们唯一的结局就是活活饿死。 常黛萱的爸妈不忍心看自己的孩子饿死,就偷偷上山给常黛萱送吃。 那村民叹了口气。 谁知道正好被隔壁的村长二叔给看见了,偷偷带人跟在他们身后一路上了山。 常嘉盛夫妇刚将洞窟的大石移开不过几个厘米的距离,就被跟上山的村民们团团围住。 众人争执推搡间,常嘉盛夫妻不幸被摔下了山。 悲剧来的突然,结束地潦草。 吓傻了的村民仓皇逃走,而在山洞中凭着些许缝隙目睹了全程的常黛萱歇斯底里。 她或许没能看见是谁将自己的父母推下山,但却深深地记住了那些村民们身上所穿衣物的颜色。 黑衣者众,白衣者少,黄衣者簇。 常黛萱嘶吼,咆哮。 就是山脚下似乎也能听见常黛萱悲痛的哀泣声。 这不是偶然事件,而是必然结果。即使没有常黛萱,桐江村如果沿用信奉此陋习,早晚有一天会自食其果。 常黛萱父母的悲剧,不过是加速了这一结果罢了。 祠堂一夜匆匆过去。 白天的桐江村又恢复了一派祥和之气,但深知其中真相的三人,却只当这是桐江村民最后能享有的安逸时光。 他们看见寻安等人依旧会认为是初来乍到的陌生人,热情地招待他们。 任谁也想不到脸上挂着淳朴笑容,待客热情的村民们,曾间接或直接害死了数十条无辜的生命。 夜幕即将降临,寻安等人找个了借口从招待他们的村民家中出来,赶去了刘宁宇家后院的仓库中。 结局临近的时刻,谁也没有出声。 玉宝儿担心常黛萱过于凶残,他人三个人很有可能白给。 寻安思索着副本以外的事情。 他和薄曛之间若总是以现在这样的方式相处,对他来说非常头疼。 见多了人间的苦命鸳鸯分飞燕,恩爱夫妻痴男怨女,不管是人类亦或是神明的感情,他都想敬而远之。 可偏偏薄曛的情感来得过于厚重长久,让他无法向拒绝其他人一样直截了当地拒绝薄曛。 更何况这个游戏他还挺喜欢的,吉儿福儿也很可爱,还有好吃的果糖。 寻安无声地叹息,似乎在不知不觉中,他对薄曛的感情已经变味了。 他看向薄曛,对上他始终注视着自己的目光。 神明不同于人类,寿命亘古无垠下情感这种脆弱的东西很有可能因为时间的无限延长而出现裂缝。 所谓的天长地久也有时尽。 薄曛自称千年的暗恋到底能经受多大的考验呢? 寻安偏转视线,将自己的情绪隐藏。 既然这个游戏是为了他而诞生的,不如就用游戏的方式来验证。 山神垂怜,布施恩泽;佑我桐江,风调雨顺。 祭祀的祝词适时响起,象征着新一轮的游戏开始。 花轿摇摇晃晃地被抬至半空中,三个成年人的重量并没有引起抬轿人的疑心。 他们在一阵阵悠长的镇魂铃声后低声附和着祭祀祝词。 响亮的铜镲和闷重的大鼓声一唱一和,像是在为出嫁的新娘子奏乐。 轿子里看不见外界的情况,他们只能根据时间和方向来判断大致在什么位置。 当花轿向右倾斜了两次后,寻安知道再笔直走个几百米便是桐江村的村口。 铃~~ 又是一声余音袅袅的铃鸣。 抬轿人的脚步似乎慢了下来,耳边能听见踩在沙石路上的摩擦声, 说明他们顺利地出了村,正像曾经的常黛萱一样,一点一点地接近自己命运的终点。 第48章 山神(终) 薄曛闻言气息有瞬间的紊乱 神山与普通的青山没有任何差别,崎岖的羊肠小道,葱郁的茂林枝叶在夜风中招展,婆娑之声听着颇有风声鹤唳之意。 花轿颠颠颤颤地上了山,在一声落轿中,被轻轻地放在了地上。 玉宝儿就想掀开帘门出去,被寻安拦下,做了个稍安勿躁的动作。 受人敬仰的神明大人,请您庇佑您最忠诚的信徒吧! 咚锵两声锣鼓。 请保佑桐江村洪水褪去,大雨停歇。 村民高声齐呼,将花轿遗忘在一旁。 镇魂铃余音未绝又添新音,擂鼓之声似要穿透整个云霄。 一丝昏暗的光泄了进来。 花轿帘被掀开一角。 就在这一瞬间。 狂风席卷而来,寻安反应迅速,拉着玉宝儿从帘门跃出。 薄曛开始后悔恢复正常的游戏模式,当初就应该直接做成单机游戏。 寻安目光扫过周围,一片朦胧的月色下,村民们像是模型玩偶,动作僵硬而静止。 他皱眉,总觉得这些村民有些不对。 不过他没有细想,转移视线,看向洞窟的方向。 神山毫无灵力波动,只有邪祟肆意留下的令人避而远之的污浊之气。 这里并没有任何神明。 桐江村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虔诚祭拜的,可能连精怪都不是。 你们是什么人! 狂风卷过,花轿四分五裂,碎裂的木屑洋洋洒洒。 原本被定格的村民们突然恢复了行动能力。 他们目光呆滞,表情僵硬,调转方向,做着莫名的动作,像是在脱什么东西。 之后村民们匍匐在地,一动不动。 寻安见状,才明白方才他觉得不对的地方是何处。 桐江村民祭祀当天下着大雨,但此刻身上却没有穿着任何避雨的衣物。 他们现在的动作,更像是在脱雨衣。 身为虔诚的信徒,定要衣冠整齐祭拜山神,所以才会脱去雨衣。 不过现在身上没有,倒是验证了之前村民说的,在祭祀结束后村民又跟着常嘉盛夫妻上了山。 玉宝儿刚站稳脚跟,还没来得及感谢寻安相助,就听见陌生而带着怒意的声音从不知处传来。 她四处张望,最后锁定在被大石堵住的洞窟中。 常 你们是他们请来的救兵? 常黛萱的声音穿过巨石,显得有些朦胧,但又直直地传进众人耳里。 寻安哥哥,我们该怎么办啊? 玉宝儿往寻安的方向又靠近了些,低声问着他。 寻安摇头,示意她先不要轻举妄动。 不回答我也没关系,因为也没这个必要了。 趴在地上的村民纷纷直起身,转向寻安他们的方向,脸色一点点变得青紫,双手直伸向前,冲着他们跑了过来。 小心别被他们抓住了。 寻安一脚将逼近的黑衣村民踹开,提醒着身后的玉宝儿。 好。 分卷(35) 玉宝儿见不断有村民向他们扑来,寻安自顾不暇,无法分心照顾自己,只好脚下生风,拿出吃奶的劲逃向身后茂密的丛林。 铛地一声。 玉宝儿梅开二度,再次撞到了结界。 捂着额头抬手摸向前方透明的坚固屏障,转头刚想告知寻安这里被设了空气墙。 四目相对,是一张扭曲狰狞的紫色面庞映入眼帘。 寻 她发出一个音节,甚至音量都来不及提高,眼前一黑,被弹出了副本。 薄曛身边空无一人,似乎村民们都知道欺软怕硬这个道理。 他轻轻地扫了一眼玉宝儿错愕的遗容,面上不悲不喜,抬步走向寻安。 元神大人是又暗箱操作了吗? 寻安虽然没看见,但神识敏锐,发觉了玉宝儿气息突然消散。 没有。 薄曛否决地痛快,寻安只是笑笑,不再说话。 村民们很快七零八落地躺倒在地,像瘪了的气球,连起身的力气都没了。 寻安跨过村民们的身体,来到洞窟前。 你是常黛萱? 寻安覆手贴在洞口的巨石上,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大石移开。 我不是难道你是? 寻安轻笑,觉得很是有趣。 洞窟显露了半人宽的缝隙,里面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就连朦胧的月光,也仿佛照不进着阴暗的世界。 清凉的夜风将腐臭糜烂的气味送至洞口,寻安刚一皱眉,薄曛就伸手拂去,独留一阵幽幽的兰香。 怎么不进来?难道是不敢? 寻安觉得洞中的常黛萱与日记所塑造出来的形象截然不同。 嚣张,寡情而残忍。 神山山神,原来只是一个连精怪都称不上的邪祟之物而已。 他立在洞口,衣袍被微风吹拂起摇摆的幅度。 鸠占鹊巢的本事倒是不小。 常黛萱或许会因为父母之死而在死后化作厉鬼报复村民,但神山却遍地都是邪祟气息,与厉鬼所有的煞气不符。 说明桐江村能如此信奉山神并不是全无道理,可却是像阿诺德那样靠献祭,以生命为代价换来的风调雨顺。 所谓一山不容二虎。 常黛萱就算变成厉鬼,也未必是有村民献祭供奉,积攒了一定修为的邪祟的对手。 要么就是两败俱伤,要么就是以一方的落败为结局。 而常黛萱毕竟生前只是一个普通人,估计难敌对方。 而常黛萱此刻的言行,也证实了胜方是神山的邪祟。 洞窟一片寂静,似乎被寻安说中了。 你为什么要帮常黛萱? 寻安神识微动,往后退了两步。 空中似有模糊的身影晃动,一点点接近洞口。 没有理由,无聊了而已。 瘦长纤细的影子倒映在崎岖不平的地面,越拉越长。 长相清丽大方女生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浅笑,穿着浅蓝色的棉麻长裙,干净而朴素。 活得久了,自然就觉得有些腻了,刚巧有送上门的乐子,干嘛不玩呢? 常黛萱打量着寻安和薄曛,眼里闪过一丝贪婪。 你们的身体比起这具好上许多,可惜了。 她一撩掉在肩前的长发,以往桐江村民送来的都是瘦弱的小不点,也就这个女生的身体看上去漂亮一点。 就冲这一点,我就大发慈悲地帮她完成这个心愿,不过只是单纯的杀掉这些村民未免太没意思了。 常黛萱莞尔一笑,朝寻安抛了个媚眼。 所以我增加了一些新玩法,怎么样?是不是有意思多了? 薄曛脸一黑,恶狠狠地剜了一眼常黛萱。 手指微动,似乎想出手教训一下对方。 寻安抬手在薄曛手臂上敲了两下,知道对方肯定又不爽了,意思一下地安抚薄曛的情绪。 见他们不理会自己的问题,常黛萱目光落在村民身上。 手一抬,却发现他们挣扎了几下,但没能起来。 哦?你们有点能耐啊。 她惊诧了半秒,却丝毫不惧怕寻安和薄曛。 难怪能活下来。 常黛萱嗤笑一声,轻蔑地看向寻安两人,不过也到此为止了。 邪祟又如何?对付你们两个普通的人类绰绰有余了。 常黛萱手指向寻安,看在你们两个皮囊不错的份上,就留你们一个全尸吧。 寻安欣赏对方的自信,刚想拂手掀开常黛萱,却意外地发觉自己的灵力被封锁,无法施展。 他看向薄曛,眼里满是疑惑。 再见了,二位。 记忆的最后,是常黛萱脚踏着村民的身体,脸上带着张扬的笑,像一个高高在上的女王。 要怪就怪你们选错了路呢。 视野一片黑暗。 再一转眼,倒地不起的村民颤颤悠悠地起身。 他们排成一队,楞楞地下山,返回村中。 新一轮的恐惧和绝望再度降临桐江村。 阴云没有散去,反而愈发地浓厚。 寻安郁结。 但显然这个副本有固定的结局,不过从常黛萱最后的话意来看,似乎还有其他的结局。 空有躯壳,内里是邪祟的人物,什么样的玩家会去攻略 这样的人物,寻安宁愿选择阿诺德,也不想去接触常黛萱。 通关时间:6小时02分 剧情完成度:100%(结局一)结局二未触发 受伤程度:0 攻略人物好感度:0 获得礼物:无 掉落物品:无限币*1000,积分*100 寻安看着面板上的通关信息。 这应该是他玩这个游戏以来第一次没有获得好感度和礼物的副本。 结局二? 看来必须得重刷一遍才能完全解锁所有结局。 不过眼下寻安有更想做的事情。 他退出游戏。 换上轻便的常服,匆匆赶往万邪宫。 这回该轮到我暗箱操作了。 寻安呢喃,嘴角弯起一抹小猫偷腥成功般的淡笑。 寻安上神,吉儿可算把您盼来了!那桂花白糕好吃嘛? 他刚一到宫门口,吉儿手拿一束娇嫩欲滴的桃花,穿着颇为可爱的淡黄色道袍,扎着混元髻,正站在门口眺望。 看见寻安后欣喜不已,连蹦带跳地跑到寻安面前,将手里的桃花递给寻安。 吉儿做的点心当然好吃。 寻安捏了捏吉儿滑嫩的小脸,你怎么拿着花在门口站着?知道我要来? 吉儿领着寻安去主殿,闻言咦了一声。 方才尊上让福儿去度朔山请大人,我着急就现在门口侯着,原来大人是自己过来的。 还真是凑巧。 寻安哑然失笑,跟着吉儿到了焚心殿。 吉儿乐颠颠地跑去端茶。 寻安落座,撑着下巴看向薄曛。 元神大人,请我来是有事吗? 薄曛依旧带着纯黑的面具,没有着急回答他的问题,反而看向他怀里的花。 花喜欢吗? 人间经常用花卉寄托心意,听说很是管用。 薄曛不敢送玫瑰,只好摘了几枝最新鲜,开得最好的桃花做成花束,让吉儿转交。 不错。 寻安似乎成心想捉弄薄曛,给了一个中规中矩的答案。 果然。 薄曛闻言气息有瞬间的紊乱。 这个答案并不是他的理想答案。 但至少比不喜欢要更好一些。 如果元神大人没别的事我就有一事想请元神大人,帮帮忙。 薄曛心里突然萌生一种不安。 似乎寻安的这个请求,暗藏着涌动的危机。 第49章 寻安的游戏(1) 师尊~ 薄曛虽是不安,但还是应承了下来。 只要我能做到。 寻安将花束放在一边,正声道:我想请元神大人,借一颗小天地珠。 薄曛千想万想,着实是没猜到寻安仅是来借一枚小天地珠。 可他的不安感丝毫未减退,反而愈发地浓重了。 不知寻安用来做何用? 薄曛蜷缩着手指,脑海中翻涌一个又一个凄惨的画面。 寻安笑中有几分狡黠,元神大人大才,能设计出如此优秀的游戏。 他眼中带笑,晶润好似水中倒影的璀璨明星。 小神心痒,也想动手试上一试。 薄曛呆愣。 小天地珠用法颇多,往大方面看,是具有自然法则的生命胚胎,往小了说,就只是一个可承载能量的玉珠而已。 虽然并不是每位仙神都有,但也不是什么稀罕物。 寻安贵为上神,曾任天帝辅佐官,现任酆都帝辅佐官,不可能没有。 何必向自己借用。 天地珠承载的能力上限是拥有者的灵力上限,小神灵力不济,用元神大人的天地珠更为方便一些。 不管怎么样,寻安愿意用自己的天地珠,某种意义上也是对自己的排斥减轻了些许,至少有几分信任,才会开口。 薄曛刚要应下,又听寻安补充一句。 而且,这游戏是为元神大人所做。 寻安折下一朵桃花,食指在花瓣上一点,花瓣闭合,变成一个花苞。 为我? 像是喜从天降,薄曛嘴角一弯,语气中除了不可置信还有意外的惊喜。 元神大人都为在下做了如此精妙的游戏大礼,礼尚往来,小神无论如何也要还一份礼物给大人。 这番话隐隐有些不对劲。 但寻安笑眼盈盈,用漂亮迷人的桃花眼注视着自己,就是下一秒天倾地覆,也无所谓。 薄曛从乾坤囊中取出一粒小天地珠,抬手将内嵌的印记暂时抹去,让寻安能够正常使用。 一颗可够用? 寻安莞尔,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有些残忍。 但事已至此,想要后悔也来不及了。 一颗足矣,就请元神大人静候佳音了。 寻安起身要走,手一抬,将桌上的桃花拾起。 方才说得不够准确。 他一扬手中的花束,馥郁的芬芳萦绕在鼻尖,不是不错,而是喜欢。 多谢元神大人的花,在下先行告辞。 喜欢。 薄曛反复回味着这两个字。 案桌上被寻安摘下的桃花苞还躺在原处。 薄曛将它捻起,取出之前装有寻安信件的宝盒,郑重其事地在将花苞置于信件旁。 尊上,寻安上神他并不在酆都宫中。 福儿气喘吁吁地跑进焚心殿,见尊上低头捧着一个从未见过的木盒愣神。 尊上,寻安上神怎么这么快就走了呢,连茶水都还没喝上一口呢! 吉儿端着茶托进来,小嘴翘得老高。 寻安上神来过? 吉儿将茶托放在桌上,点点头对啊,你刚离开没多久,寻安上神就到了。 薄曛兄抱着个盒子想什么呢? 从殿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吉儿和福儿闻声看去,连忙躬身行礼。 布好茶水,匆匆退下。 还在为寻安上神一事苦恼?无悯端起茶盅小饮一口。 薄曛收起宝盒,轻声叹气。 我倒是觉得薄曛兄好事将近了。 听完薄曛的苦恼,无悯却反而笑得欢快。 这是何意? 薄曛不知他从何得来的结论,但架不住话好听,微微有了些笑意。 寻安上神公私爱憎分明,如今在地府任职更是如此,和清眠一冷一热,处理恶鬼的手段狠厉,如果他真的讨厌你,又怎会容忍你三天两头地在他面前晃悠呢。 无悯用茶盖拂去面上的茶梗,悠悠然地继续说:更不会以有辱天界颜面的借口给你换了副普通的面具。 他看向薄曛,似在对方眼中看见了希冀的微光。 我看寻安上神是心有情愫而不自知。 薄曛站在站在一望无际的雪地之中,飞舞的雪花似柳絮绵绵。 掠过面颊的风并不刺骨,还隐隐带着桃花的清香。 忽而有洋洋洒洒的粉色花瓣顺着风从东面飘来。 薄曛侧目看去,一颗桃树开着绚烂的花朵,成了天地一色中唯一夺目的存在。 树下一抹修长的身影,背对薄曛而立。 寻安? 薄曛抬步向前,眨眼到了桃树下。 元神大人。 树下之人果然是寻安。 他罕见地变回神貌,乌黑浓墨的长发挽了一个发髻,用一根简约的玉簪固定。 眉心处一朵似云似花的银色印记,与眼眸的靓丽的清冷银光相对应。 肤如凝脂,唇红齿白,轩然霞举,英英玉立。 绝妙之人。 薄曛滞神,心神晃动。 在进入游戏之前,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寻安翻手,手心处有一个极细的的红绳。 为了有更好的游戏体验,还请元神大人将此绳系上。 薄曛感应到了红绳中的封印,限灵咒? 寻安眨眼,神明和普通人的游戏体验截然不同,我更想看到元神大人最真实的游戏反应。 他的身后突然出现一个深黑色的旋涡,像是黑洞,将飘舞的雪花吸入。 薄曛拿过红绳,戴在手腕上。 浩渺的灵力顷刻间如同堵塞的河道,严丝合缝,没有半点可运转的机会。 分卷(36) 风起,雪乱。 寻安后撤一步,薄曛前进一分,双双踏入通向未知处的旋涡中。 师尊,你快醒醒。 甫一睁眼,眼前还是朦胧一片,清亮还带着童音的声音便抢先钻入耳中。 自己的面具似乎被取下了。 温软的触感在额头传来。 薄曛视野逐渐清明,入眼是一张熟悉的面容。 与寻安极为相似,却尤为稚嫩,像是当年他们初遇时,刚刚化形的小寻安。 他食指点在自己额上,见他醒了之后便收回了手指。 师尊,你怎么睡着了? 小寻安穿着好看的银白色金纹道袍,头发用一根同样的银白色金纹发带束起,眨巴着亮晶晶的桃花眼。 寻,安? 薄曛惊诧,不明白自己和寻安前后脚进入副本,怎么对方变成了这般模样。 还叫自己,师尊。 是我呀。 小寻安歪着脑袋,伸出自己圆润的小胖手。 师尊,咱们快走吧,晚了就赶不上赏花会了。 薄曛背靠一颗老树,见状下意识地覆手上去,比想象中的更加柔软细腻。 小寻安拽了拽,发现自己根本拉不动薄曛,瘪了瘪嘴。 师尊,你别欺负寻安了,快起来嘛。 奶声奶气的声音任谁听了,都觉得是在撒娇。 薄曛暂时抛开心中的疑惑,连忙起身。 这一起身,他才发现小寻安身高不过到自己大腿处而已。 牵着他的小手,自己就得一直弯着腰。 薄曛索性将迈着步子拉着他自己往前走的小寻安抱起,让他坐在自己臂弯上。 小寻安似乎见怪不怪,对薄曛的举动毫不惊讶。 怡然自得地坐在他手臂上,指向前方,师尊,我听其他仙尊的道童说,赏花会有许多名花奇花,不仅好看,还能做成灵丹,促进修为。 小寻安手搭在薄曛的肩上,轻轻地点了点,师尊,我可以拥有一株霖仙凤花吗? 赏花会是天界百年一次的宴会,地点在蓬莱仙岛的百花园。 众仙者借赏花之由,结交大神。 赏花为次,交友为主。 也就修为尚浅的小道徒们才会对可以增进修为的百花感兴趣。 霖仙凤花是上品仙花,以你现在的修为,就算炮制成了灵丹,也不能服用。 虽然他现在灵力被封,无法确切地得知小寻安的修为现在何处,但看方才他连拉自己起身都有些费劲,估计修为并不高。 可是,霖仙凤花百年才开一次花,千年才结一次果,道童们都说,谁能拥有霖仙凤花,谁就是师尊最重用的弟子。 小寻安扁扁嘴,摇着薄曛的衣领,那该多有面子啊。 这的确是赏花会的约定俗成,凡是上神神位的神明,凡收弟子,定是数十位的收。 只收一位弟子的神明,极其少见。 薄曛当年见到小寻安,也是突发奇想地有了收徒的念头。 只是没料到自己有意愿,对方却拒绝了。 后来敛了收徒的心思,就是吉尔和福儿,也是近百年的事情。 想要? 小寻安巴巴地看着他点头,渴望之意不言而喻。 薄曛空闲的另一只手捏了捏他的小脸,滑嫩的触感像是软玉。 好。 嘿嘿,我就知道师尊最好了。 小寻安软糯糯的撒娇让薄曛心软的一塌糊涂。 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无人注意身后的场景已经支离破碎,坍塌成一片废墟。 师尊,你快放我下来。 画面一转,两人刚到蓬莱仙岛,小寻安就扑腾着小腿,吵着要从薄曛臂弯上下来。 怎么了? 寻安此刻变成了孩童模样,甚是可爱,忍不住想让他多做一会儿。 我是师尊的唯一弟子,自然代表着师尊的颜面,仙岛上这么多人,让人看见我让师尊抱着,得笑话我了。 小寻安说着就要从薄曛手上跳下来,薄曛看着心惊,双手护着他,等他站稳了后才舒了一口气。 就算这是寻安自己设计的游戏人物,他也不想让小寻安受半点伤。 小寻安一落地,就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俨然像个小大人,倒有几分大弟子的样子。 薄曛看着哭笑不得,无奈地摇头。 师尊,你看! 应付完上前问候的众仙神们,小寻安绷不住脸上严肃的小表情,惊喜地指向不远处散着浅蓝荧光的仙花。 薄曛只是一抬眼的功夫,再去看小寻安却已不见了踪影。 寻安? 薄曛皱眉,心里浮上一层焦虑。 这时,画面一黑。 世界仿佛都陷入了黑暗之中。 第50章 寻安的游戏(2) 真是傻瓜 师尊 薄曛因为找不见寻安的踪影而焦虑的心情在听见寻安的声音后平复了下来。 黑暗的场景逐渐有微小的光亮。 先是一点,最后愈发明亮,直至眼前白光大放,最后占据了所有视野。 薄曛抬手遮挡晃眼的亮光,放下后看见长高了许多的少年寻安低垂着头,背着手站在自己面前。 若隐若现的鲜红露出一角,被薄曛看见。 身后藏着什么? 寻安支支吾吾,嘴上不愿说,手上还将身后的东西藏得更里了些。 给谁的花? 即使寻安不说,这幽香浮动萦绕也足以猜到。 是寓意不凡的玫瑰。 薄曛眉间聚起山川,心中五味杂陈。 眼前的寻安虽然长大了不少,但在他眼中,仍与孩童无异。 不好好潜心修炼,却不知跟谁学坏了,将心思放在了其他无关紧要的旁事上。 他此刻就像是人间万千因为孩子不认真学习而生气的家长。 面对不听话的孩子着急上火,无可奈何。 寻安头垂得更下,很是纠结。 不愿说?那我便当做是弃花,丢了。 薄曛做势就要去拿寻安身后藏着的玫瑰,寻安一惊,往后撤了好几步,将花拿至薄曛眼前。 师尊!花,花是给您的! 薄曛动作滞缓,很是错愕,你说这花是给我的? 寻安咬着下唇,耳尖泛红,对,对啊,是给师尊的。 薄曛倍感意外,惊喜的神色让寻安将头垂得更下了,眼里的羞涩并未被察觉到。 玫瑰乃人间花,你下界了? 寻安闷闷地点点头,我和宛铃宫的朋友们一起去的,见这花十分好看,就没忍住,采了一束回来送给,师尊。 宛铃宫于薄曛来说十分陌生,只依稀记得是某位元君的行宫。 元君的弟子,大多以女童为主。 寻安岂不是和一群小姑娘下的界? 此花寓意特殊,不能轻易送人,你往后若再要送花,可不许送玫瑰了。 他遇到的虽然顶着寻安的容貌,却一个是幼童一个是少年,自己满心的爱意面对他们时几乎转变成了教导小辈的长者心态。 薄曛恍然。 如果当初寻安真的成了自己的徒儿,整日师尊师尊的围在自己身前,他还会对寻安动心吗? 也许不会。 眼前的寻安固然乖巧可爱,却不是他心中的人。 只有外表,里子却截然相反。 他们的存在,更像是满足了自己曾想收寻安为徒的一个空想。 薄曛不明白寻安为何要设计这样一个游戏。 片段不完整的剧情,以寻安为原型的游戏,没有任何需要解密或是通关的线索。 真正的寻安也不见踪影。 我知道了师尊那,我先回寝屋了。 薄曛被少年寻安的声音打断了思绪,只是颔首,站在原地目送寻安一路小跑着离开大殿,消失在拐角。 手里的玫瑰失去了意外惊喜的滤镜,也不过是一束普通的花罢了。 