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探香》 第一章 诡手探香 我叫孟顷,刚过完成人礼,从六岁时就师从素有“鬼手”之称的师父门下,不仅开通了鬼眼,还继承了师父的独门绝技“鬼手探香”。 所谓的鬼手探香,就是以三炷香召唤亡灵上身,帮助积怨太深,而迟迟不愿投胎转世的亡灵送入轮回之路,回归他该去的地方。 师父在年前的一次深夜里接了笔死人的买卖出去后,就仿佛人间蒸发了般,了无音讯,独留我终日守着师父开的寿衣店糊口度日。 在此期间,我一直坚持不懈地四处打听师父的踪迹,相信终有一日他老人家定会归来。 寿衣店白天是做活人的生意,晚上则做死人的买卖,平日里看似店铺冷冷清清,实则入夜后便有源源不断地人踏平门槛前来请师父出山。 自从师父无端失踪后,前来寻求帮助的人们便将全部的期望,寄托于我的身上。 近日阴雨绵绵,生意十分惨淡,眼看临近夕阳西下,门前行人寥寥无几,只有哗啦啦的雨声敲击着窗户,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感到困意阵阵袭来,放下手中师父留给我的《符咒全书》,决定关门歇业。 就在我正准备上锁时,门外突然传来了匆匆地脚步声,随即一道肥胖的身影挤了进来,抖了抖衣服上的雨水,神色慌张道。 “阿顷,出大事了。” 这个胖胖的年轻人是我的同门师兄,名叫叶兮,但我经常会喊他呆瓜,因为他为人看起来憨憨的,傻里傻气的。 奈何他天生悟性不佳,无法开通鬼眼,师父只传授了毕生绝学其中的一招“鬼手指路”,也好成为他日后安身立命之本。 所谓的“鬼手指路”,就是专门作法请飘荡在外的孤魂野鬼,指引迷路的亡灵归家。 咱俩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虽说都属于半吊子,但是携手也能对付一般的小妖小怪。 他如今自立门户,自己开了一家专门卖驱邪避凶护身法器的小店。 他跟我的境况其实是一样的,平时不接私活时生意惨淡,勉强糊口度日。 咱们的宗旨却不谋而合,就是争取将师父的独门秘术潜心专研,帮助更多亡灵超度往生,也算是功德一件。 “什么事?” 我见他神色慌张,眼底充满了恐惧,也跟着忐忑不安起来。 “咱们村里的王大柱,就那个老地主,你知道吧?” 我略有耳闻地点了点头,只听他接着说。 “他那八岁的独子前两天不是掉进河里淹死了嘛,然后也不知道他听谁说的可以借尸还魂,于是就托关系找到我那去了。” 叶兮说到这里,五官恨不得都拧在了一起,支支吾吾半天才继续说。 “我就按照师父教的办法,让王大柱摆了桌宴席,零点时分,让他款待四个木头人,施展‘鬼手指路’通过路上的孤魂野鬼,把他儿子的魂魄给带回来。” 我若有所思地听他阐述,并未发现有何异常,却见他额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如芒刺背般姗姗道出实情。 “王大柱给我开价很高,为了救他儿子,我犯了大忌,用了我的血。” 我的瞳孔瞬间放大,颇为震惊的看着他,心倏地揪起。 师父常常告诫我们,干我们这行就是端死人的饭碗,最忌讳就是用自己的血去作法,因为我们的生辰都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稍有不慎,很容易被鬼上身,从而迷失了本性,丧失了自我意识,成为傀儡。 不知不觉,夜幕深沉,门外雨势渐停,路面汇集成一条条水沟,氤氲着沉闷的气压。 “你丫的要死啊,快带我去瞧瞧那木头人。” 我见时辰不早了,直觉告诉我,他怕是摊上大事了,若是处理不妥当,不仅亡灵无法超生,就连他恐怕都会被鬼上身。 第二章 诡手引魂 我提着马提灯,走在漆黑的小路上,路上基本看不见行人,就连路边的那只喜欢犬吠的老黄狗都不知钻到哪里去躲雨了。 走了约莫半柱香的功夫,在叶兮的带领下,终于来到了王大柱的家门前。 这是一座很大的老宅子,看上去有些年头了,陈旧的牌匾上刻着龙飞凤舞的“王宅”二字,门前还摆着两头石狮子,高高的围墙绿树成荫,看起来颇为气派。 我刚走到门前,便感到有股阴风直往骨头里钻,有些毛骨悚然,总觉得附近有不干净的东西出没。 说实话,虽然我以前也跟着师父耳濡目染了这么多年,但毕竟只是打打下手,始终躲在师父的羽翼下,甚少自己接活去独自面对怨魂亡灵,偶尔接的私活无非都是帮助心愿未了的善鬼罢了。 叶兮正欲敲门,我眼疾手快将他拦住,眉宇紧蹙,压低嗓音说:“咱们今晚走鬼门。” 所谓的鬼门指的就是旁门左道,也称之为“邪门歪道”,但凡不按照常理出牌的套路都属于鬼门的一种,那便是翻墙而入,一探究竟。 叶兮立刻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将我领到了墙角处,指着围墙边的那棵老槐树与我心照不宣地交汇了眼色。 我从小就很调皮捣蛋,爬树玩弹弓样样精通,身手灵敏地抱着树干三下五除二便爬了上去。 倒是叶兮显得略微吃力,晃动着身上的肥膘,“哼哧哼哧”地往上爬。 我无暇顾及他,而是趴在围墙上并未急着跳下去,躲在繁茂的树枝后面,静静地观望着院中的动静。 只见偌大的院中摆着一张圆桌,围着圆桌坐着四个木头人,身上还穿着绸缎做的精致寿衣,头戴寿帽,俨然一副真人的样子。 在桌子上则摆着丰盛的佳肴,中间点了三支白烛。 我借着微弱的月光,一眼便发现在四个木头人的额间有一滴血迹,看来是叶兮所为。 漆黑如墨的天空好似倾倒的墨汁淹没整个大地,夜静悄悄的,就连一丝风声也没有。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姗姗来迟,只见他身穿上好的绸缎衣衫,梳着三七分的油头,胸前的口袋中还佩戴着一块怀表,手中提着一盏白灯笼,妥妥的地主派头。 这个人便是王大柱,家中世世代代都是地主,在村里也算得上是财大气粗的大人物。 王大柱看起来神情既严肃又紧张,按照叶兮临走前的嘱咐照办,掐着零点时分前来引魂。 “各位爷,吃好喝好,不够再添,千万别客气。” 王大柱赔着笑脸走到桌前,哆嗦着手从桌上拿起酒壶,挨个给木头人斟酒。 惨淡的月光投射在木头人身上,将它们衬托得更加诡异阴森,仿佛随时都会活过来似的。 王大柱根本不敢仔细看它们,低着头,肉眼可见的紧张,额头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斟酒的手越来越抖,酒水都从杯中溢了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你们慢慢享用。吃饱喝好后,还请各位爷帮忙给我儿指路归家,我在此先给各位爷鞠躬了。” 说着,便给每一个木头人,郑重其事地鞠躬致谢。 原本寂静的夜,突然间狂风大作,吹刮着周边的树木,“哗啦”作响,枝叶好似鬼魅般张牙舞爪地摇曳着。 桌上的三支白烛忽明忽暗,隐约传来窸窸窣窣声,像是有人在窃窃私语。 王大柱紧张到腿脚发软,怔怔地愣在原地瑟瑟发抖,提着白灯笼的手抖得好似筛子。 这时,突然传来“呯”地一声脆响,着实吓了王大柱一跳,整个人扑通跪倒在地,一个劲地向木头人磕头。 第三章 野诡指路 王大柱哆嗦着循声望去,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一只黑猫,两只眼睛寒光闪闪,撞翻了窗台的盆栽,转眼间便跳上房顶不知所踪。 他下意识地取出怀表看了眼时间,眼见时机成熟,于是连滚带爬地跑回寝屋,等候儿子的魂魄归来。 我见他走后,整个院中突然阴风四起,空中隐约传来阴森的笑声,余音缭绕,空灵恐怖。 我被这种鬼笑声闹得心中发毛,预感到不对劲,两指从袖中抽出一张符纸点燃,在眼前划过,顿时开启了鬼眼。 果不其然,从正门隐约浮现出四道鬼影,当他们现出形来,一个个穿着白衣,脸色惨白,目光空洞,足尖点地,脚跟悬空着朝木头人走去。 我紧张到手脚冰凉,就连大气也不敢出一下,仔细地打量着那四道鬼影,猜测出应该是这附近路过的孤魂野鬼,前来混口饭吃。 只见那四道鬼影迅速附上四个木头人身上,诡异的是木头人的那双木眼睛仿佛有了灵魂似的,居然眨巴了几下。 我的心不由得“咯噔”一下,不可置信地抬手揉了揉眼睛,这回却真真切切的看见木头人的头部慢慢地扭转着,彼此间交头接耳,像是在商讨些什么,空中回荡的阴森笑声越来越响亮,令人不寒而栗。 就在我全神贯注地观察那四个木头人时,肩头忽地搭上一只手,心脏险些骤停,幸得被一只手及时捂住嘴巴才没有叫出声来,偏头望去,肩上的那盏明火忽明忽暗。 在我惊恐的瞳孔中,倒映出叶兮痛苦的神色,只见他的脸色一会红,一会白,看起来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你要死啊,每个人身上都有三昧真火,尤其是半夜三更,最忌讳的就是拍人肩头和头顶,万一明火灭了,就会引来不干净的东西,你怎么屡教不改?” 我绷着脸将他的手从我肩头移开,小声责备道。 叶兮的五官逐渐变得狰狞扭曲起来,不停地用手扯着衣服。 “阿顷,我浑身忽冷忽热,好像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 我这才定睛细细地打量着他,赫然发现在他的左肩头搭着一只惨白的手,那又黑又长的指甲正死死地钳住他,不停地往后拉扯。 我的脸色突变,朝他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悄无声息地抽出符纸便往那只惨白的手贴上去。 叶兮满头大汗的见我始终盯着他的肩头看,心中阵阵发毛,深知我有鬼眼,下意识地也准备回头望去,却被我一把将头掰正,惊慌失措的呆愣在原地,憋得满脸涨红。 当符纸刚贴在那只惨白的手上,仅仅一瞬便化作袅袅青烟消失。 此时,四周的阴风越刮越烈,阴冷的笑声突然间戛然而止,整个院中再次恢复了宁静。 “咚咚咚”,只能听见我们彼此间剧烈的心跳声,在这寂静的深夜略显突兀。 我忐忑不安地四下张望着寻找鬼影的踪迹,忽然看见有道小小的身影穿过大门出现在院中,浑身都是水,路过的地方都残留了一片水滞。 我目不转睛的看着那道小身影,无助的站在院中四下打量着,然后掉转方向朝寝屋走去。 叶兮见我的脸色极其难看,不由得也跟着紧张起来,紧抓我手腕的掌心渗出了不少冷汗,生怕稍有不慎就会被厉鬼钻了空子,前来索命。 突然,从寝屋的方向传来了一道惊呼声。 “夫人,夫人,快、快拿提神丹来!” 与此同时,院中那四道鬼影像是突然遭受到某种刺激似的,猛地飞出木头人的身体,开始四下逃窜起来,空中再次传来凄厉地鬼叫声。 第四章 诡差抓魂 就在这时,我亲眼目睹院中的地面凭空出现一个大黑洞,忽地一下冒出四个脸色惨白,脸颊浓浓的腮红,小小的嘴巴愈发血红,留着个长长的大辫子,戴着顶黑帽子,身上穿着蓝色纸衣的鬼差。 鬼差的突然现身,无疑是给那四个孤魂野鬼一个措手不及,瞬间将其中三道鬼影收入到宽大的袖中,另外一道则不知逃到哪里去了,然后相互示意了下眼色,同时望向寝屋。 我全程屏住呼吸,生怕稍不留意就会引起鬼差的注意力,岂料耳边突然传来“哗啦”一声闷响,瓦片承受不住叶兮的重量,扑簌簌地掉落在地,而他双手死死地扒着围墙,奋力地蹬着两条腿试图不使自己掉下去。 我的心态顿时崩了,因为我清楚的看见鬼差正瞪着空洞的眼神,朝我们这边望过来。 糟了,要出大事。 我见事态正往坏的方向发展,担心鬼差来抓魂时会误将叶兮一并勾走,毕竟那四个孤魂野鬼是他召唤过来的。 果不其然,那四个鬼差明明还在院中,仅仅一瞬便消失无影。 就在我充满警惕的寻找他们的影踪之际,忽然身边的叶兮传来一声惨叫,整个人竟然在围墙上悬空旋转起来,像是有人正抓着他的脚腕,将他用力地朝空中甩来甩去。 “啊啊啊,鬼啊,鬼啊,快救我下来。” 叶兮惊慌失措地朝我挥着手,发出阵阵惨叫。 我担心他的叫声会引起王大柱的注意力,立刻低头望去,精准的捕捉到站在树下的一个鬼差,此时正抬着细长的手指,一脸阴森的看着空中的叶兮,丝毫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 我立即出手抓住叶兮的手腕,试图将他拉拽下来,于是与鬼差进行了拉锯战。 与此同时,我感受到脚踝传来一阵凉意,不禁毛骨悚然,垂眸望去,只见围墙下有两个鬼差正伸手拽住我的脚腕,将我用力地往下拉扯。 我见势不妙,一边用力地乱蹬着双脚试图挣脱开鬼差的束缚,一边紧抓着叶兮不放。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嗖”地一声,一道白影闪过,瞬间钻入了叶兮的体内,只见他的黑瞳突然间不留一点余白,面目狰狞恐怖,凶狠地盯着我,令人不寒而栗。 “断手之仇,不共戴天。” 只见叶兮的嘴巴一张一合着,竟然发出女人尖细地声音。 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刚才搭在叶兮肩头的手居然是这厉鬼的,不禁冷汗直冒,想不到千防万防,还是让这个漏网之鱼乘机附上了他的身,此时情况凶险,倘若不尽快将厉鬼逼出体外,只怕他会沦落为寄宿体。 “你们以为这样就能抓到我,我现在附在这个胖子身上,若是强行抓我,大不了同归于尽。” 叶兮的白瞳在我和鬼差身上来回扫视着,发出了阴冷的笑声。 一边是鬼差的纠缠,一边又是女鬼附身,我现在可谓是骑虎难下,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这时,我突然灵光一现,想起师父当年告诉过我,用我的血来画符咒,会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慌乱下,我立刻将食指咬破,抽出朱砂纸迅速在上面刷刷地画了张符咒,指尖轻挑,将符纸飞向叶兮的额间,稳稳地贴住。 叶兮喋喋不休的阴冷笑声瞬间戛然而止,整个人仿佛被定住似的,像颗铅球似的往下坠落,扑通一声栽到下面的草丛中。 我见符纸有效,于是想用同样的方法继续对付鬼差,谁知正当我画的入神时,阵阵阴风迎面刮来,竟吹走了我的符纸,与此同时整个身体随着一股强劲的惯性,重重地摔落在地。 这一摔,险些要了我的小命,痛得我捂着胳膊,龇牙咧嘴的在地上翻来覆去。 尚未等我反应过来,只见我的左腿被鬼差操控着缓缓地抬起,紧接着整个身子被强劲的力道拖行至院中的那个巨大的黑洞中。 “不,不要,不要!” 第五章 小诡缠母 眼看距离黑洞越来越近,我来不及多想,慌忙从随身布包中摸出铜剑,将指尖的血迹沾染在上面,瞬间散发出耀眼的金光。 强烈地光芒四下飞射,刺痛了鬼差的双眼,吓得他们纷纷逃窜,不敢再靠近我的身。 我躺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此时汗水打湿了衣衫,想不到这把铜剑沾上我的血竟然这样有效,心中顿时有了些底气。 四个鬼差见我并非普通人,想着还有要事要办,于是面面相觑一番后,转身便前往王大柱的寝屋。 我强忍着身上的伤痛,挣扎着爬起,匆匆赶至叶兮身边,立刻抽出三炷香,施展“鬼手探香”,试图与女鬼搭建沟通的桥梁。 隐约中,我仿佛看见那道飘忽不定的白影,忽地露出面目狰狞惨白的脸,凶狠地瞪着我。 “收手吧,鬼差也来了,你是逃不掉的。” 只见那女鬼竟然愤怒地张牙舞爪着,试图与我对抗,根本不愿上我的身,告诉我留恋人间的心结。 此时,豆大的汗珠顺着我的双鬓缓缓滴落,紧张到持香的手都跟着颤抖,却仍然与她好言沟通。 “只要你肯放过他,我一定会想办法完成你的心愿,送你重新步入轮回,否则就算你闹到鱼死网破,对你也是百害无一利。” 说话间,我悄悄地从布包中摸出了酒葫芦,心中默念符咒,等待时机将她收服。 女鬼很明显的动摇了,于是当她刚露出半截身子飞出叶兮的体内,我眼疾手快立即举起酒葫芦,将她瞬间收入其中,迅速将盖子合上。 就在我刷刷地画着符纸准备将葫芦口封住时,谁知在这节骨眼上,叶兮突然清醒过来,一顿拳打脚踢,大喊大叫着坐起,狠狠地撞到了我的肩膀,手中的酒葫芦瞬间脱手而出飞了出去,掉落在花团锦簇中转瞬不见。 糟了! 我心下大惊,立刻朝花团中跑去,四下翻找着酒葫芦。 叶兮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又闯祸了,于是挣扎着起身过来和我一起找。 突然,寝屋方向传来了王大柱几乎歇斯底里地哭声。 “夫人啊,你还没等到咱儿子回来,可千万别抛下我一个糟老头子留在这个世上,你醒一醒啊。” 随即传来了丫鬟们此起彼伏地啜泣声,整个老宅子氤氲着悲伤压抑的氛围。 我想着眼下人命关天,也顾不得酒葫芦了,于是将其交给了叶兮,拔腿就赶往寝屋,不顾礼仪破门而入。 我的突然出现,令在场的众人纷纷吓了一大跳,还以为是有鬼现身,响起了刺耳的尖叫声,几乎要将整个房顶都掀翻。 “你、你是人是鬼,大半夜的怎么擅闯我的老宅?” 王大柱被吓得脸色煞白,身为当家的,不得不硬着头皮挺身而出,哆嗦着质问道。 情况紧急,我压根没时间搭理他,而是直径穿过人群,走到床边查看他夫人的情况。 只见他夫人脸上毫无血色,双目紧闭,整个人宛如一具死尸似的躺在那毫无生气。 我见她印堂逐渐发黑,目光炯炯地扫视着床的四周,当目光落在那层被子上时,下意识地将其揭开。 突然眼前冒出个小小的身影,此时正蜷缩在她的怀中,浑身的皮肤被河水泡得白皱,瞪着双惊恐的大眼睛看着我,双手紧紧地抱着她死活不肯松开。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着实吓了一跳,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委实不好表现出害怕,硬着头皮与他对视着,彼此间僵持不下。 我推断出,他应该就是王大柱溺水身亡的儿子,在孤魂野鬼的指路下飘飘荡荡地回到了家,想必从小便十分黏着母亲,所以一回来就直奔母亲的怀中,从而折煞了母亲的阳气,令她邪祟缠身,才导致昏迷不醒。 第六章 人诡殊途 “小朋友,正所谓人鬼殊途,这里不是你该留的地方。” 我轻声细语地劝说道,试图将他劝退,以免害死他的母亲。 “你、你在跟谁说话?” 王大柱见我神神叨叨地对着床自言自语,忍不住凑上前来,哆嗦道。 “正好你来了,快劝劝你儿子,让他安心离去吧。” 我侧身给他让位置,他却一脸不可置信地东张西望,看向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神经病似的。 我想起他只是个普通人,于是迅速从袖中抽出符纸点燃拂过他的眼前。 王大柱下意识地揉了揉双眼,定睛细看,惊喜地发现儿子的魂魄归来,顿时喜极而泣起来。 “儿子,你终于回来了,看来大师的方法果真奏效,真的是把你引回来了。” 说着,情绪激动地凑上前去,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儿子,你的肉身爹都好好的保存着,你快点还魂吧。” 我一听情况不对,只见那个小鬼闻言立刻龇牙咧嘴地跳起,准备前往他生前的房间附尸还魂。 这岂不是违背了天道,不仅还魂者会遭受魂飞魄散的下场,就连招魂者泄露了天机也会带来血光之灾,明知结果两败俱伤,万不可让他逆天而行。 我一把推开王大柱,抽出符纸正欲收服小鬼,岂料他却朝我做出了不屑的鬼脸,轻而易举地穿过了墙壁,消失得无影无踪。 “快,带我去你儿子的房间,要出大事了。” 王大柱见我三番两次的阻拦,生怕我会坏了他苦心策划的安排,于是上前紧紧地抱住我的腰,死活拖住我,不肯让我踏出房门半步。 “你松手,松手,来不及了,你要是不想让你儿子魂飞魄散,你就快点让我送他步入轮回之路。” 我自小便生得瘦弱,浑身上下都没几两肉,力气自然不能跟满身肥油的地主相提并论。 就在拉锯战进行时,突然有道胖胖的身影像颗球似的闯了进来,狠狠地朝王大柱身上撞去,瞬间将他撞翻在地,痛得哀叫连连。 我终于挣脱开束缚,揉着被他捏痛的手腕,朝叶兮递了个眼色。 “阿顷,你快去阻止这场闹剧,这里就交给我了。” 我见他腰间别着酒葫芦,上前一把抱住从地上爬起,正要朝我冲上前来的王大柱,用力地把王大柱往后不断地拖拽而去,极力为我争取时间。 “有小爷在,你们谁也不能动他。” 叶兮憋得满脸涨红,几乎手脚并用,像只树袋熊似的挂在王大柱的身上,周边的丫鬟们见状纷纷吓得四下逃窜,谁也不敢上前阻拦。 这小子平日里虽然没少给我闯祸,拖我后腿,但是在关键之时,我俩还算是齐心协力,一致对外的。 我趁乱立刻冲出门外,要挟了一个丫鬟得知了他儿子的房间位置直奔而去。 当我推门而入时,昏暗的房间影影绰绰闪现着烛光,整个屋子阴风阵阵,明明没有风,可窗帘却在空中摇曳着,看起来诡异莫测。 我循着烛光走过大厅,来到了里屋,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放下床幔的床,只见床幔被红线五花大绑围成一圈,不用猜也知道是叶兮布的阵法。 我蹑手蹑脚地将这些红线小心翼翼地解开,然后揭开床幔,耳边便传来一阵清脆的铃声,循声望去,只见床顶悬挂着招魂铃。 床上则静静地躺着个八岁的小男孩,脸色铁青,双眼皮上分别盖着枚铜钱,嘴里含着一块玉露出半截红绳,双手交叉着摆在肚子上,指甲发黑,逐渐变长,看样子像是随时都会诈尸似的。 第七章 戏说诡语 “小朋友,我知道你在这屋里,你乖乖地出来,我可以送你步入轮回,以免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我心中愈发忐忑紧张,却不得不硬着头皮,一边轻唤他,一边扫视着屋里的边边角角,仔细地寻找那小鬼的踪迹。 就在我探头查看床底时,突然发现一双青灰色的小脚丫,吓得心跳漏了几拍,尚未反应过来,一阵阴风迎面扑来,眼前迅速闪过一道白影。 我立刻警觉地挺直身板,只见那道白影正肆无忌惮地钻入那具尸体中,谁知刚进去没多久,又像是遭受到什么刺激似的,猛地弹了出来,重重地摔在地上,发出鬼叫声。 我见时机正好,正准备出手将其收服,却见一只鬼爪钩忽地从窗外飞进来,瞬间穿透他的锁骨,他鬼哭狼嚎的在地上试图挣扎着逃脱束缚,仅仅一瞬便被勾了出去。 难道是? 我立刻追了出去,只见门前的两个鬼差,正一左一右架着他朝大门走去,尚未等我出手阻止,便转瞬消失,鬼哭狼嚎声瞬间戛然而止。 “唉,或许这就是你的宿命吧,终究是迟了一步。” 我惋惜地直摇头,却忽然听见王大柱的寝屋传来叶兮凄厉地嚎叫声,脚底生风般赶了过去。 只见叶兮在屋中来回乱窜,脖子上骑着个鬼差,借以他的双手死死地掐着自己的脖子,翻起白眼,伸着舌头,憋得满脸涨红,几乎窒息,吓得王大柱躲在一旁不知所措。 而另外一个鬼差则不断地去捉弄叶兮,害他身形不稳频频摔倒,胳膊肘都被撞得青一块,紫一块。 就在叶兮背过身去时,我这才注意到他别在腰间的酒葫芦不翼而飞了。 我担心会让那女鬼逃走,又见这两个鬼差是专门前来勾魂取魄的,不由得心生一计。 “住手。” 我不假思索地冲上前去,目光中透着凌冽,壮起胆子,大声呵斥道。 那两个鬼差见我不怕死的又多管闲事,同时停手,朝我这边望过来。 “他阳寿未尽,命不该绝,就算是地府的鬼差也不能随意抓人吧。” 此时的叶兮终于能够大口喘气,朝我投来求救的目光,嗓子里发出呜咽声,半天未缓过劲来。 王大柱见我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吓得早已夺门而出,嘴里哇哇叫着逃得远远的。 那两个鬼差面面相觑了一番,嘴里发出“咯吱咯吱”声,语速极快,根本听不清再说什么。 难道要说鬼语,他们才能听得懂。 我立刻点燃符纸,将其符灰吞进口中,过了会张口说话也发出了“咯吱咯吱”声。 我尽可能的向他们表明叶兮之举并非有意而为之,恳请鬼差高抬贵手,饶他一命,必当每日都供奉香火纸钱,以表重谢。 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那两个鬼差交流了下眼色后,最终妥协的放过了他。 我立刻一个箭步上前,按着叶兮的后脑勺不住地向鬼差鞠躬致歉。 叶兮见我的神情严肃,额头渗出了汗珠,意识到事态严重,也效仿着我拼命地鞠躬,腰弯的恨不得贴在地面,显得十分惊慌失措。 只见鬼差正欲离开,却忽然齐刷刷地朝门外望去,只见那个漏网的女鬼乘机逃窜出去。 鬼差立刻追赶上去,身影逐渐消失于夜幕深处。 待鬼差离开后,我这才长舒口气,交代他道。 “以后千万要小心行事,这次真算你走运了。” 叶兮整个人仿佛经历了一场大劫,身体都被掏空了般,有气无力地挠了挠头,东张西望却发现王大柱早已逃之夭夭,有些不安地说。 “要不要我去把他抓过来,他儿子的尸体必须尽快下葬,以免横生事端。” 想了想,忍痛割爱道。 “大不了,这钱就不赚他的了,也落得一身清净。” 第八章 黄泉断魂 我和他立刻分头行动,并让他将王大柱带到他儿子的房间,而我则要妥善处理那具尸体。 我将灯点燃,屋里顿时一片明亮,围着那具尸体研究了下,想着他的魂魄已经被鬼差押送走,内心的恐惧倒也减少了半分,咬破指尖刷刷地在朱砂纸上画下定魂咒,贴在尸体的额间,以防日后下葬会产生尸变。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推攘声。 “叶大师,您明明答应过老夫会帮我儿子还魂的,您看我定金也付了,您总不能言而无信吧?” 王大柱愁容满面地哀求道。 “这钱我回去就给你送过来,这笔买卖险些把小爷的性命搭进去,你二老还是顺应天命,节哀顺变吧。” 叶兮现在回想起刚才那惊险的一幕,仍然心有余悸道。 王大柱见他铁了心要反悔,万般无奈下,只好将全部的希望寄托到我身上,好歹也是亲眼目睹了我的道行,可谓是远在叶兮之上。 “大师,我、我给您磕头了,我年纪大了,好不容易有个老来子,这么小就死了,这让我们老两口该怎么活啊。” 说着,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住地磕起响头来。 这件事非同小可,其中的利害关系普通人根本理解不了,对于他的苦苦哀求,我十分能够理解老年丧子的悲痛心情。 只可惜事已成定局,再也挽回不了。 “我给你支个招,这样或许对你儿子是最好的安排。” 我委实心有不忍,上前将他搀扶起来,宽慰道。 “村西头的山脚下有座小木屋,那里有个名声赫赫的抬棺匠秦十三,人称十三爷,也算是我师叔的徒弟,你可以去请他帮忙选个吉日下葬。” 王大柱见我话已至此,于是抹着眼泪,哽咽道。 “可否请大师施法,让我和小儿说上一句道别的话。” 我十分能够理解作为父亲的心情,于是便破例施展“鬼手探香”,试一试能不能召唤回他儿子的亡灵。 “帮我准备三炷香,然后多拿点白烛点燃后围着尸体摆上一圈,过程中你只能说道别的话,让亡灵安心的归去。” 我千叮万嘱道,生怕会让亡灵有所留恋,最后变成了厉鬼祸害人间。 当三炷香点燃后,我立刻举至眼前,口中默念符咒,试图与亡灵搭建沟通的桥梁。 很快,我的眼前便浮现出昏暗的黄泉道路,那个小男孩此时正被鬼差左右架着往前走,一刻也不停留。 我试图说鬼语与鬼差进行协商,恳请他们暂时押送他的亡灵回来,只可惜鬼差却给予了我一个警告的眼神,倘若我再坚持下去,便会给我点教训。 师父曾今告诫过我,千万不能惹怒阴间的鬼差,否则将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我只好及时收手,以免惹祸上身。 王大柱见我将三炷香熄灭,迫不及待地走上前来,仔细地观察我脸上微妙的神情变化,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大师,我儿他,回来了吗?” 我面露难色地看着他,无能为力地摇头叹息道。 “他已经被鬼差带走了,回不来了。” 说完,便朝叶兮递了个眼色,他立刻心领神会地朝门外走去。 临走前,我对王大柱说。 “令夫人一开始只不过被你儿子的魂魄缠住了,才会陷入昏迷,休养几日,便无大碍。” 当我和叶兮尚未走远时,便听见从屋子里传来王大柱近乎声嘶力竭地绝望哭泣声。 折腾了整整一宿,眼看天空灰蒙蒙的亮起,我和叶兮分道扬镳后,回到寿衣店便准备关门歇业,打算洗个热水澡好好的睡一觉,毕竟施展了“鬼手探香”,折煞了阳气,需要养精蓄锐。 第九章 抬棺名匠 这一觉可谓是从早上睡到了下午,正当我睡得很沉很香之际,突然传来了阵阵敲门声,将我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我看了眼墙壁上的闹钟,眼看临近夕阳西下,于是伸了个懒腰,起身前去开门。 只见门前站着个瘦高的少年,看起来十分青涩的样子,倒也显得有些拘谨,客客气气地朝我点头哈腰。 “今日小店歇业,你若是想置办货物,就去别家看看。” 说完,正欲将门重新关上,却听他急忙开口。 “师伯,我是十三爷新收的小徒弟,我叫二皮子。” 我手一顿,重新打量着他,难怪他这般面生,原来是新来的,于是请他进来坐。 “不了师伯,我师父派我前来请师伯前去屋里坐坐,叙叙旧。” 二皮子眨巴着清澈的眼睛,朝我咧嘴憨笑着。 据我师父曾今提及过,师门其实并非一脉传承,底下分了六脉门派。 这其中的魁首莫过于是我家这脉绝学的“鬼手探香”,其次分别是“出马仙”的冯威,“神算子”蒲策,“抬棺匠”秦十三,“茅山道士”凌云,“赶尸匠”顾烨。 只可惜当初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足以震慑这个行业的离奇事件,让六家师门分散逐流,至今下落不明,唯有我和秦十三因为住的比较近,还有所联系。 我和他平日里各忙各的,甚少往来,除非是有大事发生,才会托人跑个腿,捎个口信啥的。 一旦收到对方的口信,那必定是有大事发生。 “行吧,你等我收拾下。” 我来到地下室,寿衣店看似一间不起眼的店面,实际上底下却暗藏着一个地下室,平日里扎得纸人纸马,元宝以及棺材基本都存在下面,有需要时便会搬出去。 我翻箱倒柜的找了些符纸胡乱地塞入随身布包中,又拿过铜镜、铜剑、红绳以备不时之需。 准备就绪后,我跟随着二皮子前往村西头的山脚下,这小子还算是有点眼力见,特意蹬了辆三轮车前来接我。 在夜幕降临前,我们终于抵达了山脚下的小木屋。 “师父,师伯来了。” 二皮子将我扶下三轮车后,急匆匆前去喊门。 当门开启后,一道魁梧壮硕的身影大步走了出来,那满脸的络腮胡随着嘴唇一颤一颤的,脸上掩盖不住的喜悦。 “师兄,多有叨扰,又把你请来了。” 这个人便是秦十三,虽然还不到三十岁,但是看起来却显得十分老成。 “十三爷,好久不见。” 我客套地朝他拱手作揖道。 “哎,使不得使不得,我虽比你年长些,但是按照辈分来算,你是我的师兄。” 秦十三感到惶恐,立刻摆摆手道。 “今日匆匆找我前来,所谓何事?” 我见天色渐晚,直奔主题道。 “村里的老李,他那年迈的老母亲前几日不是病逝了嘛,然后托我选个黄道吉日去后山上下葬。可邪门的是,这副棺材我暂时把它安置在后面的草棚下,以免月圆之夜照射到月光会引发尸变。” 秦十三神情严肃地向我一五一十地阐述着,边说边引领着我进屋。 “最近总是听见棺材里传来奇怪的哭喊声,我也前去查探过,那老太太的尸体依旧是静静地躺在那,但是嘴巴却是半张着,无论怎么合都合不拢,像是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我边听边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插了一句嘴道。 “我让王大柱托人前来请你帮忙下葬,你收到消息没?” 秦十三回忆了下,最近确实接了不少活,于是点头道。 “哦,我想起来了,就那个老地主是吧。我早就算好了日子,他儿子的棺材我也让手下几个徒弟前去抬回来了,应该快到了吧。” 第十章 一魂守棺 我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于是让他带路,前去看一看那老太太的棺材究竟有何问题。 当我来到那副棺材前,只见那副棺材的材料很廉价,想必老人家的儿女并不是很孝顺她,可怜一生辛劳拉扯几个儿女长大,最后临老临老,却无法善终。 “开棺。” 我围着棺材转了一圈又一圈后,一声令下道。 “来人,开棺。” 秦十三立刻招呼几个徒弟前来抬棺盖,当棺盖移开的那刹,一股腐臭味扑鼻而来,令众人阵阵作呕。 我经常和尸体打交道,对于这种气味早就习以为常,于是凑上前去,仔细地端详逝者的容颜。 这个老太太穿着布料粗糙的寿衣,头戴寿帽,脚上的绣花鞋十分不合脚,那半张的嘴,看起来确实是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想必尚有心愿未完成,所以积怨太深,迟迟不肯离去。 “十三爷,今晚我留下守灵,不过你得帮我准备点东西备着。” 我摸着下巴,陷入沉思中。 “没问题,这事就包我身上了。” 秦十三很爽快的便答应下来,然后认真地记下我所需要的东西,立刻差人前去准备。 首先,我让二皮子将大米撒在棺材的四周,然后抓来一只活公鸡,现场杀鸡放血,装了满满三碗血摆在棺材面前,然后又准备了个香炉放在正中间。 我从布包中取出红绳分段打结,然后交给二皮子他们,让他们几个帮忙在棺材附近撑起一张巨大的网,以备不时之需。 一切准备就绪后,我又拿出那面铜镜挂在网上东边的方位,此时入夜深沉,天空的那轮弦月从云层后跳跃出来,洒下一地清辉。 我在棺材前摆了个火盆,为了尊敬死者,特意为她烧了点纸钱。 清风拂过,吹扬起火盆中的阵阵纸灰,青烟袅袅升起直冲云霄之上,形成了一道小小的旋风。 夜静悄悄的,就连秦十三养的那只辟邪的黑狗也停止了犬吠,夹着尾巴缩在屋子的角落中,闷头大睡。 我先屏退了众人,只让秦十三留下搭把手,他坐在椅子上抱着个酒葫芦自顾自饮,耐心地等待棺材中发生异响。 时间消然流逝,我盯着火盆中跳跃的火苗,困意阵阵来袭,却强撑着眼皮,提起十二分的精神跪在那守灵。 忽然,棺材中响起了轻微地“咯吱咯吱”声,像是有人在磨牙的声音,我立刻朝秦十三望去,只见他瞬间酒醒一半,屏住呼吸,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棺材,朝我做了个手势。 我心领神会点了点头,于是多往火盆中添了些纸钱,不断地念叨着。 “桥归桥,路归路,亡灵请赴黄泉路,人间大道你不走,休怪阎王把你勾。” 突然,那升起的袅袅青烟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由小旋风形成了大旋风,吹刮着两侧的树木,时不时传来树木断裂的“噼里啪啦”声。 从棺材中隐约传来嘤嘤啜泣声,随即伴随着苍老地声声叹息,像是在述说着生前种种悲惨的遭遇,语气中充满了绝望和悲凉。 这时,火盆中的火苗瞬间变成了豆大点的光,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我的心倏地揪起,这乃是不祥的预兆,说明已逝者的亡灵十分的愤怒,依旧徘徊在尸体附近,迟迟不愿离去。 我的目光无意间落在地上撒的大米上,原本平整的大米忽地出现几个三寸金莲的脚印,频繁地围着棺材不断地绕着圈圈。 看来,亡灵出现了。 我立刻点燃三炷香,口中急促地念着符咒,试图请灵上身,只有了解逝者未了的心愿,才可以对症下药。 第十一章 三魂七魄 可是这个亡灵越老越顽固,死活不肯与我交流。 与此同时,棺材中再次发出异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敲击着棺材的四壁,试图破棺而出。 一旦尸体被月光照耀到,就会引发尸变,到时候就会有麻烦了。 我见“鬼手探香”这招暂时行不通,幸好还有备选方案,立刻用指尖沾了点碗中新鲜的鸡血,迅速围着棺材点了一圈,这才止住棺材中的异响。 “十三爷,劳烦你将红绳网罩住这副棺材上,然后请人连夜将逝者的家属请来。切记只有一炷香的功夫,若是错过了,只怕会产生尸变。” 秦十三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一旦尸变,在场的所有人都难逃一劫,立刻动手去办。 老话说,人有三魂七魄。 人死后,一魂走,二魂留,留着三魂守尸首。 我见棺材偶尔还是会发出异响,便知亡灵积怨太深,想要逆天而行。 突然,有两个正在整理红绳网的小徒弟像是中邪般,竟然疯狂地开始拆结,并且攻击身边的师兄弟们,现场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阿巳,阿瑞,你们在做什么?快住手!” 秦十三厉声呵斥道。 可是他们俩就像是完全变了个人似的,不仅把他说的话当作耳旁风,甚至还凶神恶煞地朝他袭去。 秦十三是何等人物,对付这两个小毛孩简直易如反掌,很快便将其制服,死死地按压在地,命人将两人五花大绑起来。 这时,我的目光无意间瞄见摆放在东边方位的铜镜上,忽地看见有张苍老的面容仅仅一瞬便消失无形。 心中立刻警觉起来,看来守尸的那一魂还在附近徘徊不定,正在寻找契机下手乱我阵法,破棺而出。 “小爷我的阵法,岂是你想破就破的。” 我冷哼一声,脚踏天罡步上前便将铜镜摘下,举在面前四处照探,捕捉那四下乱窜的一魂。 过程中,我仔细地观察铜镜中反射出的每一物,当照到棺材的那刹,只见一道白影忽地闪过,立刻锁定目标,迅速跑至棺材面前,继续捕捉白影的踪迹。 “我知道你心中有积怨,只要你肯述说给我听,我定会竭尽全力帮你完成心愿,送你踏上往生之路。” 我一边试图开导亡魂,一边捕捉亡魂的下落,当再次发现棺材顶上正飘着一道白影时,我不动声色地缓缓靠近,迅速抽出符咒,猛地贴在棺材顶上,瞬间将其定住。 就在这时,背后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只见二皮子领着两男两女匆匆赶至棺材面前。 那两男两女看见棺材被红绳网罩住,不解地看向秦十三,累得满头大汗。 “十三爷,这、这是做啥?怎么把俺娘的棺材给五花大绑了起来?” 其中一个年纪五十多岁的男子,脸上布满了岁月的沧桑,开口询问道。 “我还想问问你们是怎么回事呢?” 秦十三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段时日因为这副棺材闹得夜不能寐,憋了一肚子的怒气。 “十三爷,请您息怒,这大半夜的把俺们兄弟俩叫过来,究竟所为何事?” 另外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赔着笑脸,小心翼翼地说。 秦十三没好气地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继而走到我的身边,给我递了个眼色。 “二位就是逝者的儿子吗?” 我上下打量着面前这对兄弟,年长的看起来倒是憨厚老实,另一个却看起来一副精明能干的样子。 “是,俺叫刘福贵,这是俺媳妇儿翠莲,这是俺弟刘福来,这是俺弟媳金花。” 刘福贵对着我客客气气地介绍道。 “是这样的,逝者目前积怨太深,亡魂在作祟,这样下去恐怕会引发尸变,无法按时下葬。所以这么晚找你们前来,是想让你们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我神情严肃地看着他们,语气沉重道。 第十二章 早日超生 “这怎么可能,老太太生前都是我们照顾的,都是好吃好喝的供着,又没有亏待她,怎么到死了还不肯放过我们?” 金花阴阳怪气地说,看我的眼神充满了质疑。 “我看你这小子嘴上没毛,是故意编造故事,想要骗我们加钱吧。” 我见她故意污蔑我,心中腾得升起一团怒火,目光凌冽的看着她,步步逼近道。 “小爷我的道行,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品头论足。” 金花很明显被我的眼神所震慑到,下意识地往后退,刻意躲闪我的目光。 “如果真如你所言,有好好对待逝者。那么我请问,为什么逝者的棺材所用的木料是残次品,还有逝者身上穿的寿衣,戴的寿帽都是廉价货,尤其是那双不合脚的绣花鞋,就算人死了都这般敷衍对待,又作何解释?” 我将问题一连串地抛出来,句句逼问道。 金花被我吓得够呛,慌忙躲到刘福来的背后,并且擂了他一拳,示意他挺身解围。 “大师,您先别生气,俺媳妇儿心直口快,不是那个意思。” 刘福来立刻出来打圆场道。 “大师,俺娘她过惯了苦日子,这些也都是按照她老人家的遗嘱照办的,若说真的有积怨,那原因到底出在何处?” 刘福贵神情紧张地上前一步,向我投来求助的目光。 就在这时,棺材中再次传来异响,四周阴风阵阵,吹扬起火盆中的纸灰,甚至揭翻了棺材面前的香炉,隐约传来苍老地唉声叹气,氤氲着恐怖阴森的氛围。 “这、这是?” 刘福贵四下寻找异响的来源处,当目标锁定在棺材中后,顿时吓得腿脚发软。 “棺材、棺材动了。” 此言一出,另外三个人也循声望去,吓得频频后退,浑身止不住地瑟瑟发抖。 我预感到亡魂试图攻破我的符咒,想要魂归尸身,于是试图用爱来感化她。 “你们快点跪下磕头,一切行动听我指挥。” 他们立刻战战兢兢地跪在棺材面前,不住地磕头,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快点问她究竟有何心愿未了。” 我一边指导他们,一边用铜镜照探着那道被定住的白影,只见白影看起来十分的愤怒,身影飘忽不定,张牙舞爪地想要挣脱开束缚。 “娘啊,您到底有啥心愿,您倒是跟俺们说说啊,可千万别吓俺们,俺们毕竟也一把岁数了,经不住这般被吓。” 刘福贵一边念叨,一边哆嗦着擦拭着额头渗出的汗珠。 “哥,你是不是把俺娘交代的事情漏记了一样?” 刘福来追问道。 “这操持白事的事情俺和你哥可是安排的明明白白,仔仔细细,绝对不可能缺项漏项。” 翠莲害怕得声音都在颤抖,仔细地回忆道。 “福来,娘临终前说要吃一口热乎的糖油粑粑,你可给娘买回来呢?” 刘福贵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问。 那糖油粑粑是爹娘之间的定情信物,也是爹生前最喜爱吃的,自从爹过世后,娘为了缅怀他,也慢慢地喜欢上糖油粑粑。 每当娘非常思念爹时,就会嚷嚷着吃上一口糖油粑粑,这也是她老人家的遗愿。 此时,棺材中的异响声越来越大,仿佛随时都会把棺材盖掀翻,就连红绳网都罩不住它。 “俺买回来了,在娘咽气的前一刻,俺就把糖油粑粑塞进去娘的嘴里了。” 刘福来被吓得脸色惨白,口齿都变得不利索道。 我仔细地盯着铜镜中的亡魂,试图再次与她进行沟通,请求她上身说出未了的心愿,劝她早日超生。 只见那道白影渐渐地停止挣扎,变得十分温顺,我便明白她终于妥协了,立刻抽出三炷香点燃,开始默念符咒,施展“鬼手探香”。 第十三章 命格错位 很快,我便感到有股阴气钻入体内,浑身鸡皮疙瘩直起,漆黑如墨的眼瞳瞬间变得不留一点余白,凭借仅存的意识,嘴巴正在一张一合,却发出了极其苍老的声音。 “你们这群逆子,这是要害得俺死后都不得超生啊。” 我看见他们的脸色瞬间变了,不可置信地盯着我,彼此面面相觑,谁也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是真实存在的。 “娘啊,是您老人家回来了吗?” 刘福贵战战兢兢地开口,仍然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不停地揉着眼睛,以为是自己产生了幻觉。 “那副楠木棺材可是你爹生前特意命人为俺定做的,你们居然把那副棺材偷梁换柱,用残次品来糊弄俺,枉费俺一把屎一把尿的将你们兄弟俩拉扯长大,太令为娘失望了。” 我的嘴巴继续一张一合,将逝者未了的心愿进行阐述。 “楠木棺材?” 刘福贵一脸雾水的打量着眼前这副棺材,这才察觉出不对劲,立即起身来到棺材前,仔细地端详着这副棺材,终于发现了纰漏,转头怒视着刘福来。 “这分明是个残次品,娘一直很宝贝的那副楠木棺材呢?你说啊,棺材被你藏到哪去了?” 刘福来眼见事情败露,一时间变得哑口无言,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副棺材被俺占了。” 他身边的金花见丈夫成了怂包,立刻抢过话头,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娘生前不是口口声声说要节俭度日,既然节俭,那副楠木棺材也值不少钱。俺家条件不是很好,正好又遇到俺爹下葬的日子,就偷梁换柱了下,俺还以为没有人会发现这件事。” 金花越说越小声,本来以为送棺材暂存到秦十三这,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不曾想居然会闹鬼,把这件事给捅了出来。 “难怪我说最近怎么总是做梦,梦见俺娘无依无靠的坐在雨中哭泣,身下的那副棺材全都被雨水给渗透了。” 刘福贵恍然大悟道。 “怪不得自从娘去世后,家里的营生百般受阻,诸事不顺,财运不佳,经常引发口舌之争,前阵子俺儿子还莫名其妙摔了一跤,栽得头破血流,原来都是你害的。” 刘福贵气得咬牙切齿地指责金花道。 “俺们老刘家啥时候亏待过你,你还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俺身为大哥从来不和你们争你们抢,反而还处处紧着你们先来。这等大事面前,你怎么还敢为了点蝇头小利而动手脚,你简直是大逆不道!” 金花自知理亏,也是第一次见他发这样大的火,吓得频频躲在刘福来身后,不停地掐着他,示意他身为家里的顶梁柱,关键时候居然不挺身而出。 “这么大的事,你咋不跟俺商量下呢?” 刘福来脸色突变,小声责备道。 就在他们相互争吵不断下,我很明显感觉到那股阴气抽离体内,不由得长舒口气,眼瞳逐渐恢复正常。 “你放心吧,这件事我会妥善处理。” 我盯着棺材默默地念叨着,抚慰亡灵。 “那事情就发生了咋办?你是要帮着你兄弟欺负你媳妇儿吗?” 金花遭受到大伙的责备,一时间气急败坏道。 就在刘福贵气得正欲冲她动手时,我及时叫住他。 “请大家安静一下。” 顿了顿,若有所思道。 “逝者的心愿就是希望要回檀木棺材,不过你刚才说檀木棺材已经被你用来安葬其父了,正所谓逝者安息,委实不好重新破土。” 我在棺材前来回踱步,回想着刚才请魂上身时的感受,察觉出逝者命格错位,难怪一生凄苦,遭受了太多的罪,直到死都不得安宁。 “如果你们肯相信我,那就在我店里重新定做一副楠木棺材,我会根据逝者的八字命格精心布置棺材的布局,也好送逝者归去,化解你们一家子的霉运。” 第十四章 制棺布局 刘福贵一听事有转机,双眼立刻冒光,急忙过来哀求我。 “大师,多少钱都没问题,恳请大师一定要了却俺娘的心愿,让她老人家安心归去,别再来打扰下一代的生活了。” 我应允下来,并且提议道。 “你们家风水也遭受了影响,最好能够供奉牌位,我会帮你们超度亡灵三年,三年后,定会消灾解祸。” 刘福贵一听能够消灾解祸,激动地不断向我鞠躬致谢,并且很爽快的当场就支付了定金,告诉我哪怕是砸锅卖铁,也会将尾款补上。 我见他也不容易,于是便开价低了点,至少是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毕竟我也纯粹是来帮同门师兄弟一个小忙罢了。 正所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转头看向秦十三,对他挥了挥手,他立刻赶至我的身边,附耳过来。 “十三爷,劳烦你这几天先照看下棺材,这里有三张符纸,倘若棺材又出现异响,立刻封住棺材口,以免产生尸变。” 我边说边从布包中取出三张符纸递给他,商量道。 “我一定会争取在五天内赶工出来,不过还得请你另行选择黄道吉日下葬。” 秦十三十分爽快地拍着胸脯答应道。 “没问题,只要师兄你开口,我绝对照办。” 折腾了一整宿,转眼天灰蒙蒙的亮起,我想着还要赶工制作棺材,于是便同秦十三道了别,又让二皮子蹬着三轮车将我送回了寿衣店。 我一回到寿衣店便一头扎进了地下室中,点了盏油灯,利用之前留存的楠木开始设计棺材的布局。 首先准备了一张大白纸,刷刷地在上面画着设计图,这内部的构造布局可是格外有讲究的,每一个细致的纹路都不容许出现任何差错,否则将会前功尽弃。 干我们这行其实不完全依靠寿衣店那点微薄的收入,店面也仅仅是个安身立命的幌子罢了,私下做的都是阴间的买卖,一笔生意就顶得上寿衣店三年的收入。 因为做的都是损阳气的事情,我基本很少接活,除非是锅里实在揭不开锅了。 这两次若不是看在师兄弟的情分上,我定是不会轻易插手。 就在我专心致志地拿出毕生绝学,仔细地给棺材内部布局时,门外响起了叶兮的呼喊声。 “阿顷,阿顷。” 我没有搭理他,仍然专心致志地做我手头的事情。 很快,地下室的大门就被他推开了,见我正在纸上刷刷地画着什么,于是探头探脑的过来一探究竟。 “你又接私活了?” 叶兮一眼便看出我在布局,于是咧嘴笑道。 “让我来猜一猜,能够请你出手帮忙的,绝对也是个大人物。” 顿了顿,满面春风的幻想道。 “方便透漏点,对方这次开价多少吗?” 我赖得理他,自顾自忙着,渐渐地他受到了冷落,就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耐心地等着我。 待我终于完成设计图后,终于长舒口气,停下稍作休息。 此时的叶兮早已靠在楠木上打着瞌睡,时不时还说上两句梦话。 “喂,喂。” 我上前一步,伸脚踢了踢他,他立刻从睡梦中惊醒过来,抹了把嘴角的口水。 “你此次找我又为了何事?” 我向来知道他的套路,基本无事不登三宝殿。 叶兮冲我咧嘴一笑。 “知我者,莫若我师弟也。” 我懒得听他贫嘴,让他直奔主题。 “就是丁老汉昨个儿托人来找我前去庄稼地里看了看,说是每次采摘回新鲜的蔬菜拉到集市上去卖,但是后来都会被人找上门来。说是那些蔬菜全部变成了冥纸,还以为是丁老汉的恶作剧,现在事情越闹越大,门槛都被声讨者踏平了。” 第十五章 街头女诡 叶兮见我半天没作声,于是笑眯眯地用胳膊肘碰了下我。 “你也知道我没有鬼眼,看不见那些个不干净的东西,这方面你才是高人。” 我想着要赶工楠木棺材,根本没时间再接手别的事情,于是摇了摇头,伸手便要抬楠木,却被他按住手腕。 “师弟啊,你师兄我也没啥大本事,就会一招‘鬼手指路’咱就指着这份手艺过活,你难道就这么狠心,眼睁睁的看着我砸了咱们祖师爷的招牌,让我饿死街头?” 叶兮见我一脸的无动于衷,于是开始施展苦肉计,装出一副极度委屈巴巴的样子,博取我的同情。 “我现在手头有急活要处理,没功夫帮你。” 我毫不留情地推开了他,自顾扛着楠木将其归拢在一起。 “看来你这活确实挺棘手的。” 叶兮见我神情肃穆的样子,于是灵机一动,同我协商道。 “我帮你制作棺材,估计能大大的缩短你一个人制作的时间,但是我有个条件,那就是你得帮我去庄稼地里查明原因,如何?” 我听闻手中一顿,故意紧绷着脸说。 “还不快过来搭把手。” 叶兮见我默许了,嬉皮笑脸地过来帮忙。 寿衣店我挂了歇业的牌子,终日待在地下室日夜赶工,有了他这个得力的帮手,棺材果然在三天之内完工。 “呼,终于可以休息了,累死我了。” 叶兮抬手抹了把额头的汗水,伸展着四肢像摊烂泥似的躺在藤椅里。 我望着眼前这精心制作的楠木棺材很是满意,于是出门托人给秦十三捎了口信,让他可以派人前来抬棺了。 眼看天色已晚,这三天咱们也没好好休息,饿了都是胡乱地塞几口泡面,勉强度日,现在想来委实过意不去。 “走,我请你喝酒撸串去。” 叶兮正在打着哈欠,见我难得大方一次,立刻提起十二分的精神,搓着手起身。 “那我可得好好的痛宰你一顿。” 来到大街上,一到晚上九、十点钟左右,满大街都是撸串的小摊子,挤满了年轻人。 我们来到其中一家摊子,找了个门口的位置坐下。 “老板,把你们这的烤串各上二十份,再来一箱子啤酒。” 叶兮迫不及待地朝老板高叫道。 “我看你这是要吃垮我的节奏。” 我白了他一眼道。 “你这不是要么不开张,一开张就有笔大收入,我还不得乘机沾沾光。” 叶兮憨傻憨傻地笑咯咯道。 很快,整张桌子都摆满了撸串,叶兮用牙齿咬开瓶盖,递给了我一瓶啤酒。 “兄弟,我那事,你看啥时候有时间?” 我举起啤酒与他碰杯,算是答应了。 “明个儿我就陪你去丁老汉的庄稼地看一下。” 叶兮愉快地仰起头将一瓶啤酒“咕咚咕咚”豪饮而尽,继而打着响亮的嗝,挥手道。 “老板,再来十串猪腰子。” 我们吃饱喝足也已经快接近凌晨十二点了,相互拌着嘴,吵吵闹闹地往寿衣店走。 走着走着,叶兮开始不断地干呕起来,摇摇晃晃地朝前走了几步,扶着树干“哇”地一声将胃里的酒水全都吐了出来。 那整整一箱子的啤酒我就只喝了一瓶,剩下的全是他一个人喝的,又吃了那么多烤串,不吐才怪。 我见整条街静悄悄的,突然刮来一阵寒风,令我感到不寒而栗,为了保险起见,我便开了鬼眼,以防不测。 就在叶兮转身的刹那,我猛然间看见有个浑身惨白,披头散发的女人正立在他的背后,漆黑的瞳孔正怒瞪着他,朝他缓缓地伸出双手,那细长乌黑的指甲正欲狠狠地刺入他的头顶。 第十六章 传承秘密 “小鬼莫缠!” 我厉声呵斥道,一个箭步冲上前去,迅速捂住他的双眼,防止被女鬼认得面貌,怕以后会遭到报复,抽出符咒点燃吓退了那个女鬼。 “呆瓜,你把秽物吐在人家烧纸的圆圈里了,快三鞠躬,给她赔礼道歉。” 叶兮惊闻后,酒也瞬间醒了,一边鞠躬,一边致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喝多了真没看见,对不起。” 我见那女鬼依旧围着我们飘忽不定,便也能够理解她的心情,毕竟是欢欢喜喜的前来收钱,结果却被人吐了秽物,肯定会发怒。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慌忙从随身的布包中抓出一把冥纸,然后迅速点燃,交给了叶兮。 “跪下,把这冥纸烧给她,毁了多少就还她多少。” 叶兮紧张兮兮地烧着纸钱,待化为灰烬后,四周的阴风骤停,一切又恢复了宁静。 我四处探寻女鬼的踪影,却发现她早已离去,这才长舒口气。 “行了,她接受了你的道歉,已经飘走了。” 叶兮擦拭着额头渗出的细密冷汗,悻悻地说。 “真是晦气,好不容易痛宰你一顿,结果全浪费了不说,还遇到这么个触霉头的事。” 我见他明明是自己不长眼不看路,反倒还怪起鬼来了,不免觉得好笑。 一般这些孤魂野鬼特别喜欢深夜出没,游荡在大街小巷,还有电线杆下,偶尔也会恶作剧突然现身吓坏赶夜路的行人,或者是开夜车的司机,所以夜半时分尽量不出门,以免撞见鬼。 回到寿衣店后,叶兮霸占我的床倒头就睡。 我只好躺在店中的藤椅里,翻阅着《符咒全书》,酝酿着睡意,谁知越看越精神,不禁又陷入专研中。 当我无意间翻阅到中间页时,忽然间发现纸张上画着的符咒被红朱砂圈起,在下面还写着小小的“六脉传承”四个字,看笔迹应该是师父的亲笔。 以前只听师父简单的介绍了下六脉传承的事情,但除了秦十三外,我一个都没有见过,可以说是既熟悉又陌生,徒有名号只存在于我的印象中。 当我又往后翻了一页,再次发现了新的目标,只见其中一个符咒被特意标注出来,下面还写着“笔记本有解析”六个小字。 今晚的意外发现,令我颇有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茫然,强烈地求知欲,让我不禁回想起,师父以前确实将厚厚的一沓笔记本,收藏于地下室的柜子里,自从他失踪后,那个柜子再也没有人打开过。 我越想越觉得师父或许是想向我交代什么事情,快速奔赴地下室,开始翻箱倒柜起来,没一会,桌子上便堆起了一座小山。 桌角的那盏油灯亮着豆大的烛光,照亮了整间地下室,氤氲着一种安静,与世隔绝的氛围。 我坐在桌前,翻看着其中一本看起来残破泛黄的笔记本,看来这笔记本年岁已久,里面记载着密密麻麻的笔记,还画着各式各样的符咒,足以见得师父当年的用心。 看了大概半炷香的功夫,我发现这笔记本里记载的无非都是师父当年所遇到的灵异事件以及处理方法,将这些全部记载下来,成为了宝贵的经验。 就在我又随手抽出一个笔记本时,发现这本与其他的几本大有不同。 这本书的书皮是墨绿色的,上面有一枚铮亮的徽章,徽章上刻着六把不同形状的铜剑,拼凑在一起就是一把锋利的铜剑。 “这是什么意思?” 我怀抱好奇心继续翻开书页,迫切地想要寻找答案,谁知第一页便是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 照片中的房屋看起来像是座老宅子,正堂上坐着的正是年轻时候的师父,在师父的左边则坐着两个人,右边坐着三个人,看起来都是血气方刚的青年,骨子里散发着与生俱来不同凡响的气质。 第十七章 冥纸庄稼 “这些人是?” 我仔细地在照片上寻找一丝线索,无意间把照片翻过来时,看见了师父留下的亲笔,写着。 老友们,好久不见。 六脉传承久违的大聚首。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其他五位传人的面貌,也不知是哪位徒弟有幸成为下一任传承人。 不知不觉中,天已亮起,门外响起了鸡鸣声,原本寂静的街道不久便传来早起放牛羊的吆喝声。 我揉了揉干涩的眼睛,将笔记本重新放回了原处,吹灭了油灯前去叫叶兮起床,今天答应要陪他前去丁老汉的庄稼地里探一探情况。 清晨的气候格外清爽,天空好似一块明镜般透亮,微风拂过郁郁葱葱的枝头,扑簌簌地掉落下几颗晶莹剔透的晨露,空气中传来阵阵青草的清香,令人心旷神怡。 我跟随着叶兮来到了丁老汉的家中,平时天未亮便起床前往庄稼地采摘新鲜蔬菜的他,今日却唉声叹气的躺在炕上,消极颓丧。 “丁老汉,走,上你庄稼地去。” 叶兮一进门便嚷嚷起来,丁老汉闻声像是打了鸡血般,立刻打起精神从炕上爬下来,边穿衣服边将烟杆子往鞋底磕灭。 “这位是?” 丁老汉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上下打量起来。 “这位是我师弟,在我们这行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 叶兮毫不吝啬地显摆道。 “太好了,还请二位大师随我来。” 丁老汉激动地手都在颤抖,匆忙拿过挂在架子上的斗笠,招呼着我们顺着屋后的那条林荫小路前往庄稼地。 一路上,我便向丁老汉询问具体情况,只听他侃侃道来。 “大师你有所不知,之前我这庄稼地并无异常,就是从上个月开始,每次从庄稼地里采摘回的新鲜蔬菜,挑到集市上时还是好好的,就是转个手后,就变成了一堆冥纸。” 我认真地听着,想要从话语间寻找一丝线索。 “那你有没有仔细的翻看庄稼地,看看这地底下是不是埋了些什么?” 丁老汉十分肯定地说。 “我都翻找了,并无任何东西,一切都是好好的。” 我现在还不敢妄下定论,于是便让他尽快带路,在最短的时间内赶至庄稼地。 我望着眼前这片宽阔的庄稼地,不禁感叹着丁老汉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家中居然会有如此肥沃的庄稼地,定是年年大丰收。 叶兮此时正蹲在庄稼地旁,伸手去扒拉泥土,想要找出问题的源头。 我则围着庄稼地细细地打量一番,然后从袖中抽出符纸点燃,打开了鬼眼,再次朝庄稼地望去,映入眼帘的居然是遍地的冥纸,风一吹,四下飘散,看起来触目惊心。 “丁老汉,这庄稼地确实有很大的问题。” 丁老汉闻言,立刻凑过来,语气哆嗦道。 “大师,此话怎讲?” 我指着遍地的冥纸,虽然他看不见,但我如实阐述我眼睛所看见的一切,只见他的脸色瞬间被吓得惨白,就连嘴皮子都在微微颤抖。 “丁老汉,你是不是做了有损阴德之事?” 我神情严肃地盯着他,循序诱导道。 “没有啊,我家世代务农,为人勤恳老实,怎么可能会干损阴德的事情。” 丁老汉揪着头发仔细的回想起来,十分肯定地说。 我见问不出他什么话来,语气深重道。 “丁老汉,你摊上大事了。” 说完,还不等他开口,我便负手大步离去,只听背后传来叶兮的呼唤声。 “阿顷,你怎么就这样走了?不看了吗?” 我懒得回头,而是摆了摆手,示意他跟上,徒留丁老汉一脸错愕的站在原地。 接下来的几天,我故意不露面,寿衣店的门槛几乎都快被丁老汉踏平了。 “大师,您有话就请明示,这样不清不楚的,我真的没法理解。” 我淡定自若地悠闲品茶,对于他的话置之不理,引得他愈发焦急,只能向叶兮投去求救的目光。 “阿顷,差不多就行了,还摆上谱了。” 叶兮毕竟收了钱财,委实不好再将钱退回去,只能充当和事佬。 “你就给他指条明路,帮他处理掉这个大麻烦,不就万事大吉了。” 第十八章 夜半捉诡 我听闻他轻描淡写的语气,眉头忽皱,不悦的将茶杯重重地磕在桌上,店内顿时陷入一片沉寂。 叶兮见我真的有些动怒了,于是结巴着开口,想要打破这尴尬的氛围。 “兄弟,是不是这件事背后有个很厉害的恶鬼,令你心生畏惧了?” 我想了想,那日看见了遍地的冥纸便知,定是丁老汉做出了有损阴德之事,若不然也不会遭遇厉鬼的报复,倘若他执迷不悔,只怕接下来厉鬼就会前来索取他的性命。 干我们这行也有这行不能触碰的规矩,就是有损阴德之事乃是触碰到了底线,是绝对不能姑息的。 “丁老汉,我问你,你有没有刨过别人的坟墓?” 丁老汉的眼神很明显的躲闪了下,支支吾吾半天说。 “没、没有。” 我见他依旧不肯吐露真言,于是做了个请的手势,下达了逐客令。 丁老汉见我态度这般决绝,立刻望向叶兮,见他也无奈地耸耸肩,急得满头大汗道。 “叶大师,当初咱们可说好的,您这不能拿了钱还不办实事。” 叶兮立刻皱着眉走上前来揽住他的肩头,清了清嗓子道。 “你急什么,先回去,小爷答应的事情,啥时候说话不算话过。” 丁老汉见他都这样说了,于是唉声叹气,郁闷离去。 待他走后,叶兮见我依旧自顾品茶,于是凑过来,好声好气地同我商量。 “兄弟,咱这钱也收了,总不能砸了祖师爷的招牌,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可不像你的作派。” 我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后,沉思片刻,下了个重大的决定。 “今晚,庄稼地捉鬼去,一切都会真相大白的。” 墙壁上的时针滴答滴答地走着,转眼间便将近零点时分,我和叶兮做了充足的准备,悄悄地赶至丁老汉的庄稼地,老远便瞧见路边有零星的火光。 我下意识地拉过叶兮躲在玉米地里,观望着那团零星的火光逐渐熄灭后,有道黑影打着马提灯匆匆经过我们身边。 待那道黑影渐行渐远后,我这才和叶兮走出来,从那人的身高和体型不难判断是丁老汉,想必他被我一席话戳中了心事,趁着夜晚前来给亡灵烧些纸钱,以表歉意。 当我们赶至庄稼地时,果不其然,路边有一摊灰烬,而此时整片庄稼地全都笼罩在一片黑暗中,偶尔会传来叽叽喳喳的声响。 “时辰快到了,呆瓜,这次能不能顺利捉到鬼,就看你的了。”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我便从庄稼地里搬出一个稻草人,将其拆解开来,将稻草全都绑扎在他的身上,以活人作为目标,那厉鬼定会循着阳气找过来。 “喂喂喂,好歹师兄弟一场,你可千万别害我。” 叶兮紧张巴巴的看着我一脸认真的模样,十分担心会在自己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莫名变成了厉鬼的寄宿体。 “我画张符咒贴在你的额头,那厉鬼定不能上了你的身。” 我将他彻底的绑扎成一个活靶子后,立刻抽出朱砂纸,咬破指尖在上面刷刷画着符咒,将其贴在他的额头,然后低声叮嘱道。 “倘若你看见额头的符纸正一点点的揭开,说明那厉鬼现身了,你千万要屏住呼吸,以免吸走你的阳气,我会在暗处及时出手将其收服。” 与此同时,四周阴风阵阵,庄稼地里传来了窸窸窣窣声,像是有人在窃窃私语。 我立刻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躲了起来,开启鬼眼四下张望,寻找厉鬼的踪影,手却下意识地从布包中摸出一把铜剑,以防不测。 四周静悄悄的,突然间空中传来阴森的笑声,时而大笑,时而悲泣,一道红影忽地浮现在庄稼地里,缓缓地朝叶兮飘来。 叶兮全程大气也不敢出一下,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额头的符纸,紧张得手脚都冒出了冷汗,只见符纸毫无征兆地正一点点地揭开。 第十九章 厉诡索命 完了完了,小爷我的一世英名怕是要交代在这厉鬼手中了。 叶兮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却只能强忍着满腹恐惧,咬紧牙关硬撑着不敢动弹。 我见他身上的稻草开始微微发颤,便知他快要坚持不住了,于是悄无声息地绕至厉鬼的背后,猛地抽出符咒正欲将其定住。 岂料,那厉鬼像是感应到我的存在,触不及防地猛地回过身来,那张惨白的脸瞬间近在咫尺,两只血红的眼睛直勾勾地怒瞪我,眼角缓缓地流淌出血迹。 “大胆厉鬼,你不好好的去投胎,竟然还敢在人间游荡,瞧小爷不收了你。” 我见多了各种各样的厉鬼,毫不畏惧地迎上她犀利的目光,猛地将手中的铜剑狠狠地刺向她,谁知剑尖刚要触及到她,她瞬间化作一股青烟,飘散无影。 这时,空中回荡着那一声又一声阴森的大笑,余音缭绕,笼罩在这片漆黑的庄稼地,氤氲着恐怖的氛围。 我见她想逃,立刻将铜剑往空中一抛,默念急咒,指尖顿时涌现出金光灿灿的咒语,围着我的身边形成了巨大的圈。 当铜剑正欲掉落下来之际,我抬手一指,周身金光灿灿的咒语犹如璀璨的星星飞入铜剑中,瞬间将其镀上了一层金光,顿时光芒万丈将这片庄稼地照得宛如白昼般透亮。 那强烈地光芒折射到四处逃窜的厉鬼身上,只听空中传来一道凄厉地尖叫,一道红影从天而降,犹如旋风似的朝我袭来,试图将我手中的铜剑击落在地。 “你终于现身了。”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道红影由远至近,早已做足了万全准备,在她即将袭来的关键之际,猛地将铜剑朝她的眉间狠狠地挥刺上去。 谁知,就在距离厉鬼近在咫尺时,剑锋忽偏,随即我被一股强劲的力道撞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尚未等我爬起,只见一道肥硕的身躯猛地坐在我的身上,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叶兮发了疯似的对着我一顿拳打脚踢,身上的稻草早已散落满地。 “呆瓜,你疯了吗?快住手!” 我极力地抬起胳膊护在眼前抵挡那秤砣般的硬拳,试图推开他,谁知他却像是一座大山似的压着我,令我根本无法挣脱开。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叶兮此时完全听不进去我说的任何话,口中不停地念叨着这句话,挥舞着双拳尽数落在我的身上。 我趁乱发现他的双目呈现出血红色,再往空中望去,只见那厉鬼正盘旋在他的上空,时不时发出阴冷的笑声,那笑声犹如魔音穿耳,扰乱着大脑神经,造成精神错乱。 小爷我,绝对不会让你的阴谋得逞。 我心中腾得升起一团怒火,迅速咬破指尖,见缝插针点在他的眉间,他立刻双目呆滞,浑身仿佛软若无骨似的瘫软在我身上。 “呆瓜,你可真重啊。” 我被他压得满脸涨红,使出了吃奶的劲,终于将他推开,一个鲤鱼打挺起身,抽出符纸猛地朝厉鬼飞射过去。 谁知,厉鬼阴冷的笑声渐行渐远,在符纸尚未定住她之前便消失无影,空中突然纷纷扬扬地洒落大把大把的冥纸,铺盖了满满的庄稼地。 可恶,还是被她给逃掉了。 我愤愤地握紧手中的铜剑,盯着她消失的方向,久久不能平息。 此时,躺在地上只仰八叉的叶兮猛地回过神来,揉着刺痛的太阳穴不住地哀叫连连,声音回荡在寂静的深夜,显得更加阴森恐怖。 我立刻上前,使出浑身解数,将他架起,跌跌撞撞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第二十章 一路叫魂 次日,天刚亮起,寿衣店的大门就被敲得“咣咣”作响。 我迷迷糊糊中被惊醒,睁眼便将横放在我肚子上的那条大肥腿给移开,偏头望去,只见叶兮正趴在我左边呼呼大睡,打着响亮的鼾声。 我起身睡眼惺忪的来到寿衣店门前,将大门打开,只见一个妇人神色匆匆地站在外面,见到我的那刻,立刻跪到我面前,不住地哀求起来。 “大师,求求你救救我丈夫,求求你了。” 我见来人是丁老汉的媳妇儿,立刻了然于胸,看来那厉鬼果然是对他下手了。 本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便简单的收拾了下,跟随着妇人赶往家中。 当我刚来到丁老汉的屋中,便见他脸色铁青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整个人昏迷不醒,看起来像是中邪了。 “他这样多久了?” 我问道。 “他昨晚从庄稼地里一回来就嚷嚷着头晕,谁知躺下后就一直昏睡,怎么叫都没反应。” 妇人抹着眼泪哭泣道。 “他应该是撞见了不干净的东西,中了邪。” 我当机立断道。 “劳烦你随我去庄稼地一趟,这面铜锣你拿着。” 说着,便从随身布包中掏出一面铜锣递给她。 我们沿着庄稼地的那条路慢慢地行走,趁着行人不算多,我便叮嘱她敲着铜罗不停地喊着丁老汉的名字,将他丢失的三魂七魄找回来。 妇人便卖力地敲着铜锣,一遍又一遍呼唤着丁老汉的名字,声音都变得嘶哑许多,却依旧不敢停歇。 我则慢慢地跟在后面,回忆着昨晚看见他离去的路线,想必是撞见了什么邪祟,导致吓丢了魂魄。 喊了一路后,我们又重新折返回来,我见丁老汉依旧双目紧闭,就连呼吸也变得微弱起来,心想着看来他的一魂还在外面飘荡,尚未找到回家的路。 “耐心等等,入夜后,跟我一并去叫魂。” 我对泪流不止的妇人叮嘱道。 “劳烦你准备一件丁老汉的红衣服,在口袋里放上红枣。然后你在他经常走过的路口处站着,朝西边的方向喊三次‘丁老汉回家了!’,叫完三次后转身往家的方向走,每走一步叫一次,但切忌千万别回头看,一直叫到他的面前,然后将那件红衣服在丁老汉的头顶绕三圈,最后将衣服口袋中的红枣拿出来让他吃下去,这些过程你千万要记住了,万不可出现差错,否则丁老汉性命堪忧。” 妇人怔怔的听着,见我说完,连忙点头,转身去准备需要的东西。 我则盯着丁老汉陷入了沉思中,看来得找个机会弄清楚他究竟如何惹怒了厉鬼,导致邪祟缠身,方可化解这场怨恨。 时间流逝,转眼便到了入夜时分,我跟随在妇人的身后,让她拿着准备好的红衣服站在了路口处开始叫魂。 “丁老汉回家了!” 我立刻高声应道。 “回来了!” 就这样叫完三次后,我还是一路跟随在妇人身后,她叫一声,我应一声,途中背后却突然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正在喊着妇人的名字。 我心中不禁咯噔一下,看来是丁老汉的一魂出现了,不由得为妇人紧捏一把汗,生怕她会忘记之前的叮嘱而回头。 “回来了!” 我这次故意回应的很大声,就是为了提醒她切莫回头,好在她牢记我的话依旧朝前边喊边走,却能感受到她害怕到颤抖的声音。 就这样顺利地来到了丁老汉的面前,妇人按照我叮嘱的那样,先将红衣服在他头顶上绕了三圈,然后将衣服口袋中的红枣拿出来喂入他的口中,只见他的脸色逐渐恢复了血色,一口气瞬间提了起来。 第二十一章 占地刨坟 “老丁啊,你醒了?你看看我,能看得见我不?” 妇人见他缓缓地睁开眼睛,顿时喜极而泣道。 “看来他的一魂算是回归本体了。” 我这才长舒口气,耐心地等待他缓过神来。 “她、她来了,她来了。” 丁老汉满脸惊恐的念叨着,忽地一下坐起,紧张兮兮地抓着她的手,看起来惊魂未定。 我立刻抽出符纸点燃,将符灰撒入清水杯中,然后给他服下。 丁老汉的情绪渐渐地平复下来,哆嗦着窝在床上,额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丁老汉,你还不肯说实话吗?你到底是怎么冒犯了那个厉鬼?” 我语气颇重地质问道。 “如果你再遮遮掩掩的不说,那你迟早有一天会成为替死鬼,到时候可别来求我,我也无力回天了。” 丁老汉自从经过了这一连串的刺激,终于攻破了内心那道防线,最终侃侃道来。 我这才得知,原来丁老汉现在的庄稼地之所以面积宽广,是因为从中动了些手脚。 在丁老汉自己的庄稼地后面有块很大的、荒废掉的土地,碍于每一年的收成都过得紧巴巴的,见这块地无人认领开拓,于是便动了歪心思。趁着天黑之际,开垦那块土地,将自家的庄稼地扩大面积。 可是在开垦土地的时候,有座孤零零的坟包在角落中,显得十分不起眼,上面早已长满了半截高的杂草,看起来许久没有人前来扫墓了。 丁老汉越瞧那座坟包越碍事,于是有个大胆的念头油然而生,三下五除二便将那座坟包给夷平。 自那以后,整片庄稼地便出现了灵异事件,看似那绿油油的蔬菜,一旦转手卖给了别人就会莫名变成冥纸,渐渐地口碑声誉都被败坏完了,生意变得越来越差,现在就连基本的温饱都变成了一种奢望。 “老丁啊,你这个绝户头,你怎么能这么糊涂啊!” 妇人闻言又气又恨,对着他一顿数落。 我见问题的根源终于找到了,于是便有充足的把握将厉鬼引出来,解决这场恩怨。 “丁老汉,凌晨十二点那厉鬼会来找你索命,你最好一切都听我的,否则。” 丁老汉见我点到为止,立刻了然于胸,也着实见识到我的道行,不住地朝我鞠躬哀求道。 “还请大师救救我,我定会一一照办。” 夜幕深黑,乌云掩去了月光,整个村子仿佛笼罩在一片神秘的黑纱中。 丁老汉正襟危坐在床沿边,紧紧地捏着袖中的符纸,紧张兮兮地盯着大门口,手脚盗出了层层冷汗。 我让妇人藏在柜子里,并且给她贴上了符纸,以免厉鬼会找到她。 继而,我又在院中铺满了大米,门檐上则挂着一只铜铃,紧接着准备了一碗黑狗血,做足了万全之策。 随着时间逐渐接近零点,这时阴风阵阵呼啸而来,将门吹得“咯吱”作响,就连窗户也被吹开,门檐上的铜铃传出清脆的铃声,预示着有不干净的东西正步步逼近。 我躲在角落中的柜子后面,透过窗户朝外张望,发现地上的大米出现了一长串的脚印,看来那厉鬼果真现身而来。 随着铃声越来越清脆,那只铜铃竟然自行转动起来,转动的速度反而越来越快,仿佛随时都会炸裂似的,岌岌可危。 不好,看来那厉鬼心中积怨太深,带着满腔怒意前来索命了。 丁老汉只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惊慌失措的闭上眼睛,口中不住地念叨着。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突然,耳边传来了一丝阴冷的笑意,就像是趴附在他耳边述说似的。 “你为什么要念阿弥陀佛。” 第二十二章 符咒定诡 丁老汉吓得手一抖,险些没捏住符纸,想起我之前的叮嘱,战战兢兢地开口。 “对、对不起,我、我不该刨了你的坟墓,我、我会重新为你修建新坟的。” 谁知,耳边那阴冷地笑声依旧回荡在屋中,久久不肯散去,继而传来凄凉的女声,充满着幽怨道。 “我那么年轻就红颜薄命了,想不到死后还是不得安生。我要杀了你,助我步入轮回。” 丁老汉感到有只冰冷的手朝他伸来,那细长尖锐的指甲正划过面部和肩头,令他的头皮阵阵发麻,想要逃走,双腿却发软,整个人像滩烂泥似的瘫在这,就连大气也不敢出一下,生怕会再次惹恼她。 就在那尖锐的指甲即将狠狠地刺入他的头顶时,我眼疾手快地取出铜镜照向那厉鬼,只听整间屋中传来女人尖利地惨叫,那道红影瞬间现出形来。 “想跑,那得看小爷我手中的铜剑答不答应。” 我见那道红影迅速朝门外飘去,担心她会再次逃走,连忙抽出铜剑飞身而跃,笔直地刺向她。 谁知,就在剑尖即将触及到她的千钧一发之际,背后突然传来丁老汉的凄厉惨叫声。 我猛地收手,回头望去,只见丁老汉双手捂着眼睛痛苦地倒在地上,浑身扭得像只蛆,眼角缓缓地流出血泪,口中不断地哀叫连连。 糟了。 是鬼勾眼。 我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抽出符纸迅速贴在他的额头,目光落在他手中时,发现之前给他的那张符纸紧张到被捏烂了,难怪会让厉鬼有机可乘。 厉鬼见无法索取丁老汉的性命,也打不过我,于是便想要抽身逃离。 我立即从碗中蘸取了黑狗血,指尖在空中刷刷地画下符咒,顿时闪现出金光灿灿的咒语,围绕身边形成了很大的圈,抬手指向门前,顿时将她困在屋中,插翅难飞。 “定。” 我高叫一声,金光灿灿的咒语立刻封印在厉鬼的身上,将她定在原地动弹不得,只能乖乖的束手就擒。 “只要你不再打丁老汉的主意,我便会将你重新安葬,每日为你超度亡灵,助你早日投胎。” 厉鬼不论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凄厉地惨叫声回荡在屋中久久不能平息,最终经受不住符咒的折磨,只能甘拜下风,向我妥协。 我见她终于肯放下怨结,于是掏出酒葫芦,默念咒语,将那道红影瞬间吸入其中,迅速以符纸封住葫芦口,以免她反悔逃掉。 “没事了,出来吧。” 我朝柜子的方向高喊一声,示意躲在柜中的妇人可以出来了,匆忙上前将地上不断扭动身子的丁老汉架起来,将他扶到床上平躺下来。 “快让我看看。” 我用力地拨开他的双手,映入眼帘的那双眼睛变得又红又肿,眼角依旧不断地流淌着血泪,五官都痛到狰狞扭曲起来。 “我要死了,我要死了,哎呦。” 丁老汉躺在床上不住地扭来扭去,口中频频惨叫着,情绪异常激动。 妇人闻声匆匆赶至床前,见他受了伤,一时间竟也忍不住地痛哭起来。 我见状脑海飞速的运转着思考对策,想起了黑狗血是专门驱邪的,于是端来那碗黑狗血点在他的眼皮上。 “他是被煞气所伤,这几天也把眼睛蒙上休养下,然后选个黄道吉日重新为厉鬼修建新坟,将其安葬,他的眼伤自会痊愈。” 妇人用心地记下,对着我频频鞠躬致谢,压在夫妻俩心头的大石头总算是放下了。 我没有马上返回寿衣店,而是到了后山上,亲自为厉鬼选块风水宝地,并且算了算日子,也好履行我的承诺。 五日后,丁老汉在我的帮助下顺利地将厉鬼残留的尸骨下地安葬,我也完成了承诺每日为其超度,将她的亡灵送入了轮回之路,这件事也算是圆满画上句点。 第二十三章 夜遇怪事 我接二连三的接活,施展“鬼手探香”大大的损耗了阳气,略显疲惫,终日嗜睡。 寿衣店已经关门歇业了整整大半个月,这半个月期间叶兮经常会带着各种煲汤来给我滋补身子。 这件事说来,他也十分歉疚,若不是他的苦苦哀求,也不会害得我阳气大损,所以这段时间非常勤利的过来照顾我,顺便为我打点下店中的货物。 这日,躺了许久的我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快要散架了,于是伸着懒腰走出来,看见叶兮此时正将大门敞开着,手脚勤快地清理着卫生。 偶尔有生意上门,他便十分热情地接待着,并且开了好几张单子,屁颠屁颠的在货物前忙碌着。 “呆瓜。” 我喊了下他,来到藤椅上坐下,端起凉茶往嘴里灌了一大口,瞬间精神百倍,仿佛活了过来似的。 “兄弟,你先歇着,桌上那是我给你准备的饭菜,都是你最喜欢吃的,我先去送趟货,一会就回来。” 叶兮笑容满面地对我说完,便搬着货物出了门。 我知道他这是想补偿我,于是无奈地摇了摇头,百无聊赖地坐在那独自发呆。 直到下午四、五点钟左右,叶兮终于将手头的几张单子全部送完,大汗淋漓地蹬着三轮车回来,进门便将一沓子钞票递至我的面前。 “数数吧,一分不少。” 我看都不看,伸手随便取了几张红票子,将剩余的钱又重新推给了他。 “喏,你的跑腿费。” 叶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掂量着手中的钞票对我说。 “兄弟,这几件事多亏了你的出手相助,走,我请你去撮一顿。” 我正好也饿了,于是便起身,轻轻地擂了他一拳,暗示咱们师兄弟之间不必计较那么多。 关了寿衣店的大门,我和叶兮走在前往南面大街的那家烤鱼店的路上,忽然,叶兮眼尖的发现树下遗落着一个红包,正欲上前去捡起,却被我及时伸手拦下。 “你忘了师父当初的叮嘱,路上遇见红包千万不能捡,不是喜事就是丧事。” 叶兮听闻心虚地收回了手,匆忙拽着我离开。 殊不知,在我们刚走后,那个红包就被另一个人悄悄地拾起。 我们在烤鱼店吃到了天彻底的黑沉下来,心满意足地打着酒嗝,揉着鼓鼓的肚子走出店外,一路上说说笑笑的返回寿衣店。 突然,前方的小路上传来了急促地脚步声,紧接着一道瘦高的人影连滚带爬地朝我们这边跑来,举手投足间显得十分惊慌失措。 借着月色,我看清那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一脸的惊恐,那神情像是见到鬼魅般奋力地朝这边狂奔而来。 我看出他的神情不对劲,正欲上前询问情况,却被叶兮拽至一旁的树下躲了起来。 “别去多管闲事,大晚上还在大街上游晃的,谁知道究竟是人还是鬼。” 紧接着,在小伙子的身后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那明晃晃的一片马提灯,将这条路照得通亮,时不时传来叫嚣声。 “站住,别跑!” 小伙子此时早已累得气喘吁吁,一身大汗淋漓,体力渐渐地透支,速度也越来越慢。 很快,便被一群身强体魄的男子追赶上来,将他团团包围住,宛如困兽之斗,无处可逃。 那群男子不由分说地便将他五花大绑起来,根本不给他逃脱的机会,强制性的将他压制住。 “放开我!放开我!” 小伙子奋力地挣扎着,哀叫声划破寂静的夜空,四周顿时狂风大作,飘落下无数叶片,仿佛在浅吟附和。 下一刻,他的嘴里就被塞入一块帕子,被一群男子左右架起,硬生生地一路连拖带拽的带离此地,老远依旧能够听见他绝望地呜咽声,惊飞了枝头休憩的鸟儿。 第二十四章 灵堂囚禁 我一见情况不妙,不顾叶兮的阻拦,连忙尾随其后,跟着大部队来到了一户看起来颇有气派的人家门前。 这是一座很大的老宅子,看起来年代久远,应该属于祖宅,门前坐落着两只石狮子,门檐上挂着块陈旧的牌匾,上面龙飞凤舞地雕刻着“袁宅”二字,那扇朱红漆大门几乎都掉漆了,就连门槛都被磨得光滑透亮。 小伙子被一群男子拖进了大门,很快原本寂静的宅子顿时像是炸开了锅似的,前院围满了人,里面灯火通明,宛如白昼般明亮。 我立刻拉着叶兮躲在门口,扒着门缝朝里张望,只见从人群中缓步走来一道沧桑的身影。 那男子约莫五十出头,身穿绫罗绸缎衫,手腕上戴着串珠,大拇指上那枚翡翠扳指看起来价格不菲,衬托出他不凡的气质,应该是这座老宅子的主人。 “袁老爷,这小子给您抓回来了,您看接下来该如何安排?” 领头的那个眼角有黑痣的男子,一脸谄媚的上前,毕恭毕敬道。 袁老爷仔细地打量着眼前这个白白净净,一副书生气质的年轻人,露出了满意的神情。 “后天就是黄道吉日,明个儿给他好好的梳洗打扮一番,做身干净的衣裳,准备祭祀小姐。” “得嘞,袁老爷,您看这事弟兄们也替您办妥了,是不是得给点赏赐。” 黑痣男子赔着笑脸,朝他做了个打赏的手势。 “陈管家,带他们几个下去领赏。” 袁老爷心领神会地招手唤来陈管家,吩咐道。 陈管家立刻领着那群男子下去领赏钱。 袁老爷盯着一脸惊恐的小伙子打量许久后,朝手下叮嘱道。 “把他先关进灵堂,以他的阳气来供养小姐。” 手下的家丁立刻应允下来,上前按压住小伙子的肩膀,不顾他的乱踢乱闹,将他扭送入灵堂。 “天爷嘞,这年头居然还有大半夜随意抓人囚禁的情况,这户人家看来也颇有来头。” 叶兮低声发出感慨道。 “他们这样做是有损阴德之事,我能感受到这户人家阴气深重,有亡灵在此徘徊不定,只怕这样下去会出人命关天的大事。” 我凭借与生俱来的敏锐直觉,判断道。 “你小子不会又想插手此事吧?你身体能扛得住吗?” 叶兮向我投来了担忧的目光。 正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干我们这行本来就是希望能够维持阴阳两界的和平共处,既然这件事关乎到那么多无辜的生命,我就绝对不能够袖手旁观。 我趁着袁老爷他们离开前院后,蹑手蹑脚地推门而入,一路猫着腰,像是做贼似的沿着长长的走廊挨个寻找布置灵堂的房间。 叶兮本不想参与进来,但又不放心我一个人冒险,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跟进来了,随手折了根树枝挡在眼前,紧张到四处张望。 走着走着,突然从最偏僻的那间房间中传来沉闷的声响,隐约还伴随着呜咽声,立刻吸引到我的注意力。 我悄无声息地摸黑寻去,透过窗户缝隙,果然看见那个小伙子绝望且无助地在地上扭动挣扎,试图挣脱开绳索的束缚,双脚时不时踢到了旁边的椅子。 “呆瓜,你在这里放哨。” 我转头对身后的叶兮叮嘱一声,趁着四下无人,立刻推门而入,随手从口袋中掏出火折子,照亮了这间灵堂。 四周摆放着花圈,灵堂正上方则摆着一副很大的黑白相框,相片中是一个十几岁的花季少女,模样水灵秀气,只可惜红颜薄命。 在灵堂的正中间则摆放着一副棺材,空气中飘散着一股刺鼻难闻的味道,想必尸体已经摆放了好几日,都有些发臭了。 第二十五章 三道灵符 当我手中的火光朝小伙子照去时,只见他吓得脸色瞬间惨白,随即翻起白眼,昏厥过去。 我立刻冲过去,掐住他的人中,好不容易才将他唤醒,只见他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浑身冷汗直冒,被吓得瑟瑟发抖。 “别怕,我是人。” 我说着便伸手扯下他嘴里的帕子,他正欲惊呼,却被我眼疾手快地捂住嘴巴,朝他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如果你不想把袁老爷引来,你尽管大喊大叫。” 小伙子从心底还是十分胆怯,渐渐地平复下来,朝我投来求救的目光。 “求求你,带我出去,我不想结阴缘。我还年轻,我还有很长的人生道路,家里就我这一个独子,不想就这样平白无故的成为陪葬品。” 我极力地安抚他激动的情绪,循序渐进的询问道。 “你是因为什么原因,被抓来的?” 小伙子一脸惶恐道。 “我也不知道,我根本就不认识这家人。我只不过是拾金不昧,结果就被莫名其妙的抓来这里了。” 我立刻回想到之前和叶兮走在路上时,也确实看见地上有个红包,想不到最后是被他给捡去了,那这一切就说得通了。 “这地方有个风俗,就是有一些未出阁的姑娘,若是红颜薄命死于闺中,家庭富裕的,就会想着找个年轻的男子前来结下阴缘,这样就可以一起入殓安葬,也算死得体面。” 我侃侃道来,向他解释清楚这一切原因。 “但是正常男人谁会不要命的前来结阴缘,所以就会听天由命,将死者的一缕头发丝剪下放入红包中,然后丢在路边,哪位男子若是捡到,就会成为新郎官。” 谁知,小伙子听闻频频摇头,委屈至极道。 “我根本就没看见那个红包,也没想着要去贪图小便宜给捡起,就是因为与我擦肩而过的那个老人家,他摸着身上的口袋显得十分着急,说是有个红包掉了,而且那个红包对他很重要。我正巧经过那个地方,发现了那个红包,就捡起来想要还给他的,谁知到会发生这些事情。” 顿了顿,突然间恍然大悟起来。 “我知道了,这一切都是阴谋,我上当了,我被他们盯上了!” 我立刻将食指放在他的唇上,示意他小声点,在心中盘算了下,想来同他这次见面也算是有缘,于是决定帮他一把。 “这三道灵符你先收着,在你们拜堂成亲的那天,你一定要切记不去看死者的眼睛,以免被她惦记上,提前把第一道灵符贴在胸前,方可保你阳气不被吸光。这第二道灵符则在你们入洞房时,你乘机将其贴在死者的背后,方可确保将她的亡灵困住,以免对你伸出鬼爪。而最后一道灵符,你便留着在入棺时万一尸体动了,你便将其贴在死者的额头,可以暂且镇住她。在这期间,我定会赶来救你。” 我压低嗓音边叮嘱边抽出三道灵符交给他,只见他怔怔的收下,继而用力地点头应允下来。 “嘶嘶嘶,嘶嘶嘶。” 这时,外面传来叶兮的提示声,示意我有人前来了。 我朝小伙子宽慰地点了点头,然后重新将帕子塞回他的口中,身形迅速的溜出房间,和叶兮快步离开这里,躲过了巡逻的家丁,悄无声息地从后门溜之大吉。 一路上,我都在盘算着小伙子后天拜堂成亲之日的种种计划,必须做到万无一失。 叶兮反而显得忧心忡忡,要知道干我们这行本就泄露了太多的天机,倘若频繁插手阴间的事情,只怕会折损阴德,于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看着我,一路上心事重重。 第二十六章 新人拜堂 回到寿衣店后,我想着后天又要施展“鬼手探香”,于是特意从今晚开始沐浴焚香,好好的养精蓄锐一番,以免阳气损耗严重,导致体力透支之余被亡灵附身。 叶兮不敢打扰到我,于是守着店铺,躺在藤椅里打着瞌睡。 突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叩叩叩”,只三下便戛然而止。 叶兮被突然惊醒,下意识地往门外望去,却并未起身前去开门。 因为干我们这行有个规矩,那就是过了零点,绝对不能随意开门,也许前来的顾客并不是人,而是路上的孤魂野鬼前来蹭一蹭香火。 “有人在吗?我想买点东西。” 门外传来了苍老喑哑的声音。 叶兮一听声音便推断出是个老头,心想着这大半夜不在家睡觉,跑到寿衣店来买东西,还真是蹊跷。 又过了会,门外便恢复了安静,叶兮仔细的竖耳凝听,再三确认他离开后,这才安心的继续进入梦乡。 不知不觉,天已大亮,我休整好后,便和叶兮再次前往袁老爷的老宅,暗中观察里面的一举一动,寻找契机保护那个无辜的小伙子。 袁宅今日格外喜庆热闹,四处张灯结彩,家丁丫鬟忙得不亦乐乎,我们乘机溜入后门进了院中,偷偷摸摸地来到了灵堂,只见两三个家丁正举着喜服在小伙子身上来回比划着。 小伙子满脸心不甘情不愿,浑身上下写满了抗拒,根本不愿配合他们穿戴新郎服,谁知却被陈管家冲上前“啪啪”甩了几个耳光。 小伙子的嘴角都被打出了血,满眼愤恨地瞪着他,气到浑身颤抖。 “老实点,小心我宰了你。” 陈管家面目狰狞地威胁道。 “今晚到了零点时分,便是你和我家小姐拜堂成亲的黄道吉日,这期间,你就好好的和我家小姐培养下感情吧。” 说完,挥了下手,两侧的家丁不由分说地强制性将他换上新郎服,然后押送至灵堂,再次和棺材关在一起。 这次,他们为了保证婚礼进行顺利,特意将门上了锁,将他困死其中。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你们这是谋杀!我要去告你们!” 门被敲打得“咣咣”作响,传来小伙子几近绝望地呼叫声,只可惜却无人回应。 “这袁老爷还真是目无王法,真是太可恶了。” 叶兮愤愤不平地攥紧了拳头,狠狠地捶打在树干上,震得枝头的树叶扑簌簌地落下几片。 “他现在应该没事,咱们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等到晚上再动手救出他。” 我当机立断道。 当我们寻找可以藏身的空房间时,无意间经过死者的闺房,只听见里面传来袁老爷喑哑的声音,悲切道。 “女儿啊,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你若是泉下有知,就托梦回来看看我。” 我透过窗户看见袁老爷正捧着黑白遗像,颤抖着手抚摸着死者的相片,眼眶绯红,声音几度哽咽。 虽然我十分能够理解他老年丧女的心情,但是强制性抓来活人结下阴缘之事确实有违伦理道德,即使他再有苦衷,再有权有势,也不能这样为所欲为。 或许是袁宅今日过于热闹繁忙,时间竟过得飞快,转眼便到了黄道吉日。 院中的乐师正吹吹打打着冥乐,整个空中飘洒下冥币,在地面铺就了一条白毯。 十几个家丁在门前站成两排,一排举着红灯笼,一排举着白灯笼。 而在正堂上,挂着红白相交的绸缎,点着两盏囍烛,袁老爷正端坐在上,等待新人的到来。 陈管家清了清嗓子,高叫一声。 “吉时已到,有请一对新人入堂。” 第二十七章 棺中洞房 我和叶兮躲在门外的角落中,透过窗户默默地观察这一切,全程屏住呼吸,生怕会暴露行踪,前功尽弃。 “我不要成亲,我不要成亲,放开我,我要回家!” 小伙子传来杀猪般地哀嚎,被家丁连拖带拽的押送至正堂。 与此同时,有几个壮汉左右架着新娘前来,与他打了个照面。 只见新娘一身精致的喜服,上面每一条金丝边透着质感,可谓是花了大手笔量身定做的新娘服,头上则盖着喜帕。 小伙子闻见新娘身上传来浓烈的香料味,特别的熏眼刺鼻,想必是用了某种特殊的香料将尸臭味给掩盖住。 陈管家高叫一声。 “一拜天地。” 小伙子奋力地挣扎,却被家丁用力地按着头拜了下去。 “二拜高堂。” 小伙子宁死不从,却被家丁狠狠地踢了下膝盖,迫使他跪了下去,强制性地又拜了一拜。 “夫妻对拜。” 这回,小伙子将满腹的恐惧化作悲愤的力量,死命地挣扎着想要逃离现场,却冲上来几个壮汉将他五花大绑起来,一顿拳打脚踢后,鼻青眼肿的硬生生被按压住与新娘完成对拜之礼。 “有请新人喝交杯酒。” 这时,两名丫鬟端着托盘前来,一个上面放着两杯酒,一个上面则摆着一把明晃晃的小刀。 小伙子眼睁睁的看着壮汉拿起小刀先在新娘的指尖划了道口子,将血挤在其中一只酒杯中,然后将刀锋伸向他的食指。 “不要,不要。” 小伙子奋力地想要收回手,却被壮汉死死地扼制住,只觉得指腹传来一阵刺痛,滚落出一滴鲜红的血液滴入另外一只酒杯中。 紧接着,他的嘴巴被壮汉粗鲁地掰开,强制性将装有新娘血液的酒水尽数灌入他的口中,呛得他眼泪横流,剧烈地咳嗽起来,不住地干呕,试图将酒水吐出来。 此时,新娘的大红盖头被掀开,壮汉将装有他血迹的酒水灌入她的口中。 小伙子想起我的叮嘱,刻意低下头不去看她的眼睛,以免被她惦记上。 “礼成,有请新人入洞房。” 小伙子被折腾得犹如行尸走肉,木讷的被壮汉左右架着前往灵堂,彻底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我见他们浩浩荡荡地离开正堂,立刻和叶兮尾随其后,耐心的等待契机出手相救。 当来到灵堂后,小伙子被一群人托举起来和新娘同时放入棺材中,重重地合上棺盖的刹那,里面传来了小伙子凄厉地惨叫声。 “都出去吧,新人入洞房,闲杂人等就不要掺和了。” 陈管家交代一声,屏退了众人,回头看了眼棺材后,出门将锁插上。 小伙子听见外面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整间灵堂静悄悄的,一种莫名的恐惧感犹如滔滔江水将他淹没。 与此同时,身侧的新娘那顶大红盖头忽地落下,露出那张乌紫泛黑的面容,紧闭的嘴巴微微半张开,胸膛开始起伏不定,吐出了一缕气息。 他瞬间被吓得魂不附体,还以为诈尸了,更加疯狂地用身体去撞击着棺材,试图破棺而出。 奈何他的手脚都被绳索反捆住,根本使不上力气,急得满头大汗。 “镇定镇定,大师交代过,对,灵符灵符。” 小伙子慌忙将身体蜷缩成一团,指尖伸入鞋后跟,勾出了第二道灵符,然后壮着胆子去移动新娘,背过身摸索着将灵符贴在她的背后,整个过程极力屏住呼吸,竖耳凝听她细微的动静。 当完成这一切后,他仔细地观察新娘,见她微微起伏的胸膛重新恢复宁静,这才长舒口气。 我躲在外面的角落中掐着时间,焦急的等待院中最后一拨家丁离开后,这才探出身来,让叶兮放哨,而我则取出钩子开始撬锁。 “快点,快点。” 我一边撬锁,一边用力地去掰它,谁知这把锁像是特意定制的,无论怎么撬都撬不开,急得我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第二十八章 棺下活尸 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缓缓地滴落在锁上,随即听见锁孔中传来“咯噔”一声,这把沉甸甸的锁终于开启。 我立刻推门而入,来到了棺材前,试图将棺材盖推开,谁知却被牢牢地封死住,必须要用工具才可以撬开。 “叩叩叩。” 我轻轻地在棺材上敲击了三下,只听里面顿时传来试探性地回应声。 “叩叩叩。” 我见他有了反应,立刻小声地轻唤道。 “是我。我现在时间很紧迫,只能长话短说。你呆在里面一定要牢记我之前的叮嘱,好好的使用那三道灵符,我会在半夜等你们下葬过后前来救你出来,这期间你省点力气,千万别大喊大叫的,以免棺材中所留的氧气不足。” 只听里面传来他的回应声。 “大师,求你,一定要救我出去,我还有年迈的父母需要照顾,我不能死。” 我听出他奔溃的情绪,担心他会因为过于激动而发生猝死,于是安慰道。 “我这人向来说话算话,先不和你说了,我得马上离开去准备下。” 说完,不等他开口,我快速取出随身携带的小瓶子,将里面的黑狗血蘸取了点,围着棺材点了一圈,以免里面产生尸变会破棺而出,危害人间。 与此同时,门外传来了叶兮不断催促的声音,我立刻收起小瓶子,出门重新将锁扣上,从后门溜之大吉。 回到寿衣店中,我开始焦急的忙碌起来,准备了两把铁锹,还有辆小推车,又准备了半袋子的大米,以及两只活公鸡,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 “我说,你该不会真的半夜上山掘坟吧?” 叶兮推着小推车,满脸忐忑不安地看着我,从心底不想去做这损阴德的事。 “你要是害怕,大可不用去。” 我跟在推车后面,在心中暗自策划晚上的施法布局事宜。 “能让小爷害怕的主儿,还没出世呢。” 叶兮昂首挺胸,逞能道。 我和叶兮为了节约时间,将准备的东西提前推至山上,在下葬的地方周边安顿下来。 夜犹如洪水猛兽般吞噬了光亮,整座山笼罩在黑暗之中,仿佛披上了一层神秘的纱衣,偶有几只乌鸦振翅而飞,发出“哇哇哇”的粗劣嘶哑声。 我坐在石块上眺望着通往上山的小路,焦急的等待着袁宅那浩浩荡荡的下葬队伍,叶兮则坐立不安地不断在原地徘徊不定,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当山路上亮起了一整片的火光时,宛如火海之势朝这边涌来,倒映着那片黑压压的人群,一路上吹吹打打的奏乐,彻响了寂静的深夜,远处余音缭绕,犹如鬼魅在浅浅吟唱。 “他们来了,快躲起来。” 我认出前来的队伍正是袁家,慌忙拉过叶兮躲在树后,利用树影隐藏起来。 随着奏乐声逐渐由远至近,袁家浩浩荡荡的队伍来到了定点的墓穴前停下,乐师们立即停止奏乐,人群分为左右两侧一字排开,火光将这片环境照得宛如白昼般透亮。 袁老爷则坐着滑竿前来,在陈管家的搀扶下走到了棺材前,伸手轻抚着棺材,像是在同女儿道别。 “吉日已到,下棺安葬。” 袁老爷依依不舍的含泪与棺中的女儿道别,手一挥,身侧的八名抬棺匠立即动起手来,将棺材抬入墓穴中,开始填土。 整个过程中,棺材里并未传来任何声响,安静得让人都怀疑里面是不是空的。 “奇怪,平日里这小子又哭又闹吵得不得安宁,今日怎么反倒安静下来?” 袁老爷发现棺材里竟然出奇的安静,不免产生了质疑。 “兴许是闹累了,睡着了,又或者是吓晕过去了吧。” 陈管家一脸谄媚道。 “陈管家,这人是让你看守的,你确定他当真还在这副棺材中?” 第二十九章 尸身连体 袁老爷朝他投去质疑的目光,吓得他浑身一哆嗦,战战兢兢的回答。 “老奴敢用性命做担保,亲自将他关入棺材中,并且将门上了锁,量他插翅也难飞。” 袁老爷和陈管家说话期间,棺材已经被黄土掩埋的结结实实,就连特意定制的墓碑也立的稳稳当当。 “袁老爷,棺材已经安置妥当了,咱们可以下山了。” 其中一名抬棺匠擦拭着额头渗出的汗珠,前来毕恭毕敬地汇报道。 “你们也辛苦了,回头找陈管家领赏钱吧。” 袁老爷轻叹口气,坐上了滑竿,带领着队伍浩浩荡荡地下山。 我和叶兮全程躲在树后屏住呼吸,眼见队伍渐行渐远,这才敢探出身来。 我观察了下星象,发现天边悬挂的那轮弦月此时完全被乌云遮掩住,不透有一丝光亮,此时已经过了零点时分。 突然,四周狂风大作,吹刮着两侧的树木在风中张牙舞爪,好似鬼手般摇曳着。 隐约中传来了“咯吱咯吱”的细微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窃窃私语,在这夜半时分显得愈发诡异阴森。 我左右张望着寻找声音的来源处,发现叶兮正在推车前翻找东西,没好气地说。 “呆瓜,你又在作什么妖?别打扰我的判断。” 叶兮缓缓地转过身来,一脸无辜的看着我,举起了双手。 “我没做什么,就是准备拿铁锹,不是要把那小子给救出来吗?” 说话间,那“咯吱咯吱”细微的声响越来越清脆,我这才知道并非是叶兮发出来的声音,我们俩大眼瞪小眼,彼此心照不宣的面面相觑着,谁也没有动,纷纷竖耳凝听,判断声音的来源处。 “好像是从地底下传来的。” 叶兮朝我伸手指了指地下,小声说。 我立刻对他做了个禁声的手势,蹑手蹑脚地趴伏在地,竖耳仔细凝听动静,目光却循声望向了坟墓。 糟了,莫非真是产生尸变了? 我见星象错乱,整个地面有些微微颤抖,一股寒风迎面吹过,汗毛根根立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我和叶兮立即拿出铁锹,铆足了劲用力地掘着坟墓,经过一番大汗淋漓后,棺材面渐渐地浮现出眼前。 “快,拿长钉和铁锤将棺材盖开启。” 此时,我紧握铁锹的掌心渗出了冷汗,双手竟然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说实话,越挖坟越莫名感到心虚恐惧。 叶兮长得肥头大耳的,力气自然不小,三下五除二就把棺材盖打开了,里面扑鼻而来的浓烈香料刺激得胃里翻江倒海,险些吐了出来。 “唔,我不行了,不行了。” 说着,便跑到了树下,狂吐不止。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用袖子捂住口鼻,探头望向棺材中,瞳孔瞬间放大,只见里面只躺着小伙子一人,他的脸色惨白得毫无血色,静静地躺在那,双目紧闭着,看起来十分的安详,就连胸膛的呼吸起伏也看不见了。 完了,他不会是死了吧? 我正欲伸手去将他拽出来,转念一想不妥,于是从随身布包中翻找出白手套戴上,抓着他的胳膊,用力地将他拉坐起。 在他坐起的刹那,突然间背后连着一道红色身影,像是连体婴儿似的与他形影不离,着实吓了我一大跳,险些心脏骤停。 “这、这是?” 我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去,惊愕的发现在他的背后紧紧贴合着那女人的尸体,皮肤呈现出青灰色,将那张涂抹胭脂水粉的脸衬托得愈发瘆人,就像是扎纸人的妆容似的。 奇怪,我不是将三道灵符给了他,怎么还是会出现这种情况? 我试图将他背后的尸体推开,谁知越推越紧,就像是活过来似的,正暗自较劲与我进行拉锯战。 第三十章 惊变跳尸 这时,我的目光无意间落在他的腰间,只见那里横着两只胳膊,那青灰色的双手交叉着死死地抱住他,但凡我一用力,那双手便越抱越紧。 诈、诈尸了。 我下意识地伸手探了探小伙子的鼻息,完全没有任何呼吸,顿时脊背阵阵发凉,额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不知是幻觉还是眼睛花了,惊愕的发现那张青灰的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缓缓地张开嘴,吐出了一口气息。 糟了,这是要尸变了。 我见势不妙,立刻抽出铜剑,使出浑身解数将两人的身体分开。 当我刚把小伙子拽出棺材的那刹,朝叶兮呼喊一声。 “接住了。” 叶兮闻声,一个箭步冲上前来,浑身的肥肉都跟着乱颤,猛地扑倒在地稳稳地接住了小伙子,成为他的人肉垫子。 “哎呦,摔死小爷了。” 叶兮面目痛苦狰狞着将小伙子扶起,见他依旧毫无反应,好像死了一般沉寂,连忙按照师父当年教的办法,迅速翻找出符纸,将其点燃,把符灰喂入他的口中。 “喂,醒一醒,醒一醒。” 叶兮拍了拍小伙子的脸颊,声声呼唤道。 与此同时,我这边也遇到了十分棘手的事情,那就是新娘的尸体居然睁开了双眼,散发着幽青的目光,那只青灰色的手瞬间扼住我的手腕,又长又尖细的指甲深深地掐入我手背的皮肤中。 我顿时吓得心脏怦怦直跳,仿佛随时都会心悸似的,脑瓜子嗡嗡作响,那股恐惧犹如猛兽般将我瞬间吞噬掉。 “啊!” 我感受到皮肤传来了一阵刺痛,不由得发出恐惧的惨叫,连忙抽出手,频频后退,此时手腕上赫然出现五指血印。 这时,鬼新娘像是被我激怒似的,脸色突变,忽地从棺材里跳至地面,双手平举面前,一跳一跳地朝我这边袭来。 “跳、跳尸啊!” 我大惊失色,想不到最害怕的尸变还是发生了,也不知这个小伙子到底有没有牢牢遵从我的叮嘱使用好那三道灵符。 “哼哧哼哧。” 鬼新娘嗅到了我身上的阳气,立刻龇起牙,那两颗尖细的牙齿朝我的颈部狠狠地扑咬而来。 我一边躲闪,一边手忙脚乱地挥舞着手中的铜剑,想不到越是到关键时刻,越是掉链子,根本施展不出任何威力,只剩下恐惧了。 另外一边,在叶兮地努力下,小伙子终于一口气提及上来,猛地张口吐出憋在胸腔中的那股邪气,脸色瞬间恢复血色,剧烈地咳嗽起来。 “你小子总算是活了过来,险些被你吓死了。” 叶兮见他自己坐了起来,不由得长舒口气,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头。 我因为过于着急,脚下不小心绊到石子,一个趔趄,铜剑瞬间脱手而出,正巧飞落在鬼新娘的脚边。 鬼新娘猛然间顿足,低头看了看脚边的铜剑,又抬头看了看我,眼底冒出了阴冷的凶光,见我没了法器,肆无忌惮地张着血盆大口,朝我扑咬上来。 我正欲低头前去捡起铜剑,岂料却被她的双手死死地扼住脖子,瞬间脚底悬空,被提至半空中,两条腿无力地乱蹬着,满脸憋得涨红,额头青筋凸起,那阵阵窒息感席卷而来。 我极力地用手试图掰开鬼新娘的手,岂料那双手好似钳子般坚硬,无论怎么掰只会越收越紧,令我一口气始终提及不上来,视线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师父,您老人家当初的教诲,徒儿恐怕无法完成您的期望了,无法将“鬼手探香”继续传承下去了。 我的眼前忽然间出现一抹光亮,刺眼的强光令我微眯起眼,极力的去适应强光的不适,隐约中看见有道若隐若现道骨仙风的身姿正朝我缓步走来。 第三十一章 金钟罩魂 师父,是您老人家吗? 您来接我了? 我颤抖着手试图去抓住那束光亮,谁知耳边却传来叶兮歇斯底里地呼喊声。 “阿顷,坚持住,我来了!” 紧接着,有股强劲的力道将我脖子上的那双钳子般的手瞬间挣脱掉,我整个人恍若无骨似的瘫软在地,咳得眼泪四下横飞,大口大口呼吸着这来之不易的新鲜空气。 叶兮此时正手脚并用从背后死死地抱住鬼新娘,不论她如何挣扎,死活不肯松手,为我争取时间将她一招制服。 “阿顷,快动手,快啊。” 叶兮憋得满脸通红,面前的鬼新娘突然间往上空一跳,落下时狠狠地踩在他的脚尖上,痛得他哇哇大叫着松开了手,站在原地直蹦跶。 鬼新娘乘胜追击,朝他的颈部猛地扑咬下去,叶兮眼疾手快立刻飞起一脚,那鞋子不偏不倚的塞进她的嘴里,脚丫子顺势抽了出来,跳至一旁。 “嘿,小爷我的脚香不香?” 叶兮一脸得意的朝她招呼道。 鬼新娘气急败坏地再次朝他跳去,而他却像个地陀螺似的,把她耍得团团转,整个空中都回荡着那道阴森的怒嚎声,惊飞了枝头休憩的猫头鹰。 我见叶兮正在与她开展迂回战,来不及多想,立刻一个前空翻,顺势将地上的铜剑拾起,咬破指尖将鲜血沾染在上面,口中默念咒语,顿时散发出金光灿灿的咒语,围绕身边形成了乾坤八卦阵,犹如天罗地网之势朝她迎头罩上去。 “啊!” 鬼新娘在向叶兮痛下杀手时,突然间被乾坤八卦阵镇住,整个身子仍然保持着攻击他的姿势,奈何无论如何挣扎,依旧纹丝不动。 “嘿,我看你还横不横了。” 叶兮见鬼新娘犹如案板上的一块肉,任凭宰割,顿时来了底气在她面前故意显摆起来,惹得她怒瞪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却无可奈何。 我立即来到鬼新娘的面前,迅速将铜剑刺入她的眉心处,顿时燃起袅袅青烟,从她体内瞬间飞出一道红影,犹如银蛇般在空中来回游蹿着。 “总算是把你给逼出来了。” 我眼见时机正好,忙从布包中掏出酒葫芦,极力地对准那道红影,口中默念收魂咒。 谁知,那道红影却不甘束手就擒,趁我不备时,迅速钻入小伙子的体内,只见他忽地站起,眼瞳逐渐不留一点余白,嘴角咧出阴森的鬼笑。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来抓我?倘若你再敢动我一下,我便拉着我夫君一起陪葬。” 只听小伙子的口中传来鬼新娘阴冷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山上,显得异常恐怖阴森。 我见势不妙,立刻朝叶兮递了个眼色,他心领神会的悄悄溜到推车前,迅速宰杀那两只活公鸡,取了满满两碗血。 鬼新娘很明显感觉到我要施展大招了,于是拔腿就跑,试图冲出重围,逃之夭夭。 “想跑,没那么容易。” 我冷哼一声,迅速冲上前去,犹如陀螺似的围绕着她旋转不停,所及之处,指尖飞射出符纸,在地上形成了阵法,那强烈的金光犹如金钟罩之势将她困死其中,无路可逃。 “这一次,你在劫难逃了。” 我朝叶兮挥了下手,他立刻用手指蘸取着鸡血,往小伙子身上甩去。 当鸡血飞溅到他身上时,腾得升起袅袅青烟,随即他的身体里迸发出凄厉地惨叫声,仅仅一瞬,那道红影瞬间钻了出来。 我眼疾手快乘机举起酒葫芦,默念收魂咒,将她吸入其中,迅速用符纸将葫芦口封住。 “黄泉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这都是你自找的,怨不得我。” 我立刻就地盘腿打坐,施展“鬼手探香”,想要弄清楚她究竟有何放不下的执念。 第三十二章 袁女死因 眼前逐渐浮现出鬼新娘生前的事迹,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鬼新娘名叫袁婧,也是村里赫赫有名的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人又生得美丽灵动,尤其是去年刚过完成人礼,出落得愈发亭亭玉立,前来求亲的人络绎不绝,几乎踏平了门槛。 袁老爷十分宝贝这个女儿,想要给她寻个好人家。 本以为以袁家的雄厚财力和势力,可以为袁婧许个门当户对的好人家,经过一番删选斟酌也确实选中了杨家的独子杨晔。 杨晔自小就生得聪明伶俐,长大后更是眉清目秀,文质彬彬,勤奋努力,将家里的丝绸生意做得蒸蒸日上,在整个村里为数不多的青年才俊中脱颖而出,虏获了多少姑娘家的芳心。 袁婧对他也略有耳闻,就在两家聚在一起互相认识交流下时,杨晔的举手投足间透着得体的仪态,渐渐地对他芳心暗许。 两人可谓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这门亲事也就在双方本人的意愿下说成了。 本以为袁婧可以拥有一段幸福的婚姻生活,谁知在这个村里有个地痞叫熊贵,道子上的人都称他为“黑熊哥”,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 熊贵对袁婧的美貌几乎痴迷到一种病态了,就在得知她即将与杨晔完婚时,心中燃起了罪恶的念头。 既然得不到她,那就毁掉她! 熊贵开始暗中跟踪她,清楚的掌握了她与杨晔经常约会的见面地点,于是选了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托人给她送去口信,就说是杨晔有重要的事情找她协商。 早已被爱情冲昏头脑的袁婧,满心欢喜的在丫鬟的陪同下前往见面地点,谁知左等右盼等来的却是罪恶的魔爪。 熊贵兽性大发,先将丫鬟给打晕,然后对袁婧露出了本来面目,不顾她的奋力挣扎与失声尖叫,强行将她拖入了小树林中,却被她机警地逃掉。 在激烈地追逐中,熊贵很快便追上了她,拉扯中,她万般绝望之下摸到了一块石头,狠狠地朝他头部砸去,顿时鲜血直流。 熊贵气急败坏之下,双手死死地扼住她纤细的脖子,像只发了疯的野兽眼睁睁的看着这朵娇花在黑夜中凋零败落。 袁婧死后,熊贵将其尸体就地掩埋,然后连夜出逃到外地。 后来,袁婧莫名失踪的消息传入袁老爷的耳中,几乎动用了全部的人力、财力最后终于在小树林中挖出了她的尸体。 袁老爷犹如晴天霹雳,一夕之间仿佛苍老了很多,终日以泪洗面,势必要抓住凶手,为女报仇。 杨家在得知袁婧被人谋害的消息后,立即便悔了婚约,为了保全唯一的独苗,刻意抹黑袁婧的贞洁,故意将杨晔送去外地继续深造。 袁夫人遭受到了双重的打击,一时间接受不了重病在床,没多久便病逝了。 自此后,袁宅便开始出现了离奇事件,夜半三更当所有人都安然入睡后,从袁婧的闺房中传来了嘤嘤啜泣声,久而久之闹得全宅上下心神不宁,夜不能寐,各个脸上布满了恐慌,也有些胆小怕事的家丁丫鬟偷偷地逃命去了。 袁老爷本不相信鬼神,于是独自点灯在那空灵诡异的哭声响起时踏入了女儿的闺房,岂料当目光落在墙壁上时,瞬间吓得魂不附体。 只见墙壁上赫然长着一张幽青的脸孔,五官极其狰狞可怖,嘴巴一张一合发出嘤嘤啜泣声,像是在埋怨憎恨过往悲惨的遭遇。 袁老爷瞬间被吓晕过去,等他再次醒来时,却发现自己正躺在寝屋的床上,整个人仿佛被掏空灵魂似的,有气无力,虚弱不堪。 一连请来了好几位名医对他的这种病情都表示无能为力,查不出病因。 第三十三章 化解怨气 后来,也是听陈管家的一语点破,这才请来了道士做法,得知袁婧因为死得冤枉,积怨太深,导致怨魂迟迟不肯离去,再者心结未解,唯有帮亡灵化解未了的心愿才可以超度她步入轮回之路。 在道长的建议下,袁老爷养好了身子后便开始统筹谋划结阴缘之事,按照当地的习俗,凡是未出阁的姑娘,都要结了婚才可以下葬,这样死得才体面,最起码在黄泉路上不寂寞。 袁老爷亲自剪下女儿的一缕头发,将其放入红包中丢在街道上,派人暗中观察,一旦有年轻的小伙子拾起红包,便是准新郎官。 可是守了整整一周都没有人上钩,最后不得已派人故意演了一场戏,最终将这个小伙子给哄骗上钩,成为了名正言顺的新郎官,趁着月黑风高请来了数十名壮汉将小伙子不由分说地绑架到袁宅。 我这才恍然大悟,弄清楚了事情的始末,也对袁婧的遭遇表示惋惜,但毕竟阳间也有阳间的规矩,倘若每个逝者都要拉着活人结阴缘,岂不是有违天道,这天下还有王法可言吗? “袁婧,我知道你心中始终放不下杨晔,但毕竟人鬼殊途,你若是再执迷不悟下去,于他于你都不是什么好事。如果你现在肯放过这个无辜的小伙子,我便答应你,为你亲手扎个纸人与你合葬,也算是赐给你一个鬼夫君,守住了袁家的体面。” 我对着酒葫芦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劝说,还不忘威胁道。 “如果你执念依旧迟迟不肯放下,休怪我让你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说完,我便咬破食指,以血点在酒葫芦上,只见酒葫芦腾得升起袅袅青烟,里面顿时传来了凄厉地惨叫声。 我感受到酒葫芦中的怨气化作了强烈的戾气,随时都有可能冲破封印,到时候就非常难以降服了。 “有请十二星官下凡尘,披星戴月斩断魂。” 话音刚落,我便迅速抽出朱砂纸,以血画符。很快天边那几颗零星逐渐串连在一起,排成了十二星宿方阵,投射下一束金光灿灿的锋芒,使我整个身子都被笼罩其中,仿佛有股神秘的力量正源源不断地往体内钻。 我亲眼目睹双手萦绕着金光灿灿的符咒,形成了降妖除魔的刀锋,缓缓地举起正欲将其厉鬼打得魂飞魄散。 酒葫芦中的戾气很明显感受到祥瑞的强光力量,惨叫声瞬间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嘤嘤啜泣声,听起来是那样的悲凉绝望。 我想着她生前也是个可怜人,不免动了恻隐之心,劝解道。 “我答应你,一定会许配给你个鬼夫君,并且超度你的亡灵回到该去的地方。倘若你再这样继续扰乱阳间秩序,我便留不得你。” 说着,我的指尖逐渐伸向酒葫芦,萦绕四周的符咒直往里面钻,将她的魂魄刺得千疮百孔,几乎快要魂飞魄散。 “啊啊啊!” 她再也忍不住发出凄惨的哀叫声,最终抵不过符咒的威力,妥协了。 我用香探了探她的真实想法,确保到万无一失,这才从推车上翻找出一只火盆,两袋子冥纸冥币,三只碗,一双筷子,还有一壶烧酒。 我先往火盆里烧了些冥纸冥币,好为她打点下路上游荡的孤魂野鬼,以免她在往生路上遭遇到小鬼难缠,从而错过了吉时。 接着,我将酒葫芦摆在了三只碗的正中间,在碗里倒满了烧酒,指尖迅速一点,三只碗瞬间燃起了火苗。 我开始不停地用筷子来回敲击着碗沿,故意吸引更多的孤魂野鬼前来领钱。 第三十四章 敲碗引魂 “来来来,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这里有大把的冥纸冥币,先到先得。” 我因为有十二星官护体,胆子自然也壮大了些,敲碗的同时四处观察周边的动静,但凡有个风吹草动,都会引起我的注意力。 敲着敲着,突然四周阴风四起,吹刮着两侧的树木在风中凌乱,时不时传来“咔嚓”地枝丫断裂声,夜幕深处缓缓地浮现出数道鬼影,若隐若现地朝火盆这边飘过来。 我不动声色地用眼角余光暗中观察鬼影出没,不停地往火盆中添点冥纸冥币,那袅袅升起的青烟很快便吸引了更多的孤魂野鬼过来哄抢。 “十二星官护亡灵,往生之路无阻碍。” 我开始念叨着符咒,随即打开了酒葫芦,那缕魂魄立即钻了出来。 此时天空洒下了一束柔和的金光,瞬间将其笼罩住,迅速遁地,飞扬起几片落叶,孤魂野鬼被光亮吓得四下逃窜,只见无数道鬼影再次淹没于夜幕深处,顷刻间整座山又恢复了宁静。 这件事也算是圆满的画上了句点,我整理了下凌乱的衣领,起身来到小伙子面前,见他两眼无神,目光呆滞,整个人好像丢了三魂七魄,无力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死了。 叶兮满头大汗的席地而坐,经过了一场激烈的与鬼搏斗,总算是消停了。 我来到小伙子身边蹲下,伸手扒着他的眼皮仔细地探了探他的情况,见他目光有些涣散,想必是被鬼上身,元气大伤,立即从推车上取了一碗清水过来,迅速点燃符纸,将符灰兑入水中搅了搅灌入他的口中,可以起到驱邪的作用。 “呆瓜,先把他带回我那去,待他完全清醒了,再让他尽快回家吧。” 我交代完,起身便去收拾满地狼藉,准备不留痕迹的离开。 “喂,你的意思是要我背他?” 叶兮指着自己,不可思议地再三确定道。 “你那么壮实,你不背谁背?” 我说着便将所有的东西全都堆满整个推车,轻轻松松地推着车率先下山,只听背后传来了他歇斯底里地抱怨声。 “小爷都累死了,还要背着这小子下山,真是重死了重死了!” 当我们回到寿衣店时,天已经大亮了。 我将小伙子安置在我的床上休息,叶兮则倒在藤椅里累得呼呼大睡起来。 我想着答应过袁婧要扎个纸人当作她的鬼夫君,于是不停歇地开始手法娴熟地忙碌起来,这扎纸人的手艺自小就跟着师父学了十几年,早已练就得炉火纯青的地步,所扎出来的纸人惟妙惟俏,甚至能够以假乱真。 我把扎好的纸人放在长盒子里,然后托人给秦十三送去,让他选个好时辰将这纸人与新娘进行合葬,顺便给把把关,看看棺材的风水与朝向,以及定穴的方位。 这其中有太多的门道,出自于抬棺匠的秘术,所以交给他,我十分放心不会出现任何差池。 就在我盘点货物时,突然从里屋中传来小伙子地惊呼声。 我赶忙来至他的面前,见他脸上毫无气血,整个人神情恍惚的坐在那,见到我的突然出现,还以为遇见了鬼,下意识地缩在床脚瑟瑟发抖起来。 “醒了,这碗安神汤你趁热喝下,会舒服些。” 说着,我便端起提前搁在床头柜上的药碗递给他。 “你不认得我了?我就是那个赐予你三道灵符的大师。” 小伙子揪着被角,全程不敢正眼瞧我,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想必这次的经历给他造成了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 第三十五章 魂魄归位 我见他始终一副精神恍惚的状态,想必是三魂七魄没有归好位,于是拿过一只红碗,一副红筷子,搁置在他的头顶,敲了起来。 “魂魄速速归位,小鬼莫要难缠。” 我反反复复的念叨着这句话,只见小伙子一个激灵,浑身哆嗦了几下,终于平复下来。 他浑身盗出的冷汗将衣衫都打湿了,哆哆嗦嗦地接过药碗,大口大口地吞咽下肚,这才缓过劲来。 “谢谢大师的救命之恩,他日必当涌泉相报。” 我不解地看着他,询问道。 “你到底有没有按照我交代的那样,规范的使用三道灵符,为何还会出现跳尸的现象?” 小伙子仔细地回想着当时的情况,仍然心有余悸道。 “使用第三道灵符时,棺材中不知从哪里忽然涌动出一股邪风,吹落了那女鬼身上的灵符。我清楚的看见那女鬼的眼睫毛动了动,心想着得尽快把灵符给贴回去,谁知触不及防下就被那具尸体给压住,接下来的事情就记不清了。” 我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想必是那女鬼利用了这间隙的机会演变成了跳尸,再者又大量吸入他太多的元气,才导致那具尸体“活”了过来,好在虽然降服的过程有些曲折,毕竟也妥善送走了她。 “你回去后好生调养身子,目前已无大碍了。” 我见他腿脚变得利索许多,想着他出来这些日子,家里人定是急疯了,便让他早点回去和家里团圆。 “大师,谢谢您救了我的命,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 小伙子忽地从床上下来,扑通跪下朝我磕了三个响头,充满感激道。 我见同他有缘,况且他目前元气不足,阳气也大大受损,夜半出去定会撞见不干净的东西,为了防止他会出现意外,于是从袖中抽出一张符纸折叠成三角形赐予他,千叮万嘱道。 “这道护身符你定要随身携带,平时找个锦囊揣在兜里,切记不能沾染秽物,不能见水,更不要拿出来展示。” 小伙子如获珍宝般接下护身符,感动到两眼泪汪汪的,同我告别后便急不可耐地踏上归途。 “哼,这钱也没赚到,还让我们累得够呛。” 不知何时叶兮醒了,站在我背后,不悦的抱怨道。 “师父曾今教导过我们,正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我开始摆起了师父当初的架子,假装捻须摇头晃脑起来。 “得了得了,你现在真是越来越像师父了。” 叶兮还不等我把话说完,就一脸嫌弃地摆摆手,大步朝门口走去。 “你不在我这了?” 我见他头也不回地离开,高叫一声。 “回去看店去了,我可是要赚钱吃饭的,没有你那么高尚。” 叶兮头也不回地冲我挥挥手,身形渐行渐远。 转眼间,夜幕降临,天边悬挂着一轮弦月,四周散布着几颗零星,显得有些无精打采的挂在上空。 我正吃着泡面专研着师父留给我的那本神秘的笔记本,想要寻找出关于六脉相传的一些线索,发现这每一脉都有很深的历史渊源,勾起了我强烈的好奇心,一方面想要多了解些秘术,另一方面想要彻底的深入了解下师父的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响起了敲门声。 “叩叩叩” 我最近阳气也损耗了不少,需要好好的休养一段时日,所以除了白天做生意外,入夜后就关门歇业,不论对方出价多高,都不会接活。 “打烊了,有需要明日再来。” 我被那源源不断地敲门声扰得心烦意乱,于是抬头高叫道。 过了会,只听门外传来了苍老的声音。 “劳烦你给我扎个纸人可好?” 我听声音有些耳熟,不禁回想起之前的某一夜好像也是这个人,前来我店里要求大晚上的给他扎个纸人,还真是不死心的又来了。 第三十六章 古怪老头 “明日再来吧,今晚不做生意了。” 我见他这般执着,有些不耐烦地说,想要沉下心来继续专研笔记本。 “我一个老头子步行了很远才找到这里,就是想来买个扎纸人,求你行行好,给我扎一个吧。” 那苍老的声音有些哽咽道。 我顿时心软下来,想着扎个纸人也费不了多少功夫,于是便起身把门打开。 只见寒风中伫立着一个花甲之年,双鬓斑白,脸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佝偻着腰的老头,手中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站在门前,眼底充满着恳求的目光。 我见他年岁这般大,站都站不稳,于是好心地请他进屋坐着等。 “不了,我的鞋底全是泥巴,就不弄脏你的地板了。” 老头幽幽地说,依旧拄着拐杖摇摇晃晃的站在那,略显吃力。 “老人家,您是想要什么样子的扎纸人?” 我耐着性子询问道。 “你就按照我这模样扎一个一模一样的纸人吧。” 老头抬手指了指自己,脸上十分平静道。 扎纸人也有扎纸人该忌讳的事情,那就是不能以活人的样貌作为参照物,以免会给活人带来噩运。 “老人家,您怕是老糊涂了,这扎纸人不能按照您的模样来扎,您再仔细想一个吧。” 我好心劝说道。 “不了,就按照我的样貌来扎,多少钱我是不会短你的。” 老头看起来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不停地催促道。 “劳烦小师傅快一点,我还赶时间。” 我见他就是个老顽固,于是万般无奈之下,迅速找来材料开始动手扎纸人,边扎边不停地用眼角余光望向老头,只见他显得有些焦急,却又不好继续催促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三下五除二,我便扎了个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纸人,不论是五官还是神态都显得栩栩如生,但是我留了一手,那就是没有把眼睛点上,因为干我们这行有个大忌,那就是不给扎纸人画眼睛,以免会邪灵附体,惹出祸乱。 “您瞅瞅,这扎纸人满不满意?” 我就连扎纸人的身高比列都是严格按照老头的身型进行制造的,毫不夸张的说,这深更半夜的若是将扎纸人和老头并肩摆在一起,简直分不清谁是谁。 “辛苦小师傅了,不用找零了。” 老头十分满意地接过扎纸人,顺手递给我几张红票子,还不等我开口,转身步伐蹒跚地朝夜幕深处渐行渐远。 “真是个怪老头。” 我想也没想的重新关上店门,来到柜台前坐下,正欲将这几张红钞票放入抽屉中时,赫然间顿住了。 明明刚才还是红票子,转眼间变成了几张冥纸,顿时令我毛骨悚然,头皮阵阵发麻,想不到这大半夜的居然还能撞见主动送上门来的鬼,真是邪了门了。 我想不通那古怪老头为何非要找我,扎个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纸人,寻思着他看起来有血有肉的样子,会不会是他人老了,头脑也糊涂了,想要去祭奠谁,却不小心误将冥币当成红票子给了我,这也不是没可能的。 “唉,算了,自认倒霉。” 我懒得多想,再也没有心思去专研笔记本了,眼见墙壁上的指针过了十二点,心头猛地一怔,越想越觉得刚才的事情很是邪乎。 为了防止有邪祟入侵,我连忙翻箱倒柜地找出铜铃,挂在门檐上,一旦有不干净的东西闯入,就会发出清脆的铃声,提醒我进行全面戒备。 我坐在门前盯着那个铜铃观望了很久,偶有一阵风灌入屋中,都会惊响铜铃,令我浑身一震,并未发现有任何异常后,这才放心的回屋睡觉。 可不知为何,总感觉有些心神不宁的,最近遇到的诡异事件太多,多少有些影响到我的心情,在床上辗转反侧许久,才迟迟进入梦乡。 当晚我便做了个古怪的梦,梦里面出现了好多扎纸人,奇迹般的活了过来,像个正常人似的肢体灵活的来回走动,扎纸人后来发现了我,全部朝我蜂拥而来,吓得我在梦中不停地奔跑,躲避扎纸人的不断攻击。 第三十七章 家宅不宁 第二天,我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被敲门声给惊醒,哈欠连天的前去开门,发现是村南头的胡老四,以前他前来找过师父见过一面,只见他这次来披麻戴孝的,整个人蓬头垢面,胡子拉碴,面容消瘦,看起来一副略显疲态的样子。 “小孟啊,我需要定纸人纸马、童男童女、纸冰箱彩电、金山银山、冥纸冥币,只要是你这店里有的,都需要一份。” 我见他一口气要了这么多东西,连忙找来单子记下,只听他接着说。 “天黑之前能送到我那去吧?” 我见惯了这种很急的单子,也练就了一身功夫,于是肯定地点点头。 “放心,我这就开始装货,肯定不会耽误你的事。” 胡老四点了点头,从兜里掏出了定金放在柜台上便匆匆离开。 想必是他家的老人出了大事,我一刻也不敢耽误,开始忙活起来,很快便将货物堆了满满一车子,趁着天色尚早,蹬着三轮车赶往村南头胡老四家。 眼看就快要到他家门口了,老远便看见门前摆满了花圈,左邻右舍纷纷前来哀悼,亲戚们则痛哭流涕的哭喊着胡老爷子的名字,只可惜逝者安息再也回不来了。 我见多了白事,于是闷着头不禁加快了速度,就在我刚停到门前的路边准备卸货时,忽然看见在墙角处立着一道苍老的背影,正眺望着人群,身型同昨晚前来找我扎纸人的古怪老头十分的相似,心瞬间揪起。 就在这时,只见胡老四急匆匆地从人群中挤出来,朝我这边小跑而来。 “小孟啊,你可算来了。” 继而,回头朝屋里高声吆喝着。 “二狗子,虎子,快点出来帮忙抬东西喽。” 很快,从里面跑出来一瘦一胖的年轻小伙子,前来搭把手。 我在卸货的同时再次朝墙角处望去,发现那道苍老的身影竟然不见了。 难道是我的眼睛花了或者看错了? 这不可能啊! 我将车上所有的货物统统卸下来后,出于大伙都是乡亲,于是帮忙将货物一趟趟的搬运到院中,只见左边的那块空地搭建起了灵堂,子子孙孙披麻戴孝着跪在那哭灵。 “小孟啊,尾款回头我差人给你送去,现在忙得实在没有时间。” 胡老四一脸歉意道。 “没事,那你先忙着,我回去看店了。” 我说着便摆摆手,转身朝门外走去,当经过灵堂时好奇的望了眼,也没看清那黑白遗像上逝者的容颜。 就在我返程的路上,只见路边坐着一道苍老的身影。 当我的三轮车越来越近时,他忽地缓缓转头朝我望过来。 我这才看清那张面容正是昨晚的那个古怪老头后,心下大惊,只听见轮子下面传来刺耳的刹车声,紧急地在他面前停下。 “小伙子,那个扎纸人做的真好。” 老头幽幽地道来,在我满脸震惊下颤颤巍巍地走了,留下这无头无脑的一句话,令我百思不得其解。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可不曾想在第七日时,我正准备打烊,只见胡老四神色慌张地推门而入,扑通一下跪在我面前,苦苦哀求起来。 “小孟,你师父不在,这次就全靠你出手相助了。” 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明显怔住了,不明所以的看着他,循序诱导道。 “你别着急,出什么大事了?” 胡老四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哆嗦道。 “老爷子前几天不幸摔下了山坡,被发现时已经死在了臭水沟中,可是自从把尸体捞回来后,家里就一直不安宁。” 他边说额头边冒冷汗,声音也略微发抖。 “今日正好是老爷子的头七之夜,小儿也连续发烧了三天,始终高烧不退,求医无果。我怀疑家里有不干净的东西,还请你帮忙去探一探究竟。” 第三十八章 头七回魂 我见时间快要接近凌晨十二点,想着头七之日正是回魂之夜,于是便拿上行头同他过去。 当我蹬着三轮车载着他前往他家的小路上时,漆黑的道路上忽然横空出现一道苍老的身影,吓得我马上在距离那老人家仅仅几厘米的位置及时刹住了车,轮子在地上划出了一道很长的痕迹。 只见那道苍老的身影,一声不吭地朝路前方蹒跚走去,我借着挂在车头的马提灯仔细的打量着他,愈发觉得眼熟,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那个古怪老头。 “小孟,怎么突然停下了?” 坐在车后的胡老四疑惑地开口。 “哦,没什么,就是差点撞到个老头。” 我若无其事的回答,正欲继续蹬着三轮车时,却听见背后传来他惊恐的声音。 “老头?可是,这附近明明一个人都没有,哪里来的老头?” 我抬手指了指前方那渐行渐远的背影,以为这大半夜他的眼神不太好,谁知他的声音竟变得颤抖起来。 “小孟,快走快走,此地不宜久留。” 我见他堂堂七尺男儿竟然胆子这般小,好端端的大活人就在前面,居然还吓成这样,不免觉得好笑,于是继续蹬着三轮车很快便来到他家门前。 此时整个大院十分清冷,屋子里连盏灯都没有点,黑压压的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心情很是压抑。 “小孟,小儿就在偏屋,劳烦你一定要救救他。” 胡老四慌里慌张地带领着我直径赶往偏屋,推门而入,里面伸手不见五指,很快他便迅速点燃一盏灯,只见床边正趴着个中年妇人看守着床榻上的十岁男孩,昏昏沉沉的睡着。 “芳,你咋睡着了,临走前不是交代你看着灯,灯灭了老爷子就找不到回来的路了,而且孩子都病成这样了,你也不管了。” 胡老四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劈头盖脸地把她训斥了一顿。 “今晚是老爷子的头七之日,我、我担心他会回来吓着孩子,所以就提早将孩子哄睡着。” 杨芳有些手足无措地说。 “我最近太累了,不知怎地也睡着了。” 我仔细地端详着小男孩的面容,发现他的小脸红通通的,额头盗出了层层冷汗,时而发抖时而抽筋,看起来病得很重。 “看这孩子的模样,倒像是中邪了。” “中邪?可是小儿最近一直都待在屋子里,哪里都没去过,何谈中邪一说?” 胡老四惊讶地看着我,目光中充满了质疑。 我没有理会他,而是迅速从袖中抽出一张符纸在小男孩的头上绕了三圈,忽地一下,符纸竟然自行点燃,瞬间化作一缕青烟消失不见。 这果真应了我的猜测,沉缓开口。 “这都是老爷子所为,他心中惦念着这唯一的大孙子,就摸了下小孩的头,才导致小孩高烧不退。” 胡老四和杨芳听闻,瞳孔瞬间放大,一下子就慌了。 “这老爷子也太不知轻重了,死了还要闹得家宅不宁,这毕竟也是他的大孙子,他怎么能对一个无辜的小孩下得去手。” 胡老四气得脸红脖子粗,竟破口大骂起来。 我见他居然会对已故者这般不尊重,更何况那人还是他的父亲,他竟然敢口出狂言,简直是大逆不道之举,对他的人品有了一定的认知。 “老爷子估计今晚还会来看小孩,可是小孩身上的三昧真火越来越微弱,只怕会迎来一场大劫。” 胡老四和杨芳听闻,立刻对我又是鞠躬又是苦苦哀求起来。 “小孟,我们俩口子之前承蒙你师父的救助,才得以逃过一难。这回,恳请你救救小儿,这可是我们俩口子的命脉,他日定当为你做牛做马。” 第三十九章 布阵驱邪 此时,窗外狂风大作,夜色微凉,树影摇晃,院中养的鸡鸭开始不停地振翅鸣叫,划破将这寂静的夜空。 我眼见时间已到零点时分,预感到事情不妙,想了个妙招用来确保小男孩的性命无忧。 为了以防不测,我立刻抽出三道灵符,将第一道灵符贴在小男孩的胸前,以衣服作为掩盖。 第二道灵符则贴在门口,关键之际可以困住亡灵。 这最后一道灵符则给了胡老四,让他瞅准契机将灵符贴在亡魂身上,把亡魂收服。 “女人身上的阴气过重,不适合留在这里,最好到别的屋中躲起,不论听见任何声音,千万别出来,更不要出声。” 我一边将糯米撒在小男孩的身上,一边说给杨芳听。 “好,我、我这就去躲起来。” 杨芳哆嗦着往门口走,仍然不放心地频频回头看了眼床榻上的孩子,最后在胡老四的不断催促下,不舍的离开。 “胡老四,你现在回你屋子里假装熟睡,老爷子回来主要就是最后看一眼你和大孙子的。” 我说着便从随身布包中摸出一把铮亮的杀猪刀,刀柄上系着红丝带递给他。 “这把杀猪刀可以用来辟邪,你把它放在枕头下面,万一遇到不测,就把它亮出来,定能驱邪避凶。” 胡老四战战兢兢地接过杀猪刀,转身欲走,却被我再次叫住。 “去准备一碗鸡血给我,要现杀一只活公鸡,时间快来不及了,速度要快。” 胡老四立刻答应下来,匆匆去办。 我盯着小男孩看了许久,恍惚间回想起小时候像他这般大时因为不懂事,偷吃了死人的饭,结果高烧了好几天,险些丧命。 幸得有师父的悉心照看,也是按照这种办法为我驱邪,才把我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我起身将铜铃挂在门檐上,然后在地上摆了三支白烛,一切准备就绪后,此时门外的院中那鸡鸭的鸣叫声戛然而止,大门忽地被阴风撞开。 我知道,老爷子的亡魂飘飘荡荡的,回来了。 我当机立断地翻窗躲在了墙角下,竖耳凝听里面的动静,透过窗户的缝隙仔细地观察里面的一举一动。 只听门檐上的铜铃发出了清脆的铃声,很快地上的三支白烛倒映出一道黑影投射在窗户上,只见那道黑影刻意避开了白烛缓步朝床榻走去。 我之所以在地上点上三支白烛就是为了照出亡魂的鬼影,因为在白烛底座下被我贴上了符纸,让我即使在外面,都可以很明确的判断出亡魂的方位。 只见那道黑影走起路来十分的僵硬,有点像是提线木偶那般被人操控住似的,时不时发出“咯吱咯吱”声,略显古怪。 按理说亡魂走路基本只有脚尖点地,声音极轻,根本不会出现这种奇怪的声响。 当黑影逐渐被烛光拉得颀长,终于在床榻前停下脚步,随即伸出了细长的胳膊缓缓地伸向床榻上的小男孩。 突然,里面传来了苍老的凄厉惨叫声,那细长的胳膊腾得燃起了袅袅青烟,整个身子开始跌跌撞撞地往门外跑去,却不小心踢翻了地上的三支白烛,忽地着起火来,但很快火势便被扑灭,那道黑影猛地破门而出,跑向了胡老四的屋子里。 我见灵符竟然没起到困住亡魂的功效,于是乘机翻窗而入,此时整个屋中的烛灯尽数熄灭,黑压压的根本看不清眼前的路,于是点燃火折子四下照探,先查看了下小男孩的情况,只见他身上撒的糯米全部烤焦了,想必是起到了驱邪的作用,人却并无大碍,不由得长舒口气。 眼下,必须将那亡魂尽快送走,以免他始终闹得家宅不宁,既然逝者已故,就必须回归他该去的地方,不要再对人间抱有留恋。 第四十章 惊现纸灰 我走到了门前查看灵符为何会失效,这才发现原来是风把灵符吹落在地,这才导致亡魂逃脱出去。 忽然脚下无意间踩在了三支白烛上,隐约嗅到了空气有股烧焦味,低头望去,只见地上散落着一层纸灰。 我蹲下身来捏起了一点纸灰在指腹间揉搓着,凭借多年的经验,判断出这是扎纸人用的材料,这里怎么会平白无故的出现纸灰。 突然,胡老四那屋传来了破门而出的动静声,我立刻追了出去,却发现胡老四正操着杀猪刀气势汹汹地冲到了大门口,整个人看起来犹如一头炸毛的狮子,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胡老四,出什么事了?” 我匆匆赶至他的身边,见他虽然满脸杀气,但依旧掩盖不住眼神中透漏出的恐惧以及后怕,那双眼睛充斥着血丝,仍然一副惊魂未定的状态。 “你是不是看见老爷子的亡魂归来了?” 我见他那样子完全像是遇见了鬼,于是猜测道。 “不、不是,我按照你的交代假装躺床上睡觉,结果我听见门外传来了脚步声,然后有个身影向我走来。我悄悄地眯着眼睛看了下,发现有个模糊的影子正朝我伸出手,我太害怕了就抽出了杀猪刀,朝那影子挥砍下去,结果只砍下了一块布料。就在我抽出灵符的那刹,那模糊的影子就吓得落荒而逃,我就一路追出来了。” 顿了顿,胡老四仍然心有余悸的看着我,声音颤抖道。 “他该不会就是老爷子的亡魂吧?那我这,这可咋办?” 说着便从兜里掏出那块被挥砍下的布料,谁知竟然会变成一张纸,一脸错愕地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我一眼便认出那是扎纸人所用的材料,越想越觉得事有蹊跷,这完全彻底颠覆了回魂之夜会发生的离奇怪象,回想起刚才在地上发现的纸灰,以及胡老四口中所说的影子,突然间灵光一闪,察觉出了蹊跷之处。 按理说亡魂是没有影子的,之所以我能看见影子,是因为在白烛底座下贴上了符纸,才可以让亡魂无所遁形。 但是胡老四明明是肉眼凡胎,他又谈何去看见亡魂现身,除非刚才那黑影根本就不是逝者的亡魂。 “小孟,你在想什么?” 胡老四见我脸色突变,陷入沉思之中,吓得顿时失去了理智。 “是不是老爷子他,他对小儿做了什么?” 我一把拦下他冲动的身影,神情严肃道。 “胡老四,老爷子的亡魂恐怕不会轻易离开了,你家要大祸临头了。” 胡老四见我这样说,瞬间变脸,破口大骂道。 “你信口胡诌,那是我亲爹,他还能害我?我伺候他大半辈子了,哪点对不起他了?” 我见他完全就是个市井小民那样耍横,于是冷哼道。 “对不对得起他,你自己心里清楚。” 眼看着距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我便蹬着三轮车离开他家,回到了寿衣店。 我快速去冲了个热水澡,想要闷头大睡,可惜躺在床上脑海中始终回想着刚才发生的古怪一幕,越想越觉得哪里怪怪的,却又始终找不到原因。 就这样,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夜不能寐,一直冥思苦想的待到了天亮。 临近晌午时,我正在店中盘点货物,突然大门“吱啦”一声被拉开,一个妇人匆匆进来,不由分说扑通就跪在我面前,不住地磕头痛哭。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了,定睛细看,居然是杨芳,只见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向我哀求道。 “小孟,求你救救我儿,他浑身止不住地抽搐,口吐白沫,寻医无果,怕是要不行了。” 我早就算到了这一点,这次换杨芳前来求我,恐怕是因为胡老四昨晚对我那通乱吼乱叫心中有愧,所以不敢来见我。 “你放心吧,这件事我一定会妥善处理,你先回去吧。” 杨芳见我答应了,这才哭哭啼啼地离开。 第四十一章 收刮法器 我想了想,这件事非同小可,那晚的黑影并不能代表究竟是不是老爷子的亡魂,但一定是从阴间跑回来的,必须用上专业的法器才可以让那邪祟现出形来。 我来到了挂有“玄门大师”牌匾的店铺,四处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法器,就连墙壁上、橱柜中也摆满了法绳、师刀、如意、罗盘之类的法器。 “呆瓜,呆瓜。” 我扫视四周并未看见那熟悉的身影,于是高叫了几声。 只听“呯”地一道沉闷的声响,随即从柜子后面传来了痛苦地哀嚎声。 “哎呦,摔死我了。” 我循声走过去,只见叶兮从椅上跌坐在地,脖子上还挂着副圆眼镜,看起来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 “是你啊,你不好好守着寿衣店,跑我这来做什么?” 叶兮揉着被摔痛的屁股墩子,艰难地起身,埋怨道。 “怎么,只许你有事来找我,就不准我有事来找你吗?” 我笑着来到椅子上坐下,见茶几上摆着收音机、茶壶、几碟小点心,又点着盏檀香,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的,不客气地拿过他泡好的龙井茶,开始细品起来。 “我说你这天天在我面前哭穷,可是这小资日子可是一次没见落下。” 叶兮顿时赔着笑脸来到我身边坐下,献殷勤地递上一根上好的雪茄。 “这不都是别人托我办事时笑纳我的。喏,这可是新鲜货,你尝尝看,口感可好了。” 我懒得看一眼,于是伸手推开了他的手。 “你知道我从不抽烟的。” 叶兮嫌弃地撇撇嘴,自顾点燃雪茄,猛吸一口,一脸享受地吐着烟圈。 “你好歹也是个大老爷们,再说也成年了,居然还不会抽烟。” 我朝他翻了个白眼,满脸不屑道。 “我是不是爷们,不需要以这个来证明自己。” 说着,便故意抬手打在他夹雪茄的手,烟灰顿时落下烫在他的手背,传来了他吃痛地叫声。 “烫、烫、烫。” 我咧嘴一笑,起身环视着柜子里摆着那一件件整整齐齐的法器,寻找称手的法器借来用一用。 “你小子这闷不吭声的跑来我店里,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叶兮抽着雪茄,见我一脸认真地选着法器,时不时还拿在手中掂量下,便猜中了来意。 “遇到了件邪门又棘手的事情,所以才来你这选几件法器用一用。” 我边说边一件件的挑选着法器,最终选中了罗盘、招魂铃、捆仙绳、五帝钱等等。 “喂喂喂,你该不会要把我这小店全部搬空吧?” 叶兮见我毫不客气在店里找到个大纸箱子,把所有选中的法器统统打包装起,吓得连雪茄都扔了,连忙跑到我面前,满脸心痛道。 “我就选了几样大件法器,不过你今天得提前歇业,过去助我一臂之力。” 我说着便将纸箱子封上,然后用眼神示意他,见他一头雾水的看着我,于是不耐烦地说。 “还愣着干嘛,把这个纸箱子送我那去。”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走了,只听背后传来叶兮不悦地高叫声。 “你小子是求我办事,居然还要我免费出劳动力,亏你想得出来。” 话虽如此,但叶兮还是口嫌体正直的扛起纸箱子,一路“哼哧哼哧”喘着粗气随我回到了寿衣店。 时间总是在不经意间流逝,转眼又到了入夜时分,我和叶兮很难得的在店里煮火锅吃,陪着他吹了几瓶啤酒,都说酒壮怂人胆,今晚也好去捉鬼。 就在喝到兴头上时,门外突然又响起了敲门声。 “叩叩叩” 我借着酒意,朝门外高叫一声。 “今晚歇业,你明日再来。” 只听外面传来了那苍老喑哑地幽幽声。 “能劳烦你帮我扎个纸人吗?” 第四十二章 邪祟缠身 我听这苍老的声音异常耳熟,心倏地揪起,忙朝叶兮做了个禁声的手势,迟疑片刻,还是将大门打开一探究竟。 门前伫立着的那道布满岁月沧桑的身影,半掩在夜幕中,看不清脸上的神情,借着微弱的光线,裸露在外的左腿像是被烧伤了似的,大面积的伤口触目惊心,可他却显得颇为淡定。 “劳烦你再帮我扎个纸人。” 这古怪老头幽幽地开口,很明显能够感受到有两道凌冽的目光正炯炯地盯着我,令我浑身的鸡皮疙瘩不受控制地起了满身都是。 “你三番两次的出现在我面前,到底想做什么?” 我回想起这两天几乎不论白天还是黑夜都能偶遇他,这究竟是巧合还是早有预谋。 “这是最后一次了。” 古怪老头的声音空灵缥缈,似有似无,回荡在这寂静的深夜,显得格外阴森。 正当我仔细地打量着他,陷入沉思中时,店内忽地传来叶兮的声音。 “阿顷,你一个人站在外面这么久干什么?快进来喝酒。” 我应了一声后,为了弄清楚眼前这个古怪老头究竟是人还是鬼,于是迅速按照他的要求手法娴熟的当着他的面,又重新扎了个同他一模一样的纸人。 古怪老头这回还是照样递给了我几张红票子,我紧紧地攥在手中,察觉出有些许的不对劲,当他扛着扎纸人一撅一拐略显吃力地往夜幕深处渐行渐远时,耳边忽地传来叶兮疑惑的嗓音。 “我说你小子大半夜的站在门口自言自语半天,脑子没毛病吧。” 我听他这样一说,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指着不远处的那道黑影问。 “那个老头你看见没?” 叶兮循着我手指的方向望去,入眼除了一片漆黑,连个鬼影也看不见。 “哪有什么老头?我只看见你一个人站在这,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半天也不进去。” 我听闻浑身一僵,突然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于是拔腿便往那古怪老头离去的方向狂奔而去。 叶兮见我突然间好似发了疯般的冲进了夜幕深处,还以为我发现了什么大事,出于担心也紧随其后而来。 当我气喘吁吁地来到路口处时,迅速抽出符纸往眼前划过,开启了鬼眼四下寻找古怪老头的身影,可惜他早已不知所踪。 “阿顷,这大晚上的你又抽什么风?” 叶兮“哼哧哼哧”喘着粗气好不容易追赶上前,见四周空荡荡的,一度认为我是不是喝醉了产生了错觉。 “呆瓜,我们去胡老四家。” 不知为何,我有种很强烈地预感,总觉得这个古怪老头应该和胡老四有所关联。 回到寿衣店,我和叶兮收拾了下所需的东西,然后蹬着三轮车顶着月色匆匆赶至胡老四家,老远便看见胡老四在门前不断徘徊的身影,见到我们的那刻,立即迎上前来。 “小孟,我为我那日的冲动,向你道歉。” 我想着他是个糙汉子,也没啥文化,于是不予他计较地摆了摆手。 “快带我去看看令郎的情况。” 当我来到偏屋时,发现那小男孩此时脸色发青,整个人好似丢了三魂七魄似的静静地躺在床上毫无生气,看起来气数将尽。 杨芳哭得肝肠寸断,几度昏厥,被胡老四强行架了出去,以免在这里误事。 “呵,这小家伙看来是被邪祟缠身了。” 叶兮凭借多年的经验,一眼识破道。 “呆瓜,摆阵布法。” 我当机立断道,倘若不赶在那亡魂再次出现前保住小男孩的性命,只怕会撑不过今晚就被带走了。 此时的小男孩印堂逐渐开始发黑,微微起伏的胸膛好像没了气息,看起来就像是死了一般。 第四十三章 纸人替身 叶兮立刻打开了纸箱子,从里面拿出了照妖镜悬挂在床头,可以让妖魔鬼怪原地现形,然后又拿出了招魂铃给了胡老四,他血气方刚阳气旺盛,由他负责把亡魂召唤过来,接着又开始在地上撒糯米,一旦亡魂出现便可以精准的找到他的方位。 我想了想,以目前小男孩的情况无法负荷太重的阴气,轻则会造成脑部损伤,即使日后好转了,也会变成生活不能自理的废人,重则就是阳气被吸干,整个躯体变成一具干尸。 幸亏我在来时留了一手,立刻从纸箱子里拿出了一个身型同小男孩一模一样的扎纸人,当着胡老四的面前抽出匕首,缓缓地伸向小男孩。 “小、小孟,你、你这是做什么?” 胡老四惊恐万分地冲过来,一把按住我的手腕,生怕我会伤害到孩子。 “我说胡老四,你就别在这添乱了,还是在门外等着招魂吧。” 叶兮不由分说地过来撘住他的双肩,强行将他带了出去,以免打扰到我施法布阵。 我小心翼翼地握住小男孩的手腕,匕首迅速在他的食指上划了道小口子,然后将鲜血滴在扎纸人的眉心,接着在他的额头以及双肩全都贴上了灵符,口中默念道。 “乾坤颠倒,人鬼互换,障眼法记。” 说着,我迅速抽出符纸点燃划过小男孩的头顶,迅速勾出了一缕阳气依附到扎纸人的身上,成为了他的替身。 这时,叶兮也布置好了阵法匆匆走了进来。 “呆瓜,你把这孩子放入院中的那口空的水缸中,然后盖上盖子,切记他身上的三道灵符千万不能掉,以免被前来索命的亡魂找到。” 我说着便将小男孩从床上抱起交给了他,叮嘱道。 “放心,这事我自有分寸。” 叶兮神情难得严肃地接过小男孩,再次疾步朝院中走去。 眼看距离零点越来越近,我迅速将扎纸人放在床上,细心地为它盖好被子,然后拿着罗盘开始四处照探,耐心地等待亡魂的到来。 我让杨芳躲在了柜子中不准出声,让叶兮躲在了房顶,随时准备与我里应外合,而胡老四则孤零零站在大门口不停地摇晃着招魂铃,将亡魂引进来。 为了不让胡老四怯场而临阵脱逃,我特意用一条红丝带蒙上他的双眼,又将杀猪刀别在他的腰后用来辟邪,最后在他的背后贴上了以我的血画的符咒,可以让亡魂看不见他,不会靠近他的身。 最后,我用碳灰围着他的脚边画了个大圈圈,叮嘱道。 “你就待在原地不准动,千万不要踏出这个圈圈,否则就会被亡魂盯上。” 胡老四长这么大哪里见过这等阵仗,早已吓得浑身抖成了筛子,却为了家中唯一的独子,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发颤的双腿却将他内心的恐惧展现得淋漓尽致。 漆黑的夜晚,寂静阴森,四面八方刮来了猛烈地风阴冷的嚎叫着,吹刮着树木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时不时还有枝丫断裂声。 现在已经零点时分,一眼望不到头的黑暗仿佛要吞噬一切,只听见招魂铃清脆的声音在夜幕深处“叮铃铃”的响起。 我不紧张,我不害怕,我不畏惧。 胡老四一边在心中默念着为自己打气,一边用力地摇着手中的招魂铃,浑身盗出了层层冷汗浸湿了衣服,偶尔抽搐几下,仿佛随时都会痉挛似的。 我在偏屋的门檐上挂了个铜铃,然后躲在柜子后面,借着月光,观察着手中的罗盘,忽然发现指针朝着西面的方向频繁地跳动起来,看样子亡魂当真被召来了。 第四十四章 纸人附魂 当一阵邪风猛地灌入房间,吹开了房门,只听门檐上的铜铃发出了清脆的声响,提醒着我亡魂已至。 我抬眸循着缝隙望去,发现地面投射出一道黑影,紧接着发出“沙沙”地脚步声,将地上的糯米踩得乱七八糟。 借着微弱的月光,我赫然发现进来的居然不是亡魂,而是活过来的扎纸人。 当看清扎纸人的面貌时,我险些一口气未能提及上来,只见那个扎纸人正是我为古怪老头亲手扎的纸人,可这次与众不同的是,扎纸人居然被画上了血轮眼。 干我们这行最忌讳的就是为扎纸人画上眼睛,因为阴气过重,很容易导致栩栩如生的扎纸人活过来,所以我每次都会刻意不去画眼睛,可这次这双眼睛莫非是那古怪老头亲手画上去的。 只见那个扎纸人肢体极不协调地朝床榻前走去,我越听这声音越觉得耳熟,突然间恍然大悟起来,回想起那夜听见的古怪声响,莫非真的是这扎纸人在作祟。 我眼睁睁的看着扎纸人嗅了嗅床上的小男孩替身,心都揪到了嗓子眼,生怕会被它察觉出有何破绽,若是惹怒了阴间的妖魔鬼怪,只怕会闹得人间大乱。 当扎纸人的手逐渐伸向床上的扎纸人时,床头上挂着的照妖镜瞬间散发出耀眼的金光,将扎纸人完完全全的罩住,瞬间燃起了明火。 “啊!” 扎纸人的体内发出了苍老地惨叫声,在屋中跌跌撞撞地四下乱窜想要熄灭身上的火苗,只可惜越燃越旺,表层的纸张完全化为灰烬,露出了竹竿子。 我见时机正好,立刻开通了鬼眼往它身上一瞧,惊愕的发现在扎纸人的体内依附着的亡魂正是那个古怪老头,回想起之前三番两次见到他的情景,原来竟是障眼法,突然觉得毛骨悚然。 曾听师父提及过,如果大白天遇见了鬼,那便是鬼魂使用了障眼法,只有阴盛阳衰的人才会撞见鬼。 想必是最近我频繁施展“鬼手探香”,导致阳气大大受损,才会被鬼的障眼法给糊弄住,一时间分不清人与鬼的区别,难怪叶兮会见我同空气自言自语,像个神经病似的。 只听“呯”地一声巨响,那遍体鳞伤的扎纸人扛着小男孩的替身冲出了门外,想要逃之夭夭。 我见状立刻追了出去,挥出铜剑飞射向那扎纸人的脊背,却被它灵敏地避闪开来,紧贴着它的脚踝处险险擦过。 “呆瓜,天罗地网罩!” 我眼见扎纸人即将冲入夜幕深处,趁着它尚未逃出院中大门,高叫道。 很快,屋顶上便撒下一张红绳编织的天罗地网,犹如捕鱼似的将扎纸人笼罩其中,无所遁形。 扎纸人此时只剩下个空架子,依旧不断地撕扯着红绳,却被上面的法力击中,腾得燃起了一团火光,瞬间将最后的空架子也烧成了灰烬。 我眼睁睁的看着一道苍老的身影从那团火光中冲了出来,面目狰狞地冲撞着天罗地网想要挣脱束缚,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你逃不掉了,还不快束手就擒。” 我沉着脸端着一碗鸡血来到他的面前,质问道。 “你究竟是谁?为何三番两次要我给你扎纸人,并且要谋害这个无辜的孩子?” 只见那鬼老头露着阴森可怖的笑容看着我,根本不搭理我的话,缓缓地张口发出那空灵缥缈的笑声回荡在深夜中,令人不寒而栗,头皮阵阵发麻。 就在这时,叶兮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抱着个黑白相框匆匆跑至我的面前,一手举着照妖镜倒映出镜中鬼相,一手将相片展示给我看。 只见他满脸惶恐,一副震惊无比的神情,情绪激动到双手都在微微颤抖道。 “阿顷你瞧,这鬼老头长得和相片上的逝者一模一样,分明就是胡老四死去的亲爹。” 第四十五章 毒蛇围攻 我顿时恍然大悟,解开了心中的谜团,之前一直未能有机会亲眼目睹逝者的遗像,只知道那无辜的孩子是被逝去的亲爷爷,因为舍不得而被鬼摸头了,不曾想亲爷爷竟然是想取他性命。 这个鬼老头之所以三番两次前来找我要求扎纸人,或许是想让亡灵依附在扎纸人身上才可以不被鬼差发现行踪,可以避开头七之夜返回地狱的时间,可谓是设想周全。 “胡老爷子,这里毕竟是您的家,他们都是您的子孙后代,您又何苦对他们痛下杀手?” 我语气深重的对他说,却悄无声息地抽出符纸,随时做好收服他的准备。 “呵呵呵。” 只见鬼老头露出了狰狞的笑容,不屑的瞪着我。 “我就是要让胡家也尝尝断子绝孙的悲痛。” 我见那苍老的声音忽然变成了尖细的声音,意识到鬼老头并非是真的胡老爷子,而是像被什么东西给操控住似的。 “你不是胡老爷子,你究竟是谁?” 谁知,鬼老头仰天大笑起来,声音越发尖利,刺得耳膜都快穿孔了。 “我是谁不重要,你需知道现在这个男娃子在我手中,我要杀了他,为我的子女报仇。” 说着,便缓缓地举起手中的扎纸人,伸出又黑又长的指甲猛地穿透了扎纸人的颈部,只听“咔嚓”一声,扎纸人的头便滚落在地。 我的心下意识地漏跳几拍,暗自庆幸提前做足了准备工作,倘若不然这个小男孩一定早就命丧这厉鬼手中。 “不对,这是个假人。” 正当鬼老头沾沾自喜之际,忽然间意识到不对劲,忙低头仔细地端详着手中只剩下半截的扎纸人,顿时看出了破绽,气得五官狰狞扭曲,恶狠狠地指向我,怒斥道。 “是你,是你动了手脚!” 我见他气急败坏震怒的样子,立刻抽出符纸迅速朝天罗地网贴上去,瞬间迸发出一道金光,直往他体内钻。 “啊啊啊!” 鬼老头凄厉地惨叫声划破寂静的夜空,穿透云霄,回荡在整个天地间。 “有请仙师下凡来,助金童子除鬼怪。” 我边说边踏着天罡步,不停地挥舞着手中的铜剑,念叨着符咒,正欲给这厉鬼迎头痛击。 谁知,背后却传来了叶兮惊恐的嚎叫声。 “我擦!哪来这么多蛇?” 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高叫声顿时分了神,回头望去,不知何时地面上出现了许多蛇,正昂首吐信着朝我们游走而来,门外那一双双寒光闪烁的小眼睛正直勾勾地望着我们,蜂拥而来更多的蛇群,早已将胡老四家包围得严严实实。 那群蛇游走到胡老四的脚边,却被我先前画的圈圈给阻隔在外,无法靠近他的身,于是掉转方向朝叶兮进攻而去。 “啊啊啊!别跟着我!小爷我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玩意!” 叶兮被蛇群追着跑,吓得四下乱窜,三下五除二地抱着柱子往上爬,身体悬挂在半空中,脚下的蛇群试图绕着柱子爬上去,却被他一脚踹下一条。 蛇群一部分去进攻叶兮,剩余的蛇群则齐刷刷地将目标锁定在我身上,乌泱泱地游走而来,很快便将我团团围住。 我虽然很害怕,第一次遇见这种阵仗,很没有底气。 但我很快便冷静下来,迅速点燃符纸,围着身边画了个圈,隔开了蛇群的距离。 我定睛细看,发现这群蛇中有眼镜蛇、七步蛇,全都是含有剧毒的蛇,不知为何会突然间引来这么多毒蛇。 正当我陷入沉思中时,忽然听见背后传来了窸窸窣窣声,等我回头望去时,被眼前的一幕深深地吓住了。 第四十六章 山上惊魂 只见那蛇群咬破了天罗地网,鬼老头面目狰狞地挣扎扭曲着身体,突然化作一缕青烟消失无形,乌泱泱的蛇群则逐渐四下散去,周围又恢复了宁静。 我循着蛇群离开的方向望去,只见它们像是从后山上下来的,预感到事有蹊跷,立刻招呼着叶兮想要追上前去一探究竟。 “我、我不去。” 叶兮抱着柱子仍然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死活不肯下来。 “那你留下收拾残局。” 我倒也不强求他,起身便尾随着蛇群朝后山奔赴而去。 “喂,你小子还真走啊。等一等我啊!” 叶兮见我不怕死地只身前去捉鬼,担心我会命丧那厉鬼之手,只能硬着头皮追赶上来。 一路上,我打着马提灯跟随着蛇群气喘吁吁地跑到山脚下,发现最后只剩下稀稀疏疏的几条眼镜蛇正迅速地朝半山腰游走而去,像是有谁在召唤着它们似的,很是邪门。 整座山过于寂静,连丝风声也没有,就连窸窸窣窣的虫叫声仿佛都已销声匿迹,只有隐约掺杂着血腥味的空气中不时地扩散着诡异的气息,振翅飞过枝头的乌鸦像是遭遇了老鹰的袭击,一头载入了黑暗深处,扑腾几下,像是在做生命最后的挣扎。 当一阵阴风迎面拂过,那股寒气直逼我的体内,令我头皮阵阵发麻,脊背盗出了层层冷汗,处于毛骨悚然的状态,眼皮子突突跳个不停,总觉得在看不见的黑暗深处有双犀利的目光,正死死地盯着我的一举一动。 我死死地攥着防身的法器铜剑,上面全是用开过光的五帝钱编制而成,又沾染了我的阴血,形成了巨大的威力,对付一般的妖魔鬼怪完全不再话下。 我顺着蜿蜒崎岖的小路前行,竖耳仔细凝听周围细微的动静,时刻保持警惕,但凡有点风吹草动都会令我的心狠狠地揪起,这黑暗深处仿佛随时都会出没孤魂野鬼似的,枝头上偶有几只猫头鹰正瞪着双寒光闪烁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令我毛骨悚然,不寒而栗,就连天边的月亮都呈现出揪心的血红色。 当我气喘吁吁地终于来到了半山腰,打着马提灯往前照去,赫然发现一张煞白的脸近在咫尺,令我触不及防吓得连连后退,险些绊倒在地。 可就在我转身之际,入眼又是一张煞白的脸,那五官上竟然没有眼睛,吓得我手忙脚乱地从随身布包中掏出几张符纸,大叫道。 “大胆小鬼,休要来缠!” 这时,背后突然传来了叶兮的惊叫声。 “有鬼啊!有鬼啊!” 我惊魂未定地猛地将马提灯迅速朝他照去,只见他的衣角挂在了横生出来的树枝上,正惊慌失措地拼命朝前跑,却始终挣脱不掉束缚,吓得哇哇大叫。 “真是个呆瓜。” 我没好气地走上前去,一把将他的衣角抽离出来,只见他吓得脸色惨白,整个人满头大汗,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你不是不来的吗?怎么?不怕鬼了?” 叶兮见我这样说,立刻抬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昂首挺胸,一脸傲骄道。 “小爷我好歹也是经常与鬼打交道的,怎么可能会害怕。” 突然,有道黑影从我们头顶飘过,吓得他脸色突变,却极力没有叫出声来。 “跟上,我们去看看。” 我当机立断率先打着马提灯尾随着那道黑影赶上前去,叶兮纵使有万般不情愿,不得不紧跟其后,生怕一落单,就会被厉鬼给钻了空子。 就在我们越往夜幕深处走去,越是听见一种略显沧桑地唉声叹气。 “唉,唉。” 我和叶兮面面相觑,小心翼翼地循声而去,想要一探究竟。 只见在一棵树下的石头上,坐着个体态苍老的老太婆,看起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很是低落。 可是这深更半夜,又是坟头众多的山上,怎么会无端出现个陌生的老人在这里,这其中定是有蹊跷之处。 第四十七章 送诡回坟 为了保险起见,我开启鬼眼仔细地打量着她,不知为何她的身影很是模糊,加之夜色深沉,绿荫繁多,多少有些扰乱我的视线。 “阿顷,这个阿婆究竟是人是鬼?” 叶兮举着一根折下来的枝丫挡在面前,疑惑地问。 “看不清,就好像眼前被遮挡住一层白纱似的。” 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于是揉了揉眼睛,想要看的更清楚些,可是还是看不太清楚。 “是不是最近施展‘鬼手探香’太累了的缘故,算了,我先去看一看情况吧。” 叶兮说着便小心翼翼地朝老太婆走去,见她愁容满面地揉着脚踝,看起来心情很是沉重。 “老人家,这么晚了,您一个人怎么在这里坐着?” 老太婆脸上的皱纹都拧在了一起,愁眉苦脸地开口,声音沙哑的好似枯树皮在地面摩擦似的。 “年纪大了,歪着脚了,回不去家了。” 叶兮仍然耐心地询问道。 “老人家,您的家是住在这山上吗?那我送您回去吧。” 说完,便在她面前蹲下身来,拍了拍肩头,很快便将她背在身上。 “老人家,您给我指路吧,我们一定会将您平安送回家的。” 一路上,老太婆沉默寡言,只是偶尔会抬手指下路,全程都不怎么说话,加之夜幕深沉,气氛显得有些压抑沉闷。 “好奇怪,这老人家怎么感觉轻飘飘的,就像背着空气似的。” 叶兮疑惑地小声叨咕了下。 “或许是年纪大了,肌肉都长缩了吧。” 我漫不经心地随口回了句。 当我们穿过一片树林,前方已经无路可走时,只听老太婆幽幽地说。 “我家到了。” 叶兮立刻将她小心翼翼地放下,环顾着四周黑压压一片的环境,连座房子也看不见,有些不放心道。 “老人家,这附近没有房子,您是不是记错了?” 老太婆摇了摇头,继而朝我们指了条明路说。 “谢谢你们送我回来,这条路是通往下山的方向,你们快回去吧。” 说完,还不等我们开口,便独自一瘸一拐地朝黑暗深处走去,转瞬间就消失无影了。 “可是这附近确实没有房子,这老人家不会是老糊涂了吧。” 叶兮越想越担心,于是追上前去想要亲自送她平安到家才能放心。 突然,一股寒风刮过,我有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于是站在原地用鬼眼四下张望,发现整个环境上空漂浮着一层很重的煞气。 这时,只听前方传来了叶兮几近歇斯底里地惨叫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惊飞了几只猫头鹰。 “呆瓜,呆瓜!” 我立即循声赶过去,发现老太婆消失的地方居然是座土坟包,叶兮此时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整个人好像被吓傻了似的,半天未缓过劲来。 我迅速冲上前将他连拖带拽地拉起,然后点燃一纸符咒,将符灰塞进他的口中,缓解他身上的煞气,起到驱邪避凶的作用。 “阿、阿顷,她、她是鬼。” 我来到土坟包前四处打量了下,发现这座土坟包杂草丛生,就连墓碑上的字迹都磨损得看不清了,可想而知已经很久无人前来扫墓了。 “就算她是鬼,也是个善良的鬼。” 我想着既然她能够给我们指明一条下山的路,想必也存有善念,作为回报,我招呼着叶兮一起动手清理下杂草,然后又烧了些冥纸给她。 突然,我仿佛听见土坟包中传来了那苍老的感激声。 “谢谢你们,快些回去吧,这山上不安全。” 我猛地抬眸盯着土坟包,竖耳仔细地凝听那轻微的声音,然后又看了眼身边正在烧冥纸的叶兮,他却像是什么也没有听见似的,自顾往火堆中添加冥纸。 第四十八章 善诡指路 “老人家,请问这山上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条毒蛇出没?” 我说出了心中的疑惑,只见身侧的叶兮忽地瞪大眼睛看着我,眼底布满了恐惧,手中捏着那沓冥纸怔在原地不知所措。 “阿顷,你、你在跟这个鬼老太婆说话吗?” 我没空搭理他,而是仔细地听着土坟包中那似有似无的声音。 “在这山上有个蛇王,这方圆几百里的坟墓全都被侵犯了,幸好我这座土坟包葬的位置偏僻又小,这才幸免于难。” 我认真地记下这些线索,突然想起了什么,继续问。 “老人家,请问您知道胡老爷子的坟墓葬在何处吗?” 话音刚落,四周寒风大作,吹刮着树枝,发出清脆的断裂声,土坟包却突然间沉静下来,久久无人回应。 我耐心地守在这,一动不动,过了半晌后,只听土坟包中传来了虚无缥缈声。 “你循着月亮的方向一直走,在山顶上有座孤坟就是胡老头的墓地。” 我的眼前忽地一亮,连忙拉着一脸错愕的叶兮在墓碑前磕了三个响头,以示感谢,然后匆匆追寻着月亮的方向,赶往山顶上。 “阿顷,要不,咱们白天再来,这大晚上的啥也没带,就算真撞见鬼了,也没多少胜算。” 叶兮极不情愿地被我强行拖拽着走,有些心生畏惧道。 “时间来不及了,我怀疑这胡老爷子的亡魂会不会被蛇王操控住了,要不然也不会让自己家断子绝孙的。” 我越想越觉得事有蹊跷,顾不得他在我耳边一直絮絮叨叨,不由分说地加快脚步,很快便在零点左右抵达了山顶上。 惨淡的月光倾洒大地,笼罩在一层灰蒙蒙之中,那些树影若隐若现。 就在我全神贯注地寻找胡老爷子的坟墓时,突然发现树林中涌现出好几道白影,像是排着长队在巡逻似的,不断地在附近游走,但仅仅一瞬便又从另外一处地方闪现出来。 “阿、阿顷,我的眼睛没花吧?这些是、是鬼吗?” 叶兮不可置信地揉着双眼,再三确认道。 我用鬼眼四下打探一番后,发现这些所谓的白影似有似无,倒像是煞气演变而成,并非真正的孤魂野鬼。 正当我专心致志地寻找那座坟墓时,突然,背后传来了叶兮惊恐地怒骂声。 “我擦!吓小爷一跳,这里怎么那么多扎纸人?” 我闻言心下大惊,立刻回头打着马提灯照去,只见不远处每隔几米的距离都伫立着一个扎纸人,那面容画得栩栩如生,乍一看,宛如真人。 但是每一个扎纸人都破破烂烂的,好似经历了风吹雨打似的,一个个无精打采地被竹竿子支撑着插在泥土中。 “这一定是胡家摆放的,真是邪了门了,不烧给逝者,在这摆着风吹日晒的,亡魂不找他们麻烦找谁麻烦。” 叶兮气愤地推了下扎纸人,转身正欲朝我这边走来,谁知尚未走几步,忽然就被扎纸人的竹竿子给勾住了衣领,回手够了半天想要解开这个结。 “哎哎哎,怎么解不开呢。” 当天空有几道黑影飞过时,滴落下几滴不明液体,正巧不偏不倚地落在扎纸人空洞的双目上,宛如点睛之笔,赋有了生气。 糟了,要出大事。 我亲眼目睹那个扎纸人仿佛突然间活了过来,猛地伸出双手死死地扼住叶兮的脖子,力大无穷的将他瞬间提了起来,两只脚悬空不断地挣扎起来。 “阿、阿顷。” 叶兮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弄得触不及防,双手用力地去掰扎纸人的双手,试图挣脱开束缚,满脸憋得涨红,额头青筋凸起,朝我投来求救的目光。 第四十九章 纸人行凶 我立刻挥起铜剑,正欲冲上前去,忽然感到腰部一紧,低头望去,只见一双竹竿子犹如手臂似的死死地抱紧我,拼命地把我往后拉拽。 我眼疾手快地手起剑落,那双竹竿子腾得冒起袅袅青烟,随即我转身飞起一脚将扎纸人踢翻在地,一剑穿胸,瞬间将其点燃,化为了灰烬。 只见四面八方那扎根在泥土里的扎纸人全都活过来了,正肢体僵硬地朝我这边走来。 我立即抽出符纸,脚踏天罡步,身形敏捷地穿梭在扎纸人之间,巧妙地避闪着扎纸人一拳一脚的不断进攻。 “阿、阿顷。” 此时的叶兮满脸充血,发出破碎的单音,正被好几个扎纸人围攻着,几乎奄奄一息。 我见势不妙,立刻甩出手中的铜剑,正中死死扼住他的扎纸人脑门,瞬间冒出袅袅青烟,化为了灰烬。 剩余的扎纸人正将目标全都投向我,面目狰狞地蜂拥而来,很快便将我包围得严严实实。 叶兮无力地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好几次试图想要站起来帮我,却又重重地倒了下去,长时间的缺氧令他头重脚轻,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 我心跳如雷的扫视着面前的扎纸人,四周阴风阵阵,隐约听见空灵缥缈的鬼笑声,犹如魔音穿耳,余音缭绕,扰乱着我的神经。 我的手中紧紧地捏着所剩无几的符纸,倘若用完后,我将会手无寸铁,多少没了胜算,必须速战速决。 当面前的扎纸人全都朝我围攻而上的千钧一发之际,我迅速下腰抬腿,见一个狠狠地踢翻一个,紧接着又翻了几个前空翻冲出了包围,随手扯下了一根树枝,迅速裹上一层布,将其点燃,变成了熊熊燃烧的火把。 那些扎纸人一见到火光,纷纷被吓得四下逃窜,根本不敢靠近我,让我瞬间有了底气。 “来呀,你们不是挺厉害的嘛,有本事杀了小爷。” 我一边说,一边挥舞着手中的火把吓唬那些扎纸人,瞅准时机猛地朝其中一个落后的扎纸人戳上去,瞬间将其点燃,尚未跑几步便被火焰吞噬。 经过我这番闹腾,原本寂静深黑的山顶顿时变得喧嚣嘈杂起来,不仅耀眼的火光照亮了四周的环境,甚至惊飞了枝头休憩的乌鸦,发出阵阵嘶鸣声。 “嘶嘶嘶,嘶嘶嘶。” 当所有的扎纸人统统剿灭后,只听从树林深处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随着声音逐渐由远至近,四周的落叶上传来了沙沙声,像是有什么爬行动物尽数出没。 我举着火把四下照探,赫然发现有无数双寒光闪烁的小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正迅速地扭动着身体朝我游走而来,吓得我频频后退,不断地挥舞着火把试图击退它们。 “呆瓜,快起来啊,是毒蛇,别让它们咬到你。” 叶兮此时已经缓过来了,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想着这一路上所遭受到的辛酸委屈,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猛地操起地上的铜剑,狠狠地朝那群围攻上前的毒蛇刺去。 手起剑落,毒液四溅,毒蛇的头被斩落至一旁,只剩下身子疯狂地甩动几下便一动不动了。 “惹你叶爷,你们还嫩了点。” 叶兮晃动着满身的肥膘,仍然灵敏地在毒蛇间穿梭自如,活脱脱是个灵活的小胖子,从树林中扒出根粗壮的枯枝,脱下汗衫裹在上面,朝我吆喝道。 “阿顷,火把。” 我见状立刻将手中快要烧完的火把扔给他,他立即伸手稳稳地接住瞬间点燃了枯枝,燃烧起更加旺盛的熊熊火光,疯狂地朝那群源源不断围攻上前的毒蛇袭去。 那群毒蛇有的避闪不及,被火焰吞噬,空气中传来了刺鼻的烧焦味,与此同时从地底下传来了叹息声,声音空灵缥缈,回荡在天地间,显得愈发诡异阴森。 第五十章 地下异响 我仔细地竖耳凝听地底下发出的诡异声响,循声慢慢地找到了源头之处,居然就是从胡老爷子的坟墓下方传出来的,心下大惊,难道出现了诈尸现象。 “阿顷,这里交给我来处理,你安心的对付那个鬼老头吧。” 叶兮为了免去我的后顾之忧,奋不顾身地摸出小刀划破了掌心,滴落下来的血顿时引得毒蛇们为之疯狂,齐刷刷地朝他袭去。 他则瞅准了契机,每当有一条毒蛇跳起来攻击他时,他便一瞅一个准地将火把狠狠地戳向毒蛇,瞬间将其点燃,变成了火蛇,疯狂地扭动着蛇躯,逐渐烧成了黑炭。 随着地底下的声响越来越清脆,整个地面都跟着颤上几颤,像是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土而出似的。 我当机立断决定破土开棺,一探究竟,于是徒手开始扒拉起坟头,因为才下葬不久,所以土质松软,扒起来也不算太费力。 但是扒着扒着,我就觉得有种说不出的不对劲,目光无意间落在土堆中,发现正中间有个小黑洞,很深很深,那宽度完全可以爬进去一条蛇。 等一等,蛇? 我突然间灵光一现,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更加卖力地去扒拉黄土,心突突狂跳,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此时,我的指尖已经被磨出了血泡,隐隐渗出血迹,却依旧咬牙坚持着,一番折腾后,终于看见了棺材一角,不禁加快了速度。 “兄弟,起开。” 这时,叶兮击退了那群毒蛇,赶来我身边,随手将一块扁平且锋利的石头绑在树枝上,演变成一把小铲子,奋力地挖起来,没多久,棺材完完全全的暴露在我们面前。 “兄弟,这副棺材看起来有点古怪。” 叶兮盯着棺材看了半天后,凭借直觉小声说。 “你看那棺材底下的土堆,四个拐角都有个小黑洞,看来这胡老四根本没有请人前来查看风水,就草草下葬了事。” 我见他说的并无道理,于是欣慰地笑了笑。 “你小子现在的观察力有所提高了。” 叶兮一脸傲骄地昂首挺胸道。 “你也别太小瞧你师兄我了,再怎么说也是师父亲手调教出来的弟子,可不能砸了咱祖师爷的招牌。” 我来到其中一个小黑洞前蹲下身来细细地观察,随手从草丛中拾起一根又细又长的树枝,然后小心翼翼地插进小黑洞中,很快大半截树枝都没过了小黑洞,却依然没有见底的意思。 当树枝越插越深,突然间冒出来一股股浓稠的墨绿液体,一阵刺鼻的腥臭味直往鼻腔里钻,令人阵阵作呕。 这时,旁边的棺材中隐约响起了“嘶嘶嘶”的声音,整个棺材都开始微微颤抖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即将冲出来似的,动静越来越大。 “阿、阿顷,不、不会产生尸变了吧?” 叶兮满脸惊恐的盯着那副抖动严重的棺材,吓得紧紧攥着手中的铲子,频频后退。 我盯着棺材仔细地用鬼眼确认里面究竟有没有产生尸变,却只看见一道又细又长,扭来扭去的影子,突然一个大胆的念头油然而生,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对他说。 “呆瓜,开棺。” 叶兮惊得眼珠子险些瞪出来,不可置信的看着我,哆哆嗦嗦道。 “兄弟,你疯了吗?咱俩现在可是空手前来捉鬼的,啥法器都没准备,倘若真的产生了尸变,就凭咱俩这身手,没有法器的加持,根本毫无胜算。” 我自是知晓事态的严重性,万一弄巧成拙了,只怕我们都有性命之忧。 但是据我观察,棺材中只能看见个模糊的细长影子,看那身型也不像是亡魂,强烈的好奇心促使我根本没有把叶兮的话听进去,而是自顾动手用力地去移开棺材盖。 第五十一章 棺下蛇王 我的脸憋得涨红,用羸弱的肩膀用力地去推棺材盖,几乎用尽了浑身解数,棺材盖才移动了一点点。 此时,我累得满头大汗,仍然不死心,继续卖力地推动着棺材盖,整张脸瞬间充血,额头青筋暴起,几乎推红了双眼。 “真是受不了你。” 叶兮见我这般犟,又无奈又害怕地走过来搭把手,凭借自身壮硕的身躯,很快便将棺材盖移开,顿时一股尸臭味扑鼻而来,熏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咳咳咳,这味可真冲人。” 叶兮边说边抬手捂住口鼻,满脸嫌恶地偏过头去。 我从口袋中翻出火折子点燃,小心翼翼地往棺材中照去,当看见眼前这震惊的一幕,瞳孔瞬间放大,浑身毛骨悚然,不由得倒吸口冷气。 只见棺材中的胡老爷子的尸体上缠绕着一条又细又长的毒蛇,那条毒蛇此时正一点点地吞噬着尸体上的腐肉。 当豆大的火光折射入棺材中时,正在啃食腐肉的毒蛇忽地抬头望向我,那双寒光闪烁的小眼睛炯炯有神,充斥着锐利的目光,盯得人浑身不寒而栗。 我硬着头皮仔细地打量着毒蛇,发现这条毒蛇应该还是条幼蛇,而且身上的颜色与别的毒蛇都不一样,而是呈现出一种血红色,活脱脱的一条“血蛇”。 当我想要更近一步去观察这条毒蛇,却突然发现它昂首吐信地朝我发出“嘶嘶嘶”声,像是在挑衅我,那双锐利的目光犹如一把把锋利的利刃,恨不得将我刺得千疮百孔。 就在这时,四面八方忽地传来碾压树叶的“沙沙”声,夜幕愈发深沉,黑暗逐渐吞噬了月光,整片大地黑压压的一片,随即起此彼伏地传来“嘶嘶嘶”地声响,逐渐将我们包围得严严实实,几乎无路可逃。 “我擦!又来!” 叶兮整个人彻底奔溃了,眼下只剩下一条短裤,再也没有东西可以用来点火了。 “我懂了,这应该是蛇王的幼崽。” 我判断道。 “我记得儿时听师父提及过,一旦毒蛇成群结队的出没,那一定是蛇王降临,也唯有蛇王才可以引来这么多条毒蛇。” 叶兮眼瞅着那群毒蛇正朝我们昂首吐信,那一双双寒光闪烁的锐利目光不断地挑衅着我们,用力地甩动着尾巴,冲着我们龇牙咧嘴,仿佛随时都会扑咬上来。 “管他的,俗话说擒贼先擒王,先把蛇王的幼崽抓了,看这群毒蛇还敢不敢咬我们。” 叶兮说着拾起一根树枝猛地伸入棺材中,将那条蛇王幼崽叉起,顿时传出凄厉地“嘶嘶嘶”声,那条细长的尾巴拼命地甩来甩去,血红的眼睛犀利的盯着他,张开满嘴的獠牙,冲着他吐出了墨绿色的毒液。 “呆瓜,小心别让毒液溅到身上了。” 我见势不妙,吓得立刻提醒道。 好在叶兮的反应极快,像是早就料到毒液来袭,提前一步巧妙地避开了毒液的进攻。 “你丫的居然还敢偷袭小爷,小爷是能让你随随便便就毒死的。” 叶兮越想越气,索性将树枝往地上一插,用力地将蛇王幼崽在地面来回摩擦,黄土堆中顿时出现道道血痕,周围的毒蛇见状被吓得纷纷后退,却依旧冲着我们昂首吐信,眼神却变得越来越畏惧。 “呦呵,原来擒贼先擒王不无道理,这群毒蛇也知道害怕了。” 说着,便举起遍体鳞伤的蛇王幼崽,不停地朝那群毒蛇挥扫而去,吓得毒蛇群纷纷四下逃窜,很快便开辟出一条生路。 “阿顷,瞧见没,这回看它们谁敢造次!” 不知为何,我的眼皮突突跳的厉害,有股寒意阵阵逼入体内,总觉得好像犯了大忌,于是劝说道。 “呆瓜,还是把它放了吧,按理说遇蛇则不杀,否则会带来血光之灾。” 第五十二章 触犯大忌 叶兮想了想,于是将树枝反过来插在地上,那条蛇王的幼崽则鲜血淋漓的挂在上面,有气无力地摆着尾巴,看起来奄奄一息。 周围那群毒蛇渐渐地退去,很快又恢复了风平浪静,仿佛刚才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我突然感到一阵心悸,于是从随身布包中抽出三炷香点燃,施展“鬼手探香”,想要请胡老爷子的亡灵上身询问一二。 过了很长时间,四周突然刮起一股阴风,寒意直逼体内,瞬间感应到逝者的亡灵上了身,黑瞳逐渐不留一点余白。 胡老爷子,您为何阴魂不散,三番两次的来找我要求扎纸人? 我使用意念与他搭建沟通的桥梁。 只见我的嘴巴一张一合,发出的却是苍老喑哑的嗓音。 “我被蛇王威胁了,它让我的魂魄依附在扎纸人身上,就可以躲避掉鬼差的追踪,就能完全成为它操控的傀儡,在人间为非作歹。” 胡老爷子,那您为何要残害自己的亲孙子,就不怕胡家断子绝孙吗? 只听我的嗓子里再次传来略微哽咽的低沉嗓音。 “这都是报应啊,我那儿子有一次在庄稼地里干活时,无意间发现了一个蛇窝,二话不说便将其给捅了,这好巧不巧的捅死了一条蛇王的幼崽,惹得蛇王大怒,于是报应到我身上,让我死后都不得超生,势必要让我们胡家付出断子绝孙的惨痛代价。” 我闻言后瞬间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始末,为了能助胡老爷子顺利摆脱蛇王的纠缠,早日步入往生之路,当务之急,必须先解决掉胡家与蛇王之间的恩怨是非,化解这个结怨,亡灵才得以顺利解脱。 胡老爷子,您放心,我定会帮胡家化解与蛇王之间的血仇,助你早日超生。 只听我的嗓子里传来几度哽咽地感激声音。 “谢谢你了小伙子,咱们老胡家就这一棵独苗子,可有劳你多帮衬着点。” 我点了点头算是应允下来,然后熄灭了三炷香,体内的那股阴气瞬间抽离出去,四周的阴风戛然而止,就连天边的乌云也逐渐散去,弦月从云层后一跃而出,挥洒下一地清辉。 我仔细地回想着刚才胡老爷子说的话,其中有句话倒是点醒了我。 胡家之所以灾祸不断是因为胡老四失手捅死了蛇王幼崽,才遭遇到蛇王的报复。 可是今晚叶兮也同样的伤害到蛇王的另一条幼崽,只怕也因此触犯到蛇王的大忌,迟早也会前来寻仇,这场冤冤相报的劫数在所难免。 “呆瓜,你怕是要大祸临头了。” 我面露难色的看着他,见他原本还在得意忘形的脸瞬间垮了下来,一脸不知所措的看着我,想必刚才从我嗓子里发出的胡老爷子的声音,他也全都听了进去。 “阿顷,那、那我现在该怎么做?它、它应该不会有事吧?” 叶兮顿时变得六神无主起来,匆忙跑到树枝面前,仔细地检查叉在枝丫上一动不动的蛇王幼崽,只见它耷拉着脑袋,没了刚才的精气神,气息微弱,好像随时都会死掉似的。 “祖宗嘞,我叫你一声祖宗还不行吗?你可千万别有事啊。” 叶兮双手合十,不停地朝它作揖,想把它从树枝上取下来,却又不知该从何下手,急得满头大汗。 “它气数已尽,找个地方把它妥善安葬了吧。” 我皱着眉头走过去仔细一瞧,发现蛇王幼崽眼底最后的光亮彻底熄灭,心中不免咯噔一下,无力地叹息道。 “什么?这、这我也没对它下狠手啊,它好歹也是蛇王的幼崽,这么容易就死了吗?” 叶兮彻底被吓蒙了,开始语无伦次起来。 我担心蛇王会突然回来,万一看见我们残害了它的幼崽,只怕到时候我们俩都吃不了兜着走,那麻烦可就大了。 第五十三章 蛇王复仇 我快速将蛇王幼崽找了个偏僻的地方给埋了,然后点燃了符纸围着那个坑绕了三圈,这是障眼法,可以暂时蒙蔽住蛇王的双眼,让它找不到幼崽,为我们争取点时间顺利下山。 “呆瓜,别愣在那了,快动手把胡老爷子的棺材重新填土安葬,时间快不多了,一会蛇王回来了,咱们都在劫难逃。” 我朝那呆若木鸡的叶兮高叫一声,率先一步来到棺材前,开始手脚并用的往坟坑中填起土来。 叶兮战战兢兢地过来帮忙,最终化恐惧为力量,很快便将胡老爷子的坟墓恢复原样,此时已经接近凌晨三点半,正是阴气正旺时,不由分说地拉着我,一路朝山下狂奔而去。 我们气喘吁吁地赶到了胡老四的家中,只见他依然立在院中,摇着招魂铃的手都抖成了筛子,浑身有些体力不支地东摇西晃,却依旧强撑着不敢乱动,生怕会遭遇不测。 “呆瓜,你快去把孩子从水缸中里抱出来,叫杨芳打盆热水给孩子擦拭下,切记先擦额头三下,然后左右脸颊各擦三下,顺序千万别错,边擦边呼喊孩子的名字,一定要把孩子叫醒。” 我立刻向叶兮叮嘱道。 “得嘞。” 叶兮马上冲向院中的空水缸,小心翼翼地抱出昏迷不醒的孩子,直奔偏屋而去。 我则走到胡老四的面前,伸手将蒙在他眼睛上的红丝带摘下,又将贴在他背后的灵符撕下。 当胡老四看清眼前的人是我后,仿佛灵魂都被掏空了般,长舒口气瞬间瘫坐在地,大口喘着粗气,仍然一副惊魂未定道。 “我胡老四天不怕地不怕,从来不相信鬼神,这回可算是领教到鬼神的厉害。” 我神情肃穆地凝视着他,语气深重道。 “胡老四,你犯了大忌,你捅死的是蛇王的幼崽,那老蛇王为了报杀子之仇,不仅操控了胡老爷子的亡灵,甚至还想对你的儿子下毒手,最后你也在劫难逃。” 胡老四不可置信的看着我,认真地盯着我的眼神,再三确定我所言是否非虚。 我见他一副半信半疑的样子,于是摊开脏兮兮的,还沾染着黄土的双手给他看,以证明我所言非虚,见他终于肯相信了,语气加重道。 “胡老四,你若是想保一大家子的性命,从现在起凡事都得听我安排。” 胡老四怔怔地频频点头,这时,偏屋中突然传来杨芳的歇斯底里地哭喊声。 “儿子,你可千万别丢下我,你若死了,我可怎么活啊!” 我预感到情况不妙,立刻拔腿赶往偏屋,一进门便瞧见床榻上的小男孩脸色发乌,嘴角残留着墨绿色的液体,我抽出符纸在他头顶探了探,发现了一股煞气。 想必是蛇王已经发现了胡老爷子的坟墓被挖开过,也从而惊觉幼崽被叶兮打死了,只怕会寻仇而来。 “糟了,蛇王现在震怒,只怕会有所行动。” 我断言道,紧张得情绪感染到屋中的每一个人,人人脸上都挂着恐惧,齐刷刷地看向我,将全部的期望都寄托于我身上。 “阿顷,你就尽管吩咐我们该怎么做吧。” 叶兮索性心一横,反正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横竖都逃不过蛇王的复仇,倒不如放手一搏,或许尚有一线生机。 “呆瓜,你现在马上回你店中多拿些法器过来镇妖,顺便回趟寿衣店把我经常用的那些宝贝拿过来,顺便取来三件男款寿衣。杨芳负责照顾孩子,胡老四你去准备些大米、糯米、活公鸡、黑狗血、红绳,然后跟着我把这家中里里外外全部进行阵法布局,一定要确保此次全员出动生擒蛇王。” 我拿出了当初跟随在师父左右所学到的经验,举手投足间颇有种师父当年雷厉风行的派头,让在场的众人全都心甘情愿地听命于我,立刻分头去办。 第五十四章 八旗阵法 忙忙碌碌着很快一天又过去了,转眼便到了入夜时分,整个天空黑压压的,月亮半遮半掩的躲在云层中,好似一位娇滴滴的女子,犹抱琵琶半遮面,增添了一丝神秘感。 我望着满院铺着大米,门檐上挂着一袋子糯米,但凡推动大门,那袋子糯米就会倾泻而下让蛇王原地遁形无处可逃。 而门前则牵着一根红绳,若不细瞧根本不会注意到,一旦动了这根红绳,屋中墙壁上悬挂着的镇妖八大旗便会齐刷刷地飞射出来,将蛇王困死其中,无论使用多大的妖术都无法脱身而出。 在窗台上的花盆中则藏着现杀的公鸡血,还有黑狗血,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轻易使用,绝对能让蛇王输得一败涂地,乖乖束手就擒。 “小孟,你要我光着膀子是做什么?” 这时,胡老四拿着刚脱下的汗衫,一脸不解的朝我走来。 “背过身去。” 我语气沉重道。 胡老四顺从地转过身,将光溜溜的背部完全暴露在我眼前。 我想了想,凭借过往跟着师父耳濡目染的阅历,快速咬破指尖,以血为墨,刷刷地在他背上画下了血咒,以免被蛇王近身,侵害了性命。 接着,我用同样的方法分别给叶兮、小男孩的背上都画下了血咒,这是汇集了我的阴血加上咒语双份加持形成的保护屏障,量那蛇王有天大的妖术,一时半会也奈他们不何,可以为我争取时间,寻找契机将其降服,以免继续危害人间。 “兄弟,就你一个人对付那蛇王真的可以吗?” 叶兮充满担忧的看着我,一心想要助我一臂之力,却被我拒绝了。 “你先保命要紧,倘若我真的撑不下去了,你赶紧使用那些法器,想尽一切办法先镇住蛇王再说。” 我边说边在他背上画下最后一笔血咒,慢慢地收回手来。 “行吧,兄弟,有我在,是不会让你有事的。” 叶兮一副大义凌然的样子,虽然平日里有些胆小怕事,但只要关乎到我的性命之忧,他都会不惜余力地挺身而出,也要护我周全。 时间消无声息地流逝,整个大院静悄悄的,连丝风声也没有,周围的树木像是陷入了熟睡之中,耷拉着枝丫,显得毫无精神。 突然,门檐上的铜铃发出了清脆的“叮铃铃”声,大门被一股邪风吹得“吱啦”作响,好像有什么东西正慢慢地靠近这里,随时都会破门而入。 此时,整间屋子的人全都听见了铃声,齐刷刷地望向我,眼底充满了恐惧。 当那股邪风“呯”地一声撞开了大门,紧接着形成了一道黑旋风席卷着地上铺就的大米,与此同时挂在门檐上的那袋糯米“哗啦”一声倾泻而下,却也被席卷入旋风中,纷纷扬扬地四下飞溅,弄得乱七八糟,像是故意在破坏我的阵法。 我仿佛听见了那股阴沉的“嘶嘶嘶”声,好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心下大惊,手脚不住地盗出冷汗,却只能强装镇定,安稳人心。 糟了,蛇王震怒,估计率领着一大群毒蛇前来围攻我们,这回只怕是要迎来一场血雨腥风的斗争。 “嘶嘶嘶。” 那声音越来越清晰,距离由远至近,仿佛已经抵达门前,甚至都能借着月光看见大门上浮现出那道又粗又长的蛇影,正不停地朝这边游走而来,那身型若是立起足足有人那么高,可谓是巨蟒了。 我手持铜剑,上面沾染了我的血,威力大大增倍,悄无声息地来到门前,透过门缝往外望去,赫然发现一双幽青的瞳孔正直勾勾地瞪着我,时不时昂首吐信,那条舌头又细又长,分泌出墨绿色的汁液,恨不得活吞了我。 第五十五章 假扮死人 “快,你们快把寿衣穿上。” 我见蛇王巧妙地躲避掉门前牵的红绳,想着它如此机警并不好对付,当机立断地催促道,紧张兮兮地攥紧铜剑,脚下踏出天罡步,随时做好防御准备。 叶兮、胡老四以及杨芳都开始手忙脚乱地给自己、给孩子套上了寿衣,然后三个人肩并肩,直挺挺地躺在炕上,紧闭双眼,就连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此时,整个门框都开始不停地颤抖起来,外面的那条巨蟒用力地甩动着强而有力的尾巴撞击着大门,那脆弱的大门是那样的不堪一击,很快便开始松动起来,随时都会轰然倒塌。 “杨芳,快把灵符贴上。” 我说着便抽出一道灵符扔给她,她吓得哆哆嗦嗦地接过,手忙脚乱地贴在自己的额头,然后按照我之前吩咐的那样,找了个角落立在那,紧紧地捂着嘴巴,不敢发出丁点声音。 与此同时,我身手敏捷三下五除二地抱着柱子爬上了房梁躲起,刚爬上去,那扇门便不堪负重的轰然倒塌,赫然出现一条粗壮的,通体血红的大蟒蛇吐着血红的舌头,那双铜铃般大的幽青眼瞳正四下扫视着目标,发出低沉的“嘶嘶嘶”声。 杨芳第一次看见这么大一条巨蟒,吓得险些叫出声来,死死地咬着手背,浑身忍不住抖成了筛子,紧张到肢体僵硬,甚至忘记了呼吸。 我朝她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她看着我这才有了点安慰,于是继续硬着头皮立在角落中,不敢乱动。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条巨蟒,从它血红通透的躯体不难猜出,它应该就是传说中的蛇王,此次连续痛失两条幼崽定是触犯了底线,这才来人间寻仇。 只见蛇王游走到炕前,低头嗅了嗅躺在炕上的三个人,吐着又细又长的舌头挨个在他们三人的脸上舔了舔。 舔脸的过程中,叶兮、胡老四感觉到脸上一阵瘙痒难耐,加之蛇王口中的那股刺鼻难闻的腥臭味,令他们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却始终不敢乱动。 别说睫毛都不敢颤动,就连大气也不敢出,全程屏住呼吸,憋得脖子上青筋凸起,却还要强装镇定。 蛇王舔了半天,发现只是具尸体,于是掉转方向继续四下搜索起来。 当蛇王游走在我的下方不停地来回徘徊时,我紧张到汗流浃背,支撑房梁的手臂都因为体力不支而变得微微颤抖起来,额头上大颗大颗地滴落下汗珠。 就在蛇王刚转头的那刹,我额头的那颗豆大汗珠正巧滴落在它的身边地上,仅仅相差一厘米,险些就将我自己的方位暴露了。 “嘶嘶嘶。” 蛇王在屋中各个角落都转了一圈后,并未发现目标,于是悻悻地朝门外游走而去。 我见它离开后,双臂再也支撑不住,便纵身一跃跳了下来。 谁知,却因为长时间固定一个姿势,导致脚麻了,结果在降落时不小心撞到了桌角,只听“呯”地一声,桌上摆着的茶壶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痛得龇牙咧嘴,大惊失色地朝门外望去,果不其然,只见那蛇王猛然间回过头来,幽青的目光直勾勾的捕捉到我的身影,立即昂首吐信着游走而来。 我见自己完全暴露了,索性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态,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手持铜剑与它对视着,彼此间僵持不下。 蛇王此时越靠越近,当它逐渐靠近门前的那根红绳时,我担心它会再次规避开来,于是灵机一动,往后退了几步,猛地一个助跑,跳上了椅子,翻过了桌子,直奔门外。 第五十六章 血战到底 蛇王误认为我想逃走,于是情急之下朝我逃跑的方向直扑而来,谁知却中了圈套,蛇尾不小心触碰到那根红绳,只听空中传来了“嗖嗖嗖”声。 隐藏于屋中的八面旗子齐刷刷地飞射出来,分别围绕在蛇王的身边刷刷地在地面扎根,折射出赤橙黄绿青蓝紫白八种颜色的光芒,宛如金钟罩将蛇王困死其中,无处可逃。 “嘶嘶嘶。” 蛇王用力地挥动着粗壮的尾巴,试图冲出阵法,岂料刚触及到那八旗,便被强烈地光芒刺痛,随着它一刻都不停歇地挣扎冲撞,浑身上下被刺得千疮百孔,遍体鳞伤,流下的却是墨绿色黏稠的液体,染绿了整片地面。 “我劝你还是别再挣扎了,这八旗乃是降妖除魔的法器,威力甚大。再这样下去,你就会慢慢地耗尽体力,乖乖等死。” 我把玩着手中的铜剑,好言相劝道。 谁知,蛇王根本不领情,而是越来越嚣张的挥打着粗壮的尾巴,狠狠地朝其中一面旗扫去,顶着那强烈地光芒,竟然不惜以尾巴作为代价,很快便将其中一面旗撞翻在地,只见那笼罩周身的金钟罩瞬间消失殆尽,丧失了法力。 我见蛇王竟然破了八旗阵法,吓得频频后退,想不到它还有点能耐,不愧是堂堂的蛇王。 “你、你别过来,小心我还有阵法。” 蛇王仿佛十分通灵,居然能够听懂我说的话,于是停了下来,瞪着双幽青的眼睛怒视着我,仿佛随时都会喷出火来。 “我知道你承受着丧子之痛,但毕竟事情已经发生了,你的幼崽现在应该也通往了极乐世界,你又何必执着于此,放下过去,放下执念吧。” 我尝试着与它沟通,好好的为它做番心里建设,试图劝说它化解仇怨,以免造下诸多恶业,到头来自食恶果。 “至于你的幼崽,我知道这件事是我们有错在先,我定会竭尽全力去弥补,每日为你的幼崽诵经超度,助它们下一世平安喜乐过一生,你就放下心中的仇恨,以免到头来恶业全部报应在你那死去的幼崽身上,让它们死了都永不安宁。” 蛇王一边怒视着我,一边拖着重伤的身躯,一点点地朝我挪过来,丝毫没有想要放下怨恨的意思。 “嘶嘶嘶,嘶嘶嘶。” 它突然发出一种奇怪的声响,有点像是某种语言,正在召唤着某个东西似的。 突然,四周狂风大作,吹刮着周围的树木,好似无数只鬼手在张牙舞爪,惊飞了枝头休憩的鸟儿,偶尔传来树木“噼里啪啦”地断裂声,试图摧毁这里的一切。 我仔细地观察四周的动静,却并未发现有任何异样,这时,屋中猛地传来胡老四地惊呼声。 “爹啊,是您吗?是您回来了吗?” 下一刻,只听屋中传来了撞翻桌椅板凳的清脆声响,随即胡老四穿着寿衣,整个人像是发了疯般的冲了出来,像是有人在背后追逐似的,落荒而逃。 “爹啊,我是您的儿子,您千万别杀我,别杀我啊!” 胡老四嘴里哇哇大叫,光着双脚丫在院中来回奔跑,像是中了邪般。 蛇王依旧不停地发出那种奇怪的声响,像是一种魔咒似的,不停地扰乱着胡老四的大脑神经,令他产生了强烈地错觉,仿佛看见了胡老爷子前来索命。 我的脸色愈发难看,额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他们假扮死人之事算是彻彻底底的暴露了,只怕蛇王并不会轻易放过他们,这场血战是在所难免了。 “该结束了,你也该回到你该回去的地方了。” 我冷冷地开口,虽然心中很没底气,但眼下毫无退路可言时,只能硬着头皮上,这场血战不是它死,就是我亡。 第五十七章 以血降妖 我趁其不备,脚踏天罡步,举起铜剑朝它挥刺而去,却被它灵敏的侧身避闪开来,随即甩动着伤重的尾巴朝我劈头盖脸袭来。 我眼疾手快地躲避着尾巴的攻击,却发现那条尾巴伤势惨重,几乎每抬一次都会震出黏稠的液体,而那道刺目的伤口越裂越大,仿佛会随时将整条尾巴扯断似的。 “这是你逼我的,怨不得我。” 我瞅准契机,一个原地打滚,溜至它的背后,趁其不备,狠狠地挥起铜剑朝它的尾巴刺下去,只听“扑哧”一声,那条尾巴竟然被我硬生生地斩断,浓稠的液体四下飞溅。 幸得我反应迅速躲得快,才险些没被溅上,因为这里面毕竟蕴含着强烈的毒液,一旦沾染上,定会暴毙而亡。 蛇王被我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毫无防备之下便失去了尾巴,顿时勃然大怒,仰头嘶鸣起来,声音空灵凄惨,余音回荡在天地间,震彻整个云霄。 我被它这种架势委实震惊住了,紧张兮兮地盯着它,却见它猛地伸出舌头,好似一根长鞭似的朝我身上挥打而来。 我感到皮肤传来阵阵灼痛,很快裸露在外的肌肤泛起了又红又肿的血印子,火辣辣的,令我忍不住露出痛苦的神色,一边躲避舌头的鞭打,一边挥舞着铜剑试图将舌头也斩断下来。 断了尾巴的蛇王好像比之前还要力大无穷了,或许是激发它体内全部的悲愤,转化为无穷的力量朝我频繁袭击,令我根本应接不暇,频频遭受到舌头鞭打,很快身上的衣服都被打烂,暴露出皮肤,成为它想要摧毁的目标。 “小爷跟你拼了。” 我见实力悬殊较大,立即从袖中抽出符纸,口中默念咒语正欲出手将其定住。 岂料,我持符纸的手腕忽地被那条细长的舌头卷住,随着一股强烈地惯性,猛地被它拉拽倒地,用力地按压在地上不断地摩擦,甩来甩去。 我甚至能够清楚的感受到整个后背火辣辣的刺痛,好像随时都会着起火来,痛得我汗如雨下,奋力地挣扎着,试图抓住身边的某一物让自己停下来,只可惜抓了半天只有一缕空气罢了。 “呆瓜,呆瓜,快拿法器,镇妖,镇妖啊!” 我终是抵挡不住蛇王的不断攻击,浑身早已被打得遍体鳞伤,鲜血浸透了衣裳,体力正逐渐透支的厉害,几乎奄奄一息。 过了一会,便听见屋中传来了一阵翻箱倒柜的声响,随即冲出来一道胖胖的身影,高叫道。 “蛇王,你的幼崽是被小爷亲手打死的,有本事你就来找小爷报仇啊!” 叶兮气势汹汹地手持降妖剑冲了出来,在蛇王的面前比划了几下,试图转移它的注意力。 蛇王一听是他杀死的幼崽,眼底瞬间迸射出寒光,猛地将我狠狠地甩飞出去后,掉转方向直冲叶兮袭去。 我重重地摔落在地,胳膊肘都被擦出了一道血痕,浑身的骨头仿佛都快要散架了,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摇摇晃晃地朝叶兮赶去。 叶兮全神贯注地盯着那张着血盆大口,迅速扑咬上来的蛇王,瞅准契机,猛地将降妖剑狠狠地刺入蛇王的上牙花中,顿时喷射出无数毒液。 幸得他反应敏捷的脱下寿衣遮挡在眼前,阻隔了毒液的进攻,手中仍然用力地转动着剑柄,暗自加大力度,试图将它的血盆大口刺穿。 蛇王嗓子眼里发出愤怒地嘶吼声,用力地低下头狠狠地朝他的胸前冲撞而去,瞬间将他掀翻在地,吐出舌头正欲将他卷起吞噬腹中。 谁知,当它的舌头刚触及到叶兮的背部,顿时着起火来,整个庞大的身躯疯狂地扭来扭去,痛到面目狰狞,几次欲袭击他,却又被背部的那股强烈地力量所击溃,根本无法靠近他的身。 第五十八章 三下唤魂 叶兮见我在他背部画下的血咒起到了作用,顿时有了底气,怒视汹汹地瞪着蛇王,坦露出壮硕的膀子,趁其不备猛地拔出降妖剑,再次朝它的双眼狠狠地挥刺而去。 只见眼前浮现出一抹浓稠的墨绿液体,蛇王的嗓子眼里发出了凄厉地嘶鸣声,痛苦地扭曲着身躯,那两颗眼球被刺穿随着拔剑的速度之快,迅速滚落出眼眶外,彻底失明,绝望且无助地哀鸣着。 “来呀,有本事把小爷吞噬下腹啊!” 叶兮见它彻底失明了,立刻提起十二分的精神,不停地朝它叫嚣道。 我一路奔跑赶至蛇王的面前,见它浑身痛苦地扭曲成一团麻,拼命地晃动着脑袋,四下冲撞着,试图寻找我们,将其一网打尽。 叶兮见它死不悔改,于是跑到花盆前,取出了鸡血和黑狗血,全部都泼到蛇王身上,所飞溅到的蛇皮上顿时被烫出个大水泡,当水泡炸裂后,那伤口处则开始腐烂,大块大块的往下掉着死皮,整个蛇身几乎伤得面目全非。 蛇王痛苦地嘶叫着,用力地摇晃着脑袋,听声辨位,猛地朝叶兮的方向狠狠地撞去。 我见势不妙,迅速抽出符纸猛地翻了个跟头,轻松地跃过蛇王的攻击,在掠过它头顶时,趁其不备出手将符纸贴在它的额头,腾得冒出袅袅青烟,渐渐地那粗壮的身躯停止了挣扎,气息奄奄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身躯剧烈地起伏着,气息只进不出,一副苟延残喘的样子。 “蛇王,我不会杀了你,因为你是个有灵性的动物,只要你不再来打扰老胡家,我便放你一条生路,并且超度你死去的幼崽。如若不然,即可取你性命。” 我厉声对它说话的同时,挥舞着铜剑折射出寒光在它面前比划几下,发出“嗖嗖”声响,试图给它个下马威。 果不其然,蛇王领教到我的厉害,再也不敢造次,于是低垂下头,艰难地在地上大口喘息着,身下的地面全部被墨绿色的黏稠液体所浸染,那喘息声逐渐变得断断续续起来,仿佛随时都会断气似的。 “阿顷,我看这蛇王伤成这样也活不长了,倒不如给它个痛快,省了活受罪。” 叶兮见蛇王几乎奄奄一息,所剩时日无多,也懒得出手相救了。 “不行,它既然肯放过老胡家,那我们也得遵守承诺,放它生还。” 我坚守原则性的问题,上前小心翼翼地查看着蛇王的伤口,伤口的面积虽然很大也很深,但幸好没有伤及到要害处,尚且有一丝生还的机会,于是朝屋中高叫道。 “杨芳,你家有没有创伤膏之类的药物,劳烦你拿给我一下。” 过了会,杨芳便拿着个药箱,哆哆嗦嗦的走了出来,看见那倒地不起的蛇王,吓得双腿发软,最后还是叶兮走过去从她手中接过药箱,将其递给了我。 我在药箱中翻找着可以止血的膏药,然后细心地为蛇王进行治疗,虽然人类用的膏药对于蛇类来说并无大作用,但毕竟简单的处理下伤口,总比让伤口越烂越大比较好。 “这蛇王遇见了你,也算是它的福分,若换成小爷,它早就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叶兮见我耐着性子一点点地给蛇王上药,耸了耸肩膀开始收拾满地残屑。 此时,院中的鸡棚中传来胡老四凄厉地惨叫声,惊得整个院中鸡仔子们振翅四下逃窜。 我这才想起来还有胡老四被鬼遮眼的事情,于是立刻抽出符纸递给叶兮,叮嘱道。 “把这个贴在他的额头,然后拍三下,唤回他被吓丢的魂魄,让他彻底清醒过来就没事了。” 第五十九章 放蛇归山 说话间,只见鸡棚中猛地冲出来一个浑身上下沾满鸡毛的胡老四,正疯狂地攻击着鸡群,当他终于逮到一只鸡时,像是饿虎扑食似的一口便朝鸡颈部狠狠地咬下去,只听鸡发出凄厉地嘶鸣声,鲜血如泉水般涌出,顺着他的嘴角缓缓地流淌,而他则像是贪婪的野兽用力地吸食着这新鲜的血液,看起来血腥残暴。 叶兮冲上前去,用力地去掰开他的双手,试图夺下那只可怜的鸡。 可是手刚伸过去,胡老四整个人像是丧失了理智似的,一口便朝他的手背咬下去,用力地摇头晃脑开始撕扯着,痛得他嗷嗷直叫。 “我擦!胡老四,你他娘的就是属狗的!快撒口,快撒口!” 叶兮气得脸红脖子粗,用另只手去掰他的牙,试图让他松口,可他却越咬越紧,死活不肯松口。 “你丫的,信不信老子削你?” 叶兮痛得龇牙咧嘴,这才想起还有符纸,于是哆嗦着手取出,用力朝他脑门上一拍,随即又连续拍了两下。 胡老四顿时整个人都呆愣住了,双目呆滞的立在那一动不动,缓了半晌后,胸口处积压已久的煞气猛地喷涌而出,随风飘散。 “咳咳咳,咳咳咳。” 胡老四缓缓地松开口,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眼泪横飞,上气不接下气。 “啧啧啧,要死了胡老四,你可真是狗牙啊。” 叶兮抽回被咬的鲜血淋漓的手,虎口处留下了很深的一排牙印,流了不少血。 胡老四终于缓过神来,定睛细看,发现眼前的人不是前来索命的老爷子,而是叶兮,又四下张望了番,看见满地乱七八糟的大米、血迹,这才恍然大悟的清醒过来。 “蛇王走了吗?走了吗?” 叶兮一脸悲愤的看着他,不予作答,那犀利的目光仿佛随时都会飞射出无数把寒刀,将他刺得千疮百孔。 “哎呀!叶大师,您的手是怎么了?” 胡老四的目光无意间落在叶兮那只血淋淋的手上,惊得瞪大双眼,不可置信道。 “被狗咬的。” 叶兮气得牙齿咯吱作响。 “那快去处理下伤口啊。” 胡老四连忙推着他朝屋中走去,在经过门前时,发现那条奄奄一息的蛇王。 他也是头回见到这个大家伙,吓得惊呼一声,险些两眼一翻,晕厥过去。 “小孟,该不会这就是前来索命的蛇王吧?” 我点了点头,终于一气呵成将蛇王的伤势处理掉,然后转头对胡老四和叶兮说。 “胡老四,劳烦你找个大点的推车,和叶兮一起把蛇王送到后山上放生吧。” 胡老四极不情愿地打量着蛇王,有些犹豫道。 “小孟,我若是放了它,它会不会还来寻仇?” 叶兮见他一个大男人还婆婆妈妈的,于是生拉硬拽的将他带去找推车。 “你个老小子废话真多,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马上天就亮了,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你想让整个村里人尽皆知吗?” 还是叶兮有办法去治胡老四,他立即闭了嘴,乖乖地前去找推车,然后两人合力用铁锹将蛇王架上了推车,吃力地将它一路推送往后山上放生。 待他们披着月色渐行渐远后,我来到炕前,仔细地检查小男孩的病情,只见头顶笼罩的一层煞气已经褪去,就连气色也逐渐变得红润起来,眼睫毛微微颤动着,发出均匀的呼吸声,看起来邪气尽散,已无大碍。 我取了一只清水碗,然后撒入了符水,将其灌入他的口中,可以起到驱邪避凶的作用。 然后又用朱砂纸沾染着我的血迹画下了符咒,折成三角形贴身放入小男孩的衣兜中,作为日后的护身符,再也不会受到邪祟的入侵。 “平日多叫叫他的名字,把他叫醒为止,这病自然就会好转起来。” 第六十章 瘟神出街 折腾了一整宿,在天大亮之前,我和叶兮终于回到了寿衣店。 叶兮一边沮丧着脸自己清理着伤口,一边抱怨道。 “真是得不偿失,这钱倒没赚多少,还搭进去一只手。” 俗话说,忍一时海阔天空,退一步越想越气,继续说。 “早知道,就不管胡老四的死活了,就让那蛇王活吞了他。” 我见他气鼓鼓地坐在那自顾自言,不免为他的孩子气而觉得好笑,于是随手拿了件干净的衣服,换下了血迹斑斑的衣裳,打量着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 回想着之前跟随着师父走南闯北降妖除魔的那段经历,师父受到的伤比我严重多了,可从未见他老人家哼过一声,既然我身为他的亲传弟子,这种精神也是要学习的。 我来到叶兮面前,一声不吭地从他手中拿过膏药进行涂抹,额头痛到渗出了细密的冷汗,紧咬着下唇,憋得青筋凸起,满脸涨红,可是全程几乎一声不吭,默默地处理完伤势。 叶兮见我受的伤比他严重多了,一脸震惊地望着我煞白的脸,不禁竖起了大拇指,钦佩道。 “你小子的隐忍能力真的不亚于师父,不愧是师父钦点的传承人。” 我白了他一眼,于是跑去屋中倒头就睡,这段时日棘手的事情接踵而来,大大的损耗了我的阳气和精力,突然放松下来,就好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软若无骨的像摊烂泥似的瘫在床上动弹不得。 这顿觉我一直睡到了当天下午才缓过劲来,出了卧室,发现叶兮正吊着那只受伤的手在胸前,躺在藤椅中悠哉悠哉的品着茶。 “怎么,还想赖在我这不肯走?你店里的生意不照看了?” 我说着便直径端起他的茶,仰头一饮而尽,又将空茶杯还给了他。 “唉,就我那小店平时也没啥生意,清冷的很,还不如你这寿衣店,偶尔还能接几单生意,勉强糊个口。” 叶兮叨叨着。 “要不然你搬回来跟我一起干得了,这毕竟是祖师爷留下的产业,你身为其中一员,来给我打打下手也是极好的。” 我再次开口劝说道,也省了以后我有啥事时,还得特意托人给他捎个口信。 “不了,都说人大分家,树大分叉,不过你若私底下接了活,我倒是可以加入和你一起并肩作战。” 叶兮说着便缓缓地起身,随手将柜台上的一张单子甩给我。 “这是村东头的老汪家下的单子,你正好醒了,就自己送去吧。” 说完,便哈欠连天地朝门外走去。 “回去补觉去了,你那床太小了,还不够小爷翻身的。” 我无奈地笑了笑,看了眼订单上所需要的货物,感觉睡一觉后精神百倍,果然睡眠是最好的良药,于是甩开膀子开始准备装货。 此时门外已经接近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倾洒大地,就连云霞也被晕染得好似火烧云般。 我蹬着三轮车像往常一样将扎好的纸人纸马,金山银山等货物,送往村东头的老汪家,在经过刘承剑家时,发现他家正在装修,门前有一滩水泥以及一把铁锹,尚未完全修完。 突然,有个披头散发的白衣女子,从敞开的门前一闪而过,紧接着屋里便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我起初没当回事,于是继续蹬着三轮车赶往村东头,将所有的货物全都卸了下来,老汪家的大儿子则热情地招呼我进屋坐,我想着天色渐晚,于是笑着婉拒了,急忙蹬着三轮车往回赶。 在返回的路上,我正巧遇见酒气熏天的刘承剑骂骂咧咧地往家走,时不时踢翻路边摆的竹篓、小凳子,甚至去踩踏人家好不容易掰好的苞米,吓得路人纷纷像是躲瘟神似的避开他。 第六十一章 烧焦女尸 刘承剑是在咱们村上近期响当当的人物,可是以打老婆而出了名的。 自从他投资的生意亏空后,仿佛变了个人似的,不是酗酒就是赌博,回到家后经常与妻子王惠争吵不断,气急败坏时还会动手家暴,每到深夜时都会传来女人凄厉地哭叫声,以及婴儿的啼哭声,闹得左邻右舍都不安宁。 我见他才三十出头,正值壮年,整个人就变得颓废不堪,不免有些惋惜地摇了摇头。 在经过他身边时,忽然感受到一股阴气直逼体内,令我鸡皮疙瘩直起,下意识地停下车,朝后望去,却见他的身影早已消失于巷口处。 我心事重重的回到寿衣店,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而是开始清点货物,缺少啥,就赶紧补上,以免到时候生意来了会有空缺。 就在我整理柜台上摆的乱七八糟的本子和笔时,无意间发现了盖在本子下面的一张单子,看上面的字迹应该是叶兮开完单子后随后放的,正巧被本子掩盖住,才漏掉了这笔生意。 本着诚信做人的态度,我顾不得休息,想着现在还未完全入夜,于是认真地浏览了下单子上所需的货物,当目光落在送货地址时,发现这个地址很是眼熟,原来是刘承剑家的隔壁邻居家,需要给逝去的亲人烧一对红衣绿裤的童男童女,还需要纸彩电、纸冰箱、元宝之类的。 我立刻开始准备货物,再次蹬着三轮车给那户人家送去,在刚送完货物后,我无意间瞄见刘承剑家的房门依旧是敞开的,屋内的婴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断气似的。 我最终忍不住来到刘承剑的家门前,朝里面喊了几嗓子,却并未听见回应,想着或许家中没人,担心婴儿会有个好歹,于是便擅自主张地推门而入。 这间屋子里昏暗无比,所有的窗户都拉上了窗帘,将所有的光线全部阻挡在外,密不透风,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酒味。 我循着婴儿的哭声来到了卧房,突然眼前一道白影闪过,紧接着出现在婴儿摇篮前,将那婴儿从篮中抱起,在怀中轻轻摇晃,响起了低沉的嗓音正浅浅吟唱着摇篮曲,哄婴儿入睡。 “对不起,我不知道有人在家,打扰了。” 我担心人家把我当成毛贼,吓得立刻退了出来,蹬着三轮车一路飞速赶往寿衣店中。 眼看再过几日便是七月半鬼节了,传说鬼门大开之日,所有地府的亡灵都会回到人间看一看,那时候的生意也是最忙碌的时候。 就在我刚整理完货物,累得满头大汗,正准备喝口热茶时,突然从外面急匆匆地赶来一对中年夫妻,刚进门就神色慌张的对我说。 “还请孟大师出马,今早我像往常一样在地里做农活,无意间挖出来一具几乎快要烧成焦炭女尸,从那女尸身上剩余的布料中判断,正是刘承剑的妻子王惠。” 那中年男子边说边瑟瑟发抖,脸上布满了惊恐,额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着实被吓得不轻,继续说。 “这具尸体看起来像是死了有段时日了,几乎都快成干尸了。” 中年妇女在一旁连声附和着,绘声绘色的描述着尸体的模样,声音几乎颤抖道。 “近段时日,从老刘家经常会传来女人的哭闹声,我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毛骨悚然,会不会是王惠的鬼魂不愿意离去,还在纠缠着老刘,还请孟大师前去探一探究竟。” 我不禁回想起在刘承剑家所看见的白衣女人,深刻的怀疑是不是他们认错人了,坚决地开口。 “这不可能,我在刘承剑家还看见王惠在房间里哄孩子睡觉呢。” 第六十二章 通灵体质 谁知,夫妻俩顿时吓得脸色惨白,半晌后,那中年妇女哆哆嗦嗦地道出实情。 “孟大师你有所不知,前段时日,刘承剑晚上喝醉酒回家后便和王惠起了争执,吵得我们都无法入睡,后来听见外面有人喊失火了,就连忙赶出去救火。事后,只找到了刘承剑和幸存下来的婴儿,而王惠却不知所踪。村里人再三询问下,刘承剑却始终一口咬定那晚在大火来临前,王惠因为和他吵架生气出走,回娘家去了。” 顿了顿,中年妇女神色惊恐地压低嗓音说。 “更离奇的是,自那场大火过后,夜半三更都会传来女人的惨叫声以及婴儿的啼哭声,我们不堪其扰也去登门找过刘承剑,发现王惠根本就没有回来过,而刘承剑也矢口否认有吵闹声。若不是今日我丈夫挖出了王惠的尸首,真不敢相信那每夜折磨人的惨叫声竟然是闹了鬼。” 我闻言脊背顿时阵阵发凉,浑身鸡皮疙瘩直起,原来我看见的那个白衣女子竟然是王惠的鬼魂,还真是大白天遇见鬼了。 夫妻俩见我全程紧锁眉头,也跟着紧张不安起来,再我掐指算了算后,沉默了。 夫妻俩以前也和我师父打过交道,深知一旦遇见很邪门的事情,我们师徒俩都是这种神态,不由得吞咽了下口水,紧张兮兮地盯着我,耐心地等待我发话。 “你们先回去吧,我晚上会带上一只鸡,一把杀猪刀,前去刘承剑家蹲守,想办法和那积怨太深的亡灵进行沟通,问问她的想法。” 夫妻俩深知我是“鬼手探香”的传人,有着与生俱来的通灵体质,经常会看见些不干净的东西,以前都是跟在师父身后与亡灵搭建起沟通的桥梁,这次应该绝对能顺利地把亡灵超度,送去往生之路,于是放心的离开。 转眼就到了入夜时分,整个天空笼罩在一片漆黑中,甚至看不见丁点零星闪烁。 我将磨得铮亮的杀猪刀系上了红丝带,将其别在腰后,拎着一只公鸡便出了门。 四周静悄悄的,就连街道上的黄狗都停止了犬吠声,路上连个人影都见不着,气氛莫名变得诡异阴森起来。 我提心吊胆的朝刘承剑家走去,老远便瞧见路旁燃烧着零星火光,借着火光发现有个人正蹲在那往火盆中丢着纸钱,双手合十不停地作揖念叨些什么。 突然,一道披头散发的白影猛地浮现至那人的背后,伸出一只惨白的手缓缓地伸向他的肩头。 与此同时,我手中的公鸡开始“咯咯”叫起,吓得我浑身一个激灵,再次抬头望去,那道白影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刘承剑。” 我终于看清那人的面貌,赶紧加快步伐走到他的面前,却见他一脸慌张地伸脚准备将火盆中的火苗踩灭,却被我及时阻止下来。 “不能灭,不能让亡灵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我见他的神色极不自然,正不断地上下打量着我,看起来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我倒也不点破他,而是同他好言相商。 “我看你印堂发青,有邪祟缠身,可否允许我前去你屋中探一探?” 刘承剑本不愿意,却还是拗不过我的直闯,就这样一前一后的进了屋。 一进门,我便感到阴风阵阵,头皮发麻,根据师父曾今教过的办法,立即动手将一根红线绑在公鸡的爪子上,另外一头则系在桌腿处,然后将它放在地上随意走动,接着又从他家米缸中抓了几把大米撒在门口,一旦亡灵出现便会有征兆。 刘承剑见我从进门起便一直神神叨叨的,于是不耐烦地撵我走。 “孟顷,这三更半夜的你不在寿衣店待着,跑我这来装神弄鬼的做什么?” 我根本不理睬他,总觉得有双眼睛从进门起便一直盯着我,可这屋中除了我和刘承剑,以及襁褓中熟睡的婴儿,再无旁人,那目光却始终跟随着我,令我感到不寒而栗。 第六十三章 筷子叫灵 走着走着,我无意间撞到了柜子,突然有个东西从上面掉落下来,眼疾手快地及时接过,顿时大惊失色。 居然是个黑白相框,上面正是王惠的遗相。 “刘承剑,你不是一口咬定王惠回娘家去了,她其实早就死了,你为何要隐瞒真相?” 我回过头去,发现刘承剑脸色突变,整个人变得不知所措,口中不停地念叨着。 “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 与此同时,公鸡开始不断地拍打着翅膀,围着桌角转着圈圈,发出“咯咯”地叫声,地上的大米突然变得凌乱不堪,像是有脚步在上面踩过似的。 刘承剑突然浑身开始抽搐不止,瞳孔逐渐放大,像是见到鬼魅般惨叫着跑出了门外。 此时,整个屋中阴风四起,原本熟睡中的婴儿再次哇哇啼哭起来,紧接着回荡着男女激烈地争吵声,还伴随着花瓶摔碎的清脆声,余音缭绕,划破这寂静的深夜。 我感觉到有股阴气正逐渐逼近,突然眼前闪过一道白影,伫立在摇篮前,响起了浅浅吟唱,像是在哄着哭闹中的婴儿。 是她,她来了。 我的额前渗出了细密的冷汗,急忙从腰后抽出杀猪刀,反射出盈盈寒光,顿时传来女人凄厉地惨叫声,随即那道白影迅速消失无踪。 当我的目光无意间落在遗像上时,犹如触电般猛然间怔住了,一直想寻找的那道诡异目光原来正是从遗像上传来的。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遗像上的那双眼睛,突然间发现十分诡异的一幕,王惠的那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看,不论哪个角度,始终追随着我。 “看来,你确实心有冤屈想要对我说。” 我将遗像放在桌子上摆正,然后取来三只碗,正欲与亡灵搭建沟通的桥梁,岂料外面突然传来刘承剑的胡言乱语声。 “啊啊啊,别跟着我,别跟着我!” 我心头一惊,立刻抱起婴儿,匆匆追出了门,见刘承剑跌跌撞撞地朝夜幕深处奔跑而去。 这时,我突然间注意到路边的那个被打翻的火盆,预感到事情不妙,慌忙追上前去。 一路追赶到小河边,我发现刘承剑正撕扯着身上的衣服,迫不及待地朝河里走去,想必是被邪祟缠身,立刻抽出杀猪刀冲上前去,用刀柄打晕了他,将他和婴儿一并带回了寿衣店。 我用符灰兑了水给刘承剑驱了邪,让他在店中静养着,并与他核实一些情况。 当我把所看见的亡灵经过如实阐述后,看着他面露惊恐的神色,语气颇重道。 “死者积怨太深化为怨灵,我必须弄清楚她的心结出于何处,才能化解她心中的怨恨,好让她回到该去的地方。” 三更半夜,我将他留在寿衣店静养,独自一人壮起胆子继续前往他的家,推门而入的刹那,很明显的感觉到有股阴风直往骨头里钻,明明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但窗帘依旧被微风吹扬起,整个屋中笼罩在一种诡异阴森的氛围中。 我来到遗像前,迅速咬破指尖将血分别滴在三只碗中,接着拿出一双红筷子立在正中央的碗中,开始默念死者的名字。 起初,四周静悄悄的,并未有任何异常。 我仍然不死心地紧闭双眼,扶着筷子不停地念着死者的名字,当感觉到筷子能够自行立住时,预感到怨灵已至,这才缓缓地松开手,而筷子果然屹立不倒。 “王惠,你有何冤屈尽管开口,能办的我尽量替你都办了。” 突然,一道凄凉的女声虚无缥缈的回荡在屋中,像是在嘤嘤啜泣,显得十分悲伤无助,紧接着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在对我述说心中积压已久的怨气。 我见时机正好,立即抽出三炷香点燃,施展“鬼手探香”,请灵上身,当一阵阴风钻入体内后,眼前仿佛浮现出一番景象。 第六十四章 葬身火海 还是在这间小屋中,酒气熏天的刘承剑回来的晚了,被王惠不满的念了几句后,便开始在家里又摔又骂,彻底激怒了王惠,两个人便起了争执。 在推攘的过程中,刘承剑失手将王惠推倒时,她的头不小心磕在了桌角顿时晕了过去。 而喝多了的刘承剑则骂骂咧咧地离开,转身时无意间打翻了烛台,烛台立刻点燃了窗帘一角,而此时的刘承剑早已负气出走。 火势很快便四下蔓延开来,顿时滚滚浓烟弥漫整间屋子,原本熟睡中的婴儿猛地被惊醒,哇哇啼哭起来,同时也惊醒了昏迷中的王惠。 王惠最终迷迷糊糊的醒来,才发现置身于火海,为母则刚的她第一反应便是去救婴儿,在房梁塌陷的最后一刹那,将刚满月的儿子丢到外面,自己却葬身火海,死不瞑目。 通过沟通,我这才明白王惠之所以阴魂不散,是因为放心不下儿子,想要带儿子一起离开。 我试图劝她放下过去,回她该去的地方。 可她却像是铁了心要与我作对,恍惚间,我仿佛看见一张面目狰狞,惨白的脸逐渐向我逼近,随即感到脖子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死死地扼住,几乎喘不过气来。 那种强烈的窒息感犹如浪潮般将我淹没,使我四肢发软,浑身无力,想要挣脱却像是被钉在案板上的肉,根本动弹不得,只能任凭宰割。 就在我的意识逐渐开始涣散时,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师父当初收灵时念的那一长串的符咒,于是也学着他老人家的样子开始默念咒语,紧接着脖子上的那股强大的力道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使我重获新生,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真是冥顽不灵。” 我被彻底激怒了,快速从随身布包中掏出酒葫芦,瞬间将亡灵吸入其中,用符纸将葫芦口封印住。 此时,酒葫芦中有股强烈地力道,正不停地冲撞着四壁,想要破口而出。 我深知她这是积怨太深,不肯离去,长叹一声。 “唉,看来解铃还须系铃人。” 鬼节当晚,万家灯火逐一熄灭,整条街道都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深黑中,家家户户闭门不出,生怕会撞见不干净的东西。 我特意关门歇业,强行押送着百般不情愿的刘承剑回到他的家,在家门口搭建起简易的灵台,将王惠的遗像摆在正中央,面前摆着个香炉,上面插着三炷香。 “多给你妻子烧些纸钱,向她忏悔你过去的种种所作所为,诚心认错,劝她早日归去,别再来纠缠你和孩子。” 我脸色凝重地叮嘱道。 “切记,不管有任何动静,你都不要回头看,专心烧纸,切莫让火苗熄灭。” 刘承剑半信半疑地跪在灵台前,颤抖着双手不住地往火盆中添纸钱,口中不停地念叨着。 “惠儿,都是我的错,我混蛋,我不是人。我以后一定会戒酒戒赌,好好抚养咱儿子长大成人,求求你别再缠着我和儿子了,快点归去,快点归去。” 突然,四周刮起阴风阵阵,吹扬起地上的尘土,纸钱也被吹得“哗啦”作响。 我的目光无意间瞄见遗像上的那张脸,此时正诡异地盯着刘承剑,那眼神恨不得将他五马分尸般阴森恐怖。 此时,我手中的酒葫芦开始无端摇晃起来,紧接着取下符纸,将那怨灵放了出来,用敏锐的耳朵去判断怨灵的方位,抽出铜剑在空中迅速比划起来,脚下踏着天罡步,口中喃喃自语念着符咒。 随着地面逐渐卷起了阵阵旋风,越刮越烈,几乎要将火盆熄灭,半空中忽然传来刺耳的凄厉惨叫声,划破这寂静的夜幕。 刘承剑手忙脚乱地往火盆中添纸钱,哆哆嗦嗦不敢回头看,口中不住地忏悔着。 我仿佛看见一道若隐若现的白影,正围绕在刘承剑的身边,张牙舞爪地却始终近不了他的身。 过了很久后,气势汹汹的白影在听见他源源不断地忏悔后,渐渐地消停下来。 当眼前突然闪过一阵刺眼的白光,那道白影随着那阵旋风立即转瞬不见,与此同时凄厉地鬼叫声戛然而止,四周恢复了宁静。 我这才长舒口气地收起手中的铜剑,掐指算道。 “她终于放下了执念,回到她原本该去的地方了。” 自那以后,刘承剑仿佛脱胎换骨般,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不仅戒酒戒赌,甚至主动去自首,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唯一惋惜的,是那个失去了母亲,接着又失去父亲的可怜孩子。 第六十五章 阴间规矩 近来整个村庄阴雨绵绵,天边乌云密布,时不时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洗刷着大地,路边的树木被雨水洗涤得翠绿翠绿的,看起来郁郁葱葱的一片,偶有一阵风拂过枝头,吹落下的一片绿叶掉落在门前汇集的小水沟中,宛如一叶扁舟随波逐流。 每逢雨季,寿衣店的生意便变得冷冷清清,门前行人寥寥无几,只有雨珠敲击着窗户发出的清脆声响,好似乐师在弹奏着跳跃的音符,颇有种岁月静好的安宁。 我坐在柜台前,捧着《符咒全书》认真地专研着,偶尔会翻阅下师父留下的笔记本,上面记载着他这一生所遇到的各种灵异怪谈,以及解决办法,令我颇为受用。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我随口应了声“请进”后,随即大门“吱啦”一声打开,挤进来一道瘦高的身影,将雨伞搁置在墙角,抖了抖衣服上的雨水。 我见来者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看起来精精瘦瘦的,只不过那张脸尽显疲惫,那深重的黑眼圈不难看出他经常熬夜,导致精神欠佳,总是一副病殃殃的样子。 “孟大师,我想买点纸人纸马啥的,劳烦你给我送过去下,这是地址以及定金。” 瘦高男人说着便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条还有沓红钞票,小心翼翼地放在柜台上,神情看起来十分的悲伤,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愈发泛红,好似兔子眼睛。 “任毅。” 我拿起纸条看了眼收货人的名字,又抬头看了看他,于是点点头。 “放心吧,这货最迟何时要?” 任毅脸上布满焦急说。 “越快越好。” 然后拿过墙角的雨伞,一头扎进雨幕中,渐行渐远。 我见他神色慌张,心中推测应该是家中刚死了人,于是起身前去整理货物装车,披了件雨衣,蹬着三轮车按照纸条上的地址前往村北头的山脚下的那户人家。 咱们村庄分为东西南北方向,寿衣店驻落在东南方位,据说这是祖师爷当初亲自算卦,看风水才修建的店面,此乃风水宝地,一般的邪祟不敢轻举妄动。 寿衣店不论前往东西南北任何方向,相对而言都比较近,蹬着三轮车基本半小时至一小时左右都能抵达目的地。 当我终于抵达任毅家时,发现屋里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哭泣声,其中有个老妇人哭得那叫一个声嘶力竭,肝肠寸断,几度晕厥过去,让这本就悲痛不已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 我喊了几嗓子见无人应答,想着这户人家应该沉浸在悲痛中,无法自拔。 于是自顾动手卸货,甚至勤劳的一件件的将货物搬进他们家中,小心翼翼的放在门前,却见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约莫十几口人正围在一起,有的抱头痛哭,有的在安慰老妇人,整个屋子氤氲着一种压抑沉重的氛围。 “儿啊,你死得好冤啊,这些个挨千刀的,怎么能对你下此毒手啊,这不是要了为娘的命嘛!” 老妇人捶胸顿足,泣不成声,哭得那叫一个悲痛欲绝。 我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莫非这是一场蓄意谋杀的案件,导致这户人家痛失爱子。 干我们这行深知一个道理,所有惨遭横祸枉死的亡灵心中都会结怨,并且按照阴间的规矩,亡灵必须守在生前出事的地点寻找替死鬼,否则将会永生永世不得超生,并且每日都要反复遭受生前死亡的那刹意外。 当一阵阴风迎面拂过,令我不禁打了个寒颤,总觉得这里阴气十足,于是朝那悲痛不已的人群,试探性地开口。 “对不住,打扰下,这些货物我放在门前了,请注意查收。” 第六十六章 怪事连连 此言一出,虽然在眼下这种氛围中略显突兀,引得众人齐刷刷地望向我,盯得我浑身发毛,却不得不强顶着那一双双炙热的目光,保持着一副淡定从容的样子。 “货送来了,辛苦了辛苦了。” 这时,任毅从人群中急忙走出来,清点完货物后,从兜里掏出尾款递给我。 “有劳你了。” 我接过红票子,快速四下张望了下,总觉得这屋中氤氲着一股瘴气,心事重重地转身正欲离开,却听见背后传来那群人的交谈声。 “你们难道不觉得奇怪吗?近段时日咱们村里小至十几岁,大至二十几岁的男孩女孩全都莫名其妙的失踪,然后消失几天后又会在各种地方被发现尸体,还都是缺胳膊断腿,五官不全的样子,凶手的手段真的非常残暴了。” “可不是,我都把我家孩子关在屋中,不准他们出去,那凶手真是到了令人闻风丧胆的地步,闹得咱们这片地方沸沸扬扬,人心惶惶,不得安宁。” “唉,大嫂也是,非要让小侄子晚上去给他爹送饭,如果不去送饭就不会发生这件意外了。” 只见那群人你一句,我一句,说得不亦乐乎,好像上了发条似的停不下来。 “对了,大嫂,小侄子的眼睛和嘴巴闭都闭不上,这样下葬不符合风水,要不要请个大师前来看一看?” 说到这,我此时已经走出了门外,却忽然听见背后传来任毅的惊呼声。 “瞧我这记性,这不明摆着有个大师嘛。” 话音刚落,一道瘦高的身影立刻跑至我的面前,拦下我的去路,客客气气道。 “孟大师,您来的正好,我早有耳闻令师尊素有‘鬼手’之称,在咱们村里也算得上是响当当的大人物。您又是他的亲传弟子,可否帮忙探一探香?” 自从师父失踪后,每一个前来找我出手相助的人基本都是这套说词,我早就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也正是师父当年留下的威望,才给我铺好了这条道路,让我有着独当一面的机会,迅速成长起来。 众人听闻我便是“鬼手”的亲传人,立刻对我肃然起敬,纷纷过来将我围起,好言好语的哀求我出手探香看一看实情。 就算他们不开口,我也想找个契机寻找下瘴气的根源,以免这群人日后会遭遇横祸。 “各位请放宽心,我定当竭尽所能为你们化解问题。” 我拿出当年师父的气派,宽慰众人,然后跟随着任毅前往死者的房间,一探究竟。 这间屋子光线极暗,因为阴雨绵绵的天气,显得有些潮湿,凝聚了更多的阴气挥散不去。 “劳烦你们找一些白烛点燃,围着尸体摆放一圈,以免让守尸的一魂破散。” 我眉头微蹙,对身后那群人说。 “得咧,我们马上去准备。” 其中有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立刻带着两个帮手前去准备。 “劳烦你点盏油灯摆放在死者的头顶处,一来为亡灵指引归来的道路,二来以免让孤魂野鬼前来捣乱钻了空子。” 我环顾四周,想来阴气深重的地方都会招惹来不干净的东西,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得提前防范。 当一切都摆好后,任毅接着又按照我的要求,屏退了众人,以免打扰到我施展“鬼手探香”。 我仔细地打量着死者,只见他十几岁的花样年纪就在这一刻陨落了,脸呈现出乌紫色,两只耳朵被割掉了血淋淋的已经凝固成血痂,浑身上下全都是鞭打的印记,瞪着两只空洞涣散的眼睛,半张着嘴,五官狰狞扭曲,看得出死前经历了惨无人寰的非人折磨,十分的痛苦不堪。 第六十七章 飞来横祸 “你和死者是什么关系,又是从何处发现他的尸体的,在此之前他去了哪里?把你所有知道的事情全都如实告诉我。” 我也是头回见到死相如此惨烈的尸体,语气沉重道。 任毅愁容满面的回想着前几天所发生的事情,侃侃道来。 “这是我的亲弟弟,名叫任飞,前几天晚上去给在庄稼地忙活尚未归来的爹送饭去,谁能想到这一去便再也回不来了。” 说到这里,他几度哽咽,声音都略微颤抖起来。 “我们全家出动找了他整整三天,最后却在庄稼地里发现了他的尸体,只见他遍体鳞伤,两只耳朵都被割掉了,凶手却至今没有找到,成为我家永远的心头恨。” 我仔细地听他阐述,认真地想要从话中寻找一丝线索,不禁回想起方才在大厅听其他人提及过一嘴,于是询问道。 “你们这片最近是不是经常会莫名失踪些年轻人,最后又无端出现,却早已为时已晚?” 任毅点了点头,收不住情绪,抬手抹了把眼泪,哽咽道。 “最近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杀人魔,咱们这片好多年轻人都莫名遇害,现在闹得是人心惶惶不安,几乎晚上都不敢出门。” 我点了点头,看来其他户人家都有这种情况,想必这是件很大的命案,必须谨慎对待。 我想了想,立即抽出三炷香点燃,举至面前,口中默念符咒,召唤亡灵上身。 没多久,只感到一股阴气钻入体内,那股无形的白影在我体内四下乱窜,看起来有极大的冤屈无处发泄。 任飞,你究竟是怎么死的?还能记住凶手的长相吗? 我使用意念试图与他进行沟通。 过了会,嗓子眼里便发出呜咽声,随即嘴巴一张一合传出少年的声音。 “当时是黑夜,光线太暗,我去给爹送饭,刚走到庄稼地就被打晕,醒来后便关在一间破旧的储藏室中,四壁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刺鼻的血腥味,我很害怕,很想逃离那个地方,却被捆绑在柱子上根本挣脱不掉。” 我用心地记下他所说的每句话,这些日后都将会成为最有利的线索。 “我有好几次想要逃跑,却见有个约莫四五十岁左右的男子,一副蓬头垢面的样子,拿着鞭子朝我走来,不论我如何哭喊,还是被他抽得遍体鳞伤,后来在我奄奄一息时,却被他硬生生地割去了双耳,他就是个恶魔!恶魔!” 我的嘴里发出奔溃的声音,深知任飞临死前的那刻有多么绝望恐惧,于是宽慰道。 任飞,你放心,我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你还记得那个凶手身上有什么特征吗? “在他的左边眉骨处有颗黑痣,我看得清清楚楚,绝对错不了。” 我的嘴巴一张一合,只听声音逐渐变得消极悲伤起来。 “我现在无法转世投胎,终日守着庄稼地四处游晃寻找替死鬼,可是这些都是我的街坊邻居,每次当我狠下心来要下手时,却总是在最后关头放其一条生路,导致我至今魂无所归。” 我闻言后感到十分的欣慰,一般的亡灵若是心中积怨太深,便会被戾气所吞噬唯一的善念,从而变成厉鬼危害人间。 他倒是个特例,既然是善鬼,那我又谈何眼睁睁的放任不管。 我问清楚情况后,于是将三炷香熄灭,体内那股阴气瞬间抽离,一切又恢复了原样。 “任毅,你都听见你弟弟所说的话了吧?” 我转头望去,只见任毅被吓得脸色惨白,呆若木鸡的立在那,整个人好像被吓傻了般,毫无知觉。 第六十八章 讨回公道 我见状立刻上前朝他额头拍了三下,这才令他缓过劲来,仍然一副魂不附体的恐惧模样,不知所措的看着我。 “刚、刚才从你嘴里发出的声音,正、正是我弟弟,他、他回来了?” 我点了点头,神情严肃的对他说。 “令弟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只可惜英年早逝,不过我已经掌握了一些线索,接下来我一定会想办法查找出幕后真凶,为令弟以及村里那些无辜死去的年轻人讨回一个公道。” 说完,我从随身布包中取出一枚开过光的铜钱,铜孔中系着一根红绳,将其塞进死者的口中,然后抽出符纸贴在他的额头,口中默念符咒。 过了会,我伸手前去合他的双眼和嘴巴时,竟然顺利的将其闭上,那张狰狞扭曲的五官也渐渐地恢复平静,看起来遗容变得十分的安详。 “他、他终于闭上眼睛和嘴巴了,太、太好了。” 任毅看见这神奇的一幕,变得语无伦次起来,对着我又是鞠躬又是致谢。 “孟大师,这件事劳烦您多多操心,一定要助我弟弟早日超生,拜托您了。” 说着,又开始翻找衣兜,从里面再次掏出一沓红票子,双手呈现至我面前。 “这些钱如果不够,我会想办法凑齐的,还请笑纳。” 我接活也是根据情况而定,不仅仅全是为了赚钱,也讲究原则和道义。 “这些钱你先留着,日后还有更多的地方需要用到钱,现在每一分钱都得花在刀刃上才行。这样,你先把所有家中遇害的死者亲属找来你家聚集,我挨个询问情况。” 任毅闻言,立刻连声应允下来,匆忙出门前去召集那些家中惨遭横祸的死者亲属。 我从死者房间退了出来,来到大厅坐下耐心等候,这户人家则忙前忙后的又是端茶倒水,又是给我准备瓜果点心,弄得我挺不好意思的。 过了约莫半炷香的功夫,便听见门外传来了叽叽喳喳的议论声,随即无数道身影陆陆续续地踏入房门,一字排开站在我的面前。 “各位父老乡亲们,这位是孟大师,相信在场的诸位应该不陌生吧?” 任毅站出来对大家介绍着我。 “不陌生,小孟可是‘鬼手’的亲传人,自从‘鬼手’无端失踪后,小孟可就是咱们全村的唯一救星。” “那可不,年纪轻轻的便有如此高的造诣,岂是一般人能够相提并论的。” 面对乡亲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赞扬,倒是令我有些坐不住了,这些殊荣都是师父当年的光环,我只不过是有幸成为他的弟子,跟着沾了点光罢了,相比师父的道行,我还相差甚远。 “是各位抬举我了,我作为晚辈,也是要秉承师父的教诲,正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与死人打交道,也算是一种积阴德罢了。” 我被夸得实在是有些心虚,于是起身谦虚有礼道。 因为师父曾今告诫过我,做人切莫狂妄自大,正所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比我道行高深莫测的高人大有人在。 “你们现在可以跟我说说,自己的孩子是如何遇害的,把你们知道的事情如实阐述出来。” 乡亲们闻言,立刻开始七嘴八舌的进行阐述,一个个气得脸红脖子粗,恨不得将那凶狠残暴的凶手绳之以法,大卸八块也难消心头之恨。 “我闺女前阵子和朋友出去玩,结果直到天黑都没有回来,孩子她爹急得连夜去寻找,却一无所获。后来闺女就失踪了好几天,可把我们老两口急疯了,最后还是邻居二狗子在河边叉鱼时发现了我闺女的尸体。” 其中一个老妇人抹着眼泪侃侃道来,说到这里,回想起伤心的往事,情绪一发不可收拾,泣不成声起来。 “可怜我闺女一个未出阁的丫头被扒得精光,身上没有一块好皮肤,舌头都被割掉了。那个挨千刀的凶手,我真恨不得揪出他来,与他同归于尽,为我闺女讨回公道。” 第六十九章 半夜查案 “我儿子也是这个情况,前两天还活蹦乱跳的一个人,不知怎的就无端失踪了,结果尸体被扔在了井底下,还是打井水的老汉第一个发现的。那尸体遍体鳞伤,惨不忍睹,双眼都被剜去了,手筋脚筋也被挑断了,简直惨无人寰。” 另一个年纪约莫四十出头的男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述道。 “这可是咱家唯一的独苗啊,自从他出事后,这个家算是彻底地垮了,这不是要了我的老命嘛!” 乡亲们左一句右一句的述说事情的经过,各个愁容满面,泣不成声,现场氤氲在悲伤沉痛的氛围中,心情很是压抑。 我耐心地听着他们的述说,从中也得到了一些线索,基本死者的年纪都不超过25岁,有男有女,莫名失踪几日后,尸体会在各个地方出现,造成人心恐慌。 从任飞亡灵的述说,凶手应该是个中年男人,长期生活在阴暗之中,导致心理极度扭曲阴险,甚至转化为了病态,简直就是吃人的恶魔那般可怕可恶。 “你们把出事的地点写给我,我逐一去守株待兔,一定会想办法揪出幕后凶手。” 从任毅家出来后,天已经黑了,雨势渐停,整条路面折射出清浅的水光,倒映着两侧的树影。 我蹬着三轮车直奔叶兮的店面而去,一路飞驰而至,此时他正巧在惬意的煮火锅吃。 “呵,一进门就这样香气扑鼻,你小子日子过得倒也挺滋润。” 我停下三轮车,一进门便嚷嚷着直往桌前走去,发现上面摆的牛肉、羊肉、鱼丸、虾丸、蟹棒、生菜、菠菜、青菜,荤素搭配营养均衡,一碟子的火锅调料,还有一箱子的瓶酒,整间店铺弥漫着沁人心脾的火锅香味。 “看你小子这一身疲惫的样子,是不是又去送货了。” 叶兮说着便将手中的碗筷递给我,调料碟子也推至我面前,起身又去重新拿一副碗筷过来。 我早已饿得饥肠辘辘,拿起筷子便夹了一大筷子的牛肉,狼吞虎咽津津有味的吃起来,边吃边烫得口里冒烟。 “爽,真爽,你小子下次吃独食别忘了叫上我。” 叶兮见我一副馋猫相,咧嘴笑了笑,又递过来一瓶啤酒,凑上前来问。 “是什么风把你大晚上的给吹来了?说吧,这次是不是又接到私活了?” 我只顾忙着狼吞虎咽,顾不得烫,大口吃着涮牛肉,好半天才回他一句。 “这回不一样,是查案。” 叶兮惊讶的瞪大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我,见我一本正经的样子,不可置信道。 “就你,还查案?你能行吗?” 我白了他一眼,仰头“咕咚咕咚”喝下大半瓶啤酒,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收拾东西,跟我走。” 我用袖子抹了下嘴角残留的油滞,不由分说地便朝门外走去。 “喂喂喂,去哪里啊?” 叶兮见我雷厉风行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慌里慌张的拿过背包,胡乱地装了几件法器,急匆匆地追了出来。 “真去啊?” 我率先坐上了三轮车,拍着椅座示意他来蹬车。 “我就知道你小子来找我,准没好事。” 叶兮抱怨了几句,但身体还是很诚实的坐上三轮车,按照我的指挥前往第一个目的地——芦苇河边。 此时,夜幕深沉,四周静悄悄的,偶有虫鸣鸟叫声掠过,那一望无际的芦苇随风摇曳着,整个河面明亮如镜,倒映着河边的树木花丛,在水中央则卧着月亮的倒影,那清浅的月光挥洒下来,折射出零星的光亮。 我指挥着叶兮将三轮车藏在树影下,然后拉着他躲在了芦苇丛中,从他的背包中翻找出望远镜,四处寻找着可疑目标,耐心的等待凶手的出现。 第七十章 神秘黑影 这黑压压的河边,别说人影了,就连半个鬼影也没有,小虫子还特别多。 过了好半天,叶兮的腿都蹲麻了,开始不安分地扭动起来,不停地变换着身姿,小声抱怨道。 “我说,这大晚上的不睡觉,非要跑这里受罪,你怕不是脑子受到了啥刺激,附近连个鬼影都没见着。” 我懒得搭理他,继续举着望远镜四下张望着,一般这种芦苇河边一入夜就会吸引很多谈恋爱的小情侣前来赏月,述说情衷,又无人打扰,也正好给了凶手下手的机会,所以遇害者多数都是在这里被发现的尸体。 就在这时,不远处哭着跑来一道倩影,冲到河边哭得那叫一个泣不成声,梨花带雨。 “白航,我会在这里守着我们之间的约定,等你回来接我。” 我从望远镜中仔细地打量着她,见她模样约莫十八九岁,看起来还是个学生,那样的清纯灵动,从她自言自语的话语间,不难猜出定是有情人暂时无法终成眷属,伤心之余便来到经常约会的地点回忆甜蜜过往罢了。 “嘿,现在的年轻人还玩那种海枯石烂,矢志不渝的戏码呢。” 叶兮津津乐道的盯着她的身影,两只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我故意哼了声,他立即收敛住,乖乖地闭上了嘴。 这时,我的望远镜中突然从树后毫无征兆地窜出来一道人影,势如闪电般将那小姑娘连拖带拽地带离河边,身影逐渐消失在树林深处,那惊恐地尖叫声彻响云宵,瞬间戛然而止。 “糟了,要出大事,快追。” 我当机立断地冲了出去,急忙朝他们消失的方向狂追而去。 当我们气喘吁吁地来到树林深处,四下张望寻找那可疑的身影,只可惜入眼漆黑一片,根本看不清眼前的视线,犹如大海捞针那样茫然。 “你小子不是用望远镜在看嘛,看见那家伙的面目没?” 叶兮喘着粗气,警惕地四下搜寻目标,用胳膊肘推了下我道。 “当时天色太暗了,只看见个影子,根本看不清脸。” 我懊恼地回忆着当时所目睹的情景,但是可以预测出那人的大概身高。 突然,一旁传来了叶兮发现新大陆的惊呼声。 “这里有脚印,看来就是那个凶手的。” 我立即警惕起来,连忙跑过去细瞧,借着惨淡的月色,发现地上有好几个凌乱的大脚印,正往西面方向跑去,可是这大脚印旁边并无其他人的脚印,想必是凶手将那小姑娘打晕后,扛着跑路了。 突然,我的脚下传来“咯噔”一声,忙低头看去,居然是个小花夹,更加确定那凶手是扛着小姑娘从这条阴暗的小路逃走的。 “呆瓜,咱们追,一定不能放过凶手,否则又有朵娇花要凋零了。” 我弯腰拾起小花夹,紧紧地攥在手中,眼底透着凌冽的目光,势必要揪出真凶,为那些无辜死去的小年轻们讨回公道。 就在这时,背后突然传来了叶兮的高叫声。 “用跑的多慢,快上车。” 我回头望去,只见他不知何时又把三轮车给蹬过来,二话不说上了车,循着那条阴暗的小路追去。 这一路上,车轱辘碾压着地上的落叶发出“咯吱咯吱”声,沿途横生出的枝丫刮向我们的脸颊以及裸露在外的手臂,划出了道道血印,偶有几只不知名的鸟振翅朝我们冲撞而来,甚至从树林深处还传来了各种稀奇古怪的声响,可这些都没有令我们感到畏惧惶恐,依然勇往直前。 不知过了多久,我们终于冲出了这片小树林,来到位置偏远的郊区,这里荒无人烟,十分衰败落后,好像被世间所遗弃了似的。 第七十一章 废弃工厂 “我擦,这是什么鬼地方,鸡不拉屎鸟不生蛋的,凶手难道住这里?” 叶兮渐渐地停下车,四下张望着,一脸震惊又不可思议的质疑道。 我东张西望,发现前方隐藏于阴影中有几个模糊的轮廓,于是摸出火折子,豆大的烛光顿时照亮眼前的视线,小心翼翼地朝那个轮廓走去,发现四处全都是废弃的工厂,地上散落着各式各样锈迹斑斑的工具,有铁锹、铲子、麻绳、斧头等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腥臭味。 突然,我的目光落在那黑压压斑驳的地面,越看越觉得不对劲,缓缓地蹲下身来细瞧,见地面上结了厚厚的血痂,心头猛地一震,颤抖着指尖摸了摸,原来真的是人血,莫非这里便是凶手的藏身之地。 “阿顷,这里有拖行的痕迹。” 背后传来叶兮的惊呼声。 我连忙凑上去细瞧,发现工厂外面的地上有道很长很深的拖痕,在路边遗落着一只绣花鞋,应该就是那个小姑娘留下的。 我举起火折子循着这道痕迹望去,发现在不远处有间废弃的二层小楼,应该是之前工厂的老板出资搭建的,后来搬迁离开,这里长期无人接盘,加上路段偏远,导致成了一片废墟。 那栋楼隐藏于树影中若隐若现,惨淡的月光倾泻而下,倒映的那栋楼折射出清浅的幽光,偶尔传来空灵缥缈地窸窸窣窣声,像是有梵音在回响,衬托得那栋楼愈发的诡异阴森。 “走,我们去瞧瞧。” 我举着火折子在前方开路,叶兮纵使有万般不情愿,但既然来了,也不得不硬着头皮紧随其后。 这栋楼像是废弃了很多年的样子,四壁爬满了爬山虎,密密麻麻的一路往上延伸生长,基本看不出这栋楼的外观颜色,门窗上全部积压了厚厚的一层灰,那一只只大蜘蛛正吐丝编织着一张张巨大的蜘蛛网,壁虎静静地趴在墙壁上,瞪着双小眼睛,炯炯有神的观望着四周。 我们蹑手蹑脚地来到门前,发现门上的那把锁早已变得残破不堪,轻轻一推便能将门打开。 正当我伸手准备推门而入时,却被叶兮慌忙阻止,很明显的看出他十分的紧张不安。 “万一那凶手真的藏在里面,咱们就这样进去,会不会落入圈套中?” 我想了想也不排除这种情况,但是都到门跟前了,若是再犹豫不决,只怕那小姑娘会有性命之忧,这可是鲜活的一条生命。 我实在无法眼睁睁的看着这朵娇花凋零,更无法袖手旁观这一切。 “呆瓜,要不然你在这里放风与我里应外合,倘若一炷香的时间我还没有出来,你就赶紧回村里召集村民们一起来救我。” 