薄曛转身随手将玫瑰花束放在桌上,抬步出了殿门,打算去其他地方看看。 桌上的玫瑰花像是被抽干了水分,枯成黄褐色的死花,散成粉末。 薄曛踏出殿门的瞬间,场景又颠倒轮转。 所有景致糅杂在一起,又像团成一团的白纸铺展开,在上面重新绘出新的物景。 你在不在听我说话啊? 眼前出现一只白净纤细的手,胡乱地摇晃了两下。 薄曛闻声惊然,看着面前已是神采奕奕,品貌非凡的青年寻安。 寻安,是你吗? 只是简单的一句话,他却从中找到了寻安真实的影子。 寻安一勾嘴角,难道还有跟我长得相似的人也叫寻安? 薄曛喜出望外,甚至想上前拥抱对方。 脚刚走出半步,胸前就抵上了一把折扇。 干嘛,又想动手动脚? 一言一行,薄曛可以确信眼前之人,是真正的寻安。 你方才去哪了?我看见了幼年时 嘘。 寻安将扇尖抵在薄曛唇上,示意他别说话。 你瞧。 薄曛顺着寻安手指的方向看去。 他们立于白云之上。 脚下是绵延的青山巍峨,瀑流倾泻的碧水,一座独峰耸立,繁华锦簇,百鸟齐舞。 如果日后我卸去了官职,就住在这里。 寻安一展绢扇轻摇,微风拂动他的长发。 届时与意中人一道修筑属于我们的小屋你觉得如何? 薄曛扯动嘴角,很想问问他意中人是谁。 话到了嘴边,又口是心非,言不由衷,很好。 你的表情可不像是很好的意思。 寻安用扇子在薄曛的心口上一敲,怎么,不愿意? 薄曛呆滞,你不是说,和意中人? 为何要问他愿不愿意。 真是傻瓜。 寻安嗔他一眼,不搭理薄曛,扭头就走。 薄曛后知后觉,莫大的惊喜从天而降,哐当一下砸在他头上。 寻安?你是说真的吗? 他步履匆匆,想要追赶上寻安的脚步。 寻安迈的间隙不大,可薄曛紧赶慢赶却怎么也追不上他。 他看见寻安回首朝自己说了什么,展颜欢笑,比灼日还要璀璨。 但距离越拉越远,根本听不见对方的声音。 薄曛行走在云巅之上,身后是不断扩大的黑暗,就要将他吞噬。 直到黑暗占据他全部的视野。 也不曾想起,这仅仅是个虚假的游戏而已。 恭喜啊恭喜! 嘈杂的声音让薄曛下意识地觉得厌烦。 管弦丝竹,琴瑟和鸣。 很是热闹。 薄曛睁开眼,满目的红绸绣花,张灯结彩。 行走在身边的过客满面笑容,端着杯盏交谈。 寻安上神和芸琅元君还真是登对。 是啊,咱们天界以后就有多了对神仙眷侣了哈哈。 薄曛一把抓住身旁经过的陌生仙君,箍着他的双臂。 你说什么? 对方拧着眉,你干什么?你是什么人! 你方才说寻安和谁? 薄曛难掩愠色,眉目间皆是不可置信的震惊。 芸,芸琅元君啊。我说你究竟是谁啊,连此次婚宴的新人是谁都不知道。 芸琅元君 薄曛记忆里闪过一些模糊的脸,却无法将她们与芸琅对上号。 两人的动静吸引了其他参加婚宴的宾客的注意,纷纷侧目聚在一起小声地谈论着。 薄曛充耳不闻,四周寻找着寻安的身影。 新郎官到! 薄曛转身,在看见噙着一抹淡笑的寻安身穿绛红墨边银绣锦袍,袖袍处绣着精致淡雅的云水波纹。 盈盈可握的纤细腰肢系着金丝滚边的祥云纹镶玉黑腰带,坠着一枚镂空龙纹翡玉玉佩,顺滑三千长发用红锦绸带束起。 寻安本就皮肤白皙,眼下略施粉黛,一双樱唇染着朱红,显得分外明艳动人。 他笑着与上前道喜的宾客们一一交谈,幸福的神情深深刺痛了薄曛。 寻安。 薄曛推开面前的仙君,来到寻安面前。 薄曛,你来了!我叫人去万邪宫去请你,回禀说你不在,我还以为你来不了了呢。 寻安一手搭在薄曛的肩上,对他和锅底一般黑的脸色视若无睹,一会儿我们好好喝一杯。 薄曛眼底有风暴酝酿,自己佩戴已久的假面处在破碎边界。 他反手握住寻安的手,想要将他带离婚宴现场。 不料寻安手一挣,轻松地摆脱了薄曛的束缚。 不是现在喝酒,现在要是喝醉了,可耽误我一会儿的大事。 寻安说完就向前走去。 殿内有一个高台,玉帝和西王母端坐于上,欣慰地看着寻安。 新娘入! 殿门外响起阵阵鼓声,新娘一袭金刺双层长尾鸾袍,披着大红凤纹盖头。 脚踩莲步,由仙女搀着,缓缓走向寻安所在的高台。 薄曛本想冲上前去,但身体僵硬,动弹不得。 灵力无法运转的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新娘一步步靠近寻安。 寻安! 薄曛的声音被周围道贺叫好的声音所遮盖。 他身处最热闹的喜宴上,却犹如置身极地寒窟中。 一拜天地! 寻安转身,朝着天帝和西王母的方向鞠躬行礼。 分卷(37) 寻安! 薄曛双目猩红,周身散发着如海浪翻涌的邪气。 这不是他所想见到的画面。 他腕上系着的红绳不停地颤动,根根细小的红线崩裂,翘起,似乎马上就要肢解断裂。 薄曛察觉到自己有了行动的能力,猛然箭步冲上高台。 他的手只差十厘就能触碰到寻安,却砰地一声撞在了屏障上。 寻安!! 薄曛奋力地拍打着坚不可摧的结界,看着近在咫尺,满眼皆是自己新娘的寻安声嘶力竭。 不该是这样! 神明在这一刻卸下了他的伪装。 系在手腕处的红绳四分五裂,化作一地红色粉末。 意识海掀起惊涛骇浪,压抑不住的灵力化作暗金色的浓雾迅速扩散,将所经之处的一切事物吞噬。 寻安! 薄曛一掌落在面前的结界上,坚硬如磐石的屏障在绝对的实力下比泡沫还要脆弱,裂成无数细小的碎片。 他本想将碍眼的新娘连同这结界一起瓦解,却未曾想结界后的世界宛如失去了支撑,纷纷倒塌破碎。 眼前的事物像是摔落在地的水晶球,顷刻间破裂成无法愈合的残渣。 寻安! 他伸手去碰寻安,可惜只看见寻安犹如石膏像一般生出许多裂痕,随后化作一滩细碎的粉末。 舞台剧落幕,观众散场。 世界再次陷入一片黑暗。 薄曛攥紧了手,血红的双眸扫过,看见了黑暗之中突然又亮起一束白光。 那里有一个身影。 寻安? 听见薄曛的声音,对方转过身。 露出一张令薄曛惊诧的脸。 第51章 寻安的游戏(终) !!! 邪神大人,怎么如此狼狈? 女声绵柔却极具威慑力。 芸琅闲庭信步走到薄曛面前,上下打量着薄曛,随后啧啧称奇。 我是当真没有想到,堂堂鸿蒙元神,竟然为了区区一个上神卑微可怜到如此境地。 她叹了口气,眼里却尽是嘲讽。 难道这世界上除了情爱,就没有别的东西可以追求了吗? 薄曛满身的戾气,周身的邪气犹如沸水一般翻滚。 偶有沾染到芸琅身上,发出强酸腐蚀般滋滋作响的声音,但芸琅面不改色。 明明比薄曛矮了一个头不止,却仿佛至高无上,用视若蝼蚁的目光看着薄曛。 你以为仅凭一张虚伪的假面就能蒙骗寻安吗? 她往前踏了一步,用手指着薄曛的心口。 面具戴再久也还是面具,掩盖不了你肮脏不堪的内心。邪神就是邪神,穿再干净的衣服,也当不了净神。 芸琅说完便嗤笑一声,款款离去。 临了还说了一句话:就凭你,也配喜欢寻安。 澎湃翻涌的邪气顿时偃旗息鼓,弥散在空气中。 薄曛只身一人站立在无边的黑暗之中,背影落寞且孤寂。 你这是何苦呢? 薄曛身子一颤,蓦然回首。 寻安站在远处的微光中,眼里有愁绪,平静地看着他。 寻安? 薄曛语气带着小心翼翼,已然是不确定这是游戏还是现实。 元神大人,比我想象中的更痴情。 寻安长叹一口气,更没想到于我来说仅是萍水缘的元君,对你却有这么大的影响。 他失笑,和一面之缘的人成亲,元神大人是不是把我想得太过草率了? 薄曛抬眸看他,似乎不明白寻安此话的意思。 寻安抬步走到薄曛面前,凝视他的眼睛。 不过说实话,元神大人竟然如此钟情与我。 他踮起脚尖,与薄曛对视。 看见薄曛眼底的猩红,莞尔一笑,寻安深感荣幸。 温润的呼吸落在面颊。 寻安的一颦一笑都看得分明。 寻安 薄曛话未说完,寻安食指点在他唇上,别急,等我把话说完。 寻安透亮的桃花眸眨巴两下,霎时间周身的黑暗散去。 星月交辉,东曦既驾。 日星月在辽阔的背景中交错出现,尽显光怪陆离之色。 这方世界我并未参与其中。 寻安满含深意地看着薄曛,你所见一切皆是你内心所想。 薄曛瞳孔微缩,惊诧溢于言表。 设计游戏并非我强项,所以我便投.机取巧,偷了回懒。 寻安一打响指,身侧突然多了几个身影。 正是薄曛所遇见的幼年、少年、青年以及成亲时的寻安和曾与寻安有过瑶池闲谈的芸琅的幻影。 前三人是你所愿,最后两人是你所惧。 寻安目光扫过他们,只是我没有料到元神大人所愿所惧,都与我有关。 说到这里,他似笑非笑,更没有想到,元神大人原来还有两幅面孔。 当初他以为薄曛入梦时的行径,不过是觉得自己定识破不了他的身份才会如此妄为。 想当然地认为薄曛真实的性格一如他呈现在自己面前的那样。 如若不是有限灵咒,再加上天地珠是以薄曛的灵力为上限。 这里怕是早就坍塌成一片废墟了。 不过即使有这两项保险,薄曛的实力也极大地超出了寻安的想象。 不愧是鸿蒙元神。 寻安心有羡意。 自己怕是再修炼个千年,也不及对方。 没有,我只是 薄曛想为自己辩解,但一切理由都显得无比苍白。 他本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牵强的解释除了给自己多添了一顶虚伪的帽子外,没有任何益处。 所以,先前每次入梦图谋不轨的,才是你最真实的样子? 薄曛无言,算是默认。 寻安朗笑几声,眼角因为笑得太过肆意而有晶莹的泪花闪烁。 行了,元神大人耷拉着一张脸。让人见了,还以为我欺负人呢。 他擦去眼角的泪珠,一把拽住薄曛的衣领。 仔细想想,咱俩也算扯平了。 薄曛僵硬着身子,不敢有任何动作,就这么佝偻着腰看着寻安。 你清楚我的底细,而我揭掉了你的假面。 寻安直视着他,看着薄曛眼里的绯红一点点褪去。 原先我认为芸琅元君说得不错。 神的寿命无穷,可以做得事情太多了,元神大人何必用执着于我呢。 薄曛屏住呼吸,心想寻安接下来说的话一定至关重要。 后来我又仔细琢磨一下 寻安手腕用力,将薄曛贴近自己,两人鼻尖相抵。 距离近得让薄曛心有鹿撞,仿佛下一秒心脏便会从心口蹦出。 既然神明的寿命无垠,能做的事盛若繁星,尝试一段新的感情又有何不可呢。 寻安挑眉,我承认,自己似乎对你有那么一点动心。 薄曛呼吸一滞,开在心上的幼苗瞬间绽放出最鲜艳的娇花。 他甚至不敢喘息,生怕这又是一个虚假的幻境。 嗯?你这是什么反应?想反悔了? 寻安松开手,作势要走。 腿开没迈开,突然天地颠倒。 薄曛!你干什么! 寻安被扛在肩上,眼前的场景飞速变化。 我当真了寻安,我不会给你任何后悔的机会了。 薄曛眼中才消散的殷红又聚合起来,他一手抱住寻安,一手朝着日月轮转的天空一挥。 寻安好不容易下了地,却发现周围的景色大不一样。 一个披挂着鲜红锦帛的房间,龙凤烛燃着火苗,所见之物皆张贴着囍字。 这是哪 他话音未落,只感觉手腕一动,整个人身体向后倒去,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薄曛坐在屋中的床榻边,身后是龙凤纹红被,和一对鸳鸯枕。 处处的装扮都如同大婚时的婚房,只差两人身上的喜服。 他伸手环住寻安的腰肢,将头枕在他的肩上。 这才是我最希望见到的画面。 他在寻安脖颈上落下一个清浅的吻。 寻安面颊染红,想挣脱薄曛的桎梏,但显然不是恢复了灵力的薄曛的对手。 你这家伙,我只是说愿意尝试,可没说你能对我动手动脚的! 薄曛彻底卸下了伪装,勾起一抹邪笑,抬手抚过寻安细腻的侧脸。 我以为这是你的潜台词。 他摩挲着寻安的喉结,感受到指腹下的肌肤一阵战栗。 这游戏方才伤了我的心,我能要求一点补偿吗? 寻安闻言偏头瞪他一眼,你还想得寸进尺,我 他一转头正好衬了薄曛心意,仰头亲吻寻安。 寻安心魂剧荡,气得当场就想就势给薄曛一掌。 薄曛抬手捧住着寻安的脸,虔诚地从额心,眼睑、眼尾直至樱唇,宛如朝拜圣人的信徒。 寻安刚升起的怒气顿时偃旗息鼓,反正便宜都被占了,就这样吧。 二人皆是不懂技巧的愣头青,又同为男子,自然都想占据上风。 他们互不相让,像是敌对的开荒者同时踏足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努力探索未知的领域,在双方短兵相接后,便激烈地打斗起来。 绯红爬上寻安眉眼和面颊,不熟练的两人只是胡乱地交锋。 他们犹如置身盛夏的熔炉,一把烈火熊熊燃烧,滚烫的火焰包裹着他们。 仿佛每一次吐息,都带着能灼伤人的热度。 两人此刻就如华尔兹的舞者,在狭窄的舞台上施展自己的舞姿。 而冠军的名额只有一个。 寻安渐渐落败,却心有不甘。 他起了坏心,趁着薄曛不注意的时候,偷袭地咬了一口。 空气中似有淡淡的血腥味,反而更加刺激着薄曛。 他以退为进,转移了阵地发起进攻。 唔 寻安直觉不妙,想挣脱开薄曛的束缚,但对方另一只手搭在他的后脑上,迫使自己无法分离。 大脑一片空白,血液上涌。 氧气在薄曛的掠夺下渐渐稀薄。 寻安小脸粉红,如绽放的桃花。 双眼迷离,盛着氤氲的雾气。 沉醉在似梦非梦的绵柔中。 薄曛占据了上风,趁热打铁地抢占了高地。 极具侵.略性地扫荡,撩拨寻安与自己附和。 他的眼里有爱意翻涌。 脑海中闪过曾在副本中无意看见的新技巧,脑中嗡嗡一片。 绚烂的烟花怦然炸响。 寻安似有所感,不舒服地挪动了几下,似乎想从薄曛怀中离开。 他怕吓着寻安,薄曛将人松开,轻轻地放在柔软的囍被上。 现在还不是时候。 分离开,有银丝滑落。 寻安躺在床上,瘫软无力,眼神缥缈,已不知今夕何夕。 原本粉嫩的樱唇此刻变得红肿,上面有一层晶莹,宛如蜜釉,像是带水的蜜桃,格外诱人。 犹如凝脂的肌肤在红被的衬托下更显白皙,精致的锁骨。 呼。 薄曛努力抑制住自己的冲动。 如果不小心惊着了寻安,他怕是要被永远拉进黑名单。 嗯 寻安意识还在朦胧之中,见薄曛神色异常,本想出声询问。 却余光一瞥,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寻安顿时清醒,通红的小脸有几分尴尬。 他坐起身,干咳了两下。 既然游戏结束了,那我先退了。 寻安面红耳赤,顾不上拢起微乱衣袍和肿胀的嘴唇,动作迅速地下了床。 薄曛甚至连出口道别的机会都没有,就看见寻安身影一晃,消失在房间里。 良久,薄曛楞楞地注视着寻安离开的地方轻笑出声。 摩挲着自己的嘴唇,似乎还能感受到方才残留下的温存。 直到肌肤的触碰,他才彻底相信这一切不是脆弱的假象。 是真的 他曾在梦中幻想过无数次的场景,竟真的在千年后得以实现。 第52章 人鬼声(0.5) 防沉迷 薄曛想当然地以为两人确认关系后,平日里与寻安见面的机会能够有所提高。 但显然他过于高估了自己在寻安心目中的地位。 他们的会面一如既往,仍在游戏中。 在游戏里见面不是一样的吗? 当他邀请寻安,得到如上回答后,薄曛立刻涌生出了关停游戏运营的想法。 可惜这不切实际,寻安眼下正在兴头上,如果关停了游戏,估计他们的关系也得跟着关停。 干脆出个防沉迷系统。 限制一千岁以上的玩家不得游戏超过5个小时。 薄曛觉得这是个可行的方法。 想什么呢? 寻安抱手看着出神的薄曛,半眯着眼。 心想这家伙自从丢掉伪装,撤掉面具后,只要一愣神,肯定是在心里酝酿什么坏水。 从他答应和薄曛试着相处后,整日就想着腻在自己身边。 每次自己玩游戏入迷,冷落了他,就会换来他委屈的眼神。 一开始他还会心软,毕竟他听说刚刚在一起的恋人,总是要腻歪一阵子的。 次数多了之后,寻安已经练就了铁石心肠,对薄曛装可怜的招数有了免疫力。 分卷(38) 又憋什么坏水呢? 薄曛立马回神,一脸无辜,没有。 随后凑上去亲亲寻安的嘴角。 寻安扫他一眼,冷哼了一声。 只是面色微红,没有特别激烈的反应。 薄曛恢复了原本禽兽一般的真面目后,动不动就要占他的便宜。 还美名其曰促进感情。 反倒让这家伙技巧熟练了不少,寻安被亲得七荤八素,自己的吻技却依旧一团烂泥。 这合理吗? _____ 候车大厅人来人往,看玩家们的装扮变化,他们似乎已经开始适应游戏中没有自带装备栏的特殊设置。 除了氪金大佬,其余玩家纷纷换上了带有口袋的衣物,或是背着一个半人高的登山包。 一个个地宛如游牧民族,人在哪,家当就在哪。 只更新了两个副本? 寻安站在购票窗口,翻阅着满是通关邮储标记的车票信息簿,只在最下方看见了两张新出现的车票。 他和薄曛确立恋爱关系后,正好赶上寻安休假,便花了几天时间将无限恐怖其余未通关的副本一次性全解了。 意犹未尽的他像其他催更的玩家一样,跑去找刚确立关系就被冷落了的薄曛,让他快去更新游戏副本。 被薄曛索要无礼赔偿后,薄曛才勉强设计了两个新的副本讨寻安欢心。 无限恐怖这档游戏,原本是作为博得寻安芳心的工具。 现在佳人既已在侧,游戏也没有存在的必要。 更何况寻安痴迷游戏,就更不能留了。 不过这游戏也并非没有好处。 薄曛想起了两名人类玩家,自己还有功课向他们请教。 听说人间的游戏会捆绑一个功能。 寻安刚挑选好想要玩的副本,正准备点击购票选项,听见薄曛的话又停了动作。 什么功能? 直觉告诉他,薄曛说这话肯定有别的猫腻。 果然。 薄曛若无其事地说:防沉迷系统。 他对上寻安审视的目光丝毫不怵,还振振有词道:人类少年常常会因为对游戏上瘾而荒废学业,并引发一系列的家庭矛盾。 寻安挑眉,所以你是认为我玩游戏会影响工作了? 警铃在薄曛心里大作。 他立马否认,当然不是,寻安聪明能干,处理公务得心应手,小小的游戏怎会影响到工作呢。 薄曛的求生欲让寻安险些绷不住自己故作严肃的表情笑出声。 他轻哼一声,食指点在购买键上。 【人鬼声】 类型:Nonhuman 编号:NH11 出发地:候车大厅 目的地:后台会客室 票价:2000元 座位号:Y列车3号车厢11A座 乘客要求:4人 奖励预览:积分、无限币、日用品、精美礼物 可攻略目标:无 刚一取好票,手腕就被薄曛握住。 他猝不及防地被拉进薄曛怀里,呼吸中满是薄曛身上特有的木香。 可是会影响恋人之间的感情,比如说遭受冷落的你的男朋友。 寻安恼羞成怒。 这家伙还敢倒打一耙。 是谁巴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每一分每一秒都腻在自己身边。 就连无悯都没他那么缠人,懂得对清眠保持适当的距离感。 他好不容易休几天假,玩会儿游戏,竟敢说冷落了他。 那你就继续被冷落着吧。 寻安狠狠地剜了薄曛一眼,顶着泛红的双颊气呼呼地离开。 要不是周围有这么多人,寻安非得把薄曛厚颜无耻的脸扒下一层来。 让他再厚着脸皮恶人先告状。 薄曛被瞪了一眼也不恼,含笑跟上,眼里的宠溺比起溺爱孩子的长辈有过之而无不及。 情修之路,道阻且长啊。 寻安踩着到站广播的尾音下了列车。 看见已经有两人在通往副本的大门前等候,背影颇为熟悉。 诶,是你们啊!我们这是第三次见面了吧,还真是有缘! 第一个转身看见寻安和薄曛的玩家惊奇地说道。 正是弥巷。 身旁是依旧西装笔挺的妄城,看见寻安颔首示意,对一旁的薄曛不做表示。 寻安也觉得巧,看样子这次的副本会轻松不少。 比起不熟悉的陌生玩家来说,还是有过相处经历的老玩家更好一些。 干脆咱们加个好友吧,到时候可以一起组队,总比每次都匹配陌生玩家要好。 寻安点头应下,联系人一栏中第一次要出现玩家好友。 弥巷拉开好友面板,添加了寻安为好友。 却在搜索薄曛昵称是显示该玩家不存在或输入有误,弥巷咦了一声,又输了一遍,仍然提示有误。 解回,你的名字是谢谢的谢吗? 他这么一说倒提醒了薄曛,自己是个黑户,游戏系统中根本没有他的玩家信息。 薄曛手指微动,极速将自己随口捏造的昵称编入玩家信息中。 解数的解。 弥巷懵了半秒,自己念了几遍,才反应过来薄曛说的是浑身解数的解。 嗐,你直接说解放的解不就得了行,你们通过一下吧。 寻安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薄曛,心里的小人疯狂大笑。 薄曛轻轻地看了一眼因为憋笑而眼角微红,嘴角紧绷的寻安,原本冷漠的眼神柔和下来,顺手通过了弥巷的好友邀请。 门锁开了,咱们走吧。 此次副本要求人数正好是四人,弥巷一把推开金碧辉煌的铜金色大门,迈入门后的世界。 寻安咳了两下,平稳了心情。 抬眸看向那扇大门。 以往每次的通往副本世界的大门都是破烂锈迹斑斑的,这次却看上去格外华丽。 一扇门虽然代表不了什么,但多多少少对副本的背景有所暗示。 寻安进入副本前,仔细端详了一番,发现此门虽然看上去大气美观,但每一处雕刻的缝隙中,都藏着极深的污垢和锈迹。 细小的裂缝几乎快要蔓延至门柱的前端,仿佛只要用力踹上一脚,整个门柱就会轰然倒塌。 颇有点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意味。 看什么这么入迷? 薄曛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要是能用如此认真的眼神注视着我,那该有多好。 . 寻安无言踏进门内,对几乎每天都会听见的浪言浪语不做理会。 薄曛没有立刻跟上,反而垂眸沉思。 心里突然萌芽了一个绝佳的想法。 晓晓!我爱你! 晓晓晓晓! 啊啊啊!晓晓! 场景还未转变过来,便先听见了震耳欲聋的尖叫呐喊声。 寻安皱眉,眼前渐渐有了画面。 弥巷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双手塞着耳朵,显然也被这要掀翻天的音浪折磨地够呛。 妄城坐在他边上,表情也算不上晴朗。 寻安环视一圈,他们正呆在一个并不大的房间中,长条沙发前是摆了四杯茶水的小茶几。 大门处于关闭状态,白墙上挂着几幅算不上好看的抽象油画,一张张扭曲变形的脸加上夸张的色彩搭配,给人的直观感受并不美妙。 别找了,这里没什么线索。 寻安正要起身去查找一下屋里是否有线索,就被弥巷泼了一盆冷水。 我们俩比你们先进副本,已经翻了一遍了,除了一些虚构的杂志,没什么其他的东西。 弥巷抬手一指他身后靠墙摆放的书架,零零散散地放着几本不厚的杂志。 是时装杂志还是人物访谈? 弥巷捂耳朵捂累了,刚一放下手,就听见寻安的问题。 他回忆了几秒钟,好像是人物访谈,封面都是人。 寻安走到书架前,随手抽了一本出来。 封面虽然是人物摄像,但内里大多都是些没价值的图片,穿插着一小段的采访,其余都是服装的展示,应该是时装杂志。 他又取了两本,发现这几本杂志封面都是同一个人,不过造型不同。 张晓晓 和外面撕心裂肺叫喊的名字倒是有几分重合。 嗯?你发现什么了吗? 弥巷见寻安一直站在书架前翻看杂志,好奇地走到他身边询问。 你看这段。 弥巷顺着寻安手指的方向看去,是杂志上的采访内容,仅仅只有简短的几句话。 其实我这个比较枯燥,没什么爱好真要说的话大概就是比较信奉佛教,像我家里几乎到处都有佛像,没事的时候就拜拜佛,抄抄经文什么的。 弥巷一字一句地念完,没发现有什么特别之处。 这段话有什么问题吗? 寻安摇头,没什么问题,只是我们这个游戏是非人类向。 而这个张晓晓恰好就信佛,恐怕不是巧合。 第53章 人鬼声(2) 薄曛眼神柔软,几乎想立 寻安得知了张晓晓信奉佛教,正准备看看其他杂志里面会不会有关于张晓晓信佛的描述。 外面震耳欲聋的呐喊声渐渐平息,一切变得安静。 利落的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板的声音有节奏的响起,间或着沉闷杂乱的脚步声。 听起来应该在五六人以上。 寻安将杂志放回,在沙发上坐下。 三五秒钟后,开门声响起。 一名身材姣好,容貌昳丽的女子在一群男子的护卫下分花拂柳地缓缓走进房间。 裁剪得体的酒红色礼服,将傲人的曲线衬得呼之欲出,大开叉显露出笔直细长的玉腿。 深邃的眼眸,妩媚的唇。 一派女王的气势。 寻安不在意她光鲜的外表,只一眼看见了女人周身缭绕着的煞气,就像蒙上了一层黑色的保护壳。 抵挡了外邪,也困住了自己。 女人正是张晓晓。 她睥睨的目光扫过众人,眼底有一丝轻蔑划过,我不认识他们,也没邀请过这些人,应该是弄错了,请他们出去吧。 围在张晓晓身边明显是保镖打扮的,身材健硕的男子们闻言立刻拉下一张脸,怒气冲冲地将寻安四人轰出了房间。 敢来碰瓷我们晓晓,我看你们是吃饱了撑的!赶紧滚!不然我们报.警了! 张晓晓甚至连了解他们身份的时间都不愿给,直接抬手一挥,让保镖们都离开,自己反手将门关上。 寻安四人看着面前被砰的一声用力关上的房门,都觉得莫名奇妙。 门外是狭长的走廊,两端尽头都是一个通向未知的拐角。 之前疯狂的叫喊声,应该是从右侧方传出来的。 看什么看!赶紧走! 保镖见寻安贼眉鼠眼地到处乱瞥,当即怒喝一声,上前要去推寻安的肩膀。 弥巷就站在寻安身边,被妄城一把拉到身后护着。 保镖手离着寻安的肩膀还有很大一段距离,薄曛直接一手搭在保镖肩上,看似轻柔地一推,却见保镖止不住地后退,猛地撞在墙上。 啊! 那名保镖捂着自己的右肩,痛苦地嚎叫一声。 原本刚毅强悍的表情瞬间瓦解,狰狞扭曲着冒了一头的冷汗。 其它保镖见状面带惊恐地看向薄曛,在触上对方冰冷的眼神后僵直在原地。 一时无人敢轻举妄动。 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他们进副本之后什么信息都不清楚,身上也没有象征玩家身份的物件,留在这里也没有任何意义。 寻安淡淡地扫了一眼呆若木鸡的保镖们,不是要让我们出去吗? 其中一个行水的保镖立刻反应过来,指着左手边的走廊尽头,带着颤音,左拐尽头的就是后门。 四人的身影前一秒消失在拐角,下一秒众保镖纷纷松了一口气,赶忙去搀扶受伤的那名保镖。 怎么回事? 张晓晓打开会客室的门,看见自己的保镖聚集在一起。 你说那个长发的男人把你打伤了? 张晓晓有些诧异。 自己的保镖可是花大价钱雇来的,竟然都能被打伤。 难道那个臭道士不是虚张声势? 张晓晓嫌弃地让这些没用的保镖赶紧离开,省得杵在这里碍事。 自己又回到房间内,目光落在正前方的书架上。 杂志被散乱地堆放上在书架上,明显是有人翻看过。 哼,任你们有再大的本事,也休想毁了我的美梦。 后门一出来,便是紧急逃生楼梯。 向下走了两层,外面楼宇林立。 咱们什么都不知道,莫名其妙地就被赶出来,长得漂亮也不能为所欲为啊。 弥巷不满地跺了跺脚,第一次觉得有面对副本却无能为力的感觉。 寻安侧目。 人类在神明眼中是最原始的样貌,是否为天生丽质一眼便能看出。 张晓晓的原生皮囊只能算是普通,如今的妖娆动人想必是借用了人间流行的整形技术。 不过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通过正常合法的渠道让自己变美并没有任何值得诟病的地方。 寻安抬头去看他们方才出来的建筑物。 楼层并不高,也就四五层的样子,和周围高耸的大厦相比显得格外娇小。 因为是后门,所以看不见招牌。 不过方才震天撼地的尖叫声大多都是喊着张晓晓的名字,多半是她的粉丝。 这里应该是某个节目的录制现场。 分卷(39) 先去正门吧。 既然目前唯一已知的NPC只有张晓晓,那也只好先从她的粉丝入手,尽可能的获取更多关于张晓晓的线索。 其他三人没有异议。 他们离建筑正大门还有一个拐弯的距离,一辆出租车从拐角处驶进,随后缓缓停在他们面前。 从后座上下来一个人。 着藏青色道袍,黑色布鞋,花白的头发盘在五岳冠中,一缕长须垂至胸口。 许是哪个道观下山的道士。 寻安微微凝神,感应到了来自此人身上非同小可的道行。 就凭他头上所戴的五岳冠,便可见其来头不小。 所谓五岳冠,又称作五岳灵图冠。 状若覆斗,色为铜金,四面刻有道教符箓,五岳真形图。 只有道教地位显赫的道长才有资格佩戴。 你看看你们一个个灰头土脸的样子。 那道长负手走到他们面前,满脸都是意料之中的神请。 我都说了切不可心急,打草惊蛇。你们啊,就是太急躁了。 四人面面相觑,一时无人应答他的话。 老道士也不在意,继续自顾自地说着。 既然你们热衷,那干脆就把这个当做你们几人的历练吧,为师等你们的好消息。 他说完就要回到出租车上,没走出几步,像是不放心自己的徒弟们,叹气着回身嘱咐他们。 那个女人蛇蝎心肠,你们千万不能大意轻敌反正都说到这里了,干脆再提醒你们一句。 道长从自己的里袍中翻出一个巴掌大的布包,递给站在他正对面的妄城。 你们下山走得匆忙,连家伙式都能忘记带,一点都不稳重。拿着这些符纸,里面还有点现钱,拿去买点金箔纸钱还有玩具衣服什么的。 妄城接过黑色的布包,感受到了里面鼓鼓囊囊的,似乎放了不少东西。 对了,超度的阵法还记得吗? 老道士见四人一脸茫然无措的样子,气得瞪圆了眼,就知道你们忘了。 他叹了口气,你说说你们,本事没习着多少,就敢养言下山闯荡行侠仗义。 寻安倒是知道超度的阵法如何运作,但自然是不能在玩家面前显露。 只好垂眸,装作是虚心接受批评的三好学生。 薄曛就是不听话的坏学生,伸手勾住寻安的右手小指,轻轻地晃荡亮两下。 活像是老师在台上讲课,坐在底下偷偷违背校规谈恋爱的学生。 寻安余光瞥了对方一眼,嘴角上扬,也没挣开,反而转动手腕反握住薄曛的手。 薄曛眼神柔软,几乎想立刻拥吻恋人。 只觉得周围的人都碍眼地很。 记住了吗? 老道士将超度阵法的注意事项和咒语重新讲解了一遍。 弥巷和妄城听得云里雾里,并未理解透彻,但还是点了点头。 寻安走神的功夫,老道士已经讲完了。 他也没在意,反正超度的阵法术语基本就那几个,除非薄曛自创或编造了其他阵法。 但可能性极小。 毕竟这个粘人精恨不得立刻关停游戏,根本不会花费心思设计新的阵法。 行了,我回道观了。你们几个给我长点脸,没有处理好这件事不准回山!听见了吗? 众人敷衍地应承了一声后,老道长满意地缕缕胡须,转身乘上出租车离开。 快看看包裹里的东西。 弥巷等出租车一走,立马凑到妄城跟前,好奇地去拆他手中的布包。 一、二、三一共十张符纸。我数数有多少钱。 妄城看着自己爱人一副小财迷的样子,就几张假钱也数得那么开心,心想要不回家取些钱让他数个痛快。 六百四十八块,才这么一点咋够我们四个人用? 道长给的钱有零有整,正好每人一百六十二元。 也不知道这个副本中的消费水平如何,要是以弥巷的消费标准,吃火锅都只够点半个汤底。 他和妄城都不是氪金玩家,也不想把游戏完成逃难模式,就没有带着累赘的背包。 看寻安和解回的装扮,也不像是氪金玩家,之前的两次副本也没见他们两人用过什么空间道具。 应该跟他们一样都是纯体验派佛系玩家。 按现在的进度来看,估计要在这个副本里折腾好一会儿了。 刚才道士说的那个女人,指得应该就是张晓晓。不过他说的话似乎并没有提到重点。 寻安松开手,转而去接弥巷递过来的钱币。 薄曛顿时觉得手里空落落的,握了两下手,还在蠢蠢欲动。 一见寻安满脸认真,肯定又陷进游戏剧情中去了,只好作罢。 这个时候打扰他,绝对没什么好下场。 对啊,听他的话,我们好像是自告奋勇来找张晓晓的。 弥巷满意地收下妄城上交自己的那份钱,接着寻安的话茬说。 这个张晓晓看来不是什么好人啊。 他让妄城收好符纸,突然想起什么,诶,那她会不会知道我们是来对付她的,才让保镖把我们赶出来啊。 张晓晓的反应确实有点奇怪。 虽然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进到会客室的,但既然能进来,就肯定得到了允许。 而且张晓晓如此在乎自身安全问题,雇佣了一众保镖,不可能不实现调查他们的身份。 却在见到他们后,甚至不确认一下身份就直言不认识他们。 更让寻安在意的是,张晓晓身上的煞气浓郁,可是却找不到煞气的来源。 张晓晓是个活人无疑,那满身的煞气又是从何而来的? 第54章 人鬼声(3) 虽说薄曛暗箱操作,但他 粉丝对于偶像的形象塑造,比起真实的情况要更光鲜亮丽一些。 所谓距离产生美,再加上粉丝滤镜,原本平常人也拥有的品质在明星身上似乎就成了特有而珍稀的东西。 敬业,礼貌,谦虚 这些任何人都应该恪守的美德,戴上了明星光环便坐地起价升了值,被粉丝赋予了更神圣的荣光。 我们晓晓最体贴粉丝了,夏天在片场还会为我们准备冰镇酸梅汤。 每次我们接机都会和粉丝们聊天,会收粉丝的信。 虽然晓晓说了不要让我们送礼物,但还是会心软收下,每次收礼物都会在微博上感谢粉丝。 寻安一边听着张晓晓粉丝的激情安利,一边低头翻看着手机上的内容。 粉丝还在细数自己偶像的种种成绩和感动粉丝的举动,花式夸赞对方的美貌和身材,根本没有注意寻安在干什么。 他不得不感叹粉丝一旦迷恋上某位明星,那爆发出来的热情和专注力可以说是空前高涨。 这些人太恐怖了,感觉像是邪.教教徒一样。 弥巷顶着一言难尽的表情回来,身旁是脸黑成锅底的妄城,他们怎么会这么狂热,还好妄城跟我一起去的,不然就得被他们强制入会了。 老道长离开后,他们还是按照原计划去正大门找几个粉丝了解张晓晓的情况。 因为道长交代的时间并不是很短,所以只剩下一小群粉丝在门口逗留。 他们四人都去询问了粉丝关于张晓晓的事情,但寻安和薄曛没有出现弥巷那样的情况。 入会?入什么会? 弥巷叹了口气,我不是随口恭维了一句吗,结果这群小姑娘硬要我加入她们的什么后援会,拽着我不让走。 寻安无奈地摇头,不说这个了,你们这边有什么线索吗? 他们几人走远了一些,避免对话被粉丝们听见。 其实没多少有用的信息,毕竟哪家粉丝会说自己偶像的不好的话。 弥巷托着下巴,不过有一条,张晓晓似乎在圈内的名声并不好,有很多对家,虽然粉丝们坚称是对家的问题,但是就看刚才这人的态度估计十有八.九是张晓晓自己的原因。 寻安沉思,张晓晓的出身并不好,家境贫寒,后来去影视城在某部电影里当了个配角,突然就大火了,顺势接了个综艺一跃成为顶流。 只要是和她同框的女明星都会被发通稿拉踩,而且最后都会变得很倒霉,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 弥巷纳闷,粉丝会跟你说这些东西? 怕不是个假粉。 寻安微微一笑,我只是向她们询问张晓晓信息的时候,顺便借用了她们的手机上网查了一下而已。 弥巷恍然,还能这样,真有你的。 薄曛不由自主地弯起嘴角,仿佛被夸的是他。 不过我发现一个有意思的事情。 寻安抬眸看向不远处的省.台广播电视大楼的副楼,门口的粉丝依旧举着张晓晓的灯牌守着。 我查到有人整理了张晓晓出道前后的图片,说张晓晓整容,以及整合了与张晓晓同框过的女星落魄的新闻,嘲讽张晓晓是扫把星。不过前一分钟发出来的,后一分钟就被删除了。 整容这件事情可以确认是真的,但关于凡是和张晓晓有过接触的女星会倒霉这事还有待商榷。 另外张晓晓如果出道前家境贫寒,那么她如今的样貌也许靠得并不是整容医院做出来的。 联想到张晓晓身上的煞气,寻安怀疑她是用了某种邪术或蛊虫。 人间的湘西有种虫蛊名叫美人蛊。 只要种下此蛊,就能让自己的样貌发生变化,就算是再丑陋的人,用了此蛊,也能变成惊艳漂亮的美人。 但此蛊的副作用也同样厉害。 不仅要每日忍受蛊虫蚕食体内养分之苦,而且美人蛊的蛊虫生命周期非常短暂。 中蛊之人必须要在蛊虫衰亡之前将新的美人蛊种进体内,否则样貌不但会恢复成原样,还会因为蛊虫吞噬自己身体的养分而造成身体机能的提前衰老。 美人蛊现实世界少有,近乎绝迹。 在游戏中就不知是否也沿用了这个设定。 整容还这么狂诶,你看那些粉丝! 弥巷还没说完,就示意众人看向副楼门口。 一辆黑色的高级保姆车从地下停车场驶出,还未离去的粉丝就像饿虎扑食一般涌上去,挤在后座的车窗前,疯狂地喊着张晓晓的名字。 晓晓!晓晓! 晓晓这是我们送你的礼物,晓晓收下吧! 最前面的粉丝拍着车窗,想要将手中的纸袋子交给车里的人。 但保姆车并未停下,一直鸣笛让车外的粉丝离开。 粉丝铁了心要把礼物送出去,疯狂地拍打车窗,甚至跑到车头,伸手拦住保姆车。 这些粉丝是疯了吧? 弥巷瞠目结舌,对追星族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妄城伸手抵在他的唇上,让他降低音量,以免被那些疯魔的粉丝听见,惹来麻烦。 粉丝的炽热呐喊并没有动摇保姆车想离开的决心。 鸣笛声越来越频繁,保姆车艰难前行,最终驶离了副楼。 不死心的粉丝们追在车后面,渐渐跑远。 张晓晓走了,那我们不是没办法接近她了。 虽然老道士没有明说玩家的目标是张晓晓,但看他给的符纸和嘱咐的超度阵法,应该差不离就是她了。 未必,刚才那辆车上也许没有张晓晓。 寻安看着从远处开过来一辆出租车,想都没想地拦下了它,她的粉丝说过,张晓晓不会拒收粉丝的礼物。 妄城对着弥巷轻声地说道:刚才那个粉丝不是说过张晓晓对粉丝很温柔体贴?如果真是这样,就不会让司机明知车前有粉丝聚集还踩油门前进。 弥巷哦了一声,那为什么要拦出租车啊? 寻安看着对面副楼的停车场出入口,张晓晓让保镖用保姆车先引开粉丝,自己应该还在大楼里没走。我们跟着她,也许能有其他的线索出现。毕竟我们对这里不熟悉,张晓晓的身份又特殊,这次走了,就不知道去哪守她了。 出租车停在他们面前,弥巷还没顺过这个弯来,就稀里糊涂地上了车。 薄曛本想跟寻安一起坐后座,结果对方直接拉开副驾驶的车门进去。 边上坐着妄城,气场极其不和。 他抬眸,正好对上后视镜中寻安带笑的桃花眼。 行吧。 去哪儿? 出租车师傅提醒他们系好安全带后扭头问寻安目的地。 麻烦跟上那辆车。 寻安抬手指向从副楼停车场开出来的一辆白色的普通轿车。 果然如寻安所料,张晓晓还在大楼里。 趁着粉丝不在的时候离开。 小娃娃,你们可不能搞私生粉那套啊。 司机一听,马上就语重心长地说:我走这条线五六年了,碰到过不少跟你们一样的追星族,我跟你们说啊,这可是不道德的行为,不能做啊。 寻安笑容僵硬,车内陷入了一片寂静中。 张晓晓坐的车眼看就要转进大马路上,消失在视线中,寻安皱着眉,打断了还在滔滔不绝的司机。 我们不是私生粉,麻烦请你开车好吗。 哎呀,你们怎么不听劝呢,我跟你们说 司机话还没说完,只觉脊背一阵发寒,阴恻恻的冷风灌进衣服里,感觉要进一步渗透进四肢百骸中。 双手不听使唤,搭在方向盘上,右脚踩在油门上。 出租车向前开去,渐渐追上了前方的白色轿车。 寻安手都放在车门上了,准备下车重新打一辆出租车,见状不动声色地从后视镜中瞥了一眼薄曛。 对方满脸无辜,像是毫不知情。 他无声地轻笑。 虽说薄曛暗箱操作,但他的感觉倒挺不错。 诶,我都以为要被赶下车了。弥巷惊奇地说。 分卷(40) 旁边的妄城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薄曛,嘴角微抿。 司机一路不再说话,默默地开车跟在白车后面,怕被发现还特意拉长了距离。 财迷弥巷发觉了有些不对劲,等等,咱们这么跟,万一到时候钱不够付车费怎么办? 寻安看着周围的环境已经渐渐接近郊区,一片的高级住宅区,想来张晓晓应该是直接乘车回了自己的住所。 等等别停,往前开一段路。 白色轿车开进了一处别墅区,出租车司机跟着就要踩刹车。 寻安作收搭在司机手臂上,催使他又往前开了一小段。 看着后视镜里白色轿车已经刷卡进了小区,寻安才让他停车。 一共一百三十五元,抹个零算你一百三。 司机摊开手向寻安要钱的样子,让他回想起第一次进入游戏时向他索要消费的鬼司机。 当然现在不能像当初一样暴力拒给车费,寻安直接大大方方地将钱付给司机。 毕竟不是真.钱,也就小财迷迷弥巷肉疼不已,觉得应该再还还价。 进小区要刷门禁卡,咱们都没有,这怎么办? 几人略显寒酸地站在高级住宅区的马路对面,看着近在咫尺的小区大门望洋兴叹。 现在还是白天,等晚上看能不能溜进去。 只是还有一个更棘手的问题。 进去的问题还比较容易解决,主要是别墅区这么多房子,要找到张晓晓的家,无异于大海捞针。 可惜张晓晓的煞气只有他和薄曛能看见,不然就能直接凭借煞气轻松地找到张晓晓的住所。 第55章 人鬼声(4) 都听你的 月黑风高,深蓝的天空下有四道极速掠过的身影,翻过灰白的围墙。 悄无声息地落在柔软而剪裁平整的草地上,像是矫健灵敏的猫。 我们按原计划分两路去找张晓晓家在哪。 寻安指向西北方的区域,我和解回去那边。 他说习惯了薄曛的名字,差点脱口而出。 天黑之前,他们先解决了温饱问题。 凭借着弥巷的杀价技术和薄曛妄城的眼神威慑,成功在高级住宅区附近最便宜的一家餐馆,以三十元的价格吃了一顿简餐。 这个游戏除了死亡以外,其余基本与现实的设定无异,所以玩家不仅会面临副本BOSS的攻击造成伤亡,还会因为饥饿或失血过多死亡。 这也是非氪金玩家要背着登山包进入副本最重要的原因,里面多半是装着武器、食物和医用药品。 而寻安和薄曛是神明,本身是感受不到饥饿的,但不得不说游戏中的食物味道还是挺还原的,没有想象中难吃。 只是象征性地吃了一点。 吃完饭后,四人绕着小区外围走了一圈,最终敲定了东北方背靠绿化公园的外墙做突破口。 一人半高,借力应该能翻进去。 寻安仰头看着墙檐有一条凸出来的横梁,正好可以当做借力点。 翻进去倒是容易,最主要的是怎么确定哪栋别墅是张晓晓的家。 而且张晓晓的车肯定会停进车库,也就无法依靠辨别车牌号锁定目标。 目前唯一有用的线索就是张晓晓对外宣称自己信奉佛教,家里摆着佛像,喜欢拜佛抄经。 寻安环顾了一圈,提防保安出现。 如果张晓晓说的是真的,我们可以去看看别墅门口的垃圾桶里是否有香烛香油的包装袋,或者能听见诵经或者香烛味的房子重点检查一下,也许能找到。 弥巷闻言皱起眉,满脸嫌弃,翻垃圾桶?啧。 他内心是抗拒的,但眼下又没有更好的办法。 行吧,那我们俩去东边。 弥巷和妄城就要出发,被寻安叫住。 不管有没有找到,尽量在天亮之前离开小区,这里面积大,就不汇合了,有什么线索等离开之后再说。 OK。 等两人走后,寻安心虚地干咳了两声。 这么做好像不太好。 自己明知道张晓晓家在哪,却还让人去翻垃圾桶。 薄曛泰然自若,牵着他就往前走。 对于普通玩家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 寻安摇摇头。 神明的特性让他们和普通玩家共同游戏时存在失衡。 也许单机游戏更适合他。 如果你觉得不公平,那咱们就别玩它了。 寻安侧目嗔他一眼,别以为我不懂你的小心思。 他掐了一把薄曛的腰,目前我还没有退游的想法。 薄曛无奈地低笑,牵过寻安的手在指尖轻吻。 都听你的。 酥酥麻麻的感觉从指尖泛上心头。 寻安有些受不了,抽出手,脚步匆匆地往前走。 一天到晚都没羞没臊的。 薄曛没憋住,快步跟上寻安的脚步,悦耳的笑声一直回荡在寻安耳边。 张晓晓不在家? 寻安和薄曛站在漆黑一片的别墅前,整片别墅区,就只有这栋别墅带着煞气。 他看了一眼车库的位置,车还在。难道是已经睡着了? 但别墅里面并没有感应到有生人的气息。 不在家,不是更省事。 寻安没理会薄曛,想着张晓晓不在家,车也还停在车库里,说明人应该没有离开小区。 莫非张晓晓不止一处房产? 线索太少想不出个所以然,寻安只能先抛之脑后。 趁着没人在家,抓紧时间收集线索。 一进门便有股幽幽的香味,点点的红光闪烁,犹如野兽的眼睛在深夜发亮。 寻安环视,发现张晓晓说的还真没错。 整个别墅大厅,随处可见缓慢燃烧的竹立香,大大小小的香炉飘着缕缕的细烟。 种种的香烟混在在一起,少了几分虔诚圣洁,反而涌动着廉价的俗气。 看着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寻安在黑夜中行走自如,眼前的一切事物就如白昼般明亮显眼。 张晓晓似乎为了证明自己真的是虔诚的佛教信徒,在大厅中摆了不下五尊佛。 释迦牟尼,药师佛、观世音菩萨、地藏王菩萨、弥勒佛菩萨 寻安嗤笑一声,诚心不够,供再多佛像也没用。 凡间供佛其实并不求多,只求心诚。 所谓一尊佛便可代表十方三世一切诸佛,只要供奉者心中有佛,足矣。 大厅除了佛像,没什么其他特别的东西。 佛像上也没有煞气,就只是普通的佛像而已。 她身上的煞气是从 寻安话音未落,身形突然消失在原地。 薄曛一愣,心跳漏了半拍,感知到寻安的气息出现在二楼,才松了口气。 他无奈地叹息,下一秒出现在寻安身边。 我快被你吓死了。 自从经历过寻安设计的游戏后,他似乎留下了很深的阴影。 只要寻安突然找不见了身影,心里就一阵发寒,唯恐又是虚假的幻影。 让薄曛恨不得找个锁链,将寻安寸步不离地锁在自己身边。 寻安充耳不闻,一双清冷的桃花眼直直地盯着前方。 如此明目张胆。 房间里灯火通明,没有窗户,只有一扇铁门紧闭。 整个房间被布置成金色的佛堂,却没有供奉着任何一尊佛像。 朱红色的佛龛足有两人高,一个蜷缩着的婴童的铜色雕像被置于佛龛之中,前面燃着一排半指粗的红烛插在莲花铜炉里。 瓜果点心、雕花灯烛、镀金香炉一应俱全,比起一楼大厅中的佛像待遇高了不止一星半点。 婴童雕像周身源源不断地散发着黑色的雾气,将原本的铜色表面包裹在一片漆黑之中。 它蜷缩着身子,睁着双眼,眼球被涂抹成猩红色,怒张着嘴,直视着前方,仿佛将房间里的一切都看在眼里。 单是养小鬼已经不能满足张晓晓的膨胀的私欲,竟然修了一个供奉小鬼的佛堂。 寻安厌恶地看着散发浓郁煞气的小鬼像。 小鬼的诞生,意味着一个可怜的孩童尚未出世就被恶毒地从母体中取出,受尽折磨后被咒法禁锢住灵魂,令其死后不能投胎转世。 越是痛苦,最后成为小鬼后的怨力和煞气就越重。 将这样的小鬼请回家,虽能利用小鬼给自己博取红利,但如若压不住小鬼被反噬,那比生不如死还要凄惨。 张晓晓能从贫寒疾苦的普通人一跃成为顶流女明星,肯定跟这个小鬼像脱不了干系。 那些突然隐退出娱乐圈的明星多半也是拜她养的小鬼所赐。 小鬼像本身并没有能力为宿主提供任何帮助,只是可以加强饲养者对于小鬼的约束作用,所以张晓晓一定圈养了小鬼。 只是在会客室看见张晓晓的时候,她身上除了煞气,并没有小鬼的踪影,也没有佩戴任何小鬼寄宿的佛牌。 她会把小鬼藏在哪呢? 薄曛双唇微启,想提醒寻安。 最终怕被当成剧透而止住了想法。 寻安还没想通,耳尖轻颤,听见了细微的开锁声。 他和薄曛对视一眼,瞬间消失在房间中。 张晓晓在指纹锁上一摁,推开了大门反手关上,关上之前向外张望了一下。 