叶兮听闻,脸一沉,极其不悦地开口。 “你小子想什么呢?我虽然胆小怕事,但并不能代表我不仗义,不就是捉拿凶手嘛,小爷这身肥膘可不是白长的。” 说着,便抖了抖粗壮的手臂,浑身的肥膘都跟着颤上三颤。 就在这时,楼中突然传来一声凄厉地惨叫声,恨不得揭翻楼顶,划破云霄,惊飞了四周丛林中休憩的乌鸦,但仅仅一瞬便戛然而止。 “是她,是那个小姑娘。” 我和叶兮惊恐地面面相觑,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只听“吱啦”一声,门被缓缓推开,豆大的烛光照亮了眼前的环境,这里横七八竖摆放着落满厚厚灰尘的家具,不像有人在此居住的样子。 我们刚踏入房间,便立即四下打量起来,忽然一滴冰凉的液体滴落到我的脑门,抬手一抹,竟是殷红刺目的血滴。 我缓缓地抬头望去,发现这里有个楼梯,从楼梯上方的地板缓缓地流淌下一滩鲜血,正一滴一滴的掉落在地,看起来触目惊心。 第七十二章 人偶娃娃 我的心倏地揪起,眼皮突突直跳,直觉告诉我,有可能小姑娘已经遇害了。 我不敢再细想下去,只想快点找到她,或许还有挽救的余地,不至于让一个鲜活的生命香消玉殒。 这时,背后突然传来“咯噔”一声,我立即回头望去,只见叶兮开启了一扇门,朝我不停地招手,示意我过去。 我见他神情难得严肃的样子,抬头看了看二楼,不管怎说,这两层楼一定藏有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必须逐一收集证据,也好揭发凶手,让其伏法。 当我们进入那房间后,被眼前的一幕给惊住了,只见偌大的空间摆满了形态各异的人偶娃娃,那精致的妆容,栩栩如生的五官,优美曼妙的身姿,若是一眼望过去,还以为是真人。 “阿顷,你说这之前的厂老板该不会是生产人偶娃娃的吧?” 叶兮边说边走到其中一个人偶娃娃前,仔细地端详那立体的五官,忍不住伸出手指戳了戳,发现皮肤很是细腻柔软,不禁感叹道。 “身体居然是软的,这也太逼真了吧。” 不知为何,我总感觉这里阴气十足,一股寒气直往体内钻,令我浑身鸡皮疙瘩直起,脊背盗出了层层冷汗。 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来到正中间的那个穿着公主蓬蓬裙的人偶娃娃前,举着火折子认真地打量着它,从它清亮的眼瞳中倒映出我的身影。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可是这双眼睛却制作的十分灵动,仿佛赋有了生命和灵魂似的,盯得时间久了,真怕它会突然眨一下眼睛。 “阿顷,你说这里放这么多的人偶娃娃是为何?而且你看房间这么脏,可是人偶娃娃身上的裙子却特别干净,像是有人经常给它们做清洁,这不科学啊。” 叶兮一边端详着人偶娃娃,一边寻找破绽,疑惑不解道。 他的话倒是一语点醒了我,我连忙抽出符纸,正准备开启鬼眼一探究竟时,突然听见“哗啦”一声,紧接着传出叶兮的惊呼怒骂声。 “我擦,吓老子一跳。” 我循声望去,只见叶兮手中拿着一块白布,眼前赫然出现一个通体雪白的人偶娃娃,摆着跳芭蕾的舞姿立在那,那张平静的面容上,两条细眉微微蹙起,若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这个人偶娃娃怎么没啥妆容,一张死人白的脸,看起来真是瘆人。” 叶兮拍了拍怦怦乱跳的心房,努力地平复受惊的情绪。 我的目光忽然间落在它的眼睛上,只见那眼底蕴含着一抹泪光,看起来格外的逼真,下意识地凑上前去,想要确认究竟是不是眼泪。 突然,人偶娃娃猛然间肢体动了下,吓得我和叶兮原地蹦起,心惊肉跳,不自觉地连连后退。 “我靠,这家伙居然是活的!” 叶兮吓得魂不附体地怒骂道。 说实话,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确实把我也给惊吓到了,但很快便冷静下来,仔细地观察眼前这个会动的人偶娃娃,当目光落在它的四肢上时,发现了那细长的鱼丝线,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鱼丝线牵引着人偶娃娃,所以它才会动。 可是我转念一想,又感觉不对劲,在无人操作的情况下,这鱼丝线又谈何能够操控人偶娃娃,莫非我们的一举一动早已暴露,而凶手此刻或许正躲在暗处监视着我们,寻找契机将我们一网打尽。 我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只身朝那人偶娃娃走去,想要寻找鱼丝线究竟通往何处。 可就在我靠近人偶娃娃时,赫然发现从它的眼角缓缓地流出了一滴血泪,快速从眼角滑落,却被我看出了端倪,总觉得那滴血泪是那般的真实。 第七十三章 惊魂时刻 我缓缓地靠近人偶娃娃的眼睛,想要证实心中那个大胆的想法,谁知它突然又开始动了动,变换了另外一个姿势,吓得我连连后退,再不敢靠上前去。 与此同时,四周的人偶娃娃像是全部被鬼魂附体似的,竟“咔嚓咔嚓”集体活动起来,那僵硬地肢体不停地变换各种姿势,仿佛全都活过来似的,看得人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阿顷,快、快走。” 叶兮吓得脸色惨白,再不敢继续待下去,冲过来不由分说的把我连拖带拽地拉出了房门,继而反手将门死死地关上,生怕那些人偶娃娃会冲出来谋害我们的性命。 此时,我的目光却又落在楼梯间那一闪而过的脚上,头脑一热,连忙追上前去,脚步声在楼梯间回响,那清脆的步伐一下又一下敲击在我的心头,令我越想小声,越是无法保持安静。 这楼梯因为年岁已久,变得有些松弛,稍微碰一下都有很大的声响。 我全程屏气凝神,提心吊胆的来到了二楼,四下寻找小姑娘的身影,从心底默默祈祷她还活着。 “阿顷,阿顷。” 楼下传来叶兮小心翼翼地呼唤声,过了会便传来清脆的脚步声,看来他应该也尾随上来了。 二楼那长长的走廊又黑又深,仿佛一眼望不到尽头。 我举着火折子尽可能蹑手蹑脚地四下张望,寻找任何有利的线索,忽地一下,手中的火折子被一阵阴风吹灭,周围再次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呼呼,呼呼。” 我手忙脚乱地吹着火折子,试图将火重新点燃,奈何火折子却始终点亮不了,没有了光亮,令我心中愈发没有底气。 正当我全神贯注之际,突然有只冰冷的手搭在我的右肩,我还以为是叶兮赶上来了,于是扭头望去,被吓得险些一口气未提及上来。 只见在那披头散发下,有张近在咫尺幽青的脸庞,狰狞扭曲的五官,正阴冷地看着我,烂嘴咧至耳根,笑得恐怖阴森,仿佛随时都会把我生吞活剥似的。 “啊!” 我触不及防下被吓了一大跳,四肢发软地往后不停地退,但是背后却无意间撞到了某个软软的东西,转身望去,只见那张幽青的脸不知何时又迅速转移至背后。 “阿顷,你在哪里啊?” 这时,突然传来了叶兮的轻唤声,当我再次抬眸望去,发现那张幽青的脸转瞬不见,仿佛刚才那一切全是幻觉。 “呆瓜,我在这里。” 我连忙答应了声,黑暗中那清脆的脚步声很快便由远至近,却始终未看见叶兮的身影,耳边却不断地回响着他呼唤我的声音。 “阿顷,你在哪里啊?” 我担心他会不会遇到鬼遮眼了,毕竟这里阴气颇重,而他又没有鬼眼,于是连忙回应道。 “呆瓜,我在这里,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可是从黑暗中依旧回荡着叶兮反复问我在哪里的声音,好像他并未听见我的回应,令我预感到情况不妙,于是小心翼翼的加快脚步返回刚才上来的楼道。 就在即将到达楼梯时,突然有双强而有力的大手,捂住我的嘴巴,将我连拖带拽的拉入了身侧的一间屋子里,吓得我胡乱地蹬着双腿,挥舞着双臂,用力地去掰那双不断拉扯我的双手,强烈地求生意识压制了我心中的恐惧。 “阿顷,是我。” 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随即那双大手渐渐地放开了我。 我惊魂未定地靠着墙壁大口喘着粗气,借着窗外折射进来的惨淡月色,定睛细看眼前这个肥硕的身躯不是别人,正是叶兮,气急败坏地擂了他一拳,抱怨道。 “你小子死哪去了?为什么不回答我?我还以为你被鬼遮眼了!” 叶兮朝我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神情极其严肃的竖耳凝听门外的动静,突然有道沉重的脚步声从门口缓缓走过,整个走廊回荡着清脆的脚步声,余音缭绕,不绝于耳。 第七十四章 诡楼回音 我惊恐地瞪大双眼,全程屏住呼吸,就连大气也不敢出一下,生怕稍有不慎就会被躲在暗处的凶手灭口。 待那脚步声渐行渐远后,叶兮这才沉缓开口。 “阿顷,我发现这是栋鬼楼。” 我见他看起来一脸认真的样子,回想起刚才在走廊所撞见的鬼脸,十分认同的点了点头。 “你还别说,我自从踏入这栋楼后,就觉得阴气深重,有不干净的东西在此出没。” 叶兮见我也是这样认为的,于是将他所发生的事情如实阐述。 “刚才我上来找你时,就觉得不对劲了。因为我喊了你好几声后,听见你也在呼喊我,可是我明明是循声前去找你,却始终看不见你的人,只能听见耳边不断地回响着你呼喊我的声音。” 顿了顿,仍然心有余悸的继续说。 “所以,我怀疑,我们是遭遇到鬼打墙了。” 我转念一想,原来不止我出现了这种怪异的现象,就连他也是,看来这栋楼确实大有问题。 “那后来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我不解的问,认为这一定不是巧合。 “小爷多聪明,觉得情况不对劲后,我就随便进了间屋子,然后透过门缝暗中观察,本想着能查出凶手的踪迹,谁知却意外发现你偷偷摸摸走来的身影,担心你会暴露,就把你连拖带拽的拉进来了。” 叶兮说着便一脸傲骄的挺起胸来,试图得到我的夸赞。 “算你小子机警一回。” 我毫不吝啬地夸了他,继而迅速抽出符纸在眼前划过,开启了鬼眼,做足了万全的防御准备。 “阿顷,你能不能想办法让我也能看见鬼,这样我好协助你。” 叶兮满脸期待的看着我。 我想了想,于是从随身布包中一阵摸索,取出枚五帝钱,用符纸包裹住,紧接着指尖一挑,那张符纸瞬间消失不见。 “呵,想不到你现在的道行已经到达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叶兮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对我啧啧称赞道。 “少贫嘴了,这枚五帝钱你拿着,从中间的小孔处便可以看见鬼影了。” 我边叮嘱他,边将五帝钱递给他。 叶兮如获似宝地双手接过五帝钱,爱不释手地放在眼前四处张望起来。 突然,这间屋子里传出了异响,“咯吱咯吱”的像是有人在磨牙的声音。 我和叶兮的心瞬间揪起,安静的都差点忘记了呼吸,目光循声而去,见这里只摆放着一张桌子及三把椅子,还有个柜子,啥也没有,那异响究竟是从哪里传来的。 我朝叶兮做了个嘘的手势,蹑手蹑脚地循声走去,四处听了听,却发现在柜子旁边还有扇门,直通隔壁,而声响正是从隔壁房间传出来的。 会不会是那个小姑娘被关在了隔壁房间? 我第一反应便是这个,然后不停的做深呼吸状,手轻轻地放在了门把手上,朝叶兮递了个眼色。 叶兮立即心领神会,开始四下寻找称手的武器,最后从柜子里翻出了一把锈迹斑斑的剪刀,虽然派不上啥大用场,但毕竟可以防身。 我伸出手开始倒计时,当数到1时,猛地将门打开,顿时阴风阵阵来袭,令我们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鸡皮疙瘩掉了满地。 映入眼前的是间很空旷的屋子,而在屋子的正中间摆着个长方形的东西,上面铺盖着一层白布,而异响正是从这底下传来的。 我和叶兮面面相觑一番后,缓缓地靠近那个不明物,颤抖着手一人拿起白布一角,做足了心理准备,数三下后,猛然间将白布揭起,眼前的一幕令我们不由得瞪大瞳孔,一股寒意从脚底蔓延全身,不由得倒吸口冷气。 第七十五章 尸中机关 白布下面赫然浮现出一副棺材,而那一声接一声的异响,正是从棺材底下传出来的,好像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要破棺而出。 “阿、阿顷,咱们还是走吧。” 叶兮的额头渗出了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双鬓滚落下来,滴落在棺材盖上,紧张到双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我紧紧地盯着那副棺材,万一当真产生了尸变,那可就有大麻烦了。 这时,我的目光无意间落在了棺材盖和棺材身之前的对接口处,发现那里有条很大的缝隙,惨淡的月光透过窗户折射入这间屋子,正巧那束月光照进了这条缝隙中,心中倏地揪起,紧张到手脚阵阵发凉。 “呆瓜,开棺。” 我当机立断道,眼下唯有硬着头皮去面对,也总比放任不管,最后牵连到更多的无辜人。 “你疯了吗?” 叶兮瞬间睁大瞳孔,憋得满脸涨红,又气又急道。 我根本不予理睬他,自顾开始推动棺材盖,几乎使出了浑身解数,棺材盖发出了“吱啦吱啦”的声响,正在慢慢地移动。 “真是拿你小子没辙。” 叶兮冷着脸,纵使有百般不情愿,却还是上前搭把手,很快便将棺材盖挪开。 一股奇异的香味扑鼻而来,借着惨淡的月色,我看见棺材中静静地躺着个五官精致,妆容姣好的女尸,穿着一袭大红裙,神态安详,像是陷入了沉睡之中。 我用鬼眼仔细地探了探她,却发现一件十分怪异的现象,按理说,每一具尸体旁边都有守尸的一魂,可是这具尸体却并没有,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原来是个美女,小爷还以为是个丑八怪呢。” 叶兮见女尸生得这般美艳,心中的恐惧自然减半许多。 我仔细地端详一番女尸,并未发现有任何即将尸变的情况,然后开始四下摸索打量起棺材内部,想要寻找出异响的来源处。 “咦,这是啥?” 叶兮突然在女尸的衣领处发现了一根细长的鱼丝线,下意识地将其一拉。 突然,这具女尸原本娇艳的面容忽地裂开,滋生出无数裂纹布满整张脸孔,五官逐渐狰狞扭曲起来,那紧闭的双眼缓缓地睁开,露出眼白,毫无征兆地忽地一下子坐起。 “啊!” 我和叶兮被眼前这一幕吓得触不及防,纷纷往后连退好几步。 此时此刻,那具女尸的头部缓缓地移动,下一刻,整个头部竟然开始360度旋转,与此同时朱唇缓缓地张开,越张越大,好像一个吃人的妖怪,“嗖嗖”几声,从口中飞射出无数支银针,犹如天女散花般向我们袭来。 “不好,是机关,快跑!” 我一眼便识破这是个机关陷阱,我们中计了,连忙拉过叶兮,一边躲避着银针源源不断地袭击,一边拼命朝大门外跑去。 当我们连滚带爬的下楼时,忽然发现楼梯间出现了许多断手断脚,还有其他一些血淋淋的器官,看起来触目惊心,令人毛骨悚然。 “这些都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不会是闹鬼了吧!” 叶兮吓得双手死死地抓着栏杆,前有断肢残骸,后有女尸攻击,可谓是骑虎难下,击退两难。 我也觉得事有蹊跷,明明上来时楼梯间根本没有断肢残骸,怎么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出现这么多血淋淋的断肢,莫非是凶手暗中观察着我们的一举一动,想要吓走我们,所以才精心布置了这个局。 “呆瓜,我们完全暴露了。” 叶兮闻言惊恐地看向我,见我面色凝重地样子,情绪瞬间有些崩溃起来。 “那、那我们快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我仔细地想了想,如果当真暴露了,不论我们逃到哪里,都会有机关陷阱,既然我们撞破了凶手的秘密,又查到了他藏身的地方,绝对不会轻易放过我们。 第七十六章 敌暗我明 正所谓我们在明,敌在暗,我们几乎毫无胜算可言。 叶兮不甘于被困死在这里,成为凶手的新目标,于是四下张望一番后,索性心一横道。 “小爷岂是他想困就能困住的,阿顷一会你尽管跳下来,我会接住你。” 话音刚落,他便纵身一跃跳下去,只听“呯”地一道沉闷的声响,过了会整间屋子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 “呆瓜,呆瓜。” 我紧张得探出栏杆,朝楼下呼唤他的名字,可等了半天却无人回应。 糟了,莫非是摔到脑子给摔晕过去了? 我担心他会出现意外,于是翻过栏杆,双手紧紧地抓着栏杆,伸出脚往下面试探下高度,根据我依稀的记忆,好像楼层之间的距离并不算太高,总之摔不死人。 就在我迟疑不决时,脚腕忽地被某个冰冷的手死死地抓住,毫无防备的随着一股强劲的力道往下拖拽而去,使我重重地跌落在地,痛到浑身的骨头仿佛要散架了。 “嘶,好痛。” 我在地上痛得身体不断地扭曲起来,挣扎了好半天才缓过劲来,四下张望,入眼全是横七八竖的家具笼罩在月光中,根本没有看见叶兮的身影。 这小子不会是因为害怕,而丢下我逃之夭夭了吧? 我转念一想,他并非是这样不讲义气的人,很担心他会不会是被凶手给抓走了,连忙跌跌撞撞地往大门外跑去。 就在我刚跑到门前,突然觉得后脑勺传来一阵钝痛,随即眼前忽地发黑,身形不稳的晃了晃,扑通一下倒在地上,意识开始逐渐涣散。 完了,这下可全完了。 我在心中默默地哀嚎起来,想要极力的保持清醒,当眼底逐渐浮现出一双黑布鞋时,眼前一黑,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中。 我仿佛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面只有无穷无尽的黑暗,突然冲出来一个黑影,举着寒光闪闪的小刀朝我挥刺而来,吓得我双腿一蹬,瞬间惊醒过来。 入眼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身下感觉湿漉漉的,这里阴暗潮湿,密不透风,弥漫着刺鼻难闻的浓郁血腥味,令人忍不住作呕。 这是哪里啊? 嘶,我的头好痛啊。 我感到后脑传来阵阵的钝痛,整个人头重脚轻,头晕目眩,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恶心难受。 “兄弟,你可算醒了。” 就在这时,黑暗中突然响起熟悉的嗓音,紧接着一道肥硕的身影朝我这边一点点地挪过来。 “呆瓜,你又是怎么被抓进来的?” 我猜想这里要么是地窖,要么是储藏室之类的狭小隐蔽的空间,看来凶手将我们关在这里,是要寻找契机毁了我们,让我们彻底从这个世上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 “别提了,我当时都已经稳稳地着落了,正准备喊你跳下来,谁知莫名其妙被打晕了,醒来后就被关在这里,更没想到你也被关在这里。” 叶兮无奈地长叹口气,想不到千防万防,还是被凶手给算计了,不禁有些愤愤不平道。 “要是被我逮住了,我非宰了那兔崽子不可。” 突然,我看见在他的左肩头赫然出现一只惨白的鬼手,那又细又长的指甲正一点点地嵌入到他的肌肤中。 “呆瓜,快低头。” 我立即高声叫道,当他满脸惊恐的低下头时,迅速掏出几枚五帝钱朝他背后丢过去,很快腾得冒起阵阵白烟,紧接着传来了尖利的惨叫声,一道白影瞬间从眼前闪过消失不见。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里应该就是专门关押那些年轻人的地方,因为死了太多人的缘故,这里积压了很深重的怨气,怨灵亡魂迟迟不肯离开,久而久之阴气十足,恐怕这附近还有不少厉鬼在徘徊。” 我陷入深思之中,头头是道的分析着。 第七十七章 关押暗室 “阿顷,咱们快想办法出去吧,我刚才发现了一条门路。” 叶兮此时早已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于是带着我来到墙角处,扒拉开一堆稻草,赫然浮现出一个深黑的洞。 我仔细地观察这个洞,从墙壁上密密麻麻的指甲印迹不难看出,这个洞定是关押在这里的年轻人徒手硬生生扒出来的,强烈地求生欲望促使他们发挥了所有的聪明才智,只可惜还是无人生还。 “阿顷,你身材瘦小,应该可以钻出去,你到外面把大门打开,我再出去。” 叶兮见那个洞又窄又小,自己的体型又那样庞大,于是对我提议道。 “呆瓜,你真的以为我们可以顺利逃出去吗?” 我神情肃穆的看着他,极力保持镇定道。 “你想想看,既然这个洞可以逃生的话,那些无辜的可怜人不就可以幸免于难了,但是他们一个都没有生还,说明什么问题?” 顿了顿,见他的眼底那抹希望之光瞬间熄灭,颓丧地低下了头,于心不忍道。 “呆瓜,你放心,咱们兄弟俩携手里应外合,绝对可以逃出去,别忘了咱们可是‘鬼手’门下的得意弟子。” 叶兮被我的一席话说得突然振奋起来,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决定放手一搏。 “再怎么说,也不能给祖师爷丢脸。” 就在这时,隔壁突然传来呜咽声,紧接着墙壁上发出了沉闷的声响,像是有人正在不断地撞击着墙面,应该还有活人被关押在这里。 “难道是那个小姑娘。” 我第一反应便是那个被凶手抓走的小姑娘,忙和叶兮交换了下眼神,然后摸黑循声找去,这才发现内部结构的构造,这里是一座很大的废弃储藏室,平日里专门用来放工厂的货物,所以空间比较大比较空旷,分为好几间都是相通相连在一起的。 走着走着,忽然黑暗中有两道幽青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我们,盯得我头皮发麻,毛骨悚然,鬼眼望去,推断出应该是怨灵亡魂在此出没。 为了防止这一路上遭遇到厉鬼缠身阻拦,我立即抽出符纸点燃,瞬间照亮了眼前的视线,也不禁冷汗直冒,倒吸口冷气。 只见满地全都堆积着尸骨残骸,地面上汇集了很厚的,干涸已久的血痂痕迹,看起来触目惊心,可想而知当初凶手就是在这里将这些无辜可怜的年轻人集体残害掉的,手段可谓是极其的残暴凶狠,活脱脱的人间炼狱,一个丧心病狂的恶魔。 有了符纸的护身,隐藏于阴暗处的怨灵亡魂统统吓得四下逃窜,倒也给我们留了条通路,让我们顺利来到了隔壁房间,发现了三个活人,分别是两男一女。 只见他们全都醒了过来,衣衫褴褛的缩在墙角处,不停地用后背撞击着墙壁,吓得早已失去了意识,嗓子眼里发出呜咽声,泪水都哭干了。 我一眼便看见墙角处那个衣衫不整,披头散发,光着双脚的小姑娘,她整个人仿佛遭受到了巨大的刺激,满脸尽显奔溃惶恐,用力地咬着指甲,十根指头全部被啃秃噜皮了,正隐隐渗出血迹,也浑然不知。 “小姑娘,你别害怕,我们是来救你们的。” 我说着又点燃一张符纸,小心翼翼地靠近她,试图唤醒她的意识。 小姑娘见我不断地靠近她,吓得四肢乱挥乱打起来,嗓子里发出喑哑的嘶叫声,不断地往墙角缩去再缩去,几乎将整个身体都缩成一团。 “你别紧张,别害怕,我不是坏人。” 我见她情绪十分激动,担心会再次刺激到她,于是手忙脚乱的安抚道,试图平复她的情绪。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正缓步朝这边走来。 第七十八章 凶手现身 我担心会是凶手现身,立即熄灭了手中的符纸,和叶兮一起躲在一堆草垛后面,屏气凝神,就连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只见大门外投射进来一束亮光,随即缓步走来一道挺拔的身影,手中拿着麻绳立在门前,仔细地扫视着关押在这里的两男一女。 我透过草垛仔细地打量着凶手的真实面貌,只见他约莫四五十岁左右的样子,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一副蓬头垢面,邋里邋遢的形象,左边眉骨处有颗很大很醒目的黑痣,下巴处至颈部后方有道醒目的刀伤,还在往外渗出血迹,好似血蜈蚣般趴伏在脸上,看起来十分的凶神恶煞。 “该轮到你了。” 凶手嘴角扬起一抹狡黠的笑容,像是对待猎物似的,大步朝其中一个年轻小伙子面前走去,不由分说地用麻绳不顾他的挣扎,像是捆小鸡仔似的将他五花大绑起来,然后一路往外拖行。 “不要,不要,求求你放了我,我不要死!” 这一路上全是小伙子凄厉地惨叫声,声声切切的敲击在每一个人的心头,可是强烈地恐惧感令在场的人们全都被吓得瑟瑟发抖,谁也不敢站出来去帮助那个可怜的小伙子,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拖走,却无能为力。 待凶手离开后,叶兮终于按捺不住满腹悲愤,忽地从草垛中跳出来,气急败坏地说。 “这家伙当真无法无天了,看小爷怎么收拾他。” 说着,便意气用事的要冲出去与他一决高下,却被我及时拦下。 “莫慌,先看看情况,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我时刻保持着清醒的头脑,率先朝门外走去,刚走到门前便发现蹲守在门外的两条大狼狗,正吐着舌头,“哈哧哈哧”的观望着储藏室中的一切,但凡有点风吹草动,立即竖起耳朵,弓起脊背,目光凌冽,随时保持着备战状态。 “呆瓜,你瞧那两条大狼狗的身型,这回该知道为何纵使有人之前在墙角挖了个黑洞,就算是逃出去也难逃一劫的主要原因了吧。” 我压低嗓音对叶兮说,暗自庆幸自己正确的判断,否则尚未跑远,就会被狼狗追赶上,最后沦为它们的腹中食。 叶兮的额头渗出了不少汗珠,不由得吞咽了下吐沫,不得不对我产生钦佩道。 “还是你小子机警聪明,要不然,咱俩可就真交代在这里了。” 顿了顿,心中有些没底气的问我。 “阿顷,咱们现在该怎么冲出去,才能躲避狼狗的撕咬?” 我仔细地观察着那两条大狼狗,为了试探下它们的反应能力,故意从地上拾起一块碎骨,用力地朝外面扔过去,只见那两条大狼狗犹如闪电之势扑咬上前,将那块碎骨撕扯的四分五裂,几乎粉碎成末,显得极其残暴。 “我滴个乖乖来,这幸好不是我们,可经不起这般撕咬。” 叶兮吓得脸都青了,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颈部,仍然心有余悸道。 “不慌,我有办法。” 我不禁回想起之前师父教我识别穴道功能作用,关键之时可以派上用场,于是我打算试验下,虽然人体和动物体的构造不同,好在我平时也经常涉猎到一些这方面的知识,于是从布包中摸出两枚五帝钱,夹在指尖,对准狼狗的颈部穴位,弹射出去。 只见那两枚五帝钱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分别击中两条狼狗的颈部穴位,那两条狼狗顿时发出一声呜咽,紧接着身体僵硬笔挺的倒在地上,又红又大的舌头歪在嘴边,彻底地丧失了意识。 第七十九章 约法三章 我和叶兮几乎全程屏住呼吸,紧紧地盯着那两枚五帝钱,当那两条狼狗倒地的那刹,我俩几乎同时兴奋地跳了起来,又不敢过于张扬,于是匆匆追赶上凶手的步伐,想要看一看他究竟要将小伙子带往何处。 当来到一方偌大的空地上,四处杂草丛生,那一棵棵枯萎的树干上捆绑着一具具尸体,全都是断肢残臂,看起来十分的血腥惨烈。 凶手将小伙子粗暴地拖拽到一棵树下,用很长的钉子嵌入到他的锁骨中,将他固定在树干上动弹不得,顿时响起他声嘶力竭地惨叫声,回荡在寂静的夜空,宛如鬼魅般余音残响。 “嘘,你实在是太吵了。” 凶手的眼底寒光闪过,瞬间手起刀落,将小伙子的舌头活生生地割了下来,顿时血流如注,染红了衣裳。 嘶。 我和叶兮亲眼目睹这一幕,吓得同时倒吸口冷气,却躲在暗处不敢出声,以免打草惊蛇。 只见那小伙子早已昏死过去,不省人事,凶手拿着锋利的小刀在他脸上来回比划着,思索着如何下手。 “这简直太惨无人寰了,阿顷,你说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做,非要把这凶手绳之以法不可。” 叶兮气愤难耐的撸起袖子,随时准备开干。 这时,我用鬼眼眼睁睁的看见从小伙子的体内飘出了一道白影,正是小伙子的亡魂。 想不到,我还是晚了一步,让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陨落在眼前,却无力挽回。 只见那道亡魂起先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重获自由的他显得很兴奋,立刻四下乱窜想要逃离这个人间炼狱,重返家园。 当一阵阴风拂面而过,我迅速抽出符纸将其亡魂定住,然后悄无声息地将他带至一旁的树影中,抽出三炷香施展“鬼手探香”,当亡魂附体后,与他搭建沟通的桥梁。 “你是谁?为何要抓我?” 我的嘴巴一张一合,传出小伙子惊恐的声音。 我是来超度你的,送你通向往生之路。 我使用意念与他进行沟通交流,这期间叶兮始终帮我望风,一旦凶手有新的动向,都会随时向我发出提醒。 “超度?往生?” 小伙子很明显不知道我说这句话是何寓意,语气不悦道。 “我好端端的一个人,用不着超度、往生,还请你别挡道,我要回家。” 你现在已经回不去了。 “你瞎说。” 不信,你看看身后,那具尸体,是不是你本人。 我下意识地抬眸朝那具尸体处望去,利用我的双眼让亡魂亲眼目睹自己死去的惨状,好让他彻底相信自己已经死去的事实。 “不、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我的家人还在等我回去,我要回家,我现在就要回家!” 我感受到体内的亡魂正四下乱窜,显得十分奔溃,为了不让他变成复仇的厉鬼,试图平复他躁烈的情绪。 如果你肯助我一臂之力,我不仅会为你报仇雪恨,还会日夜为你诵经超度,将你送入轮回之路,并且会将你的遗言转告给你的家人,了却你在人世间最后的留念。 如若不然,你不仅报仇不了雪恨,还会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孰轻孰重,你自己权衡吧。 这时,体内的亡魂终于平复下来,他看起来十分的悲痛沮丧,满脸尽显绝望,却又无可奈何地妥协道。 “有劳大师了,我真的希望可以让凶手伏法,为我们这些无辜死去的人们讨回一个公道。” 我见他同意了,于是约法三章,不论接下来发生任何事情,他都不可以意气用事,不可以擅自做主,不可以取人性命。 第八十章 红裙姑娘 夜幕深黑,整座废弃的工厂像是打了败仗的士兵,颓丧地伫立在荒草丛生中,那如墨汁倾倒的夜色为整片大地披上了一层神秘的纱衣,隐约传来几声“咣咣咣”敲击尸骨残骸的声响,惊飞了休憩在树林深处的乌鸦,发出喑哑的嘶鸣,振翅而逃。 我和叶兮躲在树影中,观望着凶手的一举一动,只见他把小伙子的右腿给挥砍下来后,然后将尸体一路拖至那条臭水沟旁,“扑通”一声扔了进去,放任其随波逐流。 难怪这些尸体会莫名其妙的出现在村里的各个角落,原来凶手每次残害完这些可怜的年轻人后,便会将尸体抛进臭水沟,被水流冲的到处乱窜,飘到哪里就算哪里。 “这家伙实在是太猖狂了,小爷我非宰了他不可。” 叶兮气得满脸涨红,从心底为这些无辜受害的年轻人感到愤愤不平。 待尸体处理完后,只见凶手拿起放在草丛中的半坛酒仰头痛饮起来,酒水顺着嘴角流下打湿了衣襟,末了咂了咂嘴,打了个响亮的酒嗝,转身朝一间废弃的屋子走去。 “想不到他居然把这片废弃的工厂,暗自打造成自己的黑屋,还真是心理极度扭曲。” 我为他残暴的手段感到毛骨悚然,也不知道他究竟受到了什么刺激,才导致他变得极其凶残。 眼看着凶手进了那间废弃的屋子,我们很快便跟上前去,躲在墙角处,漆黑的屋里忽地亮起了一盏灯,将凶手的影子倒映在窗户上,拉得颀长。 “小娟,爹来看你了,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只听里面传来凶手沙哑的声音,却包含了一丝柔情。 我偷偷地透过窗户缝隙朝里望去,只见这间屋子的空间并不算大,墙角处摆放着一个柜子,一张桌子以及两把椅子,另一边则摆着一张单人床,上面静静地躺着个身穿红裙的姑娘,只可惜被凶手的后背给遮挡住,根本看不清面容。 “瞧你,头发都乱了,爹给你梳梳头。” 凶手转身从柜子里取出个小盒子,揭开里面全都是胭脂水粉,他拿起一把小木梳,走到姑娘的面前,轻手轻脚地为她梳起头来。 “小娟,你还记得小时候吗?你最喜欢让爹给你梳头了。爹本来也不太会,后来慢慢的学,终于学会给你扎辫子了,让你每天都打扮得像个小公主似的,欢欢喜喜地去上学。” 我就算极力伸长了脖子,也始终看不见那姑娘的面貌,不清楚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那姑娘为何全程都不出声,只有死一般的沉寂。 “小娟,再等一等,过不久你就可以像以前那样偎在我身边,冲我撒娇了。” 凶手说到这里,声音竟然略微哽咽起来。 梳了一会头后,凶手又拿起了胭脂水粉开始给姑娘涂涂抹抹,一边打扮她,一边自言自语喋喋不休。 “这家伙不会脑子有问题吧?” 叶兮忍不住地吐槽道。 待凶手给姑娘化完妆后,接着细心地为她掖了掖被角,吹灭了桌上的那盏灯,四周再次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快走。” 我见凶手要出来了,连忙拉着叶兮一路猫着腰朝旁边的树后小跑而去。 刚躲起,就见凶手摇摇晃晃地走出来,反手将门轻轻地带上,步伐踉跄地朝刚才关押我们的储藏室走去,像是要进行下一项的部署。 “呆瓜,咱们得速战速决,查清楚这背后的原因。” 我说着便从口袋里摸出个火折子点燃,豆大的烛光瞬间照亮了视线,蹑手蹑脚的前往那间废弃的小屋,轻轻一推,门就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缓缓地打开,一阵浓烈的香料味扑鼻而来,呛得我们止不住的流下眼泪。 “呵,这味大的真冲人。” 叶兮忍不住地呸了声,蹙起眉头,满脸尽是嫌弃。 我立即朝他做了个禁声的手势,万一里面有不干净的东西,以免惊扰到,给我们带来麻烦。 我和叶兮心照不宣的全程用袖子捂住口鼻,尽可能放轻步伐朝床榻走去,当看清眼前的一幕后,双双震惊在原地,久久无法缓过劲来。 第八十一章 禁术诅咒 只见床上静静的躺着那个红裙姑娘,身上盖着一块白布,露在外面的那张脸上则盖着用铜钱串联的一张网,胸膛没有丝毫呼吸起伏,完全就是一具死尸。 “这、这家伙是要给她还魂吗?” 叶兮一眼便看出端倪,惊得眼珠子险些掉出来。 我也看出了凶手这样做的目的,想必是从哪个四处游历的江湖术士那学到的禁术,倘若运用不当,不仅会招惹来恶鬼危害人间,就连招魂者都会受到诅咒,变得残忍暴戾,想必那个凶手应该是遭遇到了邪术的反噬,才会变成这般极其残暴,人性扭曲的模样。 “呆瓜,必须想办法化解掉邪术的诅咒,否则这具尸体的亡灵会变成恶鬼,到时候整个村庄恐怕要迎来一场腥风血雨。” 我的脸阴沉下来,手脚紧张得渗出了冷汗,对付邪术,以前只看师父施法布阵过,毕竟我没有实战经验,多少有些没底气。 “兄弟,在这节骨眼上,你可千万要自信起来。” 叶兮看出了我的心虚,不免也跟着紧张起来,这里就属我的道行还勉强说得过去,我若是都胆怯退缩了,那岂不是就无人能够和邪术抗衡了。 “我试试吧。” 我极力地保持镇定,举着火折子缓缓地靠近她,闻到那股刺鼻的香料,胃里一阵泛酸水。 想必凶手为了保护尸体不受腐,特意在红裙中塞入了防腐蚀的香料,这才保持尸体的原样,可谓是用心良苦。 我用鬼眼四下照探,想要寻找守尸的那一魂,谁知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愈发觉得事态正朝着我无法预想的方向发展。 为了防止她最后会演变成恶鬼诈尸,我迅速抽出符纸贴在她的额头,谁知符纸刚贴上去,瞬间就自燃起来,忽地一下化为灰烬。 我的指尖也被这冥火给灼痛了,连忙收了回来,眉头紧蹙着仔细端详这具尸体,推断出这具尸体应该是受到了诅咒,一般的符纸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呆瓜,我们怕是遇到大麻烦了。” 我语气沉重的转头看向他,打算做最后的挣扎,嘱咐道。 “你先去找三轮车,把上面的法器都搬过来,这次必须要化解这份诅咒。” 叶兮见我的脸色突变,心头猛地一颤,深知事态越来越严重,丝毫不敢停留,一头扎入了夜色之中。 待他离开后,这间屋子里只剩下我和这具红裙女尸,阴风萦绕,一股股寒气从脚底蔓延全身,令我的头皮阵阵发麻,脊背僵硬无比,却不得不硬着头皮与她对峙着。 按照我们这行的规矩,人死后最忌讳的便是身穿大红的衣裳,否则亡魂就会变成厉鬼祸害人间,而厉鬼的攻击性比一般的鬼怪还要有威力,就连一般的道士都不是厉鬼的对手。 我想起了自己的阴血关键之际,可以起到有效作用,立即咬破指尖,试探性地朝女尸脸上的那张铜钱网伸去,好在这次没有灼痛感,令我快速捏起一角,迅速揭开,露出那张涂抹着厚厚的胭脂水粉的脸,就像是沉睡千年的僵尸似的,看起来分外的恐怖瘆人。 “多有打扰,莫见怪,莫见怪。” 我说着便朝女尸双手合十作揖,这是干我们这行对逝者最起码的尊重。 只见女尸依旧静静地躺在那,我这才敢凑上前仔细地打量着她,想要寻找下诅咒的线索。 我举着火折子先从脚下开始一路往上端详起来,这件红裙看起来料子乃是上等货,上面的纹路都是手工刺绣而成,只有富人家才有钱穿得起这种衣裳,想不到这个凶手居然能够淘来这条红裙,还真是不简单。 第八十二章 诈尸惊魂 当火光下缓缓地浮现出那张惨白的脸时,毫无防备下,那紧闭着的双眼竟然忽地一下子睁开,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吓得我瞬间弹开,惊慌失措的摸出别在腰间的铜剑,胡乱地在眼前挥舞几下,生怕女尸会突然跳出来掐死我。 整间屋子静悄悄的,凸显出我剧烈地心跳声,“扑通扑通”仿佛随时都会蹦出胸膛。 我等了半天,并未见诈尸现象,这才壮起胆子小心翼翼地靠近她,发现她只是睁开了双眼,却并未有活过来的迹象。 就在我不放心地伸出手想要探一探她的鼻息时,突然发现她的脸开始滋生出黑血丝,犹如银蛇之势四下游走蔓延,很快那张保存姣好的面容开始大面积的溃烂、流脓、散发出的香料中还掺杂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 糟了,看来我的无心之举冒犯到女尸,毁坏了她的肉身,恐怕要迎来一场血光之灾。 我迅速吹灭火折子退至墙角处,盘腿席地而坐,从随身布包中摸出朱砂纸,以血画符,指尖一挑,将符纸点燃,围着身边画了个圈圈。 如此一来,这邪祟无法靠近我身,为我争取点时间等待叶兮带着法器前来助我一臂之力。 果不其然,就在我刚一口气完成施法布阵后,借着投射进来的微弱光线,只见那具女尸缓缓地坐起,那颗头360度的旋转一圈,扫视了下四周的环境,紧接着四肢好似提线木偶似的,僵硬地下床,在屋中来回走动。 每走一步,关节处都会发出清脆的骨骼声,“咔嚓咔嚓”仿佛随时都会断裂似的,听得我头皮阵阵发麻,举着铜剑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渐渐朝这边走来。 我突然想起师父曾今告诫过我的话,遇到诈尸时千万不能呼吸,因为尸体会根据阳气的方位前来寻找活人目标,尸体的速度会由慢到飞快,常人是无法快得过尸体的速度。 当红裙女尸僵硬地由远至近时,我迅速用袖子捂住口鼻,眼看着即将碰到圈圈的双脚忽地顿住了,继而那双惨白的手四下摸索着。 就在她在我身边不停地摸索时,我下意识地将一只脚迈出了圈圈,想要乘机绕至她的背后,在她身上画下血咒,可以起到暂时定住她的作用。 谁知,我刚迈出去第一步,就遭到了她的猛烈进攻,幸好我迅速收回了脚,才让她扑了个空。 我见她的肢体也没有刚才那样僵硬了,想必是越往后尸体的速度就越变越快,到时候恐怕我都比不过她,心中好似有无数面大鼓,正忐忑不安的敲击着。 因为长时间的憋气,导致我眼睛发胀,脖子上青筋凸起,几度快要濒临窒息。 我趁着女尸的注意力在别处时,猛地呼吸几口新鲜空气,眼前赫然浮现出一张溃烂流脓的脸,脸皮好似枯树皮般扑簌簌地往下掉落,那股浓稠的液体“啪嗒啪嗒”滴落在我面前的地上,隐约还能看见几条扭动的蛆。 我紧咬下唇,用力地憋气,这样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于是灵机一动,从布包中摸出一枚五帝钱往门外的方向扔去,只听“叮咚”一声脆响,女尸立即警觉起来,缓缓地转身朝门外走去。 糟了,可千万不能让她走远,万一最后速度越变越快,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纵使有法器让我同时施法,估计都镇不住她。 算了,反正横竖都是要面对的,索性豁出去,放手一搏。 我快速跳出这个圈圈,举着铜剑追了出去,只见女尸正在四处搞破坏,所有拦道的废弃品,都被她打得支离破碎,整个地面狼藉一片,尘土飞扬。 第八十三章 半截血咒 我十分清楚的考虑到,如果现在不想办法压制住女尸,万一凶手突然间返回来了,仅凭我一人之力,只怕无法同时对付两个人。 呆瓜啊,你小子关键时候,怎么还不回来。 我无力地长叹一声,呼出去的那口气息瞬间引起女尸的注意力,飞速朝我这边冲撞而来,那双僵硬的臂膀好似两根冰棍似的,挥打在我的胳膊上,险些废了我的手。 “你丫的,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 我彻底被激怒了,于是开始和她斗智斗勇的周旋起来。 很快,我便找到了制服她的破绽,女尸完全是根据我的呼吸进行判断方位,如此一来,我便可以制造假象,引她就范。 “喂,我在这里。” 我迅速绕至她的背后喊了一嗓子,然后屏气凝神脚下踏着天罡步,开始走位,身形犹如银蛇似的来回游走,速度之快都产生了残影。 女尸猛地回过头,露出嘴里那两颗尖细的牙齿,狠狠地扑咬上去,岂料却扑了个空,震怒之下,从嗓子眼里发出了嘶吼声,拖着长长的尾音,回荡在这片荒无人烟的废弃工厂上,尽显恐怖阴森。 “嘿,我在这里,来抓我啊。” 我见这招可行,于是继续扰乱她的判断,趁其不备,迅速咬破指尖绕至她的背后,“刷刷刷”地画下血咒。 岂料,就在我尚未画完血咒时,那颗头颅竟然扭转至背后,瞪着两只空洞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伸出了血红的舌头,那舌头越伸越长,恨不得连舌根都要伸出来,吓得我匆忙跳至一旁,指尖的鲜血滴落在地,可惜了还有半截血咒未画完。 只见那具女尸就这样倒退着朝我走来,但很明显速度又变得缓慢许多,就像是一个苍老的人,步伐蹒跚,行动十分迟缓。 想不到半截血咒也起到了作用,可以暂时减缓女尸的速度,为我提供了有利的帮助。 “这下,看你还横不横了。” 我迅速将指尖的鲜血抹在铜剑上,一步一步的走到女尸面前,对准她的心房用力地插了进去,顿时她的体内腾得升起了滚滚青烟,发出了凄厉地惨叫声,整个身体开始快速的腐化,颓然的扑通跪下。 与此同时,背后突然传来嘶哑粗犷的厉声呵斥。 “你个贼人,居然被你逃出来了,老子要宰了你!” 我惶恐地回头望去,发现居然是凶手返回来了,眼下不仅行踪暴露了,就连女尸也被我毁了,只怕凶手一定不会放过我了。 就在我转身拔腿要跑时,突然左脚腕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地扼住,无论怎样乱踢乱蹬,始终无法挣脱开,低头看去,只见女尸仍然在做最后的挣扎。 眼看着凶手从背后拔出一把明晃晃的砍刀,上面还沾染着血迹,眼底透着凶光,那目光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五马分尸,正朝我这边冲过来,距离越来越近,看来这次当真在劫难逃了。 情急之下,我蓄力待发,高高地举起铜剑,猛地朝女尸的手腕狠狠地挥砍下去,瞬间将其砍断,这才得以脱身。 “不!小娟!啊啊啊啊,老子要宰了你这个兔崽子!” 凶手亲眼目睹这一切,情绪瞬间奔溃,像头发了疯的狮子朝我狠狠地冲撞而来,那把明晃晃的砍刀用力地朝我头部挥砍下来。 我左闪右避,一边躲避着砍刀的不断袭击,一边寻找逃生的契机,暗自叨叨着叶兮这个混小子怎么还没来救我。 只见眼前寒光闪过,我感到持铜剑的手腕传来一阵剧痛,那坚硬的刀柄狠狠地击中了我,手腕处顿时青紫一大片,铜剑也脱手而出,笔直地插在凶手脚下。 凶手见我手无寸铁,脸色愈发阴狠,拖着那把明晃晃的砍刀,步步逼近道。 “老子要用你的血,告慰小娟的亡灵。” 第八十四章 漫天骨灰 只见眼前寒光闪过,一道强劲的风迎面袭来,直逼我的天灵盖。 就在这生死关头,那把明晃晃的砍刀紧贴着我的头顶擦过,只见几缕短短的发丝飘落下来,落入了泥土中,转瞬不见。 我吓得慌忙摸了摸头顶,幸好只是砍断了几根头发,扭头望去,只见黑暗中冲过来一道肥胖的身影,正手持降妖剑直奔凶手而去。 “小爷非宰了你不可!” 叶兮怒吼着,挥舞着降妖剑用力地朝凶手挥刺而去,凶手见势不妙,立刻从兜里抓出一捧不知名的粉末往空中一抛,那粉末像是天女散花般扑簌簌地落下,遮挡住视线。 “咳咳咳。” 叶兮触不及防下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忙捂住口鼻,挥舞着降妖剑往粉末中狠狠地刺去,谁知却屡次扑空。 我伸手接住了一点粉末放在鼻尖嗅了嗅,不禁大惊失色,忙对叶兮说。 “这居然是骨灰,实在是惨无人寰。” 当面前的骨灰尽散后,这才惊觉凶手早已趁着混乱逃之夭夭了。 我预感到事情不妙,忙回头望去,心下大惊道。 “糟了,女尸也不见了。” 我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倘若凶手利用邪术强行复活女尸,只怕会造成人间祸患,到时候会招惹来更多的怨灵亡魂,扰得阴阳两界大乱。 “亡灵现身,追踪女尸。” 我大呵一声,立即抽出符纸点燃,将符灰抛洒向天空,很快四周阴风大作,吹刮着两侧树木,发出“噼里啪啦”巨大的声响,好似孤魂野鬼在风中怒嚎嘶吼那般恐怖阴森。 从夜幕深处忽地飘来一道白影,正是那无辜死去的小伙子,只见他面色凝重地朝我伸手指向了二层楼房的方向。 “我看见他扛着女尸往那边跑去了。” 我听闻立即点头,叫上叶兮直奔那栋楼狂奔而去,掠过这片荒草丛生的空地,穿梭在树林中,月色倾洒下的清浅光晕倒映在我们身上,将我们的影子拉得颀长,所及之处到处留下了斑驳血迹,一直通往那无尽的黑暗深处。 在狂奔的路上,亡灵一直在前方给我们引路,眼看着树影下的那栋楼犹如海市蜃楼般若隐若现。 突然间,亡灵顿在半空中不动了,脸上布满了恐惧,像是遭受到很大的刺激似的,造成了心理阴影。 与此同时,我也猛地停下脚步,用鬼眼眺望远处那栋楼,仔细地观察那边的环境,发现上空笼罩着一层层很重的瘴气,不少孤魂野鬼出没在附近。 “你咋不走了?” 叶兮见我突然间停下脚步,半天都不动,不解地问。 “怎么了?你看见什么了?” 我没有理会他,而是抬眸望向漂浮在空中的亡灵,见他看起来一副很恐惧的样子,循序诱导道。 “是不是那里面有什么,令亡灵都望而生畏的东西?” 亡灵这才缓缓地道出实情。 “我察觉到那里面其他的怨灵亡魂的心声,他们受到了诅咒,被永远困死在那栋楼中,无法超生。每日每夜都要忍受着煎熬折磨,是诅咒让他们召唤来更多的孤魂野鬼,从而威胁阴间鬼差,让他们把女尸的亡魂带回来,作为交换。” 顿了顿,语气阴沉继续说。 “否则,他便要杀死更多的人,造成阴阳秩序大乱。” 我这才恍然大悟,彻底明白为何凶手会疯狂地残害无辜的年轻人,因为这些全都是家家户户的希望根苗,既然他的家庭毁了,扭曲的人性,让他见不得那些过得温馨美满的家庭,于是抱着自己过不好,别人也休想好过的心理,亲手毁了那一个个家庭。 可是在这残忍的背后真相到底是为何,强烈地好奇心促使着我,越来越想尽快弄清楚真相是什么。 第八十五章 护魂旗子 “所以你也是害怕被下诅咒,才不敢踏入那栋楼的对吗?” 我道出了亡灵的心声,见他忽地睁大双眼望向我,肯定地点了点头。 “呆瓜,护魂旗给我。” 说着,便朝身侧的叶兮望去,只见他立即从背包中翻找起来,取出一面上面画着阴阳太极的小旗子递给我。 我接过护魂旗,快速用流血的指尖在上面刷刷地画下血咒,默念几句符咒后,整面旗子忽然间迸发出强烈地金光,瞬间将亡灵笼罩住,形成了保护屏障。 “呆瓜,这面护魂旗交给你拿着,切记不能沾染秽物以及污血,否则就会丧失功效。” 叶兮小心翼翼地接过护魂旗,将其插在身后,又翻找出各式各样的法器统统挂在身上,做足了万全的准备。 “这一次,小爷绝对不会再放过他了。” 一切准备就绪后,我让亡灵先去前方打探情况,有了护魂旗的保护,纵使孤魂野鬼再怎么进攻亡灵都起不到任何作用,甚至可以阻隔诅咒的威力,让亡灵来去自如,不受到任何影响,唯一的软肋就是护魂旗不可以被破坏。 我和叶兮躲在树后观望着那栋笼罩在夜幕深处的鬼楼,耐心的等待亡灵前去打探情报。 我清楚的看见那附近飘忽不定的孤魂野鬼,狰狞着面目,张牙舞爪地到处游晃,但凡遇到活物,哪怕是一只小小的虫子,都会被吸尽精血,只留下一具干尸。 “真是奇了个怪。” 我越看越觉得事有蹊跷,于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哪里奇怪了?我说,你每次说话能不能不只说半截,也为我考虑考虑啊。” 叶兮见我总是吊他胃口,开始抱怨起来,自顾从兜里摸出开过光的五帝钱,放在眼前眺望远处的情景。 “我滴个乖乖来,这么多孤魂野鬼,怎么咱们刚才进去时没有发现呢?” 我见他终于抓住了重点,猛地打了个激灵,脑海中不断地闪现出凶手残害小伙子的全过程,大脑飞速运转着将这些支离破碎的片段全部串联起来,终于弄清楚了前因后果,语气沉重道。 “原来是这样啊,之前我们在里面所看见的人偶娃娃,难怪五官那样逼真,就连皮肤都这般细腻,或许都是用活人的断肢残体重新拼凑塑造而成,那些用不上的肢体和身躯则被丢入了臭水沟中随波逐流。” 这一刻,我彻底的明白在房间里听见的诡异回声的来源处,那全都是怨灵亡魂在作祟,原来都是真实存在的,并非幻觉。 就在这时,远处飘来了一道白影,亡灵将打探到的情况如实向我们汇报。 “凶手在二楼走廊尽头的那间屋子里,正在施展邪术想要召唤回女尸的亡魂。在一楼则有很多枉死者的魂魄等候你们自投罗网,势必要吸干你们的阳气,你们还要进去吗?” 还未等我开口,身侧的叶兮很难得的硬气了回。 “那家伙把我害得不轻,想以这种方式吓退我,没门。” 说着,便掂了掂身上沉甸甸的法器,底气十足道。 “妖魔鬼怪又如何,也不瞧瞧咱哥俩是啥身份,管你有多少怨灵亡魂,让你们见识下‘鬼手探香’亲传弟子的厉害。” 说着,便斗志昂扬地朝我投来肯定的目光,脸上写满了以我为傲的嘚瑟劲。 我沉思片刻,见叶兮和亡灵全都齐刷刷地看着我,想着也不能给祖师爷丢脸,于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昂首挺胸直指前方道。 “出发。” 就这样,我们很快便来到了这栋鬼楼前,叶兮早有防备,在地上开始大把大把地洒下糯米、大米,又拿出个小瓶子,蘸取点黑狗血四下挥甩,顿时听见空中传来了此起彼伏地凄厉惨叫声,空灵缥缈的萦绕在耳边,在这阴森的夜幕深处,尽显诡异恐怖。 第八十六章 人偶暗器 叶兮掏出了很多长钉,举着锤子将长钉分别在左右两侧各钉八个,然后取出红绳开始分段打结,很快便形成了结界,将那些孤魂野鬼统统阻隔在外,开辟出一条道路。 “阿顷,拿着。” 叶兮说着便从包里摸出一盒火柴扔给我。 我稳稳地接住,从地上拾起一根枯木,上面缠绕一圈枯草,轻而易举将其点燃,熊熊燃烧的烈焰瞬间照亮了眼前的环境,从而也吓退了孤魂野鬼。 我率先走到门前,伸手轻搭在门把手上,感受到里面有股邪祟正在与我进行拉锯战,这扇门突然变得格外沉重,根本推不开。 “呆瓜,前方布阵。” 叶兮立刻冲上前来,从包里取出一面铜镜,借着火光,从铜镜中折射出金光倒映在整扇门上,顿时将那股邪祟击退,门“吱啦”一声便推开了。 “天道法师来开路,妖魔鬼怪哪里逃。” 叶兮边说边脚踏天罡步一边走位,一边挥舞着手中的降妖剑,剑尖所及之处腾得冒出袅袅青烟,很快便闪现出几道白影四下逃窜,落荒而逃。 “小爷当这些怨灵亡魂有多厉害,原来也是个胆小怕事的主儿。” 我见叶兮挥斩着挡道的怨灵亡魂显得十分得心应手,想来这里交给他去解决应该无大碍,于是在他的掩护下,疾步朝楼梯走去。 突然,从其他屋中传来了“咯噔咯噔”僵硬地脚步声,随着“吱啦”一声门缓缓地开启,只见那几个妆容精致,五官逼真的人偶娃娃赫然走了出来,四肢极其僵硬不协调,就像是提线木偶似的毫无灵魂般朝大厅走来。 “我擦,吓小爷一跳。” 叶兮正沉浸在击退怨灵亡魂中,突然被眼前赫然出现的一个人偶娃娃吓得心惊肉跳,下意识地挥起降妖剑朝她的心房狠狠地刺入。 当剑尖完全没入心房中后,只听人偶娃娃的体内传出“咯咯噔噔”的机械声响,紧接着那张朱红唇缓缓轻启,从里面猛地飞射出来无数根银针。 “呆瓜,小心!” 我眼疾手快地从布包中摸出数枚五帝钱,夹在指缝间刷刷地飞射出去,顿时击落了几根银针,让他幸免于难。 叶兮心有余悸地退至我身后,紧握降妖剑的掌心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你丫的,这些人偶娃娃中居然还暗藏机关,险些小爷就着了你的道了。”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几个人偶娃娃,发现她们漆黑如墨的眼瞳忽地不留一点余白,缓缓地浮现出小黑孔,从里面再次刷刷地飞射出暗器,犹如狂风暴雨之势朝我们袭来,根本不让我们有防备的机会。 “你丫的又来!” 叶兮惊呼一声的同时暗器“嗖”地迎面袭来,被我挥起铜剑硬生生斩断下来,定睛细看,原来是锋利的石子,按照这种强劲的力道,一旦被击中,就算是顽石都能被射穿,更何况是头部。 “呆瓜,我从左边偷袭,你从右边包抄过去,记住,只要斩下人偶娃娃的头部,就可以阻断机关的运转。” 我叮嘱完,率先躲避着暗器的袭击,脚下踏着天罡步,身形犹如幻影般闪现至人偶娃娃的左后方,这期间动作一气呵成,也暗自庆幸这些人偶娃娃的肢体是被鱼丝线牵引着的,加上体内的机关运转的灵敏度欠缺,导致行动有些迟缓,让我成功找到契机钻了空子。 与此同时,叶兮也因为被彻底激怒,而爆发出体内的潜能,虽说是个大胖子,但是所爆发出来的能量简直不容小觑,加上身上挂着那么多法器护体,那些暗器即使是击中他,也不偏不倚的被法器抵挡住,让他顺利地来到右后方,与我对视一下后,双双朝人偶娃娃的头部挥斩下去。 第八十七章 戾气横生 当人偶娃娃的头颅尽数被我们联手斩下后,那副身躯依旧屹立不倒,露在肩膀上有根鱼丝线随风摇曳着。 我喘着粗气,浑身大汗淋漓地缓缓靠近那副躯体,捏住鱼丝线迟疑着要不要试一试。 “兄弟,是成是败在此一举,小心为妙。” 叶兮紧张兮兮地看着我,紧握降妖剑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随时做好防御准备。 我深呼吸了下,全程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拉拽了下鱼丝线,顿时从人偶娃娃的体内发出了“咯吱咯吱”声,随即这副身躯像是突然没有骨架似的,瘫软在地,四肢被摔得四下分离,散落出零零碎碎的暗器,看起来触目惊心。 “呼,总算是解决了这些人偶娃娃。” 叶兮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下来,不由得长叹口气。 我则紧盯着那残肢断体陷入了沉思之中,为了证实我之前的猜测,缓缓地蹲下身来,迅速抽出符纸在人偶娃娃身上绕了三圈,符纸瞬间点燃,彻底明白了。 因为灵符的功效是专门对付鬼的,如果真是尸体的话,上面会积累太多的阴气,而灵符一旦触及到阴气便会自燃起来。 看来,这几个人偶娃娃就是用活人的残肢断体拼凑而成,又被凶手精心改造成这副样子,心思缜密的可怕。 就在这时,楼上突然传来亡灵凄厉地惨叫声,随即一股强烈地戾气将亡灵瞬间击溃下来,被打得险些魂飞魄散。 我循声望去,只见小伙子的亡灵原本是帮我们率先上楼查探情况的,谁知却被邪术散发出的戾气所伤,连忙甩出手中的铜剑,将戾气阻隔在外,这才护住了他。 “你伤得太严重了,快点附上护魂旗,以免魂飞魄散。” 我上前查看他的情况,发现魂魄逐渐变得透明起来,好似一盘散沙,随时都会随风飘散。 “快附上去,你的时间不多了。” 叶兮见我神态焦急的对着空气说话,通过五帝钱上的小孔看见了亡灵,立即心领神会,连忙从背后取出了那面护魂旗,不断地催促着他。 “二楼还有许多怨灵亡魂,凶手把他们全部召集起来了,激发出他们体内的怨恨形成了强烈的戾气屏障,你们可要小心谨慎。” 亡灵有气无力地说,紧接着萦绕周身的那束金光,瞬间将他送入了护魂旗中。 “放心吧,小爷会带你离开的。” 叶兮安抚地摸了摸护魂旗,将其重新插在背后,等待我的指示。 我盯着二楼看了许久,确实笼罩着很深的戾气,倘若我们贸然行事,定会被戾气侵入体内,损伤元气,轻则重病不起,重则一命呜呼。 “呆瓜,你那里还有什么法器?” 叶兮在身上寻找一番,没有找到称心的法器,于是手忙脚乱的在背包中翻找起来,过了会,摸出个打鬼鞭。 这根打鬼鞭是用血气方刚的小伙子的头发丝一根根的接起来的,花费了好几年的功夫才制造而成,又浸泡在符水中整整三个月的时间,才赋有了法力,足以让妖魔鬼怪望而生畏。 “这个行不?” 我接过打鬼鞭,拿在手中沉甸甸的还挺有分量,于是暗自发力,猛地将鞭子往地上一抽,顿时激起了阵阵火花,犹如跳跃的音符四下飞溅,具有很强的威力。 “你小子店里有这么多宝贝,都不想着送我几件称手的防身。” 此番与鬼开展殊死搏斗,叶兮的法器可算是派上了大用场,不禁调侃道。 “你早说啊,我还怕你瞧不上我这些法器,你若用的顺手,这根打鬼鞭就送给你了。” 叶兮一脸认真的说,对于我的任何要求,大方豪迈道。 “待这件事解决完后,你看上了啥法器尽管拿走,咱不差这些钱。” 第八十八章 鞭打亡灵 我暗自蓄力待发,紧握打鬼鞭,一步一步地踏上楼梯,每走一步,台阶便发出“咯吱咯吱”地声响,清脆的声音回荡在整栋楼中,空灵缥缈。 “啪啪啪。” 打鬼鞭狠狠地甩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足以震慑那群怨灵亡魂不敢轻易造次。 当我们刚踏入二楼,突然在楼道间猛地浮现出几道白影,张牙舞爪地朝我们扑咬上来。 “啪啪啪。” 我眼疾手快用力地挥动着打鬼鞭,正中那几道白影,当鞭子刚触及到他们的那刹,腾得升起袅袅青烟,被打得魂飞魄散,只听整个楼道中传出凄厉地惨叫声,仅仅一瞬便戛然而止。 “想不到这打鬼鞭的威力这样大,还挺好使。” 我掂量着手中的打鬼鞭,露出了满意的神色,心里顿时充满了底气。 那些怨灵亡魂遭受到了诅咒,不得不听命行事,宁愿冒着魂飞魄散的危险,也要源源不断,一波接一波的攻击我们。 我淡定自若地迅速转动手腕挥舞着打鬼鞭,一打一个准,所及之处击中了好多怨灵亡魂,那声声切切空灵阴森的惨叫声瞬间消失无形,空气中残留着那一缕缕打着旋的青烟。 “吃小爷一剑!” 叶兮也动作利索地挥舞着降妖剑对付那群难缠的小鬼,珠联璧合,很快便一路杀至走廊尽头的那间屋子。 我附耳在门上仔细凝听里面的动静,发现里面静悄悄的,于是抽出一道灵符贴在门檐上,万一凶手当真使用什么邪术,也可以起到镇住的作用。 这时,身下传来轻微地响动,我低头望去,只见叶兮正蹲在门口,掏出了几根牙签在门前摆了个太极八卦阵,紧接着用一根红绳将其串联编织成一张网,当一切准备就绪后,从上往下俯瞰,居然呈现出一道符咒的形状。 “这回,纵使有天大的恶鬼,也不怕他逃出来了。” 叶兮看着自己的杰作,洋洋得意起来。 我深呼吸了下,小心翼翼地扭转门把手,只听里面传来了“咯吱咯吱”地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牵引着门把手。 因为有了之前的经验,我担心又是机关陷阱,于是用眼神示意叶兮躲至一旁,而我则取出一根红丝带系在门把手上,然后牵着另一头躲在了门旁边,一点一点地拉动红丝带,门把手逐渐开始旋转,“咯噔”一下便开启了。 我伸出手猛地推开房门,快速收回来,果不其然,昏暗中耳边传来了“嗖嗖”声,那飞射出来的数把锋利的小刀笔直地插在墙壁上,折射出清浅的寒光。 “还是你小子机灵,否则我们都被射成了刺猬。” 叶兮一脸钦佩的看着我,暗自庆幸道。 “别急,凶手既然擅长邪术,那定不好对付,这屋里这样安静,肯定还有机关陷阱等着我们自投罗网。” 我想了想,从布包中摸出了一把黄豆,用力地朝屋中扔进去,一旦有不干净的东西出现,便会瞬间被黄豆点燃,无需我们亲自动手,就会原地化为灰烬。 等了半晌后,屋子里仍然静悄悄的,我这才敢探出身来,蹑手蹑脚地踏入房门。 忽地一下,黑暗中赫然浮现出一张泛着幽青光芒的脸,没有身体,那张脸腐烂生疮,眼球都凸出了眼眶,悬挂在外,仿佛随时都会掉下来。 脸上的皮肤犹如枯树皮似的大块大块扑簌簌地往下掉落,裸露在外的白骨中有密密麻麻的白色小虫子正钻来钻去,从鼻腔中缓缓地滴落下黏稠的墨绿液体,看起来格外瘆人。 “啊。” 我被眼前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着实吓到了,明明丢进来一把黄豆,并未有任何异常,怎么会突然出现这张近在咫尺的脸,简直毫无防备。 第八十九章 拼凑尸身 叶兮站在我身后看得一清二楚,不由分说地将降妖剑狠狠地朝那张脸的眉心刺去,瞬间穿透他的头骨,只听“啪嗒”一声闷响,那颗头颅滚落至脚边转了几圈后,缓缓地停了下来。 我很快便镇定下来,立即点燃火折子朝脚下照去,发现这颗头颅并不是鬼,而是颗半真半假的人偶的头颅。 就在我全神贯注地研究之际,忽地一下背后的屋顶上传来了“呯”地一声闷响,猛地回头望去,惊愕的发现有具尸体正被吊在房梁上,双臂没了,只剩下那双脚在半空中晃来晃去,整个身子半掩在阴影中。 “阿、阿顷,现在是怎么个情况?” 叶兮很明显也被这频繁出现的断肢残骸给吓到了,不知道凶手这样做的布局,究竟是何用意。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间屋子应该就是凶手居住的卧室,而这些断肢残骸想必就是储存的‘货物’专门用来制作人偶娃娃所需的材料。” 我边推测,边举着火折子四处照探,火光所及之处,浮现出零零碎碎的断肢残骸,更加证实了我的猜想。 突然,我的目光无意间落在桌子上的那一沓凌乱的纸张上,只见每张纸上画着各种各样的符咒,还有整个分尸、制作人偶娃娃的过程图,看起来触目惊心,令人毛骨悚然,感叹凶手这精密的计划,策划得井井有条,简直就是人间炼狱中的恶魔。 这时,屋子里传来了一种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有人在窃窃私语,我连忙举起火折子四处照探,想要找到声音的来源处。 我朝叶兮做了个禁声的手势,他立即心领神会的屏住呼吸,分头行动一起寻找声音的出处。 这间屋子其实也不算太空旷,除了这些凌乱简陋的家具,以及遍地狼藉的断肢残骸外,并没有多余的东西,更别说可以有藏身之处了。 除非,这屋子存在着密室。 等一等,密室? 我顿时一个激灵,连忙在墙壁上敲了敲,只听墙壁内部发出清脆的“呯呯”声,果然是空心的,看来这里面应该还砌有一个小空间,只不过用一面墙板给隔开了罢了。 “阿顷,这后面有东西。” 这时,右边的叶兮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朝我轻唤道。 我马上疾步走上前去,只见他用力地搬开墙角处的柜子,在火光的照耀下,发现柜子后面藏着一扇半截高的门。 “果然有密室。” 我率先将这扇门推开,只见两侧靠着墙壁站着一整排人偶娃娃,那张浓妆艳抹的脸看起来死气沉沉,好像殡仪馆中化完妆的死人脸,看得让人毛骨悚然,阴气十足。 通过鬼眼,我甚至都能看见被困死在人偶娃娃躯体中的怨灵亡魂,正痛苦地扭曲挣扎着想要冲破体外,却被诅咒罩住,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小娟,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美丽。爹答应你的事情已经做到了,所有害过你的人全都付出了惨烈的代价。再过不久,你就可以和爹团聚了。” 这时,最里面隐约有烛光闪烁,紧接着传来了男人沙哑的声音。 为了不打草惊蛇,我吹灭了火折子,借着里面那点微弱的光线小心翼翼地走去,映入眼帘的则是凶手的背影,他此时正端坐在一副楠木棺材前,正欲将用红绳串联起的五帝钱编织的招魂网盖在女尸的脸上。 此时,突然阴风四起,吹扬起墙壁两侧的人偶娃娃的裙摆,那一个个人偶娃娃的体内发出了鬼哭狼嚎声,空灵缥缈的回荡在这间不算大的密室中,凸显出诡异阴森的氛围。 第九十章 阻碍还阳 与此同时,我发现手中的铜剑遇到阴气竟开始不断地颤抖起来,仿佛即将迸发出一股威力,要将这些邪祟一举剿灭。 “阿顷,动手不?” 叶兮此刻也在极力地按压着手中蠢蠢欲动的降妖剑,压低嗓音道。 我突然感到有股寒气从脚底一直蔓延至全身,想必是女尸的亡魂即将归来,而这墙壁两侧的人偶娃娃专门负责为她接风洗尘,顺便阻挡阴间的不速之客,好让亡魂顺利归来。 “先别急,看看凶手究竟要做什么,等女尸的亡魂现身后,咱们再动手也不迟。” 我经过了缜密的思量后,决定守株待兔,争取一举拿下女尸的亡魂,以免继续祸害人间。 “这道灵符你贴在胸前,亡魂若是现身不会发现你身上的阳气。” 我说着,便从袖中取出一道灵符递给他。 “阿顷你负责收服那亡魂,小爷我非得亲手教训下那家伙,将他扭送回村,给乡亲们一个公道。” 叶兮立刻伸手接过,按照我的叮嘱照办,信心百倍的说。 交头接耳间,只见凶手正举着张符咒围绕着棺材左三圈右三圈的转来转去,嘴里叽哩哇啦的念着一长串的咒语,然后将符咒贴在女尸的额间,取出一把匕首,划破指尖,将鲜血滴在女尸的两只眼皮上。 “小娟的亡魂啊,你不要在外面飘飘荡荡了,这里有你温暖的家,有爱你的父亲。外面会有小鬼欺负你,野狗撕咬你,鬼差抓捕你,你快点回来吧。” 凶手整个人开始手舞足蹈起来,好似抽风一般抖个不停。 过了约莫半炷香的功夫,只听上空传来了嘤嘤啜泣声,声音尽显凄凉。 “我死的好冤啊,我死的好冤啊。” 那声声切切的辛酸委屈,犹如鼓点般狠狠地敲击在凶手的心头。 “小娟啊,你快点回来吧,你的肉身爹已经重新为你拼凑好了,快点还魂吧。” 凶手声音颤抖着,继续不停地呼唤道。 突然,整间密室里阴风大作,两侧靠着墙壁的人偶娃娃被吹得左右摇摆不定,体内的怨灵亡魂齐刷刷地鬼哭狼嚎起来,现场顿时陷入一片混乱中。 凶手的情绪越来越激动,手忙脚乱的翻找着符咒,准备最后助她一臂之力,顺利还魂。 当有道红影若隐若现时,凶手顿时喜极而泣起来,立刻将符咒分别贴在女尸的双肩及胸口,口中不停地念着咒语,协助那红影顺利地依附上尸体。 眼见他的邪术即将得逞的紧要关头,我深知他这样有违天道之举,不仅会适得其反,还会付出惨痛的代价,甚至会波及到这群可怜的怨灵亡魂们魂飞魄散。 我再也按捺不住,咬破指尖,将鲜血滴在铜剑上,整个剑身闪烁着闪闪的金光,用力地朝女尸身上甩过去,正中那道即将附体的红影。 “啊!” 那道红影被铜剑刺中,定在原地张牙舞爪地扭曲挣扎着,无力挣脱束缚,发出痛苦凄凉的厉声尖叫。 “该死,居然是你们。” 凶手一眼便认出铜剑是我的贴身法器,气急败坏地上前想要将铜剑拔出来,谁知指尖刚触及到剑柄,腾得升起一股股白烟,那股灼烧般的刺痛迫使他不得不松手。 “哼,我这把铜剑乃是天师门下的法器,岂是你的邪术能够侵犯的。” 我见行踪完全暴露在外,也不再藏着掖着,大大方方的走出来面对他。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三番两次的坏我好事?” 凶手透着犀利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我们,恨不得将我们千刀万剐,也难泄心头之恨。 第九十一章 百魂皆散 我冷着脸,神情肃穆的看着他,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犀利的目光,步步紧逼道。 “我乃是‘鬼手探香’的亲传弟子,专门对付邪门妖术,你这种做法完全破坏了阴阳两界的规矩,不可能放任不管。” 凶手瞬间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但转念一想,我确实有两把刷子,于是仰头大笑起来,声音好似枯树皮刮着地面那般刺耳。 “就凭你,即使是‘鬼手探香’的传人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难逃我的手掌心。” 凶手说着,便拍了三下手,忽地一下,墙壁两侧的人偶娃娃仿佛各个都活过来似的,齐刷刷地将出路堵得严严实实,彻底地断了我们的后路。 “哼,这就是你的邪术,用来操控这些怨灵亡魂,可惜了可惜,纵使你聪明一世,也逃不过糊涂一时。” 我早已识破他的所有计划,面对这些人偶娃娃,早就不心生恐惧,甚至想好了对策。 “呆瓜,大显身手的机会到了,拿出祖师爷的派头,将这群妖魔鬼怪统统斩尽杀绝。” 我颇有气势地说出这句话,顿时振奋了叶兮的精神,他立即往掌心中吐了两口吐沫,随时准备蓄势待发。 “天灵灵地灵灵,天道先师快显灵,请赐弟子无边法力,降服妖魔治鬼怪。” 话音刚落,我便感到有股祥和的气流直逼体内,打通了任督二脉,浑身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就连那把铜剑也散发出金光灿灿的光芒,忽地一下子飞回到我手中。 我的周身萦绕着强烈地气场,瞬间击退了近身的一波人偶娃娃,耳边顿时传来怨灵亡魂歇斯底里地惨叫声,随着手起剑落,人偶娃娃的头颅瞬间被我斩下,体内忽地飞出一道道白影,四下逃窜起来,那一个个报废的人偶娃娃摔落在地,四肢被摔得支离破碎,将这间密室搅得天翻地覆。 凶手很明显的怔住了,手忙脚乱地去寻找当初江湖术士赐予他的邪器,想要与我抗衡。 我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于是从包里快速掏出五帝钱夹在指缝间,对准凶手的双手,瞬间将其一个个弹飞出去,正中他的十指关节处,打得他措手不及,防不胜防。 “啊啊啊。” 凶手体内的邪祟特别旺盛,一旦触碰到开过光的圣物,就会有种灼烧般的刺痛,双手大面积的被烧伤流脓,甚至露出了筋骨,看起来分外的触目惊心。 “你还不快束手就擒吗?” 我冷哼一声,见他不死心地继续寻找邪器,于是又摸出几枚五帝钱再次朝他身上飞弹过去,瞬间击中他的双臂和双膝,打得他连连后退,毫无招架之力。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凶手体内积累的戾气越来越深,逐渐演变成强大的邪祟,仿佛一头残暴发狂的狮子,朝我猛地冲撞而来,势必要将我斩草除根。 与此同时,四面八方的怨灵亡魂感应到凶手的召唤,纷纷面目狰狞地操控着人偶娃娃朝我们疯狂地进攻。 “你丫的,小爷跟你们拼了!” 叶兮彻底被激怒了,用力地挥舞着降妖剑,身上的赘肉随着惯性不住地摇摆不停,动作却一气呵成,格外的干净利索,尽数挥斩下人偶娃娃的头颅。 这时,凶手发了疯似的龇牙咧嘴,面目狰狞地朝我挥刀砍来。 我感到迎面有股劲风袭来,下意识地后退几步,正欲出手,却见那锋利的刀刃近在咫尺,笔直地朝我的头顶挥砍下来。 “阿顷,小心啊!” 突然,身侧响起了叶兮怒嚎声,随即降妖剑稳稳地抵挡住那锋利的刀刃,腾出一只手将我一把揽在身后,憋得脸红脖子粗的与他暗自较劲。 “小爷我,今个儿非得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第九十二章 召唤阴差 就在叶兮跟凶手周旋之际,那道红影挣扎着即将钻入尸体中,我见状立即咬破指尖在空中刷刷地画下血咒,指尖所及之处顿时浮现出金光灿灿的咒语,形成了一道灵符瞬间击中红影,将她封印在尸体上空,无论怎样挣扎都无济于事。 “收手吧,这一切都该结束了。” 我语气沉重,立即席地而坐,双手运用手势,口中默念咒语召唤鬼差先来勾魂。 “天灵灵地灵灵,仙师有知请显灵,请君下凡引鬼差,收服恶鬼人心安。” 突然,四周阴风大作,整个密室传来震耳欲聋的嘶吼声,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被困于人偶娃娃中的怨灵亡魂像是预感到鬼差的即将到来,变得惶惶不安,想要逃却又逃不掉,很是绝望。 “不!你们不能毁了我的毕生心血!” 凶手见我正在召唤鬼差,现场又陷入了一阵混乱之中,突然变得狂躁不安,使出浑身解数击退了叶兮,连滚带爬地朝我持刀袭来。 “我要杀了你!” 我全程都在聚精会神的念着咒语,根本无暇分心,面对凶手的来袭,根本无法抽空应对,额头渗出了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只能强行硬着头皮继续召唤鬼差。 “阿顷!” 叶兮眼见那把明晃晃的刀,即将朝我头顶挥砍下来的生死关头,晃动着满身赘肉,拼了命地奔跑过来,只可惜还是差了几步之遥。 “不要!兄弟啊!” 叶兮发出了歇斯底里地惊叫声,声音尽显凄凉绝望,随着脚下一绊,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栽去,重重地摔在地上,胳膊肘擦伤了一大块。 我感受到一股强烈地劲风直逼我的天灵盖,当眼前寒光闪过,心倏地揪起,是生是死只在一瞬间。 就在这紧要关头,那把明晃晃的刀在距离我头皮仅剩一厘米的位置忽地顿住了,此时两根被刀锋削掉的头发丝从眼前打着旋飘落,豆大的汗珠一颗接一颗的滴落在地,飞溅起小小的水花,体内仿佛被掏空了般,吓得无法动弹。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凶手使劲地按压着刀柄,想要朝我的头部挥砍下来,可就算是使出浑身解数,那把明晃晃的刀依旧纹丝不动的定在原处。 “你小子又在施展什么邪术?” 凶手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起来,腾出一只手,那秤砣般的拳头狠狠地朝我的右脸颊挥来。 但奇迹般的是,我依旧默念着咒语,盘腿坐在那纹丝不动,面对强劲的力道再次袭来,心中十分慌乱,却用顽强的意识警告自己切莫在这紧要关头,自乱阵脚。 师父曾今有句话说得好,无论处于何种危险之中,一定要做到敌乱我不乱的境界。 只有保持清醒冷静的头脑,才可以随机应变,见招拆招,打得敌人措手不及,防不胜防,只能甘拜下风。 突然,我的眼前浮现出一抹光亮,铺成了一条小路,隐约走来三五个身穿蓝色纸衣,头戴瓜皮帽,留着长辫子,脸色惨白,双颊两团腮红,樱桃血口的鬼差正排着整齐的队伍,朝这边赶来。 只见其中一个鬼差抬起那细长指甲的手朝凶手一点,瞬间将其弹飞出去几米远,重重地摔在坚硬的墙壁上,随着强烈地惯性在地上滚了几滚,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 “咯吱咯吱,咯吱咯吱。” 几名鬼差相互交头接耳一番后,分成了两队,一队专门去收服怨灵亡魂,一队则去降服红衣恶鬼。 这时,有名鬼差来到我的面前,对着我一顿“咯吱咯吱,咯吱咯吱。” 我尝试着运用手势与他进行沟通,后来发现都是徒劳的,转念一想,迅速抽出符纸瞬间点燃,将符灰吞进了口中,薄唇轻启与他进行鬼语交流。 我与鬼差全程交流的十分顺畅,几乎沟通得毫无障碍,直奔主题。 我将凶手造下的诸多恶业如实阐述,希望他可以得到惩处,还望鬼差可以助我一臂之力。 第九十三章 续命邪灵 经过交流,我得知鬼差其实早就发现了凶手所造下的诸多业障,但是碍于他使用了邪术,导致怨灵亡魂被困死在人偶娃娃中,按照阴间戒律,鬼差根本无从下手去抓魂。 再者,那个红衣恶鬼也是受到了邪术的保护,才令鬼差每次前来最后都空手而归,成为了心头大患。 我通过鬼语告诉鬼差,人偶娃娃只需要斩断头颅,被封印在体内的邪术便会自行消失,到时候怨灵亡魂就会四下逃窜,可以借此机会将其一并收服。 至于红衣恶鬼,根据我的观察,在女尸身上一定有邪器在作祟,所以鬼差无法近身勾魂,我可以帮忙将邪器彻底毁坏掉,为鬼差提供方便的捷径。 达成了一致协议后,鬼差十分满意地与我擦肩而过,前去教训屡教不改,依旧猖狂至极的凶手,将他打得嗷嗷直叫,毫无还手之力。 我则朝叶兮高喊一声。 “呆瓜,你负责把这些剩余的人偶娃娃头颅斩下,一个都不留。” 叶兮听闻立刻应允下来,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活动着酸痛的筋骨,提起降妖剑狠狠地朝一个人偶娃娃的头颅挥砍下去。 现在铲除了眼前所有的阻碍,就只剩下红衣恶鬼了。 我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在棺材中的那具女尸上,不顾红衣恶鬼歇斯底里地尖利惨叫,一把揭开盖在尸体上的白布,从布包中摸出一副白手套戴上,隔着红裙开始四下摸索邪器究竟藏在了何处。 “住手,你若再敢乱摸乱碰,我非吸尽你的阳气,勾了你的魂不可。” 头顶上空传来红衣恶鬼阴冷的警告。 “哼,你现在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还在这跟我嘴硬,我倒要看看,你能奈我如何?” 我说着便故意想要激怒她,瞬间将红裙一把扯开,露出那青灰色的肌肤,眼底全都是那密密麻麻缝合在一起的伤口,那黑粗的线好似蜈蚣般趴在身上,看起来触目惊心。 “住手,快住手!” 红衣恶鬼的声音听起来显得十分惊慌失措,连声呵斥我住手。 她越是反应十分激烈,越是勾起了我的怀疑,想必这尸体内部定是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想了想后,从随身布包中取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开始对尸体进行解剖,一点一点地将那黑线割开,顿时一股浓郁的腐臭味扑鼻而来,刺激得我眼泪横流,不住地作呕。 看来凶手是花费了不少功夫,将活人体内的五脏六腑更换到女尸的体内,才保存到这般地步,只可惜维持不了多久,还是会渐渐地腐烂掉。 虽然我之前破坏了女尸的身体,但又在凶手的妙手回春下,拼凑出女尸从前的模样,这技术堪比整容。 我屏住呼吸,强忍着不适,伸手将尸体中腐烂的五脏六腑全部扒拉出来,突然指腹间摸到了个硬邦邦的东西,心头大惊,立刻将其挖出来细瞧。 只见这是个通体翠绿的邪器,呈现圆弧状,上面精密的雕刻着咒语,中间的圆盘中则储蓄着一滴血,随着惯性滚来滚去,却不见蒸发消失。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续命邪灵”。 这下我全部都清楚了,凶手之所以会抓来这么多无辜的年轻人,对其进行残暴的手段,就是为了寻找与女尸相近的肢体,利用断肢残骸进行储存拼凑不断腐烂发臭的女尸。 即使用了大量的特殊香料,也无法保证尸身不腐,为了精益求精,只能不停地更换新鲜的肢体进行替换。 一来是保证肉身的完好,二来利用“续命邪灵”护住亡魂,以免鬼差前来勾魂,无法让亡魂顺利附尸还阳。 “咯吱咯吱,咯吱咯吱。” 我的嘴巴一张一合地开始召唤鬼差,并抽出符纸快速将“续命邪灵”封印住,只见面前的女尸瞬间尸身极速腐化,转眼间只剩下空荡荡的白骨架子。 第九十四章 自食恶果 有两个鬼差立即冲上前来,不由分说地将红衣恶鬼顺利降服,不顾她的大吼大叫,死命挣扎,强制性地左右架着她,通往那条光亮铺就的小路逐渐消失。 这时,刚才与我交流的鬼差走上前来,对我“咯吱咯吱”一通感谢后,手一挥,带领着众多怨灵亡魂陆续离去。 我望着眼前那束光亮越来越微弱,最后四周再次陷入一片昏暗中,不由得长舒口气。 忽地一下,豆大的烛光再次照亮这间密室,只见叶兮一手举着火折子,一手将降妖剑架在凶手的脖子上,将其押送至我的面前跪下,不准他乱动。 此时的凶手在混乱之中,不幸被叶兮的降妖剑伤到了双眼,满脸全是血,彻底变成了手无寸铁之人。 “有本事杀了我,杀了我吧,让我去陪小娟,这一切都是我干的,请求鬼差不要为难她,她生前已经够苦了。” 凶手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双手捂着眼睛,眼角处缓缓地流下了血泪,看起来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 人心都是肉长的,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变成一个杀人狂魔。 我从他对女儿所做的一切付出中,不难看出,他以前应该是一位十分疼爱女儿的好父亲,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才让他变成了令人闻风丧胆的恶魔。 “你叫什么名字?为何要利用邪术去复活你的女儿,她生前到底经历了什么?” 凶手起先不愿透漏半分,而是自顾沉浸在悲痛之中,久久无法缓过劲来。 我见他不肯多言,心中积压已久的怒意瞬间点燃,怒斥道。 “你现在已经彻底的没有回头路了,你女儿可怜,难道那些被你杀害的无辜年轻人就不可怜吗?因为你的无知,你的残忍,毁掉了多少家庭的幸福,闹得整个村子人心惶惶不安,事到如今你还不醒悟,还不知悔改吗?” 这句话狠狠地戳中凶手的内心,攻破了他心中最后一道防线,悲痛欲绝侃侃道来。 “我可怜的女儿啊,爹对不住你,没能保护好你。” 我从他自言自语的哭喊中,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深知小娟生前的遭遇,不禁感到惋惜。 凶手名叫邹士仁,家住在村北头很偏远的位置,年轻时妻子因为难产而死,留下邹小娟这唯一的女儿与他相依为命。 邹士仁在妻子的墓碑前许下承诺,此生永不再娶,一定会将小娟尽心尽力的抚养成人。 但可惜事与愿违,在邹小娟17岁时,有一天放学路过河边时,发现同班的一个女同学不知怎么掉进了河中,此时正奋力地扑腾着双臂,大声呼救的同时一连呛了好几口水,那湍流不息的河水很快便没过她的头顶。 邹小娟从小水性就好,见女同学遇险,立刻扔掉书包纵身跃入河中,奋力地朝她游去。 在整个救人的过程中,女同学因为恐惧而不停地挣扎,邹小娟十分费力地将她生拉硬拽地托举出水面,奋力地将她往岸上推去。 