米黄色的路灯将树影投射在地面,徐风吹拂,树叶婆娑。 静谧而祥和。 感应到了开门声后自动亮起的灯光,将整个大厅照亮。 张晓晓脱下披在身上的风衣外套,随手丢在了沙发上。 她看都没看一楼摆放的神像,径直上了二楼,回到自己的卧室。 自动感应灯亮起,房间内的摆设原封不动。 张晓晓走到书架前,抽出了第四层上一本大部头英文名著。 伴随着嘎啦嘎啦的响动,书架整体向右侧移动,显露出背后的一方天地。 一道铁门刷成跟房间墙纸一般的颜色,粗略地看难以发现玄机。 她从床头柜的花瓶底部取下一枚钥匙,打开了铁门。 看来这群小子也不过是个只会打架的莽夫而已。 佛堂一切如初,小鬼像依旧在那。 张晓晓摘下脖子上挂着的佛牌项链,两块品相大小不一的佛牌,碰撞在一起,叮当作响。 今天收获不错,够我支撑一阵子了。你就歇着吧。 她解下其中一块佛牌,狰狞的鬼脸张扬地刻在巴掌大的镀金的方形佛牌上,浓郁的黑气翻腾。 任何一点来看,都与佛牌二字极不相符。 张晓晓将它放置在小鬼像的口中,霎时间佛牌上的黑气上涌,汇聚到小鬼像周围翻涌的黑气中。 隐隐约约,似有一声尖细的呐喊声响起,又很快飘散在空气中。 至于你 张晓晓把玩着剩下的那块佛牌,眼里闪过一丝不满。 这块佛牌正经了不少,盘坐在莲花台上的菩萨面带微笑,细细雕刻在一块铜金的半个巴掌的长条牌子上。 周身也没有黑气浮动,就像是真正意义上的佛牌。 毕竟是我花了大价钱买回来的,就先留着你。 张晓晓将它重新挂回脖子上,出了佛堂。 系在黑绳上的佛牌忽然划过一道微亮的暗光,轻轻地颤动两下,却并未引起张晓晓的注意。 寻安和薄曛站在小区门口,天还没亮。 为什么不直接隐身? 薄曛本以为寻安会留下来看看张晓晓要做些什么,收集更多的线索。 那就没意思了。 远处有两个身影快速地跑向他们。 弥巷见到寻安第一句话,便是 我们好像被张晓晓发现了。 第56章 人鬼声(5) 张晓晓意味不明地勾起嘴 虽已是夜色昏沉,但天黑并没有很久,刚好是家家户户吃晚饭的时间。 弥巷和妄城走到正路上后,便装作饭后散步,漫不经心地观察着周围的别墅。 透过窗户能看见屋内的装潢和走动的人影,偶尔有人家传出一片欢声笑语。 你和依浅公司的合作谈得怎么样了? 弥巷一边张望着两旁的别墅,寻找张晓晓的身影,一边随口提起妄城公司的事情。 方案基本已经敲定了,预计下周签合同。 弥巷闻言不禁感慨,他们公司的那个副总裴浅疏真是个厉害人物啊,竟然能说服你把定好的心理价位提高半个点。 他拱了拱妄城的肩膀,这还是我认识你以来,第一次吧? 妄城握住他作乱的手,对方的能力值得这半个点,只要我们的计划达成,和获得的利润相比,半个点便不值一提。 弥巷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用极其夸张的语气说:真不愧是我最崇拜的宋总~ 他还想凑过去吃豆腐,没等碰到妄城的嘴角,就看见了他身后有一个眼熟的身影走过。 弥巷止了心思,拉着妄城小心翼翼地跟上去。 那个人是不是张晓晓? 他怕说话的声音被听见,几乎是贴在妄城耳边说的。 妄城点头。 虽然背影模糊,但依稀能够辨认出前方步履匆匆的人就是张晓晓。 她换了一件长款的风衣,噔噔作响的高跟鞋也变成了轻巧的帆布鞋。 两人不再说话,压低身子减轻脚步声,跟在张晓晓身后。 一路跟着她穿过别墅区的十字岔路,拐进更为僻静的区域。 这里的住户比起刚才他们来时的那一片要少了很多,只有零星几栋别墅亮着灯。 张晓晓没有停歇,继续往前走,直到周围的别墅全都熄着灯,所有的光源全都来自于头顶的路灯和明月。 分卷(41) 弥巷看着四下寂寥无人,除了风声什么也听不见,不明白张晓晓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她又转过了一个路口,不远处有一栋别墅内亮着灯,像是黑夜笼罩下的大海中突然出现了一座明亮的灯塔。 这时张晓晓放慢了脚步,理了理自己的衣着,随后从风衣口袋中取出了什么东西。 两人担心被发现,并没有跟得很近,相隔了几十米的距离,看不清张晓晓拿着的东西是什么,但隐隐能听见轻微的响声。 之后张晓晓将其挂在脖子上,抬步走进了那栋别墅。 等她将大门关上后,二人才绕到了别墅侧面,那里正好有一扇小窗,对着客厅。 他们便蹲在窗外的矮树丛中偷偷观察屋内的情况。 我突然觉得我们好像偷拍明星私生活的狗.仔。 妄城无奈,捧着弥巷的脸将他调转方向,朝向别墅,专心。 客厅里有两个人背对着他们坐在沙发上。 张晓晓和一名中年男性坐在一起,之前穿着的那件风衣外套已经脱下,里面是早上他们在会客室看见的那身酒红色礼服。 樱桃小嘴开开合合说着什么,脸上是妩媚迷人的笑容。 一开始弥巷还以为那男人是张晓晓的父亲,直到中年男人将手搭在张晓晓肩上,将她拉到自己腿上侧坐着。 从她的背部一路抚摸至腰部,半秃的脑袋拱进丰满的曲线中。 窗外的弥巷啧啧不已,怪不得这么横,原来是有金主。 诶,你干什么? 弥巷双眼被覆上一只手,阻挡了他的视线。 少儿不宜。 妄城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比优雅的大提琴还要动听。 就这?还不如跟你来一次刺激呢。 弥巷这张嘴,真是让妄城有爱又恨。 两人分神的时候,屋内传来一声异响。 他们立刻抬头看去。 原本还在亲热缠绵的两个人转眼间一个不知踪影,另一个在茶几上的抽纸筒中取了几张纸巾,漫不经心地擦拭着自己的素手和玉颈。 张晓晓擦完后,随手将纸团扔在桌面上。 然后弯下腰,去拿沙发上的风衣外套。 她的风衣似乎被压在了那个中年男性的身下,这一动作便让窗外的弥巷和妄城看见了男人的身体。 对方生死不明,任由张晓晓将他扶起,仰头靠在沙发上,没有半点反应。 张晓晓再一抬身,挂在脖子上的东西正好显露出来,让窗外的两人看得一清二楚。 她似乎心情很好,披着衣服风情款款地离开弥巷和妄城的视线。 我们是进去看看还是跟着张晓晓? 关门声响起,张晓晓并未关掉别墅的灯便直接离开了。 先跟着张晓晓,看她去哪。 两人动作迅速,悄悄跟在张晓晓身后。 这次张晓晓走得比来时更惬意一些,甚至边走边哼着歌。 弥巷和妄城一路紧跟,周围渐渐从一片寂静变成有隐约人声传来。 张晓晓原本悠闲地走着,不知为什么突然加了速,让落在后面的两人不明所以,只好跟着加速,生怕将人跟丢。 她在一栋别墅前停下,先驻足了一会儿后,才迈步走进去。 打开大门,在要关门的时候却突然抬头看外面。 视线的落点处,正好在弥巷和妄城隐藏的地方。 二人皆是一惊,以为他们被发现了。 张晓晓意味不明地勾起嘴角,将门关上。 弥巷和妄城对视一眼,只觉不妙。 靠,她不会发现我们了吧? 不清楚哪里露馅的两个人不敢再跟上去。 只好打道回府,先回小区外与寻安解回汇合。 你说她脖子上挂了一条项链? 寻安听完他们的经过后有所思量,猜测那条项链应该是佛牌。 嗯,在她风衣口袋里。一开始没看清,后来她挪那个男人的身体的时候看见了。 提到风衣,寻安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为什么白天张晓晓身上有如此浓郁的煞气却没有看见煞气的来源。 张晓晓身为一名公众人物,就算声称自己信佛,佩戴佛牌也没什么不妥,但是平日里出席活动比较频繁,难免要穿赞助商提供的衣服。 这种情况下都有专门的人员进行服装搭配,自己的私人物品一般不会出现,所以活动时都会先卸下。 弥巷回忆了一下,跟寻安描述那条项链长什么样。 两块牌子? 寻安惊疑,莫非张晓晓养了两只小鬼? 对,一大一小,上面的图案好像也不太一样一个是鬼脸,还有一个挡在后面看不见全貌,就看见一朵莲花。 正经的佛牌倒是镌刻着菩萨的图案,莲花应该就是佛陀的底座。 至于另一块有着鬼脸的牌子,定是张晓晓专为小鬼定制的鬼牌。 佛鬼相克。 张晓晓既然已经养了小鬼,为何还要带一块克它的佛牌? 除非那块有着菩萨像的佛牌,也寄养着一只小鬼。 话说那个别墅里的男人应该是张晓晓的金主,我们走之前看见他好像没动静了,不会是被张晓晓干掉了吧? 弥巷摩挲着自己的下巴,自己都不太相信这个猜测。 毕竟张晓晓一个瘦瘦弱弱的女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杀害一个男人的可能性非常小。 而且杀掉自己的金主岂不是得不偿失。 如果张晓晓杀了人,又发现了你们跟踪她,那肯定不会放你们走的。 老道士也说过张晓晓此人心狠手辣,假设她真的杀了人,一定会杀人灭口,不会让弥巷和妄城有机会捅出去。 也对。可是她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跟踪她的?我们没露出什么破绽啊?弥巷百思不得其解。 寻安注意到了一个细节,张晓晓回家的路上有停过一下是吗? 也许是那个时候被发现了。 是停了一下,但那个时候我和妄城离她怎么着也有个十几二十米的距离,又刻意放轻了步子,根本没发出什么声音,她中途也没回头怎么发现的我们? 寻安摇摇头,不是她发现了你们,而是小鬼发现了你们。 小鬼在没有成长到足够强大之前,只能听命于自己的宿主。 它们本身是恶鬼,对生魂极其敏感和贪恋。 定是感知到了弥巷和妄城的气息后,向张晓晓发出了警告,才暴露了他们的行踪。 但小鬼毕竟是怨气极重的厉鬼,不会轻易就帮宿主,毕竟宿主也是生魂,某种意义上来说同样是小鬼们的养分。 所以想要小鬼替自己做事,为自己提供便利,还得给够小鬼好处。 张晓晓去的路上没有发现弥巷和妄城,回的时候却发现了,恐怕就是因为张晓晓喂饱了小鬼,所以小鬼才提醒了她。 寻安将他和薄曛在张晓晓家发现的情况告知二人,并推断另一栋别墅里的男人不省人事,多半是因为小鬼吸取了他的生魂精魄而导致的阳气不足,出现了暂时性的昏迷。 可她为什么要对自己的金主下手呢? 难道不是应该抱紧金主的大腿吗? 小鬼可不是那么好养的,没有足够的养分,小鬼的怨气就会加重,很有可能反噬宿主。张晓晓利用小鬼汲取那人的阳气,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就算日后阳气尽散人死了,也牵扯不到她头上。还能让吃饱喝足的小鬼为自己提供红利,一举两得。 能在催动小鬼汲取阳气后坦然自得地离开,说明她并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寻安想起了那则揭露张晓晓整容事件的新闻。 张晓晓在出演那部让她一夜爆红的电影前,不过是个相貌平平的女孩,那个时候的她不可能有钱去做整形,也不可能有所谓的金主支持。 原本寻安以为她是靠美人蛊,现在看来,不管名也好利也罢,甚至焕然一新的外表。 全都是依靠饲养小鬼获得的。 第57章 人鬼声(6) 眼里带笑,十足的兴味和 随着一家家的灯火逐渐熄灭,远处栖息在树林阴翳间的虫鸣鸟啼声也隐退与黑夜之中。 寻安等人还在努力分析剧情,不放过每一个细节。 长夜漫漫,月色无边。 张晓晓居住的小区只有一个出入口,四人干脆坐在小区对面的绿化地长椅上整合线索。 那是不是说明跟她同框后变得倒霉的那些明星们,也是因为这个? 根据目前已知的线索来看,寻安认为张晓晓养小鬼的想法应该是正确的。 弥巷由此联想起寻安提到的和张晓晓有过一定接触的明星都因为各种原因而不得不退出娱乐圈。 寻安点头,人不能一口气吃成胖子,小鬼也不能。只有持续性的被汲取阴气或阳气,才有可能使人因为生气不足而丧命。像他们这种只是出席过一次打过照面的人,张晓晓只需要动动手脚,让他们倒霉,就能解决掉潜在的竞争对手。 你好像对这种东西很了解诶。 弥巷看着寻安,眼里有几分好奇。 一般人也许知道佛牌,也听过关于小鬼的传闻轶事,但大多都是些没有事实根据,信口开河的故事。 可寻安的讲解过于细致了,仿佛亲眼见过经历过,一切如他所说的那样。 阴气阳气怨气这么玄乎的东西,说得理所当然,本该如此。 可能这类游戏玩得太多,相关设定又相差无几,大同小异,所以记得比较清楚。我想这个游戏应该也差不多是这个设定,就顺嘴说出来了。 寻安闻言一顿,他能控制自己不在凡人面前动用灵力,却在沉迷游戏时忘了他们身份思维从根本上就不同。 在他所处的环境中,这些都是常识,没有人不知道。 好在弥巷也只是顺嘴提了一句,没有深想。 一旁的妄城却突然理解了为什么当初他因为身上带有祖上遗传下来的魔修血脉,被解回发现后差点死在他手里。 被寻安搭救后,他们非人的身份都已经暴露,却都没有清除他记忆的想法。 因为在这个崇尚科学的时代,就算你说的是真话也无人会信,甚至可能被当做宣扬封.建迷信的余孽而遭受相应法规的制裁。 就连他在知道自己体内有魔修血脉之前,都不相信世界上有任何鬼怪神明。 薄曛留意到了寻安的情绪变化,眼中有暗芒划过。 他有预感,也许不用自己软磨硬泡,寻安已经开始动摇坚持在这个游戏中玩下去的想法了。 可是张晓晓既然认识我们,也发现了我和妄城跟踪她,为什么不直接先让小鬼对付我们呢?难道真的是因为小鬼吃饱了,无法对我们下手吗? 但张晓晓那个诡异的微笑让弥巷记忆犹新,怎么看都像是对猎物势在必得的示威。 寻安对此无法肯定,只能说出自己的推测。 老道长能清楚张晓晓为人心狠手辣,还告诉我们超度的阵法,就说明他对张晓晓是有一定了解的。 有可能张晓晓也认识老道长,而我们虽然穿的是自己的装备,但在NPC眼里我们也许穿的是道袍。让张晓晓认为我们和老道长一样是来对付她的。 就如在阿诺德那一篇章,他们不管穿着还是性别都与npc眼中看到的不同。 就算她想动手,在别墅区,周围都是住户,她又是个公众人物,一旦闹出动静惹出事来,最后麻烦的还是她。 另外还有一点是寻安没想通的。 他们几个人是如何进入会客室的,那里是省台的电视大楼,一般人没有工作证根本进不去。 身上没有任何工作证,既然能在会客室待着,说明极有可能是受邀过来,或是别人引荐来的。 但他们见的人是张晓晓,一个明星在什么情况下能用省台的电视大楼会客室接待自己的客人? 见到四人后又装作不认识,将他们赶出去。 张晓晓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做这些事。 啧,烦躁。没有一丁点提示全得靠自己揣摩。 弥巷哀嚎一声倚在妄城身上,猜错了还扣我的剧情完成度,就离谱。游戏策划一定长了两个脑袋,才想得出来这种设计。 寻安本来正垂眸思考,闻言忍俊不禁,干咳了几声。 不动声色地侧目扫了一眼薄曛,似乎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长了两个脑袋。 眼里带笑,十足的兴味和打趣。 薄曛默不作声,只伸手握住寻安的手,揉捏着他的手心。 既然我们已经明确目标是张晓晓,那我们就先去准备好要用的东西。 寻安站起身,目光越过叠嶂的树林和鳞次栉比的别墅区,仿佛一眼望见了正在享受不该属于自己气运的张晓晓。 张晓晓利用小鬼汲取阳气后能从容不迫地离开,肯定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她对小鬼的操纵能力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我们得小心打算。 几人再次搭乘了出租车,前往专门售卖丧葬用品的福寿店。 上次打车忘记打表,加上他们是跟张晓晓的车,理亏在先,司机随口报的宰客价钱他们也乖乖地认了。 这次弥巷悟了,让司机直接打表计费。 他们手头上只剩下四百多块钱,得省着点用。 我们走了,万一张溜了怎么办?而且她也不一定明天还在家里,如果她有什么别的行程,我们不是把人都给丢了吗? 本来弥巷打算和妄城先留下来,好盯着张晓晓,以免让她跑了。 但寻安表示不用。 我知道她明天会去哪。 现已是大夜,除了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就只剩下大厦中熬夜加班的几盏星星点点的亮光,四周的商铺楼宇都沉于黑暗之中。 福寿店常常在庙堂周边,司机将他们载到最近的一处寺庙后便离开了,但现在时至半夜,一眼望过去整条街全都闭门歇业。 看来咱们得等到明天才能买了。 弥巷叹了口气,这附近连个歇脚的地方都没有,他们怕是要在露天下傻等一夜了。 分卷(42) 未必。 他们打算碰碰运气,沿着街道一直走过去,快到拐弯的地方时,妄城突然示意众人看左手拐角处。 两盏明亮的白纸灯笼悬在门前的两边,门檐靠着一个一人多高的纸扎人。 乌黑的麻花辫,桃红的双颊,殷红的小嘴,一身红底黑纹的精致衣裙。 如果忽略它细长的眼眶里只是一片空白以外,与漂亮的娃娃别无二处。 惨白的面色在灯光的映射下格外渗人,在深夜的无人街头猛然看见,饶是昏昏欲睡的深夜加班人也会惊出一身冷汗,立马送走了即将梦会的周公。 Ca吓我一跳! 弥巷毫无准备,猝不及防地对上了纸扎人的没有瞳孔的眼睛,吓得差点爆了粗口。 周围一片漆黑,唯有这家深更半夜依旧开张,门口还放着如此诡异的纸扎人。 弥巷往妄城身后退了一小步,缓和自己受到惊吓的心脏。 寻安抬头看了一眼招牌,往生屋。 随后只象征性地打量一眼纸扎人便踏进了店铺内。 往生物不议价,纸扎人不点睛。几位需要些什么? 老柜台里坐着一名头发花白的花甲老人,点着颇有些年代感的煤油灯看着报纸。 听见寻安等人进门的脚步声也没抬头,苍老而沙哑的声音幽幽地响起。 弥巷从未在现实世界中见过纸扎人,所有的印象都来自于影视作品,但他在电视上见到过的纸扎人都有瞳孔,听了老人的话不禁好奇地问他:为什么你的纸扎人不画眼睛呢? 老人将报纸翻了一页,闻言轻轻地笑了两声,抬头看向弥巷,因为点了睛,就不是纸扎人了。 弥巷顿时消音,倒不是被老人的话吓着了,而是老人的眼神比起诡异的纸扎人来说还要令人感到不适。 妄城冷冷地看着店主,对方却只是意味不明地笑笑,毫不在意妄城的眼神。 结账。 寻安在这期间已经挑选好了老道长吩咐的东西,一大叠金箔纸.钱和纸扎玩具和衣服,附带两把桃木剑。 他在店内随意逛了一圈,发现店家似乎对此深谙其道,懂得一些外人不得而知的门道。 例如纸.钱。 这家店里看不见任何现实中的冥币,全都是金箔纸制成的纸钱和元宝。 世人祭拜先人时多用印刷的冥币,其实并不能传达到亡魂手中,只有金箔纸或金箔元宝一类的才能通过地府的供养阁移交给先人。 不过现在时代发展,人间基本都已经不再烧纸供奉,地府的供养阁也早已废弃,亡魂们在酆都城、鬼界堡想要生存下去,全都靠自己。 再说纸扎。 外行人也许看不懂,但寻安却能看出这些纸扎都是手工扎制绘画而成,并且永远会缺失最关键的一笔。 原因也正如老人所说。 凡是制死人所用之物,尤其是纸扎,都带着特殊的寓意,一旦点上了关键的部分,相当于纸扎从死物被赋予了灵魂,不仅不能为先人带去应有的作用,反而会折损阴寿。 亡者事,某种意义上来说比生者更为复杂难言。 给小孩用的? 老人折好报纸,从柜台下拿出一个黑色的布袋,将寻安所选的东西一样一样地装进去。 寻安没有吭声,老道士没有明说这些东西是给谁用的,但提到玩具,而张晓晓养的又是小鬼,那自然而然也只能是超度时给小鬼准备的。 其实小鬼一旦养成,早已泯灭了良知和纯良的本性,尤其是怨气极重的小鬼,就算给它们烧一整座游乐园都没用。 一共三百一,只收现金。咱们也算有缘,孩子嘴馋,你再去挑一样吃的一并带走吧,就算老夫积个德。 店主装好后,又指向寻安身后的纸扎货架,示意寻安再选一样。 寻安也不推脱,随便选了一样,付了钱就直接带着三人离开。 这么一点东西竟然要三百块? 小财迷弥巷觉得他们又被宰了,刚想回去找老头开个收据。 一扭头,却发现方才还挂着灯笼,门前倚着纸扎人的店铺眨眼间就融入夜色,大门紧闭。 仿佛从未开张过。 第58章 人鬼声(7) 他们站在会客室外的走廊 弥巷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立马转过头,但却悄声地告诉其他人。 刚才那家店,突然关门了。 其他人好像没什么反应,就妄城平淡地回了一句,灵异游戏,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有道理。 寻安将刚才买的一把桃木剑给了弥巷,另一把暂且放在薄曛手上当伪装。 桃木剑克邪祟,用它能震慑小鬼,一般不敢轻易近身。 这两把桃木剑确为桃木枝所造,且为十年以上的老树,上面有细微的驱邪符文内嵌,算不上珍品,但对付普通的邪祟是没有问题的。 难怪这么贵。 一点金箔纸要不了多少钱,真正值钱的估计就这两把桃木剑。 弥巷毛手毛脚的,便让妄城保管桃木剑。 你说你知道张晓晓明天会去哪? 因为身上带的现金没剩多少,反正夜色尚浓,四人干脆步行前往。 粉丝手机上看见的,张晓晓的工作安排除了私人行程以外,都是对外公开的。所以她明天有一个活动,在中心商场。 弥巷先是点头,随后又反应过来,不对啊,如果是公开行程,那她的粉丝自然也知道,到时候应该会有很多人在场,那我们动手不是很麻烦。 大庭广众之下超度小鬼,想想就很奇妙。 寻安解释道:我们的目标不是张晓晓,而是小鬼,如果张晓晓出席活动应该会像今天这样,将自己的佛牌先取下存放好。我们只要找到她存放佛牌的地方,就可以避开人群。 话虽是这么说,但佛牌与张晓晓来说至关重要,肯定不会随意扔在一边。 想要取出佛牌,并未一件易事。 张晓晓看起来似乎不怕我们,自负得很,出行却带着这么多保镖,防备激进的粉丝是一部分,更大的原因,是为了在出席活动时有人能帮她看守自己的佛牌。 或许明天的活动,他们只需要找到张晓晓的保镖或许就能知道佛牌在哪。 但愿吧。 弥巷说的轻松,寻安却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每一个游戏副本的名字都或多或少代表了副本的主心,算是特殊的提醒。 如果有攻略人物,那也是一条线索。 这个副本没有可攻略的人物,那车票信息上有用的内容就只剩下副本名。 人鬼声。 人可以理解为张晓晓,鬼莫非是小鬼吗? 最后的声字寻安却无法理解其含义。 弥巷像死鱼一样躺在妄城腿上,眼神呆滞,望天感叹,我怕是把我下辈子的路都走完了。早知道就应该不管三七二十一,用剩下的钱打车才对。 他们拦了一辆出租车问路后,为了节省剩下的钱以备不时之需,选择了步行前往。 司机嘴上说着并不远,但实际走起来却媲美唐僧西天取经那么远。 愣是把灵异游戏玩成了走路游戏。 他们从朦胧深夜走到天际线上的肚白一点点蔓延开来,路上渐渐有了晨跑的行人,早起的鸟儿也开始了叽喳的啼鸣。 好不容易到了中心商场,还没到商场营业的时间,入口处的玻璃门还落着锁。 他们只好在外面小广场的石椅上小坐片刻。 弥巷口干舌燥,小腿酸麻,但偏偏只有他一个人走得精疲力尽,其余三个人则风轻云淡,一点事都没有。 明明我们两个都在健身,凭什么你不觉得累? 弥巷手指戳着妄城的小腹,感受到贴身的西装下是紧实的肌肉,不满地抱怨。 就你走路嘴不停,还要跟小孩子一样蹦蹦跳跳 妄城在弥巷的死亡凝视中止住了接下去的话,安抚性地替弥巷锤了锤腿。 一旁的薄曛倒是想学妄城那般,但寻安亦是神体,想累都难。 他拉着寻安到另一条石椅上坐着,在想什么? 人鬼声的声代表什么。 声既能做名词,也能理解为动词,可不管怎么组合,似乎都是提醒玩家要留意人鬼所说,不论是已说,或是将要说。 但小鬼如何发声? 小鬼是由未出世婴儿炼成,根本不会说话,就算能言语,也不过是咿呀的音节。 这能从中听出什么关键线索? 薄曛浅笑,并未回应。 因为这个答案很快就会主动送上门。 张晓晓的粉丝好像来了。 他们没等多久,商场的负责人便开放了出入口。 一辆出租车停靠在正对着寻安等人的路边,从车上下来四个女孩,头上戴着发箍,硕大的晓晓二字闪着五彩斑斓的荧光。 让人一眼便能知道她们是张晓晓的粉丝。 我们要进去吗?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粉丝开始到场,她们似乎约定好了,都佩戴着统一的发饰。 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聊天,然后进入商场。 寻安沉思半晌,我们先去地下停车场。 张晓晓不像粉丝要从正门进去,走地下停车场乘电梯可以直接到达举办活动的楼层。 如果张晓晓的佛牌不能戴在身上,极有可能是放在车里。 他们去停车场守着,至少能确认哪一辆车是张晓晓的。 如果张晓晓真就戴在身上了,我们是不是得硬抢? 虽然可能性很小,但弥巷不得不做好最坏的打算。 张晓晓粉丝的厉害想必我们都有目共睹,你能确保我们四个人能冲出粉丝的包围圈吗? 寻安的话让弥巷打了个寒颤,放弃了硬夺的想法。 活动时间在上午十点,地下停车场的出入口外立了一个电子屏,显示着剩余空位和当前时间。 上午九点三十七。 四个人分散在停车场的不同区域,注意着每一辆进出的车辆。 大约守了十分钟后,一辆黑色的梅塞德斯顺滑地驶进停车场。 离门口最近的寻安立马跟上,在离停车位较近的一根立柱后停下,探头查看车辆的情况。 他对着车尾,不远处的立柱后是弥巷和妄城,并未看见薄曛的身影。 啪嗒。 清脆的高跟鞋落地声回荡在空旷的停车场内。 张晓晓深紫色的裙摆层叠让她每走一步都宛如有浪花在脚边绽放。 抹胸收腰的长裙完美地将她的身材勾出,大镜片墨镜几乎遮住了她半张小脸。 司机和副驾驶的保镖一左一右像个门神护在身旁,不停地张望周围是否有可疑分子,刷卡乘坐商场的员工电梯上楼。 他们走后,寻安等人立刻从立柱后面走出,停在张晓晓的车前。 这车贴了防窥玻璃膜,根本看不清里面有什么东西。 寻安手指点在车窗上,若有所思。 张晓晓是直接穿着礼服到现场的,佛牌应该就藏在车上。 弥巷敲了敲车窗,发出厚实沉闷的声音。 妄城环视一圈,皱着眉,只有一辆车。 佛牌是张晓晓极其重视的东西,按照他们之前的推理,她定会让保镖严守这辆车。 但眼下只看见两个保镖,还都跟着张晓晓走了。 难道不怕车上的佛牌被他们强行砸开拿走佛牌吗? 佛牌不在车上。 几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 这时员工电梯的对角普通电梯下行,薄曛从电梯里出来,径直走到寻安身边。 那个女人直接去了活动现场。 没有停留,也就代表她没有机会去其他地方将佛牌藏好。 寻安垂眸思索,脑海中浮现几处目前已知的地点,推测张晓晓佛牌的藏身处。 福寿店不做考虑,就只剩张晓晓的家和电视副楼。 他在手机上查到的行程,张晓晓今天只有商场这一个活动,并且是单人活动。 那她很有可能灭有佩戴佛牌出来,而是留在了家中。 但张晓晓已经知道了他们在跟踪自己,也知道了家宅的位置,还会选择风险更高的别墅吗? 寻安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被他遗漏的细节。 他在几人不解的目光中跑出地下停车场,随便找了一名路人借用手机,在搜索栏中随便输入了几个字。 游戏到底是游戏,再贴近现实,真实度再高,也终究是串虚拟的数据。 寻安看着弹跳出来的错误界面,又重新输入,这回弹出来的内容第一个便是一张方寸照片。 他嘴角上扬,招手让弥巷和妄城过来。 这个人你们认识吗? 弥巷接过手机一看,当即诶了一声,扯了扯妄城的袖口,你看,这是不是昨天我们在别墅看见的那个秃头男人。 妄城见后点头,确认照片上的人就是昨晚和张晓晓共处一室的中年男性。 归还手机,等路人离开后,寻安才开口,还记得会客室的书架吗? 弥巷听寻安提起那个书架,灵光一闪,一击掌,没等寻安解释就恍然大悟。 张晓晓的金主是电视大楼的副台长,难怪会客室的书架上全是张晓晓的杂志。 寻安点头。 这也是为什么张晓晓一个明星却能用省台电视大楼的会客室接待他们。 那张晓晓的佛牌说不定就被她放在电视大楼里了。 寻安不敢妄下结论,今天张晓晓只有一个活动,未必就会将佛牌带出来。 说话间有两名女生从他们身侧经过。 走走走,晚了就赶不上晓晓在华贸走红毯了! 这次好多对家也会来,咱们可不能让晓晓输了排场。 对!晓晓特意在粉丝群通知,没有发微博,就是不想让黑粉来捣乱! 分卷(43) 两人渐行渐远,寻安听见了她们的对话,当即反应过来他们怕是被张晓晓耍了。 我们去电视大楼。 看来张晓晓知道他们会来蹲点,故意只公开了一半的行程,也只带两个保镖到现场。 为得就是让他们误以为佛牌被她留在了家中。 一旦他们上当,光是两地来回的时间就足够让张晓晓做很多事情。 几人匆匆赶到电视副楼,上次他们从逃生楼梯离开的副楼,并没有任何人看守,这次他们依旧选择从之前的楼梯去会客室。 然而终究是来晚了一步。 他们站在会客室外的走廊里,与张晓晓隔空相望。 坠着莲花佛牌的项链正挂在她纤细的脖颈上。 四下寂静无声,整条走廊只有他们和张晓晓五个人。 就在他们以为张晓晓会狠狠地嘲讽鄙夷他们的时候,张晓晓突然朝他们走来。 她走得十分快,却又十分别扭,像是两只脚各有想法,并不遵从她的指挥。 歪歪扭扭,犹如学步的婴儿,仿佛下一秒就会摔倒,却又顽强地支撑着身体前行。 啊,啊 她嘴里发出沙哑,模糊的音节,表情奇怪。 弥巷拉着妄城往旁边退了一步,妄城手中的桃木剑也直直地对准张晓晓。 帮 张晓晓看向寻安,嘴里依旧是模糊不清的气音,见寻安没有反应,眼眶湿润,面色开始泛红。 她手指向胸前的佛牌,又指了指自己。 啊啊 寻安皱着眉,刚想说什么。 张晓晓就眼白一翻,径直倒在了地上。 第59章 人鬼声(8) 薄曛眼里浮上清浅的笑意 哼,你们要想跟我斗,还嫩了点。 张晓晓丢下这句话,趾高气扬地转身就要走。 众人都没反应过来。 上一秒倒地不省人事的张晓晓,下一秒就直挺挺地从地上站起。 鄙夷地看着他们,一如他们刚开始所预料地那样,对他们冷嘲热讽。 没想到你演技这么好。 寻安不想错过这个机会,便趁着对方还未走远,开口说道。 他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张晓晓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寻安,你什么意思? 寻安没有回答,反而问起她其他的问题,昨天为什么邀请我们来这里? 人在听见与事实不符的事情时,会下意识地想反对。寻安便是想利用这一点从张晓晓口中套出更多尚为浮出水面的线索。 邀请?嗤,你们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 张晓晓的不屑毫不掩饰,让她貌美的面容眼下只有满满的尖酸刻薄的小人之相。 她抱着手,语气中尽是轻蔑,你们这几个人,无知无畏地就往大厅冲,叫嚣着我的名字,要不是顾及到影响不好,处理起来太麻烦,所以让人带你们去了会客室,不然你们早被保安丢出去了。 我还以为那老头能叫什么大人物来,结果到了一看竟然是一群小屁孩。 张晓晓冷笑两声,什么误人轮回转生乃是大恶,放手才是正途,才能抵去我的罪孽,减轻来生的痛苦 她攥住胸前的佛牌,真是狗屁话,我才不在乎下辈子过得怎样。反正我过得不好,别人也别想过好,你们和它就死了这条心吧。 和我作对的人,没有好下场包括你们。 张晓晓留给他们一个挑衅的微笑,踩着脆生的高跟鞋声趾高气昂地离开。 隐隐约约间,好像有声若蚊蝇的嗡鸣之音从她身上传来,似啜泣,如哀鸣。 她刚才是不是犯病了? 弥巷显然不懂张晓晓这一波是什么操作,像是突然癫痫发作后又恢复正常,丢下一堆莫名其妙的狠话后离开。 妄城听闻哭笑不得。 事情肯定没他想得那么病态。 寻安看着张晓晓消失在走廊尽头,半晌没有动作。 怎么了?你发现什么了吗? 弥巷见寻安傻笑在原地,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拉回了寻安飘散的思绪。 我原以为老道士一开始说的超度是指张晓晓佩戴的佛牌里的那两只小鬼,现在看来似乎只有一只值得超度。 张晓晓在摔倒后起身的一刹那,寻安清楚地看见她胸前的佛牌有一道暗光转瞬即逝。 也看出了这块佛牌只是培育失败的半成品。 突然发觉了本次副本通关任务里的陷阱。 什么意思? 寻安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胸口,张晓晓今天所戴的佛牌里,有一只无法投胎转世的可怜鬼。 弥巷更是不解了,不是说小鬼都是凶残没有人性的吗? 怎么跑出可怜鬼来了? 电视大楼不是详谈的地方,几人离开此处,在门口停下。 我们这次的通关的关键是什么? 寻安没有立刻解答弥巷的疑惑,反而先问起问题来了。 不就是老道士说的超度小鬼吗? 寻安摇头,超度小鬼只是通关任务,真正的关键我们都遗忘了。 薄曛眼里浮上清浅的笑意。 他就知道寻安一定能察觉到。 老道士在临走前说了一句话。寻安提醒。 弥巷一愣,撑着下巴回忆,随后惊然,我想起来了,他说如果没有处理好这件事不准回山!可是这还不是让我们要超度小鬼吗?有什么区别? 如果仅仅是超度,那他完全可以只告诉我们超度的阵法如何施展,没必要让我们去买金箔纸.钱和纸扎玩具这些东西? 弥巷哑然,半天才支吾出一句,或许是,想行善积德? 这话一出,连他自己都觉得离谱。 寻安莞尔一笑,张晓晓胸前佩戴的这块佛牌已经有些老旧,显然用了很久,并且市面上同行的佛牌样式大多都是这种款式,说明着很有可能是张晓晓的第一块佛牌。 他看向弥巷,你所说的另一种鬼脸佛牌,一定是她贪欲作祟,嫌弃旧佛牌作用不明显后重新定制的新佛牌。 弥巷点头,表示认可。 他印象中的佛牌的确就跟张晓晓方才佩戴的那块一样。 旧佛牌为正统样式,所以就算里面寄宿着小鬼,也多少会受到压制作用。 寻安顿了几秒,无法说明莲花佛牌中的小鬼只是个炼制失败的半成品,其怨气远远不及普通的小鬼。 因为他能看见佛牌中承载的小鬼灵魂是残缺不完整的,弥巷二人却不能。 张晓晓利用小鬼汲取他人的阳气提升自己的气运时,戴着两块佛牌,所以我们不能确定到底是那一块佛牌中的小鬼在起作用。 弥巷半知半解,一旁的妄城为他翻译,也就是说真正害人的小鬼也许并不是张晓晓现在佩戴的佛牌中的那只。 你的意思是说那块莲花佛牌里的小鬼可能一点用都没有? 寻安一噎,无奈地说:你也可以这么理解,但也不是一点用都没有,不然张晓晓也不会容貌大变,一炮而红。只能说现在是没用了。 而小鬼能力消亡的原因,除了它是一个残次品,还有一部分原因是来自于张晓晓家中的佛像。 他之前仔细看过那些佛像,虽然张晓晓诚心不够,但钱却舍得砸,所有佛像都是纯金打造,而且也有一定年份了,说明供奉的时间不短。 在二楼的佛龛之前,莲花佛牌的小鬼就是存在于如此的氛围中,加上张晓晓说自己会抄佛经,就算是做样子,但小鬼难免会被佛气洗礼,本就不足的怨力也会被冲淡。 老道士说过,我们是匆忙下山,此行的目的是为了行侠仗义。 寻安一顿,看弥巷惊觉的表情便知他发现了关键字眼,消灭小鬼也能说是行侠仗义,却偏偏要用超度的方法。 小鬼生来带着极重的怨气难以消除,超度几乎是不起作用的。 老道士既然告知他们超度的阵法,便说明他确信超度一定能成功。 方才张晓晓倒地前朝我们走来时的动作和语言像什么? 弥巷下意识地就想回答痴呆患者,但妄城回答的速度比他还快,孩子。 啊? 这个答案显然不在弥巷的考虑范畴之内。 昨日张晓晓也佩戴了佛牌,却不见今天这样的状况发生。 寻安看向路边,没见到有出租车经过,便接着说:可以理解为昨天是因为有另一和小鬼的压制,让它没有机会行动。 行动? 也就是求救。 张晓晓刚才怪异的举动,就是莲花佛牌中的小鬼附身向他们求助。 寻安不久前才分析过人鬼声中的声代表的含义,没想到立刻就有了解答。 小鬼真身不过是婴儿形体,不会走路也不会说话。 也就是因为怨气的原因有了些许的灵智,否则连救字都说不出,还真有可能被误认为是疾病发作。 老道士并没有提我们是因为什么而下山,但从小鬼的求救信号和老道士嘱咐我们去买纸扎玩具的线索来看 寻安眼尖地瞥见了一辆徐徐驶来的出租车,还没上前去拦,薄曛已经行至路边,叫停了出租车。 他嘴角一弯,接着说下去,副本的通关关键在于超度正确的小鬼,也就是莲花佛牌中的小鬼。 弥巷在心里消化完所有的剧情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坐上了车,正行驶在熟悉的柏油马路上。 诶?我们去哪? 别墅区。 张晓晓此人阴险狡诈,既然敢当面挑衅,肯定有所戒备,现在又正在参加活动,他们不能轻举妄动,只好先去别墅区另行谋划。 加上她家中的佛龛值得利用,可以先摧毁掉佛龛,打破它对小鬼的束缚,增加张晓晓被反噬的机会。 幸好之前我们昨天晚上去商场没有打车,不然现在我们怕是要走去别墅区了。 弥巷松了口气。 他第一次觉得钱这么紧俏,有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分用。 几人到达目的地后下车,却再一次碰上进不去的问题。 我们还是等天黑之后再进去吗? 大白天的翻墙,太过显眼了,一旦被发现就麻烦了。 寻安却摇头,不行,那个时候张晓晓早就到家了,我们就没有充足的时间准备。 他带着众人绕到他们之前翻进去的那片围墙前,这个地方里住宅区比较远,都是绿化园林,不一定有人经过。现在时间紧迫,顾不上是白天还是晚上了。 有这么急吗?我觉得晚上应该也来及吧?她也未必会对小鬼做什么啊? 弥巷觉得有些冒险,万一他们被发现了,耽误的时间可能更长。 还不如保险起见,老老实实等到天黑。 张晓晓刚才说过,就算是能减轻自己的罪孽她也不会选择放手,这些话肯定是老道士在看出了莲花小鬼有投胎转世的可能性后对张晓晓说的,但她不愿让小鬼投入轮回。 所以这件事在被我们几个人知道后便匆匆下山想要行侠仗义超度小鬼。 这样一分析,剧情倒是能说得通。 张晓晓如今已经知道我们的寓意,反正小鬼也没了用处,她必定会想办法处理掉。 但她在活动现场和回程的路途上无法解决,只能回到家中才有机会。 如果他们等到天黑再进去,很有可能已经错过了时机,甚至连通关任务都会失败。 寻安从未通关失败过,也不打算通关在即却白白错失机会。 第60章 人鬼声(终) 他们纷纷撤下脸上的强硬 真巧。 寻安等人刚到张晓晓家的别墅,意料之中的看见黑衣保镖守在别墅的大门和周围,活像是什么案发现场。 路过的住户纷纷侧目,又在对上保镖们冷酷的眼神后匆匆离去,很快附近便无其它住户走动。 而大门口的正是那名被薄曛打上的保镖。 你的伤这么快就好了? 寻安笑得春风和煦,落在保镖们眼里却犹如地狱罗刹。 他们纷纷撤下脸上的强硬伪装,面露惊恐。 尤其是那名受伤的保镖,再没有先前那样嚣张蛮横的态度,从大门口一路退至别墅前门。 一时间所有保镖都簇拥在前门,宛如面对生死时刻一般表情凝重。 弥巷和妄城见状与寻安对视一眼,绕去后院。 有保镖察觉到了两人的动作,脚才跨了半步,一颗小石子砸在鞋面上。 明明隔着一层厚实的皮鞋面,却仿佛一击洞穿皮鞋,结结实实地落在脚面上。疼痛感像海面上被风掀起的涟漪迅速扩散至整个脚掌,冷汗如春天的绵绵细雨没完没了。 他的痛呼声被按下了静音键,只是张着嘴,疼得连舌尖都仿佛在用力,绷紧蜷缩。 薄曛收回手指,轻轻地摩挲,除去指腹上些许被沾上的灰土。 去哪? 寻安轻笑,薄曛一脸正经的时候还挺有威慑力的。 之前是我,我们冒犯了,您别介意,我们无冤无仇的,没必要把关系搞得这么尴尬,您说是吗? 原本还有几分勇气和怒气想冲上去和薄曛较量一下的保镖们再次领教了薄曛的能力后,顿时偃旗息鼓,没了气焰。 瑟缩成一团,向薄曛讨好道:我们也不过是出来打工的而已,和我们较劲也没用啊。 薄曛抬眸,并未搭理他们,握住寻安的手向前走去。 寻安无奈,任由他牵着。 最近寻安发现薄曛很热衷于在他人面前用言行来证明他们是一对恋人,也就是世人常说的秀恩爱。 分卷(44) 不管对方是玩家还是NPC,似乎总要搞点小动作,来获得安全感。 但薄曛身为元神,位份神阶都比自己高了不止一星半点,没有安全感的照例来说应该是他才对。 寻安没有参透其中缘由,不过作为体贴的恋人,他很乐意接受并给予恋人安全感。 保镖们胆战心惊,看着薄曛一手牵着寻安,一手提着一把在他们眼里堪比神兵利器的桃木剑朝他们走来。 恨不得筑起一道铜墙铁壁,抵挡对方的进攻。 两人一步步靠近,他们的呼吸一点点凝滞,身体像打了钢板一样僵硬。 视线落在他们身上,全然是目空一切的嚣张和傲慢。 两方的距离越走越近,一众保镖眼见着他们只有咫尺之隔,下意识地四散开来,让出一条通道。 随后便目送他们迈入不知何时被打开的别墅大门,接着在嘭地一声中,阻绝了保镖们的视线。 弥巷和妄城从后院的窗户翻进屋内打开了门,只简单地检查了一下一楼,正要上楼时听见了关门声。 去二楼。 寻安放弃摸排一楼,直奔二楼的佛龛而去。 原来昨天晚上你们也找到了这里。 昨天光顾着分享他们俩的经历,忘记问寻安和解回他们的收获如何。 寻安脚步匆匆,没有过多解释,打开了张晓晓房间的门。 他扫了一眼屋内的陈列,最终将目光锁定在靠墙而立的书架上。 张晓晓曾经抽动过的那本书,如今被寻安取下。 伴随着书架的平移,一扇铁门也随之出现在众人面前。 弥巷试着去推了推,发现铁门坚固地很,若没有钥匙,根本不可能打开。 钥匙呢? 寻安皱眉,方才他检查了一圈,并没有看见钥匙的痕迹。 你们是在找它吗? 众人一惊,匆匆回头。 只见张晓晓换了件短款的卫衣和工装裤,束着蓬松的丸子头,看着就像是邻家少女准备出门晨跑的装扮。 她半倚着房门,举起的手指捏着一把小巧的银色钥匙晃了晃。 你们这幅模样可真是狼狈啊。 张晓晓嘲讽道。 妄城将手中的桃木剑举起,作出防卫姿态。 张晓晓见状嗤笑一声,哟,你们不会以为拿两把木剑就能对付我吧? 她撩拨着胸前的佛牌,原本只有莲花佛牌的黑绳上又多出了那块鬼脸佛牌。 几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学了点三脚猫功夫,能唬住我那些没用的保镖,可吓不到我。 张晓晓将钥匙丢进自己的裤子口袋中,你们识相的就赶紧滚回去,不然的话 她不怀好意地笑了笑,看向众人的目光充满威胁和恶意,我不介意让我的小鬼一次性吃个饱饭。 寻安注意到莲花佛牌里寄宿的小鬼灵魂非常虚弱,如果再不进行超度,恐怕这次任务就要失败了。 你错了。 张晓晓一愣,嘴角的挑衅淡去几分,什么? 如果你识相的话,就赶紧将佛牌交出来,不然的话我不介意让你和你的小鬼一起走。 张晓晓的话,又被寻安替换词组重新还给了她。 你!好,好的很!既然你们不识抬举,就也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张晓晓咬破自己的食指,将溢出的鲜血涂抹在鬼脸佛牌上。 房间里顿时气压陡然爬升,温度直线下降,仿佛呼出一口气都能化成细薄的雾气。 张晓晓的脸色开始泛青,眼白上翻,十指成爪,指甲瞬间延长近两公分,胸前的佛牌剧烈地颤动起来。 你们现在准备超度阵法,我去对付她,解回去找生火的东西。 寻安将装有纸扎和纸.钱的袋子递给弥巷,将这些东西分类堆好放在阵眼。 不等他们回应,寻安从薄曛手中拿过桃木剑,眨眼出现在张晓晓面前。 反手将剑柄击在被小鬼俯身的张晓晓胸前,对方甚至没有来得及躲避,就被巨大的冲击力掀出,重重撞在二楼走廊的栏杆上。 虽不是极品桃木剑,但对付你绰绰有余。 寻安挽了个剑花,正要抬剑斩断张晓晓颈上的佛牌项链。 小鬼附体连一秒都没有,就被寻安轻松地打破。 张晓晓嘴角淌下一丝血迹,眼里是惊恐和不甘,她举起双手,跪坐在地上,我错了,我错了,我这就把佛牌给你。 她低着头,伸手要去摘胸前的莲花佛牌。 但在即将触碰到的瞬间,张晓晓嘴角微不可查地一勾,突然调转了角度,动作迅速地将鬼脸佛牌摘下,死死地攥住。 未打磨的棱角深陷进手心,割破皮肉,被鲜血浸润。 都去死吧! 张晓晓瞬间变成刚才被附身的模样,但瞳孔缩成米粒大小,一片猩红,眼白被一层黑雾笼罩。 这次她的动作快了不少,一双锐利无比的手刺向寻安的心脏。 寻安不紧不慢,侧身一让,桃木剑划伤她的背部。 啊! 张晓晓虽然及时转身躲闪,却还是被寻安的剑所伤。 她又痛又恼,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死!死! 张晓晓仰天咆哮一声,用另一只手猛地摘下莲花佛牌,攥在手里然后朝着寻安冲了过来。 滋啦的烧灼声从她的手心处传来,寻安皱眉。 张晓晓是打算鱼死网破,用自己的阳寿驱使小鬼,宁愿丢掉自己的命,也要拉他下水。 寻安提剑刺去,却没想到张晓晓硬生生地接下了这一剑,黑气从伤口处不断地漫出扩散,充斥着令人生厌的怨气。 张晓晓扯出一个诡异的笑,抬手将沾血的莲花佛牌抛向寻安身后。 死我也要拉个垫背的!哈哈哈哈!呃 寻安松开手,转身一跃踩在栏杆上,借力飞向了半空,伸手去捞下落的佛牌。 解回! 莲花佛牌里的小鬼已经奄奄一息,等他送回二楼,时间绝对来不及了。 寻安奋力抓住佛牌,用力扔向二楼走廊。 张晓晓胸口插着一把剑,吊着一口气,看着即将飞过来的佛牌伸手想拦下它。 一股恐怖如斯的力量盖顶而来,瞬间吞没了垂死挣扎的张晓晓,上一秒还苟延残喘的她,下一秒就连人带小鬼一道魂飞魄散。 尸体被洪流般的气息直接掀飞,甩出栏杆,重重地砸在楼下庄严宝相的金身佛像上。 断裂的佛牌,四溢的鲜血。 一片血红的佛像依旧端坐。 寻安停滞在半空,眨眼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你又 唇上被覆上一根微凉的手指,薄曛眼角带红,一眨不眨地看着寻安。 我不能容忍你受任何伤害。游戏也不行。 