当女同学终于抵达岸边后,邹小娟此时早已累得精疲力尽,想要爬向岸边时,突然脚抽筋了,惊恐地朝女同学大声求助。 奈何女同学早已被吓得不知所措,连滚带爬地仓皇而逃,徒留邹小娟一人在水里挣扎,最后无助的被河水淹没,尸体随波逐流整整三天三夜后,才被在河边洗衣服的村民发现,只可惜捞上来时,尸体被泡得惨不忍睹。 邹士仁在得知女儿无端失踪后,找遍了整个村子,后来再接到噩耗后,顿时整个人都傻了,毫无意识的在乡亲们的簇拥下来到河边认领尸体,眼见前几日还活蹦乱跳的水灵大姑娘转眼间便成为一具尸体,再也绷不住情绪,抱着尸体奔溃大哭起来。 第九十五章 亡灵托梦 邹士仁向身边围观的村民们询问,向来水性很深的女儿是如何掉入河中淹死的,结果所有的村民都频频摇头,幸好有个瘦小的小男孩迟疑片刻后,战战兢兢地站出来,指着被救出的女同学的父亲道出了亲眼目睹的事实真相。 邹士仁发了疯似的冲上前紧紧地扯住女同学父亲的领口,大声地质问他,却遭到了对方的一记重拳,并对他破口大骂起来。 随着事情越闹越大,最后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在村长的主持下,叫来了女同学进行对质。 女同学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早已吓得不知所措,在父亲之前的叮嘱下,死活不敢承认有这回事,以免惹来大麻烦,于是一口咬定她不曾掉进河中,邹小娟更不谈前来救她上岸之说。 邹士仁见女同学说话磕磕巴巴、目光躲闪,很明显是在睁眼说瞎话。 他深知女儿的好水性,如果不是为了救人导致体力透支的厉害,根本不会出现意外事件,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女儿的好心之举,却遭到了被救者的反咬一口,顿时升起一股杀意,犀利的目光恨不得将女同学碎尸万段。 面对女同学的矢口否认,这件事自然也就问不出个所以然来,而那个目击者也被父母慌里慌张的拉走,走前还不停地打骂小男孩,说他童言无忌,随口乱说,不能当真。 这件事最后变成了死无对证,自然也就判定是邹小娟不小心掉入河中,因为腿抽筋导致不幸溺亡的事实。 邹士仁当晚便梦见前来托梦的女儿,只见她浑身湿漉漉的站在他面前,哭得梨花带雨,声嘶力竭,将见义勇为救人的全过程如实阐述一遍,末了,向他哭诉河底愈发冰冷刺骨,她好想回到他身边,回到家的温暖怀抱中。 邹士仁向来视女儿为活下去的唯一精神支柱,如今精神支柱彻底垮了,他彻底失去了生的希望,随着心中积压的怨恨越来越深,不由得生起了邪恶的念头,势必要让那个说谎的女同学付出血的代价,以告慰女儿的在天之灵。 为了不让女儿的尸身腐烂,同时永远也忘不了当时在场,遭受到村民们的冷眼旁观,那一幕幕满脸写着无关,看热闹的人全都被他深深地记在心中,于是暗自策划了一场复仇计划,既然他的家庭毁了,那这个村子里的人也休想安生。 邹士仁开始日夜颠倒,白天足不出户,在家中擦洗女儿的尸身,并且偷来了上等的绸缎料子精心制作了一条大红长裙,给向来爱美又是花季年华的女儿换上,并且准备了胭脂水粉在那张惨白得,被泡得有些面目全非的面容进行修补,利用化妆将其复原。 一到入夜时分,邹士仁便守候在女同学经常放学回家的路上,趁其不备,将麻袋猛地套上她的头,并且不顾她的死命挣扎喊叫,将其拖入了夜幕深处,挥起榔头将她活生生地打当场死亡。 邹士仁越想越不解气,想着女儿的四肢都被泡烂了,于是将她的四肢拆卸下来作为替补,最后将尸体扔进了河中,得到了她应有的下场。 接下来的日子里,凡是那天在河边围观的村民没有一个幸免,但凡家中有年轻人,都会惨遭他的毒手,毁掉了一个又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来满足自己的复仇快感。 久而久之,便闹得整个村子人心惶惶不安,提及那个可怕的杀人狂魔就令人闻风丧胆,但谁也不曾想到居然是邹士仁所为,因为有很长一段时日未看见他的身影出现,还以为他是伤心过度,而离开这个村子。 第九十六章 噩梦消散 邹士仁心中的积怨越来越深,突然萌生出一个邪恶的念头,那就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复活女儿,后来偶遇一个在人间游历的江湖术士,从中得知附尸还魂一说,更加坚定了他的信念,绝不放过有一丝能够复活女儿的机会。 他听信江湖术士的话,宁可砸锅卖铁,甚至连房子都卖了,终于凑够了一笔费用,换取来复活女儿的办法,从此沉迷于此,越陷越深,变成了十恶不赦的大恶魔。 我不禁惋惜地摇头叹息,本该是个慈爱的父亲,奈何却被仇恨冲昏了头脑,误入歧途,从此一发不可收拾,造下了太多业障,这阴阳两界恐怕再也容不得他,一切都交由天命处理吧。 邹士仁痛苦地仰天咆哮起来,声音尽显凄凉绝望,声声切切叫着女儿的名字,只可惜她再也回不来了。 “别嚎了,你也不想想那些无辜年轻人命丧你手中,他们的冤屈又往何处述说?他们的亲人该有多绝望多伤心。” 叶兮一点也不同情他的遭遇,认为这一切都是他的咎由自取,也是时候将他押送回去,听候乡亲们的处置了。 “走吧,你也该为自己犯下的滔天大罪,付出应有的代价了。” 说着,便从背包中摸索半天,掏出个捆仙绳正欲将他五花大绑起来。 突然,邹士仁好像发了疯似的,猛地朝坚硬冰冷的棺材上狠狠地冲撞过去,只听“呯”地一声闷响,他头破血流的跌坐在地,挣扎着最后一丝力气四下摸索着棺材,伸手紧紧地握住那白骨架子,精神弥留之际,用尽全力道。 “小娟,爹来陪你了,咱们终于能够团聚了。” 说完,那只血淋淋的手缓缓地垂落至白骨架子旁边,带着对女儿无尽的思念,永远的合上了双眼,彻底结束这一切孽障。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过突然,让我们俩触不及防,根本没有机会前去阻止他,或许这就是他命中注定的归宿罢了。 “这死的也太便宜他了吧。” 叶兮一想到那些被他残害的无辜生命,气急败坏地上前又补了他几脚,依旧为那些可怜的人感到愤愤不平。 这时,我亲眼目睹从他的尸体中,忽地飘飘荡荡飞出一道白影,震惊无比的上下打量自己一番后,当看见地上躺着血淋淋的尸体后,这才惊觉自己已经死了。 “邹士仁,死亡是无法洗刷你所造下的业障,逃避是没有任何用处的。” 我走上前去,神情严肃地看着他,语气沉重道。 “你和你的女儿此生父女情缘已尽,她倒是可以重新步入轮回之路,但是你阴德亏损严重,只怕会下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 邹士仁听闻,毫不畏惧地仰天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眼角便滑落一道泪痕,继而面目狰狞扭曲,恶狠狠地瞪着我,咬牙切齿道。 “我都已经死了,还有什么可以困住我?” 说完,正欲冲出密室,谁知有束光亮从天而降,很快便笼罩在他的亡灵上,将其包围得严严实实,不顾他如何冲撞挣扎,始终摆脱不了束缚,“嗖”地一下便被抽离带走,那凄厉地惨叫声仅仅一瞬便戛然而止,瞬间化为乌有。 “这或许就应了那句,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我盯着他消失的方向,长叹口气道。 叶兮此时还在鞭尸泄愤,却被我及时叫停,这才满头大汗地住手。 “呆瓜,他已经被鬼差抓走,终究自食恶果。你把他的尸体带回村里,交给村长定夺吧。” 我深深的看了眼那具尸体,对他叮嘱后,自顾朝密室外走去。 在推门的刹那,一束柔和的光折射进屋子的各个角落,顷刻间消散了那股阴沉的戾气,一切又恢复了以往的宁静。 噩梦终于过去,即将迎来新的曙光。 第九十七章 亡灵作祟 回到村子里后,我和叶兮分头行事,他负责将邹士仁的尸体交由村长处置,而我则回到寿衣店洗了个热水澡,打算好好的睡一觉。 这段时日频繁施展“鬼手探香”,阳气损耗严重,令我身心俱疲,想要养精蓄锐一段时日,缓解下。 接下来连续三天,我都处于关门歇业的状态,这期间也有人前来敲门下订单,但看见门上挂着歇业的牌子后,又悻悻地离开。 直到第四天,我终于缓过劲来,舒服的伸了个懒腰来到店铺中,开门做生意。 正当我一边嗑着瓜子,一边专研师父留下来的笔记本时,突然门外响起了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好几个男男女女推门而入,见到我后,神色慌张地说。 “孟大师,咱们村里出大事了,村长请您务必亲自前去看看。” 其中一个脸上有黑痣的中年男子,神色焦急的看着我,眼底充满了请求的目光。 “出什么事了?” 我见他们这般兴师动众的,来我这名不见经传的寿衣店中,着实有些费解道。 “前几天您不是和叶大师将凶手的遗体带回来了嘛,然后村长就召集了村里所有被遇害的死者亲属前来紧急开会,将凶手的遗体进行了最后的处决,以泻心头之恨,这件事也就这样了却了。” 黑痣男子继续说。 “村长的意思是将所有遇害者的尸体,统一抬到后山脚下的那座破庙中,在头七之夜来临前,每户人家都得出一名男子,晚上在后山脚下的破庙中守灵。但在守灵期间却发生了诡异的事情,据守灵的好几个男子说,每到夜半三更,总是听见有奇怪的声响,但是空荡荡的破庙中除了守灵者就只剩下那几具尸体。” 说到这里,黑痣男子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哆嗦着嘴皮子,接着说。 “昨晚,老李在守灵时,说是后半夜不小心睡着了,忽然被一阵奇怪的声响给惊醒了。后来循着声音找过去,竟然是从尸体上传出来的,吓得老李魂不附体的逃之夭夭,今个儿听说病倒了,还发起了高烧,意识不清的在床上躺着直说胡话。” 我认真地听着,眉宇轻蹙起来,想必这些被邹士仁残害完后,抛入臭水沟中的无辜生命心中结怨太深,直到死后那守尸的亡魂始终不肯安宁,非要闹得天翻地覆,以泻心头之恨。 “好,我随你们前去看看。” 我拿上随身布包,里面塞了些经常用到的物品,急匆匆的跟着大部队赶往后山脚下的破庙中。 此时,老远便看见破庙前围满了前来看热闹的乡亲父老们,人群叽叽喳喳的探讨些什么,原本无人问津的后山脚下,顿时变得热闹嘈杂起来。 我来到人群中,在黑痣男子的带领下挤进了破庙中,这时双鬓斑白的村长早就等候多时,见到我立即迎上前来,像是遇到救星似的,紧紧拉着我的手,一脸和蔼可亲地说。 “小孟啊,咱们村里除了你师父,就属你有些本事,你倒是给瞧瞧,这些尸体是不是发生了诈尸现象?” 我的目光落在那一整排简易搭建的木板上,只见上面摆放着四具尸体,每一具上面都蒙着块白布,只露出一双惨白的脚在外面。 我围绕着那四具尸体走了一圈又一圈,从袖中抽出符纸在尸体上绕了三圈后,只见符纸瞬间点燃,化为灰烬。 “并不像是诈尸的现象,只不过尸体怨气深重,这才导致守尸的亡魂迟迟不肯离去。” 此言一出,原本嘈杂的人群顿时鸦雀无声,所有的人齐刷刷地盯着我,眼底布满了惊恐,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 第九十八章 破庙守尸 村长的脸色愈发难看,神情肃穆的看着我,见我一脸认真的样子,沉缓开口。 “小孟啊,那有没有办法送这些亡魂回归他该去的地方?” 我想了想,只要化解这些可怜人的怨气,亡魂自然会放下过去,步入轮回之路。 “今晚,我来守灵。” 我盯着那四具尸体,下了很大的决心,俗话说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插手了这件事,就必须要管到底。 “如果我没有推断错的话,今晚应该就是头七之夜,死者的家属在哪里?” 说着,我便望向人群,只见有几家人急匆匆地站了出来,听候我的吩咐。 “你们现在回去开始准备棺材,然后去请秦十三安排下葬之事,明日一早便来这里找我,切记,千万不要等到太阳升起时才过来,这些尸体是见不到烈日强光的。” 死者的家属们闻言频频点头,用心的记下,然后挤出人群前去做准备工作。 我见村长和村民们仍然心有余悸的看着尸体,相互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俨然一副很不放心的样子。 “小孟啊,今晚要不要我安排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留下来,给你打打下手。” 村长一脸担忧的朝我走来,语气颇重道。 “不用,人多反而阳气过盛,会惊扰到这些亡魂,恐怕会激怒他们,到时候麻烦可就大了。” 我脸色凝重的看着他,虽然头七之夜守灵定会遇到麻烦事,但人多反而手杂,倒不如就让我独自面对,况且我的命属阴,与亡魂之间更有效的进行沟通,或许可以打开他们的心结,让他们甘心离去,再也不扰乱人间秩序。 村长见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于是不再多言,为了留给我充裕的准备时间,于是先行屏退了众乡亲,然后特意叫几个年轻小伙子留下帮助我摆列阵法,陪着我在破庙中一直等到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倾洒大地,仿佛披上了绚丽的霞衣。 有了帮手的协助,很快每具尸体都被白烛给包围,尸体的头顶处则各摆着一盏油灯,地上则铺满了糯米,门檐上悬挂着一只铜铃。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夜幕降临,魂魄归来之时。 眼看门外天完全黑沉下来,一轮弦月从云层后跃出,夜幕中散布着几颗零星,好似一只只小眼睛,一闪一闪亮晶晶。 村长见天色渐晚,于是起身准备离开,临行前将手中的马提灯留给我照明,以备不时之需。 “小孟啊,你一个人待在这里,真的不需要我们留下搭把手吗?” 村长仍然不放心地再次询问道,万一我有个好歹,作为村长,责任重大。 “放心吧,如果真的有何意外,我一定会发布求救信号的。” 有了先前的经验,我这次特意在布包中放了一只炮仗,一旦有任何不测,就会发出求救信号。 “那你自己小心点,我们先走了,明个儿再来看你。” 说完,村长便带领着那几个小伙子,一步三回头的在夜幕中渐行渐远。 当所有的人都离开后,整座破庙顿时变得鸦雀无声,安静的就连掉落根绣花针,都听得真真切切。 我来到尸体面前,掏出火折子挨个将白蜡烛点燃,一来是给归来的魂魄引路照亮,二来也是防止诈尸的现象发生,而头顶处摆放的油灯是为了镇住守尸的亡魂,以免亡魂四下乱窜,吓到了外面走夜路的行人。 “我知道你们心中有冤屈,可毕竟事态已经发生了,你们倘若依旧对这个世间恋恋不舍,到头来触犯了阴间戒律,只怕会落得个永不超生的下场。” 第九十九章 扫灵阴人 我忙完后,找了一些干草全部堆积在柱子下,坐上去耐心地等待零点时分的到来。 此时,门外的夜幕越来越深黑,好似倾倒的墨汁晕染了整个天地,笼罩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我将马提灯放在脚边,照亮了这方不算大的空间,这座破庙四壁透风,窗外狂风大作,吹刮着破破烂烂的门窗,发出刺耳的“咯吱”声,仿佛随时都会垮掉似的。 我全神贯注地盯着尸体头顶处的那几盏油灯,万不可让油灯熄灭,以免亡魂会乘机跑出去为非作歹,祸害人间。 时间一点一滴悄然流逝,不知是烛火有催眠的作用还是最近太累的缘故,阵阵困意犹如滔滔江水席卷而来,令我忍不住地连打几个哈欠,双臂抱胸,靠着柱子闭目养神小憩一会。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阵寒风猛地灌入破庙,“呯”地一声撞开那扇摇摇欲坠的大门,席卷起地上的干草,犹如银蛇之势四下乱窜,将我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此时,脚边的马提灯也忽闪忽灭,隐约闪现过几道黑影,险些扑灭了围绕尸体周边的白烛。 糟了,我怎么在这个节骨眼上睡着了。 我揉着酸胀的太阳穴,连忙起身,想要去关门,突然听见前院传来了虚无缥缈的钟声,隐约掺杂着梵音回响,回荡在整座破庙上空,残音缭绕,不绝于耳。 这时,只听门外传来了一道喑哑的声音。 “一扫,门前怨;二扫,未亡人;三扫,幽灵归;四扫,百鬼散。” 我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这是座废弃的破庙,长年累月无人问津,怎么可能会出现扫阴人。 “谁在那?” 我壮起胆子,打着马提灯走了出去,想要一探究竟。 当我循着那虚无缥缈的声音走去时,隐约看见在门前有道模糊的身影正拿着扫帚清扫着院中的落叶,口中一直念叨着那句话。 突然,四面阴风大作,吹扬起地上厚厚的尘土,遮挡住我的视线,令我看不清那个身影的真实面貌。 “小伙子,这里不是你呆的地方,快回去吧。” 这时,那道身影缓缓地转过来,深深地望了我一眼,声音喑哑中透着一丝神秘。 我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能够真真切切的感受到那锐利的目光,正炯炯有神的盯着我,令我头皮发麻,浑身鸡皮疙瘩直起。 “你究竟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打着马提灯朝那道身影照去,想要看清他的真实面目,判断他究竟是不是扫阴人。 谁知,当一阵阴风迎面拂过,扬起了碎石子,击碎了手中的马提灯,四周瞬间陷入一片漆黑中。 我的视线深陷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心下顿时慌了,有些手忙脚乱地从兜里摸出火折子,生怕在这个间隙中,会惨遭附近的孤魂野鬼的迫害。 当豆大的烛光再次亮起,我这才发现整个院中空荡荡的,用力地揉了揉双眼,那道诡异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就连钟声及梵音也都戛然而止,仿佛刚才那一切不曾发生过似的。 糟了,油灯! 我心下大惊,险些忘了正事,立即拔腿赶往破庙中,赫然发现油灯的烛光忽明忽暗,好像随时都会熄灭似的。 糟糕,可千万别熄灭啊! 我立即冲过去,手忙脚乱地护住一盏盏油灯,生怕被强劲的寒风给吹灭了,与此同时围绕尸体周边的白蜡烛,一个个也变得烛光微弱起来,万一尽数熄灭了,只怕会引发尸变的危机,到时候仅凭我以一抵四,绝对不是他们的对手。 早知如此,就应该把叶兮喊过来一起守灵了。 随着灌入的寒风越来越猛烈,甚至吹刮掉那岌岌可危的门窗,发出巨大的“噼里啪啦”声响,微弱的烛光一跳一闪的,再也支撑不了多久,眼看着就要完全熄灭了。 第一百章 魂魄归来 突然,尸体开始发生异响,我清楚的看见那露在外面的一双双惨白的脚趾微微动了动。 我心下大惊,为了防止尸变,立即抽出符纸贴在每具尸体身上,然后冲到门窗前,捧起干草试图堵住那源源不断灌进来的寒风。 不知是阴气深重还是寒风大作的缘故,只见油灯以及白烛的火光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米粒大点的小火苗,整座破庙顿时变得昏暗无比,除了尸体周围那一小块范围能够依稀看得清外,其他地方全都笼罩在黑暗中。 “呼,呼,呼。” 这时,破庙中传来了微弱的呼吸声,随着呼吸声越来越响亮,米粒大的烛光急促地开始忽明忽暗,仿佛随时都会熄灭似的。 我见势不妙,立即点燃符纸围绕着四具尸体绕了三圈,那微弱的烛光这才稳稳地亮起,与此同时呼吸声瞬间戛然而止。 此时,我的额头渗出了大片的汗滞,顺着双鬓缓缓滴落打湿了衣襟,全程屏气凝神,竖耳凝听破庙中任何细微的风吹草动,下意识地摸出铜剑,做好防御准备。 突然,那扇摇摇欲坠的大门忽地被一阵阴风冲撞开来,只听“呯”地一声巨响,那扇门轰然倒塌,摔在地上扬起阵阵灰尘。 与此同时,飞进来几道白影在破庙中四下乱窜,发出阴冷的笑声,令人鸡皮疙瘩直起。 我顿时心慌意乱,连忙钻在了废弃的案台下方躲了起来,准备寻找契机动手收服魂魄。 只听木板上再次发出异响,过了会,我透过案台下方望见在木板底下赫然浮现出四双惨白的脚,只见那一双双脚若隐若现,正对应着每一具尸体站立,看来是魂魄归来,正在寻找自己的尸身。 幸好我提前做足了准备,只见那魂魄好几次想要魂归肉体,却碍于油灯和白烛的阵法,导致始终近不了身,急得仰头怒嚎起来,声音尽显诡异阴森,回荡在破庙中,尖利的叫声恨不得将整个屋顶揭翻。 折腾了一番后,那几双惨白的脚瞬间消失,四周再次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 我等了半晌后,仍然未发现有任何异常,于是小心翼翼地爬出案台,四下张望。 就在我摸索着火折子想要照明时,突然一阵阴风迎面拂过,紧接着脚踝处被两只冰冷的手紧紧地抓住,猛地将我拽倒在地,用力地往木板下拖行。 我惊慌失措的四下乱抓,想要寻找个有力的支撑点,迫使速度停下来,奈何只抓到一缕空气。 就在我慌乱之中偏头之际,赫然发现一张惨白得宛如白纸似的脸近在咫尺,那张脸迅速出现裂纹,紧接着左半张脸忽地裂开血痕,浮现出一只血轮眼,阴冷的盯着我,那张嘴逐渐咧至耳根,仿佛深渊巨口般朝我迎头扑咬下来。 “啊!” 我大惊失色地惨叫一声,情急之下,猛地挥出铜剑用力地朝那张脸刺去,谁知耳畔传来冷笑声,那张脸转瞬间消失不见。 此时,我满脸全是汗水,整个后背摩擦着地面有种火灼烧的刺痛,仿佛随时都会着起火来,甚至能够清楚的感受到脊背凉飕飕的,好像衣服都被磨破了,露出了脆弱的皮肤。 我强忍着剧痛,极力地弓起脊背,用力地将手中的铜剑朝脚踝处挥刺过去,赫然发现脚踝处只有两只惨白的断手,并未看见身躯,将我一路拖拽,那股强劲的力道大的出奇。 就在我与断手之间较量时,突然头顶上方撞到了冰冷的东西,抬眸望去,险些一口气未提及上来。 只见有道白影正吊在房梁上,双腿被风吹得摇摆不定,脚尖紧贴着我的头皮来回不停地摩擦着,那股刺骨的阴寒直逼体内,令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第一百零一章 被魂戏弄 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我咬破指尖在空中开始刷刷地画下血咒,很快那一滴滴血珠形成了一个个金光灿灿的咒语,围绕身边形成了保护屏障,将紧抓脚踝不放的断手瞬间击灭,消散成青烟。 与此同时,头顶上方的那道吊在房梁上的白影也消失不见,四周再次陷入沉寂中,光线忽明忽暗,根本看不清眼前的视线。 我从布包中摸出五帝钱夹在五指缝中,借着微弱的光线,警惕地四下寻找鬼影的下落。 迈着极轻的脚步,慢慢地前行,不放过任何边边角角全都检查了一遍。 这时,我感觉有只冰冷的手悄无声息地搭在我的肩头,心瞬间揪起,屏气凝神猛地回头,将手中的五帝钱齐刷刷地飞射出去,却发现背后空空如也,再次垂眸望去,发现肩头赫然浮现出一只惨白的手,就在我即将抽出符纸贴上去之际,那只惨白的手瞬间消失于黑暗深处。 我知道定是被这些魂魄给耍了,于是极力保持镇定下来,来到尸体面前盘腿打坐,点燃三炷香,开始施展“鬼手探香”,却感到气血翻涌,像是有股无形的力量在体内来回冲撞着奇经八脉,口中涌起一股腥甜。 糟了,看来是最近太过于频繁施展“鬼手探香”,损耗太多阳气,这几日尚且未完全恢复,看来必须得速战速决,否则以一抵四,绝对会伤及到元神,到时候恢复可就非常慢了。 “弟子乃是金童身,恳请仙师下凡尘,降服魂魄归往生,邪灵鬼怪莫缠身。” 我口中一边念叨着符咒,一边抽出符纸点燃围绕身边画了个圈,可以隔开外面强烈的阴气,以免直逼体内,损坏肉身。 只觉得一股暖流浸入体内,顺着血液逆流而上,打通了任督二脉,缓解了刚才的疼痛。 “请灵上身,有冤述冤,有怨发怨,心愿了结,速速离开。” 我高举着三炷香,对着那四具尸体不停地念叨着,很快阵阵阴风灌入进破庙中,吹扬起尸体身上的白布,油灯以及白烛的烛光忽明忽暗,当光线全部暗下去时,只听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叹息声。 当我猛地抬眸望去,四周的烛光再次亮起,只见尸体上方赫然漂浮着四道白影,狰狞扭曲着面目,恶狠狠地瞪着我,若隐若现。 这时,其中一道白影“嗖”地一下钻入我的体内,紧接着我的眼瞳不留一点余白,肢体也变得逐渐冰冷僵硬起来,嘴巴机械似的一张一合,嗓子眼里发出一个小伙子的怨恨声音。 “我死的好冤啊!我死的好冤啊!” 我利用意念与他进行沟通,劝解道。 我知道你死的冤枉,凶手已经得到应有的惩罚,正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这件事已经彻底结束了,而你们也该回归该去的地方,切莫对人间抱有留恋。 “眼看着我下个月就要结婚了,我死了她怎么办?我的父母又怎么办?” 小伙子失声痛哭起来,声音尽显凄凉绝望。 我深知他的难处,也能够理解他此刻的心情,但毕竟人鬼殊途,纵使再舍不得,也终将放下过往,放下执念,踏上往生归途。 我可以帮你转告你的遗言,你想留给那位姑娘的话,还有想对爹娘说的话,我都可以帮你转达,但是天一亮,你们就必须离开。 小伙子仍然不肯妥协,在我体内开始四下乱窜,试图与我抗衡,奈何我早已有仙师护体,量他再怎样挣扎,也无济于事。 放下吧,倘若你执意如此,休怪我替天行道,收了你。 说着,我便使用意念开始默念符咒,只觉得体内那股阴气来回冲撞,耳畔甚至能够听见凄厉地惨叫声,久久不能平息。 正当我准备加大力度施法时,只见小伙子面色痛苦,顿时开口求饶。 “我错了,我错了,别念了,求你了。” 第一百零二章 最后遗言 我想着他也是个可怜人,于是便动了恻隐之心,放他一马。 小伙子纵使再不甘心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只可惜事情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也不得不接受这个痛苦的结果,向我述说遗言,并且恳请我一定要帮他转达给亲人,这是他最后的心愿。 在我苦口婆心地劝说下,四道魂魄这才肯罢休,轮流述说完遗言后,此时门外忽地出现一黑一白两道身影,拿着锁链站在门口,朝里面张望着,却迟迟没有进来。 “时间到了,他们来了,我们是时候离开了。” 四道魂魄同时望向门外,长叹口气道。 我的心中不免“咯噔”一下,通过眼角的余光看见门口站立的两道一黑一白的影子,以前常听师父告诉过我,一般魂魄弥留之际,黑白无常都会前来抓魂,将其带往地府。 但是干我们这行本来就是做阴间的买卖,也比较伤阳气,这时候碰见了黑白无常,千万不能从中阻拦他们办公,更不能同他们对视,否则多看那一眼,也许就把魂给一并勾了去。 我亲眼目睹四道魂魄朝门外飘去,紧接着竖起耳朵听见那锁链碰撞的声响,很快四周的阴风戛然而止,再次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中。 与此同时,门外天灰蒙蒙的亮起,笼罩大地的黑暗逐渐散去,新的一天终于到来。 经过一宿的折腾,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精疲力竭,起身活动着酸麻的四肢,将油灯和白烛的火光吹熄,耐心的等待死者家属的到来。 过了不久,只见外面传来了人声鼎沸,紧接着无数凌乱的脚步声争先恐后朝破庙赶来,转眼间破庙外面的空地上便摆下四副棺材,旁边站满了死者的家属,还有一并前来的丧礼乐师队伍,以及好几个熟悉的面孔,见到我的那刻,满脸欣喜地朝我走来。 “师伯,我们接到通知后,二话不说立刻就赶过来帮忙了。” 二皮子见到我可亲了,连忙小跑上前与我打招呼。 “师父交代我们几个,一切行动都听师伯的指挥。师父还邀请师伯平日里空闲时过去吃顿烤羊排,师父那还珍藏着好几坛上好的雕花酒。” 我见他充满了孩子气的样子甚是可爱,于是像个长者似的微笑着点了点头,继而将目光转投向死者的家属,语气沉重道。 “昨晚,死者的魂魄全都回来了,我也亲眼见到他们了。” 此言一出,原本嘈杂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大伙满脸不可思议的望向我,一副半信半疑的样子。 “死者们都留下了遗言,让我转达给你们。” 我神情肃穆的扫视着众人,长叹口气道。 “正所谓逝者安息,他们如今都回到了该去的地方,你们作为活着的人,也应该放下过去,一切朝前看,千万别再让逝者死后都不得安宁。” 我将四个魂魄所留下的遗言,分别如实阐述给他们的亲属听,一开始亲属们有些不相信的看着我,当我说出了只有逝者才知道的事情后,他们齐刷刷地瞪大了眼睛,满脸震惊的看着我,最终见我煞有其事说出的话一切都与实际相吻合后,彻底对我信服,陆续奔溃大哭起来,很快整座破庙上空回荡着歇斯底里,此起彼伏的痛苦哀嚎声,余音缭绕,久久不曾散去。 我被他们悲伤的情绪所深深的感染到,心情变得格外压抑,转头对二皮子交代道。 “二皮子,你和弟兄几个将这四副棺材抬到坟地里安葬吧,切记风水一定要选好,这安置棺材也有大学问,可千万不能出现任何差池。” 第一百零三章 魂追棺材 二皮子自然知晓事态的严重性,于是拍着胸脯保证道。 “师伯您放心,咱们抬棺匠各个都是精英,深知这里面的玄学门道,不会出错的。” 我点了点头,观望天象,吉时已到,于是摆摆手,招呼抬棺匠们可以动手搬尸体,准备上路了。 “兄弟们,开动。” 二皮子挥手高叫一声,顿时有几个抬棺匠立即跟随着他身后赶往破庙中,将那四具尸体抬了出来,分别放入棺材中,然后八人一组,将四副棺材抬起,每副棺材前方则有个点灯人,专门负责为亡灵引路上山。 “启程!” 二皮子高叫一声,抬棺匠大部队顿时出发朝后山上的坟地走去,棺材两侧浩浩荡荡跟着死者的亲属,一边挥洒着冥币,一边哭得昏天暗地,泣不成声,请来的丧礼乐师则举着乐器一路吹吹打打的离去。 我用鬼眼看见那四个守尸的亡灵正追着棺材后面跑,一旦棺材入葬,他们迟早也要离开人间,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他们的影踪。 现在想想人这一生其实非常短暂,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都不知道,最重要的是珍惜当下的每分每秒,更加地去爱自己身边的人。 折腾了一宿,我早已累得腰酸背痛,于是徒步走了很远,终于回到了寿衣店,打算好好的洗漱完休息下。 当我一觉睡到夕阳西下时,门外传来了清脆的叩门声,随即传来小姑娘温柔的呼唤声。 “请问,孟师傅在吗?” 我浑身一个激灵,顿时睡意全无,一骨碌从床上爬起快速穿衣,冲向店铺大门将其打开。 当我定睛细瞧,只见小姑娘穿着碎花裙,扎着两只麻花辫,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模样生得灵动小巧,原来是死者家属,之前在破庙前有过一面之缘。 “丧礼不是办完了吗?你们还需要什么?” 小姑娘顿时摆了摆手,笑如明月春水的看着我说。 “俺娘说了,孟师傅这一下子为村里解决了个心头大患,是咱们村里的大恩人,几家死者的家属决定联合起来举办一场盛大的答谢宴,特意请来了全村的人一起过来热闹下。您可是今晚的主角,俺娘特意让我前来邀请您参加宴席。” 我被这难得一遇的大阵仗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师父经常告诫我,为乡亲们排忧解难是干我们这行应扛起的责任和义务,正所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本就是你情我愿,皆大欢喜的买卖,买卖一成,互不相欠。 可是这突然大动干戈的举办答谢宴,还将我视为全村的大恩人,这等殊荣我可担当不起。 “走吧孟师傅,天色不早了,马上就要开席了。” 小姑娘热情地伸手准备拉我过去,我立刻抽回手,心想着既然是参加这种盛大的宴席,绝对不能这般邋里邋遢的就过去,于是让她稍等会,连忙换了件干净的白衬衫,向来不注重仪容仪表的我,第一次把短发抓了个蓬松的造型,完全衬托出我的少年感。 我怀着无比激动地心情,跟着小姑娘来到了村东头的那片空地上,只见那里摆上了十大桌,架着四口大黑锅,煮着猪肉炖粉条,还有上好的牛肉等硬菜,全村上下几百号人乌泱泱的围在桌前喜笑颜开的叙家常,还有些挤不上位置的村民则端着碗蹲在角落排成一排,聊得不亦乐乎,热闹的好像是过年一般。 在桌子正前方则临时搭建了个高台,高台上有一对很大的鹿角,鹿角上扎着红丝带,看起来格外的喜庆,此时村长难得穿着中山装,胸前别着一朵大红花,郑重其事的站在高台上嘱咐乡亲们吃好喝好。 第一百零四章 荣获表彰 这时,不远处传来了乐器吹吹打打的欢快声响,紧接着舞龙舞狮、踩高跷队伍朝这边缓缓走来,引得所有的小孩子光着一双双小脚丫乌泱泱地迎上前去,围着表演队伍又笑又跳,银铃般的笑声飘荡在空中,愉悦的心情感染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各个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神情。 我看得眼睛都直了,这种盛大的场合只有村里举办重大仪式时才会举行,我一个年纪轻轻,毫无资历的晚辈,何德何能有这么大的排场,就算是师父当年也没有享受过这等高级别的待遇。 村长在人群中看见我的那刻,立即笑容满面的朝我走来,郑重其事地为我戴上一条红绶带,并且亲自领着我走上高台。 “各位乡亲父老,大家都请静一静。” 此言一出,所有的笙歌奏乐声戛然而止,乡亲们纷纷安静下来,齐刷刷地望向高台,凝听村长发言。 “大家也知道前阵子杀人狂魔邹士仁所犯下的滔天大罪,让无数家庭痛失爱子爱女,造成了无数家庭的毁灭。在如此恶劣的事态严重下,孟顷这个年轻有为的青年不畏惧生死,更不向黑暗势力低头屈服,在关键之际挺身而出前去查案追凶,最终让凶手甘愿伏法,为咱们村里换取了和平。” 村长慷慨激昂的发表演讲,对我充满了钦佩。 “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感谢我们的大英雄孟顷。” 话音刚落,人群中便传来了震耳欲聋的鼓掌声,乡亲们顿时欢呼雀跃起来。 我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功劳不是我一个人的,还有我的铁搭档叶兮。 “下面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再次请孟顷发表感言。” 村长说完率先领头鼓掌,将舞台交给了我。 我第一次站在舞台中央,面对这么多乡亲父老的目光注视,紧张到牙齿打颤,浑身僵硬,十分放不开。 “小孟,别紧张,尽管说。” 村长见我紧张到不知所措的样子,小声地宽慰道。 “各位乡亲父老,我相信不论换成谁,面对这件事都会义无反顾地站出来。我的师父曾今告诫过我,干我们这行就是要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只要乡亲们有任何困难,我们都要挺身而出攻坚克难,而不是让恶势力愈发猖狂下去,危害更多无辜的人。” 我义正辞严的发言得到了众人热烈地回响,更虏获了一群小迷妹的芳心,眼神中各个充满了崇拜之意。 “这件事也并非是我个人的功劳,在这里,我想感谢我的师兄叶兮,感谢他这么多年来默默无闻的为我付出所有,却从不求回报。在我遇险遇难时,都会舍生取义前来助我一臂之力,所以我恳请大家能够将热烈地掌声送给我的师兄叶兮。” 话音刚落,便见人群中簇拥着一道胖胖的身影朝高台走来。 我一眼便认出那正是叶兮,只见他羞得满脸涨红,好像喝醉酒似的,晕乎乎的被人群簇拥着走上高台,紧张到连话都说不利索,盯着观众席一直傻笑不停,滑稽可爱的模样顿时引得台下也哄笑不断。 “你小子这突然冷不丁的说出这番感性的话,倒把我给整不会了。” 叶兮来到我身边小声嘀咕着,面对这么多人的目光注视,显得浑身不自在。 “这荣誉本来也该有你一份的。” 我笑着用肩头撞了撞他,正所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些也是他应得的。 村长笑容满面的走上前来,将一条红绶带戴在了叶兮的左肩上,然后又命人端来酒水,当着众人的面,郑重其事地亲自敬我们一杯。 “来,让我们举杯感谢两位大恩人,奋不顾身的为村里解决了心头大患。” 话音刚落,台下的乡亲父老纷纷举杯,异口同声的感谢我们,然后仰头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现场再次传来笙歌奏乐声,表演队伍又开始进行演出,传来了喧嚣热闹的欢声笑语,一直闹腾到夜幕降临,四周生起了许多旺火,形成了篝火晚会。 第一百零五章 路口红影 宴席一直闹腾到很晚,村民们兴致高涨,围着火堆又唱又跳,村长带着那群死者的家属一个劲地朝我和叶兮敬酒,以示感激。 这时,剃着葫芦头,穿着白色背心的小虎子喝多了,于是起身便要告辞。 村长放心不下,便叫人送他回去,他却摆了摆手,执意让大伙吃好玩好,自己回去就可以了,反正家距离这一条道路通到底就到了,也不算太远。 就在小虎子醉醺醺的,东摇西晃地离席后,不知为何,我的眼皮突突直跳,感到一阵心悸,有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可这时他的背影早已消失于夜幕深处,渐行渐远。 “兄弟,喝啊,愣着干嘛。” 叶兮喝得满脸通红,吐着酒气伸手搭在我的肩头,以支撑摇摇欲坠的身体不倒下。 我的脸颊火辣辣的,身体好似火灼般炙热,预感到酒力已经到极限,于是婉拒了众人的敬酒,独自来到桌前坐下,随意吃了几口菜,缓解一下。 此时的叶兮再喝完一轮酒后,再也支撑不住,跑到一边狂吐不止,却依旧嚷嚷着还要继续喝。 闹腾到将近凌晨十二点时,宴席上喝趴下了一群人,终于在一片欢笑中,画上圆满的句点。 天空黑沉沉的,那轮弦月高高的悬挂在上空,洒下一地清辉,四周的零星散布在夜幕的各个角落,忽闪忽现。 拜别了村长后,我费力地架着满身酒气的叶兮朝寿衣店走去,一路上他整个人喝得晕头转向,竟然开始胡言乱语起来,每走一段距离都要停下来狂吐不止,好似一滩烂泥似的软若无骨,几乎全部的重量全都压在我的身上,令我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好几次险些被他拉扯着绊倒在地。 “呆瓜,你可真重啊,你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别再乱动了。” 我几乎使出浑身解数架着他,生怕他会脚下不稳,一头摔在地上。 “兄弟,好久都没这样痛快的喝酒了,来,我再敬你一杯。” 叶兮吐着酒气,醉眼迷离地对我说。 “喝喝喝,酒量又不行,还那样贪杯,喝死你算了。” 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累得满脸涨红,加上酒劲又上来了,浑身热得滚烫。 一路上,都听着叶兮喋喋不休的胡言乱语着,通往寿衣店的小路伸手不见五指,我腾出手来摸索着衣兜想要掏出火折子,谁知火折子却忘记带了,看来眼下只能摸黑前行了。 走了大概半个时辰,明明距离寿衣店不算太远的距离,可不知为何,好像永远也抵达不了目的地似的。 莫非是我也喝醉了,加上架着这个大家伙,导致脚力也变弱了,所以才产生了错觉。 我一边揉着朦胧的双眼,一边自我安慰起来。 大概又过了半炷香的功夫,我们还在路上一直走,越走越感到四周寒风刺骨,强劲的风吹刮着道路两侧树木,树影在惨淡的月色下若隐若现,张牙舞爪着好似无数只鬼手要向人索命一样。 奇怪,怎么还没有到? 我心里直犯嘀咕,总是有种忐忑不安的感觉,不由得加快脚步。 突然,前方的黑暗深处赫然浮现出一道红影,紧接着传来小碎步的声响朝我走来,借着微弱的光线,大概预测出我比这人高出大半个头。 只听黑暗中传来一个尖细响亮的声音。 “是大哥哥吗?” 我顿时停下脚步,微微一怔,不由得睁大双眼想要看清眼前这个人的面貌,奈何夜色深沉,只能看见一道模糊的身影,无奈之下唯有听声辨认。 “是小花吗?” 第一百零六章 夜半引路 我想着在咱们村上,只有村西头的老李家的二闺女李郁花声音又清脆又嘹亮,小女孩年仅10岁,能歌善舞,尤其是唱歌十分动听悦耳,素有“黄莺出谷”之称。 那道身影并未正面回答我,而是继续尖细着嗓音说。 “我是来接你们的,跟我走吧。” 说完,那道身影便掉转方向朝另外一条小路走去,时不时停下回头望向我们,不停地催促道。 “快点跟上。” 我早已累到浑身发软无力,恨不得一头倒在床上呼呼大睡,强烈地困意阵阵席卷而来,酒精逐渐麻痹了大脑,于是下意识地应了声,架着叶兮东倒西歪地跟随在小女孩的身后而去。 一路上,小女孩带着我们七拐八绕,走了很长一段路,越走越令我感到陌生。 因为我平时经常走原来那条路很快便能到寿衣店,可是小女孩带的这条路很是偏远,已经走了大半天却还是没有到我熟悉的环境,反而越走越偏远。 “小花,你是不是走错路了?” 我累得停下脚,大口喘着粗气,打算歇一歇。 靠在我肩头的叶兮此时早已醉得不省人事,咂着嘴依旧回味无穷地说着胡话。 小女孩根本没有理会我,而是不停歇地继续往夜幕深处走去,时不时回头站在原地催促着我快点跟上。 不知是不是走了很久,出了很多汗把体内的酒水蒸发掉的缘故,当一阵寒风迎面拂过时,我不由得打了个哆嗦,人也清醒许多,突然意识到事情不对劲。 这深更半夜的,一个十岁的小女孩大晚上的不在家睡觉,独自跑到大街上来为我们引路,这分明说不通啊。 就在我陷入沉思中时,小女孩突然站住脚,回过头来望向我,黑暗中很明显感受到那锐利的目光,好似无数把锋利的刀,恨不得将我刺穿似的。 “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我正欲开口,却猛然间顿住了,满脸震惊的盯着那道模糊的身影,上下打量起来。 她居然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那她肯定不是小花,可为何她的声音和小花这般相似,她究竟是谁? “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见我不予作答,语气加重道。 我还是不回答她,于是架着叶兮连忙掉转方向原路返回,背后依旧不停地传来小女孩愈发阴狠的声音。 “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那声音好似一阵阴风似的直往我骨头里钻,令我浑身毛骨悚然,盗出了不少冷汗,依旧不停歇地继续行走,丝毫不敢懈怠,也不回头理会她。 据师父曾今告诫过我,走夜路时,只要有人在背后喊我,千万不可以回答,更不能回头去张望,万一遇上前来索命的厉鬼,就会被勾走魂魄,再也回不来了。 随着背后那阴冷的声音越来越近,愈发的空灵缥缈,就好像趴附在耳边呼唤我似的,不停地扰乱着我的脑神经,令我产生了幻觉,无论望向哪里,都会有道模糊的红影立在路口处,不停地对我说。 “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我整个人慌得汗流浃背,逐渐感到体力不支,手脚都盗出了细密的冷汗。 就在我有些不知所措时,身侧的叶兮突然间推开我,摇摇晃晃地开始解裤带,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解手,那细水长流的哗啦声响敲击着阴森诡异的深夜。 当他一泡尿撒尽后,那空灵缥缈的呼唤声瞬间戛然而止,我惊奇的发现那道阴魂不散的红影也转瞬消失,四周再次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 我这才恍然大悟,师父曾今告诉过我,走夜路但凡遇到了鬼打墙、鬼遮眼时只要原地撒泡尿,就会邪灵尽散,有着驱邪避凶的作用。 现在看来,果真有效。 第一百零七章 撒手人寰 我们赶在天亮之前终于顺利的回到了寿衣店,手忙脚乱的将他扔到了床上,此时完全虚脱的靠着门缓缓地蹲坐在地,对于刚才所发生的一切,仍然心有余悸,久久无法平息。 这大半夜的居然走夜路能够撞见鬼,还傻乎乎的险些被鬼给糊弄住了,看来这酒还真不能多喝,关键时刻太误事了。 我双手用力地揉搓着脸颊,此时的酒意随着不断盗出的汗水渐渐散去,头脑也清醒过来,直觉告诉我,这次撞鬼总归不是啥好兆头。 我心事重重的一整宿都辗转难眠,索性窝在藤椅中,想着想着迷迷糊糊中便睡着了。 这一觉,我睡得格外不踏实,梦中总是出现那道红影,不停地问我叫什么名字? 不论我跑到哪里,那道红影都会出现在各个路口等着我,令我有种逃不出她的五指山那种精神压迫感。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将我从梦魇中惊醒过来。 我睡眼惺忪的前去开门,发现是小虎子的姐姐秋曼,只见她的脸色格外难看,整个人好像经历了一场强烈地打击似的,变得眼神呆滞木讷,宛如一具行尸走肉般。 “秋曼姐,你这是怎么了?” 我见她两眼一翻,整个人笔挺的倒了下去,立即眼疾手快地拦腰将她抱住,搀扶着她来到椅子上坐下,又连忙倒了杯热水给她缓一缓。 过了半晌后,秋曼终于缓过劲来,泪水好似断了线的珠子般顺着眼角滚落下来,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泣不成声。 “秋曼姐,你别哭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连忙扯过几张纸巾递给她,有些束手无策,不知该如何使她平复下来。 “小虎子、小虎子他吊死在家门前的那棵歪脖子树上了。” 过了很久后,秋曼哭着道出了实情,哭得愈发大声,恨不得将我的屋顶都揭翻。 我震惊无比地瞪大双眼,满脸写着不可置信,小虎子向来活泼开朗,乐于助人,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平时也笑得没心没肺的,不像是有忧郁症的样子,怎么可能会一时想不开吊死在歪脖子树上。 “什么时候发现他的?” 我眉头紧蹙,总觉得这件事十分蹊跷。 “今天早上才发现的,可惜一切都为时已晚,人早就咽气了。” 秋曼继续哭诉道。 “他昨晚平安到家了没?” 我突然想起他昨晚提前离席,当时也没有看出他有任何异常,怎么一夕之间便阴阳两隔了,委实令人唏嘘。 “昨晚大家都吃席吃到很晚才散伙,我们也都喝醉了,谁也没有在意到他。早上酒醒后,一出门便发现门口的那棵歪脖子树上吊着个人,过去一瞧,竟然是我那弟弟,他可是咱家的顶梁柱啊,他死了,留下年迈的双亲可怎么活啊。” 秋曼哭得两只眼睛肿成了金鱼眼,上气不接下气的抽泣不断,仿佛随时都会背过气去。 “秋曼姐,你先别哭了,我跟你前去看一看再说。” 我连忙拿过随身布包,搀扶着她发软的双腿,赶去她家。 秋曼和小虎子相差五岁,两人的双亲属于老来得子,目前年岁大了,腿脚不利索,终日卧病在床,家中的农活自然而然就落在小虎子身上,扛起了家庭的重任。 眼下,小虎子意外暴毙身亡,双亲备受打击,一蹶不振,病情也越来越重,成天昏睡着,不省人事,家里的大事小事全都压在秋曼羸弱的双肩上,像是一座座大山击倒了她这朵娇花。 当我们来到她家门前时,老远便瞧见树下围满了左邻右舍,有的好心人将尸体解了下来,平放在地上,看着之前生龙活虎的大小伙子,如今却撒手人寰,无奈地摇头惋惜起来。 第一百零八章 死相惨烈 我将秋曼交给一个妇人照看,挤进了人群,映入眼底的小虎子印堂发黑,满脸乌紫,五官狰狞扭曲,瞪着双眼睛,伸出长长的舌头,像是看见了恐怖的画面,脖子被绳子勒得留下很深的血印子,死相极其惨烈。 “看这情况,应该是死了一宿的样子,想必从昨晚起他便吊死在这里了。” 我仔细地打量着尸体,扒开衣裳认真地检查起来,根据尸体的肤色以及伤势进行理性地分析判断。 当我的指尖无意间触及到尸体的肌肤时,瞬间一股阴气直逼体内,令我毛骨悚然,即使是大白天还是忍不住地打了个哆嗦。 这感觉,难道是? 我突然回忆起昨晚在路上发生的一切,那个可疑的红影,难道小虎子跟我一样撞见了小女孩,被小女孩所害。 为了证实我的猜测,迅速从袖中抽出符纸在尸体头上绕了三圈,瞬间自燃起来,紧接着从尸体中腾得升起一股瘴气,随风四下飘散。 看来,他真的撞见不干净的东西了。 我开启鬼眼仔细地打量着尸体,发现了守在尸体旁边的一魂,顿时心头一惊,只见那缕魂魄若隐若现,逐渐变得透明起来,随时都有可能灰飞烟灭。 看来是阳光太过强烈,魂魄又属于阴性,经不住如此强烈的阳气,于是连忙招呼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将尸体抬到院中的草棚下,用干草将四周的光线统统抵挡在外,留下一块阴凉地专门搁置尸体。 “小刘,小张,小李,你们三个一会帮忙跑跑腿,秋曼姐一个人根本忙不赢。” 我转头对前来搭把手的三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说。 “没问题,有事尽管吩咐,咱们有使不完的力气。” 三个小伙子拍着胸脯,异口同声道。 “我先回趟寿衣店准备丧事需要用的物品拉过来,你们负责搭建灵堂,归置纸人纸马、花圈啥的,顺便帮忙招呼下前来吊唁的人。” 我脸色凝重的交代一番后,头也不回地便赶往寿衣店,一路上都在盘算着今晚得找个契机请灵上身,询问死因经过。 刚进寿衣店大门,便撞见酒醒后的叶兮,只见他伸着懒腰,光着膀子坐在藤椅里,惬意地品着茶。 “你这神色匆匆的,一大早去哪里了?” 叶兮见我脸色极其难看,一进门便在货架前忙碌着清点货物,然后一趟趟的往外搬运,满头雾水道。 “呆瓜,昨晚的事情你还有印象吗?” 我一边搬运着货物,一边头也不抬地问。 叶兮见我突然间没头没脑的说出句话,仔细地回想起昨晚的事情,谁知却喝断片了,啥也记不清了。 “忘了,到底出啥事了,瞧你紧张的。” 我见他啥也不记得,于是暂停手中的活,脸色阴郁的看着他,一字一句道。 “小虎子昨晚跟我们出现了一样的情况,他撞见了不干净的东西,结果吊死在自家门前的那棵歪脖子树上,而我们昨晚喝多了,也险些遭遇红衣女孩的迫害,多亏了你的那泡尿及时化解了这次危机。” 叶兮怔怔的听着,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我,对于昨晚发生的这惊险的一幕完全没有丝毫印象,懊恼地揪着头发,连声自责道。 “瞅我这记性,以后可不能再喝那么多酒了,万一路上再撞见不干净的东西,岂不是莫名其妙的送上人头了。” 我终于把准备的货物统统装满了三轮车,然后朝店里的他高叫一声。 “呆瓜,走了,一起搭把手去。” 叶兮使劲地搓了搓脸颊,振奋了精神,火急火燎地冲出来,回应道。 “来了来了,小爷倒要看看究竟是何方鬼怪敢对咱们村里人下手。” 一路上,我将昨晚发生的事情如实阐述给他听,他却对于我口中的那道诡异的红影,丝毫没有任何印象,懊恼自责的向我发誓,以后绝对会量力而行,再也不贪杯了,以免遇到邪门的事情无法顺利脱身自保。 第一百零九章 怨诡追人 我们来到小虎子家里,三个小伙子立即上前帮忙卸货、抬货、归置灵堂忙得不亦乐乎。 也有好心的左邻右舍前来搭把手,将花圈整齐划一的排列好,很快灵堂就简易的搭建好了,小虎子的尸体也从草棚下,抬进了灵堂中临时搭建的木板床上,至于棺材已经差人前去定制了,当晚便能抬回来安置尸体。 秋曼在左邻右舍的劝说下,强打起精神找了个火盆,往里面不停地添纸钱,哭述着弟弟不幸的人生,这么年轻,人生道路还很长,可惜英年早逝了。 叶兮也忙得满头大汗的招呼前来吊唁的人们,又是帮忙跑腿,又是端茶倒水,忙得几乎连坐下喘口气的时间也没有。 我则点燃一盏油灯放在尸体的头顶处,以免让那守尸的最后一魂,神形俱灭。 就这样忙忙碌碌一整天,很快便折腾到夜幕降临,原本喧嚣嘈杂的院中很快人流便散去,只剩下丧礼乐手歇一会,吹打一会乐曲。 整个屋子灯火通明,灵堂上的两支白烛迎风流泪,像是在为这个年轻生命的逝去,甚感惋惜。 我一整天都坐在尸体面前守护着那最后一魂,待所有前来吊唁的人陆续离开后,整间屋子里只剩下我、秋曼、叶兮,其他帮忙的三个小伙子则和乐手们待在院中休息会,有事自会叫他们。 “秋曼姐,一会我要请灵上身,你若是害怕可以先出去等一会。” 我见时机成熟后,终于沉缓开口对她说,神色格外凝重。 “他是我亲弟弟,我怎么可能会害怕呢。” 秋曼捏着纸巾,抽噎道。 “那整个过程,你都要抑制住自己的情绪,千万不要插嘴捣乱,以免惊吓到亡灵,引来鬼差抓魂。” 我深深地叹口气,低声叮嘱道。 秋曼点头应允下来,嘴上虽说不紧张不害怕,那双紧紧捏着衣角的指尖却微微泛起一抹白,神色很明显有些惊慌失措,却依旧强装镇定。 我朝叶兮使了个眼色,他立即心领神会的前去把门窗关好,然后围着尸体摆了一圈白蜡烛,一切准备就绪后,默默地退至一旁。 “我乃本是金童身,怨灵亡魂请上身,有冤有仇尽管述,了却心愿早超生。” 我立即抽出三炷香点燃,高举至头顶,对着尸体默念着符咒。 很快,屋外阴风四起,一股强烈地寒风将窗户冲撞开来,猛地灌入屋中,吹扬起灵幡,灵台上的两支白烛忽明忽暗,火苗闪烁不定,仿佛随时都会熄灭似的,紧接着有道空灵凄凉的哭声回荡在整间屋中,令人头皮发麻,毛骨悚然,好似怨灵的哀嚎。 与此同时,尸体的脚指头微微颤动了下,吓得秋曼瞪大双眼,张口便要惊叫,却被叶兮眼疾手快的及时捂住嘴巴,以免打扰到我施展“鬼手探香”。 我看见那守尸的一魂在屋中四下乱窜,很快便与归来的魂魄合二为一,紧接着一道白影朝我飘来,当那股阴气“嗖”地一声钻入体内后,黑瞳逐渐不留一点余白,亡灵已经上身了。 小虎子,你出事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使用意念与他搭建起沟通的桥梁。 只见我的嘴巴微微张合起来,从嗓子眼里传出害怕的哭腔声。 “有鬼追我,有鬼追我,我不想跟她走,可是她喊了我的名字,我就忍不住的跟她走了。” 我见他的情绪十分的激动惶恐,想必是被那晚的经历着实吓坏了,导致现在就算死了,也仍然心有余悸,成为内心无法抹灭的阴影。 那鬼的模样你还记得吗?你看见她的真实面貌了吗? 第一百一十章 最后诀别 我的嘴巴继续一张一合,传来小虎子惊恐万分的声音。 “我只看见她穿着红裙子,手中抱着个布娃娃,她喊了我的名字,让我跟她走。” 当我正想更深一步的确认,是不是我所看见的那个小女孩时,突然嗓子眼里发出了凄厉地尖叫声。 “他们来了,他们来了,来抓我了!” 我预感到事情不妙,于是缓缓地回头朝门外望去,瞳孔中忽地倒映出一黑一白两道身影,看来是阴间的黑白无常前来勾魂了。 “我的时间来不及了,我想跟我姐姐说句话。” 我的嘴巴里传出小虎子的请求声。 我点了点头,缓缓地面朝秋曼,当她看清我目前的模样时,吓得几乎浑身抖成了筛子,长长的指甲深深地嵌入在叶兮扶着她的胳膊上,想要失声尖叫,却被他死死地捂住嘴巴,根本发不出丁点声音,唯有一个劲的默默流泪。 “姐姐,弟弟先走一步了,家里的重担就交由你抗下了,帮我跟爹娘说一声,儿子不孝,不能给二老养老送终了。” 我的嘴唇颤抖不已,声音几度哽咽到说不下去。 秋曼哭得泪如泉涌般汹涌澎湃,一个劲地点头,伸手想要触摸我的脸庞,同小虎子做最后的道别。 谁知,就在姐弟俩永诀的关键时刻,我清楚的看见一只鬼爪钩忽地从门外飞射进来,正中我的右肩头,随着口中发出的凄厉惨叫声,只觉得一股阴气瞬间抽离体外,与此同时尸体头顶的油灯,围绕身边的白蜡烛逐一熄灭,整间灵堂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中。 待亡灵被黑白无常抓走后,我猛地回过神来,只觉得身体仿佛被掏空似的,瘫软在地,大口喘着粗气,汗水早已打湿了衣衫。 叶兮立即重新点燃了烛台,见我的脸色愈发惨白,就连唇色也变得煞白,深知我应该是伤及到元气了,火急火燎的赶来我身边,将我一把扶住,神色焦虑道。 “阿顷,怎么样了?你明知频繁施展‘鬼手探香’会损耗阳气,为何还要执意如此?” 我有些力不从心的扶着他,努力地定了定神,虚弱地说。 “可惜只差一步,就能问出小虎子的死因究竟为何。” 顿了顿,转头望向早已泣不成声的秋曼,充满歉意道。 “对不住了秋曼姐,没能让你们姐弟俩好好的道个别,只可惜黑白无常来的太快,还没说上几句话,小虎子就被抓走了。” 秋曼丝毫没有埋怨我的意思,而是伸手紧紧地握住我,充满感激道。 “谢谢你小孟,我以前从不信鬼神的,这一次我是真的要感谢你让我和弟弟说上最后一句话。” 我委实感到有些歉意,于是向她拍着胸脯保证道。 “给我点时间,我一定会抓住害死小虎子的真凶,还小虎子一个公道。” 天即将大亮之前,送棺材的人终于到了,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将小虎子的尸体抬入了棺材中,并且封上了棺材盖,准备选则吉日下葬。 临走前,我将秦十三推荐给了秋曼,毕竟小虎子是冤死的,定是存在怨气,若是棺材的风水朝向不好,只怕会给家里带来噩运连连。 在叶兮的搀扶下,我们赶在天灰蒙蒙亮起前踏上返程。 一路上,我感觉整个人宛如一具行尸走肉似的,就这样被叶兮半拖半架着终于回到了寿衣店。 一进门,我便感到体力不支地晕倒在地,整个人躺在冰冷的地面天旋地转,眼前一片漆黑,大脑也处于空白状态。 “阿顷,阿顷!” 叶兮本来正准备去给我倒杯热水的,只听扑通一声闷响,见我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吓得手忙脚乱的前来,将我拦腰抱起,匆匆安放在床上。 “兄弟,你别玩真的啊,你可千万别吓唬我,兄弟醒一醒啊!” 第一百一十一章 香火养身 我虽然处于昏迷状态,可是耳边依旧能够依稀的听见叶兮带有哭腔的呼唤声,声声切切宛如鼓点般敲击在我的心头。 我非常想回答他,让他不要紧张不要害怕,只可惜我浑身上下仿佛被封印住似的,根本动弹不得。 “兄弟,以后我绝对不会让你频繁施展‘鬼手探香’了,明知这是件损阳气的事情,可我却没有及时阻拦你。” 叶兮很难得的为我流下了滚烫的眼泪,内心充满了无限自责与担忧,边哭边脱掉我的衣服,打来一盆热水为我擦拭满身盗出的冷汗。 “我没有听从师父的教训监督你,是我这个做师兄的失职了,你若是有个什么好歹,可叫我如何有脸将来去面对师父,你起来啊,起来啊。” 我听见他在我耳边声嘶力竭地大声呼唤,心如刀割,十分想要宽慰他,奈何就算是拼尽了全力,始终无法动弹一下,哪怕是微微动一下手指头,只可惜那阵阵困意犹如波涛汹涌之势将我淹没于一片黑暗中。 叶兮见我印堂发青,手脚逐渐开始冰冷,不停地揉搓着我的手脚,想要让我暖和起来,后来见这招毫无用处,情急之下,突然想起了什么,立刻将我抱起匆匆来到地下室。 他慌里慌张的拉过一块木板,将我小心翼翼地安放在上,然后开始翻箱倒柜起来,很快便找到一把钥匙,来到了柜子前,在青花瓶后面摸索一番,当钥匙传来“咯噔”一声,面前的柜子开始“吱呀吱呀”地移动旋转,反面则是师父供奉一辈子的菩萨像,据说是相当灵验。 叶兮连忙抽出三炷香点燃,毕恭毕敬地对着菩萨像拜了三拜,几乎带着哭腔请求道。 “还请菩萨保佑我兄弟能够尽快苏醒过来,千万不要出现任何差池。” 拜完后,便将三炷香插在香炉中,然后找来枕头被褥,好让我躺的舒服点。 “兄弟,你就在这安心养伤,店里的生意我替你照看了。” 直到后来我彻底恢复时,才从叶兮口中得知,在我昏迷期间所发生的一切离奇诡异的事件。 那时候,我完全处于不省人事的状态,叶兮则将自己的小店关门歇业,终日守着寿衣店打点着货物,有时候晚上也陆续有人前来请我前去探一探香,但都被叶兮以我身体不适给回绝了。 自从小虎子意外身亡后,村里便出现了一系列的离奇怪事。 一到晚上走夜路时,便会见到一袭红裙的小女孩,怀中抱着个布娃娃像是等待多时的样子,然后主动的上前为迷路的人引路,走到一半时便会突然询问对方的名字。 倘若一旦有人告知了姓名,第二天尸首便会以各种自杀的方式呈现在家门口,当然也有侥幸逃脱的人,后来将亲身经历说给大伙听,闹得是人心惶惶,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当村里的人三番两次的遇到这种离奇怪事后,也有不少胆大的村民半夜结伴而行,想要查明事情的真相,抓出幕后真凶,可几乎全部有去无回,无一幸免,各个死相惨烈,看得人毛骨悚然。 死的人多了,寿衣店的生意自然就红火起来,叶兮整日忙得晕头转向,又是送货,又是盘点,一个人忙得不可开交,分身乏术。 “叶大师,孟大师的身体何时能够调养好?再这样下去,咱们村里人迟早得全军覆没不可。” 其中有个家中死了儿子的老汉前来订货时,愁容满面,焦急地询问道。 “今晚,我亲自走一趟夜路,管他是何方鬼怪,非得揪出来不可。” 叶兮愤愤不平的攥紧拳头,拿出气势汹汹的劲头,非得为无辜死去的人们讨回公道。 第一百一十二章·名字禁忌 当晚,叶兮在地下室为我擦洗完身子后,陪着我坐了会,望着那升起袅袅青烟的三炷香,感受着整间地下室笼罩在一股檀香的清爽气息中,令人莫名感到心神气凝。 “兄弟,今晚我得冒个险去,你小子若是能够听见我说话,最好早点醒过来,也好在我万一被鬼给引走时,你也好赶来救我。” 叶兮说着便从脚边拿起一瓶啤酒“咕嘟咕嘟”仰头一饮而尽,随即打了个响亮的酒嗝,正所谓酒壮怂人胆,拿起降妖剑起身拍了拍我的胳膊后,便大步离开。 此时,夜已深沉,万家灯火逐一熄灭,整条街道都笼罩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就连经常喜欢犬吠的大黄狗,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村里寂静的可怕,连丝风声也没有。 叶兮打着马提灯走在小路上,四处照探周边的环境,寻找村民们口中所谓的红衣女孩。 为了给自己壮胆子,也为了能够引出那个红衣女孩,叶兮特意吹起了响亮的口哨声,回荡在寂静的夜空。 走着走着,突然手中的马提灯快速跳闪几下后,瞬间熄灭了。 四周再次陷入一片黑暗,忽地寒风大作,吹刮着两侧的树木,枝丫在风中张牙舞爪的凌乱着,仿佛随时都会冒出无数鬼魂前来索命似的。 叶兮幸好早有准备,取出了火折子将其点燃,再次照亮眼前的小路。 可尚未走几步,火折子也被风瞬间吹灭,试了好几次想要重新点燃,却意外的发现火折子怎么吹也吹不燃了。 糟了,早知道多准备几个火折子了,这从哪里来的邪风,真是晦气。 叶兮懊恼地将火折子丢在地上,不解气地狠狠地踩了几脚后,眼下陷入一片漆黑中,根本看不清脚下的路,只能硬着头皮摸黑前行。 随着偶尔有几只鸟儿振翅从头顶飞过,吓得他不由得浑身打了个激灵,没了刚来时的那种嚣张劲,倒是变得怂了不少。 “小爷什么妖魔鬼怪,大风大浪没有经历过,更何况这么个小女孩就能把我吓到吗?” 叶兮为了给自己壮胆,不停地做心理建设,自我安慰,自我开解起来。 眼下没了照明的东西,他便想着往返寿衣店,改明个再来一探究竟,可是那条经常走的小路明明很快便能走到寿衣店的,这次却走得格外的久,那种感觉仿佛怎么走都走不到尽头似的。 “奇怪,按理说前面就是寿衣店了,怎么还没有到?” 叶兮越走心中越没底气,手脚都盗出了细密的冷汗,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想要在红衣女孩出现之前平安达到寿衣店。 走着走着,黑暗中突然有道身影飞奔过来,结结实实的与他撞了个满怀,只听地上传来了一道闷响,随即传来小伙子的“哎呦”声。 “谁?是谁?” 叶兮忽地停住脚步,紧张兮兮地盯着那道若隐若现的黑影,手中下意识地紧紧攥着降妖剑,做足了防御准备。 “快、快跑,有个红衣女孩在追我。” 黑暗中传来惊慌失措的声音,紧接着一只手紧紧地抓住他的胳膊,挣扎着站起身来,躲在他的背后,指向前方。 “红衣女孩?” 叶兮猛然间回过神来,浑身猛地一怔,急忙循着他手指的地方望去,只见那漆黑的路口处,若隐若现站着个小身影,只可惜光线太暗,根本看不清那人的面貌。 “走,咱们快走。” 叶兮边说边推攘着身后那个小伙子,迅速掉转方向想要远离那个小女孩。 谁知,尚未走远,赫然发现眼前的另外条路口处,再次出现那道小身影,正静静的立在那。 过了半晌后,只听黑暗中传来一道尖细的嗓音。 “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第一百一十三章 纵身跳河 叶兮心中一惊,吓得手中的降妖剑险些脱手而出,战战兢兢地频频往后退。 “快走,快走,千万别搭理她。” 他不断地一边催促着小伙子,一边护他先行离开,谁知不论走哪条路,都发现路口站着那个红衣女孩,好像幽灵似的甩都甩不掉。 “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红衣女孩的声音好似魔音穿耳,不停地萦绕在耳边,扰乱着人的大脑神经,久久不曾散去。 小伙子仿佛被魔音洗脑了,突然间脱口而出。 “我叫大壮。” 叶兮听闻吓得脸色突变,连忙捂住小伙子的嘴巴,只可惜为时已晚,小伙子发了疯似的推开他,拼命地往小路奔跑而去,紧跟着红衣女孩的身后渐行渐远。 “我擦!这个蠢货!” 他恨铁不成钢的怒骂一声,火急火燎地追赶上前,想要将小伙子救出险境。 小伙子好像是被操控住的提线木偶似的,肢体僵硬的跟着红衣女孩越走越远,越来越偏,最后来到了河边,直径朝河中央走去,很快河水便漫过了胸口,淹至了下巴。 “臭小子,你给我清醒一点!” 叶兮提着降妖剑脚底生风般朝河中冲去,偏头赫然发现红衣女孩的身影立在岸旁正冷眼旁观这一切。 “大胆厉鬼,看小爷不降了你。” 话音刚落,便将手中的降妖剑朝她的胸口狠狠地甩过去,岂料她的身形好似幻影般转瞬不见,又再次从另外一边出现,依旧淡定自若的抱着布娃娃,冷眼看着他。 黑暗中,叶兮很明显的能感受到那两道锐利的寒光,犹如无数把小刀恨不得将他刺得千疮百孔,浑身止不住地哆嗦几下,耳畔突然再次传来小女孩阴森的声音。 “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叶兮顿时感到有双无形的大手正撕扯着头部,恨不得硬生生将他劈成两半似的,嘴巴不受控制地缓缓轻启,挤出了破碎的单音。 “我、叫。” 话音未落,他突然想起之前我说的话,一旦遇到任何诡异的事件,尤其是三更半夜撞见鬼叫人时,立即原地撒泡尿,便能化解一些邪祟作怪。 叶兮强忍着那魔音穿耳,凭借仅有的意识,开始解裤带子,很快便撒了泡尿。 这时,耳边萦绕的小女孩的声音瞬间荡然消失,与此同时那站在岸边冷眼旁观的红衣女孩也不知所踪,四周再次陷入一片寂静中,仿佛什么事情也不曾发生过。 “咳咳咳,救命啊,救命啊,咕咚咕咚。” 红衣女孩消失后,跳河的小伙子立即恢复了神志,拼了命地在水中挣扎着,谁知越是挣扎下沉的速度越快,加上心中的恐惧,咕咚咕咚喝了不少河水,很快便漫过头顶,河面泛起了层层涟漪。 “你丫的给小爷撑住了,不准死!” 叶兮这才想起来河里还有个人,立刻脱下鞋袜,一个猛子扎入了河中。 入夜的河水异常的冰冷刺骨,他拼命地往深处游去,四下摸索小伙子的身影,时不时冒出头来换几口气,接着又沉下水底寻找那抹熟悉的身影。 过了一会,他在水中终于摸到了一只冰冷的手,瞬间将其一把扯过,托举着小伙子的头,将其带出水面,朝岸上奋力游去。 “臭小子,你可千万不能死,给我醒过来,醒过来啊!” 叶兮将小伙子连拖带拽的拉上了岸边,急忙进行心肺复苏,用力地按压着胸腔,想要把积水挤出来,可他仿佛死了一般毫无知觉。 “臭小子,你不准死,你若是死了,小爷我哪怕是上天入地也绝对不会放过你。” 叶兮一边用力地按压他的胸腔,一边附耳凝听他的心跳,不住地呼唤着他。 水珠顺着双鬓大颗大颗地滴落在小伙子的眼皮上,过了很久后,小伙子猛地吐出一大口水,剧烈地咳嗽起来,人终于缓过劲来。 叶兮架着小伙子步伐匆匆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将他平安的送回了家。 第一百一十四章 双剑侠客 我昏睡了整整一天一夜,因为有菩萨的保佑,加上香火的熏陶下,身上的戾气逐渐散去,元气也慢慢地恢复。 我感受到自己畅游在云端之上,周身萦绕着仙气飘渺,身心都得到了极大的放松,如痴如醉,不愿醒来。 这时,我的耳畔传来累得气喘吁吁地声音,随即感到有个人在我身边坐下,那只滚烫的大手摸了摸我的额头,长叹口气道。 “兄弟,小爷我今晚险些就着了那红衣女孩的道了,多亏了你之前提醒过我,我才逃过一劫。” 顿了顿,见我依旧没有转醒的迹象,有些焦急道。 “你快点醒过来吧,咱俩可是捉鬼双剑客,没有你,我啥都办不成。” 我感受到有滴冰凉的液体落在我的眼皮子上,眼睫毛微微颤动了下,悠悠地转醒过来,入眼是熟悉的地下室,空气中氤氲着浅浅的檀香味,显得格外安静。 我四下打量起来,看见台子上供奉着师父留下来的菩萨,据说非常灵验,每次师父遇到难以对付的妖魔鬼怪,只要在菩萨面前一探香,几乎都能迎刃而解。 身边的叶兮累得浑身大汗淋漓,光着膀子坐在椅子上,苦恼地揪着头发,恨不得薅下几根毛不可。 “呆瓜。” 我轻唤他一声,挣扎着便坐了起来,只觉得浑身那股乏力荡然无存,不仅恢复了体力,甚至觉得状态比之前还要好很多。 “你丫的,你小子可算是醒了。” 叶兮见我终于清醒过来,又激动又欣喜地抬手轻轻地擂了我一拳,然后将自己晚上的亲身经历如实阐述给我听,末了,仍然心有余悸的拍着胸脯感叹自己还算聪明,能够侥幸逃过一劫。 我认真的听着,眉头轻蹙,总觉得这个红衣女孩来历不明,根据她的种种诡异行为来看,莫非是枯骨女? 所谓的枯骨女就是生前遭受到迫害,最终含恨而亡,尸体被丢弃在荒郊野岭无人问津,饱经风霜后,变成了白骨架子,因为戾气横生的缘故,才化身为厉鬼,在路口专门残害无辜的男性,只为了发泄满腹怨恨。 一旦有人从中作梗,便会惹恼枯骨女,从而被记住,日后惹祸上身。 “呆瓜,快点给菩萨烧香,化解你身上的诅咒,恐怕经过你今晚这么一闹腾,救了那个小伙子,定会惹怒红衣女孩,迟早会来找你算账。” 我的神情格外严肃,生怕他会因为无心之举而遭受祸端,毕竟在这个世上,只剩下他这唯一的亲人。 叶兮被我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闹得心里更加慌乱,于是战战兢兢的连忙在菩萨像前跪下,手持三炷香毕恭毕敬地向菩萨祷告起来,十分真诚地拜了三拜,希望可以化解祸端,得到红衣女孩的宽恕。 我仔细地盯着菩萨面前的那三炷香,只见火星燃烧的很旺,看来菩萨答应了,紧锁的眉宇渐渐舒展开来,心中的那块大石头终于放下。 转眼,窗外天已大亮,我冲了个热水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收拾好心情准备迎接崭新的一日到来。 为了弄清楚心中的猜忌,我决定今天在大街小巷四处晃悠,寻找那个可疑的红衣女孩,倘若她当真是枯骨女,那尸骨一定还掩藏于某个偏僻的地方,饱经风吹日晒,只要将尸骨找到并且妥善安葬,或许还能化解她心中的仇怨,离开人间,通向往生之路。 “阿顷,你这身子才养好,就这样风风火火的收拾东西,要去哪里啊?” 叶兮见我忙碌的身影,不解的问。 “去找那个红衣女孩,我总觉得她像是枯骨女。” 我收拾完平日里施法必备的物品后,脸色凝重的对他说。 第一百一十五章 枯骨女孩 叶兮一听“枯骨女”三个字,惊得眼珠子险些掉出来,见我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于是心虚地开口。 “枯骨女身上的怨气深重,是个很难对付的角色,你确定要去找她?” 我坚定地点了点头,一旦放任不管,只怕整个村里的人都会陆续惨遭毒手,到时候只怕会迎来全军覆没的悲惨结局。 “那我和你一起去,昨晚的仇小爷也得报。” 叶兮见我执意如此,深知拗不过我,于是拍着胸脯,一副大义凌然的样子。 我关了寿衣店的大门,挂上了歇业的牌子,和叶兮两个人肩并肩在大街小巷四处游走,这期间路过了琳琅满目的商铺,又与放羊赶牛的牧人擦肩而过,并未发现红衣女孩的踪迹。 “阿顷,咱们就这样漫无目的的找下去也不是个事,要不等到晚上再出来碰碰运气。” 叶兮累得气喘吁吁,抬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不断地用衣摆扇着风。 我没有理会他,既然大街小巷没有,那田地、树林、荒地这些经常会藏匿尸体的地方,或许可以找到蛛丝马迹。 在我的执着下,叶兮不得不哀叫连连的跟着我前往荒郊野岭,开始大规模地进行搜索尸骨,不放过任何一处地方。 不知不觉,时间悄然流逝,转眼便到了入夜时分,我们早已累得精疲力尽,这一望无际的荒郊野岭若是再这样搜索下去,只怕要兴师动众并且花费好几个月的时间才能全部搜索完毕。 “呆瓜,昨晚你走的是哪条路遇见红衣女孩的?” 我临时决定更换策略,陷入沉思之中。 “就是小虎子那晚走的那条黑路,你是想今晚守在那里吗?” 叶兮不解地看着我,见我点了点头,回想起那晚惊魂时刻,不由得吞咽了下吐沫。 夜幕深黑,天空悬挂起一轮弦月,洒下一地清辉,天幕四处散落着几颗零星,忽明忽暗的闪烁着,好似在眨巴着眼睛。 我和叶兮走在那条小黑路上,就这样慢慢地走着,四处打量着,寻找红衣女孩的身影。 有了先前的经验,这回,我们准备充足,即使撞见了红衣女孩,也自有对策,不会着了她的道。 夜静悄悄的,四周的环境笼罩在深黑的暮色中,惨淡的月光铺就在道路上,只能依稀看见脚下的路,我们全程没有点灯,生怕会暴露自己,让红衣女孩有机可乘。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像是有人在追逐他似的,拼了命地顺着小路往小巷方向狂奔而去。 我见目标出现,连忙和叶兮心照不宣地加快脚步追上前去,当赶至小巷时,却发现四周空无一人,只有悬挂着一整排的小红灯笼,盈盈红光照亮了整条小巷,别说人影,就连半个鬼影也不曾看见。 “奇怪,明明看见那人跑进小巷里了,人去哪里了?” 叶兮一边挠着头,一边东张西望寻找那人的踪迹,只可惜一无所获。 就在这时,小巷深处传来了凄厉地惨叫声,随即有道惊慌失措的脚步声朝这边奔跑而来。 “鬼啊!有鬼啊!别追我!” 我心中一惊,连忙拉过叶兮躲在墙角处,微微探头往外张望,只见一个身穿白衬衫,瘦瘦高高的年轻小伙子正叽哩哇啦乱叫着朝这边奔跑而来。 过了会,不知从哪里冒出那个怀抱布娃娃的红衣女孩,赫然出现在路口处,拦下了小伙子的去路。 “我、我求求你,别再跟着我了,求你放过我吧。” 小伙子被她追得神经衰弱,颓丧地跪在地上,不住地苦苦哀求她道。 第一百一十六章 死者对话 那红灯笼投射下的盈盈红光倒映在红衣女孩身上,将她衬托得更加诡异阴森,那张脸隐藏在长长的头发下,根本看不清面目,只听幽幽的声音响起,虚无缥缈的回荡在整条小巷中。 “放过你?” 红衣女孩轻哼一声,那阴冷的声音迫使小伙子浑身止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我、我知道你是鬼,可、可我没有害过你,求你千万别杀我。” 小伙子的精神几近崩溃,哭喊着对着她一顿猛磕头,只为寻求一条生路。 “我是鬼,那你不也是鬼吗?” 红衣女孩无动于衷的冷眼看着他,轻轻地抬手往他身后一指,嘴里发出了阴森恐怖的笑声。 小伙子战战兢兢的循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在巷道的拐弯处有个倒在血泊中的身影,原来是他刚才情急之下在逃跑的路上,不小心一头撞在坚硬的墙壁上,当场毙命,魂魄却浑然不知依旧爬起来继续奔跑。 “我、我已经死了?” 小伙子不可置信的颤抖着,缓缓地走向倒在血泊中的身影,当看清那具尸体正是自己时,犹如五雷轰顶,瞬间怔在原地。 “不、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我不想死,我也不能死。” 红衣女孩缓缓地靠近他,紧接着脱下外面套的红衣,忽地甩向天空,投下一层红纱,形成一堵墙,将小伙子的魂魄包围起来,困死其中,无处可逃。 我极力地伸长脖子想要看清眼前的景象,岂料红衣女孩是背对着我,加上光线太暗,又有层红纱,根本看不清她究竟想对小伙子的魂魄做什么。 “阿顷,你在看什么,这么专注?” 叶兮一头雾水的循着我的目光望去,入眼除了那一条散发着盈盈红光的道路外,几乎空无一人。 “嘘,别说话,这个给你。” 我边做了个禁声的手势,边取出一枚五帝钱递给他,这样一来,他也可以看见怨灵亡魂了。 叶兮好奇的举起五帝钱,通过孔眼果然看见前方有层红纱,随着一声凄厉地惨叫声划破云霄,红纱缓缓地落下重新披在小女孩的身上,只见她整理着凌乱的领口,仍然回味无穷道。 “好纯净的魂魄,只可惜远远不够多。” 我见她如此残暴,不禁攥紧双拳,暗自懊悔没有提前一步遇见小伙子,害得他无端丧命于她手中,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陨落了,甚感惋惜。 当红衣女孩又恢复成那种天真无邪的样子,继续朝小巷深处走去时,我立即拉着叶兮紧随其后,想要弄清楚她接下来还想作什么妖蛾子。 可这次,她却并没有守在路口处等待走夜路的人,而是前往比较偏远的山脚下,那里有座小屋,只见她推门而入,身影很快便消失于黑暗中。 我和叶兮步伐极轻的来到大门前,发现四壁结满了厚厚的蜘蛛网,地面杂草丛生,积了厚厚的灰尘,看起来像是荒废已久的样子。 叶兮下意识地伸手推开了院中大门,只听“吱啦”一声,声响大的在这寂静的深夜中显得异常突兀,吓得我们屏住呼吸,竖耳仔细地凝听四周的动静,确定没有惊扰到红衣女孩后,这才蹑手蹑脚的走进去。 脚下每走一步,就会飞扬起阵阵尘土,空气中弥漫着刺鼻呛人的灰尘,令我们不得不用袖子捂住口鼻,猫着腰,好似做贼般来到屋门前。 “阿顷,确定要进去吗?” 叶兮正欲推门的手顿在半空中,犹豫不决的看着我。 我用鬼眼四处探了探,并未发现红衣女孩的身影,于是肯定的点了点头。 只听“吱啦”一声,门缓缓地开启,屋中散发着幽青的光线,隐约看见里面的设施,只有简单的桌椅板凳,全都蒙上了厚厚的灰尘。 每走一步,脚下便会传来清脆的声响,令我们不得不尽可能轻手轻脚的,进行搜寻红衣女孩的下落。 第一百一十七章 枕边女诡 我们在各个房间全部搜了个遍,红衣女孩仿佛人间蒸发了般毫无踪迹,于是萌生出一个大胆的念头。 “今晚,我们就在这里住下了。” 我寻思着或许红衣女孩早已发觉我们的身影,估计将我们引到这里,碍于之前与我们正面交锋后并没有讨到便宜,于是想要寻找契机下手。 既然如此,何不明知故犯,或许可以引出她。 我来到了一间不算大的卧室,发现这张床铺却显得格外平整干净,好像有人在上面睡过似的,四下打量一番后,除了这间卧室还算整洁外,其他房间又脏又乱,莫非这里就是红衣女孩藏身之所。 “唉,正好小爷也累了,有本事她就出来与我们正面对峙,今晚我还就守在这里,不走了。” 叶兮说着打了个哈欠来到床铺上只仰八叉的躺下,将降妖剑搁置在身边,随时做好防御准备。 我四处转了转,并未发现有可疑的踪迹,估摸着红衣女孩或许是想等到我们完全分散注意力时再偷偷地出现,于是故意大声说。 “好困啊,先休息会吧。” 此时窗外夜已深沉,那轮弦月笼罩在乌云中若隐若现,整座大地仿佛陷入了沉睡中,一切都显得死气沉沉。 我和叶兮分别躺在床头和床脚,假装入睡,实则绷紧了精神,全神贯注的竖耳凝听周围的动静,稍微有个风吹草动都会引起我们的高度警惕,耐心的等待红衣女孩的现身。 时间逐渐接近零点时分,我闭目养神时,突然感到身边的床铺凹进去一块,仿佛有道身影在我身边躺下似的,可是我的身边明明躺着的是叶兮,于是便没有过多去猜忌。 这时,有只冰冷的手缓缓地覆上我的胸口,不安分地四下轻抚起来,起初我以为是叶兮在与我打手势,于是假装翻了个身,故意拨开那只手。 迷迷糊糊中,耳边传来了一道空灵缥缈,尖细的女声。 “往里面挪一挪,我的脚好冷。” 我心头猛地一颤,下意识地往里面挤了挤,只觉得有双冰冷的脚不住地往我裤腿里钻,当刺骨的严寒直逼体内,令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与此同时,叶兮仿佛也感受到身边无端出现了个人,正不停地挤着他,他只能硬着头皮假装翻身,顺势将那条肥硕的大腿横放在我的身上,好似一座大山似的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却又不敢乱动。 “冷,好冷,你抱抱我。” 耳边传来了阴冷的女声,好似无底的冰窟,令我浑身鸡皮疙瘩直起。 我悄悄地将眼睛眯开一条缝隙,赫然发现有张幽青的脸孔近在咫尺,那张脸几乎溃烂的都往下扑簌簌地掉脸皮,暴露出白骨,无数只乳白色的蛆在骨头里爬来爬去,一股刺鼻的腐臭味直往鼻孔里钻,令人频频作呕。 我强忍着不适,悄悄地用手使劲地掐着大腿,努力不让自己出现纰漏。 眼睁睁的看着那张幽青的脸孔越靠越近,恨不得贴在我的脸上,就在距离我仅仅一厘米的位置停住了,那张烂嘴一张一合,发出阴冷地抽泣声。 “这是我的位置,你抢了我的位置。” 我全程头皮发麻,就连大气也不敢出一下,生怕会惹恼了她,尽可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往后面缩,一直缩到了墙角,却隐约感觉冰冷的墙壁里好像有道犀利的目光注视着我,令我脊背阵阵发凉。 叶兮好像跟我的处境一样,甚至都能感受到他的双腿在微微发抖,却依旧强装镇定,生怕会露出马脚。 我全程心突突狂跳,仿佛随时都会蹦出嗓子眼,用眼角余光偷偷地瞄向脚那头的叶兮,赫然发现在他的床边立着个披头散发的白衣女鬼,整间卧室都传来嘤嘤啜泣声,扰乱着我们的思绪。 就在我们不堪其扰下,窗口忽地浮现出那道红影,正朝我们投射来阴冷的目光,虽然看不清她的面貌,却能够真真切切的感受到那两道令人不寒而栗的眼神,犹如无数根银针,恨不得将我们刺穿似的。 第一百一十八章 惊现遗书 当我枕边的女鬼越靠越近时,很明显的感觉到宛如置身于冰窖之中,浑身僵硬无比,盗出了层层冷汗,下意识地从随身布包中摸出铜剑,折射出清浅的光亮,随着一股暖流袭遍全身,驱走了严寒,顿时围绕床铺的孤魂野鬼顷刻间消失无影。 我一骨碌爬起来,迅速点燃火折子照亮这间卧室,下床冲向窗前却发现那道红影不见了。 此时,叶兮正把头埋在枕头下面瑟瑟发抖,我过去拍了他一下,吓得他浑身一个激灵,最终忍无可忍的弹起来,拔剑相向。 “欺人太甚,小爷跟你拼了!” 幸亏我反应极快,与那降妖剑险险擦肩而过,一把按住他的手腕,轻唤道。 “呆瓜,是我,你别敌友不分。” 叶兮定睛细看,不由得长舒口气,缓缓地将降妖剑收了起来。 “阿顷,咱们还是快走吧,这屋子有、有鬼在作祟。”