薄曛在寻安额上落下一吻,确认寻安并未受伤后放他下来。 莲花佛牌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精准地落入阵眼中被薄曛早已点燃的纸扎里。 弥巷和妄城两人双目紧闭,念诵着老道士教授与他们的口诀。 十方诸天尊,其数如沙尘;化形十方界,普济度天人罪人实可哀,我今说妙经 伴随着肃穆的诵经声,熊熊燃烧的烈火中有嗡鸣之声附和。 一缕青烟从火焰中升起,在半空中凝聚成一个小小的人影。 它朝着寻安等人双手合十,一一拜谢。 留下一声清脆的嘤鸣后,消散在烟雾缭绕的空中。 成功了吗? 弥巷和妄城听见了声音睁开了眼,却已经错过了小鬼向他们道谢的情景。 嗯,它还向我们表示感谢。 弥巷舒了一口气,伸了个懒腰,哎呀,可算是解决了,等我下线后一定要好好泡个澡。 他的话提醒了薄曛,差点忘记这次特意匹配到他们二人是另有别的原因。 等等。 副本通关,寻安和弥巷都先一步转入了结算场景。 唯有妄城被留在了副本中。 有事? 他和这位尊神好像没有什么可谈的。 妄城戒备地看着薄曛,怀疑对方别有企图。 薄曛欲言又止,似乎找不到合适的措辞来描述。 他耳尖漫上红晕,移开视线,实在是无法开口,只好用传音入密的方式,将自己的话送达给对方。 你把我留下就是为了问这种事? 神明都这么无聊吗? 妄城干咳一声,这回轮到他不知该如何启齿了。 如此私密的事情,和一个陌生人神明交流,着实有些诡异。 他酝酿了半天,神色有些不自然。 此事不可操之过急,必须得你情我愿。 薄曛一脸认真,眼里的求知欲让妄城有种自己在教授什么高深的数学题。 如果对方无法适应咳。这事只有自行体会,我现在说了也是无用功,阁下要是有这方面的,需求 不如自己利用网络搜索资料,或者亲自实践一次。 妄城看向薄曛,反正以阁下和寻安的关系,我想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第61章 疯子的游戏(1) 竟然敢和他玩欲擒故 寻安发现最近薄曛似乎在背着他偷偷密谋什么,一反往常地不见人影。 他去万邪宫找人,也被支支吾吾的吉儿推脱说是不在宫中,下界去了。 吉儿,你家尊上当真是下界去了? 寻安拿出一根糖人诱惑他,看穿了吉儿拙劣的演技。 唔尊上他,我也不知道尊上去哪了,是福儿让我这么说的。 吉儿本就不想撒谎,被寻安反问一句立马就缴械投降,把福儿供了出来。 寻安捏了捏吉儿皱巴巴的小脸,吉儿真乖。既然他不想见我,那我就不多打扰了。 吉儿哭唧唧地揪住寻安的衣袍一角,尊上可能真的有要事处理,肯定不是故意不见您的。 这话得让他亲自与我说才行。 寻安笑眼盈盈,语气中却透着一股森然的寒意。 他将糖人递给吉儿,摸摸他的小脑袋,你先回去吧。 吉儿欲言又止,最后软糯糯地应了一声,躬身行礼后迈着小短腿离开。 寻安远远看去,琼楼玉宇之处,有隐隐邪气缭绕。 他无言轻笑,转身离去。 竟然敢和他玩欲擒故纵的把戏。 现在是上午十点二十分,欢迎玩家进入游戏! 寻安喜欢有始有终,在退出这个游戏之前,至少要将剩下这一个未完成的副本先完成。 他正要抬步走向购票窗口,却脚步一顿,目光停留在食坊处。 薄曛不在,他倒是想去食坊转一圈。 这家伙发作起来,连自己设计的人物都能醋。 食坊功能开放了这么久,他却连门都没进过。 之前是因为不愿意提升好感度,现在有心思了,却被薄曛盯得非常紧,就是随便送了一个小礼物给攻略人物,都能被他发现,然后借着吃醋的理由占便宜,导致他至今没有一个人物的好感度达到邀请门槛。 寻安坏笑。 既然薄曛有意躲着他,正好可以趁机去食坊探探究竟。 他将仓库里积攒下来的礼物全部送给了荀朝,勉强突破了一千五。 正准备试着邀约荀朝,食指即将落在邀请按钮上,突然听见系统的播报声响起。 列车已到站,请要上车的乘客带好您的行礼和车票,列车将在五分钟后发车,下一次进站时间为十分钟后。 寻安手指悬在半空,犹豫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先去把游戏通关了再回来。 【疯子的游戏】 类型:Nonhuman 编号:NH12 出发地:候车大厅 目的地:第五人民医院 票价:2000元 座位号:F列车4号车厢4F座 乘客要求:47人 奖励预览:积分、无限币、精美礼物 可攻略目标:04 寻安惊奇,他从进入这个游戏以来,经历了这么多的副本,还是第一次看见前后相临的两个副本类型都是非人类。 不过倒是和了寻安的意,他本就更喜欢鬼怪一类副本。 也是第一次见到可攻略人物没有姓名,只有数字。 连男女都无法辨别。 既然是在医院,那这个04,很有可能是病房的床号数字。 眼下也只是猜测,只有进入副本中才能知晓。 他拿着车票,登上列车。 弥巷和妄城都不在线,希望这次能匹配到合拍的玩家。 寻安想起有几次临时合作的玩家状况百出就十分头疼,实在是不想因为其他玩家的迷惑操作而影响自己的游戏体验。 三十六重天之上,悬着星光闪烁的小天地珠的红线,突然剧烈地颤动起来。 犹如弦丝被撩拨,发出清脆而悠扬的长鸣之音。 捧书研读的薄曛闻声连忙将书册放置一边,步履匆匆地走到天地珠前,皱眉看着一颗小天地珠异常明亮,熠熠生辉。 荀朝? 他注入一抹灵力,看着不断上涨的好感度,无声地叹了口气。 片刻后,相隔甚远的另一颗小天地珠也突然大亮。 一莹一灭,像是扑朔翅膀的萤火虫。 希望你喜欢我这个惊喜,亲爱的寻安。 薄曛指尖点在这颗天地珠上,身影呼吸间便模糊在透亮闪烁的天地珠前。 五男两女站在一扇锈迹斑驳的栅栏铁门前,虽然在眼下这个副本中彼此都是合作关系,但界限却依旧分明。 分卷(45) 三名男性和一名女性站在左侧,一男一女站在右侧,寻安一人站在中间。 那啥,我们都彼此先认识一下吧。 四人小队的络腮胡男性先开了口,拍着自己的胸脯说:我是稳叔,牛仔裤的叫年华,皮衣是陈酒,剩下这个粉头发美女叫絮语。 被他点名介绍的三人闻言都翻了个白眼,都说了不要你来介绍,档次瞬间就下去了。 牛仔裤一拳捶在络腮胡肩上,笑骂道:你个络腮胡,每次介绍都给我们取外号,上次副本加好友的妹子到现在还叫我牛仔裤,连我名字叫什么都忘了。 我叫寻安。 拖他们的福,寻安倒是瞬间记住了四人名字的前缀。 相比之下,自己的名字似乎就显得不够有趣了。 他们的自我介绍让现场的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原本站在右侧,表情并不好的一男一女也多云转晴,有了点笑意。 我叫凉夜,这是我的女朋友箐芜。 瘦瘦高高戴着一副金边眼镜的男生手搭上旁边略矮一些的短发女生肩上,还没碰上,就被对方啪地一声拍开。 别碰我。 方才还有放晴迹象的短发女立马暴风橙色预警,眼镜男。 你能不能别闹了! 眼镜男显然也处在爆发边缘,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清秀脸庞上转眼便满是因愤怒而极具存在感的红晕。 我闹?我看你是嫌我没有你外面的女人温柔贤惠随你摸随你上了吧? 你! 眼看着两人就要打起来,络腮胡见状要去劝架,粉发女拉住了络腮胡,眼神示意他不要多管闲事。 恰好这时,寻安冷声道:两位是来玩游戏还是来吵架的? 那名男生一听就想怼回去,撞上寻安危险的目光后又哽了一下,当做无事发生,僵着脖子收回视线。 旁边的短发女冷笑一声,抱着手不再说话。 我们先进去吧。 牛仔裤也拉着络腮胡,直接卸下栅栏铁门上已经解锁的U型锁,推门往里走。 一直没说话的皮衣男和粉发女紧随其后。 寻安微不可闻地叹气。 好像每次他许愿不要有捣乱的玩家,十有九不灵。 但愿这对不合拍的情侣在游戏过程中安分一点。 没灵验的话就当他没许过愿。 亲爱的观众朋友们,这里!就是传说中闹鬼的第五人民医院了! 刚进入副本,眼前的黑暗还未完全退去,就听见带着兴奋的公鸭嗓传进耳内。 寻安睁开眼,看见一名穿着白色卫衣的男子举着一个自拍杆,站在两人高的栅栏门前。 一块大理石碑就立在门边,在满是灰尘和青苔的碑面上,依稀可见第五人民医院几个大字。 在右下角似乎还有几个小字,但因为那一片区域磨损得厉害,只能勉强认出一个部字。 荒凉破败,满是杂草的医院大楼耸立在墨蓝色的天空下。 无月无星,天地间的一切光亮似乎就只有白衣男子自拍杆上卡着的手机屏幕。 能到这一关副本的玩家,自然也是通关了前面数十个的副本,有一定的游戏经验,不至于像初入副本的新人玩家。 要么觉得新奇到处走走看看,要么胆小害怕地一步都不敢走。 方才还在吵架的情侣也知趣地闭上了嘴,四处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晚风刺骨阴冷,将身旁的其余几名玩家吹得忍不住揉搓着手,获取一点热量。 寻安却只觉得清风和煦,宛若春风照面。 我们将在这里直播招鬼游戏,亲身破除闹鬼的谣言! 七人默默地跟在身份不明的白衣男子身后,闻言都在心里默默地吐槽。 Flag就立起来了。 车票上都明确提示了游戏类型为非人类,那就肯定有鬼。 这个时候还玩招鬼游戏,岂不是自寻死路。 寻安抬眸看去,整个医院大楼似乎只有一栋,像是在荀朝副本里的学校大楼。 左右两端偏窄,中间更长,一共有六层。 这个地方建立于三十年前,是第五人民医院专门出资,为精神科修建的住院大楼。所以只有一栋楼。 白衣男子的话说明石碑上看不清楚的小字,应该就是住院部。 白衣男子嘴上不闲,手也不停。 一手举着自拍杆,一手握住栅栏门摇晃了两下,生锈的铁门吱呀地发出刺耳的声响,灰尘铁皮扑簌簌地往下掉。 铁门的两边,是同高度的围墙,在墙顶上,还遍布锋利的玻璃碎片,似乎是为了防止有人爬墙。 但通常情况下,只有私宅才会有这样的东西,用来防小偷。 一个医院,还是住院部,为何要这样做。 寻安垂眸思索。 莫非与精神科有关? 精神科的住院部,大部分都是精神出现异常的患者才会住院。 说得难听点也就是精神病患者。 难道医院是为了防止病人逃脱才放了玻璃碎片? 但是为什么? 寻安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就听见白衣男子说:还挺坚固,看来只能翻过去了。 他说着,转头对着正好站在他身后的眼镜男说:你先翻。 接着也不管眼镜男答应没答应,往后退了几步让出道来。 眼镜男看上去瘦弱,实际上也很瘦弱。 他手攀住铁门的栏杆,右脚一蹬踩在上面,双手紧绷,脸上的肌肉也跟着用力。 眼镜男身体一抬,却只是往上蹦了几厘米的距离,左脚甚至刚离开地面一秒的时间,又迅速落在地上。 完美地证明了一句话。 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 第62章 疯子的游戏(2) 寻安身体微顿,忽而 哎噫,你下来下来,换个人! 白衣男子一脸嫌弃地招手让眼镜男下来,转头让他边上皮衣男先翻过去。 还是我先来吧。 络腮胡拍了拍皮衣男的肩膀,想着这家伙的体格比眼镜男好不到哪去,胆子又小,还是自己先上好了。 寻安瞥了一眼眼镜男,捕捉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尴尬和羞愤。 视线偏转,白衣男子的手机屏幕里有密集的弹幕飘过,红色的小心心和绚烂的烟花时不时在屏幕中央闪烁。 眼神锐利的他看见了屏幕右上角的主播名,兰家二哥。 络腮胡双手攥住栏杆,脚尖踩在上面,迅速攀上顶部,随后一跃,落地翻滚了一圈卸力后才站起身拍了拍沾上的泥土。 他先是环顾了一圈,随后皱起眉,向旁边的黑暗处走去,好像发现了什么。 你可小心着点 兰二哥语气中体现出对络腮胡的关心,但表情却有些怪异。 寻安见兰二嘴角控制不住地微微上扬,尽管语气很正常,可眼里却流露出些许的意料之中,隐隐觉得不对。 墙边有一个包。 络腮胡拎着一个旅行包,走到铁门前,举起来给他们看。 样子还很新,像是扔在这里没多久。 牛仔裤三人立刻跑过去看,背包里有几个手电筒,剩下的是罐头和饮用水。 这里怎么会有包呢? 短发女不搭理眼镜男,独自走到门边,探头去查看。 有多少个手电筒? 她看见面上一层放的就是手电筒,但因为光线太暗,看不太清到底有多少数量。 七个。 众人沉默,心里都有自己的盘算。 肯定是之前也有跟我们一样的冒险者到过这里,遗落在这里了。 兰二哥眼珠咕溜溜地转了一圈,对着镜头解释,并没有给络腮胡手中的旅行包镜头,让观众们看见。 直播间的观众或许能相信兰二哥的解释,但在场的七名玩家显然是不相信的。 七个手电筒怎么看都过于巧合,而且东西都是干净的,一看就是不久前放在这里的。 兰二哥为了这次直播,或许先前来这里踩点时留下的,但为了营造出是第一次来,故意用这个说辞隐瞒。 行了行了,赶紧进去。 兰二哥急忙催促其他几人加快动作,一边又装作高兴的样子对观众说:本来是答应你们啥都不带,就带直播手机和充电宝的,但是现成的便宜不捡白不捡是吧。 寻安了然,想必兰二并没有语气中那么自信勇敢,所以提前将所需的物品扔进墙内,好名正言顺地使用。 络腮胡翻了一下背包,发现除了罐头和水之外,最底下还埋着一根绳子。 他抽出绳子,一端在门上系了个死结,另一端从门顶上丢过去,你们抓着绳子上来。 牛仔裤扶着粉发女上去,在背后托着,用力一抬,粉发女手抓住顶上的横杆越过了门,由络腮胡接着安全落地。 依法炮制将皮衣男也送过去后,牛仔裤本想直接翻过去,又记起还有一个女生。 他扭头看向短发女,犹豫要不要帮她一把。 毕竟人家有男朋友,万一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很让人头疼。 又一想对方的男朋友自己都体弱上不去,更何况帮她女朋友了。 要我送你上去吗? 短发女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一旁的眼镜男咬牙,连个替她拒绝的话都没底气说出口。 他无视了牛仔裤想要帮他的话,自己铆足了劲拽着绳子艰难地爬了上去,又狼狈地摔在地上。 寻安正要碰上绳子,兰二突然从后面跑过来,把自拍杆塞到他手上,拿着。 随后自己抓着绳子利索地进入医院。 寻安看向直播界面,上面飘地飞快的弹幕里有一条吸引了他的注意。 【34e6d9h54】:劝主播不要作死,这里真的有鬼。 在满屏都是坚信医院闹鬼是谣言的弹幕中显得格格不入,昵称还是一串数字,基本都是新创建的账号。 他本想点进去看看,这人的身份信息,但刷屏的弹幕太多,很快就将其淹没。 嘿!愣什么神呢!把自拍杆给我! 兰二站在门内朝寻安呵斥,让他仿佛一瞬间回到了达乌奇猎场。 当时也有一名NPC朝他这样呵斥,但那时寻安心情并不好,所以给了对方一个小小的教训。 他看向兰二,无声地将自拍杆从栏杆间的缝隙递还给他。 新来的不会办事。 寻安扯开一个微笑,眼里有危险的暗流涌动。 他右手攥着绳子一拉,眨眼间就到了门栏上,半蹲在上面,像一只小猫般轻盈地落地。 动作之干净利落,让其他玩家纷纷侧目。 兄弟身手可以啊,练过? 络腮胡赞许地看着寻安,要不是时机不合适,都想跟他请教一下。 寻安只是笑笑,算是默认。 络腮胡将手电筒分发给众人,水和罐头也刚好够一人一份。 几人似乎都购买了空间道具,一拿到手便消失在手中。 寻安只好有样学样,将这些东西转移进乾坤囊中。 这个手电筒打不开。 粉发女用力拍了拍手上的手电筒,只是极快地闪烁了两下后彻底没了光源。 我的也没亮。 皮衣男也举起自己的手电筒,言语间有些慌张。 眼镜男的手电筒有亮,但光线很暗,并且忽闪忽灭,仿佛随时都能熄灭。 寻安试着打开自己的手电筒,倒是能正常使用。 不过有没有亮对他来说也无所谓。 七个只有五个能用那没手电筒的得注意一下,不要走散了。 络腮胡将自己的手电筒给了粉发女,和皮衣男牛仔裤共用一个手电筒。 观众朋友们,知道为什么这里会被荒废还传出闹鬼的谣言吗? 兰二进入医院后就自顾自地往前走,但步子并不快,期间将自拍杆调转了个方向,给观众看了看医院的大楼。 这里说是精神科住院部,但其实就是所谓的精神病院,里面住的都是精神病人。 玩家跟在他身后一点点靠近大楼,静静地听着他讲述背景故事。 手电筒随处乱照,入目的都是枯黄的野草。 寻安落在最后,风不停地从他耳侧脸颊拂过,温柔而轻和,给他的感觉十分熟悉。 他抬头看向几乎融入夜色的医院大楼,并未感知到里面有鬼魂的气场波动,甚至连煞气都没有一丝一毫。 当时,医院里有一个叫简墨的病人被送进了顶楼的私人病房进行看护治疗。 兰二撩开旁边的杂草,将自拍杆对准大楼顶层右手边的位置,就是那里。 但是没过多久,简墨却在一天晚上将来照顾他的护士给杀了,之后去了其他楼层,也不知道跟那些病人说了什么,结果引发了病人暴动 兰二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弹幕,耸了耸肩,然后呢?然后就是死了一堆医生、护士和病人呗。 他回忆着新闻上的报道继续说:那个简墨在警察赶到之前自己爬到天台跳楼自杀了。 寻安闻言微楞,如果非正常死亡的话,不可能医院没有一丁点煞气和怨气。 这里干净地有些反常。 后来医院将这里封闭废弃,可是就过了不到一周的时间,就传出了闹鬼的消息。 兰二这个时候一拍自己胸口,不过有我兰二在,管他是精神病还是鬼怪,咱都不怕!不仅不怕,咱还敢在这里直播招鬼游戏,并且毫发无伤地回来! 寻安无声轻笑,短时间立了两个flag,他似乎都能预见兰二的结局肯定不怎么美妙。 兰二浑然不觉,依旧大声地喊道:想看我直播招鬼的朋友们礼物走一波! 有那味了。 几人跟在兰二身后,看着通向医院大厅的玻璃门上贴着白色的封条,把手上一个U型锁已经落满了灰尘。 分卷(46) 牛仔裤拿着手电筒向里面照去。 倒塌的座椅,破碎的电子屏幕,满地的玻璃碎片和纸张。 整个大厅犹如台风过境,一片狼藉。 直接把门踹开。 铁门没办法,玻璃门总是可以解决的。 兰二一脚踢在玻璃门上,厚重沉闷的嗡嗡声回荡出很远。 玻璃门纹丝不动,反倒是兰二痛得跳脚,一蹦一跳地宛如滑稽的小丑。 应该是钢化玻璃,得用其他的东西砸开才行。 短发女敲了敲玻璃,接着四处张望,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你在找什么? 粉发女主动上去搭话,想着都是女生也有个照应。 看附近有没有石头,或许可以砸碎。 短发女说完,旁边的皮衣男就从装备栏里取出一样小型斧子。 我这有把斧子看能不能用。 牛仔裤挑眉,手搭上皮衣男的肩膀,还没说什么,就听见眼镜男阴阳怪气地说:有斧子刚才不拿出来。 我这是钝斧,拿出来也打不开那个门锁啊。 皮衣男恼怒,嘀嘀咕咕说了一句:自己爬不动还怪别人。 你说什么! 眼镜男当即就想上前揪住皮衣男的衣领,被络腮胡拦下,干什么你,有功夫在这说风凉话不如想办法把这扇门打开。 短发女朝眼镜男翻了个白眼,一点为他争辩的想法都没有。 力气大的络腮胡拿着钝斧猛地砸在玻璃门的边缘,瞬间裂纹蔓延开来。 他让其他人退到后面,自己临门一脚踹了上去。 稀里哗啦的声音响彻在整个空旷的大厅里。 这一瞬间,寻安感觉到了有某种强烈的煞气掺杂在风中向他们涌来,就仿佛解除了封印,从表世界进入了里世界一般。 一缕清风从他耳边掠过,送来温柔悦耳的轻笑。 寻安身体微顿,忽而弯起嘴角。 还是忍不住吗? 他的轻声呢喃被风带去远处。 第63章 疯子的游戏(3) 寻安额角直突,在心 粉发女和寻安手腕上系着一根朱红色细绳的两端,背靠背坐着。 双眼紧闭,嘴里念着自己的名字,系着绳子的微微伸直抬起,中间的红绳悬在空中,下坠出一道弧线。 络腮胡等人站在门外,神情紧张。 兰二不再说话,将自拍杆折叠收好,改用手拿着拍摄。 将镜头对准屋内席地而坐的两人,聚焦在绳子上。 窗户大开,阵阵清凉的风吹进屋内。 寻安眼前一片黑暗,却能感觉到有一双无形的手抚摸自己的脸庞。 温柔的触感从额头滑向眉心,又从眉心沿着鼻梁下行。 他能感觉到它停在双唇上方,却迟迟没有落下,突然奇袭在眼帘上一触及分。 寻安额角直突,在心里将这个流氓胖揍了六七回。 轻柔的微风在他的眉间逗留,化作一只手抚平他眉眼间的沟壑。 它悠悠荡荡,在寻安颈侧流连一番后,悄悄离开。 寻安意识海里突然多了一缕暗金色的灵力,与自己的灵力相互纠缠融合。 他嘴角带笑,心情瞬间变得美好起来。 这么久了观众朋友们,一点动静都没有。 兰二这个时候来了精神,举着手机就冲进屋子里,让寻安两人起身。 所以说。第五人名医院精神科住院部闹鬼完全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谣言! 他兴奋地说着,边往房间外面走去,接下来,我就带你们参观参观一下医院的内部环境。 兰二转身离开的刹那,寻安和粉发女手腕上所系的红绳突然拉直,犹如琴弦般绷紧。 除兰二以外所有人都看见了这一变化,表情渐渐凝重。 时机之巧合,让他们认为医院中的鬼怪一直在暗中觊觎着他们。 在所有人都以为医院闹鬼只是个谣言时,又跳出来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寻安扯下红绳,随意丢在一边。 走吧。 粉发女有些后怕,不停地搓着自己的手腕,闻言纳闷,走去哪? 寻安比她还纳闷,既然鬼都主动现身了,除了抓鬼我们还能做什么? 既然副本名字叫疯子的游戏,结合兰二介绍的剧情,这里的疯子指代的就是简墨。 也许从他们砸碎医院玻璃大门的那一刻起,名为捉迷藏的游戏便已经开始。 只可惜他们虽然是寻鬼的一方,却也是它眼中的猎物。 三十分钟前,他们砸碎了玻璃大门,进入到大厅里。 本想先四处找找有没有什么线索,但兰二却火急火燎地催促着他们直奔简墨的病房。 简墨的病房在顶楼,你们去那儿干吗!快点跟上!真是的。 讨人厌的npc,玩家不是没有见过,但如此欠扁的npc还真不多见。 几名玩家面无表情,眼中带怒咬牙切齿地跟着兰二上楼。 久未清理的医院处处都是灰尘,每踩一层阶梯都扬起呛人的尘埃。 七人沉默无言,听着兰二讲解一会儿要进行的招鬼游戏。 招鬼绳,顾名思义就是用绳子来招鬼。 兰二从自己的衣兜里寻摸出一扎细细的红绳,在镜头面前晃了晃,这绳子可也有讲究,必须是用乌鸦血浸泡三天以上,等血结冻了才能取出使用。 在午夜十二点将绳子系在一男一女两人的手腕上,背对背坐着,手抬起让红绳中间的部分不触地,然后系绳者口中默念自己的名字。 兰二啧了一声,你们知道乌鸦多难搞吗?费老大劲才弄到。 寻安从未听过什么红绳招鬼法,一听兰二所说的内容就知道是瞎编乱造的。 他念头一转,在这个暗藏着无数精灵鬼怪的世界,如果设定了真的招鬼术,或许会有人脑袋一热去效仿。 还挺细心。 就这么耽搁了一会儿的功夫,兰二就已经不知去向。 七人只好选择先在顶楼这层先搜寻一下,试图找点线索。 但医院封锁前将能搬走带离的东西都带走了,整个楼层基本没有别的东西。 