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地打了个哆嗦。 我想了想,刚才确实亲眼目睹了好几个鬼影围绕身边的场景,总觉得都是些路上枉死的怨灵亡魂,因为需要寻找替死鬼,所以在夜半三更阴气都会聚集起来,寻找活人目标,先将阳气吸干抹尽,人自然就暴毙而亡,亡灵便加入到他们的队伍中,导致这支队伍越来越庞大。 本着我乃是“鬼手探香”的传人,其目的就是要请亡灵上身,将他们送入轮回,回到该去的地方,以免祸乱人间。 “呆瓜,他们一定还躲在暗处,等待契机对我们下手,我自有办法引出他们。” 我陷入沉思之中,继而抬眸紧盯他不知所措的目光,低沉开口。 “不过得牺牲你作为诱饵,引出他们。” 叶兮纵使有万般的不情愿,但他从心底还是十分信任我的,于是按照我的吩咐,点了盏油灯,坐在靠窗的那张书桌前,拿过几本残破不堪的书籍,假装翻阅起来。 我则翻窗躲到了外面,点燃符纸在周身画了个圈圈,可以暂时压制住阳气不外放,起到驱邪避凶的作用。 时间逐渐走向凌晨三点半,正是阴气汇集最重的时刻,我躲在窗外朝屋里观望,耐心的等待那群怨灵亡魂再次出没,也好出手将他们降服。 叶兮根本没有心思安安稳稳的坐在那阅读,心中忐忑不安怦怦直跳,仿佛随时都会蹦出胸膛,紧张到捏着书页的双手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夜静悄悄的,四周笼罩在昏黄的光线中鸦雀无声,灯光折射在他的身上,将他的影子倒映在窗户上,拉得颀长。 突然,叶兮感到颈椎猛然间变得刺痛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不断地撞击着他,他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又回头望了眼,发现后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奇怪,莫非我在这坐的久了,导致出现了幻觉? 叶兮抬手揉了揉双眼,想要让自己打起精神,不由得挺直腰板,坐的端端正正继续假装阅读,实则眼睛正在四下张望探索,耳朵也竖起全程凝听四周细微的动静声,就连呼吸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生怕会错过任何一丁点诡异的声响。 这时,窗外灌入一阵冷风,吹扬起桌面上的书页“哗啦”作响,叶兮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蔓延至全身,忍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突然,笔筒中那支半截铅笔微微动了动,书页上紧接着响起了“沙沙”声响,像是有人正在伏案书写似的。 叶兮清楚的看见手中的最后一面空白书页上,缓缓地浮现出一整页洋洋洒洒潦草的字迹,吓得心惊肉跳,额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瞳孔瞬间放大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一个个浮现出的字迹,看出了一丝端倪。 第一百一十九章 悬梁双腿 原来,这上面居然写的是遗书,莫非这间屋子的主人在这里发生了意外,难道这就是个出了人命的鬼屋。 叶兮越想越觉得害怕,心里毛毛的,加之颈椎传来的刺痛越来越强烈,完全不敢再细想下去。 突然,有股阴气萦绕在他的周身,令他浑身鸡皮疙瘩直起,耳畔响起了一道嘤嘤啜泣,紧接着传来哭到沙哑的女声。 “人间毫无留恋,美好昙花一现,人心叵测难言,一切散为云烟。” 叶兮感觉这道女声,就像是趴伏在耳边轻声述说那样真切,双腿也止不住地颤抖起来,浑身抖成了筛子却始终不敢动弹。 这时,屋子里传来了异响,有道拖动凳子在地面摩擦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深夜显得十分刺耳突兀。 紧接着头顶上方的房梁上也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吊上去似的,随即背后传来“呯”地一声闷响,像是凳子被踢翻在地的声音,很快四周再次陷入寂静中,仿佛什么也不曾发生过似的。 此时的叶兮满头大汗淋漓,汗水顺着双鬓缓缓地滴落在书页上,浸透了整张纸,就连牙齿也忍不住地上下打起颤来。 不知过了多久,这间屋子再次响起了“吱啦”的开门声,紧接着传来凌乱的脚步声,伴随着歇斯底里地哀嚎声,最后又响起了凿墙壁的巨大声响,很快又再次陷入平静。 叶兮全程盯着桌角的那盏油灯,只见豆大的烛光忽明忽暗,投射在墙壁上的影子后面赫然也多出一道影子,正在头顶上空摇摆不定,看得人毛骨悚然,紧张到四肢僵硬,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导致浑身仿佛被封印般动弹不得。 窗外这时原本寂静的四周突然间阴风四起,吹刮的两侧的树木“噼里啪啦”发出断裂声响,隐约伴随着鬼哭狼嚎声响,像是有邪灵在暗中作祟,正朝这边蜂拥而来。 我见时机成熟,于是探头朝屋中望去,用鬼眼四下观望起来,当目光落在叶兮的背后时,不由得倒吸口冷气。 只见在房梁上空吊着个只有下半身的残肢断体,只剩下一双乌紫的腿,正悬挂在半空中摇摆不定,那双足尖正不停地踢着叶兮的颈椎处,一下又一下,这深更半夜看起来十分惊悚。 我的目光在屋中四处扫视起来,想要寻找那具尸体的断肢残骸,最终在床底下发现了那颗披头散发幽青面目的头颅,以及被镶嵌入墙壁中的上半身,这种自尽后还遭人分尸的惨死现象还是头回遇到过,凶手的手段极其残暴。 但是我转念一想,从刚才那响起的歇斯底里的痛苦哀嚎声,很明显的听出明明是个男人的声音,应该和死者的关系十分亲密,那为何还要对已逝者的遗体进行解剖,委实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这时,我的眼前忽地闪过一道白影,立即眼疾手快地抽出符纸往那道白影用力地甩去,正中目标。 只见那道白影立即原地现形,是个长得白白胖胖的,模样大约三十出头的男人,浑身的皮肤惨白,深黑的眼圈,脸颊红的好似涂抹了腮红般,头顶扎着个小揪揪,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他一把年纪了,居然还穿着红色碎花小肚兜,下面套着条绿短裤,看起来就像是马戏团中的小丑般那样滑稽可笑。 “哎呦,哎呦,放开我。” 他用力地挣扎着想要冲破封印,奈何除了嘴巴能动,浑身上下就像是案板上的肉,根本动弹不得,急得在原地鬼叫连连。 “你是何妨鬼怪?” 我单手撑着窗台,猛地翻身跳了进来,抽出铜剑指向他,警惕地质问道。 第一百二十章 功过相抵 “我、我叫哈哈鬼,是这一片的野鬼。” 哈哈鬼见我颇有点道行,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对我低眉顺眼,乖乖地如实回答。 “你为何要在这里捉弄吓唬我们?是谁派你来的?” 我继续厉声呵斥道,见他的目光有些躲闪,不禁将手中的铜剑往他面前一刺,吓得他立即哇哇大叫求饶起来。 “大仙请高抬贵手,我、我是受到枯骨女的命令,特意前来对付你们的。” 哈哈鬼显得有些委屈,那张肉肉的脸顿时拧巴在一起,更加丑恶狰狞。 “谁知道你们并非常人,是我失算了。” 我听闻“枯骨女”三个字,更加证实了原先的猜测,看来那个红衣女孩果真是积怨太深,导致死后都不肯离去,继续祸害人间的厉鬼。 “我问你,这间屋子的主人究竟是怎么死的?尸体为何会被解剖。” 哈哈鬼迟疑片刻,有些犹豫不决,支支吾吾半天口齿含糊不清起来,像是在刻意回避什么。 “你若不从实招来,休怪我手中这把铜剑不客气。” 我说着立即将铜剑架在他的脖子上,腾得升起了袅袅青烟,吓得他失声尖叫连连。 “我说我说,这间屋子原本是个年轻的女主人,她和男友恋爱了三年,感情一直时好时坏,中间分分合合好几次了,都是男方在外面偷腥被女的发现了,经常闹得不可开交。后来女主人走夜路时,遇见了枯骨女的召唤,回来后所有悲伤的情绪全部被放大,一时想不开就悬梁自尽了。” 哈哈鬼在铜剑的威逼下,不得不从实招来,吓得两条腿都在不停地打颤。 “后来,女主人的男友赶来了,发现她已经死了悲痛欲绝,悔不当初。在枯骨女的召唤下,男方立即丧失了理智变得癫狂起来,不仅将女尸解剖藏匿,接着又在枯骨女的蛊惑下跑到了外面杀死了好几个过路人,最后失足跌落下山坡摔死了。” 我认真地听着他的阐述,想不到枯骨女干了这么多丧尽天良的坏事,倘若再不把她尽早收服,还会有更多无辜的生命惨死于她的手中,人间岂不是秩序大乱。 “枯骨女生前是怎么死的,你清楚吗?” 我继续逼问道,丝毫不给他任何思考逃脱的机会。 “我只知道她生前是被凌辱而亡,后来尸体被扔在荒郊野外无人问津,久而久之变成了一堆白骨,因为积怨太深,戾气越来越深重,化身为厉鬼游晃在人间,对这世间充满了仇恨,想要报复所有的人。” 哈哈鬼说着说着几乎都快哭了出来,看得出平日里没少被枯骨女威胁,几乎都形成了条件反射。 “那你知道,她现在在何处吗?” 我回想起刚才还在窗外看见那道红影,可是转眼间便不见了,担心她又会去路上拦截赶夜路的人,到时候麻烦可就大了。 “这、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她向来行踪不定,今晚也是临时召唤我,让我召集附近的孤魂野鬼前来吓唬你们,想让你们知难而退。谁知你们居然是大仙,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大仙放过我。” 哈哈鬼十分真挚的向我苦苦哀求起来,声音尽显凄凉,将整间屋子氛围衬托得愈发阴森恐怖。 “我已经死过一次了,不想再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我见他虽然长得丑陋,但是尚且还有一颗悔改之心,不免动了恻隐之心,决定让他戴罪立功,功过相抵也好早日超生,不再继续当孤魂野鬼,时刻担惊受怕。 “放过你也可以,不过你必须帮我引出枯骨女,否则我现在就让你魂飞魄散。” 第一百二十一章 枯骨引路 哈哈鬼被吓得立刻唯唯诺诺的答应下来,我这才将铜剑收回,扯掉他身上的符纸,他瞬间可以行动自如,于是让我们半个小时后前往西面的路口处,因为那里这个时辰会出现一早就出摊赶早集的人,枯骨女应该会出现在那里。 待哈哈鬼离开后,我将目光转投向坐在桌前惊魂未定的叶兮身上,只见他举着五帝钱,从铜孔中清清楚楚的看见我与鬼之间交流的一幕,全程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就这样怔怔地望着我们。 “呆瓜,把屋里所有的灯全都点亮,咱们把这屋女主人的尸首归置下,安葬在门口的那棵老槐树下,也算是让逝者安息了。” 我神情严肃地对他说,只见他瞬间回过神来,立即起身前去收集断肢残骸,很快便在门口的树下挖了个深坑,将尸骨全部埋了进去,早已累得汗流浃背,却丝毫不敢有怨言,生怕会冒犯到死者的亡灵。 我焦急的掐着点等待,待时间一到,立即叫上叶兮前往西面的路口处,果不其然,灰蒙蒙的光线下赫然发现那道红影,怀中抱着个布娃娃站在那,远远望去,就像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迷了路,正无助地站在路口向过路人寻求帮助似的。 此时已经快要接近天亮,整片天空已经褪去了深黑暮色,逐渐变得微亮起来。 这时,不远处传来了沉闷地脚步声,伴随着车轮子碾压地面落叶的“沙沙”声,正疾步朝这边赶来。 随着地面投射的那束光亮逐渐由远至近,红衣女孩忽地转过身,将目光投向那道越来越近的身影,只见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皮肤黝黑,身材很壮实,正推着装满瓜果蔬菜的推车朝这边走来,车头上挂着的马提灯随着惯性来回摆动不定,灯光忽明忽暗,势必要在天亮前赶到集市上摆摊。 红衣女孩的身影一闪而过,瞬间消失不见。 我和叶兮立即面面相觑一番,不知她究竟想要对这个男人做什么,于是藏在树影中继续暗中观察。 当那个男人推着车从我们面前经过时,很明显的听见他叨咕了句。 “奇怪,这条路走了这么多年,应该不会错啊,怎么走来走去,始终绕不出去呢。” 我心中不免“咯噔”一下,莫非枯骨女旧计重施,对男人下了障眼法,导致鬼打墙了。 我眼睁睁看着男人推着车在这条路上原地打转,却怎么走都走不出去,突然那个红衣女孩再次现身,这次她主动迎上前去,声音极其阴冷,好像是从冰窖中传出来似的,令男人吓了一大跳。 “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我正欲出去阻拦,却被叶兮按压住双肩,硬生生的拽了回来。 “阿顷,不慌,咱们先看看那枯骨女,平时是如何对这些无辜的人下手的。” 叶兮举着五帝钱目不转睛地盯着枯骨女的一举一动,另只手则死死地攥紧降妖剑,随时做好出手的准备。 只听前方传来男人疑惑的声音。 “小姑娘,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这天都还没亮,你家人呢?” 红衣女孩依旧抱着个布娃娃,对于他的问话不理不睬,不停地重复着那句话。 “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见她这样说,于是不解思索地回答。 “我叫刘生,小姑娘你家在哪里?要不然我送你回去吧。” 红衣女孩闻言,立即掉转方向朝另外一条小路走去,时不时回头望向男人,像是在等他跟上前来似的。 “小姑娘,你等一等我。” 男人以为她认得路,于是连忙推着车急急忙忙地跟上前去。 此时,四周阴风四起,风声怒嚎着像是鬼叫般吹刮着道路两侧的树木,吹扬起地面的尘土,弥漫整个天空,遮挡住眼前的视线。 我被沙子吹迷了眼,连忙揉了揉,眼泪汪汪地再次望去,转眼间那男人推车的身影消失于路尽头,心下大惊道。 “不好,这男人上套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与骨夺人 这条昏暗的小路仿佛走不到尽头,此时天空灰蒙蒙的,相比刚才更亮了一点,眼前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起来,更加有利于我们追踪红衣女孩的踪迹。 我和叶兮一路猫着腰跟在后面走走停停,生怕会暴露行踪,眼睁睁看着男人被红衣女孩带往后山上的那条蜿蜒曲折的小道。 这时,整座山阴风阵阵,吹刮着树木花草,好似无数鬼手在张牙舞爪着寻找活人目标。 偶尔树林中忽的浮现出一团团幽青的冥火,好似一双双鬼眼正直勾勾地追随着我们不断地移动,闪现出幽冥的光芒在林中若隐若现,显得诡异阴森。 “咯吱咯吱。” 车轱辘碾压着沿途的落叶,发出巨大的声响,回荡在寂静的后山上,略显突兀。 男人越走越远,本打算前往集市上去摆摊子,眼瞅着马上就要天亮了,可是红衣女孩的家依旧还没有走到,不禁累得满头大汗,停下来抬手擦拭着额头渗出的大颗汗珠,气喘吁吁道。 “小姑娘,你家是住在半山腰吗?怎么那么远还没到?” 红衣女孩闻言立即顿足,随即缓缓地转过身来,步步朝他紧逼而去。 当她低垂着头走到他面前后,缓缓地撩起额前长如瀑布的头发,露出了一张骷髅脸,骷髅洞中钻来钻去细密的蛆虫,嘴角微微张开,正透着诡异的笑容,瞪着双空洞的眼眶“盯”着他,发出阴冷的声音。 “到家了。” 男人第一次遇见这么恐怖邪门的事情,当看清红衣女孩的真实面目后,吓得屁滚尿流,浑身抖成了筛子,几乎迈不开腿,站在原地止不住地抽搐起来。 “你、你、你是鬼。” 他的牙齿上下打着寒颤,从齿缝间挤出破碎的单音,哆哆嗦嗦地抬手指着她说。 “只可惜,你知道的太迟了。” 红衣女孩阴冷的笑着,猛地撇住他伸出的手指,用力地往反方向一掰,紧接着飞起一脚重重地踢在他的胸口处,迫使他因为强烈地惯性不受控制地往左边的山坡下倒去。 推车在遭受到强烈地撞击后,立即翻倒在地,装在竹篓里的瓜果蔬菜掉了满地,都摔烂了。 “啊!” 男人触不及防下,身体好似一颗铅球似的往下倒去,仰天发出绝望悲戚的惨叫声,划破寂静的云霄,惊飞了枝头休憩的鸟儿。 我眼见他遇险时刻,奋不顾身地猛地冲上前去,在他跌落山坡的最后一刻,顺势扑上前去将他拦腰抱住,滚落至旁边的草丛中。 “枯骨女,吃小爷一剑!” 这时,叶兮叫嚣着,手持降妖剑势如闪电般冲上前来,对准红衣女孩的胸膛便狠狠地刺下去。 红衣女孩对于我们的突然出现,很明显的感到十分讶异,于是身形敏捷的避闪开来,让叶兮扑了个空。 叶兮依旧不肯轻易放过她,继续转动手腕,掉转方向朝她的小腹用力地挥刺下去。 此时,天空已经灰蒙蒙的亮起,沉睡中的万物逐渐苏醒过来,揭开了那层神秘的黑纱。 “呀,天亮了。” 红衣女孩仰望天空,发出了空灵缥缈的声音,继而举起右手打了个响指,身形顿时化作一缕青烟转瞬不见,只留下半空中飘飘荡荡落在地面上的一层红纱。 “该死,又让她逃掉了。” 叶兮弯腰拾起红纱,捏得指尖微微泛白,望着她消失的方向,咬牙切齿道。 “啊啊啊,别杀我,别杀我,鬼啊,有鬼啊!” 男人脸色惨白,瞪着双铜铃般大的眼睛,依旧不停地乱扑腾着,被吓得惊魂未定,大喊大叫,声音彻响整座后山,余音缭绕,不绝于耳。 第一百二十三章 百诡街行 “喂,冷静点,没事了,都过去了。” 我用力地想要按住他的双肩,令他冷静下来,却见他的情绪过于激动,最后两眼一翻,竟昏死过去。 “呆瓜,先把他背回去交给村长,然后通知他的家人前来领他回去。” 我边说边点燃符纸,将符灰塞进他的口中,又在他额头拍了三下,彻底驱除邪祟,只要睡上一觉醒来,便无大碍。 叶兮二话不说弯腰便将男人背起,我则帮忙收拾满地被摔烂的瓜果蔬菜,重新装上车,然后推着摔坏的车,慢慢地朝山下走去。 当天边露出了鱼肚白,紧接着一束柔和的阳光挥洒大地,仿佛为大地镀上了一层金似的熠熠生辉,一扫所有的阴霾。 我们将男人送到了村长家后,并且说明了事情的经过,村长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从一脸担忧变成了惊恐,接着又显得无可奈何。 “小孟啊,这枯骨女就劳烦你们费心了,需要人力还是物力尽管开口,我一定会豁出这把老骨头协助你们的。” 村长最近因为这件事闹得,愁的几天几夜未合眼,整个人显得更加苍老憔悴,就连皱纹都增加了好几条。 “容我点时间,我一定会想办法把枯骨女收服的。” 我给予他一个坚定的眼神,希望可以宽慰他的心,以免造成整个村里各个人心惶惶不安,完全乱了秩序,就会让枯骨女有机可乘。 回到寿衣店后,叶兮依旧对没有亲手抓住枯骨女而感到愤愤不平,气急败坏地在店中走来走去,时不时破口大骂,气得抓起茶壶“咕咚咕咚”喝了一肚子的水。 “小爷我非得逮住她不可,这娘们真是个难缠的角色。” 我也是头回遇见这种情况,对于枯骨女的认知不算很深,愁眉不展的坐在藤椅里,陷入沉思中。 正当我满脑子都是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时,目光无意间落在了桌上记账的笔记本上,立即灵光一闪,像是接收到了师父的讯号,拔腿便冲向地下室,开始一顿翻箱倒柜起来。 很快,我便翻出了那一沓厚厚的笔记本,来到桌前坐下,点了盏油灯开始细细地翻阅起来。 之前我无意间翻到过关于百鬼的介绍,都是师父亲身经历过的真人真事,每件事的后面还记载着师父当年是如何收服百鬼的办法,或许可以给我提供很好的方法建议,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像只无头苍蝇似的,束手无策。 豆大的烛火闪烁着明亮的光芒,倒映在我伏案翻阅的身上,在墙壁上折射出一道颀长的影子。 我认真地翻阅着每一页,只见上面不仅记载着百鬼的介绍,以及生前事迹,包括死后的软肋是什么,对付百鬼所用到的物品,以及如何施展符咒等等起因经过,完整的流程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几乎通俗易懂,让我茅塞顿开,受益匪浅,也从中增加了见识。 当我翻到中间页时,终于发现了关于枯骨女的相关记载,果真是生前遭遇了许多人的凌辱最后被残忍的杀害,尸体扔在荒郊野岭无人问津,饱受风吹日晒,最后只剩下一堆白骨架子,心中积怨太深,导致迟迟不肯步入轮回,游晃人间,报复整个世间的人,以泻心头之恨。 就在这时,我的目光无意间发现枯骨女记载的字行下方有标注着,枯骨女有个特点就是十分会用人皮伪装自己,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的精致,所有的行头都是前往“百鬼街”采购而来。 我又往后翻了翻,只见这纸张上画着热闹非凡的街道,奇怪的是街道看起来光线很昏暗,所有的摊主和顾客面如死灰,看起来死气沉沉的,卖的都是些奇形怪状的诡异物品,完全不像是阳间的物品,竟整些阴间的东西,越看头皮越发麻,脚底好似有股寒意直逼天灵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浑身鸡皮疙瘩直起。 我的目光落在画中的街道大门,那扇大门的形状好似一把断掉的砍刀似的,若有若无的伫立在那,门檐上挂着块牌匾,上面用血红的笔迹龙飞凤舞的写着。 “百鬼街”三个大字。 原来阴阳交界处当真存在“百鬼街”,看来广为流传的传说并非神话,而是确有其事。 第一百二十四章 抽离灵魂 我方忆起以前师父好像也去过一趟百鬼街,那时候是零点四十四分,正是百鬼街大门开启时,那时候我年纪尚小,印象中师父对着菩萨像一顿念咒后,整个人好像被定住了似的,坐在那一动不动。 一直到了天快亮起,院中的鸡鸣声叫了三下后,师父才元神附体归来。 我仔细地将笔记本上记载如何将灵魂抽离肉体,掐着时间点进入百鬼街的办法用心记下,决定今晚便试一试,想到这里,心情既紧张又有些期待。 就在我暗自策划今晚的行动方案时,突然有只手搭在我的肩头,随即响起那粗犷的声音。 “阿顷,你小子在看什么这么入神?”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着实吓了我一跳,极其不悦地转头瞪了他一眼,他立刻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将手放下,随即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赔着笑脸道歉道。 “我又忘了,人的肩膀上有三昧真火,不能碰。” 我无奈地白了他一眼,继续熟记笔记本上的方法步骤,引起了他的好奇心,也跟着我研究起来。 “天呐,这不是师父的笔迹嘛,他老人家居然留下了这么多宝藏。” 叶兮边说边发出一声感叹,随手又翻了几本笔记,啧啧称奇起来。 “呆瓜,今晚,我要去趟百鬼街。” 我面色凝重,将笔记本缓缓合起,像是下了个很重大的决定道。 “就你一个人?” 叶兮见我又要只身涉险,不放心地指着自己说。 “不带上我一起去?” 我偏头盯着他渴求的目光,心想着人多力量大,况且有他的协助,或许胜算更大,不由得动摇了。 “带你去也可以,不过你全程都得听我的,千万不要意气用事。” 叶兮见我答应了,显得格外兴奋,长这么大只听说过百鬼夜行,却不曾见过百鬼街,如今终于有机会可以去见识下,也未必不是件坏事。 趁着尚未入夜,我们赶紧着手准备所需要用到的物品,叶兮出门负责收集新鲜的鸡血和黑狗血。 我则动手准备香烛,据说红白蜡烛要各准备八支,围着身子摆一圈,呈现出阴阳太极阵法的形状,以防肉体被邪灵入侵,成为傀儡,祸害人间。 时间悄然流逝,转眼便到了入夜时分,叶兮按照我的吩咐在寿衣店门前的路口处,烧了许多纸钱,希望路过的孤魂野鬼拿了钱后可以到时候给我们指路,以免误入地府大门,也算是给我们行个方便。 我则将准备好的香烛在菩萨像前,围着身子摆出了阴阳太极阵法,紧接着点燃了三炷香举至头顶处,对着菩萨默默地祈福,希望此次前往百鬼街有去有回,十分顺利。 “阿顷,纸钱都烧完了,咱们何时动身?” 叶兮将店铺关门歇业后,急匆匆地赶至地下室,语气焦急道。 “来我身边跪下,先给菩萨烧香拜一拜,用香火先熏陶下肉体,以免灵魂抽离的那刻,肉体会遭受到阴气侵入。” 我始终保持着虔诚跪拜的姿势,头也不回地开口。 叶兮见我这般诚心诚意,于是也赶忙在我身边跪下,学着我的样子点燃三炷香举至头顶,对菩萨心怀虔诚地拜了拜。 就这样,我们俩在拜完了菩萨后,拿起锋利的小刀划破了食指,将鲜血滴进符灰水中一饮而尽,接着又将灵符贴至胸口和背后,起到防御邪灵入侵的作用,不知不觉已接近零点四十四分。 我见时辰已到,将准备的物品全部塞进两个布包中,将其中一个布包交由叶兮背上,然后手把手指导他,将三炷香分别插在两只鼻孔与嘴巴里,然后双手合十,默念离魂咒,耐心地等待灵魂抽离肉体,前往百鬼街。 四周瞬间变得鸦雀无声,安静得连丝风声也没有,只能听见彼此剧烈的心跳声。 我们俩肩并肩盘腿而坐,身边燃烧着红白蜡烛,豆大的烛光将阴阳太极阵法衬托得愈发熠熠生辉,好似有道暖流顺着奇经八脉蔓延至全身。 第一百二十五章 死人买卖 这时,耳边仿佛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声音格外的清脆回荡在整间地下室,好像是从外面传进来似的。 “快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突然,外面传来了虚无缥缈的声音,紧接着视线好像透过墙壁,看见好几道白影陆陆续续地路过寿衣店门前的那条深黑的街道,朝西面方向走去。 我缓缓地站起,四下看了看,发现自己的身体呈现透明状,小心翼翼地踏出阴阳太极阵法,回头乍一看,只见肉身依旧盘腿坐在那,双目紧闭,神态看起来格外的安详,就好像睡着了似的。 “想不到师父留下的这招当真管用。” 我的心情变得格外的激动,心砰砰狂跳,与此同时看见叶兮的灵魂也抽离了肉体,正满脸不可置信的打量着自己,变得语无伦次起来。 “我、我这是灵魂出窍了吗?” 这时,外面再次传来虚无缥缈的空灵声,随着声音越来越密集,好像吸引来许多结伴而行的孤魂野鬼前往西面方向,为了不落下队伍,我连忙给他使了个眼色,然后在万般震惊下,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灵魂穿过了冰冷坚硬的墙壁,瞬间出现在店铺门口的那条深黑的街道上。 只见入眼全都是乌泱泱的白影队伍,正浩浩荡荡地朝西面方向像是赶集似的走去,身后老远还能看见不少孤魂野鬼正顺着这条路源源不断地前来,看来百鬼街当真是个聚集百鬼的好地方,竟然吸引了这么多孤魂野鬼前去游逛,这下更加勾起了我们的兴致。 我和叶兮亲眼目睹不少孤魂野鬼,在路过寿衣店门前路口时,一窝蜂的哄抢之前在店铺外烧的纸钱,见我们俩站在那是副生面孔,寻思着既然拿了钱也就不为难我们,自顾朝前走去。 我们俩面面相觑一番后,不由得长舒口气,紧跟着孤魂野鬼的身后慢慢地走着,眼睁睁看着队伍越走越分散,不禁停下脚步,站在路口的分岔处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当其中一个野鬼从身边经过时,我壮起胆子上前拦下他的去路,按照阴间规矩,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掏出一沓子冥纸递给他,赔着笑脸道。 “大哥,请问百鬼街怎么走?” 野鬼也是个见钱眼开的主儿,双眼顿时冒光,急忙伸手将冥纸接过,抬起骨瘦如柴的手往左边的路口一指。 “这通往西面的岔路口可得慎重选择,左边是通往百鬼街,平日里需要点啥可以在街上置办点,那里啥都有,很是方便。这右边的道路则通往地府的大门,基本有去无回,你们自己权衡选择吧。” 我立即连声道谢,目送他渐行渐远,瞬间绷起脸,压低嗓音对叶兮说。 “看来师父记载的没错,这岔路口可千万要小心选择,稍有不慎,咱俩可就有去无回了。” 很快,我们随着鬼流终于来到了传说中的“百鬼街”,老远便看见那好似断了两截的砍刀状的大门,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孤魂野鬼们陆陆续续的朝那里面走去。 当我们也来到了门前,映入眼帘的便是琳琅满目的街道,摊主们和路上来来往往的顾客一个个面如死灰,穿着各式各样,花花绿绿的纸衣服,看起来诡异阴森。 一阵阴风迎面拂过,使我们不禁打了个寒颤,却不得不强装镇定地硬着头皮继续前行。 当路过摊铺前,忽然被一个双鬓斑白的老太婆叫住,声音尽显喑哑,好像是枯树皮刮擦着地面发出的沙哑声响。 “小伙子,需要买两套红衣绿裤吗?” 第一百二十六章 强制消费 我抬眼望去,那摆摊的老太婆脸色呈现青灰色,布满了皱纹,正面无表情的拿着红衣绿裤展示给我们看。 我的目光落在红衣绿裤上仔细地端详一番,惊觉红衣绿裤全都是纸做的,摸起来很是单薄,却很丝滑。 “多少钱?” 我想着既然来到了百鬼街,若是不买点东西,很容易会孤魂野鬼认出来我们并不是亡灵,到时候只怕会暴露身份,引来大麻烦。 “两个亿。” 老太婆喑哑着嗓子说话的同时,朝我伸出两根指头比划道。 我不敢与鬼讨价还价,想着阴间的钱币面值基本比阳间的要大得多,两者之间简直无法衡量,幸亏此次前来冥纸冥币带得格外充足,不假思索地掏出了两个亿递给她。 叶兮见我这般大手笔买死人的衣服,惊得瞪大了双眼,扯了扯我的袖角,压低嗓音道。 “你疯了吗?买这衣服做啥?咱们又带不回去,也穿不了。” 我一边不动声色地接过老太婆递过来两套红衣绿裤,一边淡定自若地对他说。 “谁说穿不得,现在就找个地方给换上。” 叶兮被我这句话噎得险些一口气未提及上来,惊恐地瞪着双铜铃般大的眼睛看着我,满脸的不情愿。 “走吧,如果不想被野鬼发现咱们是人,那可就当真交代在这里了。” 我边说边推攘着他来到了墙角处,趁着四下无野鬼,慌忙套上了红衣绿裤,这样焕然一新的打扮,伪装成孤魂野鬼更像了。 “唉,我现在可真的是人不人鬼不鬼的了。” 叶兮上下打量着自己的穿着,不禁哀叹连连。 我们继续肩并肩在街道上晃悠着,这不逛不知道,一逛吓一跳,街道上所有的孤魂野鬼身上全都有生前如何惨死的凶器,有的胸前插着一把匕首,有的小腹插着钢管,还有的头上插着斧头,各式各样惨死的状态,看得人触目惊心,毛骨悚然。 这些琳琅满目的商品全都是供奉孤魂野鬼的祭品,那些纸人、纸马、纸冰箱、纸彩电甚至是纸金元宝在这里全部变成了真的,和阳间的相差不大,都可以正常使用。 “二位小哥,我瞧你俩器宇不凡,倒有点贵公子的气派,要不要买两个仆人回去伺候你们。” 当我们经过一个摊铺前,突然蹿出来一道矮小的,驼着背的身影。 只见他看起来约莫三十出头的样子,生得又矮又小,背上的罗锅弯成了90度,裸露在外的肌肤全都是青灰色,上面滋生出许多尸斑,看起来密密麻麻的很是瘆人。 我循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见摊铺前站着一排模样大概五六岁左右的童男童女,穿着红色的小肚兜,眉心点着小红点,双颊涂抹着腮红,各个十分乖巧的站在那里,等待新的主人。 “不用了,咱们不需要鬼来伺候。” 叶兮越看越觉得瘆人,立即摆了摆手回绝道。 谁知,摊主根本不打算放过我们,而是朝那排童男童女挥了下手,他们立即乌泱泱地蜂拥上前将我们团团包围起来,拼命地踮起脚尖,两只小手用力地扒拉着我们,口中不停地喊着。 “选我,选我。” 我和叶兮被缠得心烦意乱,却又不能大动肝火,最终无奈地随便点了两个童男童女,摊主这才笑眯眯地收下钱,放我们离开。 “阿顷,想不到这百鬼街还带强制性消费的。” 叶兮满脸黑线的回头看了眼紧跟其后的童男童女,在阴间有个规矩,童男童女只认定一户主人家,一旦买下,将会永远追随这户人家,再也摆脱不掉。 “别急,找个契机把他们甩掉。” 我不动声色地压低嗓音对他说,时不时扫视着四周的环境,想要捕捉枯骨女的踪迹。 突然,前方卖胭脂水粉的摊铺传来了一道尖细的女声,声音很是耳熟。 “把这件,这件,还有这件统统打包起来。” 我循声抬眼望去,赫然发现那道熟悉的红影此时正立在摊铺前,举着铜镜,在脸上涂涂抹抹着精致打扮起来。 第一百二十七章 童男童女 我和叶兮同时站住了脚步,快速侧身躲到其中一个摊铺前,假装挑选着纸彩电之类的商品,目光却时不时地瞄向红衣女孩,只见她很快便将自己画成了洋娃娃的装扮,并且还给怀中抱着的布娃娃涂抹了两团腮红,好似火烧云般。 “客官,你的东西请拿好,下次还有批新货特别好看,记得常来。” 摊主是个肥肥胖胖,卷头发的中年女鬼,穿着纸碎花裙子,紧紧地绷在身上,好像随时都会把裙子崩裂似的。 红衣女孩接过商品后,继续游走在街道上,但凡经过卖衣服的店铺,都会驻足,挑选着最喜爱的大红裙子,在身上来回对比着。 但奇怪的是,她买的裙子有大也有小,大的倒像是成年女鬼的身量尺寸,小的则比较符合她现在的身高,莫非她拥有两副面孔。 当她渐渐地朝我们这边走来时,我们吓得纷纷低下头,假装细心地挑选着纸彩电,一边还认真地听着摊主绘声绘色,为我们讲解着纸彩电的操作指南。 或许是我们身上穿的红衣绿裤的缘故,倒是将我们的真实身份给掩盖住,融合到孤魂野鬼中,所以才不会让她轻易的发现到我们的与众不同。 “呆瓜,咱们现在一前一后抄近道找个契机包围她,这次非得将她拿下不可。” 我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她的那道背影,抬手掩嘴低声对他附耳嘱咐道。 “我觉得当务之急,还是先得想办法把这两个小家伙给摆脱掉,否则不好开展行动。” 叶兮一脸苦涩的伸手指了指背后寸步不离的童男童女,只见他俩正乖巧的仰起头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们,随时等候我们的吩咐。 “不是说童男童女十分顺从主人的话嘛,我们可以吩咐他俩去办事情,这样一来便可以抽身离开。” 我灵机一动道,继而转身拿出主人家的派头,出手不凡的给了他俩一沓子的冥纸,叮嘱道。 “你俩从前往后,顺着这整条街,把所有摊铺上的商品各买一件回来,不要图速度快,一定要认真挑选,不合格的休怪我责罚你们。” 童男童女面面相觑一番后,连忙上前双手接过冥纸,唯唯诺诺的点头应允下来,然后三步一回头的离开。 待他们的身影渐行渐远后,我见时机正好,立刻和叶兮追赶上红衣女孩的步伐,转眼间,她买了很多的商品,挂满了两只胳膊。 我和叶兮彼此心照不宣地点头示意了下,立即分开行动,我负责从前面堵她,叶兮则负责在后面断了她的退路,前后夹击,量她这次也插翅难飞。 我顺着摊铺里面的那条小道,一路小跑着赶至她的前面,为了不让她察觉出异常,装作若无其事的加入到,围着街边树下正在下象棋的孤魂野鬼中,当其中一个正在下棋的野鬼有事离开后,我顺势坐上他的位置,捏起一枚象棋,作为掩护。 只见红衣女孩正巧朝我身边的摊铺走去,正在细心地挑选商品,我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她的身影,根本心不在焉地下着棋。 突然,我感觉右肩一沉,偏头望去,不由得倒吸口冷气,只见肩头赫然浮现出一双瞪成铜铃般大的眼球,正直勾勾地盯着我,眼底充满了锐利的目光,显得怒气冲冲。 这时,我捏着象棋的手背上也忽地覆上一只冰冷的手,正暗自发力操控我的手落下棋子。 我心慌意乱的不停地吞咽吐沫,莫名心虚地缓缓将头移正,映入眼帘的是对面正与我下棋的野鬼,此时的双眼球刚回归眼眶中,而那只伸得又细又长的手依旧覆在我的手背上,强迫着我继续朝棋盘上落子下去。 第一百二十八章 破坏棋局 “你究竟是来下棋的,还是来砸场子的?” 对面的野鬼怒意横生地缓缓开口,那张青灰色的脸,五官狰狞可怖,好似吃人的恶魔,恨不得将我撕成碎片。 “我、我在思考把棋子落在哪里。” 我被他恐怖的面貌着实吓住了,支支吾吾半天,从齿缝中挤出这句话。 “你懂不懂棋盘上的规矩,照你这种思考下去,就算天亮了这局棋也下不完。” 野鬼震怒之下,一掌竟然击碎了棋盘,上前一把揪住我的领口,将我提至眼前。 我这才发现在他的后脑勺则插着一把铮亮的短刀,想必他生前应该也是因为暴脾气与人发生口舌之争,最终惨遭偷袭而亡,想不到死后脾气还是这般暴躁。 “兄弟请息怒,我是新鬼,不懂规矩,还望恕罪。” 我见他如此暴躁粗鲁的动作,引来了很多围观的孤魂野鬼,担心会惊扰到红衣女孩,不得不低头服软起来。 “你是新鬼,就更应该懂得规矩。” 野鬼暴怒地朝我吼起来,猛地抬起秤砣般大的拳头,用力地朝我脸颊挥打而来。 我下意识地偏头躲闪,害他扑了个空,愈发激怒了他,于是那如雨点般密集的拳头频频朝我攻击而来。 “你居然还敢躲?” 野鬼震怒地咆哮道,猛地冲上前来,势必要将我按压在地,却被我飞起一脚狠狠地踹飞出去,重重地撞击在树干上,发出“呯”地一声闷响,飞扬起阵阵尘土,引来不少孤魂野鬼前来看热闹。 “这不怪我,是你逼我的。” 我有些惊慌失措的看着他,见他半天都爬不起来,眼见围观的孤魂野鬼越来越多,担心红衣女孩会趁乱不见踪影,顾不得他的纠缠,立即挤出鬼群,四下张望起来。 在混乱的街头,我清楚的看见红衣女孩正只身前往另外一条街道走去,担心她会一眨眼的功夫找不见了,连忙小跑着追赶上前,谁知那道红影拐进了小巷中后,转瞬消失。 糟了,千万不能让她跑了。 我连忙往后张望,并未发现叶兮追赶上前的身影,想必他定是跟丢了她,顾不得等他到来,只身追上前去。 这条小巷相比街道的光线,显得稍微昏暗些,道路上方则悬挂着一盏盏红色小灯笼,散发出盈盈红光铺就整条小路,加上连半个鬼影也没有,倒是显得愈发诡异阴森。 我趁着四下无孤魂野鬼,从布包中摸出铜剑,紧紧地攥在手中,四处寻找红衣女孩的踪迹。 小巷鸦雀无声,就连丝风声也没有,走着走着,突然前方的路口猛地冲过来一道身影,口中哇哇乱叫着朝这边横冲直撞而来。 “妈呀!有鬼啊!救命啊!” 当那道身影逐渐由远至近时,我惊愕的瞧见地面倒映着影子,想必来者是活人,莫非红衣女孩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又去引来无辜的人误闯百鬼街了。 可是在凡夫俗子的眼中,这只不过是一条极其普通的小巷罢了。 我体内正义的小火苗瞬间燃烧起来,脚底生风般迎上前去,正巧那人与我撞了个满怀,却轻而易举地从我体内穿透过去,依旧拼了命地往前奔跑。 我这才想起来自己是灵魂,刚才也看清来者是个小伙子,年纪同我相差不大,被吓得脸色惨白,神志不清,整条巷道都回荡着他叽哩哇啦地乱喊乱叫声,余音缭绕,久久不曾散去。 我担心他会把红衣女孩给引来,于是身形犹如幻影般赶至他的面前,快速抽出符纸在他眼前划过,让他能够看见我。 “嘘,别再叫了,小心引来更多的孤魂野鬼。” 我不停地朝他做出禁声的手势,却发现他根本听不进去,像是被吓傻了般。 “别害怕,我也是人,我会带你出去的。” 只见那个小伙子终于回过神来,怔怔地看着我,瞪着双惊恐的眼睛上下打量起我来,当目光落在我脚边的地上时,哆哆嗦嗦道。 “你、你没有影子,你也是鬼。” 第一百二十九章 褪去人皮 我现在一两句话也解释不清楚,只能强制性地领着他朝反方向的路尽头走去,趁着红衣女孩尚未出现,尽快把他送出去,以免成为下一个新鬼。 走着走着,我的目光无意间落在墙壁上的那道影子,只见那个小伙子的脖子和四肢不断延伸,变得又细又长,紧接着个头也高出了我大半个头,越来越高,整个身型也越变越大。 我心下大惊,有股寒意顺着脚底直冲天灵盖,浑身猛地哆嗦了下,情不自禁地打起了寒颤,只觉得头皮阵阵发麻,鸡皮疙瘩掉了满地。 紧接着,我的面前赫然从天而降一抹红纱,犹如一面坚实的墙壁拦住我的去路,与此同时有只硬邦邦的白骨手,渐渐地搭上我的手背,令我下意识猛地抽回了手,回头望去时不由得倒吸口冷气。 只见面前的小伙子脸上以及身上的皮肤,正在慢慢地脱落,转眼间整张人皮全部剥落下来,从里面钻出白骨架子,身材高挑,指尖一挑便将萦绕周身的红纱裹在身上,转瞬间就成为一条大红裙,颜色如残阳泣血那般红艳,灼痛了我的目光。 “枯、枯骨女。” 我震惊无比的打量着面前的白骨架子,眼睁睁看着她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顶假发戴在光秃秃的头顶,紧接着举起一把木梳子慢条斯理地打理着,一头黑长如瀑布般的秀发。 当我看见散落墙角处的那件小女孩才穿的红裙后,瞬间恍然大悟起来,原来这才是枯骨女的真实面目,而之前红衣女孩的造型就是为了掩人耳目,令人放下戒备心,利用人的善心引人落入圈套中,委实可恶。 “你知道了太多秘密,必须得死。” 枯骨女那两只空洞的眼眶猛地朝我望来,紧接着伸出又细又长的白骨手,好似一把锋利的剑刃朝我的眼球挥刺而来。 就在那白骨手指距离我眼球仅有一厘米的位置时,我眼疾手快地挥出铜剑用力地朝她的白骨手狠狠地挥砍下去。 当眼前寒光闪过,只听耳边传来了凄厉地惨叫声,恨不得划破云霄,脚边滚落至一只白骨手,腾得冒出阵阵青烟,转瞬化为骨灰随风飘散。 “你、我要杀了你!” 枯骨女彻底被我激怒了,快速伸出另外只手,迅速延伸越变越长将我的身体狠狠地缠绕住,猛地提至半空中,不论我的两条腿如何拼命地乱踢乱打,却始终着不了地面。 我虽然是灵魂,可依旧能够感受到五脏六腑仿佛要被挤压扁了似的,那股真实的痛感好像顺着潜在的意识蔓延全身,痛得我龇牙咧嘴,却无力挣脱开她的鬼手,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越缠越细,恨不得将我的灵魂给捏碎不可。 “你可真是太小瞧我了。” 我冷哼一声,费力地举起铜剑,随着指尖一弹,铜剑瞬间脱手而出朝她的胸口飞射而去。 只听“砰”地一声脆响,枯骨女的胸膛正中铜剑,腾得燃起噼里啪啦的火苗,迫使她惊慌失措下不得不放开了我。 我在落地的那刹,猛地一个前空翻,顺势从她胸口处拔出铜剑,掉转方向正欲挥斩下她的头颅骨的千钧一发之际,忽地感觉手腕处猛地缠绕住两束头发丝,一股强烈的力道正不断地把我往后拖拽而去。 “该死。” 我破口大骂一声,立即偏头望去,赫然发现两束头发丝的主人居然是红衣女孩经常抱着的那个布娃娃,想不到它的体内依附着被她驯服的厉鬼,关键之际成为她强而有力的帮手。 都说由怨气转化为的厉鬼最难对付,眼下仅凭我一己之力,同时对付这两个厉鬼,只怕心有余而力不足。 第一百三十章 镇魂怨铃 就在我束手无策,眼睁睁看着枯骨女的手伸得又细又长,正朝我袭来的千钧一发之际,突然从左边飞来一把降妖剑,正中她的手腕,瞬间将其斩断,腾得冒出袅袅青烟,整个天地间回荡着一道歇斯底里地惨叫声,恨不得冲破云霄,刺穿我的耳膜。 与此同时,我感到手腕上的两束头发丝瞬间散落,随即消失了那股拖拽我的强劲力道,令我彻底挣脱开束缚,尽情地大展拳脚。 “阿顷,接着。” 这时,巷道中急匆匆地跑过来一道肥胖的身影,从布包中掏出一只镇魂铃扔给了我。 我立即飞身而跃,伸手稳稳接住镇魂铃,围绕着面目狰狞扭曲的枯骨女不停地摇晃着手中的镇魂铃,很快响起清脆的铃声,随着铃声越来越响亮,整只镇魂铃逐渐散发出浅浅的金光,化为一个个符咒,犹如万箭穿心之势直逼枯骨女,将她刺得千疮百孔,遍体鳞伤。 “啊啊啊。” 枯骨女发出凄厉地哭叫声,声音尽显凄凉,频频躲闪镇魂铃的攻击,没有了刚才的嚣张,取而代之的是羸弱不堪的一面,逐渐占据下风。 我的目光无意间落在一旁的布娃娃身上,只见它也深受镇魂铃的影响,被定格在原地动弹不得,隐约可以看见在它体内有股戾气正在来回乱窜,张牙舞爪地想要冲破符咒的困扰,奈何仿佛置身于金钟罩中,无法动弹。 “枯骨女,这回看你还往哪里逃。” 叶兮见她彻底成为待宰的羔羊,立即挥起降妖剑用力地朝她的颈部挥砍下去。 只听那刺耳尖利地叫声响起,随即眼前寒光闪过,我眼疾手快地甩出铜剑抵挡住那把将要触及她的降妖剑,锋利的剑刃紧贴着她的颈部险险地擦过。 “阿顷,你这是做什么?疯了吗?” 叶兮震惊无比地瞪大双眼看着我,满脸不可置信道。 “呆瓜,她生前也是个可怜人,只不过怨恨深重,尸骨无人问津,才导致演化成枯骨女。倘若她肯改过自新,我们为何不给她一次投胎转世的机会。” 说实话,她残害了这么多无辜人的性命,我作为“鬼手探香”传人,有责任和义务将她彻底消灭。 但是在杀念从脑中一闪而过时,我却突然想起当初师父的教诲。 毁灭一个厉鬼很容易,但是降服一个厉鬼却很难。 倘若能够感化厉鬼,并将其超度送回往生之路,那却是功德一件。 叶兮见我执意要放过枯骨女,心中虽然愤愤不平,却也懂得尊重我,悻悻地放下了降妖剑。 “我可以每日为你诵经超度,将你送入轮回之路,下辈子重新投胎到一户好人家去。” 我一边摇晃着镇魂铃,一边与她进行沟通,希望彻底能够化解她心中积累多年的怨恨。 “不过,你得如实告诉我,你生前究竟遭遇了什么事情,导致你至今都对人间存有报复之意。” 枯骨女最终忍受不住镇魂铃的威力,渐渐体力不支地瘫软在地,终于低头妥协,频频求饶道。 “我错了,我错了,停手吧,我说我说。” 我见她终于肯悬崖勒马,立即停手,收起镇魂铃,静静地听她如实道来。 枯骨女生前名唤付垒,因为年岁已高的爹娘本想生个男娃子,谁知生出来却是个女娃子,所以小名又唤作付妞。 从小脑子因为发高烧给烧坏了,虽然人看起来痴傻无比,却十分听爹娘的话。 爹娘本想着老来得女也算是将来有人给养老送终,谁曾想好好的闺女最后居然会变成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傻子。 后来一次暴雨将至,导致爹在放羊下山归来的路上,不幸遇到山体滑坡,当时人就没了,给本就不算富裕的家庭,更加雪上加霜。 第一百三十一章 天生痴傻 家中唯一的顶梁柱不再了,娘一时间接受不了打击,重病在床,付垒连自身都难保的人,并不能照顾她的衣食起居,肩负起家庭的重任。 经过了一番思量后,娘最终忍痛割爱,托付前来看望她的邻居,帮忙寻个好人家,把付垒嫁到别人家里去,也总比将来无依无靠饿死家中,都无人知晓的好。 过了几天后,邻居喜笑颜开的领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前来,说是他前段时日才死了老伴,想要重新再找一个,听说她要嫁女儿,于是不嫌弃对方是个傻子,便前来提亲。 娘一听是个老头,想着付垒还是个黄花大闺女,给他当闺女都绰绰有余了,但是经不住邻居和老头的轮番劝说,想着一个傻子肯定是寻不到好婆家,哪个正常的年轻小伙子会愿意娶个傻子为妻,万般无奈之下只好答应了,也算是临死前了却了心中的大事。 付垒看见这个陌生的老头,乐呵呵地掏出了一沓红钞票放在床榻上,算是彩礼钱,然后笑得满脸褶子的走到她面前,不顾她的惊恐害怕,强制性地将她连拖带拽的带走了。 本以为这是幸福的开始,最起码有人照顾她,谁曾想这个老头从年轻起就十分的风流,经常对她施暴不说,不顾她喊疼以及羸弱的身体,不眠不休强制性的想让她生个儿子出来。 可是付垒天生身体就有缺陷,根本无法生育,导致老头觉得自己上当了,越看她越不顺眼,于是便联系了这片区最出名的老鸨,姑娘们都亲切地称呼她王妈妈,其他的人都唤她为王婆,决定将她转手卖掉。 王婆是专门给逛窑子的男人们提供场所和乐趣的,专门四处寻找那些要么家境贫寒,要么天生就有些缺陷的姑娘,前去伺候那些寻欢作乐的男人们,干了这么些年的生意,早已赚得盆满钵满。 “老卜头,你这媳妇儿当真不要了?” 王婆一边扒拉着付垒的眼睛、鼻子、嘴巴,像是在挑选牲口似的,一边对旁边不停地抽着旱烟的老头说。 “价钱你看值多少就给多少吧,不能生儿子的女人,我要她做什么?” 老头极其不悦地冷着脸说,那吐出来的一股接一股的烟圈弥漫着整间小屋,乌烟瘴气的,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着火了。 “这品相不是很好,看在这么多年老邻居的份上,我就给你报个价吧。” 王婆十分为难的盯着付垒,这长相一般,人又是个傻子,按理说不讨客人喜欢,却又抹不开面子,于是折了个中,掏出了几张红票子递给了他。 老头一见出价这般少,顿时脸黑沉下来,十分不悦地看着她。 “王婆,再怎么说她在年纪上也占了优势,这左邻右舍的,我可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你,你这样是不是有点太不地道了。” 王婆扭动着胖胖的身材,那一袭碎花裙子,恨不得就快被挤爆似的,整个人看起来很是臃肿,见他黑着脸了,立即赔着笑脸道。 “就是看在大家都是邻居的份上,给你报个实价,确实不能再高了。这样吧,我答应你,替你多照顾她一下,你若是不卖,那我就去别处看看了。” 说着,便假装起身离开,谁知刚走到门前,便听见背后传来老头拉扯付垒的声音。 “走,滚出我的家。” 就这样,付垒被逐出了家门,痴傻着跟着王婆来到了男人寻欢作乐的娱乐场所,被逼着去接客,要不然就会被年轻力壮的打手,用鞭子抽打得遍体鳞伤。 付垒在高强度的训练下,每天重复着梳妆打扮,学不会不仅挨打还得挨饿,被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纵使再痴傻的人,每天不停地重复着同一件事情,久而久之自然也就学会了涂抹胭脂水粉,换上了各式各样,大红大绿的裙子,前去取悦客人的欢心。 第一百三十二章 魂魄透明 后来,有个客人因为情场失意特意前来寻找安慰,谁知因为酒喝多了,误把付垒当成了前任,以至于越想越气,最后竟然在床上把她失手活活掐死。 次日清早,客人酒醒后得知自己犯了过错,悔不当初,频频向王婆认错求饶,并且请她千万别将此事传扬出去,别告发他。 王婆自然不是傻子,但眼见帮她赚钱的人少了一个,心中多少需要点慰藉。 “这件事可就难办了,毕竟是件人命关天的大事。” 客人见她面露难色,不停地摩擦着指腹,立即了然于胸,当场便与她达成了协议,只要她不声张此事,就会得到丰厚的报酬,两个人最后一拍即合。 趁着月黑风高的晚上,王婆带着两个帮手将付垒的尸首扔到了荒郊野岭拿去喂狼,然后急匆匆地离开。 待他们走后,付垒守尸的一魂不断地在原地徘徊,真是应了那句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地步。 一般才死不久的亡灵会遭受到过路的孤魂野鬼的欺凌,就算是死了也无法安宁。 长期忍受着煎熬痛苦的付垒,随着尸首历经了几度春秋的风吹日晒下,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尸体开始腐烂,被一群飞过的秃鹰使劲地叼啄,吞噬下肚,逐渐演变成一具白骨。 付垒的心中积怨越来越深重,守尸的一魂在戾气的演变下化身为枯骨女,执念深重,变得极其凶狠残暴,势必要杀尽天下人,以泻心头之恨。 我听闻她的生前事迹后,和叶兮双双震惊在原地,久久无法平息。 想不到她现在看起来挺狡猾的,原来生前竟然是个痴傻的姑娘,完全颠覆了以前的模样,不禁感叹着幽深的怨气真的可以彻底的改变,亡灵最初单纯善良的一面。 “你安心去吧,我一定会为你选择个风水宝地,将你妥善安葬。” 我语气颇重地凝视着她,虽然她现在俨然是一具白骨,但可以想象的出,生前的她虽然生得痴傻,但应该也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 枯骨女的哭声突然变得虚无缥缈起来,紧接着一道红影瞬间抽离白骨架子,“嗖”地一下飞至我的面前,朝我毕恭毕敬地鞠了个躬,以表刚才不敬之举的歉意。 我点了点头,接受了她的道歉,继而从布包中摸出酒葫芦,默念收魂咒,瞬间将她收入其中。 紧接着,我的目光转移到布娃娃的身上,不由分说将其体内的厉鬼一并收走,以免他继续危害人间。 此时,我感到身体逐渐开始变得透明起来,两只手都若隐若现,预感到离魂的时间太长了,若是再不赶回去,一旦天亮起,我们的灵魂会遭受到烈日的强光侵蚀,都会有生命危险。 “呆瓜,事不宜迟,咱们快离开这里。” 我说着便朝那堆白骨走去,从布包中摸出个大麻袋,将其尸骨装好,准备带回去择吉安葬。 这一路上,来来往往着各种各样惨死的孤魂野鬼,与他们擦肩而过时,总是能够感受到他们有意无意间投来的目光,令我感到有股寒意入体,莫名心虚起来。 “阿顷,我的手脚都变得完全透明了,他们该不会看出了端倪,对我们产生了怀疑吧?” 叶兮的心情也变得紧张忐忑不安起来,刻意地回避孤魂野鬼投过来的目光,吓得将透明的双手往袖口里缩了缩。 我则扛着大麻袋,忍不住地把头垂的很低,尽可能不去对视那群鬼异样的目光,也省了惹祸上身。 眼看着距离“百鬼街”的大门口越来越近,突然背后传来了幽幽地阴冷声。 “你们不是鬼,你们究竟是谁?” 我和叶兮被吓得浑身一哆嗦,猛地顿住,不停地做出吞咽状,缓缓地转过身望去,当看清面前站着的鬼怪时,脊背瞬间僵硬无比。 第一百三十三章 四个诡怪 只见背后不知何时站着四个鬼,分别是伸着长长舌头的吊死鬼,浑身湿漉漉的溺死鬼,被斧头劈死的枉死鬼,拥有长长怪影的影子鬼正面色幽青的盯着我们,下意识地朝我们伸出那细长尖锐的指甲,试图测探我们究竟是不是真的鬼。 “你们身上好干净,到底是怎么死的?” 吊死鬼上下打量着我们,见我们浑身上下没有任何伤口或者凶器,质疑道。 “看你们这个样子,不像是孤魂野鬼,而且这脸色也跟我们不太一样。” 溺死鬼紧接着补充道。 我和叶兮就像是展品似的站在这供他们研究探讨,彼此面面相觑,紧张到手脚都不听使唤了。 就在他们的目光游走在我们身上时,我担心他们会发现我们已经透明的双手,顿时灵机一动,从布包中抓出了剩余的冥纸用力地往空中抛去,顿时纷纷扬扬的洒落下冥纸雨,引得街道上所有的孤魂野鬼前来哄抢。 “天上下钱了,有好多钱啊,快抢啊!” 顿时一群孤魂野鬼蜂拥而来,抢夺着冥纸,有的甚至还抢急了眼,相互斗殴起来。 我和叶兮对视一下,立即趁乱脚底抹油般朝大门外狂奔而去,当我们的脚跟刚踏出大门,只见背后的那扇砍刀状的大门缓缓地关上,阻隔了里面的孤魂野鬼,也预示着天就要亮了。 此时,我和叶兮的速度也越来越慢,却依旧咬牙坚持着,灵魂飘飘荡荡地赶往寿衣店。 “阿顷,时间快不多了,我们会不会死在半路上?” 叶兮眼见速度越来越慢,几乎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不免丧气道。 “别瞎说,哪怕还剩下最后一分钟,我们也要抓紧赶回去。” 我虽然心中很没底气,但是不肯就这样半路丧命,于是为他加油鼓劲道。 这时,天空已经灰蒙蒙的开始亮起,我们几乎与天边即将投射下来的第一束光芒进行争分夺秒的抢时间,终于在天空泛起鱼肚白的那刹,我们的灵魂穿过了坚硬的墙壁,回到了地下室。 供奉菩萨的三炷香此时已经燃烧到底部了,那微弱的火苗像是在等待我们的归来,依旧顽强地跳跃着。 我的目光落在我们俩的肉身上,依旧紧闭双目盘腿坐在那,但是脸上却毫无血色,鼻孔和嘴巴里的三炷香眼看着即将熄灭,整个身体逐渐开始摇摇晃晃起来,仿佛随时都会倒下似的。 “时间来不及了,快上身。” 我当机立断道,率先一步钻进了肉身,叶兮见状紧随其后,与此同时围绕身边的红白蜡烛也燃尽了最后的火苗,四周昏暗的光线也逐渐变得明亮起来。 我缓缓的睁开双眼,眼前的视线逐渐聚焦,看清了周围的环境后,不由得长舒口气。 可是我却发现或许是离魂太久的缘故,浑身上下软绵绵的,根本使不上力气,反而有些嗜睡的现象,头重脚轻,很不舒服。 “嘶,小爷这头仿佛就要炸开似的,好痛啊。” 身侧的叶兮此时也彻底苏醒过来,拍打着后脑勺,努力使自己强打精神。 “呆瓜,喝点符灰水吧。” 我说着便抽出符纸点燃,随手从桌上端来两只装有清水的碗,将符灰兑入其中搅拌均匀后,分给了他一碗。 一碗符灰水饮下后,身体上的不适感正逐渐消失,但还是有些有气无力的,想必得好好调养段时日,才可以恢复如初。 我突然想起枯骨女的尸骨和怨魂,也不知魂魄将其收服带回,现实中能否真实存在。 这样想着,立即将背在身上的大麻袋放下,打开细瞧,发现里面好端端的躺着尸骨。 我又从布包中取出酒葫芦摇了摇,里面有轻微的声响,这才放下心来。 “你放心吧,我会送你回归你该去的地方。” 第一百三十四章 颇有讲究 我顾不得虚弱的身子,将装有枯骨女亡魂的酒葫芦摆着菩萨像面前,立即抽出三炷香点燃,口中不停地诵经超度亡魂。 起先,酒葫芦里面隐约传来害怕惶恐地啜泣声,震得整个酒葫芦微微摇晃起来,随着诵经超度的速度越来越快,整间地下室弥漫着浓郁的香火气息,渐渐地安抚下亡魂的不安情绪,默默地归顺座下。 我取来一块灵牌,以血为墨在上面刷刷地写下枯骨女的真实姓名以及生辰八字,将灵牌供奉在菩萨像前,日夜超度,化解她遗留下来的业障,也好顺利地将亡魂送入往生之路。 待这一切妥善安置后,我和叶兮早已累得精疲力尽,整整睡上了一天一夜,这才稍稍缓过精神。 次日残阳如血,落日的余晖倾洒大地,天边的云层好似火烧云般晕染了整片天幕。 我将尸骨安放在三轮车上,和叶兮一起前往秦十三的住处,希望委托他帮忙,选个黄道吉日,将枯骨女遗留下的尸骨进行妥善安葬。 刚来到大门前,便瞧见二皮子正在院中清扫落叶,有段时日未见,他看起来气色欠佳,本就瘦小的身子显得更加瘦弱不堪,一副提不起精神,病殃殃的样子。 “二皮子。” 我吆喝一声,率先从三轮车上跳下来,招呼着叶兮停好三轮车后,将尸骨扛进来。 二皮子闻声抬头望过来,一见到是我的身影,立即强打精神,热情地迎上前来,激动不已。 “师伯,可算把您盼来了,师父经常念叨着想与您好好的喝一顿。” 说着,便见叶兮扛着个大麻袋走进来,立即迎上前去想要搭把手,却被他摆摆手拒绝了。 “就你这点小身板,别再把你累倒了。” 二皮子被说的面红耳赤,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不确定地小心翼翼地问道。 “想必这位就是叶师伯吧?” 叶兮一听他认得自己,顿时摆出了一副前辈的态度,嘴一咧道。 “算你小子有眼力。” 二皮子见我们风尘仆仆而来,定是有要事同师父相商,立马引领着我们前往正堂,一路跑得像只燕子般勤利。 “师父,师父,师伯他们来了。” 此时的秦十三正在隔壁屋子传授关于抬棺匠的秘术要领,身边围着十几名弟子,正一脸恭敬的看着他,认真地边学边记笔记,强烈地求知欲让大伙都沉浸在神秘的秘术中不可自拔,仿佛外面的声音全部都与世隔绝了般。 我自顾来到太师椅上坐下,只见另外一名留着葫芦头的弟子立刻端着两盏茶走过来,分别放在我和叶兮身边的茶几上,然后又默默地退了下去,去忙别的事了。 “嘿,阿顷,你还别说,十三这小子还算挺讲究的,瞧这门面,这内设,简直颇有种祖师爷当年的派头,看来抬棺匠这一脉,果真是被他发扬光大的传承下来了。” 叶兮在正堂中背着手来回徘徊,欣赏着屋中的内设,虽然外观看起来普普通通,实则内设颇有讲究,那墙壁上刻画的每幅图案,都象征着抬棺匠历代的传统文化,精致的雕琢,全都是手工一点点地刻画上去的,就光属这墙壁都可以称得上是无价之宝。 而屋里所有的瓶瓶罐罐,包括最不起眼的茶盏,全都是古董级别的,想必秦十三干了这么多年的抬棺匠,也在坟墓中淘到了不少奇珍异宝。 “这小子恐怕早就发达了,这么多珍宝也不想着我们,回头我非得好好的收拾他不可。” 过了会,便听见门外传来秦十三乐呵呵地笑声。 “叶师兄,你要收拾谁啊?” 第一百三十五章 老友叙旧 叶兮和秦十三小时候就经常跟着各自的师父走动繁多,两人一来二去也渐渐地熟络起来,好似亲兄弟般。 虽然有段日子没见,但是见了面就格外的亲切,好像时间并没有冲淡兄弟俩的感情。 “你小子现在发达了,就不多考虑考虑兄弟我每天还在饿肚子吗?” 叶兮听闻他的声音,立即转身望去,眉眼弯弯的走上前,开玩笑地擂了他一拳道。 “苍天可见,我哪富裕了,还不是每天窝在这一亩三分地,不像叶师兄,你可是比我有本事的多。” 秦十三立即顺着他的话,与他摆起龙门阵来。 我笑而不语的坐在那悠哉悠哉的品着茶,见他俩你一言我一语聊得不亦乐乎,颇有种当初跟随着师父前来串门时的热闹,仿佛一瞬间又回到了小时候,还真是有些许怀念那时候一大家子,其乐融融,温馨圆满的场景。 秦十三与叶兮吹完壳子后,将目光转投到我身上,笑着来到我身边坐下。 “师兄,你可算是来了,我那树下还埋着几坛上等的雕花酒,就等着你来,跟你喝上几杯。” 说着,便招了招手唤来二皮子,叮嘱道。 “咱们不是才宰杀一只新鲜的羊羔嘛,马上把它烤了去,多撒点辣椒,还有树下的那几坛雕花酒统统搬出来,快去找几个人尽快准备。” 二皮子听闻今个儿有酒有肉可以吃,原本黯然无光的双眼忽地冒光,连声应允下来,匆匆去办。 “十三爷,二皮子这小子怎么变得这样憔悴?” 我见二皮子的气色不对,不免有些担忧道。 “这小子最近也不知道咋的,就一直是这病殃殃的样子,好像总是提不起精神来。” 秦十三早就看出他的精神不佳,想着最近活少,也没累着他,难道是生病了。 “现在的年轻小伙自愈能力都很强,让他好好休息几日应该就能缓过来了。” 可我却并不这样认为,第一眼看见他苍白的气色时,总觉得他的印堂略显发青,头顶处还笼罩着一股瘴气,莫非是遇见了啥不干净的东西。 抬棺匠这行经常要奔赴墓地,尤其是晚上下葬时,那山上的墓地繁多,阴气深重,稍不留意就会撞见不干净的东西,尤其是道行浅的人,根本无法抵挡阴气入体的危机。 “师兄,你说你来就来,还带啥礼物,可不就见外了。” 秦十三的目光无意间落在地上的大麻袋上,好奇地走上前去一探究竟,谁知一扯开,里面的尸骨顿时掉落出来。 “这、这是?” 他震惊无比的盯着尸骨,不可置信地看着我,语气焦急道。 “这又是谁家死了人?这尸体都变成白骨堆了,才送来,也不怕怨灵阴魂不散在人间瞎晃悠,惊吓到过路人。” 还不等我开口,叶兮就立刻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统统阐述给他听。 末了,向我投来了钦佩的目光,头回当着秦十三的面,露出以我为傲的神态。 “多亏了阿顷,若不是他,咱们还无法灵魂出窍,去了趟百鬼街见识了下世面。” 秦十三津津乐道的听着,当听见“百鬼街”三个字时,瞳孔瞬间放大。 他以前就早有耳闻“百鬼街”,只不过都是从师父那里道听途说而来,并没有亲眼所见过,不免对另外一个世界,存在的阴间百鬼产生了强烈地好奇心。 这时,二皮子匆匆跑来,毕恭毕敬地对我们说。 “师父、二位师伯,羊烤好了,是在屋里吃还是在院中吃?” 秦十三立即摆摆手示意在院中享用,于是起身,朝我们做了个请的手势。 “咱们边吃边聊,关于‘百鬼街’的故事,你们可得好好的同我说说。” 第一百三十六章 家长里短 我们刚来到院中,便闻到了扑鼻而来沁人心脾的肉香,只见院中生着一堆旺火,上面立了个架子,捆绑着烤得外焦里嫩的羊排,在烤架旁边的地上还摆放着几坛上好的雕花酒,酒坛上还沾染着带有芬芳气息的泥土。 “二位师伯请上坐。” 二皮子搬来两张小凳子放在羊排面前,又勤快地呈上两把锋利的小刀,供我们使用。 “哇,好香啊,很久没这样吃烤羊排了。” 叶兮闻着那浓烈的肉香,早已忍不住地口水垂涎,迫不及待地拿起小刀割了块鲜美肥嫩的羊腿肉,顾不得烫就往嘴里塞。 “香,真香,太香了。” 我见他吃得这般津津有味的样子,肚子里的馋虫瞬间被勾出,在秦十三的不停催促下,拿起小刀也割下一小块羊肉细品起来,果真是外焦里嫩,十分有嚼劲,口味极佳。 “来尝尝我私人酿制的雕花酒,若是好喝,回头我差人给你们送去几坛。” 秦十三说着便斟了满满两大碗酒,分别递给我和叶兮。 叶兮急忙接过,大口痛饮起来,继而咂咂嘴道。 “这酒真香啊,我向你预定几坛,回头送我那去。” 我见站在火堆前默默看着的几名弟子,正馋得口水直流,有些于心不忍的招招手,示意他们都围过来,一起吃点,正所谓吃烤羊排人越多,味道才更香。 “你们还愣着作甚?一个个没出息的完蛋样,还不快过来一起吃啊。” 秦十三见手下的几名弟子唯唯诺诺的站在那,想上前却又不敢上前的样子,恨铁不成钢道。 既然师父都发话了,弟子们再也经受不住肉香齐刷刷地围上前来,手忙脚乱地割着羊肉,大快朵颐起来。 “十三爷,此次前来,我是有件事想要拜托你。” 我说着便放下手中的小刀,端起酒碗,郑重其事地敬他道。 “别介啊,你是我师兄,有啥事尽管吩咐,咱兄弟之间不存在这么多规矩。” 秦十三立即端起酒碗来,豪爽地说。 “我答应过枯骨女,定会好生安葬她的尸骨残骸,所以恳请你定要选一处风水宝地将她妥善安葬。” 顿了顿,想着她生前就已经无依无靠了,那这笔安葬费用自然就无人出,本着诚信做人的道理,我就决定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至于安葬费,我自短不了你的。” 秦十三见我这样说,显得十分见外,立刻急了眼道。 “什么钱不钱的,只要师兄你开口,让兄弟做什么都行。” 说完,便点了两名弟子前去将尸骨安放入棺材中,选择吉日前往墓地下葬。 我见他这般爽快利落,心中暖暖的,于是仰头将碗中的酒水一饮而尽,以示感激之情。 “十三爷,还有件事情,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点。” 我此时已经有些微醺了,脸颊滚烫,红的好似火烧云般,吐着酒气将积压心底已久的疑惑倾述出来。 “我从师父留下的笔记本中,了解到有关六脉相传之事,咱们本是一体的大家族,为何最后却分道扬镳,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 秦十三万万不曾想到我居然会问这件事,刚举至嘴前的羊肉顿时不香了,就连眼神也变得黯然下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断地唉声叹气起来。 “这件事我其实也知道的并不多,倒是从师父那零零碎碎的听到过关于六脉相传的往事。据说咱们六脉相传具有百年历史,是个庞大的家族,弟子遍布天下,被世人供奉为‘活菩萨’,基本有求必应,降妖伏魔不再话下,那也算是鼎盛时期了。” 顿了顿,像是陷入了很久远的回忆中,仿佛真的从师父当年留下的只字片语中,看见了那段鼎盛辉煌的旧时光。 第一百三十七章 家族衰败 我和叶兮不约而同地放下手中的小刀,全神贯注的听着秦十三侃侃道来。 “当时六脉相传在江湖上也是具有很高的威望,前来请他们帮忙捉鬼的简直数不胜数,那丰厚的报酬堪称首富级别,养活了整个大家族,于是源源不断地招收新的弟子,想将六脉秘术世世代代的传承下去。” 秦十三说到这里,脸上由衷的为自己身为其中一份子而感到自豪,情绪也逐渐变得激动起来,那张脸不知是不是酒精的作用,蹭的涨红起来。 “后来,我听师父说,不知是谁违背了祖师爷传下来的规矩,施展了禁术,结果邪灵没被击退,反而还附上了其中一位先师的身上,当时其他五位先师并不知情,后来那个被邪灵附体的先师做了许多惨无人寰的事情。” 听到这里,我和叶兮的情绪全都紧绷起来,好似一根拉紧的弦,紧张兮兮地听着接下来的进展。 “最后不仅害得六脉相传多年来积累出的口碑招牌毁灭,而且还害死了两位先师,原本凝聚团结的大家族瞬间破灭,造成了分道扬镳,骨肉四下分离的悲惨结局收场。” 说到此处,秦十三有些失落地索性举起半坛子酒水,大口大口地痛饮起来,酒水顺着嘴角缓缓地流淌,打湿了大半个衣襟。 “那究竟是哪位先师施展了禁术?” 我忍不住地开口询问道。 “不知道,时间太久远了,也不曾听师父提及过。” 秦十三放下酒坛,抬手胡乱地抹了把残留嘴角的酒滞,猜测道。 “或许这是大家族的黑历史,谁也不愿提及此事吧。” 我听闻不免长叹口气,对于六脉相传当年所发生的大事越来越好奇,只可惜这就像是一个死结,解不开,理还乱。 “怎么突然问起这件事了?” 秦十三看出我神色凝重的样子,不解地问。 我便将师父失踪以及遗留下来的笔记本上的内容如实阐述,不知为何,总觉得师父的无端失踪和六脉相传有着极大的关联,因为师父的毕生心愿就是要重新整顿六脉相传,将祖师爷的招牌重新打出响亮的名号。 “兄弟,别想这么多了,如果你当真想要追查到底,日后有机会,我陪你一起去找师父。” 叶兮见我十分难过的样子,于是用胳膊肘轻轻地捅了下我,以示宽慰道。 我们就这样边吃边聊,很快整个天空都暗沉下来,那轮弦月从云层后跳跃出来,洒下一地清辉。 弟子们在院中清理垃圾,我们则和秦十三来到正堂坐下畅聊,因为酒都喝多了的缘故,于是经不住他的再三邀请,决定今晚在这住下。 不知不觉就到了深夜时分,我们正聊得兴起,只听外面传来了嘀嘀咕咕地声音,像是有谁正在门前说话。 紧接着门轻轻地叩响,当秦十三随口叫了声“进来”后,只见二皮子提着用稻草捆绑的两条鱼走了进来。 “师父,二位师伯,明日咱们烧鱼吃吧。” 我无意间抬眸朝他望去,心倏地一惊,只见二皮子的印堂逐渐变得乌紫起来,那张脸惨白的毫无血色,就连一根根的血管都清晰可见,头顶上的瘴气越来越深重,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二皮子,回来。” 我立即叫住了转身正欲离开的他,一骨碌的站了起来,酒也清醒了许多,朝他招手示意过来。 在众人疑惑不解的目光下,二皮子见我脸色阴沉的样子,战战兢兢的朝我走来,小心翼翼地问。 “师伯,有何吩咐?” 我立即上手搭在他的脉搏上,当指腹刚触及到他的皮肤那刻,好似触摸到一块寒冰似的冰冷刺骨,令我浑身汗毛耸立起来,瞪着双惊恐的眼睛直勾勾地打量起他来。 第一百三十八章 活鱼变绳 “二皮子,你刚才站在门外跟谁在说话?” 我语气沉重地看着他,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是、是隔壁的小葫芦,他专门靠捕鱼为生,我俩私交甚好,他经常都会给我送些活鱼,让我们打打牙祭。” 二皮子见我神情肃穆的样子,心中莫名的紧张不安起来,连忙将手中的两条活蹦乱跳的鱼提至我的眼前。 我隐约看见这两条鱼笼罩着一股瘴气,眉宇微蹙,迅速从袖中抽出符纸围绕着两条鱼绕了三圈,符纸瞬间点燃的同时,那两条鱼立即现出了原形。 居然是两根麻绳,只不过被什么邪门妖术施展了障眼法,所以看上去才会是两条活鱼。 “怎、怎么会这样?这明明是两条活鱼,怎么突然变成了麻绳?” 二皮子格外震惊地打量着手中的麻绳,瞳孔瞬间放大,满脸不可置信道。 我没有搭腔,而是快速抽出一支香插在他的头顶上,只见那支香燃烧的速度极快,转眼间便烧至底部,腾得升起的并不是袅袅青烟,而是一团团的瘴气,想必是经常接触不干净的东西,导致阴气入体,整个人的阳气越来越衰弱,才会变成这般病殃殃的样子。 “二皮子,你摊上大事了。” 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掐指一算,推算出他命中有劫难,而且就快要大祸临头了。 此时的秦十三和叶兮见我这神神叨叨的样子,也预感到事情不妙,瞬间酒醒了一大半,纷纷起身朝我们这边走来。 “二皮子,你最近都去过哪些地方?怎么会有脏东西跟着你?” 秦十三严声厉色的看着他,眼底却充满了无尽的担忧。 二皮子可是在这众多弟子中悟性最高,手脚最勤快,性格也最讨喜的人,有意将他培养成下一任接班人。 “师父,师伯,我真的哪也没去,就是偶尔会出去置办些粮食回来,还有就是会去河边抓鱼回来给师兄弟们解解馋,我也是那时候认识的小葫芦,不信你可以问他。” 二皮子突然被我们这一番审问,不知自己摊上了什么大祸,吓得浑身抖成了筛子,只能如实回答。 “那个小葫芦今晚来找你有何异常吗?” 我越想越觉得那个叫小葫芦的人十分的可疑,应该存在很大的问题。 “他看起来最近跟我一样气色不佳,浑身湿漉漉的,每次来找我地上都会留下一滩水迹。” 二皮子仔细地回想起来,说着便走到门外,指着刚才他站过的地方,那里果真留下了一滩子的水迹。 “阿顷,到底怎么了?你发现什么了?” 叶兮见我眉头紧锁的深沉模样,也变得莫名紧张起来,急忙凑到我身边询问一二。 “我怀疑那个小葫芦早就死了。” 过了半晌后,我缓缓地启齿,道出了心中的判断。 此言一出,在场的所有人全都怔住了,各个震惊无比的齐刷刷看向我,满脸写着不可思议。 “二皮子,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明晚小葫芦估计还会来找你。” 我紧盯着他害怕的眼睛,一字一句沉缓道来,很明显见他浑身仿佛僵硬住了,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师伯,那、那我该怎么做?” 二皮子艰难地从齿缝间挤出这句话来。 我摸着下巴陷入沉思之中,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思考着对策。 所有的人全都直勾勾地追随着我的身影不停地移动,全程屏住呼吸,就连大气也不敢出,生怕会打扰到我的思绪。 过了约莫半炷香的功夫,我忽地停下脚步,转身扫视着他们一圈后,沉缓开口。 “小葫芦估计会邀请你一并前去钓鱼,你就假装答应他,省了他不断地来找你,至于接下来的事情就全都交由我来处理。” 第一百三十九章 无依无靠 次日,院中响起了鸡鸣声,窗外投射进来一束温暖的阳光,折射在屋中的各个角落,整个屋子瞬间亮了起来。 此时的秦十三和叶兮因为昨晚都喝多了的缘故,现在还在闷头呼呼大睡,鼾声如雷。 我却因为心中记挂着二皮子的事情,辗转反侧一整宿未眠,于是起了个大早,叫来了二皮子,决定趁着白天,前去小葫芦家了解下情况。 在二皮子的带领下,我们沿着蜿蜒崎岖的林荫小路前往隔壁家的小葫芦家,因为两户人家中间隔着一块田地,必须穿过一条小路,才可以来到对面那户人家,其实脚程不算太远。 当我们来到小葫芦家门前,发现他家的条件比较贫困,说白了就是一片砖瓦遮屁股罢了,四壁破破烂烂,还比较透风,尤其是遇到雨季,屋外下大雨,屋内则下着小雨,生活颇为辛酸。 “小葫芦,小葫芦你在家吗?” 二皮子硬着头皮,声音略微颤抖地朝屋中高喊几嗓子,却并未听见有人回应。 “师伯,要不然,咱们进去看看吧。” 说着,便迟疑片刻走上前去,将那扇摇摇欲坠的门“吱啦”一声,轻轻地推开。 一进门,那扑鼻而来的屎尿味令人频频作呕,忍不住地用袖子捂住口鼻,强忍着胃中那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我紧锁眉头,四下打量着这间屋子,里面的内设十分的简陋,桌椅板凳全都是用几根竹子自制的,各个角落布满了厚厚的一层灰,看起来已经好几天无人清扫了。 “咳咳咳,哎呦,哎呦。” 这时,卧房突然传来了苍老的呻吟声,听起来有气无力的,好似蚊子叫似的,嗡嗡作响。 我立即循声走去,发现在卧房中的床榻上躺着个花甲之年的老者,满脸的皱纹全都拧巴在一起,神情痛苦狰狞,正欠着身子,伸出颤颤巍巍地手去够床头柜上的那只破旧的水壶。 我见他的脸色看起来十分的苍白憔悴,嘴唇都有些泛起乌紫,一副病得很重的样子,那般无依无靠的很是可怜,不免动了恻隐之心,立即走上前去拿起水壶,却发现水壶中是空的。 “老人家,您稍等会,我这就去给您烧水。” 我说着便拿着水壶正欲出门,却被身旁的二皮子接了过去。 “师伯,这种跑腿的小事就由我来做吧。” 说完,便立即前去烧水。 我见老者看起来精神萎靡不振的样子,就像是离开水的鱼儿,正在苟延残喘,奄奄一息的边缘徘徊。简直是在活受罪,看起来十分艰辛,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老人家,这家中就只有你一个人吗?你还有别的家人吗?” 我随手拉过一张椅子,在床边坐下,询问道。 只见老者十分费力地大口喘着粗气,嗓子眼里像是堵着一口浓痰似的,听起来气息只进不出,一副好像随时都会上不来气似的,很令人揪心。 就在这时,二皮子匆匆拿着水壶走了进来,见他这样难受,立即翻箱倒柜起来。 很快,便从抽屉中的那一堆瓶瓶罐罐中,倒出几片药,紧接着又倒了杯水,悉心地给他喂药,努力地用手在他胸前帮忙顺气。 折腾了许久后,只见老者憋得铁青的脸终于稍稍缓和许多,深深地吐出了一口长气,呼吸逐渐变得均匀起来,浑身虚脱的躺在床上,汗水早已打湿了衣襟。 二皮子像是伺候自己的亲爹那般,跑到柜子前找出了一套干净的换洗衣服,又匆匆打了盆热水过来,给他又是擦洗身子,又是更换衣服,忙得满头大汗,毫无怨言。 第一百四十章 打探家境 “二皮子,看来你和小葫芦都熟到这种份上了。” 我见他轻车熟路的样子,对于小葫芦家的所有东西都一清二楚,看他这照顾老者的手法倒像是经常做似的那般娴熟,有些不可思议道。 “不瞒师伯,这位是李老爹,是小葫芦的亲爹。在小葫芦很小的时候,母亲跟别人跑了,丢下父子俩相依为命,李老爹年岁已大,浑身上下又有很多毛病,小葫芦为了给他治病,家底都掏空了,只能靠捕鱼为生,勉强维持生计。” 二皮子说话间已经将李老爹的衣服换好,又悉心地为他掖了掖被角,继续说。 “我十分同情小葫芦的遭遇,想着他也不容易,又都是左邻右舍的,没事的时候就会经常前来搭把手帮忙照料下李老爹。” 我见他年纪轻轻的还挺有孝心,不禁露出了赞许的神情,频频点头。 “李老爹,我是二皮子,您知道小葫芦去哪儿了吗?怎么就放您一个人在家啊?” 二皮子见他发病了,身边都无人照顾,万一死在了家里,都无人知晓,现在想想,未免觉得他临老临老,居然还落得个这般凄凉的下场。 “小葫芦已经三天没回来了,我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李老爹声音沙哑道,神色看起来十分的痛苦,这句话仿佛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才说出口。 我听闻,心中好似有无数面大鼓,正咚咚地敲击着,愈发坚信我之前的猜测。 或许,小葫芦真的死了。 如果,他还活着,为何不回来照顾年迈病重的李老爹,而是选择去给二皮子送鱼吃。 等一等,他为何每晚都会给二皮子前去送鱼? 我立即反应过来,将目光转投到二皮子身上,道出了满腹疑惑。 “二皮子,小葫芦之前也经常会给你送来鱼吗?这是你们之间的约定吗?” 二皮子如实回答。 “师伯,我和小葫芦的关系十分友好,因为我经常会来照顾李老爹,他作为答谢,每次出去捕鱼回来后,都会给我送来两条新鲜的活鱼,这已经成为一种常态了。” 我仔细地听着,想要从他的话语间寻找些蛛丝马迹,于是继续问。 “那你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在何时何地?那天还发生了什么异常的事情吗?” 二皮子见我突然问得如此详细,于是抓耳挠腮的开始细细地回忆起来,眉头拧得都能压死一只苍蝇。 “好像就是在三天前,我们俩约好去河边一起捕鱼,后来我中途就有事先回来了,之后就只有晚上才会看见他前来找我,给我送来两条活鱼。” 顿了顿,有些不确定地回忆道。 “好像也没有发生什么异常,就是他在捕鱼期间累了,然后找了个阴凉地休息时,发现树底下有一个树洞,闲来无事也加上好奇心使然,就把那个树洞给淹了,也不知道里面有些啥。” 我眼前忽地一亮,终于抓住了一句重点,顿时找到了一丝线索,立即拍大腿道。 “走,快带我前去那个树洞瞧一瞧。” 二皮子见我这般急切的样子,吓得浑身一激灵,连忙妥善安置好李老爹后,领着我匆匆前去不远处那条经常捕鱼的河边,寻找那棵树。 此时,已经到了晌午时分,烈日当空照,烘烤着花草树木,各个无精打采的低垂着头蔫在那,看起来毫无生气。 “我记得好像就在这里。” 二皮子来到那片树林下的阴凉地,四处寻找着那棵有树洞的地方,突然眼前一亮,惊呼道。 “找到了,就是这里。” 我一直围绕着这片阴凉地四下打探,总觉得这里即使是白天,也有种阴冷的感觉,当听见他的惊呼声后,快步走上前去细瞧,只见这个树洞早已被淹了,里面填满了泥土,根本无法看见树洞底下究竟有什么。 第一百四十一章 黄二太爷 “二皮子,去找几根粗木头过来,咱们把这个树洞底下挖开。” 我仔细端详着这个树洞,寻思片刻,当机立断道。 “得嘞。” 二皮子闻言,立即四下扫视起来,在草丛中寻找有利的粗木头,又拾了两块扁平且锋利的石头,用藤蔓绑扎在粗木头的一端,做成了两把称手的铲子。 在我和二皮子的不停刨坑下,很快便将树洞的口子越挖越大,越来越深,当石头触碰到底部的某个软塌塌的东西上时,心头徒然一惊,我俩不禁面面相觑起来。 “师伯,咱们还要接着挖出来吗?” 二皮子有些心虚地看向我,不住地吞咽吐沫,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挖,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何方妖孽在作祟。” 我想着在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纵使这下面有什么妖魔鬼怪,都会现出原形,无处可逃,不免有了些底气。 二皮子见我发话了,丝毫不敢懈怠,甩开膀子就开干,很快便将那个软塌塌的东西给挖了出来,居然是一条被扯断的毛茸茸的大黄尾巴。 “这是什么?” 二皮子弯腰正准备拾起来,却被我率先一步捡了起来,举至眼前细瞧。 “这应该是黄鼠狼的尾巴。” 我一眼便认出来,突然头部仿佛被人重重一击似的,猛地反应过来。 “糟了,小葫芦不会把黄鼠狼的窝给淹了吧。” 我以前经常听师父跟我说过关于黄鼠狼的故事,也是咱们村里发生过的真人真事,说是有个在庄稼地里做农活的老汉,因为有天无意间发现了一只黄鼠狼,见那皮毛十分顺滑,可以用来做围巾之类的物件,于是便起了歹心,将它活生生地打死了,然后将皮毛完整的剥落下来,带回了家。 自那以后,家宅开始变得不安宁,平日里各种大大小小的祸事不断,不是自己三不五时的生病发烧,就是儿子媳妇出门在外频繁出现各种意外状况,有一次下暴雨,儿子前去给还在地里干活的他送伞,险些掉进深沟中被冲走,幸得被路边的一棵歪脖子树给拦下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就这样持续了大概三个月,后来老汉大半夜的熟睡时,突然听见外面响起了此起彼伏地凄厉哀叫声,以及鸡鸭扑腾翅膀冲撞围栏的沉闷声响,整个院中闹得鸡飞狗跳,吵得他从睡梦中惊坐起。 老汉心脏怦怦直跳,连忙披衣下床,前去开门,却意外的发现门前全都是黄鼠狼,将院中圈养的牲畜全都活活咬死了,遍地血迹斑斑,一片狼藉,彻底断了他家的活路。 老汉气急败坏下,立即拿起铁锹冲上前便要打死那群黄鼠狼,谁知反被黄鼠狼蜂拥而上,都来不及喊出求救声,亲眼目睹黄鼠狼张着满口尖利的牙齿,一口口的将他吃干抹净,最后只剩下一具白骨架子躺在院中。 师父告诉我,其实那些黄鼠狼并非寻常,而是传说中狐黄白柳灰中的“黄大仙”,在民间则唤作“黄二太爷”,是民间最为敬畏的妖仙其一。 我很担心小葫芦会不会因为淹了黄大仙的窝,从而触犯到妖仙的底线,所以才会遭遇报复,导致自己小命不保。 “二皮子,你和小葫芦走的比较近,关系又这般好,倘若他当真出了什么意外,定会前来求助于你。这样一来就会间接性冒犯到黄大仙,只怕你也难逃此劫。” 