寻安皱着眉,突然发觉事情有些不对劲。 楼道里异常安静,几名玩家没有交流,周围静得只能听见呼吸声和深浅不一的脚步声。 兰二呢? 按照兰二的特点,他应该会在确认这里没有鬼后得意张狂地大声为直播间观众讲说这里闹鬼都是外界流传的谣言才对。 对啊,好像都没听见他的声音了。 牛仔裤四处扫射着手电筒,并未看见兰二的身影。 就在几人纳闷的时候,皮衣男用力攥了一把牛仔裤的袖子,惊慌地说:你,你们看,看窗户外面 所有人顺着皮衣男颤抖的手指偏头看向走廊的玻璃窗外。 在左前方的楼顶天台上,站着一个人影,手中的手机屏幕从下方照亮他的下颚。 正是方才嚷嚷着要去带观众参观医院大楼的兰二。 他眼神呆滞,站在天台的围栏上,半截脚尖已经悬在了虚空中。 身子微微向前倾斜,只要一个不稳就能从二十多米的高空中坠落。 他,这是要干嘛啊? 粉发女有些不安,挽紧了旁边的短发女的胳膊。 络腮胡拿过牛仔裤的手电筒,照向兰二。 光源投射到兰二身上的瞬间,有一声阴冷而诡异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让人不寒而栗。 接着在粉发女的尖叫声中,兰二纵身一跃,从天台极速跌落,最后砰地一声,宛如西瓜炸裂的声音清晰入耳。 周遭鸦雀无声,皮衣男面色惨白,双脚微微发颤,闭着眼睛不敢睁开。 粉发女和短发女紧挨在一起,互相安慰。 络腮胡和牛仔裤表情有些凝重,眼镜男惊出冷汗,手贴在窗户玻璃上,喘着粗气。 寻安盯着兰二坠落的天台,感知到了一丝极其浅淡的煞气。 相隔不过几分钟而已,兰二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在他们眼皮底下跳楼而亡。 而他并未察觉到有任何异常的灵力波动出现。 让兰二死亡的真凶,寻安心里已经有了明确的人选。 呜呜呜救救我救救我 从未知处响起虚弱带着哭腔的求救声,转移了众人惊魂未定的注意力。 会不会是那个直播的人? 牛仔裤看向络腮胡,语气中带着不确定。 从六层楼高的地方摔到地上,应该也活不了吧? 我们这是顶楼,他在最底下,想让我们听见得用很大的嗓门,你认为他从六楼跳下去还能有力气大声说话吗? 络腮胡沉声道:大概率是从附近传来的。 这一楼层他们都检查过,都是空房间,连张病床都没有,那就只能是从楼下传来的。 万一是鬼怎么办? 皮衣男胆小,听见他们要去楼下查看,犹豫着不想去。 牛仔裤拍拍他的肩头,是鬼就直接来抓我们了,还费这功夫干嘛。 眼镜男嗤笑一声,这么胆小还玩个屁。 短发女闻言冷嘲热讽,可惜比不过某人不仅没有胆子,连脑子也没有。 你说谁呢! 短发女讥笑,谁出轨我说谁啊。 你 之前两人进入副本前的争吵,还以为只是短发女的骂人话,现在看来,两人之间的感情确实是出现了无法弥补的裂痕。 众人看向眼镜男的眼神立刻就变得蔑视和鄙夷起来。 粉发女拉着短发女往后退了两步,站在络腮胡身边。 他出轨你怎么不和他分手?还和他一起玩游戏? 短发女听粉发女在她耳边轻声地问,毫不客气地当众揭穿了眼镜男的真面目。 我就是在游戏里发现他出轨的。 眼镜男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不再和短发女争辩,直接当着众人的面退出了游戏。 呸,狗男人! 粉发女啐了一口,要不是眼镜男跑得快,她非得冲上去给他一脚。 络腮胡安抚了两句,捡起眼镜男离开副本后掉落在地上的手电筒。 方才的一下敲击,让手电筒的光源彻底熄灭了。 这个也没用了。 我们先去楼下看看情况。 随手丢掉没用的手电筒,络腮胡接过牛仔裤的手电筒转身打算走在前头带路。 却突然发现队伍里似乎少了一个人。 诶,那个叫寻安的呢? 络腮胡的一声惊疑,让气氛瞬间凝固。 众人回身,原本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寻安不知几时不见了踪影。 身后只有深陷黑暗中的长廊,空无一人。 别看了,赶紧走吧。说不定他自己先下了楼。 皮衣男心里没由来的不安惊悸,催促着其他人赶紧走。 哼。 他们离开后,轻蔑的笑声幽幽地回荡在寂静的长廊中。 络腮胡打着手电筒,走在前头,皮衣男和牛仔裤一左一右跟在他身边,粉发女和短发女跟在后面。 下了一层楼梯,短发女感觉自己的脚面上掉了一个东西。 她低头去看,只是一颗小小的石子。 短发女并未在意,可当她再一抬头的时候,却发现方才还在跟前的几名玩家一低头的功夫就消失不见。 絮语 她一侧头,看见的只是脱落的灰白石墙。 箐芜不见了! 络腮胡三人瞬间回头,看见粉发女握着手电筒,满脸惊恐。 身旁的短发女一如寻安那般消失的无声无息,仿佛从未出现过。 她惊慌失措地跑向络腮胡,她刚才还在我边上呢! 皮衣男慌乱地四处张望,不安的预感越发强烈。 我们快走。 络腮胡知道这是那鬼怪在戏弄他们,护着粉发女,加快脚步下楼。 下了楼梯,转进长廊。 虚弱的求救声近在咫尺,似乎就在前方不远处的某处房间内。 他们正犹豫要不要一间间开门去寻时,就听见砰砰砰的敲门声。 救救我 牛仔裤从空间里拿出一张符纸,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拿出符纸攥在手里. 四人紧挨在一起,一点点朝着敲门声响起的病房走去。 脚步停在左手边第四间,敲门声也戛然而止,似乎感知到了门外有人。 救救我 络腮胡和牛仔裤对视一眼,往前一步。 牛仔裤一手捏住符纸,时刻准备战斗,络腮胡攥住门把手,轻轻拧动。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里面漆黑一片,看不清里面是否有求救之人的身影。 络腮胡正要将手电筒照向里面,却突然感觉手腕一凉,似有人攥住他的手随后用力一拽,便被带入了门里。 身后的三人还没来得及去拉他,就被一股妖风猝不及防地推了进去。 所有人踏入房内,大门砰地一声关闭,所有人手中的手电筒瞬间熄灭。 游戏开始了。 奸诈阴险的笑声在黑暗的房间中响起,惊出众人一身冷汗。 祝各位好运~ 第64章 疯子的游戏(4) 想啊,当然想 你再跟着我!小心我揍哭你! 寻安满脸不耐,在第四层楼里不停地打转,身后还跟着一个碍眼的家伙。 他从顶楼简墨的房间里出来,本是打算协同着众人一道去五楼查看求救声的来源。 却不想这几名玩家因为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而说个不休。 分卷(47) 寻安无心等待,便先行了一步。 他刚至五楼,那虚弱凄惨的求救声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销声匿迹。 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邪气。 寻安皱着眉,心想着果然是薄曛的小把戏。 他将五层的所有房间检查了个遍,未曾找到薄曛亦或是求救者的踪影。 没有线索的第五层立刻被寻安放弃,转而前往四层。 在他看来,就算薄曛亲自参与了副本剧情,也不会将通关线索刻意隐藏,制造出一个死局。 所以线索一定就藏在剩下这四层楼里。 然而寻安从第五楼下到第四楼时,转角看见的却是长廊上所有房间门被打开的场景。 他退了两步,看向楼梯口的墙上贴着的指示牌。 清晰地写着数字五。 这应该是他人生中第一次遭遇的鬼打墙。 寻安又试了一遍返回六楼,结果依然是回到五楼。 但这次有一处不同。 寻安停下脚步,转身恶狠狠地看着面前这个满身邪气的男人。 岂料对方扬起嘴角,抬步逼近寻安,将他堵在一处墙角。 我也想让你哭,不是揍哭,而是 俯身在他耳边轻声地说。 一改以往的沉稳木香,男人身上带着清列的冷香。 深吸一口,犹如置身茫茫雪原,鼻尖萦绕着凛冬的气息。 但偏偏男人的邪气掺杂其间,又仿佛雪山之巅盛开了一朵与天地皆异色的黑莲。 寻安满面羞红,被薄曛下.流的痞话气得扬手就要揍在他这张俊脸上。 数日不见,对方竟不知从何处学来了粗鄙之语。 拳头离他的脸颊只有几厘之距,对方不躲不闪,就这么笑盈盈地看着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寻安到底是心软了,愤恨一声放下了手。 你心疼我了。 薄曛握住寻安尚未放下的手,轻轻一拉,将人搂进自己怀里,我很开心。 寻安没好气地说:谁心疼你了?我是担心你厚脸皮硌着我的手。 薄曛低头在寻安柔软的双唇上印了一个吻,我好想你。 寻安扬眉,莫不是有什么上古大神将你困在了万邪宫,禁止你出入? 听闻此话,薄曛却反而更开心了。 两人之间的感情几乎百分之八十都是他占主动方,无论是甜言蜜语亦或是亲密动作。 偶有得到寻安的反馈或迎合,比天地初始,人类诞生还要让他心神激荡。 眼下的这句话所潜藏的含义发出了一个良好的信号。 让薄曛笑容渐深。 你想我了? 薄曛原以为寻安厌恶自己整日缠在他身边,自己不在的这几日或许正称了寻安的心意。 想啊,当然想。 寻安含笑,一个反身调转了攻势,将薄曛围于角落之中。 他看着薄曛眼里的激动和欣喜,抬手效仿对方之前对自己所做的那样划过薄曛的脸侧。 银白色的微光在他的指尖跳跃,随后浮于薄曛面颊之上。 这幅面具可想你很久了。 熟悉又丑陋的面具再一次回到了薄曛的脸上。 寻安危险而性感的声音幽幽地传进薄曛耳里,下次你若再敢不知会于我就玩消失,你就可以彻底消失了。 他指腹落在薄曛的面具上,漫不经心地敲点着,至于它,就当是给你一个小小的警告。 薄曛无奈地叹息,想要解释却又无法言说。 一边懊恼一边又暗暗窃喜。 寻安会这么说,是不是代表着他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在意自己一些。 哦,对了。 寻安转身欲离,又俶尔想起什么,回头带着一抹坏笑看向薄曛。 既然现在是鬼打墙,想要出去就只有一个办法 薄曛当即从脚底升起一股凉意,危险的警报在脑海里叮鸣作响。 寻安与他对视,满脸无辜,那就只能解决这只鬼了。 薄曛揉着微微有些泛青的胳膊,目送寻安的身影离开。 丑陋不堪的面具下是宠溺和愉悦的和煦笑容。 寻安说是要解决他这个拦路鬼,却下手极轻,似隔靴搔痒。 除了胳膊上被他拧了一把以外,并无大伤。 薄曛也知趣,撤了鬼打墙的结界。 哼,这次就先放过你。 寻安临走前放下一句狠话,但并无半点威慑力。 他拽着薄曛的衣领,撩开那副面具,在他唇上狠狠地咬了一口,随后洒脱离去。 要亲就大大方方地亲,蜻蜓点水的,是怕我吃了你? 回想起寻安亲完他之后丢下的话,不由地轻笑出声。 明明置身在荒芜残破的废弃医院里,周身却仿佛盛开着万亩花田。 润雨恩泽他心田上破土而生的幼苗,肆意生长。 嘻嘻,站定了,可不能乱跑哦! 皮衣男瑟缩在墙角,止不住地战栗发抖,双目紧闭,面对墙角抱着胳膊连大气也不敢出。 四人组自从进入求救声发出的房间后,手电筒光源熄灭,房门紧闭,用尽了法子也打不开。 此时还传来了阴森渗人的笑声,一道陌生而诡异的人声说着游戏开始了。 房间内的四个角落突然被照亮,光线却不知从何而来。 四人拥挤在一起,身处一片黑暗之中警惕地看向莫名亮起的墙角。 络腮胡捏着符纸,凝神闭气,只待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用符纸攻击。 听说过四角游戏吗? 缥缈处传来听不真切的声音。 络腮胡闻声立刻将手中的符纸向着声源处扔去,却毫无动静。 嘻嘻,我是打不死的~我是这片土地的国王,不生不灭! 呼呼的大风将窗户吹开,灌进屋内,将人的一身热意吹灭。 在我的领土里,无人能伤我! 一股恶力扼住了络腮胡的脖颈,竟将他硬生生地从地上凌空抓起。 氧气被抑制着让络腮胡涨红了脸,青筋爆出,发出刺耳的挣扎声。 呃 络腮胡扑腾着双腿,双手箍在自己脖子上,犹如攥在铜墙铁壁上,不能撼动丝毫。 一旁的牛仔裤和皮衣男等人听见动静,赶紧去帮络腮胡。 手还没碰到络腮胡,就听见嘭咚一声,络腮胡摔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肺管子火辣辣地疼。 哼,再敢放肆!你们的小命可就不保了! 缥缈的鬼声凶狠,呼啸的风声戛然而止。 你们可给我听好了游戏规则,不然就只有死路一条。 几人相互支撑,一声不吭,静静地听着鬼声述说着他的游戏规则。 四角游戏,四名玩家分别站在房间的四个角落,面对墙壁,闭上眼睛。 第一名玩家沿着墙壁走到第二玩家所在的墙角,拍一下对方的肩膀,第二名玩家收到信号后便走向第三名玩家。 以此类推,当所有人又回到一开始的位置后,就算游戏成功,便能安然无恙地离开房间。 但四人都知道没那么简单,这恶鬼性情乖张,必定会在中途使什么幺蛾子。 果然,他们还没有所动作。 又听它说:但是,中途不能睁开眼睛,不能回头,不能说话 要是有一条违背嘻嘻,国王不喜欢不听话的子民哦。 他们听见两下鼓掌声,好了我的子民们,我们的游戏该开始了。 强横无形的力量迫使四人不得不分开,各自没入黑暗之中,看不见摸不着彼此。 挑选一个你们喜欢的位置吧。 络腮胡握紧拳头,心里有些着急。 皮衣男和粉发女是他们四个人中胆子比较小的。 尤其是皮衣男,典型的人菜瘾大,胆子小偏偏又爱玩这类游戏,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翻好一些,可现在他一个人呆着,着实让人担心他的情况。 他看见左前方的角落已经被粉发女占了,牛仔裤去了右后方的位置。 因为恶鬼并未说谁是第一位玩家,谁是最后一名玩家,所以最好的占位应该是他和牛仔裤两个胆子更大一些的人站在对角。 这样无论方向是顺还是逆,他们两个都能照应到粉发女和皮衣男。 毕竟还能无声地给予安慰和鼓励,而要是粉发女和皮衣男两个胆小的人凑到一起,只怕会加剧对方的恐惧心理。 络腮胡这样想着,朝粉发女的方向走去,正打算和她换一下位置。 结果离她还有半米的距离,却当地一下撞在了透明的玻璃墙上。 不好意思,这个位置已经有人了哦! 躲在暗处观察着他们的恶鬼注意到了络腮胡的前进路线,突然开口。 显然是猜到了络腮胡的想法,故意拦住他的去路。 与此同时,恶鬼变本加厉。 一旦有人站立的墙角,原本亮着的灯光瞬间熄灭。 霎时间就只剩下左后方和右前方的两个位置还亮着。 络腮胡咬牙,恨不能一拳砸碎玻璃,却又无可奈何地走向右前方的角落。 等他走到墙角站定后,动作最慢的皮衣男也一点一点地蹭到了左后方的角落。 灯光暗下来的刹那,他身子一抖,捂住自己的嘴,连忙转过身去面对墙壁。 皮衣男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让自己振作起精神。 只要自己不违反规则,就一定会没事的。 保佑我是第一个,保佑我是第一个 皮衣男闭着眼睛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自己能是第一个玩家。 至少能让他趁着现在壮了点胆子敢走去下一个墙角,时间拖得越久,他就越会胡思乱想。 可惜天不遂人愿。 恶鬼宣布的内容与他所期望的恰恰相反。 让我看看,啊,第一个就是你了,我的女子民,请朝着你的右侧走吧。 粉发女的右侧是络腮胡,也就是顺时针的顺序。 完了,自己是最后一个。 皮衣男的心沉入谷底。 第65章 疯子的游戏(5)捉虫 你输了 寻安刚从五楼到达四楼,听见一声痛苦的嚎叫声从楼上传来。 他匆匆跑到五楼,却什么也没发现,薄曛不见了踪影,长廊两边的病房门依旧敞开。 并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 静下心来才察觉不对。 鬼打墙已经消失,但络腮胡四人却始终不见身影。 方才那声悲切的惨叫他听得真切,便是皮衣男的声音。 声音明明是从五楼发出来的,却只闻声不见人。 恐怕是04在暗中捣鬼。 他和粉发女招鬼的地方是简墨的病房,门外的病房号标明的正是04号。 这个04杀人且教唆其它病人引发暴动,害死了众多医护和病患,身背重孽,选择了自尽后附加于身的罪孽怨恨促使他成为一个厉鬼,继续在荒废的医院里为虎作伥。 从眼下来看完全没有任何正面形象的一个人,竟然能作为游戏的攻略人物,这比山神篇章的邪祟山神被当做攻略人物还要令人匪夷所思。 寻安打算在五楼找到空间交叠之处。 明明处于同一片区域,但却看不见彼此,显然是04将他们带入了不同的空间中。 能有这种本事的,已经不是普通的厉鬼了。 他还没来得及探索,又听见带着颤栗尾音的尖叫声锐利地响起,像是天边划过的流星,拖着冗长的尾巴。 接着是重物落地,碎裂之声转瞬即逝,惊恐万分的尖叫戛然而止。 寻安皱着眉,快步循着呐喊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踏入了他之前搜查过的一处房间内。 眼前霎时浮现光怪陆离,斌乱纷杂的色块团聚在一起飞快地扭动,迷蒙了他的双眼。 寻安忍住不适往前迈了两步,一道白光毫无征兆地不间断地闪烁在眼前,几乎要将人的视网膜刺伤。 他下意识地闭眼,察觉到有人扯了一下他的衣袍,往后拉了几步。 睁眼却置身于楼梯口,若不是往后退了几步,怕是直接不备掉下楼梯去。 寻安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拉他的人是谁。 他偏头看向楼梯口,皱起眉,竟然没有楼层数字的指示牌。 此处光线比方才更为暗淡,饶是他也得费些神才能看得真切点。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难闻的浓烈的消毒水味道,夹杂腐朽糜烂的恶臭,从鼻腔一路窜至天灵盖,浑身上下都抗拒这个气味的涌入。 狭长逼仄的通道和宽阔的长廊不同,连天花板也显得压抑。 没有风流动的这里,空气粘稠得如同一团浆糊,堵在气管中上也不是下也不是,令人难受。 寻安环顾一圈,只觉自己像是来到了另一个空间。 他站立在原地,低头去看末端融于无尽黑暗中的楼梯。 是向下的楼梯。 这里楼层低矮,通道狭窄,似乎并不是医院大楼的构造。 但消毒水的味道又格外分明。 寻安本想踩着楼梯下去,忽而身侧掠过一缕微风,快得眨眼就消失,捕捉不到。 这让他改变了想法,掉头回到未知的空间中。 恶劣的国王注视着他的子民游戏。 粉发女被点为第一名,她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准备后才摸着墙,一点点朝着络腮胡的方向走去。 当视觉被屏蔽时,人的其他感官会变得异常灵敏,一丁点细微的动静都能让她的心跳加快,除了喘息就只能听见自己震如擂鼓的心跳声。 明明闭眼前看着被照亮的墙角之间的距离并不算太远,此刻却觉得比唐僧的取经路还要漫长。 窸窸窣窣的声音突然响起,仿佛就在她的耳侧。 粉发女心一惊,立刻停下了脚步,但还不等她细想,那声音又俶尔消失,只当是神经紧绷产生的错觉。 可在她敛起精神,准备继续前行的时候,那声音又响了起来。 分卷(48) 只是这次不在耳侧,却飘飘荡荡地响在耳内。 好似有人在脑中窃窃私语,听不清内容但不绝于耳,像是蚂蚁迁徙又仿佛蝉鸣不止。 粉发女冷汗滑进衣领,被不知从何处刮来的阴风吹得遍体生寒。 她深吸一口气,屏着这口气健步如飞,从走变成跑,脑袋空空,大步向前地冲去。 络腮胡听见了密集的脚步声,猜想粉发女定不敢如此大胆。 便从空间中取出了符纸,等着脚步声越靠越近,当机立断伸手一贴,欲将符纸狠狠地摁在对方身上。 粉发女左手扶墙,右手伸直了去探知前方是否有人。 谁料撞上了结实地犹如铜铁的手臂,让她差点痛呼出声。 不能说话的她只好用力地拍打络腮胡的胳膊,借此提醒对方。 络腮胡这才反应过来,在黑暗中搀扶着粉发女走到墙角,安慰并带着歉意地拍了拍粉发女的肩膀。 随后便迈出步伐,朝牛仔裤走去。 也许是简墨看出了络腮胡并不害怕,一路上都风平浪静,无事发生。 顺利到达牛仔裤处和他握拳相碰,算是交接。 等牛仔裤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络腮胡没由来地一阵心悸,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在络腮胡的忐忑中,牛仔裤也平安地到达皮衣男所在的位置。 皮衣男的状态并不好,抓着牛仔裤的手迟迟不肯松开,呼吸加重。 牛仔裤暗道不妙,知道皮衣男等待了这么长的时间一定被自己的脑补吓得够呛。 可是他现在无法说话,无计可施。 皮衣男紧紧拽着牛仔裤的手忽然覆上一阵凉意,似有人掰开他的手指,强行割离自己。 他顿时有些惊慌,不断地挥舞自己的手,试图甩开这跗骨的阴冷之气。 似夜猫哭嚎的笑声不绝于耳,阴风驱散心火,带来怪语鬼声。 皮衣男想要去抓牛仔裤的手,寻求帮助,却扑了个空。 方才还站在他面前的牛仔裤转眼就只能触摸到虚无的一团空气。 一双冰冷的手贴上他的胸前,猛地推了一把皮衣男。 他猝不及防地往后倒退十来步,下盘不稳摔在地上。 嚣张肆意的奸笑环绕在他身边,似乎在嘲笑皮衣男的懦弱。 皮衣男又惧又恼,拿出符纸胡乱地挥舞,也不知是不是真的伤到了那奸诈小鬼,阴森的笑蓦然停下。 他不敢睁眼查看,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 可随着时间的不断推移,皮衣男走到双腿跟灌了铅似得,也不曾触到到粉发女所在的墙角。 皮衣男觉得自己走了近有五六分钟,脚下的路却仿佛无限延伸,没有尽头。 他害怕是鬼怪成心戏弄自己,又或者只是自己的心理作用,也许再走个几步就到了。 皮衣男咬牙往前继续走。 直到手触碰到一个柔软的身体。 皮衣男打从心底里觉得轻松和高兴,连带着脸上都扬起了自如的轻笑。 他成功了! 皮衣男拍了一下粉发女的肩膀,听到拖拖拉拉的脚步声响起后,以为是粉发女离开了,便又朝前走了两步,打算缩在墙角等着下一轮的到来。 却意外地撞上了障碍物。 微凉的鼻息扑在自己脸上。 粉发女并没有离开,仍旧站在自己面前。 皮衣男没有多想,只当是对方跟自己一样也心有余悸,不敢走。 他想要安慰粉发女,手还没伸出去,粉发女的呼吸又再次扑洒在他的脸上。 是不是离得太近了点? 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说明双方之间的距离非常近。 皮衣男下意识地往后退出几步,但那呼吸仍仿佛近在咫尺,却并未听到移动的脚步声。 直到自己的脸侧有冰凉的触感传来,他才恍然惊觉。 这个角落本该是没有人的才对。 冷汗瞬间浸湿了他里层的衣服,浑身僵硬不得动弹。 那双冰手的主人也感知到了皮衣男的僵直,呵呵地笑起来,更加肆无忌惮地从他的脸颊一直滑向颈侧。 皮衣男紧闭着眼,双手紧握成拳,指尖陷进肉里,刺痛感让他暂时忘却了恐惧。 他再次拿出符纸,猛地拍在面前的鬼身上,听到滋滋的声响后确信自己击中了对方,便发了疯似的挥拳揍向它。 耳边是拳拳到肉的声音,皮衣男陷入了癫狂的状态,像是永动机一样不停地举起拳头又落下拳头。 直到自己精疲力尽,胳膊酸痛后才仿佛大梦初醒一般收了手。 鬼应该死了吧? 皮衣男暗想,受了符纸的攻击又被自己揍了那么多下,肯定死了。 他自信地这样认为,那只戏耍他们的疯鬼必然已经死了。 在膨胀的信心和好奇心驱使下,皮衣男睁开了眼睛。 本该难以视物的黑暗环境中,他却一反常态地清晰地看见自己面前的地上躺着一具惨烈的尸体,而她的后面,是一望无际的黑暗,并非墙角。 娇嫩的粉色在他眼里比张牙舞爪的恶鬼还要可怕,深深地刺激他的心脏。 皮衣男承受不住地往后撤,发出痛苦而绝望的叫喊声。 为什么? 为什么粉发女会在这里! 对方的脸已经不成人形,五官被他砸碎,扭曲混合在一起,整张脸犹如被重物碾压过一般支离破碎,鲜血淋漓。 焦黄的符纸下怒睁的眼睛满是血色,一只已经破烂不堪,剩下那只浸泡在猩红的鲜血中。 视线就直直地看向皮衣男的方向。 皮衣男无意识地摇头,不敢相信这一切。 他不停地后撤,砰地撞上什么东西。 下意识地回头。 粉发女的尸体就站在他面前,一张不忍直视的脸正对着自己。 皮衣男张开嘴,却惊吓过度失了声,沙哑的气音像烧开的水在喉咙里沸腾翻滚。 他转身就跑,什么也顾不上了。 眼前是一片黑暗,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背后如有洪水猛兽在追赶着他,两只脚奋力地奔跑。 但他始终觉得自己在原地踏步,并未跑出过一分一厘。 早就该到的墙角仿佛还隔着一整片非洲草原,怎么也抵达不了。 这时有一阵清风从他的左前侧吹来。 皮衣男抬头看去,是一扇窗户。 他大脑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想,直接就跑到了窗前,扒着站到了窗台上,一手扶着窗框,一手拿着符纸。 此刻不管是谁出现在自己面前,他都会拼命地攻击对方。 但令他感到意外的是,并没有任何鬼怪出现。 一切都那么安静祥和。 就在他以为自己逃过一劫,准备松口气的时候。 皮衣男突然脚下一滑,胸前被人重重地推了一把,径直地从窗台上摔落。 而意识的最后,是一声若有若无的呢喃。 你输了~ 第66章 疯子的游戏(终) 全文完 哎呀,都说了不能睁眼不能出声不能回头,你怎么不听呢? 简墨的语气听上去一点也不惋惜,全然是幸灾乐祸的样子。 打开的窗户吱呀一声被关上,在安静的房间里尤为刺耳,像是刻意让三人听见一般,好借此刺激他们的神经。 少了一个人这可怎么办呢? 剩下三个人立在墙角,听着简墨的话心里一阵恶寒,咬牙切齿。 简墨的惺惺作态让他们敢怒不敢言,只求能早点将这个恶鬼消灭,报仇雪恨。 我最讨厌没有始终的游戏了! 鬼声阴恻恻,发出怪笑,是我愚笨了,忘了三个人也能玩这个游戏 三人只觉寒风刮骨,拂过一缕微风,有人贴近耳边低声絮语。 游戏继续,假若你们碰见了无人的角落,就略过它,接着朝下一个角落去吧~ 依旧是从粉发女开始。 因为皮衣男的遭遇原本就如浮萍一般飘荡的心顿时雪上加霜,支离破碎,摇摇欲坠。 她摸索着前方,步子没有第一次那么痛快和迅速了。 眼睛被迫闭上的他们无从知晓皮衣男究竟遇上了什么事情导致他情绪失控,甚至跳楼逃生。 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无论发生什么,都必定是简墨在背后使坏。 无非是营造恐怖的气氛,用一些阴森诡异的声音来加强玩家对于未知画面的恐怖幻想。 不管什么声音,我都当做没听见。 粉发女不断地在心里暗示自己,屏蔽外界一切声响。 或许是她意志过于坚定,身旁呼啸哀嚎的鬼声渐渐淡去,归于平静。 粉发女艰难跋涉,总算是平安到达了络腮胡所在的位置。 她卸下一身防备,着实长舒了一口气。 又一想到还有两圈要走,一颗心瞬间又提溜到嗓子眼。 从踏入这个医院开始,他们一直都被这个厉鬼耍得团团转,毫无反击之力。 他们就像枯鱼涸辙,束手无策,比四面楚歌的项王还要艰难。 至少项王还能破釜沉舟,大败秦军,但他们如跛脚老鼠,在陷阱中垂死挣扎,而笼外是狡猾阴险的大猫,磨利了爪子等着将他们吞吃入腹。 随着时间轮转,粉发女停在了皮衣男的位置上。 只要走到下一个角落,他们就成功了。 因为多了一个空位,每当轮到自己前进的时候,都要在心里盘算一下,脑中联想自己走到了哪里。 粉发女挪着步子往前走去,觉得这一切都太过顺利了。 既没有嬉嬉笑笑扰人心智的鬼声,更没有想象中凭空多出什么拦路鬼,反倒是让她有些提心吊胆的,生怕出了什么岔子。 她敬小慎微,像蜗牛似地到了原先她最开始待的墙角。 粉发女还没来得及高兴,忽而听见许久没有动静的简墨悠然出声。 你停下做什么?难道是想违背国王的规则吗? 众人皆是一愣,当即反应过来他们这是中了简墨的圈套了。 你明明说过我们所有人到了原始位置就放我们离开! 粉发女压不住怒火,直接对着虚空破口大骂。 牛仔裤和络腮胡暗道一声糟糕,干脆也不管不顾了,直接凭借着记忆朝着粉发女的方向跑去。 一双无形的手掐住粉发女的脖子,高高地举起,又狠狠地摔到地上。 络腮胡和牛仔裤闻声赶忙调转方向,伸手在黑暗中摸索。 牛仔裤找到了粉发女,她气息虚弱,似乎被磕破了头,让牛仔裤触到一手的湿润。 他从装备栏中翻出医疗包,拿出绷带为粉发女止血。 你们这些狂妄的子民,竟敢质疑国王的话! 简墨冷哼一声,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我说的可是所有人,你们自己数数,少了一个人能叫所有人吗? 三人皆被简墨的无耻给惹怒,从装备栏中取出武器,准备和简墨鱼死网破。 看来你们是想造反啊。那我就陪你们玩玩! 屋内突然狂风大作,吹得三人站立不稳,险些掀翻在地。 他们互相搀扶着,手中的符纸呼啦作响,一个没攥住就会从手心飘走。 眼前是一片昏暗,根本不能视物。 本来可以透进一些光的窗户也被简墨施了手脚,没有半点光洒进,让他们只能努力依靠听力去辨别。 以至于三人只要听见个什么动静就立刻丢出手中的符纸攻击,可似乎并未打中简墨。 草!早知道就应该花钱买个更高级的符,也不至于现在这么狼狈! 牛仔裤暗骂一声,和二人背靠背,警惕着随时可能出现的厉鬼。 一股蛮力袭来,将三人的阵型冲散。 络腮胡反应迅速,立刻迎着力顺势按了一张符纸拍入虚空。 只听见痛苦的闷哼声和滋啦的烧灼声,他刚要乘胜追击,接着扔出一张符纸,可惜这次扑了个空。 眨眼的功夫,络腮胡只感觉到劲风吹拂过来,下意识地进行格挡,却不料对方不攻上路,反倒钻了空子直击他的小腹。 受力不住的他倒飞出去,砰地一下撞在墙上,骨骼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口中的血腥味弥漫,似乎都能嗅到其中的铁锈气。 络腮胡着急忙慌地拿出特效红药,给自己补了点气血,以免因为伤重而亡。 哼,你们实在是太弱了,光凭这点本事,根本不配称为我的对手! 受了络腮胡一击的简墨马上恢复了元气,嗤笑道:本国王已经没了和你们玩的兴致,还是趁早送你们一起走吧。 嘻嘻哈哈的小鬼嬉闹声宛若深处闹市,可在一片黑暗中听见这等笑声只有冷汗直流,心寒胆虚的感觉。 像是有数十只鬼围堵着他们,并不急着蜂拥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偷袭三人。 络腮胡他们被简墨冲散,又势单力薄,为了应付袭击的鬼怪们,很快就将手头上的符纸消耗一空,陷入腹背受敌的困境。 呵呵,怎么?刚才不是还气势汹汹很有能耐吗? 简墨的话音未落,突然惊疑一声,哦?好像新人来了。 方才还袭击着三人的鬼群刹那间消失不见,让身处绝境中的他们有了喘息的空档。 紧闭的房门被人推开,一个单薄的身影从屋外走进。 待此人进入屋内,简墨的声音俶尔响起,大门随之砰地一声关上。 这下人都到齐了~ 寻安因为一缕转瞬即逝的凉风而改变了主意,转身迈入漆黑的楼道中。 逼仄的通道并不长,大约二十几米长的样子,几分钟的功夫寻安便又折返回来,再次停在了楼梯口处。 与寻安猜测的并不同,这里是一楼大厅最左侧的一间小仓库,通道的尽头是一扇小门,从这里出去右拐便是空旷的大厅。 值得一提的是,寻安抵达出口时,这扇门便已经是打开的了。 寻安迈开步子,踩在了向下的楼梯上。 这楼梯足有几十阶,越往下,那恶臭的味道便越重。 他走了近两三分钟才看见一扇铁门,同样是打开的状态。 门上的锁是电子锁,直接被人砸掉,扔在地上。 此门之后,是通往更下层的阶梯。 寻安蹙眉,加快了步子,眨眼间便到了楼底。 这里的臭味几乎达到了峰值,让寻安不得不掐了一个清尘诀,拂去难忍的味道。 分卷(49) 在住院部大楼的底下,竟然别有一番天地。 这里或许是医院的废弃资源集中地,半个大厅大小的地方入目皆是半人高的白色圆桶,上面沾染了污垢,显得尤为肮脏。 有几个圆桶侧倒在地,桶盖不知所踪,带血的棉签棉球倾泻出来,撒了一地。 最为重要的是,数具腐烂生蛆的尸体堆放在中央,像一座小小的山包。 看他们生前所穿的衣物,身边落灰的手电筒,应该是与兰二一样来这里探险的人。 寻安环顾一圈,突然看见了最前方有一扇铁门。 他绕过尸堆,走到门前。 门上有一个巴掌大小的玻璃窗,寻安抬手去除上面的灰尘,弯腰凑前去看。 对上一只浑浊不堪的眼睛。 寻安没被吓到,反倒是眼睛的主人啊啊啊地尖叫。 像是触发了什么信号一般,霎时间,整个尖叫声此起彼伏,间或着拍打铁门的声音。 救救我们 这声音与之前他在六楼听见的求救声一模一样。 那时他听着像是从五楼传出来的,没想到竟是出自负一层。 你们是何人? 寻安透过狭小的窗户,看见了不下数十只鬼魂拥挤在一起,脸上是痛苦而绝望的表情。 救救我们救救我们 一张枯木般的老脸突然贴在窗户上,简墨!都是简墨害的! 这群鬼怪处于癫狂状态,东一句西一句,寻安听了半天才捕捉到了几句关键的话。 简墨杀害了看护他的护士后,刺激和教唆其他病患,让他们失去理智,暴起伤人。 他自杀后反倒成了恶鬼,将他们这些无辜惨死的病患和医护的魂魄监.禁在这里,无法投入轮回。 并且还利用闹鬼传言吸引外面好奇的冒险者前往,戏弄腻之后杀害他们,灵魂也被他困在这小小的房间之中。 以至于不过短短几年时间,这个房间里就塞满了死于简墨之手的亡魂。 而简墨最初杀人的原因,不过是因为护士不小心将汤水溅在了他的脸上。 这也是他最大的软肋。 简墨惧水。 寻安知道了最重要的信息后,正欲离开。 但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又多问了一句,刚才,是不是有人来过? 有,一名女孩 亡魂的话让寻安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简墨有空间交叠的能力,将他们几人丢在不同位面的同一空间里。 他们或许身处同一个地方,却彼此看不见也听不见。 方才寻安本打算下楼时,感受到了一阵微风从正面吹来。 但通道内并没有任何窗户,且风掠得很快,就像是有人从身旁跑过带来的阵风。 他怀疑是其他玩家从另一个位面的楼梯跑上,经过他的身边时带起的风。 楼梯处的铁门和仓库的门都是打开的这两点,也能间接证明自己的想法。 那也说明简墨虽然有能力交叠空间,但却并不是无懈可击,还是存在漏洞的。 寻安从乾坤囊中取出矿泉水,带着它直奔五楼。 皮衣男的惨叫声明确是从他刚才去的那个房间里传来的,那里也肯定是一处空间交叠的地方。 他刚至五楼,甫一转身拐进长廊中,就看见薄曛负手而站,衣不沾尘,嘴角带笑。 欢迎回来。 寻安微楞,偏移目光看向薄曛旁边的那间屋子。 越过厚实的墙面,他看见了死状各异的三名玩家。 现在这里,只剩你我了。 薄曛闪身出现在寻安身侧,俯身在他耳边轻语,你要如何处置我呢? 短发女自四人消失不见后,先是慌乱了好一阵子,强行镇定平稳自己的心态后,缓缓贴着墙壁下了楼。 好在手电筒并未失灵,给她增添了几分胆量。 她原是在去往五楼的楼梯上,却没想到一下楼梯直接到了一楼大厅。 短发女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以为自己碰上了鬼打墙,以防万一从装备栏里取出了符纸防身。 楼梯正好是大厅左侧的楼梯,下了楼梯往里面走便是小仓库。 短发女一路摸索过去,最后摸索到了小仓库门前。 上面的锁是挂锁,短发女用石头砸开走了进去。 往后的经历与寻安如出一辙。 得知了大boss的弱点是水之后,短发女马不停蹄地去找其他玩家。 她到四楼的正好听见了皮衣男的声音从楼上传来,接着便是轰然坠地声。 短发女心里一咯噔,不敢细想,一股脑地往上冲。 到达五楼后,根据皮衣男声音传出的大致方向,最终确定了络腮胡他们三人所在的房间。 手电筒在房门被关上的那一刻猝然熄灭,但也足够让她看见三人的位置。 络腮胡等人显然是经历过一场苦斗,身上都带着伤。 既然人都到齐了,也省了我费力去找。 简墨的声音若即若离,有意让他们分辨不出他的方位。 他的弱点是水,我们要用水攻击他。 四人趁着简墨分心说话的空挡汇合,短发女将简墨的弱点告知他们。 三人刚取出水瓶,还没来得及拧开瓶盖。 粉发女瞬间凌空浮起,随后在屋子里撞来撞去,像是无头苍蝇一般。 手中的矿泉水瓶握不住掉落在地上,滚向角落。 旧伤未好又添新伤的粉发女本就气息虚弱,这接二连三的撞击让她连句惨叫都没喊完就断了气。 让我看看,下一个是谁呢? 简墨杀害粉发女后甚至还颇为悠闲地选择下一个猎物,仿佛自己是在菜市场挑选蔬菜。 粉发女的尸体砰地一声砸落在地,正好就在牛仔裤脚边,鲜血迸溅到他的脸上。 他一口铁牙都要咬碎,奋力扭开瓶盖,双眼通红丧失理智地将水四处泼洒。 你这样用水可真是浪费啊。 简墨冷笑一声,话音刚落,牛仔裤挥洒水的右手就嘎吱一声反旋了三百六十度。 啊 水瓶摔在地上,为数不多的水淌了个干净,就剩一口的量。 牛仔裤痛的青筋凸起,冷汗如豆大小滑落。 络腮胡听声怒吼了一声,连忙跑向牛仔裤。 这时紧闭的窗户突然打开,朦胧的月光投射进屋子里。 牛仔裤就瘫软在窗前,下唇被他咬破,鲜血淋漓。 尽管游戏设置已将痛感调整至百分之十,但依旧让牛仔裤险些昏厥。 络腮胡离牛仔裤只有三步之遥,却在下一秒眼睁睁地看见牛仔裤的头猛地反转了一百八十度。 连句惨叫声都没有,就这么躺倒在地,了无生气。 还有两个,不 络腮胡僵直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着牛仔裤的尸体。 双腿发软,呼吸困难,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 他瞳孔放大,失去焦距,然后开始剧烈地喘息,最后直直地往后仰。 哐当一声倒在地上。 被活活吓死了。 还有一个。 一切来得太快,甚至不给人反应的时间。 转眼间,四个人就只剩了一个。 短发女信心崩溃,在极度的恐惧下选择了退出副本。 游戏结束,无人获胜,国王赢了! 简墨的笑声在黑暗的房间里肆意地传开,又戛然而止。 一抹身影从黑暗中走出,来到走廊上。 静静地等待着结局的到来。 你是故意的。 寻安皱着眉,看向薄曛。 故意将他引开,故意用空间叠嶂之术上让他们交错。 如果寻安在场,这五名玩家,必定活得好好的。 游戏太容易通关了,岂不是没有挑战性。 薄曛搂着寻安的腰肢,将他拥在怀里,一手抚摸着他的脊背,安抚意味十足。 这是个游戏亲爱的,他们并不是真的死了。 寻安从他的怀里挣脱,但你完全不必用如此恶劣的手段折磨他们。 薄曛无辜地回答:这可不是我做的,是简墨。 有什么区别吗,不都是你? 薄曛轻笑,我才不会为了区区几个凡人而自降身份去扮演一个游戏角色。 他拉着寻安的手暧昧地揉捏,我只甘愿为你一人如此。 寻安的另一只手还握着矿泉水瓶,只要他想,随时都能泼薄曛一脸,然后通关游戏。 你想这么做吗? 薄曛看穿了寻安的心理活动,轻声地询问。 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欣然接受并甘之如饮。 寻安闻言扬眉一笑,真的? 薄曛点头。 那你闭上眼睛。 薄曛照做,似乎已经做好了接受水的洗礼的准备。 他听见瓶盖被扭开的声音。 衣领突然一紧,水瓶摔落在地发出撞击声,他被迫弯下腰。 嘴唇贴上了一抹柔软。 在荒芜破败,肮脏不堪的废弃医院,两人相拥而吻。 周遭的环境丝毫没有影响他们的热情。 我好像彻底沦陷了。 第67章 [最新] 番外 !!! 刚从热闹非凡的大殿上离开,寻安腰上便搭上了一只手。 为何不去用宴? 薄曛搂着寻安,疑惑今日是他挚友清眠的大婚吉日,不共享喜宴,却悄然退场。 说来也巧,你我相识和无悯清眠相识的时间几乎相差无几,他们可比我们走得更前。 寻安反握住薄曛的手,挑眉带笑问他:元神大人是不是进度有些慢呢? 薄曛心如鹿撞,呼吸一滞,握着寻安的手不受控制地加了力。 什么意思? 寻安嗔他一眼,甩开薄曛的手,真是个呆子。 见寻安转身要走,薄曛才抑制不住脸上的笑容快步跟上。 是,我真是有够呆的。 寻安冷哼一声,拂袖拍开薄曛想要牵他的手,元神大人如今可没以前那般果敢,三年之久,倒让大人脸皮薄了。 三年弹指一挥间,比起无悯和清眠,薄曛在大帝面前的待遇可谓是天差地别。 他可是清楚薄曛本性的,总是担心寻安会吃亏,在三年里可谓是想尽了办法试图断了两人的联系。 直到发现二人的羁绊已经难以理清,才就此作罢。 薄曛苦不堪言,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在大帝那里碰了一鼻子灰,转头在寻安这里就要讨点抚慰。 两人的关系反倒是因此而更加亲密了许多。 我即刻去准备,定要办这三十六重天之上最盛筵难再的婚典。 寻安叫都叫不住,眼看着薄曛像接了绣球花一样兴高采烈地乘云而去,无奈地摇头,调身又返回酆都殿中。 这事倒是性急起来了。 薄曛这几日忙得轮轴转,所有的事情都被他一手包揽,寻安闲得发慌。 怎么像是他出嫁一样。 寻安端起茶盅,用茶盖拂去面上的茶梗,淡淡地饮了一口。 清眠闻言哑然失笑,你莫要心急。 寻安口是心非,我急什么。 某人才叫心急,生怕自己会后悔一样,将三十六重天,妖族都通知了个遍。 邪神娶亲一事立刻传遍了深宫窄院,寻安光是回复各仙家的书信便耗费了整整两日时间。 而大帝身边的两位辅佐官先后传出喜事,让酆都大帝每日除了处理公文,还得挤出时间应对或试探或道喜的各界大神。 远在三十六重天的薄曛脚不沾地,若不是过来人无悯相助,他还有得忙。 清眠的婚典结束后的第一个月,鼓乐齐鸣,张灯结彩的盛大婚典在万邪宫举行。 红喜的绸花从宫门一路点缀至焚心殿前,吉儿和福儿也换上了银纹红袍,小脸上抹了一团红扑扑的腮红,看上去颇为喜庆。 万邪宫的无尽桃林、竹林尽数被薄曛布上了红绸结,随风飘扬,美不胜收。 吉时到! 薄曛和寻安束发,戴金色雕花镂空冠,着直襟红底金纹黑边长袍,腰系银色云纹黑边腰带,坠着一块囍字美玉。 两人执手在宴客们的道贺声,仙乐悠扬,琴瑟和鸣中缓缓走至玉皇大帝和西王母面前。 在三声唱礼后,寻安和薄曛便立刻被拉去了祝酒。 觥筹交错,酒过三巡,两人都有些不胜酒力。 洞房花烛夜,咱们还是让新人把握住这段不可多得的时光吧! 一名上神见两人都眼神迷醉,干脆让他们回婚房歇息。 啊,对对对! 此话一出,引来声声附和。 两人半推半就,被众人哄闹着送入洞房。 寻安 薄曛身上的木香沾染着酒气,沉稳的味道也变得活跃起来。 寻安躺在大红的袄被上,吐出浑浊的酒气。 真没想到喝酒也是个累活,满桌的八珍玉食没吃上几口,反倒是灌了一肚子酒。 他现在眼皮似坠了铁铅,合上就能酣睡入梦。 偏偏这个时候薄曛伸手捞起寻安,迫使他清醒过来。 媳妇 寻安毫无威慑力地瞪他一眼,含含糊糊地说:不准叫我媳妇揍你。 薄曛轻笑,凑上去吻了吻他的嘴角,尝到未散去的竹叶青香。 可我们现在已是结发夫妻,不这样称呼那我唤你安安? 无悯私下里叫清眠眠眠,那他是不是可以也如此亲昵的称呼寻安。 不,不行! 寻安一手摁在薄曛脸上,红唇翘起,想个孩子似地撒酒疯,不准你这样叫我! 分卷(50) 薄曛少见寻安酒醉的样子,心里一痒。 他抱着寻安,嘴上答应他,手上却不闲。 你,作甚? 寻安察觉不对,扭动着身躯,试图避开薄曛作乱的手。 洞房花烛夜,该做些什么呢?我的寻安。 薄曛解下束腰,随手丢在一旁。 三年里日思夜想的美梦,今夜终于得以实现。 什么意思,你 寻安的话被堵了回去。 薄曛一手揽着他的腰肢,一手卸下发冠,三千丝倾泻,比绸缎还要顺滑。 绵柔的吻让醉酒的寻安喘不过气来,却又沉溺在期间,不自觉地去迎合薄曛的攻城略地。 令人心神悸动的声音与外面幽幽飘进来的奏乐中间或响起。 薄曛趁着寻安迷乱的空档,将他的爱人轻轻地躺在袄被上,肤如凝脂,吹弹可破。 他眼底酝酿出黑色的风暴,迷人又危险。 我的寻安 薄曛自三年前便研究好的技巧,直到现在才有了实践的机会。 寻安还未来得及琢磨薄曛此话是何意,对方轻柔而绵长的吻让他来不及思考,便再次沉沦。 仿佛置身云端,飘飘然。 薄曛取出早已备好的暖膏,沾了一指,悄悄地绕至寻安身后,试探性地动作。 嗯 寻安皱眉,不适感让他有片刻的意识回笼。 薄曛深吻,呼吸愈发深沉,抬手在寻安颈侧,肩脊流连。 寻安惊然,突然侵入时所带来的痛感立刻将所有旖.旎的情愫驱散。 他瞬间清醒,怒视薄曛,还没张口,便感觉又被侵入了半分。 薄曛忍得辛苦,偏偏寻安又因为难忍而下意识地缩紧,当真是幸福的折磨。 亲爱的再忍忍,很快就好了。 他试探性地向前,便听见寻安的怒骂声。 薄曛,你找打! 他苦笑,低头吻住寻安,乖,再忍忍。 经过三年的锻炼,薄曛的吻技早已出神入化,寻安被吻得七荤八素,身心放松了些许。 过了半晌,寻安的不适感渐渐消退。 肿胀中带着隐隐的刺激和兴奋。 寻安体味到了其中滋味,也不再怒骂薄曛了。 双手环上薄曛的脖颈,一口咬住他的喉结。 薄曛沉闷一声,抱着寻安坐在了自己身上。 唔 变换新的动作让寻安昂首后仰,腰背绷出一个优美的弧度。 入眼皆是寻安情动的模样,甚是诱人。 两人同为初次,薄曛怕伤着寻安,始终不敢有过激的动作。 但寻安却不满足于此. 一双满是春水碧波的桃花眸,要怒不怒地看向薄曛。 沙哑性感的嗓音深深地刺激着薄曛。 元神大人,你是不是饿着了,没力气? 薄曛眼底的风暴肆虐。 春宵尚早,很快你就能知道我到底有没有力气了,亲爱的寻安。 红鸾帐动,巫山云雨。 低声啜泣,云梦闲情。 春宵一刻,鸾凤和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