二皮子见我忧心忡忡的看着他,头皮阵阵发麻,即使烈日当空照,依旧感到手脚发凉,脊背盗出了层层冷汗,忍不住地打了个哆嗦,哀求道。 “师伯,请您帮帮我,我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做?” 我自然会全力以赴的去帮他的,只不过当务之急,必须先弄清楚小葫芦究竟是人还是鬼。如果他真的死了,那必须先找到他的尸体,否则他的亡灵就会四处飘荡,迟迟无法转世投胎,作乱人间。 第一百四十二章 祠堂施法 夜幕降临,月隐星疏,整片大地都被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黑纱,狂风阵阵吹刮着门前那一整排枝繁叶茂的树木,张牙舞爪着,惊飞了树林深处的乌鸦,发出喑哑的嘶鸣声划破阴森的天空。 我在秦十三供奉祖师爷牌位的祠堂前,手持三炷香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口中呢喃自语,希望祖师爷能够默许我在这里施法,万一多有打扰,还望见谅。 当我将三炷香插入香炉中,细细地观望着那零星的火光,只见三炷香起先烧得很慢很慢,仿佛随时都会熄灭似的,令我的心始终是揪起的,生怕会无意间冒犯到祖师爷。 过了会后,那三炷香突然燃得很快,很旺盛,那袅袅升起的青烟萦绕着祖师爷的牌位,整间祠堂都散发着一种浓郁的香火气,令人心如止水般平静安详。 “成了,祖师爷答应了。” 秦十三见香火鼎盛,紧悬的心终于放下。 我紧锁的眉宇也稍稍舒展开来,然后指挥叶兮将抓来的大米、糯米、稻谷统统在地上撒上一圈,接着令二皮子站在这个圈子中,闭上眼睛,没有我的命令不准睁开。 在众人一头雾水之下,我立即抽出铜剑,脚踏天罡步围着二皮子左转三圈,右转三圈,手中不断地挥舞着铜剑,在二皮子的身上无形中画下了一道符咒,关键之际可以避免鬼上身,从而保住他的小命。 紧接着,我又用剑尖挑起一粒米放在烛火上烧了烧,米粒瞬间点燃,赶紧将其扔进一碗符灰水中,水面腾得燃起了明火,灵动的火苗跳跃得格外旺盛。 我端着这碗符灰水,用一根芦苇蘸取了点,围着二皮子身上不停地挥甩上去,倘若有任何妖魔鬼怪想要前来索取他性命,一旦触碰到身上的符灰水,就会遭遇反噬,令诸多邪祟无法近身。 二皮子全程屏气凝神顺从地站在圈子中不敢乱动,耳边听着我喋喋不休地念咒声,心跳如雷贯耳,紧张得手脚冰凉,时不时哆嗦几下,仿佛要痉挛似的。 当这一系列的仪式做完后,为了保险起见,我将一个装有鸡血的白瓷瓶交给他,神情严肃地叮嘱道。 “这瓶鸡血不到生死关头,万不得已之下,千万不要随意乱用,以免惹祸上身。” 二皮子缓缓地睁开双眼,认真地记下我的叮嘱,颤抖着双手将白瓷瓶接过揣进裤兜,想了想,仍然有些心虚地开口。 “师伯,真的要我独自去面对小葫芦吗?” 我脸色深沉的点了点头,见他一副心不甘情不愿,担惊受怕的样子,为了安抚他的情绪,以免见到不干净的东西时会乱了分寸,闯下大祸,于是嘱咐道。 “不管遇到任何事情都不要慌乱,我以一炷高香来倒计时,倘若待这炷香快燃尽时,你还没有平安回来,我自会去救你。” 二皮子听闻我这样说,心里仍然过不去那道坎,虽说平日里也跟随着师兄弟们抬了几次棺,但毕竟有师父在场,即使是遇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都会有个依靠,不至于乱了阵脚。 但是他从未亲身经历过与鬼单独在一起相处,越想越感到心中毛毛躁躁的,眼皮突突跳个不停,莫名的心慌意乱。 “行了二皮子,你小子好歹也是我十三爷的弟子,别给师门丢脸了,迟早要学会独自成长的不是?” 秦十三见他优柔寡断,战战兢兢的样子,有种恨铁不成钢的上前,轻轻地擂了他一拳,逼迫他去见见世面,多经历些灵异鬼怪的事件,可以有效的成长起来。 第一百四十三章 诡眼探香 时间一点一滴悄然流逝,突然,隔壁正堂门外前响起了清脆地敲门声。 “叩叩叩。” 在场的所有人立即安静下来,齐刷刷地望向门口,眼底充满了紧张不安,面面相觑起来,全程屏气凝神,就连大气也不敢出。 “叩叩叩。” 敲门声还在继续响起,可是二皮子却浑身抖成了筛子,像是被定在原地似的,迟迟不见行动,那豆大的汗珠顺着双鬓缓缓滴落,打湿了衣襟。 我听见敲门声越来越急促,那声声切切犹如鼓点般敲击在我们每个人的心头,敲得令人心烦意乱,头皮阵阵发麻,一股寒意从脚底蔓延至全身。 我走到二皮子的身边,伸手将他往门口推去,然后示意众人躲在祠堂切莫出声,以免惊扰到鬼魂。 二皮子五官痛苦地拧巴在一起,那样子仿佛就快要被吓哭出来,在我不停地用眼神示意的催促下,终于硬着头皮,哆哆嗦嗦地将手搭在门把手上。 只见他不停地做深呼吸状,继而索性豁出去了,忽地一下将门拉开,走了出去,又随手将门虚掩上。 随着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逐渐朝隔壁的正堂走去,紧接着传来二皮子有些发颤的嗓音。 “小、小葫芦,你、你又给我送鱼来了。” 我立即将门拉开一条缝隙朝隔壁门前望去,只见二皮子正背对着我和那个小葫芦在说话。 他俩嘀嘀咕咕一番后,只见一个浑身湿哒哒的身影,穿着白色背心,因为光线昏暗的缘故,看不清他的面容,却见他率先转身朝大门外走去。 这时,二皮子朝祠堂这边望来,正巧对上我暗中观察的目光,眼底充满了恐惧不安。 我坚定地朝他点了点头,挥手示意他赶紧跟上,只见他双手紧握成拳,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功夫,一路小跑着追上前去。 当他的身影逐渐消失于大门口的夜幕深处后,我见时机正好,又担心他的安危,赶紧回到祠堂,盘腿坐在那个圈子中,点燃三炷香,利用鬼眼探香,追踪二皮子的境况。 “这招行得通吗?” 秦十三仍然不放心的走到窗前眺望远处,为二皮子的安危感到忧心忡忡。 “十三,别人我不敢保证,但是你可别忘了,阿顷可是‘鬼手探香’亲传弟子,像这种鬼眼探香绝对能够亲眼目睹二皮子的境况,倘若那小子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咱们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顿了顿,见他仍然眉头紧锁,面色凝重的样子,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你呀,就把心揣进肚子里,其他的事情就交由阿顷去处理。” 我望着眼前烟雾缭绕的景象,隐隐约约中仿佛看见二皮子的身影跟随着小葫芦前往那一片昏暗的河边,为了能够感同身受,立即抽出符纸贴在心口处,这样能够与他建立心灵感应,也能够使我身临其境去感受他现在的一切感受。 深黑的夜四周狂风大作,一阵阵寒意直往骨头里钻,两侧的树木在风中凌乱地来回摇曳,偶尔传来“噼里啪啦”地断裂声,那风的怒嚎好似鬼魅在呻吟,整个环境沉浸在一种诡异压迫的氛围中,令人喘不过气来。 二皮子全程硬着头皮跟随在小葫芦的身后,夜幕中,前方那道引路的身影影影绰绰,忽闪忽现,似有似无,心中愈发毛毛躁躁,紧张得浑身盗出层层冷汗,恨不得转身拔腿就跑,离开这个阴森的地方。 “小、小葫芦。” 走着走着,眼看距离那条河越来越近了,阴气也越来越深重,终于鼓起勇气,停下脚步轻唤道。 “这大晚上的,你要带我去哪里?” 第一百四十四章 诡魂托付 只见前方的小葫芦听见喊声后,缓缓地转过身来,那张脸半掩在阴影中,阴森森地开口。 “你是不是我的好朋友?” 二皮子不知他会突然冒出这句话,想着俩人之间的深交,于是肯定地回答。 “当然,我当然是你的好朋友,可是这么晚了,你不回家,带我出来做什么?” 边说边下意识地紧紧捏着衣角,指尖都泛起了一抹白,却极力地保持着镇定,试图掩饰内心的恐惧不安。 “我想回家,只可惜回不去了。” 阴影中传来小葫芦低沉的声音,那声音好似从地底下传出来似的,空灵诡异,却又包含着一种深深地无奈。 “我好冷,我需要你的帮助。” 二皮子越想越觉得奇怪,他这几天不停地给他送鱼,原来是有求于他,但究竟会是什么事情,为什么需要他的帮助。 他正准备开口询问一二,只见小葫芦的身影早已朝河边继续走去,于是不敢懈怠,匆匆跟上前去。 这条河就是俩人以前经常捕鱼的地方,白天这条河看起来水面如明镜般透亮,晚上看起来却更像是一滩死水那样死气沉沉的,还散发着一种诡异的幽青光芒,总感觉有种不干净的东西在附近出没,越想越心虚。 “快点下去,把我打捞起。” 这时,小葫芦急促地走到河边,指向河底其中一处,然后纵身一跃,跳入了河底,但奇怪的是整条河面并没有激起丁点水花,依旧平静的宛如一滩死水般。 二皮子眼睁睁的看着他跳入了河底,吓得围着河边团团转,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在这深更半夜的,小葫芦引领着他前来河边,只莫名其妙交代了句话后,就跳入河底,这奇怪的一系列举动令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徘徊一会后,终于忍不住满腹的恐惧,掉头拔腿就跑。 离奇的事情就在这时发生了,二皮子尚未跑几步,突然感受到有股无形的力量,好似两只强而有力的大手死死地抱住他的腰,用力地将他往河中拉拽过去。 二皮子憋得满脸涨红,脖子上青筋凸起,奋力地挣扎着想要挣脱开这股无形力量的束缚,只可惜力气却抵不过,脚下在地面摩擦出一道很深很长的痕迹,正一点点地,不受控制地往河中拖去。 “不、不要、不要。” 他惊慌失措地胡乱挥舞着双臂,在身边奋力四下摸索,想要寻找有利的支撑点,奈何手指所及之处只有空气,心中瞬间充满了绝望。 就在他触不及防下,猛然间一头栽进了冰冷刺骨的河底,那股寒意好似无数冰锥似的深深地扎进他的骨头中,令他瞬间被寒冷包围得严严实实,头脑也愈发清醒,手忙脚乱地在河底挣扎起来,试图朝水面游去。 就在这时,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真实存在的,只见从河底深处突然冒出了无数只惨白的鬼手,正张牙舞爪地挥舞着,试图抓住他乱蹬的双脚。 二皮子甚至很清楚的看见在河底,有无数道白影就那样笔直的立在那,站成了一整排,看起来触目惊心,诡异恐怖。 他的水性幸亏还不错,能在水下憋很久的气息,当那张牙舞爪的鬼手刚触及到脚踝时,顷刻间化为乌有。 这才惊觉,想必是我在他身上施下的法术,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心底顿时有了些底气,看来那股无形的力量将他拖拽进河底定是有什么指示,不禁开始细细地回想起小葫芦的那句话。 “把我打捞起。” 猛然间,二皮子浑身猛打一个激灵,瞬间顿悟,明白小葫芦那句话隐藏的真正含义。倘若他真的早就已经死了,那他前来找他,难道是想让他把尸体找到带回去,而那具尸体就沉在河底,却无人知晓。 第一百四十五章 河底尸体 二皮子开始四下搜索打探起来,壮起胆子朝河底深处游去,借着那天边投射下来的微弱月光,入眼全都是各种小动物的尸体、水草、以及各种垃圾,突然有个被泡得发白腐烂的尸体引起他的注意力。 当他徒手扒开水草,发现那具尸体就是小葫芦时,整个人瞬间就不好了,看来他果真早就死了,这几天见到的都是他的鬼魂罢了。 出于仁义,即使心中再害怕,也得硬着头皮将尸体带回了岸边。 就在二皮子累得气喘吁吁地拖着那具尸体上岸后,突然四面阴风大作,紧接着传来鬼魅般地嚎叫声,声音凄楚悲凉,空灵缥缈的萦绕在耳边,久久不曾散去。 紧接着,不知从哪里突然窜出来无数道黑影,横冲直撞地袭向二皮子。 可就在这紧要关头,但凡触碰到二皮子的衣服,无论什么邪祟都会荡然无存,化为乌有,只能听见空中传来声嘶力竭地凄厉惨叫声,仅仅一瞬便戛然而止,四周再次恢复了宁静。 二皮子见我施的法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立即振奋了精神,手忙脚乱地拖行着尸体踏上返程的小路。 谁知,走着走着,前方的树影下忽地出现一道身影,只见那是个中年男子的模样,长得贼眉鼠眼的,那双炯炯有神的小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犀利的光,这种大热天居然还穿着黄皮大衣,季节上完全格格不入,显得有些怪异。 这大晚上的,这个男子不在家睡觉,怎么莫名其妙的跑来树下站着,是在等什么人吗? 二皮子不敢细想下去,生怕撞见的又不是人,于是硬着头皮正打算匆匆从他身边经过,却听见他幽幽地开口。 “小伙子,你要想平安路过此地,就得留下一件东西。” 二皮子心头一惊,不可思议地抬眸望向他,正巧对上那双犀利的小眼睛,四下张望发现并无他人,不确定地指了指自己道。 “你是在同我说话吗?” 只见那男子点了点头,耐心地等待他的回答。 “你想要什么东西?” 二皮子心想着莫不是遇上了拦路打劫的盗贼,这种事情村里经常有,都是在三更半夜跑出来拦路打劫赶夜路的行人。 他寻思着自己两袖清风,啥也没有,即使是搜身,也搜不出半个子,倒也没啥可顾忌的。 “我要你拖行的这具尸体。” 男子说着便抬起细长的手,指了指地上的那具尸体道。 二皮子浑身猛地一震,这好端端的大活人,怎么会想着要一具尸体留着作甚。 男子见他迟疑不决的样子,缓步朝他渐渐逼近,语气愈发阴冷至极。 “快点给我,我就可以饶你一命。” 二皮子感受到一阵阴风迎面拂过,浑身鸡皮疙瘩直起,竟忍不住地打了个寒颤,脚下频频往后退。 “我让你把他给我,你是听不懂吗?” 男子很明显有些恼怒道,语气愈发的阴狠。 二皮子总觉得眼前这个男子怪怪的,担心他并未常人,于是后退的同时四下快速张望,寻找契机逃之夭夭。 男子见他像是没听见似的,顿时气急败坏地冲上前去,一把揪住他的领口,掌心中顿时腾得冒出滚滚白烟,灼痛了肌肤,立刻松开手。 他望着掌心中的皮肤全被烫出了一颗颗晶莹剔透的血泡,轻轻触碰就会流脓血,气急败坏地对二皮子一通咆哮。 “你个兔崽子,居然还敢使用法术,老子今晚非得宰了你不可!” 说着,便怒气冲冲地朝他大步走去,猛地从怀中抽出一把铮亮的弯刀,眼前寒光闪过,伴随着强烈地劲风,朝他迎头狠狠地劈下去。 第一百四十六章 黄皮大衣 二皮子见势不妙,对方又是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实力悬殊较大,立即侧身避闪开来,慌乱之下,无意间摸到了兜里的白瓷瓶,于是决定放手一搏,快速将瓶塞拔出,用力地挥甩出鸡血,全部飞溅到男子身上那件黄皮大衣上。 “啊啊啊!” 只见男子身上的黄皮大衣腾得冒出滚滚浓烟,紧接着传来歇斯底里地惨叫声,面目狰狞扭曲,痛苦地在地上翻来覆去地扭动起来,身上的黄皮大衣,大块大块的剥落,很快整个人奄奄一息的趴在地上,像是死了一般沉寂。 二皮子此时早已吓得丧失了所有的理智,一路尖叫着拖拽着尸体,脚底生风般朝家中狂奔而去,尖利地叫声直冲云霄,划破这寂静的夜幕。 我利用鬼眼探香,发现那个中年男子十分的可疑,于是更进一步想要看清他的真实面目,突然,香炉中的三炷香已经燃烧至底部,零星的火苗瞬间熄灭,眼前的场景荡然无存。 与此同时,大门外响起了二皮子发了疯般的喊叫声。 “师父,师伯,救救我!” 秦十三听闻他回来后,原本紧悬的心瞬间落地,立即冲出去前去迎他。 二皮子整个人精疲力尽的刚踏入院中便一头栽在地上,浑身仿佛被掏空了灵魂似的,整个人脸色惨白,手脚冰凉,口吐白沫,止不住地抽搐起来。 “二皮子,二皮子你咋的了?” 秦十三一个箭步冲过去,见他不受控制地浑身抽搐,翻起白眼,吓得手忙脚乱又是掐人中,又是叫来弟子全员出动搭把手。 众弟子听见院中传来了喊叫声,纷纷从床上弹起,慌忙中胡乱套上衣服,有的甚至连鞋子都没来及穿,匆匆赶出来一探究竟。 “二皮子,二皮子!” 众弟子见状,纷纷围上前去,不停地呼唤着二皮子。 我和叶兮对视一下后,也走了出来,目光落在那具尸体上,疾步走上前仔细地端详起来。 这具尸体已经被泡得发白腐烂,几乎面目全非,但是从裸露在外的肌肤上并未看到有明显的外伤痕迹,倒像是被活活淹死的。 “阿顷,看这尸体的样子倒像是在河底泡了好几天,想不到这个小葫芦真的早就死了。” 叶兮蹲在尸体旁边,做出一副沉思状。 “二皮子,二皮子你可千万别吓为师啊。” 这时,背后传来秦十三焦急地呼唤着,紧接着吩咐其他弟子道。 “赶紧去拿麦子过来,快点。” 那弟子闻言,匆匆前去办理。 我立即转身前去查看二皮子的情况,只见他整张脸毫无血色,口吐白沫,翻起眼白,浑身止不住抽搐,持续了好一会后,头一歪,便一动不动了。 “二皮子,二皮子。” 众弟子见状很明显的全慌了,不停地摇晃着他,却见他毫无任何反应,纷纷显得有些束手无策。 “他应该是中邪了。” 我推断道。 就在这时,只见那个前去拿麦子的弟子,匆匆赶了回来,连忙将麦子塞进二皮子的嘴里,只可惜他怎么都咽不下去了。 秦十三眼见没法子,立即从怀中掏出一块楠木,对准二皮子的膻中穴用力地擂了几下,却见他依旧毫无反应,就像是死了一般。 “这样,你们赶紧去准备半桶尿液,兑入半桶子的黄豆,然后搅拌均匀朝他从头浇到脚。” 我立即吩咐下去,弟子们应允下来,马上去办。 当两名弟子共同抬着满满一大桶,又骚又臭兑着黄豆的尿液走过来时,众人纷纷蹙起眉头,四下散开,忍不住用袖子捂住口鼻,别过头去。 “淋下去。” 我面色凝重地马上下令道。 两名弟子强忍着刺鼻难闻的气味,立即将大桶抬起来,待秦十三将二皮子扶起坐稳后,从头一股脑的淋下去。 第一百四十七章 惊现断尾 二皮子浑身臭气熏天,令众人忍不住后退一步,捏紧鼻子都不敢用力呼吸,全都紧张兮兮地观察着他脸上细微的变化,只见他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睁着双木讷呆滞的眼睛扫视着四周的环境。 “二皮子,你好些没?” 秦十三关切地凝视着他,毫不在意他身上的尿骚味,贴心地掏出白帕子为他擦拭着湿漉漉的脸庞。 二皮子却并没有回答,就这样傻愣愣的坐着,过了会,两眼一翻,再次昏厥过去,这可吓坏了众人,院中再次陷入一阵混乱中。 “快把他抬进屋子,换身干净的衣裳。” 秦十三命令手下的弟子道。 众弟子见状,立即分头行动,有的动手前来将二皮子小心翼翼地抬回屋中,有的急急忙忙前去烧水给他擦拭身子,还有的则翻箱倒柜为他找身干净的衣裳,忙得晕头转向。 二皮子躺在床上浑身触冷,不住地盗出冷汗,那额头好似烙铁般滚烫,惨白的脸色,双颊腾得升起两团红霞,整个人开始意识不清说出胡话来。 “师兄啊,这可如何是好?” 秦十三围着床榻前,愁的团团转道。 “十三爷,二皮子只不过是惊吓过度,导致体力透支,现在只有睡眠才是唯一的良药,待他醒来后,便无大碍。” 我坐在床榻前,探了探二皮子的元神,见他并无大碍,宽慰道。 “师父,院中的那具尸体该如何处理?” 这时,有个弟子匆匆前来禀报道。 “瞧我这记性,当真忘记还有这茬子事了。” 秦十三猛地拍了下额头,连忙掐指算了起来,过了半晌后,交代下去。 “明日正好是黄道吉日,你们组的八个人,在明晚子时,把尸体抬到后山坟地妥善安葬。” 弟子立即应允下来,正欲转身离开,却被我及时叫住。 “且慢。” 屋中的人再次全都齐刷刷地望向我,但凡只要我开口,准有大事发生,各个神情紧张又严肃,安静得甚至连根绣花针掉落在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小葫芦的亡魂既然来找二皮子帮忙,那二皮子索性就得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不能就这样半途而废,以免日后摆脱不掉亡魂的再三纠缠。” 我眉头轻蹙地推算道。 “你是说抬这副棺材,必须得有二皮子参与?” 秦十三不解地看着我,见我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纵使有千百个不放心,却也不得不遵从我的话。 折腾了一整宿,转眼天已大亮,天地褪去了厚厚的阴霾,笼罩在柔和的阳光下,整条路面折射出清浅的光亮。 我心中一直有个疑惑,那就是昨晚二皮子半路中所遇到的,身穿黄皮大衣的陌生男子,对方一张口便要留下小葫芦的尸体,越想越觉得事有蹊跷。 趁着二皮子还在熟睡中,马上叫着叶兮同我一起前往昨晚二皮子经过的路上,前去寻找那一丝线索。 当我们来到了记忆中的那棵树下,发现这片泥土上有凌乱的脚印,应该就是昨晚那个黄皮大衣的男子所留下来的。 “阿顷,这一大早跑来这里做什么?” 叶兮见我闷头四处寻找起来,不明所以地开口。 “你找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 我头也不抬地在这片土地中,扒拉着草丛仔仔细细地寻找着,绝不放过任何小角落。 就在这时,突然听见叶兮传来一道怒骂。 “我擦嘞,这是什么玩意?” 我回头望去,只见他正用树枝挑起一条断掉的黄色尾巴,上面的鲜血早已凝固成血痂,看起来十分血腥。 “莫非,这个就是黄大仙的尾巴。” 第一百四十八章 亦妖亦仙 我来到断尾面前仔细地端详起来,心想着纵使是我在二皮子身上施了法,但也不可能威力大到能让黄大仙断了尾巴,这其中定是有什么意外插曲发生过。 我抱着心中的疑惑,继续四下寻找有利的证据来证实我的猜测。 果不其然,当目光无意间落在隐藏于草丛中的那块锋利的石头上时,赫然发现石头边缘有道殷红刺目的血痕,想必是昨晚黄大仙在痛苦的哀嚎打滚时,不小心撞上了这块石头,导致尾巴被割断了,还真是可怜宜可悲。 “阿顷,你是说这是黄大仙的尾巴?那岂不是?” 叶兮仔细地端详着树枝上的断尾,见我这样说后,猛然间醒悟过来,不由得瞪大双眼,满脸惊恐道。 “完了完了,咱们可摊上大事了。这黄大仙素有‘黄二太爷’之称,那可是民间地地道道的妖仙,得罪了它,那还了得。” 我的脸色也逐渐阴沉下来,叶兮说的没错,这“黄二太爷”报复性极强,一旦招惹上它,只怕会引来祸患无穷,是个很厉害的角色,也是个摆脱不掉的噩梦。 “呆瓜,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只有想法子去面对,说到底,我也有一定责任。” 叶兮愁容满面的看着我,好似一颗泄了气的皮球,长叹口气道。 “兄弟,恐怕这次的劫难与以往不同,更难对付啊。” 我和叶兮返回秦十三家时,发现二皮子已经悠悠地转醒过来,这场大病来得快,去得也快,加上他又是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自愈能力也比较强,完全像个没事人似的可以下床来回走动。 “师伯。” 当我们刚踏入屋中,二皮子立即火急火燎地迎上前来,眼底充满了忧愁。 “我方忆起来,昨晚遇到的那个陌生男子,恐怕并非常人。” 我点了点头,示意叶兮将带回来的那条断尾展示在众人面前。 众人一见到断尾,立即便认出是黄大仙的尾巴,各个脸色乌云密布,忧心忡忡。 黄大仙乃是妖仙,在民间那可是属于亦妖亦仙的神灵,如果侵犯了它们,使它们受到伤害,它们就会以妖术对人类进行报复,使人类受到不同程度的惩罚,几乎无一幸免。 但是倘若人们敬奉它们,则会得到福佑。 “当务之急,你得想办法引出黄大仙,向它进行忏悔。” 我看着二皮子,语气颇重道。 转眼间到了夜幕降临时,整片天空被黑暗的浪潮所淹没,万物再次陷入了沉睡中,除了秦十三家还灯火通明,照亮了门前那一方小天地。 只见八名抬棺匠早已分别在棺材两侧就位,各个伸展着四肢,做足了准备前工作,因为干抬棺匠有个规矩,那就是走山路的时候,龙架不能离肩,不然会惹恼死者,带来不必要的灾祸。 “二皮子,你这路上定要多加小心,倘若出现什么异常,切记莫要回头看,不论发生任何事情,都要紧跟大部队的步伐平安归来。” 我走到二皮子的面前,神色凝重地再三叮嘱道。 “师伯,我记下了,只不过此行凶险,我真的很没底气。” 二皮子的脸色阴郁,好似霜打的茄子,提不起精神来。 就在这时,有名弟子手持一盏油灯,胳膊上挎着个篮子从屋中走了出来,八名抬棺匠见状,立即摩拳擦掌,同时弯下腰来,听候命令。 干他们这行的规矩也颇有讲究,那就是必须等候大伙同时喊起时,才可以同时起腰,而那个手持油灯的弟子充当着引路人的身份,一来是向天上的神灵告知,逝者已去;二是为逝者的亡魂指路,将其送到后山坟地处进行安葬,也希望逝者安息。 “一二三,起!” 八名抬棺匠几乎同时起身,猛地将棺材抬起,刚出院中大门便原地转了三圈,头部变尾部,跟随着引路人的身后,浩浩荡荡地朝后山上走去。 第一百四十九章 棺不离地 抬棺匠八仙一路都非常谨慎,几乎迈着统一的步伐,稳稳地抬着棺材,尽可能让棺材不偏不倚,以免颠簸到死者。 看似不紧不慢的往前走,实际上速度却非常的快,毫无察觉下便走了很远。 我望着那群黑压压的身影逐渐消失于夜幕深处后,不知为何,右眼皮突突直跳,总觉得有种心神不宁的感觉,于是立即冲进祖师爷的祠堂,再次施展鬼眼探香,观望二皮子的境况。 在此期间,秦十三和叶兮则守在门外,随时等候我的召唤。 “行了十三,这二皮子也跟着你有段时日了,再不济,这抬棺匠的本领也学会了一二,你还有啥可担心的。” 叶兮靠着柱子,口中叼着一根狗尾巴草,见他坐立不安地门前走来走去,忍不住开口劝说道。 “二皮子这孩子天赋异禀,我有意想要栽培他,这次无意间冒犯到了黄大仙,你说我能不担心吗?” 秦十三愁容满面,不断地哀叹道。 我此时正跪在祖师爷的牌位前,手持三炷香先拜了三拜后,然后将香插进香炉中,待香火越燃越旺,得到了祖师爷的庇佑后,这才开启鬼眼探望二皮子此刻的状况。 在那条深黑的,一眼望不到头的后山小路上,引路人边小心翼翼地护着油灯,防止被风给吹灭,时不时还要从胳膊上的挎篮中,抓出一把冥币用力地抛向空中,那冥币漫天飞舞飘散,洋洋洒洒打着旋儿落下。 二皮子越走越感觉有些不对劲,虽说人死后体重会变得有些沉,但是以小葫芦的身量,应该也沉不到哪里去,可不知为何,这副棺材越来越重,好像抬着的不仅仅是一具尸体的重量,累得汗流浃背,气喘吁吁起来。 “二皮子,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这时,身旁的师兄见状,极其小声地关切道。 “师兄,我没事,不知怎么,总感觉这副棺材变沉了。” 二皮子小声嘀咕着,越走脚下的步伐越不稳,却还得极力稳住龙架,生怕会误了行程,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你也感觉到了?我还以为就我一个人感觉到了。” 只听师兄传来了不可思议的声音。 二皮子感到微微讶异,四下张望了番,发现各个脸上憋得涨红,额头青筋凸起,看起来一副略显吃力的样子。 “奇怪,这副棺材怎么突然变得这般沉?” 这时,第一排的师兄终于忍不住发出疑问。 “兄弟们都再坚持下,眼看都快到半山腰了,可千万不能半途而废啊。” 另外一个师兄则为大伙加油鼓劲起来,这途中最忌讳的就是棺材未到墓穴而落地,此乃属于大忌。 可是离奇怪异的事情发生了,八名抬棺匠此时感到肩膀上的龙架好似一座大山似的压在身上,脚下原本稳健的步伐逐渐变得摇摇晃晃起来,每个人几乎使出了浑身解数,各个表情狰狞,才勉强控制住方向,迈着沉重的步伐艰难地行走在山路上。 二皮子无意间抬头朝棺材上望去,眼前隐隐约约仿佛看见一道黄皮大衣的影子,正坐在棺材上,若隐若现的朝他狰狞着面目,龇牙咧嘴的叫嚣着,吓得他脸色瞬间惨白,想要尖叫却又强行忍住,深怕会是自己产生了错觉,影响到其他弟子的发挥。 与此同时,棺材中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异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窃窃私语,在这寂静的夜晚听起来格外的阴森恐怖。 众弟子此时也发现了不对劲,全都竖耳凝听棺材中的动静,彼此间面面相觑一番后,吓得脸色铁青,很明显慌张起来。 “不、不会是诈尸了吧?” 第一百五十章 妖仙诅咒 “兄弟们,快、快走,要赶在诈尸前抵达墓穴。” 其中一个稍微年长些的师兄,前前后后抬了几百多副棺材,有阴棺、阳棺、悬棺,见多了离奇古怪的事件,倒也显得颇为沉稳,当机立断道。 其余的师弟们闻言,立即闭上嘴,闷头抬着棺材,抓紧时间赶路,终于在规定的时间段抵达了墓穴处。 就在对准穴位准备下葬的关键时刻,忽然“呯”地一声巨响,龙绳齐断,棺材猛地砸向墓穴中,头在里,尾在外,发出刺耳的声音,惊飞了树林中休憩的鸟儿,嘶鸣声划破了寂静的夜幕。 与此同时,棺材中“咯吱咯吱”的声响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急促,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破棺而出。 “诈、诈尸了!” 不知是谁高叫一声,吓得八名抬棺匠齐刷刷地跪倒在地,不停地朝棺材磕着响头,请求宽恕。 过了会,棺材再次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中,银白的月光折射在棺材上,散发出异样清浅的光,将整副棺材衬托得愈发诡异阴森。 “快、快烧些元宝纸钱。” 年长的师兄观察了棺材片刻后,立即吩咐下去。 其余的师兄弟马上按照他所说的照办,将引路人篮子中所有的冥币以及金元宝统统烧给了逝者,请求原谅。 年长的师兄则缓缓地起身,从随身布包中掏出一叠黄纸、一包茶叶、一捧麦子,尽数撒在墓穴中,口中不停地念叨着。 “花鹤云野村,李氏小葫芦葬于此地,恳请各路鬼神帮忙照看一些。” 说着,又从篮子中抓了把冥纸烧给了左右的坟头前,又在各个道路口烧了些元宝纸钱,以免那些孤魂野鬼前来给新鬼一个下马威。 果不其然,棺材中依旧死一般的沉寂,令众人心中那根紧绷的弦终于松懈下来,不由得长舒口气。 年长的师兄又从布包中取出了一个青瓷瓶,蘸取了点鸡血,围着棺材点了一圈,以防真的出现诈尸现象。 “下葬。” 话音刚落,抬棺匠们再次强打精神,上前铆足了劲,齐心协力徒手抬起棺材,小心翼翼地往墓穴中安放进去。 当沉重的棺材终于落入墓穴中后,大伙纷纷开始往里面填土,只想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二皮子全程闷头苦干,内心如鼓点般忐忑不安,总觉得路上在棺材上看见的那道模糊的身影特别像那晚半路中偶遇的男子,难道他真的是黄大仙的化身,前来寻仇的。 就在这时,二皮子的眼底突然从黄土堆中冒出了一股黏稠的血迹,看起来是新鲜的还热乎着,吓得手一抖,险些掉了铁锹。 当他战战兢兢地凑上前去,突然看见有只锋利的小爪子嗖地一下钻入黄土堆中,转瞬不见。 起初,他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产生的错觉,但是那滩血确是真真切切的存在着的,越想越觉得头皮阵阵发麻,手脚不住地盗出冷汗,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师兄们,这、这里面冒出血迹,会不会有不吉利的事情发生?” 二皮子声音哆嗦着抬手指向那滩血迹,浑身情不自禁抖成了筛子。 此言一出,众人立即纷纷停手,齐刷刷地凑上前仔细地端详起来。 突然,年长的师兄看出了一丝端倪,脸色突变,整个人跌坐在地不停地往后退,口中惊恐地大喊大叫道。 “完了,是妖仙的诅咒,咱们摊上大事了。” 众人一听是妖仙的诅咒,吓得各个魂不附体,竟然纷纷扔下铁锹,拔腿便往山下狂奔而去。 二皮子此时双腿好似灌铅般沉重,想要跟随着大部队的身影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奈何浑身好像是被定在案板上的肉,始终动弹不得。 第一百五十一章 小人化身 那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很快身上的衣衫都被汗水浸透了,湿漉漉紧贴着肌肤,双手情不自禁紧握成拳,眼睁睁看着黄土堆中那股鲜血犹如趵突泉似的不断地涌出,四周阴风大作,吹扬起坟头的纸灰,隐约传来了鬼魅的呻吟回响。 二皮子仿佛听见有道空灵缥缈的声音,像是从地底下传出来似的,正不停地呼唤着他的名字,好像具有某种魔力似的,牵引着他的思绪,操控着他的意识。 我利用鬼眼探香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为了保住他的小命,不惜咬破指尖在黄纸上刷刷地画下了血咒,然后将其折叠成小人的形状,口中默念符咒,将小人化身为二皮子,借此来操控他,助他摆脱鬼怪的纠缠,以免在坟前送命。 “弟子乃是金童身,降妖伏魔送往生,如今遭遇鬼缠身,还望仙师险还生。” 我边念叨着咒语,边将叠好的小人立在地上,然后小心翼翼地松开手,果不其然小人竟然自行稳稳地站立在那,很快头顶便冒出了袅袅青烟,胸膛腾得一下燃烧起火苗,瞬间便化为了灰烬。 与此同时,原本被蛊惑住的二皮子突然浑身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眼看着坟前飘扬的冥纸,四周笼罩着阴森诡异的氛围中,仿佛随时都会有孤魂野鬼从坟地里冒出来似的。 原本体内那被禁锢住的力量,仿佛顷刻间释放出来,顿时吓得连滚带爬地赶往下山的小路上,一连栽了几个跟头,头都摔破了,却丝毫不敢停歇,跌跌撞撞地前去追赶大部队。 我见他们终于平安下山后,心中紧悬的大石块终于落地,虽然事情并非如此简单就能够妥善解决,但毕竟抬棺匠们全都相安无事的回来了,这才是最重要的头等大事。 过了约莫两个时辰左右,只听院外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有破门而入的巨大声响,惊醒了在屋中熟睡中的其他弟子,门外响起了抬棺匠们紧张错乱地高叫声。 “师父,师父不好了,出大事了!” 秦十三始终心神不宁的在门前徘徊不断,心中仿佛有无数面大鼓正不停地敲击着,眼见弟子们平安归来,立即加快脚步迎上前去。 “出什么大事了?” 抬棺匠们立即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地说道。 “师父,咱们正准备下葬时,龙绳突然齐声断裂了,结果棺材头在里,尾在外,此乃不祥之兆啊。” “师父,诈尸了,真的诈尸了,我们亲耳听见棺材里传出了异响。” “师父,我们摊上大事了,那黄土堆中无端冒出一滩鲜血,想必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无意间冒犯到黄大仙了,遭受到妖仙的诅咒。” 面对众弟子情绪激烈地述说刚才所发生的离奇事件,秦十三凭借多年来的抬棺经验,深知弟子们应该确实是冲撞到不该冲撞的妖仙,只怕这下麻烦就大了,并非一时半会就能解决掉的。 “你们都没受伤吧?” 秦十三眼下最担心也是最在乎的,便是弟子们的安危,一眼扫过去,惊觉少了一人,立即四下张望,神色凝重道。 “二皮子呢?” 此言一出,众弟子纷纷回头望去,当时情况过于混乱,各个都只想着保命要紧,根本没有心思去管其他人的安危。 就在众人忧心忡忡的担心二皮子时,只见门外姗姗来迟一道熟悉的身影,正缓步朝院中走来。 二皮子目光呆滞木讷,整个人仿佛丢了三魂七魄似的,就这样肢体僵硬的走到秦十三的面前,始终保持着低头不语的状态。 “二皮子,你怎么了?” 秦十三见他举止行为十分反常,担忧的朝他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试图唤醒他的意识。 谁知,他却猛地抬起眼眸,恶狠狠地瞪着秦十三,嘴角扬起一抹阴冷的笑意,简直同平日里判若两人。 第一百五十二章 妖仙附体 秦十三尚未反应过来,只见他猛地张开嘴扑咬上前,死死地咬住他的虎口处,用力地来回不断地撕扯着,恨不得将那块肉给咬下来。 鲜血顺着二皮子的嘴角缓缓地滴落下来,仿佛一个嗜血的恶魔,那张脸狰狞可怖,眼瞳逐渐变成了犀利的血轮眼,看起来并非常人,倒像是被什么东西给上了身。 “二皮子,你疯了吗?这可是师父啊!” “二皮子,你怎么可以对师父这般大不敬,快松口!” “二皮子,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仔细睁大眼睛看清楚,这可是师父啊!” 众弟子见状立即大惊失色,纷纷上前试图拉开他,谁知平日里看起来十分瘦弱的二皮子,眼下竟然变得大力出奇,只见他稍微发力,竟全将那群前来拉拽他的众弟子狠狠地推倒在地,摔了个只仰八叉,哀叫连连。 “二皮子,快松口,你到底怎么了?” 秦十三痛得额前青筋凸起,咬紧牙关死扛着,腾出另只手用力地去掰开他的嘴巴,试图将手抽出,谁知他越咬越紧,那尖利的牙齿深深地嵌入在肉里,恨不得将他的筋骨咬断,甚至都能听见骨头的“咔咔”声响。 当二皮子与他四目相对的那刻,瞳孔中散发出阴冷的寒意,好似无数把锋利的刀刃直逼他的内心,恨不得将他刺得千疮百孔,令他仿佛当头一棒,猛地打了个激灵。 “你不是二皮子,你究竟是谁?” 秦十三认出了他并未是心地善良,乖顺懂事的弟子,于是厉声呵斥道。 “哼哼,你这个弟子坏了爷的好事,岂能容他存于这个世间,他势必要付出血的代价。” 只见二皮子冷笑着薄唇微启,嗓子眼里却发出了一个粗犷的男人声音,那声音充满了仇恨的语气,像是特意前来寻仇似的。 院中嘈杂混乱的巨大声响,引起了我的注意力,待香炉中的三炷香燃尽后,我这才收起鬼眼探香术,缓缓地起身,疾步朝门外走去。 只见众弟子各个神情紧张地围着秦十三和二皮子,想要上前帮忙,却又不知从何下手,呆愣在原地显得十分束手无策的样子。 秦十三眉头紧蹙着,一只手被二皮子死死地咬住,另只手仍然保持着去掰开他嘴巴的动作,彼此间就这样僵持不下,那潺潺而流的鲜血顺着二皮子的嘴角缓缓地滴落在地,飞溅起无数小小的血花,看得人触目惊心,头皮阵阵发麻,也跟着剧痛起来。 “二皮子,快停下来。” 我连忙冲上前去,伸手搭在他的肩膀,试图让他停下来,谁知却被他冷冽的目光吓住了,一股寒意直逼体内,令我鸡皮疙瘩掉落满地。 “你不是二皮子。” 我立即察觉出不对劲,脸色突变,仔细地打量着他的神韵,想要寻找一些蛛丝马迹。 “呵,又来一个多管闲事的,如今只要谁敢拦爷路,爷就要斩草除根。” 只见二皮子的声音愈发的阴险冷冽,好似掉入了冰窖中似的,寒意犹如涛涛巨浪席卷而来,将我们包围其中,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你是黄大仙。” 我脑子飞速运转起来,根据之前鬼眼探香所看见的一切全部串联起来,瞬间恍然大悟,瞳孔逐渐放大,脱口而出道。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震惊无比的瞪大双眼,齐刷刷地盯着二皮子,神情布满了惶恐不安。 “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无意间冒犯到黄大仙,还望恕罪。” 我也是头回正面应对黄大仙,但是好在有以前跟随师父游历民间,见多识广的经验,深知面对妖仙定要心怀敬畏,切不可硬碰硬,否则会带来不必要的灾祸,妖仙的道行岂是尔等凡人可以抗衡的。 第一百五十三章 尸下诅咒 我边说边松开手,毕恭毕敬地在他面前跪下,随即目光扫视着众人,示意一并跪下,磕头谢罪。 众人早已被吓破了胆,为了保全自身小命,各个吓得屁滚尿流,扑通一声跪下,不停地朝他磕起响头,以求饶恕。 秦十三自是知晓黄大仙乃是妖仙,并不好对付,于是也跟随着我们一并恭恭敬敬地跪下,强忍着剧痛,低头沉默不语。 黄大仙见我们全都知道害怕了,这才缓缓地松开口,此时秦十三那只被咬的手早已变得鲜血淋淋,虎口处留下了很深的牙印,那整块肉依旧不停地往外渗出鲜血,仿佛随时都会掉下来似的,分外血腥。 “你们现在终于知道害怕了。” 我立即战战兢兢地开口,试图询问原由,从而化解这其中的结怨,以免黄大仙会伤害到二皮子的性命。 “还请黄大仙明示,不知小的们是如何无意间冒犯到了您,小的们一定会知错悔改,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小的们一命。” 黄大仙仔细地打量起我来,一眼便看出我非比寻常,于是缓缓地弯腰,凑上前来,伸出手勾住我的下巴,迫使我不得不抬起头来与他那双犀利的血轮眼四目相对。 “那三番两次暗中施法帮助二皮子的人,应该就是你小子在背后操作布法吧。” 我哆哆嗦嗦的盯着那双血轮眼,血红的仿佛都能滴出血来,好像具有某种魔力似的,让人有问必答,而且想要说谎都能被一眼看穿心思,根本无法欺骗到他。 “是、是小的做的。” 顿了顿,极力保持着镇定,一五一十地说尽好话道。 “小的不知天高地厚,也并非有意想要冲撞黄大仙。实属万般无奈之举,二皮子再怎么说,也是小的师侄,小的也不可能见死不救。” 我一边极其为难地阐述自己的立场难处,一边暗中观察黄大仙脸上微妙的表情变化,生怕稍有哪句话不对,会激怒到他,到时候恐怕咱们所有人的性命,都会有危险。 “黄大仙,他毕竟还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您可是高高在上,法力无边的妖仙,还望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和这小子一般见识。” 我试图说服他,于是灵机一动,希望可以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前去化解他俩之间结下的仇怨。 “小的深知二皮子年轻不懂事,无意间冒犯到黄大仙,小的恳请黄大仙能够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他日定当每日供奉黄大仙,为您供奉香火纸钱,以赎满身罪孽。” 我说的嘴皮子都干了,只求黄大仙能够高抬贵手不予我们尔等凡人一般见识,拿出了十二万分的诚意,希望能够感化他。 谁知,黄大仙的眼底依旧杀气腾腾,根本没把我的话听进去,而是恶狠狠地对我们说。 “那小葫芦淹了爷的窝,害死了爷的孩子,杀子之仇爷岂能不报。” 说到这里,气得牙齿“咯吱”作响,恨不得将小葫芦鞭尸泄愤。 “爷让他溺死在河底,本来是下了诅咒,让他的亡魂永生永世被困在人间不得超生。谁知他竟然会前去求二皮子帮忙,这二皮子居然把他的尸体从河底捞了出来,爷在半路中拦下了他,就是想要回尸体,谁知二皮子竟然胆敢冲撞爷,这还能了得!” 说到此处,黄大仙的情绪越来越激愤,伸手正欲伤害二皮子的肉身,却被我及时高叫一声拦下。 “且慢!” 我心跳如雷贯耳,极力压制着满腹恐惧,语气软了下来。 “黄大仙,您说吧,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放过二皮子。” 第一百五十四章 全村陪葬 黄大仙见我这般执着依旧的样子,倒也是与我杠上了,于是冷笑道。 “爷现在改变主意了,你既然这么喜欢多管闲事,那爷就不仅仅要二皮子为我儿陪葬了,而是要让全村人付出惨痛的代价。” 话音刚落,不等我开口与他进行谈判,只见二皮子的体内“嗖”地一声飞出了一道黄影,随即消失于天幕深处,转瞬不见。 “二皮子!” 我眼见二皮子仰头往地上倒去,立即眼疾手快地冲上前去一把揽住他的腰,稳稳地接住他,赶忙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只见气息十分微弱,似有似无,情况不容乐观。 “快把麦子碾碎喂入他的口中驱邪。” 众弟子闻言纷纷起身,手忙脚乱地前去抬他进屋里,有的则去准备麦子,还有的立即匆匆拿来药箱给秦十三血淋淋的手进行上药包扎,现场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叶兮此时从祠堂中跌跌撞撞地冲出来,手忙脚乱地从兜里翻找出各种符咒,挨个凑在眼前仔细地瞧一遍,神色看起来格外的焦急。 “我记得师父曾今教过我,有张回魂咒相当有效果,到底是哪一张来着。” 我见他关键时刻躲在里面不出声,现在才出来,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道。 “你小子平日里不是向来有‘三寸不烂之舌’之称嘛,怎么关键时刻掉链子。” 叶兮听出我话中有话,有些委屈巴巴地看着我说。 “你可真是冤枉我了,小爷我是那种贪生怕死之徒吗?总不能全军覆没吧,倘若那黄大仙当真要施展妖术,我可以暗中偷袭他,与你来个里应外合,绝对能打得他措手不及。” 我见他说的一副煞有其事真诚的样子,没功夫与他耍嘴皮子,立即冲进屋前去探一探二皮子的情况。 只见二皮子脸色好似死人脸那般惨白可怖,躺在床上时而浑身抽搐,时而口吐白沫,要么嘴里就发出一种怪异的“咯吱咯吱”声响,听得人头皮发麻。 “快,再多喂一点。” 秦十三顾不得手上的伤口,匆匆赶来床前,见两名弟子正耐心的一点点地将碾碎的麦子喂入二皮子的口中,可是他却怎么样也咽不下去,急得各个满头大汗,却又束手无策。 “这样下去二皮子肯定挺不过三日,不行,我得上山一趟,去求黄大仙高抬贵手,饶他一命。” 我见秦十三乱了方寸,立即上前拦下他的去路,脸色凝重道。 “你没听见刚才黄大仙说的话吗?他要报杀子之仇,绝对不会放过我们全村的人,这已经不仅仅是二皮子个人安危的问题了。” 秦十三眼见所有的办法都行不通,气急败坏地猛地出拳狠狠地砸在柱子上,顿时柱子上面凹进去一大块,整个屋子都跟着颤上几颤。 “十三,你丫的现在不是生闷气的时候,当务之急要顾全大局,想着该如何替二皮子收拾残局,能够化解黄大仙心中的仇恨。” 叶兮见他变得理智不清,立即站出来好心提醒他道。 “师兄,你看这事该如何解决?我们现在全都听你安排。” 秦十三压制住满腔怒火,稍稍冷静下来,将目光转投于我,眼下在场所有人全都乱了阵脚,唯独我还保持着清醒的头脑。 我故作沉思状,不停地摸着下巴,在屋中来回踱步,思考着对策。 “待明日天一大亮,咱们就上山一趟,刚才那几名抬棺弟子不是提及到黄土堆中无端冒出一滩鲜血嘛。想必此事定有蹊跷之处,得去探一探究竟。” 此言一出,顿时引来众人的连声附和,大伙都势必要找出这背后的原因,才有办法去应对黄大仙的妖术。 第一百五十五章 生肖避讳 次日清早,天刚灰蒙蒙的亮起,万物逐渐复苏,天边的云层后若隐若现出圆球状的红日,尚未完全跳跃出来,必须赶在烈日当空照之前赶至坟地。 我们一群人准备了黄纸、麦子、小米、糯米、茶叶,元宝纸钱等一切上坟所需的物品,浩浩荡荡地前往后山上的坟地。 在昨晚抬棺匠们的带领下,我们终于抵达了小葫芦的坟前,却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呆了。 只见坟头不知被谁刨得乱七八糟,高高地坟头被夷为平地不说,就连墓碑也推倒了,半截都掩盖在黄土中,昨晚挥洒的纸钱也全都被风吹得哪都是,就连枝头也挂上了许多,好似经历了一场浩劫似的。 “掘人坟可是损阴德的事情,谁敢这样干?” “这下彻底冒犯了死者,只怕咱们整个村子又不得安宁了。” 众弟子交头接耳,面色凝重地议论纷纷起来。 我走到坟头面前,蹲下身来细细地端详着,随手从旁边的草丛中摸出一根树枝,往黄土堆中深深地插进去,突然诡异的一幕发生了,只见那黄土堆中立即喷涌而出一大股的血迹,看起来像是新鲜的血液,吓得手一抖,树枝“啪嗒”掉落在地。 “师兄,看来这真的是妖仙的诅咒。” 秦十三立在我身边,盯着那股源源不断冒出来的血液,断言道。 “这尸体都快成干尸了,哪来这么多血,而且看起来还很新鲜的样子。” 叶兮蹲在坟头前,用帕子蘸取了点血迹,举至鼻尖嗅了嗅,满脸写着疑惑。 “你们几个都去其他坟头看下,有没有这种情况。” 我越想越觉得事情不对劲,于是回头对几个弟子吩咐道。 他们立即应允下来,分成几组前去附近的坟头打探情况。 过了一会,只听见四面八方的坟头那边传来了此起彼伏地惊呼声。 “啊,这里也有血迹!” “天呐,这里居然还有那么多的黑色虫子!” “我这里也有!” 很快,众弟子便将自己发现的东西,用黄纸给包裹起来,匆匆赶至我的面前,摊在地上逐一展示。 “怎么坟包里还有这么多形态各异的小黑虫?” 叶兮从包里摸出一副白手套戴上,小心翼翼地捏起一只通体黝黑的小虫子,举至眼前仔细地端详着。 “呆瓜,开棺。” 我越想越觉得事情不对劲,这坟包中莫名出现鲜血和小黑虫,那就说明是尸体发生了异样,必须开棺验尸,以免大祸临头,还不自知。 “什么?都说逝者安息,现在开棺岂不是犯了大忌。” 叶兮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十三爷,劳烦你们搭把手了。” 我转头望向秦十三,只见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十分赞同我的想法,于是大手一挥,众弟子立即拿上准备好的铁锹,围着坟包开始大挖特挖起来。 全程我都屏气凝神的观望着坟包,时刻查看有没有戾气和怨灵出没,当棺材终于重见天日的那刻,整个地面突然莫名地有了震感,两侧的树木扑簌簌地飘落下无数叶片,令众人大吃一惊,纷纷停手,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棺材动摇,天地震撼,亡灵怒嚎,触犯大忌。” 秦十三的脸色突变,率先在棺材面前扑通跪下,众弟子见状也连忙纷纷跪下,不住地朝棺材磕起响头,请求宽恕。 我右眼皮突突跳个不停,预感到有大事发生,于是当机立断道。 “现在开棺,请属鼠、属兔、属鸡、属狗的人回避。” 个别弟子听闻,纷纷起身在距离棺材东西南北方向,隔了有三米远的位置站立,全都背过身去,不听不看不闻。 第一百五十六章 尸蟞啃食 “开棺。” 我气沉丹田的高叫一声,叶兮和众弟子一并动手,很快便将棺材盖缓缓地移动开,顿时从里面爬出了密密麻麻的小黑虫,整副棺材里里外外全都爬满了,就连底下的黄土堆中也窜出来成群结队的小黑虫,看起来令人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啊啊啊,怎么这么多小黑虫!” 众弟子见状吓得纷纷往后退,一个个面色惊恐,四下逃窜。 “我擦!滚开!” 此时,乌泱泱地小黑虫朝叶兮蜂拥而上,吓得他立即抽出降妖剑,对着那群小黑虫一顿挥砍,只可惜黑虫大军来势汹汹,根本击不退,反而越来越汹涌。 我眼睁睁的看着那成群结队的小黑虫,正朝这边席卷而来,从黑虫的体型外貌不难看出,应该就是师父笔记本中记载的那只尸蟞,专门啃食尸体来无限繁殖,一旦被咬到,仅仅一瞬间,便会成为一堆白骨。 我担心身后还有几个背过身去的弟子会惨遭黑虫撕咬,眼疾手快地从袖中抽出符纸点燃,快速朝黑虫大军挥扫过去,只见那群乌泱泱的黑虫见到火苗的那刻,纷纷四下躲避,谁也不敢再靠前一步。 我身手敏捷地上蹿下跳,拼死也要护住那几个属相小的弟子,一旦黑虫大军朝他们蜂拥而去的关键之际,立即抽出更多的符纸逐一点燃,吓退了它们。 “快,点火!” 秦十三发现了黑虫的软肋,连忙高叫一声,率先从草丛中找到一根树枝,将衣服一把扯下来迅速缠绕在枝头,紧接着取出火折子将其瞬间点燃。 那熊熊燃烧的烈焰挥击着那群不断进攻的黑虫,很明显火光所及之处,吓得黑虫四下逃窜,原本满地黑压压一片,现在正逐渐四下消散。 “阿顷,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叶兮累得气喘吁吁地举着火把赶至我的身边,仍然警惕的扫视四周,生怕黑虫大军又会突然袭来。 “这群尸蟞应该是受到了妖仙的蛊惑,所以隐藏在棺材中,势必要消灭所有的尸身,将其亡魂扰的不得安宁,从而引起骚动,一旦亡魂积怨太深便会四处作乱,将整个村子闹得天翻地覆。” 我盯着棺材,理性地推测道。 “这乃是不祥之兆,看来咱们村里要大祸临头了。” 秦十三愁容满面地长叹一声。 我眉头紧蹙,缓缓地朝棺材走去,伸头朝里面望去,赫然一具白骨浮现至眼底,想不到尸蟞的威力确实甚大,转眼间便将小葫芦的尸体啃食得干干净净,就连身上丁点的布料也不见踪影。 “想必这整座后山上的棺材中,几乎都是这种惨状了。” 我无能为力地仰天长叹口气,千防万防,只可惜还是防不胜防,看来这妖仙果真同传说中的一样难以对付。 “兄弟,你快想想办法,咱们这村里毕竟几百号人命啊!” 叶兮此时脸色极其难看,举着火把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每次但凡遇到大难题时,他都会下意识的听从我的意见,从小到大几乎形成了一种习惯。 “你们几个,赶紧用黄纸包裹些麦子、小米、糯米、茶叶,然后挨个塞进坟包中,以免亡魂会冲破而出,扰乱人间秩序。” 我回想起师父遗留下的笔记本上有所记载,当机立断道。 众弟子听闻,像是遇到了救星般,立即动手分头行动,很快便将所有的坟包中塞入了黄纸包裹的各种麦子、小米等。 “生肖小的弟子前行下山,途中切莫回头。” 我朝那背对着坟包站立的几个弟子吩咐道,只见他们点了点头,立刻朝山下那条小路疾步而去。 “你们几个也跟上吧。” 我转头指向剩下几个弟子,示意他们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待弟子都离开后,我、叶兮、秦十三留在最后,围着那副棺材细细地打量起来。 “还真是邪了门了,那妖仙的道行果真不容小觑,居然能够蛊惑住尸蟞。” 第一百五十七章 意外身亡 叶兮也是头回见识到黄大仙的厉害,以前都是道听途说,并非了解妖仙的真正实力,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这妖仙看来是铁了心要让全村人陪葬了,现在对尸体下手,恐怕接下来就是对付活人了。” 秦十三脸色铁青,一想到此事是由弟子二皮子引起的,便心怀愧疚,自责不已。 “都怨我,害得咱们村里人都得跟着遭殃。” 我见他愤恨地一拳用力地砸在棺材上,那只本就有伤口的掌心再次渗出血迹,顺着指缝间缓缓地滴落在黄土堆中,很快便消失无影。 “十三爷,你可千万别动气,小心伤口。” 我立即伸手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胳膊,担心他的血液会再次引来尸蟞的骚动,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我和叶兮合力挥动着铁锹将棺材重新填土安葬,然后将墓碑扶正,在坟前烧了许多元宝纸钱,希望逝者切莫见怪,定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他的亡魂得以超生。 当我们神色凝重地赶回秦十三家后,每个人忧心忡忡的在屋中坐着,各个脸上阴郁一片,整间屋子鸦雀无声,偶有几声无奈地叹息,沉浸在压抑的氛围中。 就这样一直坐到了下午时分,有几户人家几乎不约而同地上门前来找秦十三,请求他选个黄道吉日,安葬死者的遗体,哭得那叫一个伤心欲绝,泣不成声。 “十三爷,我男人今日下地干农活,不知怎的一头栽进泥地中活活闷死了。” 这时,其中一个妇人哭天抹地的哭诉道。 “十三爷,我儿子今日放学,在下台阶时不小心失足踏空,竟然活活摔死了。” 另外一个中年男人,顶着两只哭得又红又肿的眼睛,哽咽道。 其他几户人家也纷纷七嘴八舌的说起,各自家里发生的意外遭遇,原本压抑的屋子瞬间被悲伤所淹没,有种说不出的沉闷,好似一座座大山似的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各位乡亲父老们,我十分能够理解大家的心情,这样吧,待死者头七结束后,你们便将棺材抬到我这里,我将会选择吉日逐一妥善安葬逝者。” 秦十三从未遇见过同一日居然有这么多人去世了,心中仿佛有无数面鼓点敲击着,隐隐有些忐忑不安,总觉得此事十分蹊跷,莫非跟黄大仙的复仇有所关联。 “孟大师也在啊。” 乡亲们这时才发现我也在场,乌泱泱地朝我围上前来,争先恐后地说。 “我们需要置办丧事所需要的物品,有劳孟大师跑一趟吧。” 我点了点头,起身对秦十三说。 “我先回去置办些货物给他们挨家挨户地送过去,晚些时候再过来,这期间你看好二皮子,我担心黄大仙还会前来找他麻烦。” 想了想,仍然不放心地从袖中取出三道灵符交由他。 “如果遇到了不测,这三道灵符可以保命,具体该怎么使用,你应该也比较清楚。” 秦十三双手接过三道灵符,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我给叶兮递了个眼色,他立即起身随我一同回去搭把手。 就这样,我们在乡亲们的簇拥下,浩浩荡荡的赶往寿衣店。 一路上,我都耐心的询问各家各户所发生的意外情况,想要从中找到共同点,掐指推算出这些无辜遭遇意外死亡的人,也许是遭受到某种蛊术的迷惑,才导致意识受到了控制,做出了有违常理的举动,看似发生了意外,实则是蓄意谋杀,而这全部的事情全都串联起来,发现和黄大仙脱不了干系。 第一百五十八章 尸体行走 回到寿衣店后,叶兮挨个的统计订单,几乎整个人都站在了椅子上面,嘴里咬着一支笔,刷刷地将订单一分为二,一张自留,一张给顾客。 “别急,挨个来。” 叶兮扯着嗓子维持秩序,累得满头大汗淋漓。 我则在货架前跑来跑去清点顾客所需要的货物,然后一趟趟的装车,根据订单上的地址奋力地蹬着三轮车一家家的送去。 就这样忙活到很晚才将所有的货物送完,当我累得气喘吁吁地回到寿衣店后,发现身上的汗水早已打湿了衣服,湿漉漉的紧贴着肌肤,浑身难受。 “兄弟,回来了。” 叶兮此时正在算着账,见我累成这样,立刻上前又是端茶又是递毛巾。 我来到藤椅上坐下喘口气,见桌子上那厚厚的一沓子红钞票,虽然今日有大笔的钱进账,可我始终高兴不起来,这就意味着咱们村里又死了不少无辜的人。 干我们这行,宁可生意惨淡,也不希望变得红红火火,所有人都健健康康的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我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很晚了,想着还有很多事情未解决,于是起身收拾了下东西,叫上叶兮前往秦十三家。 我们打着马提灯走在漆黑的小路上,四周静悄悄的,连丝风声也没有,就连街道上的那条经常犬吠的大黄狗也不知所踪。 走着走着,突然前方出现两道身影,正一前一后的从河边方向朝这边走来。 “那不是二狗子和小胜子吗?” 叶兮借着灯光,一眼便认出那两个人就是住在他家隔壁的邻居。 “咱们村里最近怪事连连,这么晚了这俩小子怎么还在大街上晃悠,真是不叫人省心。” 叶兮说着,便要走上前去劝他们回家,却被我眼疾手快的拦下。 我老远便发现一种诡异的现象,出于职业病的缘故,那两个人走路居然是脚尖点地,脚后跟悬空,而且脸色阴沉,面无表情,肢体十分僵硬地朝前缓步行走。 我立即抽出符纸划过眼前,开启了鬼眼仔细地打量着这两个人,赫然发现在他们的背后紧贴着两个鬼影,只见那两个鬼穿着红衣绿裤,头戴瓜皮帽,留着长长的大辫子,脸色呈现出灰白色,双颊绯红,那红唇看起来宛如血盆大口般惊悚。 只见那两个鬼的脚尖垫着前面两个人的脚后跟,两只手则托举着那两个人的胳膊,僵硬地往前慢慢行走,看起来姿势十分的怪异。 “呆瓜,那两个人看来已经死了。” 我神色凝重地压低嗓音对他说。 “什么?他们竟然也?” 叶兮震惊地瞪大瞳孔,一想到两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陨落了,气顿时不打一处来。 “这个黄大仙,亏得民间将其供奉,为何不肯高抬贵手放过这些无辜的人。” 我立即拍了他一下,眉头紧锁地厉声说。 “不准说出如此不敬的话,小心被黄大仙听了去,到时候我也保你不得。” 叶兮气鼓鼓地闭上了嘴,脸上尽显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只能默默地忍气吞声。 我见那两个人逐渐消失于夜幕深处,担心会出什么幺蛾子,立即拉着叶兮一路小跑着追上前去。 老远便看见那两个人正朝其中一户正在办丧席的人家走去,来到大门前时两个人先面面相觑一番后,然后僵硬地踏入了院中,在主人家热情地招待下,四处扫视一番,寻找契机动手。 我看出了端倪,不禁从布包中取出铜剑,指腹不停地摩擦着剑刃,语气沉重道。 “呆瓜,看来这两个鬼是受到黄大仙的指令,前来谋害人的性命,今晚注定要血战一场。” 第一百五十九章 诡影现行 我见众乡亲正在吃着宴席,谁也没有特别留意到这两个人有何异常,而是自顾闲聊着,这两个人于是将目光锁定在,其中一个起身正欲离开的年轻小伙子身上,彼此面面相觑一番后,僵硬地跟随在他身后,伺机准备下手。 我见势不妙,立即冲上前去,为了不惹恼他们,假装和小伙子搭讪,试图将他平安护在身前,隔开与那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呦,是孟大师,您有何贵干?” 小伙子一眼便认出了我,早有耳闻我的光荣事迹,像是见到偶像的小粉丝对我恭恭敬敬道。 “也没啥事,就是想与你喝一杯。” 我故作淡定地将他往摆在门口的那张圆桌前走去,时不时用眼角余光观察身后那两个人的一举一动。 他们好像察觉出我并非常人,于是没有再跟上前来,而是将目光转投到别人身上。 我见他们刚转身走开,立即压低嗓音对小伙子吩咐道。 “这两个人已经死了,你赶紧挨个让每桌的乡亲们,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先行告退,切莫让众人惊慌,以免惊扰到这两个鬼。” 小伙子闻言惊得瞳孔瞬间放大,战战兢兢地朝身后那两个人望去,只见那两个人面无表情,全程就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肢体显得十分僵硬,看起来像是踏在云端上飘忽不定似的,举止十分怪异。 “好、好,我这就去办。” 小伙子很明显的被吓到了,对我的话深信不疑,连忙跑到圆桌前,挨个低声叮嘱众乡亲尽快离席。 众乡亲纷纷抬头朝我齐刷刷地望过来,以示事情真假,见我神情肃穆地点了点头,又见叶兮手中紧握着的降妖剑,顿时明白了原由,慌里慌张地借故离席,争先恐后地冲出了门外,拔腿赶往各自的家中。 那两个人见原本喧嚣热闹的人群瞬间一哄而散,预感到事情不对劲,回头朝主人家望去,只见他此时正和一个小伙子交头接耳,嘀嘀咕咕不断,脸上露出了惶恐的神情,便猜出个七七八八。 两个人交换了下眼神,正欲上前去追赶众乡亲,谁知忽地一下从天而降一张长凳子,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嘿,两位鬼爷,既然来都来了,就留下喝杯丧酒吧。” 叶兮不知从哪里突然冒了出来,正斜坐在凳子上,手中举着一坛酒在他们面前晃了晃,眼底透着冷冽的目光,另只手则紧握着降妖剑,随时准备大打出手。 我站在两人的身侧,很明显的看见紧贴他们背后的两个鬼面目狰狞扭曲,不停地作出咆哮状,那凄厉的鬼叫声回荡在夜幕上空,显得异常诡异阴森,令人毛骨悚然。 此时,主人家早已吓得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两条腿拼命地颤抖着,一时间竟然尿了裤子,瞬间瘫坐在地,无论小伙子如何拉拽他,都没法将他扯起来。 “叽里咕噜,叽里咕噜。” 两个鬼相互嘀嘀咕咕片刻后,怒视汹汹地操控着面前的尸体,平举起两只胳膊,狠狠地朝叶兮扑上去。 叶兮早就料到会激怒他们,于是身形敏捷地挥起酒坛,那两只胳膊瞬间穿透了酒坛,只听“呯”地碎裂声,碎片四下飞溅,里面剩余的半坛子酒水尽数洒了出来,将两具尸体身上淋得透湿。 与此同时,叶兮乘机掏出火折子点燃,一个劲地往那两具尸体身上挥去,却见那两个鬼操控着尸体频频往后退,被吓得根本不敢靠近他的身。 我原本还想出手助叶兮一臂之力,却见他一个人正游刃有余地与鬼周旋着,想着以他的道行对付这两个鬼应该不在话下。 当务之急,还是得先救主人家。 这样想着,我一个箭步赶至主人家的面前,见他脸色被吓得惨白,好似一张白纸似的,浑身抽搐几下后,两眼一翻竟然昏厥过去,吓得小伙子呆愣在那不知所措。 我伸手扒开他的眼皮看了看情况,应该是被吓丢了魂,连忙在他的额头拍了三下,紧接着抽出符纸点燃,将符灰塞入他的口中,和小伙子合力将他架回了屋里。 第一百六十章 邪祟尽退 就在我叮嘱小伙子留下搭把手时,突然院中传来叶兮杀猪般地惨叫声,划破了寂静的夜幕,恨不得将整片天空破出个窟窿似的。 “啊!阿顷,快来救我!” 我闻言心下大惊,立即摸出铜剑冲了出去,老远便瞧见那两具尸体正一前一后夹击着叶兮,用力地去挤压着他,令他整个人憋得满脸涨红,脖子青筋凸起,毫无还手之力,恨不得将他活生生挤成肉饼。 “仙师护体,降妖驱鬼,血咒破阵,邪祟尽退!” 我一边念叨着咒语,一边咬破指尖涂抹在铜剑上,脚下踏着天罡步,身形犹如幻影般踏着太极八卦阵法,刷刷地在空中画下了血咒,那一滴滴血珠演变成金光灿灿的咒语,萦绕在我身边逐渐形成了符咒。 随着我指尖一挑,那道符咒立即迸发出耀眼的光芒,将这深黑的夜幕照得宛如白昼般透亮,将整个天幕照映得清清楚楚,甚至都能看见那威严壮观的南天门,正隐藏于云雾缭绕中若隐若现,惊扰到巡逻的天兵天将,齐刷刷地往底下俯瞰大地,想要寻找那抹光芒的来源处。 我因为拥有鬼眼,将天上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儿时也曾今在师父的指引下见过南天门,那时候我和师父正在院中,躺在藤椅中乘凉。 闲来无事,在我不停地哀求下,师父最终拗不过我,于是便向我侃侃诉说曾今经历过的种种灵异怪谈,其中有一项便是亲眼目睹过南天门以及天兵天将。 我虽然对神仙的存在仅限于神话故事中,并未亲眼所见过,只见师父说得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愈发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最终在我的软磨硬泡下,于是用符纸在我眼前划过,然后指向那深黑的夜幕,指着天边那隐藏于云雾缭绕中的南天门,让我细瞧。 我极力地睁大双眼,仔细地循着师父手指的方向,用力地去张望。 果不其然,隐隐约约确实看见了那宏伟气派的南天门在云雾中若隐若现,偶有几道身影,影影绰绰的在天边浮动着飘来飘去,师父说那是巡逻的天兵天将,负责守卫天宫的秩序。 思绪回转的同时,那道带有我阴血的符咒笔直地冲向那两具尸体,瞬间将其封印在原地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那紧贴尸体背后的两个鬼“嗖”地一下抽离出来,连贯带爬地朝大门外逃去。 “想逃,没那么容易。” 为了防止他们再次为非作歹,我立即抛出手中的铜剑,剑身忽地闪现出金光灿灿的锋芒,犹如万丈光芒那般耀眼夺目,瞬间同时穿透了那两个一前一后的鬼的胸膛,像一根绳上的蚂蚱似的被串联起来,与此同时传来了鬼哭狼嚎般凄厉地惨叫,仅仅一瞬便化为乌有,消失无影。 “阿、阿顷。” 叶兮费力地去推开稳如泰山纹丝不动的两具尸体,整个人像个肉夹馍似的无法顺利脱身,早已累得精疲力尽,朝我发出求助信号。 我连忙赶至他的面前,伸手将指尖残留的血迹分别点在两具尸体的眉间,那两具尸体扑通一下软若无骨似的倒在地上,身上的尸肉逐渐开始出现黑血丝,渐渐地流脓腐烂,很快变得面目全非,看起来触目惊心,狰狞得可怖。 “你丫的,还敢来害小爷,我踹死你!” 叶兮仍然不解气地又上前补了两脚,气鼓鼓的始终无法平息满腔怒意。 “呆瓜,这件事恐怕越闹越大,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我夜观天象,只见天边的北斗七星,那原本好似舀酒的斗形状,散发出的清浅光芒忽然间变成了一条水平线,象征着有不吉利的事情即将发生。 第一百六十一章 家宅不宁 当我们连夜赶至秦十三家时,正巧见他迎面疾步走来,身后跟着八名抬棺匠,各个看起来神色匆忙,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十三爷,出什么事了?” 我见秦十三脸色铁青,好似一头沉闷的狮子,极力地压制着内心的怒意,预感到定是遇见了什么棘手的大事。 果不其然,只见他忧心忡忡地说。 “老吴家出现怪事了,听说那吴老爷子自从死后,整个吴家便家宅不宁,眼瞅着吴老爷子的头七之夜就要到了。根据守灵的吴家两兄弟说,每晚守灵时都会听见棺材中发生异响,吓得兄弟俩彻夜未眠,瞪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棺材,生怕稍不留意,吴老爷子的尸体便会从棺材中跳出来。” 我认真的听着,想必定是吴老爷子的心愿未了,所以才造成了亡魂迟迟不愿离去的情况。 当务之急,必须先要找到吴老爷子的心结,才可以消灾解难。 “我和你们一起去。” 叶兮见我也要跟着去,立即嚷嚷着。 “我也要去。” 就这样,我们一行人打着马提灯匆匆赶往村南头的老吴家,近日这村里怪事连连,丧事也是接踵而来,前几日看似活蹦乱跳的人,一夕之间竟然便阴阳两隔,简直令人防不胜防,颇为唏嘘。 来到了四合大院中,这是一座老宅子,看那青砖黛瓦的墙壁都布满了青苔,就连那扇朱红漆大门都剥落了漆,看起来布满风霜。 虽然年岁久远了些,却可是称得上是古董级别的宅子,兴许还能卖出个好价钱。 “叩叩叩。” 其中一名抬棺匠上前敲着大门,时不时高喊几声,很快院中便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当大门“吱啦”一声开启时,一个年纪约莫四十五岁左右的男子,梳着三七分的油头,一副披麻戴孝的装扮下,若隐若现出里面那上好的深蓝色绸缎衣裳,看起来颇为讲究,想必这户人家应该挺富裕的。 “十三爷,总算把您给盼来了,快屋里请。” 那男子一见到秦十三眼睛都亮了,热情地招呼我们进门,急急忙忙地将我们带往灵堂。 “这位就是吴老爷子的大儿子吴宗,他还有个小儿子叫吴宣。” 秦十三一边跟随着吴宗的身后前行,一边压低嗓音向我介绍道。 我不由得对这座四合院四下打量起来,它是由正房、倒座、东厢房和西厢房,在四面围合,形成一个口字,里面是个中心庭院,平日里栽种些花草树木,饲鸟养鱼,叠石造景,看着那枝繁叶茂的一派景象,别有一番滋味。 “看来又是件肥差事。” 叶兮一边端详着四合院的构造,一边开始盘算起报酬,还不得好好的痛宰这户人家一大笔钱,才对得起咱们几个的辛劳付出。 “呆瓜,咱们就是来探一探情况的,一切还是以十三爷为主,你可千万别见钱眼开,添堵添乱。” 我见他盘算得头头是道,生怕他会主次颠倒,于是低声提醒道。 说话间,我们很快便来到了灵堂,不愧是大户人家,出手果真不凡,灵堂不仅搭建的十分气派,高台上光是那幅黑白遗像就格外的大气,周围摆满了花圈、纸人纸马、纸冰箱、纸彩电、童男童女简直不重样的各摆了五大件。 在那火盆前则跪着三五个男男女女,不停地往火盆中烧着纸钱,有的胆小的则一个劲地叨咕着,希望老爷子安详归去,千万不要给子孙后代带来不必要的大麻烦,也千万不要在纠缠这个大家庭,还有的妇女正在哄着哭闹不止的小男孩,大晚上的闹得整座大宅子人心惶惶,几乎无人敢入睡。 第一百六十二章 哭闹不止 “十三爷,您瞅瞅,这就是家父的棺材。” 吴宗赔着笑脸将秦十三引到棺材前,额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嘴唇几乎哆嗦道。 “方才咱们再给老爷子烧纸钱时,又听见棺材中传来异响了。” 秦十三凭借多年来的经验,围着棺材左转三圈,右转三圈,细细地瞧着,粗眉紧锁,脸色格外凝重。 在场的所有人早有耳闻秦十三名声赫赫,全都屏气凝神,齐刷刷地盯着他,就连大气也不敢出。 唯有不懂事的小男孩,因为大晚上的闹觉,至今哭闹不止,哭声回荡在整间灵堂,显得格外刺耳,增添了阴森可怖的氛围。 “这里毕竟阴气深重,小孩子不宜待在这里。” 我见小男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像随时都会哭断气似的,于是走上前去,发现他的小脸憋得通红,哭得撕心裂肺的,身上的衣裳都被汗水浸湿了,察觉出有些不对劲,连忙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只见他的额头滚烫得好似烙铁般,应该是发起了高烧,造成孩子哭闹不止。 “这孩子发烧了,你们做大人的都没有察觉出来吗?” 我眉宇紧蹙,语气中略带责备道。 “家里最近大事小事接连不断,各个忙得晕头转向,哪里还顾得上孩子。” 跪在火盆前烧纸的吴宣没好气地抵了我一句,语气十分生硬,好像吃了枪子似的冲人。 “老二,怎么跟大师说话的。” 吴宗厉声呵斥了他道,继而赔着笑脸对我鞠躬道歉。 “我二弟就是这副德行,您大人有大量,可千万别和他一般见识。” 我上下打量着吴宣,见他约莫三十多岁的样子,看起来痞里痞气的,应该是个玩世不恭的二公子,于是懒得同他斤斤计较,继续查看小男孩的情况。 “鑫儿乖,别再哭闹了,哭得娘心都碎了。” 妇人抱着小男孩不停地哄着,见他哭闹得这般厉害,也跟着心如刀绞,默默地流泪。 我总觉得小男孩的脸色不对劲,立即抽出符纸在他的头顶上绕了三下,果不其然,符纸瞬间自燃起来,转瞬间化为乌有,想必是被鬼摸头了,所以才会发起了高烧,难受得哭闹不止。 “把孩子给我。” 我神情严肃地对妇人说,妇人紧紧抱着孩子,见我是个年轻的小伙子,对于我的道行产生了质疑,生怕孩子交由我手上会有个好歹。 “你个婆娘还愣着干啥,快点把鑫儿交给大师,大师还能害他吗?” 吴宗见妇人犹豫不决的样子,性子焦急地从她怀中抢夺过孩子,小心翼翼地交由我。 小男孩或许是害怕生人,见到我又踢又打,不停地挣扎,哭得更凶了。 “快给我拿一副红碗筷,然后带我前去卧房,这里阴气太重,不适合施法。” 我强制性地禁锢住怀中不断挣扎,大喊大叫的小男孩,在妇人的引领下来到了卧房,叶兮担心我需要有人搭把手,于是很自觉的也疾步跟了过来。 待妇人点了盏灯照亮了整间卧房,我将小男孩轻轻地放在床榻上,然后抽出符纸对着他叽里呱啦念了一长串的定魂咒,希望可以使小男孩平复下来。 当我将符纸往小男孩的额头一贴后,他的哭声瞬间戛然而止,紧接着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半睡半醒,脸上挂满了泪珠,仍然时不时地抽泣几下。 “呆瓜,给我倒碗清水过来。” 我连忙转头对身侧站立的叶兮交代下去。 很快,叶兮便端着一碗清水递上前来,与此同时妇人也找了一副红碗筷原地待命。 我再一次抽出符纸点燃,围绕在小男孩的身边绕了一圈又一圈,为他驱邪避凶,然后将燃烧一半的符纸往清水碗中一点,瞬间点燃了水面,紧接着快速捏住小男孩的嘴巴,将兑有符灰的水灌入他的口中,迫使他不得不咽下去。 第一百六十三章 吉凶掺半 “咳咳咳。” 小男孩被呛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呻吟不断。 妇人越看越心疼,也跟着在一旁抹起眼泪来。 我立即伸手从妇人手中接过那副红碗筷,然后招呼叶兮将小男孩扶坐起,将红碗搁置在他的头顶上,然后拿着红筷子不停地敲击着碗底,时不时呼唤着他的姓名。 “吴鑫,回家了。” 我一连喊了三遍,小男孩终于停止了抽泣,渐渐地陷入了昏睡中,传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孩子睡一觉醒来就没事了。” 我不由得长舒口气,起身对妇人叮嘱道。 “吴老爷子的头七之日就快到了,孩子还小,千万别离开这间屋子,以免又被老爷子因为舍不得而摸了头,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妇人面露难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这位大姐,你有啥话尽管说,我兄弟可不是一般的人,定能为你家化解磨难。” 叶兮见她半天憋不出一个屁来,顿时失去了耐心,不停地催促道。 “大姐,你有事就快点说,那灵堂还有件大事未解决掉,可不能在这里耽误时间。” 我朝叶兮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循序渐进的诱导妇人道出实情。 “咱们一大家子之所以全部都聚集在灵堂,其实是因为各自回屋睡时,每晚都会梦见老爷子回来了,次次都从噩梦中惊吓坐起,已经连续好几日未休息好,各个精神衰弱。” 说到这里,脸上写满了疲惫,整个人几乎瘦脱了相,继续说。 “为了能睡个好觉,只好全都守在灵堂前,尽自己最后的孝道,只希望老爷子能够安心离去,别再打扰子孙后代的生活了。” 我认真的听着,从她的话语间听出了一丝线索,更加证实了来时路上的猜测,于是宽慰道。 “大姐,你尽管放心,我们就是听闻这件事特意连夜赶来解决的,一定会还你们一个清净安宁。” 我让妇人留下照顾小男孩,走到门前仍然不放心的从袖中,抽出一道灵符贴在门上,此灵符可以抵挡住外来的邪祟,以免再次惊扰到小男孩。 当我们重新回到灵堂时,却发现一群人正围在棺材前,凑近一看,原来是秦十三命令弟子们将吴老爷子的遗体从棺材中抬了出来,正平放在木板上,细细地端详起来。 “快去打来一盆水,好好的给吴老爷子擦拭下身子。” 秦十三见吴老爷子的遗体已经开始发臭了,担心待他头七之夜回来看见后,会更加的生气,认为子孙后代没有尽到孝心。 “来了来了。” 吴宗赶忙打了盆清水过来,搁置在遗体的身边,正欲动手进行擦拭,却被秦十三打断。 “准备一块尸巾过来。” 所谓的尸巾,通俗点就是指死者生前最喜爱的衣物上扯下来的一块布料,或者是生前经常使用的洗脸帕。 “让吴老爷子来选择抹尸人。” 秦十三面色凝重地接过尸巾,朝死者作了三个揖,然后让两兄弟分别站在水盆的东西方向,紧接着将尸巾放入清水中,先往左边转了七圈,后往右边转了八圈,待清水快溢出水盆时,猛地一松手,让尸巾随着水流转动。 根据抬棺匠中的规矩,这个举动叫做择亲,顾名思义,就是选择死者最亲近的人替死者抹尸。 我曾今也听师父提及过,抹尸期间经常会出现一些无法预估的风险,比如遇到诈尸现象,经常会吓疯或者吓死抹尸人,若是顺利的话也会得到死者的庇佑,所谓是吉凶掺半。 只见兄弟俩直勾勾地盯着,旋转速度渐渐慢下来的尸巾,恨不得将眼珠子都瞪出来,全程紧张到忘记了呼吸,待尸巾转啊转,终于在指向吴宣的方向时停了下来。 “什、什么?是、是我要抹尸吗?” 第一百六十四章 遗体睁眼 秦十三眉头紧锁的看着他,肯定地点了点头,随即将手中的尸巾递上前去。 “这都是吴老爷子的心愿,切记你一定要将老爷子的身子擦拭干净,就连眼耳鼻口中的脏东西也都要清理出来。” 吴宣心惊胆战地接过尸巾,心跳如雷贯耳,双手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哆哆嗦嗦地朝遗体靠近。 “我不害怕,我不害怕。” 他不停地做出深呼吸状,自我安慰道,没有了以往嚣张跋扈的样子,变成了怂包。 “爹啊,您就安心上路吧,家里的事情就交由我和大哥了,您就别操心了。” 吴宣在秦十三的指引下,声音颤抖着边说边用尸巾擦拭着老爷子的遗体,先擦拭左脸颊,心中默数了三下,又擦拭了右脸颊,心中又默数了三下,一切都严格遵守秦十三交代的规矩,丝毫不敢出现丁点差错。 快结束了,就快结束了。 吴宣心中嘀咕着,不禁加快了手上的速度,当清理眼角的眼屎时,老爷子的眼睫毛忽然微微颤动了下,吓得心头猛然一惊,怔怔地望着那紧闭的双眼,心剧烈地跳动着,仿佛即将蹦出胸膛似的。 “老爷子他,他。” 秦十三见他脸色突变,语无伦次的样子,赶紧上前查看吴老爷子的遗体,并未发现有任何异常,还以为是吴宣的心理作用,于是催促道。 “快点,还差一点就完成了。” 吴宣等了半天也不见老爷子有所反应,纳闷的思考着会不会是自己因为过于恐惧,而产生了错觉,于是使劲地揉了揉双眼,颤抖着手继续擦拭着遗体。 现场十分的安静,只有吴宣时不时在水盆中拧尸巾的声响,当他正凑近老爷子的脸庞,小心翼翼地清理着鼻腔中的脏东西时,老爷子忽地一下子睁开了双眼,目光空洞的与他四目相对。 “啊啊啊!” 吴宣被这突如其来的睁眼,吓得瞬间弹开,原本红润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毫无血色,险些瘫坐在地,幸得被吴宗及时上前架住他,才险险地站住脚跟。 “诈尸了,诈尸了!” 原本安静的灵堂瞬间迸发出惊慌失措地惊叫声、哭闹声,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笼罩着整座四合院,余音缭绕,不绝于耳。 “十三爷,这,老爷子这是什么情况?” 吴宗吓得脸色铁青,指着遗体,浑身不住地哆嗦道。 秦十三赶忙走上前去,细细地打量着遗体,伸手试图将吴老爷子的双眼合上,奈何无论用尽各种办法,那双眼睛都会缓缓地睁开,就这样空洞无神的盯着房梁,那诡异的样子,看起来愈发瘆人。 “这怕是有些难办了。” 秦十三若有所思地考虑到像吴老爷子这种情况,虽然以前接活时也偶尔会遇到过,但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要么是逝者心愿未了,要么是逝者不甘心死去,反正原因种种之多。 但不论如何,都要想办法让死者合上眼睛和嘴巴,否则一旦下葬,只怕子孙后代会祸事连连。 “拿着。” 秦十三示意弟子将瓦片放在地上,又从弟子手中接过哭丧棒,转身递给了吴宣,见他被吓得目光呆滞,整个人惊魂未定的样子,于是叮嘱道。 “用哭丧棒将这瓦片打碎,吴老爷子才能顺利入殓,否则会出大事。” 吴宣仍然心惊胆战的不敢伸手去接哭丧棒,额头汗如雨下,打湿了衣襟,浑身充满了抗拒。 “你平时不是挺豪横的嘛,怎么关键之际就掉链子,你快点接过,快点啊!” 吴宗深知这件事搁谁身上,谁都会害怕,但这毕竟到了关键时刻,万不可出现差池,否则整个吴家将会大祸临头。 第一百六十五章 哭丧棒打 吴宣最后经不住吴宗的打骂推攘,迫于无奈的接过哭丧棒,颤抖着双手猛地朝瓦片狠狠地戳去,随即传来沉闷的声响,瓦片安然无恙的静静躺在地上,而他却被震得不禁往后连退几步,整条手臂酸麻胀痛,五官都狰狞扭曲在一起。 “你个臭小子,让你砸碎个瓦片有那么难吗?你是想要气死我吗?” 吴宗见他这般无用,气得原地跳脚,好几次都想夺过哭丧棒亲自动手,奈何这不符合规矩,又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恨铁不成钢地狠狠地擂了他一拳。 “大哥,不是我不好好砸碎瓦片,是因为这瓦片比石头还坚硬,根本砸不动。” 吴宣见他根本不了解情况就胡乱怪罪他,气急败坏地冲他吼了起来,谁知又遭到他的两记拳头。 “平日里我连你一根手指头都舍不得碰,从小就让着你,全家都把你宠上了天,才将你惯成了如今这般娇生惯养的样子,连瓦片都砸不碎,你还能干些啥?” 吴宗激动地满脸涨红,一时气结于心,突然捂着沉闷的胸口连连后退,重重地磕在了桌角,大口喘着粗气,仿佛随时一口气都提及不起来似的那样吓人。 “大当家的!” 灵堂中的众人见势不妙,立即惊呼一声,纷纷围上前去。 我担心吴家会再次闹出人命关天的大事,于是挤进人群中,见吴宗此时印堂发青,憋得几乎翻起了白眼,立即冲过去掐住他的人中,不停地为他顺着气。 这时,叶兮十分默契地赶了过来,从兜里取出了提神丹,塞入他的口中,过了半晌后,他终于缓过劲来,吐出了长长的一口气。 “幸好小爷我平日兜里都会备点各种救急的药物,想不到还真的派上用场了。” 叶兮沾沾自喜地拍了拍鼓鼓的口袋,下巴微扬道。 “大哥,你别着急,我再试一试。” 吴宣平日里在外面再怎么犯浑,但是在家里还是十分敬畏吴宗的,正所谓长兄如父,见他险些被气死,心中充满了无限自责和愧疚。 “呸呸呸。” 他朝掌心中吐了几口吐沫,使劲地揉搓了下,高高地举起哭丧棒,用力地朝瓦片狠狠地戳去,只听“叮”地一声,像是砸在了一块铁上似的,瞬间被震得往后倒去,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痛得龇牙咧嘴,泪水都冲出眼眶了。 “哎呦,可疼死我了。” 这时,其中一个妇人连忙冲上前去,紧张兮兮地查看他有没有摔伤,神情充满了担忧。 “媳妇儿,别碰我,闪着腰了。” 吴宣吃痛地捂着腰,推开了面前的妻子,挣扎着想要起身,试了好几次才勉强起身。 “大哥,这可不能怨我,是这瓦片当真坚硬,真的砸不碎。” 他对上吴宗那即将冒出火焰的眼眸,惊慌失措地连连解释道。 秦十三见到这种情况,不禁转念一想,为什么死者不愿意入殓,难道是有什么遗漏掉的东西未放入棺材中,所以吴老爷子才三番两次的使绊子。 “吴老爷子的陪葬品都准备齐全了没?” 吴宗立即上前一步,如实回答。 “都是我亲力亲为布置的,全都准备齐全了。” 秦十三点了点头,继而又陷入了沉思中。 “那会不会是吴老爷子临终前,尚有遗愿未完成?” 我突然灵光一现,脱口而出道。 吴宗见我这样说,马上抓耳挠腮地思索起来,继而将目光转投到吴宣身上,有些不确定地问。 “爹临终前是你守在身边的,我记得当时我去拿寿衣了,爹跟你交代了什么没?” 第一百六十六章 当地风俗 吴宣被这样一问,突然感到莫名的心虚,于是仔细地回想起来,猛地一拍脑门道。 “相片!爹此生唯一的心愿就是能够回归故乡,只可惜老家的那些亲戚多年未来往,早已不认咱爹这门亲了,这就一直成为咱爹的心结。” 话音刚落,便立即匆匆前去柜子前翻找起来,很快便拿着个小木盒跑了过来,从里面拿出一张泛黄陈旧的黑白相片,上面是一个庞大的家族,看起来其乐融融,温馨幸福。 “这是咱爹儿时的唯一一张全家福相片,爹临终前就一直叮嘱我要将这张相片给他拿过来,但是在当时那种混乱的场合下,我给忙忘记了。” 吴宣有些懊恼地揪着头发,将相片小心翼翼地塞进老爷子的手中,不停地双手合十作揖道歉。 “现在行了,你再试一试吧。” 秦十三见原因找到了,马上催促道。 吴宣抱着侥幸的心态,再次举起了哭丧棒,瞬间传来清脆的碎裂声,瓦片轻而易举被砸得粉碎,令在场的众人紧悬的心终于放下。 “将遗体抬入棺材中,准备封棺。” 秦十三眼见瓦片碎裂,连忙招呼八名抬棺匠开始行动。 当遗体被放入棺材中后,秦十三立即从兜里取出一枚铜钱,将红绳穿了进去,然后塞进吴老爷子的口中,紧接着又招呼弟子拿来一枚金元宝放在遗体的左手,一枚银元宝放在遗体的右手。 这给死者口中含铜钱在我们当地的风俗中,寓意着含口饭的意思,在亡灵度忘川河时,口中的铜钱就等于船钱,要支付给忘川摆渡人,否则就会受到摆渡人的责难,导致无法顺利渡河,成为忘川河下的孤魂野鬼,就连子孙后代都会遭受牵连而祸事连连。 至于死者左右手持金银元宝,其实就是陪葬品,大多数都是用假的来代替,是为了让死者到了极乐世界后,最起码有了钱财也能有底气,不至于被其他的亡灵所欺负。 “头七过后,我们会前来将棺材抬至后山的坟地处下葬。” 秦十三将棺材封好后,对吴家两兄弟交代一声,紧接着又招呼一名弟子帮忙拉线,这原本是墨斗弹线,但这回蘸取的却是鸡血,将线从底部拉至顶部,然后绷紧打直,像是弹琴弦似的弹拨了下线,趁着弹力在棺材上打上血线,起到了驱邪避凶,预防诈尸的作用。 “十三爷,这样真的可行吗?” 吴宗战战兢兢的打量着棺材,仍然心有余悸道。 我见他们心神不宁的样子,于是从袖中抽出定魂咒,贴在棺材盖与棺材身之间的缝隙处,如此一来就可以定住亡灵,不至于逃出棺材,为非作歹。 “这下,你们该放心了吧?” 吴家上下见我这一番猛虎操作,纷纷点头,这才长舒口气。 折腾了一整宿,从吴家出来时,天已大亮,我们一行人加快脚步回到了秦十三的住所,面对这几日接二连三的丧事,进行了理性地分析判断。 “这些死因都过于离奇,会不会是黄大仙所为?” 我眉头紧锁,率先推断道。 “对,我也认为是黄大仙所为,因为他不是说过要让全村的人都陪葬吗?” 叶兮十分认同我的理念,立即补充一句。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秦十三坐在椅子上,抬手揉着胀痛的太阳穴,近日琐碎烦心的事情接踵而来,令他夜不能寐,心中乱成一团麻,还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要不,今晚我去趟坟地,就不信揪不出黄大仙。” 我心想若是就这样一直放任黄大仙为非作歹下去,不是长久之计,到时候恐怕还会牵连到更多无辜的百姓遭殃受难,倒不如速战速决,将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第一百六十七章 子时画符 趁着白天,我和秦十三分头行动,他负责准备些祭拜死人的物品以及挖坟的工具,上次每座坟包都出现了异象,倘若不全部将尸骨挖出来进行清理安葬,只怕会为整个村子带来意想不到的灾祸,这可是件大工程,万不可马虎。 秦十三的弟子也就十几二十个,生怕人手不够,又去找村长聊了聊,请求支援,特意叮嘱一定要生肖属相大的年轻气盛的小伙子前来,否则一般小属相的人镇不住坟地上的阴气,回去便会卧病在床,难以医治。 而我则和叶兮赶回了寿衣店,这段时日举办丧事的人越来越多,寿衣店每天都人满为患,恨不得踏平门槛,订单更是满天飞。 叶兮一边要帮忙下单子,一边要记账,时不时还得过来帮我搭把手清点货物、搬货、装货,而我则蹬着三轮车东南西北方向来回奔波,从早上一直忙到了晌午时分,这才消停一会。 “兄弟,接着。” 叶兮随手扔给我一瓶水,继而自顾仰头咕咚咕咚灌下了一整瓶水,打了个响亮的嗝。 我此时像滩烂泥似的躺在藤椅中,有气无力地拧开瓶盖,喝了几口水,身上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浸湿,湿漉漉的紧贴着肌肤,浑身不舒服。 “饿不饿,我去整只烧鸡,再买两瓶烧酒回来,咱哥俩小酌一番。” 叶兮见我仿佛被掏空了灵魂似的,为了让我打起精神,下午好面对桌子上那厚厚一沓子尚未完成的订单,可谓是煞费苦心。 “咕噜咕噜。” 此时,我的肚子很适宜地抗议起来,这才想起从昨晚至今都滴水未进,于是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 叶兮见我同意了,立即屁颠屁颠地跑到外面去买了。 过了约莫半炷香的功夫,老远便闻见烧鸡的香味,顺着风向灌入了店中,令我稍稍有了点精神。 “兄弟,今晚守坟场带我一个。” 叶兮边为我斟酒,边与我商讨起来。 “自从上次你频繁施展‘鬼手探香’不慎晕倒时,我就下定决心要好好的保护你,这不仅是对你的负责,也是对师父的一种承诺,他老人家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你。” 我见向来吊儿郎当的叶兮,头回这样认真地说出这番感性的话,倒有些不习惯了。 “呆瓜,说实话,这次我决定独自去面对黄大仙之事,心中确实没谱。” 说完,便端起酒杯,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那腥辣的滋味呛得我不住地咳嗽,眼泪都冲了出来,却难以掩盖内心的紧张无助。 “兄弟,咱哥俩可是捉鬼双剑客,缺一不可,这事就这样定了。” 叶兮见我终于道出了心声,愈发的心疼我,认为我年纪轻轻的就要背负起师父留下的重任,委实难为我了。 不知为何,叶兮这番肺腑之言说进我心坎处了,即使遇到再大的艰难险阻,只要有他在,咱们师兄弟俩齐心协力,定能其利断金,事半功倍,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磁场玄学。 酒足饭饱后,我们俩窝在藤椅里小憩了会,下午时分我们再次分头忙碌起来,我将剩下的货物逐一送往死者的家中,回来时都已经很晚了,整条街道黑灯瞎火的,唯有寿衣店的灯还亮着,在这深黑的夜晚显得愈发醒目。 “呆瓜,我先去净身,你帮我备纸磨墨。” 我边说边脱掉衣衫,找了件干净的衣服,准备去洗个热水澡。 “你又要画符?” 叶兮一眼便识破我的想法,见我背对着他摆了摆手,马上放下手中的账本,开始准备黄纸以及笔墨。 干我们这行画符也是掌握了要领的,画符是一件十分神圣庄严的事情,必须先净身,然后静下心来,稍坐片刻,而画符的时间最好是在子时为宜,因为这段时间是阴阳交接时刻,万物感应最具灵验。 第一百六十八章 坟场引妖 窗外夜幕深沉,月隐星疏,整个天地静悄悄的,连丝风声也没有,显得异常安静。 桌角处那盏豆大的烛光摇曳着,将我的影子投射在墙壁上,拉得颀长,那袅袅升起的檀香弥漫整间店铺,令我心如止水般平静,状态出奇的好。 我持笔在黄纸上刷刷地画着龙飞凤舞的符咒,这其中包含了:制三煞符(在犯三煞时使用)、治凶煞符(遇到非常凶恶时,请马元帅降临治之)、退阴煞符(若是被阴鬼缠身,安在床上睡及化在地上)等等一系列符咒,以备不时之需。 我将画好的符咒悉心地塞进随身布包中,然后又装了些香烛纸钱,将那把贴身法器铜剑仔细地加持一番,将其威力增强,遇鬼斩鬼,绝不手软。 叶兮见我手法如此娴熟的一口气画了这么多符咒,惊得目瞪口呆,想不到平日里看我有些不着调的样子,原来背地里都在默默地下苦功,对我愈发感到钦佩。 当然,我有现在的成长,自然是离不开师父当初留下来的《符咒全书》,里面全部记载着各种符咒的画法以及咒语,经过我的一番苦心专研倒也画得像模像样了。 “走吧。” 我收拾完毕后,便打着马提灯率先出了门,叶兮则背着降妖剑紧随其后,跟上前来。 行走在通往后山上的漆黑小路,马提灯的光亮将眼前的视线照得清清楚楚,大大的缩短了我们赶路的时间。 一阵晚风吹来,灌入黑暗中的树林深处,传来簌簌的树叶声和乌鸦沙哑而全蚀骨的嘶鸣,将整座后山衬托得更加寂寥恐怖了,甚至能够看见若隐若现的冥火闪烁着幽青的光芒,好似两只硕大的鬼眼静静地注视着我们的身影。 “嘶,这风吹得真是冷啊。” 叶兮浑身鸡皮疙瘩直起,不停地搓着胳膊,努力地使身子暖和起来。 “子时左右正是阴气最为旺盛之时,咱们是从东边上来的,到时候要从西边下山,切记不走回头路。” 我也很明显的感受到那股阴气直逼体内,同时也发现了那一团团的冥火,总感觉附近有不干净的东西出没,不禁加快了脚步,只想快点到达坟地。 很快,我们终于来到了一望无际的坟地,随便查看了几座坟包,发现秦十三办事还是相当靠谱的,这些黄土还很松软,应该是才重新填土不久,他们还细心的将坟前的杂草全部清理干净,并且还有烧了纸钱的灰烬。 “看来十三这小子没少下功夫。” 叶兮十分满意地频频点头称赞道。 我来到小葫芦的坟前盘腿而坐,从布包中抓出一把糯米、小米、麦子围着身边撒了一圈,特意将这个圈画得很大,可以容得下两个人。 “呆瓜,快过来坐,一会黄大仙自然会找上我们。” 我边说边用鬼眼四下探了探情况,很明显的看见头顶上空笼罩着一层很深的煞气,并且嗅到了黄大仙身上的臭味,断定它定是藏身于暗处,等待契机再次破坏这些坟墓。 我们就这样静静地并肩打坐,做到了心如止水般平静,耐心地等待黄大仙忍不住现出身来。 此时,四面八方阴风呼啸而过,吹扬起遍地的灰烬,隐约从树林深处传来了阴森的怨灵吟唱,飘荡在空中,像是在述说着过往悲鸣。 突然,地面上在我俩的影子后方则浮现出另外一道黑影,只见那道黑影不断扭曲着身子越变越大,四肢越伸越长,看得人心中阵阵发毛,却又不能回头,回头必死无疑。 我感受到身侧的叶兮紧张得双手紧捏着衣角,手背青筋凸起,却极力地隐忍着没有动手。 而我则气定神闲地依旧保持着盘腿打坐的姿势,师父曾今告诫过我,不论遇到任何险境,都要保持着冷静的头脑,做到心如止水,才能见招拆招,不乱阵脚。 第一百六十九章 请兵符咒 突然,身侧的叶兮忍不住地声音颤抖道。 “阿、阿顷,有东西在摸我。” 我偏头望去,赫然发现有只血淋淋的断手正在他的双肩来回游走,看起来格外的血腥恐怖。 当那只断手十分恶作剧地伸出手指插入叶兮的鼻孔中,刻意的扰乱他的意识,只见他咬牙切齿,憋得满脸涨红,仿佛随时都会将积压已久的怒意迸发出来。 “气定神闲,切莫中计。” 我连忙伸手覆上他的手背,在他耳边不停地念叨着,终于使他暂且隐忍下来。 “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我盯着那只断手,嘴角扯出一丝不屑的笑意,趁其不备猛地抽出铜剑狠狠地朝它挥刺上去,瞬间将其打落在地,只见那只血淋淋的断手挣扎着快速刨着黄土,瞬间遁地消失无形。 与此同时,四周的坟包中突然传出了阴森诡异地鬼笑声,笑声发出“咯吱咯吱”声响,回荡在寂静的坟地上空,隐约可见树林深处的冥火正逐渐往我们这边包围而来。 随着阴风四起,吹刮起地上的阵阵尘土,遮掩住我们的视线,紧接着漫天不知从何处飘来了冥纸冥币,纷纷扬扬的散落满地,好似下了一场冥纸雨那般邪门。 就在这时,像是从地底下传出了惊恐的叫声,还伴随着求饶声,交织在一起萦绕耳畔,扰得我们心烦意乱,无法聚精会神的盘腿打坐。 “黄大仙,我们知错了,后人所犯下的罪孽,为何偏要我们来偿还?” “黄大仙,纵使你让我们死后永不安宁,子孙后代跟着遭殃受难,也无法换回你的后代了。” “黄大仙,求求您,您可以惩罚我,但求您放过我的子孙,咱家世代一脉单传,求您可千万别断了咱家的命脉。” 这些虚无缥缈的求饶声、鬼叫声七嘴八舌地哀求连连,却换来了一顿鞭打,只听地底下传来了刺耳的“嗖嗖”声,一下又一下,仿佛都能想象得到皮开肉绽的画面,令我们也跟着心惊肉跳起来。 “阿顷,只闻其声,不见其影,会不会是黄大仙故意给我们制造的幻象?” 叶兮全程精神紧绷,紧张兮兮地四处张望,想要寻找声音源头,猜测道。 我立即抽出三炷香,开始探香,人最忌讳三长两短,香最忌讳两短一长,而偏偏这三炷香就出现了两短一长的现象,此乃极凶之兆。 我眉头紧锁着望向天空,发现此处煞气颇重,隐约看见附近漂浮着孤魂野鬼,早已将我们团团包围,像是遭受到黄大仙的召唤似的,纷纷张牙舞爪地前来,试图索取我们的性命。 “呆瓜,赶紧摆列阵法。” 叶兮立即听命,连忙从随身布包中取出三只碗,一盏油灯点燃,将一壶烧酒分别倒入三只碗中,紧接着又扒拉开我的布包,掏出了厚厚一沓子的符纸,手忙脚乱的翻找起来。 我眼瞧着那些孤魂野鬼越靠越近,立即挥舞着手中的铜剑,在空中比划出剑阵,当剑锋扫过地面的那刹,挑起一粒大米,在烛灯上一点,只见大米忽地一下子燃起,趁着火苗跳跃时,连忙轻点在三只碗中,瞬间碗里的酒水冒出了明火。 “天灵灵,地灵灵,各路神仙请显灵。弟子交锋黄大仙,降妖除魔心秉虔。” 话音刚落,四周刮起了猛烈地狂风,席卷着地上的冥纸冥币,形成了黑旋风围绕在我们身边的圈圈外,游走不定。 “阿顷,你要哪一张符纸?” 叶兮盯着那厚厚的一沓子符纸,不知所措道。 我伸出修长的手指从中精准的一夹,正中那张请兵符,于是以剑尖挑起在头顶上空绕了三圈,口中始终念叨着那句符咒,耐心地等待天兵降临降服众鬼。 第一百七十章 天兵降诡 原本深黑的天幕突然间划过一道强烈地金光,紧接着四周的狂风越刮越猛烈,吹倒了好几棵树木,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轰隆”声响,恨不得将整个地面砸出无数道窟窿。 我清楚的望见有束金光从天而降,附近出没的孤魂野鬼随即正蜂拥而上朝我们袭来,就在这千钧一发时刻,隐约看见有无数道身披金色盔甲,手持方天画戟的天兵忽地现身,正与孤魂野鬼拉开了厮搏对阵。 现场顿时陷入一片混乱,时不时有几座坟包依次炸裂开来,甚至能够听见那声声切切凄厉地鬼哭狼嚎声,那一把把锋利的方天画戟狠狠地刺穿孤魂野鬼的胸膛,让野鬼毫无招架之力,仅仅一瞬,鬼叫声便戛然而止,最终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我全程揪着心观望着眼前这激烈打斗的场面,心中却始终抱有很大的胜算,情绪激动地双手紧握成拳,几乎都捏出了汗水,顺着指缝间滴落在地。 “阿顷,你在看什么这样入神?” 叶兮见我全程默不作声,目光如炬的盯着前方,就连眼珠子也不眨一下,顿时慌了神。 他只觉得阵阵寒意直冲天灵盖,入眼却只能看见黑旋风卷席着地面上的冥纸冥币,搅得整座坟地天翻地覆,乱七八糟,却连半个鬼影也不曾见到。 当四周的阴风瞬间戛然而止,那束金光“嗖”地一下子冲向了天幕,天边再次出现一个巨大的豁口,将那束金光吞并,整座后山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中。 那零落满地的冥纸冥币全都被风吹得掩埋入黄土堆中,许多坟包都被毁了,就连棺材都被炸成了木屑,尸骨无存,遍地狼藉不堪。 我这才缓缓地起身,打探着四周,发现孤魂野鬼皆散尽,这才敢往圈圈外迈出一步。 “呆瓜,他们走了,出来吧。” 叶兮此时早已坐麻了双腿,龇牙咧嘴挣扎着起身,肢体僵硬地踏出了圈圈,对于我说出的这句话,感到莫名其妙。 “他们是谁?莫非是黄大仙他们刚才出现了?” 我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继而向他投去沉思的目光,一字一句道。 “我请来了天兵降临人间,助我一臂之力,降服了这些孤魂野鬼的纠缠。” 说到此处,不禁顿了顿,发自肺腑地感叹道。 “看来师父留给我的《符咒全书》当真有奇效,还真是很灵验的。” 叶兮见我说的煞有其事的样子,心里好似猫抓般奇痒无比,早有耳闻天兵降鬼的传说,只可惜从未亲眼目睹过,基本都是道听途说得知,满脸充满了羡慕和期盼。 “阿顷,改明个儿,你也教教我画符咒,请天兵呗。” 我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十分认真地回答他。 “不行,画符咒并非是件易事,前提是要有极高的悟性和慧根,才能一点就通。而且画符还有三大要点,那就是符头、符胆、符脚,再配合咒语及指法使用,缺一不可。” 叶兮见我说得头头是道的样子,听得云里雾里的飘着,好像回到了小时候经常听师父这样传授毕生绝学时的场景,每次都会犯困,心不在焉的学习,导致最后成为了半瓢水响叮当的人。 若不是有我的鼎力相助,只怕至今都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算了,反正说再多,你也不懂。” 我见他听得连连打哈欠,也没了耐心继续说下去,便中途收回了话题。 就在这时,只听黄土堆底下传来了打洞的清脆声响,紧接着那道声响迅速从我们面前划过,很清楚的看见声音所及之处的地面鼓起了黄土包,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底下快速钻过去一样。 第一百七十一章 妖仙作祟 我立即用鬼眼往地底下探了探,很快便捕捉到那抹黄影,于是连忙指着前方,高叫一声。 “呆瓜,是黄大仙的真身,快点拦住它!” 叶兮原本还在原地犯困,被我这突如其来的惊呼,吓得猛一哆嗦,立即提起十二分的精神,晃动着满身赘肉,“哼哧哼哧”地冲向那依旧四处乱窜的打洞身影。 “想跑,先吃小爷一剑!” 说话的同时,猛地抽出背上的降妖剑,对准那鼓起的黄土包,狠狠地刺了下去,瞬间切断了黄大仙继续前进的道路。 本以为会逼迫它现出原形,岂料,那道身影立即掉转方向,紧接着朝另外条路继续不停地打洞前行。 “嘿,你丫的竟然还敢逃,看小爷怎么收拾你。” 我见叶兮穷追不舍地追赶着那道身影,只可惜屡次扑空,那微微鼓起的黄土包四下乱窜,看似漫无目的地游走,实则是故意在戏弄他,将他耍得晕头转向,同时也放松了戒备。 突然,黄土包下方猛地伸出一只锋利的爪子,狠狠地抓向叶兮的脚踝,就在他触不及防下,我立即取出几枚五帝钱挥甩而去,将那爪子弹开,这才让他险险地逃过一劫。 “黄大仙,我知道无意间冒犯了您,恳请您能够高抬贵手放过村里无辜的人,我愿意以自身修行竭尽全力的超度您的后代,正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最后落得个两败俱伤的下场,谁也占不了便宜。” 我紧盯着那地底下钻来钻去的身影,试图与它搭建起沟通的桥梁,谁知从四面八方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从地底下传出来的,随着声响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响亮,猛地从黄土包中冒出十几只黄鼠狼。 只见那一只只黄鼠狼正目光犀利地盯着我们,四条小短腿紧紧地扒着地面,嘴虽然很短,但是颈很长,为它钻洞创造了有利的条件,稍不留意就会让它们从眼皮子底下溜走。 我被盯得浑身发毛,观望天象,发现上空笼罩着很深重的煞气,想着来之前画了那么多张符咒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不由分说地冲到小葫芦的坟前,迅速从圈圈中的那沓符咒中,抽出了制三煞符。 我双手掐诀念咒,紧接着将符纸绕着天空转了三圈后,只见符纸瞬间自燃,那袅袅升起的青烟很快便击散了那层煞气。 黄鼠狼一见我颇有些道行,于是改变策略,迅速四下分散,那身影犹如闪电般之快,令我根本抓不准它们的方位。 就在我正欲施法布局生擒黄鼠狼的关键之际,手持一张符咒刚扬起,正准备掐诀念咒,突然从背后冲过来一道身影,发了疯似的咬住我的手腕,拼了命地来回撕扯着我,出奇的力大无穷。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闹得有些防不胜防,只感觉浑身的骨头都快被撕扯着散了架,那股钻心的切肤之痛牵扯着我的神经末梢,痛得满头大汗,面目狰狞扭曲,偏头望去,赫然震惊住了。 只见叶兮脸色铁青,皮肤滋生出黑血丝,瞪着两只不留一点余白的瞳孔,将我视为仇敌那般凶恶,紧咬着我手腕的牙齿变得异常尖锐,甚至都能听见筋骨被咬得“咯吱”作响。 “呆瓜,你醒一醒,我是孟顷!” 我边冲他喊,边腾出另只手用力地去掰他的嘴,试图将手抽出来。 看他这种六亲不认的情况,和之前的二皮子一模一样,难道他也被黄大仙上身了。 “黄大仙,我知道又是你在捣鬼,我诚心诚意前来和解,你却三番两次从中作祟,到底要如何才能化解你心中的仇怨?” 只见叶兮这才松开紧咬我不放的嘴巴,恶狠狠地瞪着我,眼底闪烁着犀利的寒光,语气阴冷地笑道。 “你不是挺有能耐的吗?现在我看你还能奈我如何?” 第一百七十二章 元气大伤 话音刚落,便朝我的脸颊挥拳而来,幸得我反应极快,只觉得那股劲风紧贴着我的耳边险险擦过,让他这一拳扑了个空。 “你小子竟然还敢躲?” 叶兮怒气冲冲地瞪着我,见拿我没有任何办法,不由得灵机一动,改变策略。 只见他四下张望一番后,紧接着后退几步,用力地朝一棵树上狠狠地撞上去。 我瞬间大惊失色,万万不曾想到黄大仙竟然无法对我下手,就将目标转投在叶兮身上,不仅上了他的身,还要伤害他的肉体,试图逼我就范,不得不妥协投降。 “天灵灵,地灵灵,各路神仙请显灵。救人一命胜浮屠,消灾破煞邪妖退!” 我脚下踏着七星步,双手掐诀念咒,身形犹如幻影般迅速赶至那棵树下,抢先一步将退阴煞符点燃扔在即将撞上树的叶兮脚边。 只见他猛然间定住了,依旧保持着奔跑的姿势,下一秒只见体内嗖地飞出一道黄影,张牙舞爪地向我冲撞而来。 我则淡定自若地再次抽出治凶煞符,迅速变换手势,掐诀念咒。 “我乃本是金童身,游历人间降鬼怪,如今遭遇妖仙缠,恳请马元帅降临。” 话音刚落,突然从天而降一道闪电般的金光,正中那朝我袭来的黄影,瞬间将其击退,只听耳畔传来了凄厉地惨叫声,声音尽显凄凉绝望。 我用鬼眼发现黄大仙四下乱窜,再次钻入黄土堆中,打洞逃走。 与此同时,那将我们团团包围的十几只黄鼠狼也快速钻入地下,全部都往西面方向逃去。 我见它们想集体出逃,生怕这次放过它们,只怕它们还会卷土重来。 为了防止节外生枝,我立即提着铜剑追赶上去,却发现那鼓起的黄土包正通向了一个很深的坑洞中。 我深知黄鼠狼每次打的洞都会有头有尾,也就是有前洞也有后洞,为了预防它们会从后洞消无声息地逃走,于是立即从布包中取出长钉以及红绳,在洞口处钉了个乾坤八卦阵,再用红绳串联起来,又在红绳上挂了无数颗小银铃,中间摆放着灵符。 如此一来,纵使黄大仙再有本事,也插翅难飞了。 我根据黄鼠狼日常打洞习性来进行判断,特意在附近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终于在一棵树下发现了后洞,立即动手也在这洞口前布下了阵法,等到明日天亮时,再多带些人手过来帮忙,争取将这些黄鼠狼一窝端。 忙完这些后,我竖耳仔细地凝听了下洞中的动静,并未发现有任何异响,于是想着此地不宜久留,连忙赶至叶兮的面前,见他整个人目光呆滞的站在那,依旧保持着同一种姿势,看起来肢体格外僵硬,应该是长时间未活动导致的血液不循环。 “啪啪啪。” 我用力地往他额头拍了三下,他立即仰头吐出一团瘴气,整个人软若无骨的往后倒去,幸得被我眼疾手快地扶住,这才站稳脚跟。 “呆瓜,你感觉怎么样?” 叶兮整个人处于蒙圈状态,好似漫游在云端之上,意识飘忽不定。 我伸手扒开他的眼皮仔细地探了探,发现眼瞳恢复了原本的颜色,脸上的黑血丝也褪去了,看来这次黄大仙附体伤及到了元气,恐费一番功夫进行调养,才能恢复。 眼瞅着天即将大亮,整个坟地经过一宿的大战,被搅得天翻地覆,遍地狼藉。 为了防止节外生枝,我连忙架着他,东摇西晃地朝山下走去,不停歇地赶往秦十三家,老远便看见那灯火通明的屋子,在山脚下异常的明亮。 秦十三听见院中有响动,立即出门相迎,见到我们回来的身影,紧悬的心终于落地。 “谢天谢地,你们可算是平安归来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冲撞邪祟 我浑身累到虚脱,眼看着就快要扶不住叶兮时,秦十三看出了不对劲,立即招呼几个弟子一起上前,将叶兮抬进了屋中和二皮子躺在一张床榻上。 “怎么出去一趟,人就变成这副鬼样子了,你们是不是冲撞了黄大仙了?” 秦十三见叶兮印堂发青,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三魂七魄,浑身软若无骨,好似滩烂泥躺在那毫无知觉,根据以往的经验,断定他定是冲撞了邪祟。 我便将与黄大仙交手之事如实阐述,只见在场的众人统统一副震惊无比的神情,充满了不可思议地看着我,嘴巴张得老大,下巴都快惊掉了。 “师兄啊,你这不是胡闹嘛,黄大仙岂是我们这等凡人可以惹怒的。本打算能与它化解仇恨,这下可彻底完了。” 秦十三又气又急地拍着大腿,想要责备我的鲁莽,却又碍于辈分,好似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纠结难受。 我见他考虑的也挺全面,但是碍于当下那种危急情况,倘若不尽快将它驱逐,只怕叶兮就会有性命之忧。 “既然祸事是我闯下来的,就由我一己承担。” 秦十三一听我这样说,连忙表态,语气也缓和许多。 “师兄,我不是责备你,这件事非同小可,牵扯着整个村子上下几百号人的性命,我真的很担心,稍有不慎就会被一网打尽。” 我宽慰的拍了拍他的肩头,胸有成竹的将我的计划如实告知,只见他们各个瞪大双眼,聚精会神的听着,那一张张脸上充满了质疑,却又不敢反驳我的话语。 “这样做当真合适吗?” 秦十三半信半疑地问,总觉得这种方式方法过于冒险,稍有不慎,也许自身性命都保不住。 “正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黄大仙或许就抓住咱们不敢有悖逆之举,所以才敢这样嚣张跋扈。这回,我定要让它输得心服口服。” 我对于自己精密的计划充满了自信心,眼看着天灰蒙蒙亮起,尤其是晌午时分,阳气乃是最为旺盛之时,黄大仙定然不会轻易现身,妖术自然也就会相对半夜时分弱化很多,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十三爷,劳烦你帮我找来十八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切记生肖中必须属牛、属虎、属龙、属马、属猪,生肖越大越能镇住邪气。” 我思索片刻,摸着下巴侃侃道来。 “咱们人数恐怕不够,就光是这几个属相,我这群弟子中也就只有八个人,还需要十个人。” 秦十三仔细地开始细数起来,继而猛地拍了下脑门道。 “我可以去找村长帮忙找几个,这些大属相的年轻小伙子,前来搭把手。” 我十分赞同的点了点头,在屋中来回踱步,思考着大计划中还需要用到的物品。 “十三爷,你能帮我做几个十字架吗?然后找几个桶,分别盛满鸡血和黑狗血,要最新鲜的。” 秦十三认真地记下我所有的要求,然后招呼几个得力的弟子前去分头准备。 很快,窗外天已大亮,金色的阳光挥洒大地,好像给整座大地镀上了一层金纸熠熠生辉。 整个院中挤满了前来帮忙的年轻小伙子,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也增添了更多的人气,一扫近日的阴霾,就连村长也亲自驾临,决定为我们贡献一份力量。 村长见到我时,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充满了自信,紧拉着我的手对大伙说。 “今天咱们势必要与黄大仙化干戈为玉帛,小孟啊,你有任何吩咐尽管说,我这把老骨头就是随时随地为乡亲们服务。”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三杯敬意 在我的带领下,我们一行二十多人浩浩荡荡地抬着所需要用到的物品,陆续前往后山上的坟地,经过昨晚那阵折腾,遍地狼藉,不堪入目,黄土堆依旧有黄鼠狼打洞钻过的痕迹,纵横交错的将整个地面的土地翻得乱七八糟。 “你们几个先把架子在这里安置好,然后把盛着鸡血和黑狗血的桶吊在上面,底下留个人原地待命。” 我将他们引到昨晚我施法布阵的前后两个洞口处,吩咐几个弟子动作麻利点把架子都安置好后,然后又指挥着他们分成两拨,一部分守在前洞,一部分守在后洞,手中提着大米、糯米、麦子、茶叶等等麻袋,一旦有邪祟出没,赶紧往上面挥洒下去,可以压制住邪祟冲出洞外,伤及人的性命。 为了以防不测,我将事先准备好的治阴煞符分发给了大伙,一旦犯了阴邪症时,将此符化水食则阴邪退矣。 忙忙碌碌了一上午,转眼便到了烈日当头的晌午时分,天空那轮炙热的阳光烘烤着大地,每个人即使躲在树荫下站着,也早已浑身大汗淋漓,热得口干舌燥。 “来,喝点凉茶。” 村长见大伙为了村里能恢复安居乐业的日子,也想帮着做点啥,特意命人前去多准备了好几壶凉茶,挨个将茶水递到每个人手中。 “小孟啊,还要在这太阳地里站多久?” 村长于心不忍大伙这样辛苦,于是朝我喊了一嗓子。 我依旧一动不动的站在架子旁边,手持三炷香观察着香火燃烧的变化,寻思着洞中的黄大仙是否还被困死在里面,无处可逃。 “现在可以了。” 当我见三炷香燃烧的速度极快,并未出现任何异常,推算出黄大仙依旧被困在里面,并且对于我的阵法甚感无能为力,更加振奋了信心,想要让它这次彻底信服。 “黄大仙,昨夜无意间冲撞了您,是晚辈的不对,在这里先自罚三杯,给您赔罪了。” 按照干我们这行的规矩,于是命人倒了三杯酒呈现至我的面前,然后我取出小刀割破指尖,将鲜血滴在三只酒杯中,端起第一杯先敬黄大仙,倒在了洞前。 这时,我昨晚布下的阵法上面的红绳开始颤抖起来,小银铃散发出清脆的“叮铃铃”声响,回荡在整座后山上空,余音缭绕,不绝于耳。 我赶紧掐指一算,推断出黄大仙根本不屑我的敬酒,依旧对我抱有仇敌的态度。 “这第二杯酒,希望我们可以化干戈为玉帛,倘若再这样斗下去,谁也讨不到便宜。” 我半是威逼半是利诱的端起第二杯酒,自顾一饮而尽,继而咂了咂嘴,发现小银铃越来越响亮,那红绳仿佛即将被一种强烈地力量给冲断似的,岌岌可危。 与此同时,洞穴中传来了“咯吱咯吱”地巨大声响,像是有无数颗牙齿正在疯狂地啃咬着某一物,紧接着又响起了刨土的声音,那洞穴中忽地涌出高高地黄土堆,仿佛那群黄鼠狼即将破土而出似的。 我的目光无意间落在了洞穴外的阵法上,只见那一根根长钉在土中不停地抖动,正一点点地往土外面冒,好像随时都会被拔飞出来,情况不容乐观。 “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眉头紧锁,脸色阴沉着将端起的第三杯酒,忽地一下子全部洒在长钉上,立即抽出铜剑,脚下踏着七星步,比划着剑势,口中默念咒语,紧接着抽出五雷驱邪符,准备给予黄大仙致命一击。 尚未等我出手,突然四周狂风大作,风力好似台风那般强劲,吹得架子东倒西歪,有几个小伙子见状连忙冲上前去,紧紧地抓着架子两侧的绳子,试图稳住上面盛满鸡血和黑狗血的桶,以免功亏一篑。 第一百七十五章 邪灵入体 当一阵邪风猛烈地吹刮过来,忽地吹走了我手中的符纸,掐指一算,果真是黄大仙从中作祟,看来不用强硬的手段将它逼出来,恐怕还会整出什么幺蛾子,令我们防不胜防,处于很被动的状态。 “倒鸡血。” 我有些微微怒意,毫不留情地挥手示意站在架子下的人,他立即动起手来,牵扯着绳子,将盛满鸡血的桶慢慢地倾斜下来,随即涌出大股大股的鲜红的鸡血,渗入到黄土堆深处,在地面形成了很长的血印子,一点点地流向洞穴中。 “咔咔咔!咔咔咔!” 突然,整个洞穴中传出刺耳尖利的惨叫连连,此起彼伏,那堆积在洞穴处的黄土堆越积越高,紧接着“嗖”地一下子钻出一道黄影,试图冲出洞穴,逃之夭夭。 我眼疾手快,再次挥手示意站在两侧原地待命的小伙子们,只见他们连忙用力地挥甩出拴有绳子的钩子,当好几只钩子都与那道若隐若现的黄影擦肩而过后,其中有一只钩子不偏不倚正中它的尾巴,瞬间刺穿肌肤,将它活生生地从黄土堆中给揪了出来。 “咔咔咔!咔咔咔!” 一只超大个头的黄鼠狼从黄土堆中拖了出来,众人立即手忙脚乱地将其绳子挂在架子上,将它倒吊在上,只见它的四肢不断地挣扎乱蹬,却毫无支撑点,根本就像是钉在案板上待宰的猎物,无处遁逃。 我缓缓地走上前去,仔细地打量着这只不怕死的黄鼠狼,见它的额头有个血滴状的印记,根据师父笔记本中的记载,这个血滴状的印记象征着黄鼠狼完全已经彻底妖化了,心中唯一的善根也被仇恨取代,基本荡然无存,只会祸害人间。 “想不到一夕之间,黄大仙你彻底被仇恨蒙蔽了心智,看来你是不肯与我们缓和关系了。” 我不由得长叹一声,本打算与它斗个你死我活,但它毕竟是民间供奉的五大仙之一,倘若真的杀死了它,只怕会给自己带来灾祸连连,一生噩运相伴,委实得不偿失。 “来人,倒黑狗血。” 我故意高叫一声,是想试一试黄大仙的反应,既然它已经痛失后代,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同伴们深陷险境,而无动于衷。 果不其然,当站在架子下的那个人正欲动手时,只见这只血滴子印记的黄鼠狼立即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那尖利的声音恨不得刺穿在场所有人的耳膜,直冲云霄,整座后山上全部回荡着它的叫声。 突然,脚下有股寒意直冲天灵盖,紧接着我很明显的感觉到有股邪气侵入了体内,那股强劲的力道很快便将我的四肢操控住,使我下意识地做出了各种怪异的举动,想喊却喊不出来,极力保持着最后一点意识。 “孟大师,还要继续倒黑狗血不?” 那个小伙子见我神色变得异样,面目逐渐狰狞扭曲,眼底闪烁着犀利的目光,委实被我的样子给吓到了,举着盛满黑狗血的桶,有些犹豫不决的开口。 我感受到双腿正僵硬地朝他走过去,在他惊慌失措的神色下,猛地从他手中夺过桶,将黑狗血从他的头部尽数淋下去。 此举顿时震惊到在场的所有人,有的奔跑上前试图阻止我,还有的则发出了不可置信的喊叫,很快我便被四五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给按住了。 “孟大师,你怎么了?这可是咱们自己人啊!” 我目光冷冽地扫视着他们,那股寒意犹如无数把锋利的刀刃,直击他们的心头,令他们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很明显被我的气势给惊吓住了。 “你、你不是孟大师,你、你是黄大仙。” 第一百七十六章 同归于尽 我恶狠狠地瞪着众人,嘴角扬起一抹阴狠的笑容,语气冷至冰窖。 “就凭你们几个毛头小子,还想要困住本大仙。” 说完,只见我的双手猛地上前揪住其中一个小伙子的领口,将他瞬间提至半空中,不论他如何挣扎,甚至乱踢乱打,却始终挣脱不掉我的束缚。 “黄大仙,求您放过我们。” 众人见势不妙,纷纷识相的在我面前扑通跪下,不住地磕头求饶。 我冷哼一声,用力地将手中的小伙子往空中抛去,只见天空划过一道抛物线,眼看着即将撞到那棵参天大树上,却被一道麻利的身影给及时接住,稳稳地滚落至一旁。 “十三爷!” 众弟子将全部的希望转投到秦十三身上,他此时神色凝重的看着我,却丝毫没有任何动作,依旧保持着半倒在地上的姿势。 “现在这一切都该结束了。” 我的嘴巴一张一合,发出阴冷的喑哑声,大步朝架子走去,试图毁掉那几桶鸡血和黑狗血。 当我的手紧紧地抓住绳子的那刹,凭借仅有的意识暗自与体内的黄大仙较劲,只觉得有两股强劲的力道在体内来回冲撞着,彼此间谁也不肯退让,就这样僵持不下。 “你小子再有能耐,还不是我的手下败将。” 我的嗓子眼里再次发出喑哑的嗓音,随即双手不受控制地开始用力地捶打自己的身躯,打得五脏六腑仿佛都快碎了,只觉得口中涌出一股腥甜,猛地喷涌而出一大口鲜血。 “孟大师!” 众人见我伤势惨重,纷纷上前正欲合力压制住我,却见我跌跌撞撞地往树林中跑去,身影很快便淹没在树影中。 这件事情,是我和它最后的对决,为了不伤及牵扯到更多无辜的人,我决定一人承担所有的后果,是生是死,就看这最后的战役。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你又能奈我如何?” 我的口中传出黄大仙不屑的冷笑,仿佛这场斗争胜利者非它莫属似的。 “现在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看你该怎么对付我?” 有句古话叫做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黄大仙只猜中了开头,却并没有猜中结尾。 干我们这行既然敢与死人打交道,自然就把性命拴在裤腰带上,随时做好舍生取义的准备。 那你为免也太小瞧我了。 我使用意念试图与它搭建起沟通的桥梁,果不其然很明显的感觉到它微微一怔,随着体内那股暖流袭遍全身,暂时压制住那股邪气,使我稍稍有了知觉。 在黄大仙尚未操控我之前,我立即对准一棵粗树干,拔腿便狠狠地冲撞上去,势必要与它同归于尽。 如此一来,它的魂魄就无法回归肉身,长期以往下去就会变成孤魂野鬼,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快停下!快停下!” 我的口中再次响起黄大仙惊慌失措的尖叫声,四肢隐隐有股邪气正想尽办法试图阻止我,却被我强大的意志力给暂时压制下去,只能束手无策。 “快停下,否则我就算是死也绝对不会放过你!我会拉着你永坠地狱!” 我根本不听体内的黄大仙如何威胁我,反而加快了速度,早已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态。 这一刻,我仿佛明白了自己的使命就是要斩妖除魔,还人间一份现世安稳的和平。 眼看着我距离那棵树近在咫尺的千钧一发之际,突然双膝不知被什么横飞过来的硬物砸中,猛地跪倒在地,重重地磕在石头堆中,瞬间划破了裤子,两个膝盖鲜血淋漓的,随即一股钻心的痛袭遍全身,令我的意识越来越清晰起来。 还未等我反应过来,忽地从头淋下一股温热的水流,那刺鼻难闻的骚臭味直往鼻孔里钻,令我一边用力地抹了把脸,一边抬头望去,只见面前立着一个瘦高的弟子,满脸歉意的看着我,手忙脚乱的提起了裤腰带。 “对、对不住了师伯,我也是听命行事。” 第一百七十七章 洞底冒险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了秦十三气喘吁吁地呼唤声,随即十几道身影正赶往我这边,脚底生风般行色匆匆。 “师兄,你没事吧?感觉怎么样?” 秦十三第一个冲到我的面前,神色担忧地检查我的全身上下,当目光落在磕破的双膝上,立马从宽大的兜里掏出一瓶烧水,喝了一大口,“噗”地一下喷在我的伤口处。 “嘶!痛死我了!” 我被酒精给刺痛到,忍不住哀叫起来,却意外的发现嗓音恢复了正常,想必是黄大仙遭受到某种刺激,趁乱抽离我的身躯,逃之夭夭了。 “忍一忍,马上就好了。” 秦十三撕扯下衣摆布料,将我的双膝简单的包扎了下,然后伸手架起我,扶着我慢慢地朝坟地走去。 “十三爷,多亏这小子及时赶到用一泡尿救了我。” 我苦笑着指向身边那个始终低头不敢直视我的小伙子,暗自庆幸多亏他的这泡尿来得格外及时,就差一丁点,我恐怕就得交代在这里了。 当我们返回到坟地时,发现遍地狼藉,架子以及水桶还有好多钩子、麻绳全部东倒西歪的掉落在地,惊得我顾不得腿伤,跌跌撞撞的赶至洞穴,发现堆积在洞口处的黄土堆不见了,赫然露出个又黑又深的洞孔。 “这里面那窝黄鼠狼哪去了?” 我神色紧张地望向众人,只见他们各个神情凝重,支支吾吾半天,不知该如何说起。 “我们一直坚守在这里,没有离开过,但不知从哪里刮来的邪风,将我们所有精心布置的阵法全部毁于一旦,万幸的是大伙人没事。” 这时,秦十三手下的一名弟子率先站了出来,如实阐述道。 “这期间,虽然邪风吹扬起地面的尘土,遮挡住我们的视线,但是我特意留心了下,并没有发现黄鼠狼逃出来的踪迹,想必应该藏在了最深处。” 我盯着那个深黑的洞穴仔细地打量起来,为了判断出洞究竟有多深,于是从随身布包中取出一根红绳,在红绳的顶端拴了只铜铃,然后小心翼翼地往洞中探下去。 随着手中的红绳越放越多,隐约从洞穴深处传来了清脆的“叮铃铃”声响,看来还没有到底,于是再次松手,多放了半截红绳下去。 放着放着,随着铜铃声越来越沉闷,声音也越来越小,可是还没有见底,心中莫名感到忐忑不安,总觉得这群黄鼠狼钻这么深的洞用意非比寻常。 突然,手中的红绳仿佛被一股强劲的力道给牵扯住了,紧接着不断地将红绳往洞底下拉拽下去,像是在与我进行了一场拉锯战。 我暗自发力,却始终抵不过那股神秘的力道,只听“啪”地一声,红绳拦腰崩断,而我也随着强劲的力道,一头往洞穴中栽去,幸得被站在洞穴处的秦十三眼疾手快地抓住我的衣领,将我提了出来。 “十三爷,这洞穴底下有很深重的邪气,只怕那群黄鼠狼躲藏到底下了。” 我心神不宁的向他投去目光,推断道。 此言一出,现场顿时鸦雀无声,每个人像是预感到有大事要发生,纷纷屏气凝神的将目光在我和秦十三身上来回扫视着,就连大气也不敢出。 “那我就亲自潜入到洞底下一探究竟,非得把这窝黄鼠狼给揪出来不可。” 秦十三一听我这样说,眉头拧得都能压死一只苍蝇,沉思片刻后,像是下了个重大决定似的,对我说。 还不等我开口,只见秦十三开始脱去身上繁重的物品,尽量减去负担,站在洞穴前开始拉伸筋骨,准备探身下去。 第一百七十八章 神秘力量 众弟子见秦十三亲自出马,担心他会遭遇不测,于是纷纷自告奋勇地要代师先行。 “师父,就让我下去吧,我身材瘦小,钻这个洞穴应该不成问题。” 其中一个瘦小的弟子,抢先一步提议道。 “阿辉,你别开玩笑了,就你那胆量,万一里面有个啥,还不把你吓破胆。” 另外一个个子瘦高的弟子站出来,将他拦在身后,自告奋勇道。 正当秦十三不肯让众弟子只身涉险时,我为了大局考虑,于是出声劝阻道。 “十三爷,你可是抬棺匠的亲传弟子,要肩负起这行的使命重任,这种冒险的事情还是交由别人去做吧。” 秦十三却不认同我的想法,认真严肃地反驳道。 “人心都是肉长的,我这几个弟子各个都是爹娘的心肝宝贝,谁会舍得拿命去冒险,这件事就这样定了。” 说话间,那个子瘦高的弟子趁其不备,从兜里取出了火折子咬在嘴里,快速脱光了繁重的衣服,光着膀子拾起地上的麻绳系在了腰上,然后将另一头扔给了师兄弟们,紧接着当着众目睽睽之下“哧溜”一声便钻入了洞穴中。 “阿巳,你疯了吗?赶紧把他给我拉上来!” 秦十三眼见他不听命令就一股脑地钻了进去,气急败坏地招呼着众弟子要将他拉上来,可是众弟子却立在那犹豫不决。 因为一旦将他拉上来,师父就得亲自下去涉险,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抬棺匠这行算是彻底灭绝了。 “有这说话的功夫,你们几个赶紧帮忙拿铁锹把这洞穴挖大一点。” 我为了转移秦十三的注意力,立即对那几个呆若木鸡的弟子吩咐下去。 众弟子连忙应允下来,赶紧操起铁锹,用力地挖着洞穴,试图将洞口挖大一点,好让阿巳更方便往深处探身下去。 其余四名弟子则一前一后紧紧地抓着绳子,生怕一撒手,阿巳就会掉入洞底再也出不来了。 此时已经临近下午时分,高悬的烈日烘烤着整个大地,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愈发口干舌燥,村长则过段时日便会带领着几个人前来为众人分发凉茶,还会带来一些烧饼、大葱给大伙垫垫肚子。 “阿巳,里面的情况如何?” 秦十三不放心地朝洞里高声喊道。 一开始,阿巳还有回应,声音回荡在整个洞穴中还算清晰,但是越往深处去,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彻底毫无回应,只剩下麻绳还在一点点地往洞底下移动。 就在大伙为他紧揪着一颗心时,突然那紧抓麻绳的四名弟子七嘴八舌地发出了惊呼声。 “糟了,怎么感觉有股很强劲的力道正在拉扯着麻绳,我就快抓不住了。” “会不会是阿巳遭遇到邪气的攻击,赶紧把他拽出来。” “不行,这股劲道过于强烈,我、我感觉自己都快要被拖拽进去了。” “兄弟们可要撑住了,一二三用力拉!” 我和秦十三几乎第一时间察觉到情况不妙,一前一后赶上前去,帮忙拉住麻绳,很明显的感觉到那股强劲的力道,正拉拽着我们六个人的身影,不住地往洞穴移动。 “阿巳,阿巳!你听见请回答!” 一旁原地待命的一群人,见势不妙纷纷冲向洞口前,大声朝里面呼喊他的名字,只可惜却始终得不到回应。 “我们也来帮忙!” 正所谓人多力量大,很快整条麻绳旁边站满了人,各个使出浑身解数,用力地拉扯着麻绳,试图将阿巳拽出来。 可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麻绳那头的神秘力量突然间荡然无存,紧接着重量明显变轻了,趁着眼下时机尚好,快速收回麻绳。 当拉到一大半时,赫然发现麻绳上沾满了刺目殷红的血迹,令大伙不由得倒吸口冷气。 第一百七十九章 恐怖血人 我预感到事情不妙,立即招呼大伙加大力度尽快将阿巳拉拽出来,当麻绳的距离越缩越短时,隐约发现有道影子从洞穴里冒了出来。 “是阿巳,阿巳出来了!” 突然,有两名最靠近洞穴处的弟子见状,兴奋地冲上前去,试图搭把手将他拉拽上来,可就在他们同时伸出手时,突然从洞穴中猛地伸出来两只血手,出其不意的抓住两名弟子的肩膀,紧接着毫无征兆地将其拖入洞穴中,传来了凄厉地惨叫声,仅仅一瞬便戛然而止。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吓到众人,纷纷丢下麻绳,朝洞穴围观上前。 我和秦十三匆忙挤进人群,来到了距离洞穴最近的位置,惊恐的发现从洞穴中缓缓地爬出来一个浑身血淋淋,好像身上所有的皮肤全都剥落了似的,只剩下血肉模糊的躯体,正一点点的往外爬。 当他的上半身彻底的暴露出来后,吓得现场发出了此起彼伏地尖叫声,除了抬棺匠们,剩余其他前来搭把手的小伙子们吓得纷纷四下逃窜,现场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我立即抽出铜剑,紧张兮兮地盯着血人的一举一动,随时准备出手降服他。 秦十三此时却痛心疾首地上下打量着他,心痛到默默地滴着血,眼看着自己的得意弟子,好端端的大活人如今却变成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只可惜无法挽救了。 “师父,救我、救我。” 阿巳奋力地朝秦十三伸出血淋淋的手,试图抓住他,口中不住地求救道。 秦十三被他这声声切切的求救声,一字一句重重地敲击在心头,好似被一座山死死地压住了,沉闷到喘不过气来。 我则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随时防备他会突然间冲上前来伤害其他人,刻意走到秦十三的前面,生怕他会一时舍不得阿巳而做出冲动之举。 “阿巳,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到底遭遇到了什么?” 秦十三再也忍不住地哽咽起来,泪眼朦胧的看着他,却始终无能为力。 就在阿巳挣扎着,双臂支撑着洞穴边缘,猛地从里面跳了出来,浑身的肌肉稍微动一动就会渗出血迹来,所及之处,脚下都留下了血脚印。 “师父,救我,救救我。” 只见他一边迈着僵硬地步伐逐渐逼近秦十三,血肉模糊的面目逐渐变得狰狞可怖,一边伸出血淋淋的手,试图抓住他。 “十三爷,小心点。” 我一边手持铜剑对准他,一边偏头小声提醒着秦十三。 秦十三见他越来越靠近,下意识地频频后退,刻意与他隔开距离。 “阿巳,你怎么会变成这个鬼样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突然,从身后猛地蹿出来阿辉的身影,两人向来关系十分要好,本该此行是他去的,没想到却被他抢先一步,如今却落得个这样的下场,心痛不已。 阿巳面目狰狞的盯着他,突然趁其不备猛地伸手揪住他的领口,将他往面前一提,紧接着当着众目睽睽之下,腾出另只手猛地朝他的天灵盖上狠狠地抓下去,顿时他的头部瞬间脑浆迸裂,紧接着浑身上下的皮肤好似枯树皮般扑簌簌地剥落下来,露出了血淋淋的肌肉。 “不、不要啊!” 秦十三眼睁睁看着又一个鲜活的生命在眼前陨落,仰天长啸起来,痛苦地跪倒在地,双手使劲地揪着头发,恨自己无能为力,就连自己的弟子也解救不了。 “阿辉!” 其余的弟子见他也变成了血人,各个惊慌失措地频频后退,谁也不敢靠前一步,生怕也沦落为血人。 第一百八十章 阴阳二锁 我眼底透着凌冽的目光,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这两个张牙舞爪的血人,只见他们像是完全丧失了理智和意识,好似发了疯的野兽朝众人横冲直撞而去,像是要拉我们所有人进行陪葬。 “谁能来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秦十三此时完全奔溃了,短短的一天时间内痛失两名弟子,那种悲切的心情无法言表,仰天长叹起来。 “十三爷,想必他们是中了血蛊,这乃是妖仙的独门绝活。” 我抽出符纸迅速朝血人身上甩过去,正中他们胸膛后,腾得燃烧起熊熊烈焰,化为了灰烬。 与此同时,从血人的体内散发出很强烈的瘴气,竟然阻隔了符咒的威力,这世上也只有血蛊秘术才能与之抗衡。 众人见血人疯狂地扑上来,吓得纷纷四下逃窜,有的抡起铁锹狠狠地朝血人头上砸下去,却被他眼疾手快地抓住,用力往外一掰,竟生生的将其折成两段,扔在脚下。 有的见这招不管用,于是又冲到架子前,提起地上还剩半桶子黑狗血的桶,趁其不备猛地朝他头上淋下去,只见他浑身腾得升起滚滚白烟,继而面目狰狞地转过身来,迅速出手将那个提着水桶的小伙子揪住,紧接着将细长血红的五指深深地刺入他的天灵盖。 小伙子顿时发出歇斯底里地惨叫声,拼了命地挣扎,仅仅一瞬,浑身的皮肤好似蝉蛹般剥落,露出鲜血淋淋的肌肉,活脱脱变成了血人,加入了他们的战队,大肆疯狂地攻击着众人。 “十三爷,咱们兵分两路,你负责带几个弟子将黑狗血以及鸡血全部倒入洞穴中,想尽办法逼迫底下的黄鼠狼现身出逃,然后将几根绳子一头扎在架子上,待黄鼠狼冲出来时,迅速将绳子顶端的铁钩子挥甩上去,将其一只只生擒住。” 我当机立断地朝正在疏散人群的秦十三高喊一声,只见他连忙转身朝我这边望过来,立即挥了挥手,招呼几名弟子匆匆前往洞穴处。 “啊啊啊!” 这时,其中一个小伙子不幸被血人捉住衣领,随着强劲地力道,不住地往血人怀中靠近再靠近,发出惊恐地惨叫声,直冲云霄,惊飞了枝头休憩的乌鸦,振翅嘶鸣远去。 我见势不妙,脚下踏着七星步,右手在上,扬起大拇指,其余四指紧抓下方的左手小指,施展阴阳二锁,身形犹如幻影似的迅速闪至血人面前,隔空打力,正中他的四肢腕处,瞬间打穿了筋骨,鲜血潺潺而流,看得人触目惊心。 血人缓缓地低头看着四肢都被打穿了洞,气急败坏地朝我嘶吼着,正欲冲上前来,岂料四肢仿佛被四股无形的锁链给拉扯住似的,不论暗自使出多大力气,却始终无法挣脱开束缚,只能对着我干瞪眼,恨不得将眼珠子都给瞪出来。 “我奉劝你最好束手就擒,以免打得你魂飞魄散,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我语气颇重的看着他,希望他可以迷途知返,切莫一错再错下去。 就在这时,另外一边再次传来众人惊恐地呼叫声,有好几个小伙子被其他血人逼入了山坡边缘,稍有不慎就会跌落下去,摔得粉身碎骨。 我见势不妙,连忙掉转方向朝山坡奔去,当血人扑咬上前的生死关头,脚下踏着七星步,加快了速度,就在小伙子们即将踏空之际,左右手并列举至眼前,翘起小拇指,口中默念符咒,施展押兵仙师。 眼前忽然闪过一道金灿灿的光芒,隐约看见从天而降数道身穿金色盔甲,手持方天画戟的天兵,齐刷刷地挥刺着方天画戟,深深地刺入血人的身躯,将其刺成了刺猬,血人瞬间怔在原地,浑身动弹不得,体内冒出了滚滚瘴气。 “收!” 不知是谁厉声道。 只见血人扑通一下倒在地上,血红的身躯逐渐开始腐化,直到变成了一滩血水,浸入到泥土深处,化为肥料。 第一百八十一章 仇恨面貌 待降服了血人,只见天兵齐刷刷地飞升天空,化作耀眼的光芒挥洒大地,将坟场浓烈的戾气统统消散于烟。 “咔咔咔,咔咔咔!” 突然,洞穴那边传来了黄鼠狼此起彼伏地尖叫声,像是已经中了圈套。 “快,拿绳子把它们的四肢绑扎的结实些,看它们还怎么逃跑。” 秦十三高声吆喝着,其中跑腿的弟子连忙拿过绳子匆匆按照他的吩咐照办。 我这边收拾完血人,那几个小伙子不由得长舒口气,对着我扑通跪下,不住地磕头致谢。 “都是乡里乡亲的,不必行此大礼。” 我连忙上前将他们挨个搀扶起来,并且叮嘱他们务必要在夜幕降临前赶回各自家中,不论外面有谁敲门,都不要出去瞎晃,以免惨遭黄大仙的报复。 “孟大师,你的意思是黄大仙十分记仇?他已经记住我们每个人的面貌了吗?” 其中一个年纪偏小的小伙子,满脸惊恐地开口询问。 我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然后催促着他们赶紧下山去,目前我们的人手只需要留下秦十三的弟子们即可。 “小孟啊,小孟。” 这时,从山脚下颤颤巍巍的走来村长的身影,在他身后则跟着几个年轻人,手中提着食篮,看样子又是前来给我们几个送食物和茶水。 我想着他这么大把年纪,还在来回奔波,这山路又很蜿蜒崎岖,万一路上摔着磕着了,这把老骨头哪里能吃得消。 “村长,不是让您别再来了吗?您这身子骨经不起这般折腾啊。” 我连忙迎上前去,紧紧地握住他的双手,劝说道。 “在上来的路上,我们遇见了刚下山的年轻人们,我都听说了。” 村长说着,便开始四下张望起来,当目光终于寻找到那挂满架子上的黄鼠狼时,惊得瞳孔瞬间放大,颤颤巍巍,火急火燎地朝那边走去。 “快把黄大仙放下,快把黄大仙放下,使不得,使不得啊。” 秦十三见是村长驾临,连忙扎好最后一根绳子,急忙迎上前去,拦下村长的去路。 “村长,您老人家就别再这添乱了,您可不知道这黄大仙已经害死了好几条人命了,就连我的弟子也不幸命丧它之手,您还要放过它们吗?” 村长老泪纵横的看着他,不住地唉声叹气道。 “听说了,我全都听说了,可是这毕竟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咱们村里还指望着妖仙能够常保平安,万不可伤及它们的性命,否则咱们整个村子可就全完了。” 我十分能够理解村长的心情,作为一村之长,所要肩负起的责任愈发重大,全村上下几百号人的性命可是全部都系在他的手中,稍微决策出现丁点偏差,就会闹得个村败人亡的下场。 “村长您放心,我自有办法逼迫黄大仙与我们和解。” 村长和秦十三听闻,纷纷朝我投来质疑的目光,正所谓得罪妖仙容易,化解仇怨很难。 我来到架子前,望着那一只只被捆绑成粽子状的黄鼠狼,虽然它们浑身动弹不得,却瞪着那一双双犀利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充满了恨意。 我未发现那只杀害小葫芦的黄鼠狼,想必它应该上完我身后,就乘机逃之夭夭了,于是不紧不慢地说。 “我知道我所冒犯的黄大仙已经趁乱逃走了,但没关系,抓了你们,就不信它不会现身。” 我招呼着几名弟子将架子抬起来,带着这几只黄鼠狼,趁着夜幕降临前,匆匆赶往山下。 此时天边已经逐渐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倾洒大地,仿佛披上了一层彩霞,那般殷红刺目。 第一百八十二章 诱饵上钩 回到了秦十三的大院中,我吩咐几名弟子将架子摆好,然后让其中四个分别属龙、属虎、属牛、属马的弟子,分开站在东南西北方位,手中举着麦穗,强烈地阳气足以震慑四方的孤魂野鬼,防止他们会从中受到黄大仙的蛊惑,现身捣乱。 我利用三寸不烂之舌成功将村长劝说回去,以免在这里添乱,好在他还比较明白是非,只不过临走前再三叮嘱我,切莫伤害黄大仙,见我应允下来,这才三步一回头的离开。 待村长一行人离开后,整个院中就只剩下秦十三手下的一帮子弟子,只见他们各个垂头丧气,明明是全员出去,可回来时却少了两个人,越想越难过,忍不住地偷偷抹起眼泪来。 这次的意外事件,给了秦十三不小的打击,只见他愁容满面地拉过一张凳子坐下,又从兜里摸出一只烟斗,塞满了烟丝,点燃猛地吸了几大口,悠悠地吐出烟圈。 我深知他的情绪低落,于是不便打扰他,给予他充足的个人空间,让他自行缓解下悲痛的情绪,抬手招呼几名弟子从屋里抱来柴火,全部堆在架子下方,又准备了好几个火把,用于半夜使用。 “师伯,这是要烧死它们吗?” 其中有个弟子不解地问我。 “别急,到时候你们自会知道。” 我不紧不慢地掐指算道,心系叶兮和二皮子的安危,匆忙踏入屋中看望他们,只见他们依旧并排躺在床榻上,脸色极其难看,看样子倘若黄大仙不肯罢休,他们就会一直醒不过来。 黑夜蜷缩着紧抱大地,月光朦胧,像隔着一层薄雾,撒落一地冷清。 时间悄然流逝,转眼已经接近子时,原本寂静的院中突然间灌入一阵阴风,吹刮着门窗,发出“咯吱咯吱”地清脆声响,仿佛随时都会把这座小屋给吹倒似的。 “它来了,它来了,黄大仙出现了。” 守在院中原地待命的弟子们见状,察觉出异常,纷纷操起家伙,时刻保持戒备。 秦十三像是见过大世面似的,丝毫不乱地继续坐在那,手中捏着烟斗,盯着那阴风刮来的方向,随时做好防御准备。 我预感到黄大仙最终为了救出同伴而不得不再次只身涉险,于是淡定自若地踏出屋门来到院中,只见那一只只倒吊在架子上的黄鼠狼仿佛也预感到同伴现身,激动地发出此起彼伏地“咔咔咔”声,转动着黑溜溜的眼睛,四下张望起来。 “黄大仙,既然来了,就速速现身吧。” 我警惕地用鬼眼四下探索起来,寻找那抹熟悉的身影,想要将它从暗处给揪出来。 突然,一阵强烈地阴风猛地吹刮起地上的尘土,纷纷扬扬的散落天空,遮挡住我们的视线,待眼前的尘土渐渐归于平静后,只见其中有个弟子瞬间阴沉下脸色,瞳孔不留一点余白,白皙的皮肤上滋生出黑血丝,正肢体僵硬地朝架子这边走来。 “阿贵,你做什么?” 站在架子旁边的弟子见他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锋利的匕首,直径朝捆绑着黄鼠狼的绳索走去,抬手便要将绳索斩断,这怪异的举动引起高度警惕,立即出手阻止下来。 “阿贵,你疯了吗?你知道这样做所带来的严重后果吗?” 正当弟子喋喋不休地责备他时,只见阿贵抬眼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那犀利的目光仿佛蕴含着无数把锋利的刀刃,令他下意识地感到头皮阵阵发麻,浑身不寒而栗。 “你、你不是阿贵,你、你是黄大仙。” 此言一出,令在场的众弟子齐刷刷地投射过去目光,纷纷操起家伙将阿贵包围得严严实实,高度警惕得盯着他的一举一动,随时准备出手将其降服。 第一百八十三章 血债已偿 阿贵扫视着众人,露出不屑的神情,嘴角扬起一抹阴冷的邪笑。 “就凭你们几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也想困住本大仙。” 说完,便迈着大步逼近架子,却被众弟子的各种武器齐刷刷地抵挡住,若是再往前走一步,只怕整个身躯都会被刺穿得血肉模糊。 “有本事你们就动手吧,看到底是谁笑到最后。” 黄大仙算准了众弟子不敢对同伴下此重手,毫无畏惧地继续朝前迈着步伐走去,果不其然,那近在咫尺的武器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谁也没有真正敢动手朝他刺去。 “黄大仙,就是你害死了我的两名弟子,现在你若是胆敢伤及阿贵分毫,休怪我十三爷挖了你的祖坟!” 秦十三怒气直冲天灵盖,忽地起身,正欲朝他冲上前,却被我及时拦下。 我将他推向身后的两名弟子,他们担心师父会冲动,慌里慌张的紧抓着他的两只胳膊不放,生怕稍不留意,他就会与黄大仙拼个你死我活。 我则不动声色地弯腰拿起一个火把,取出火折子将其点燃,那熊熊燃烧的烈焰瞬间将整个昏暗的院中照得宛如白昼般通透亮,而那群被吊起的黄鼠狼十分惧怕火光,纷纷发出凄厉地惨叫声,眼底充满了惊慌失措。 “你要做什么?” 黄大仙见我不停地晃动着手中的火把,担心我又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立即顿足,全身戒备地盯着我。 “你若是再敢往前一步,或者是伤害阿贵分毫,我就一把火烧死你的同伴们,大不了一了百了,鱼死网破。” 我摆出吊儿郎当的态度,让对手误认为我是个愣头青小子,如此一来,也不敢过多放肆。 正所谓无毒不丈夫,只有在气势上压倒对手,才有胜算与它谈条件。 “本大仙给过你们机会,是你们不好好的把握,眼下又抓来我的众多同伴,简直可恶至极。” 只见阿贵的嘴巴不停地一张一合,从嗓子眼里发出黄大仙阴冷的声音,那双眼睛寒光四射,恨不得将我看穿似的。 “正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我早就跟你说过,只要你肯放过全村的人,我就会为你的后代诵经超度,否则只会斗得个两败俱伤的下场。” 我举着火把,目光如炬地看着他,倘若他再敢往前走一步,我便会点燃架子底下的火堆,活活烧死这群黄鼠狼,大不了玉石俱焚,孰轻孰重,由它权衡。 黄大仙很明显被我这冲动的做法所震惊到了,好似被定住似的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看着我,狰狞的面目逐渐转变着情绪,由原先的愤怒,渐渐地转为躁烈,又从躁烈转为无奈,最后只能妥协。 “我奉劝你最好是诚心诚意与我们化干戈为玉帛,如果你敢耍任何花样,我便立刻点燃火堆,看看是你的速度快,还是我的速度快。” 我深知黄大仙向来阴险狡诈,担心它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表面看似妥协了实则会出其不意地动手,到时候恐怕在场的众弟子都会跟着遭殃。 为了以防万一,我故意将火把靠近火堆,顿时引起不小的骚动。 只见那倒吊起的黄鼠狼吓得胡乱地挣扎起来,奈何四肢被捆绑得结结实实,由原先的愤慨逐渐变成了绝望,发出了凄厉地惨叫声,回荡在寂静的夜空,尽显凄楚悲凉。 “好,我答应你,不会伤及村里人的性命,只要你肯放过我的同伴,我们便会离开这里,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黄大仙很明显被我鲁莽的举动给吓到了,立即出声阻止,不得不低头服软。 “黄大仙,我知道是小葫芦有错在先,但是他已经付出了血的代价,你又何苦接二连三残害了那么多条无辜的生命,于情于理,这笔血债你欠得更多。” 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劝说道,试图感化它,让它彻底醒悟过来,以免一错再错下去。 “黄大仙,你在民间可是百姓们所供奉的妖仙,可千万不要成为百姓们心头最惧怕的妖怪,毁了名声不说,还变成了万人唾弃的对象,委实得不偿失。” 第一百八十四章 风平浪静 在我的一番劝说下,只见阿贵狰狞的面目忽地归于平静,两眼一翻,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后倒去,幸得被站在身后方的师兄弟们用武器给架住,这才没有摔伤。 “阿贵,阿贵!” 众弟子见他昏厥过去,焦急的围上前去,将他扶起,不住地呼唤着他,奈何他毫无反应。 “师父、师伯,你们快过来看一看啊。” 我和秦十三不约而同的赶上前去,伸手三下五除二将阿贵身上的衣服统统扒得精光,仔细地检查着他有没有受伤或者被下了蛊术之类的,好在他只不过和叶兮与二皮子的情况相似,都是被黄大仙附身,才会导致阳气受损,体力透支得厉害而昏厥过去。 “快把他架进屋里。” 我连忙招呼众弟子搭把手,齐心协力将阿贵抬进屋中,又让几名弟子拿过几条长凳子拼凑出简易的床,将阿贵小心翼翼地放上去。 这时,原本如一滩死水般平静的叶兮,突然间发出几声轻咳,令在场的众人纷纷投去目光,脸上展露出欣喜的神情。 我的心头猛地揪起,连忙冲到床榻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呼唤着他的名字,可以见到他的眼睫毛微微颤动几下,却像是被鬼压床似的,浑身动弹不得,但我有预感他应该可以听见我们说话的声音了,想必黄大仙当真履行了承诺,离开了。 一旦黄大仙选择离开,也会带走所有的煞气,凡是被它附过身的人就会逐渐苏醒过来。 为了帮助他们尽快驱邪苏醒,我仔细地想了想,决定利用土方法,命人找来了锅底灰,将其涂抹在他们三人的脸上,又找来檀木分别在三人的两只脚掌心敲击三下,得以彻底除去体内的瘴气。 经过一番折腾,终于此起彼伏地响起剧烈地咳嗽声,随即传来那熟悉的大嗓门,醒来就开始破口怒骂起来。 “这该死的黄大仙,小爷非得逮住你不可。” 紧接着,那肥胖的身躯挣扎着坐起,怒气冲冲地便要下床冲出门去。 “呆瓜,你小子终于醒了,可担心死我了。” 我见他终于苏醒过来,整个人又变得生龙活虎了,情绪既激动又开心,立即迎上前去,擂了他一拳。 “兄弟,这黄大仙把我整得险些就把这条小命交代在这了,这口气我当真咽不下去。” 叶兮始终无法原谅黄大仙,那怒气汹汹的架势,恨不得徒手将黄大仙的头给拧断似的。 “它已经走了,咱们村里终于可以消停下来了。” 我为了平复他激动地情绪,于是简单的阐述了下事情的前因经过,这才令他稍稍安静下来。 与此同时,二皮子和阿贵也陆续转醒过来,众弟子纷纷围上前去,关切的询问他们还有哪里感到不适。 “师父。” 二皮子醒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寻找秦十三,当在人群中看见秦十三的身影时,连滚带爬地冲上前去,扑通一声跪倒在他面前,不住地磕头认错。 “都是弟子的错,如果不是弟子无意间冒犯了黄大仙,便不会牵连到整个村子一并遭受到黄大仙的报复,是弟子造下的孽障。” 秦十三见他的额头都磕破了,隐隐渗出血迹,于心不忍地将他搀扶起来。 “二皮子,都过去了,以后还得当心,这传说中的狐黄白柳灰可万万惹不得,谨记谨记。” 黄大仙一事终于风平浪静,虽然这场人与妖仙之间的斗法,还是伤及到一些无辜的生命,这些日后我都会好好的诵经超度,将他们送向往生之路,下辈子托生一户好人家。 万幸的是好在全村人的性命都保住了,这不枉费我这段时日的奔波辛劳,可算是能睡上一顿安稳觉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诡屋租客 秦十三接下来需要陆续将近段时日,无辜身亡的死者进行择吉安葬,日子好像又回到了从前,甚至比之前更为忙碌。 我和叶兮也分别回到了各自的店中,又过上了那种平平淡淡的日子,但是这种生活却十分安稳。 这日,那湛蓝的天空,连一丝浮絮都没有,阳光熠熠生辉,像是过滤掉一切杂色,瑰丽地闪闪发光,给大地披上了绚丽的金色。 我刚送完一批货,蹬着三轮车穿梭在绿荫间,那温暖的光芒透过道路两侧那一整排,枝繁叶茂的树林间投射在地上,印满了大大小小的粼粼光斑。 在经过一条巷道时,我意外的发现前方围观了看热闹的乡亲们,只见他们各个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让原本安静的小巷变得嘈杂喧嚣起来。 我怀抱着好奇心蹬着三轮车赶上去,想要一探究竟,可是人群却逐渐分流而散,当有两三个中年大妈从我身边经过时,我很清楚的听见她们的对话内容。 “还真的有胆子大的年轻人敢住在这里,听说还是专门有辆小轿车送到门前的。就咱们这小村子,有的人活了一辈子可见过这种阵势,别说坐车了,能见到几辆私人小轿车都已经很好了。” “我之前听说这家的前主人好像是个戏曲家,是个很厉害的角,也带出来了不少学生,按理说可谓是风光一辈子。后来也不知道是精神问题还是家庭问题,被人发现时竟然死在卧室中,身体早就凉透了。” “你们有没有听说过一件很诡异的事情,我昨个儿和一个老大姐闲聊时,得知她家就住在这户人家的附近,可是每晚都会听见屋里传来戏曲声,可是那屋中根本就没有人居住了,真是邪了门了。” “唉,咱们还是别多管闲事了,既然这家房子好不容易给租出去了,也别耽误人家收取房租了,何必当那个臭头。” 说话间,她们已经渐行渐远,留下我一脸错愕的呆愣在原地,抬头缓缓地朝那户人家望去,奇怪的是这户人家的地理位置就十分的玄乎。 这条巷道几乎就只有这一户单独的房屋,青砖黛瓦,布满了绿油油的爬山虎,那扇陈旧的大门上镶嵌着两只兽面衔环,免得霄小光顾,也含有驱邪避凶之意,看起来颇有种年代感。 在巷道的头前和尾部也紧挨着几户人家,按理说这间隔的距离也不算太近,那为何刚才那其中一个中年大妈说,住在附近的人都能听见夜半传来的戏曲声,这岂不是很有违常理,自相矛盾。 “嘉浩,赶紧把行李箱搬进去,这么热的天,非得跑来这个破破烂烂的村庄受罪。” 这时,从这户人家的前院中传来一道尖细的女声,虽然有些抱怨,但是声音犹如黄莺出谷,还挺好听的。 “若怡,你赶紧进来休息会,家具我刚才都擦过了。” 紧接着,便又传来年轻小伙子宠溺的嗓音。 我悄悄地蹬着三轮车装作无意间经过的样子,朝院中望去,发现住在这户人家的竟然是两男两女,看模样应该还都是在校大学生,身上洋溢着青春的朝气,穿着打扮也挺时尚的,想必是从城里来体验生活的。 “天旭,人家不喜欢呆在这里,这里又脏又臭,蚊虫还多,人家怕怕,想要回去。” 这时,站在屋檐下的阴凉地中的女生娇滴滴的开口,那可真是肤白貌美,身材高挑,穿着一件粉嫩的超短裙,背着个精致的小包包,看起来是个娇弱无比的大小姐。 “湘茜,这里还是我托付我舅舅,好不容易才在这较为偏远的村庄找到这座房子。房租在我们预算之内,咱们就在这里好好的潜心专研表演,明年咱们四个结业后,就能实现明星梦,到时候啥都有了,也不需要受这份罪了。” 天旭穿着浅蓝衬衣,领口处少扣了两粒扣子,露出诱人的锁骨,身材瘦高腿修长,脖子上还戴着一条银色项链,亚麻色的头发蓬松有型,长得倒也白白净净,十分阳光帅气。 第一百八十六章 追梦少年 我从他们的交谈中,得知他们是城里的一群追梦少年少女,也是在校表演系的大学生,之所以不远千里跑来咱们村里,除了这边房租很便宜外,关键是图个清静好备战年底的舞台首秀大戏。 而距离演出也就只有不到五个月的时间,很是紧张,加上这一行竞争激烈,已经到了最后的冲刺阶段,若是演出顺利,就会被娱乐公司邀请签约,成败在此一举。 这两男两女基本都是一对对的小情侣,彼此间关系也十分亲密无间,女生之间是闺蜜,男生之间是兄弟,现在又凑成两对情侣,各个郎才女貌,天生一对,不论走在哪里都十分亮眼,简直就是神仙眷侣,羡煞旁人。 我想想活了这么久连女孩子的手都没碰过,还是屌丝单身汉,于是长叹口气,蹬着三轮车赶往寿衣店。 接下来的几天,我倒是没再去想那两对小情侣的事情,而是坐在柜台前专研《符咒全书》,偶尔看累了会去地下室扎一些纸人纸马啥的,多屯些货物,以备不时之需。 就在我刚把最后一对扎好的童男童女安置在墙角处立起时,只听店中传来了叶兮的大嗓门,正不停地呼唤着我的名字。 “阿顷,你小子又跑到哪里去了?” 我慢悠悠地走了出去,只见他立即迎上前来,满心欢喜地从兜里掏出一沓子红艳艳的钞票,对我说。 “走,咱们去吃涮羊肉,你可劲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他边说,边推攘着我朝门外走去,不停地催促道。 “等会,你小子突然有这么多钱,究竟是从哪来的?” 我立即站住了脚,回头紧盯他的双眼,语气颇重的质问道。 因为我十分清楚,他的那个卖法器的小店,平日里生意惨淡,只有乡亲们遇到了解决不了的灵异事件才会私下前去求他出手,帮忙看一看。 这突如其来的有笔可观的数目进账,越想越觉得事有蹊跷,莫非是? “你是不是又背着我接私活了?” 叶兮见我一脸质疑的模样,刚才还喜笑颜开的神情顿时拉垮下来,不禁冲我翻了个白眼,吐槽道。 “我啥时候接到私活没有分你一杯羹,不瞒你说,小爷开法器店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遇见个傻缺前来奉请圣物,我看是一个小青年,打扮得也挺奇装异服的样子,对于法器也不是很懂行,于是就狠狠地痛宰了他一顿。” “小青年?奇装异服?” 我不解地看着他,仔细地回想着咱们村里有这样一号人物,为什么丝毫没有印象。 “对呀,好好的黑发不整,顶着个黄不拉几的鸡窝头,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叶兮满脸嫌恶地撇撇嘴,根本看不上那种奇装异服的打扮,反而觉得与村里朴实无华的乡亲们格格不入,倒也显得颇为另类。 我通过他的描述,这才恍然大悟,看来他口中指的应该是前几日,来这边暂居的那两对小情侣中的一人。 “他来买什么?” 叶兮仔细地回想起来,脸上却又透着些许疑惑道。 “他来买照妖镜,说是想要悬挂在大门上,起到镇宅的作用。” 说着,便从兜里摸出一支烟叼在嘴上,继续说。 “想不到城里人也信这个,不过看那小子的神情应该是遇到了什么事,否则也不会听我这般忽悠,让他付了三倍的价钱,他倒是挺爽快的付了钱。” 我见他又开始贪图小便宜了,无奈地白了他一眼,正欲教训他,却见他赶紧补充一句。 “不过,我也好心提醒他了,这照妖镜不可以对着人,也不可以对着隔壁邻居家大门。还告诉他如果遇到了什么邪门诡异的事情,尽管来找我。” 第一百八十七章 夜半笙歌 我跟随着叶兮顶着暖暖的阳光,走在通往街道的小路上,前去吃街边的那家涮羊肉,听说是个百年老字号,每天前去的顾客恨不得踏平门槛,可想而知生意火爆到哪种程度。 当我们走到时,老远便看见不算大的店面早已坐满了人,那沁人心脾的羊肉香味飘香十里,弥漫在整个天空,吸引着更多的路人前来品尝。 “老板,还有座位吗?” 叶兮进店便高声叫道,很快便见小伙计匆匆迎上前来,热情地招呼我们。 “二位爷,店里没位置了,如果两位不嫌弃的话,可否在店门口的树荫下再加张桌子,这天也热得紧,坐在外面还可以乘凉。” 我听他这样一说,下意识地往路边望去,只见那一整排树荫下早已坐了两桌人,想着坐在哪吃不都是吃,于是便点了点头。 小伙计见我同意了,立即朝店中高叫一嗓子,顿时跑出来两个跑堂的,手脚勤快的又是搬桌子,又是抬椅子朝树荫下走去。 我和叶兮相视一笑,大步朝树荫下走去,坐定后开始点菜。 “把你们这所有的招牌菜统统都拿上来,再来两壶烧酒,速度快点,咱们赶时间。” 小伙计用心地记下,连忙为我们倒了两碗凉茶,然后急急忙忙跑回店中去报菜谱。 “这涮羊肉生意这样好,如果你不说赶时间,恐怕都要等到晚上才能吃上一口。” 叶兮看起来十分懂行的样子,惬意地端起凉茶,吹着自然风,美滋滋的细品起来。 我则不停地用指腹摩擦着碗沿,百无聊赖的等着涮羊肉端上来。 就在这时,忽然听见隔壁那桌的三男两女,一边吃着涮羊肉,一边在窃窃私语。 起先我也没在意,毕竟不喜欢听那些家长里短的话题,当“城里人”三个字传入我耳中时,不知为何,很快便抓住我的好奇心,于是竖起耳朵,偷听墙角起来。 “你们都听说了没?自从前段时日那四个城里人搬进那户人家后,每晚依旧会传来戏曲声,但是那声音不像是小青年发出来的,还是有点像之前那死掉的老戏曲家的嗓音,你们说会不会那户人家闹鬼之事,这几个小青年还没有发现。” “这么吵的戏曲声,住在巷道头前和尾部的住户都听见了,我就不信那几个小青年就住在里面,居然还会听不见。” “可是我今早出来买菜时,正巧碰见那几个小青年,一对对的挽着胳膊,有说有笑的前去吃早饭,看起来并未有任何异常。” “那就奇了怪了,那除非是有人故意恶作剧,才扰得左邻右舍不安宁。” 说话间,突然从不远处传来了熟悉的娇滴滴的声音。 “天旭,人家的脚都走痛了,实在是走不动了。” 当我循声望去,只见那两对小情侣正挽着胳膊,亲密无间地朝这家店面走来。 “前面有家涮羊肉,咱们就去那里歇歇脚,顺便打打牙祭。” 天旭像是哄小孩那样哄着她,伸手揽在她柔弱的肩膀上,将她往怀中搂了搂,看起来格外甜蜜。 跟在他们身后的那对小情侣也很腻歪,女生的头枕在男生的肩头,几乎半挂在男生的身上,好似连体婴儿般朝这边走来。 “就是他们几个,快别说了。” 隔壁桌一见正主来了,立即闭嘴,纷纷低头涮起羊肉,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叶兮刚放下碗,不经意的朝那两对小情侣望去,很快便一眼认出其中那个穿着一身黑t恤的小青年,指着他压低嗓音对我说。 “阿顷,就是那小子,来我店里买照妖镜的那个。” 第一百八十八章 善意隐瞒 我循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凭借依稀的记忆,想必他指的那个人应该叫嘉浩,奇怪的是,好端端的他为何要光顾法器店,还花了高价钱买了照妖镜,难道他们也知道住宅中闹鬼,但是却碍于不信鬼神的理念,所以才没有搬走。 “嘉浩,这里的人好多哦,外面这么热,咱们再换一家吧。” 若怡举着随身小包包遮挡住眼前的阳光,柳眉微蹙,打量着店中人山人海的景象,顿时没了食欲。 “听说这家涮羊肉是老字号,味道鲜美,既然来了,咱们就要多品尝下这里的特色美食,也顺便犒劳下你最近勤劳努力的提升演技,乖乖等着就好。” 嘉浩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然后只身前往店中,前去和小伙计相商。 很快,跑堂的又开始里里外外的忙活起来,在我们的隔壁又添了张桌子。 当他们来到桌前坐下后,开始热火朝天的探讨起年底演出的相关事宜,顺便聊了聊在这里住了几日的心情。 同时,我们叫的涮羊肉也端上了桌,可我的心思却早已被带跑偏,有意无意的都在暗中观察那两对小情侣之间的聊天。 叶兮则又是给我斟酒,又是将涮好的羊肉夹到我面前的小碟子中,自顾自饮,吃得津津有味。 “若怡、湘茜你们不要有太大的心理压力,在我心中你们已经是最优秀的演员,而且我都已经托我舅舅的关系,帮你们约到了知名大导演筹备的新戏,到时候你们去试镜就行,千万别紧张,拿出平日刻苦训练的态度就行。” 嘉浩边宽慰她俩,边贴心为大家倒水。 “其实,我和嘉浩对表演系不感兴趣,纯粹是因为放心不下,特意陪伴在你们身边,尽可能地帮你们铺平今后的道路,关键还是得在于你们自己的努力。” 天旭苦口婆心的道出了心里话,引起了嘉浩的共鸣点,兄弟俩彼此间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继而贴心地照顾身边各自的女友。 叶兮见我全程心不在焉地吃着涮羊肉,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看向隔壁那桌,于是偏头望去,正巧与嘉浩四目相对,借着酒气高叫一嗓子。 “喂,小子,照妖镜有没有按照我的要求进行摆放方位?” 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着实吓了隔壁桌一跳,剩余三人齐刷刷地望向嘉浩,眼底透着疑惑的目光,引起天旭的询问道。 “嘉浩,什么照妖镜?你背着我们做什么了?” 叶兮见其余三个人根本不知情的被蒙在鼓中,见嘉浩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看起来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多嘴了,以为是他不好意思公开了讲,担心旁人说他年纪轻轻的还那么迷信,于是正欲继续补充,却被我及时夹了一筷子羊肉堵住了他的嘴。 “呆瓜,吃你的羊肉吧。” 嘉浩被问得有些招架不住,正巧这时小伙计端着一大锅涮羊肉前来,刻意岔开话题道。 “没什么,一看就是那人喝醉了,胡言乱语,不能当真。快趁热吃羊肉,这羊肉闻起来可香了。” 我见嘉浩眼神躲闪的样子,便知他定是遇到了什么邪门的事情,却又担心同伴会多虑,刻意善意的隐瞒下来,不想让大伙陷入恐慌中,委实可以理解。 酒足饭饱后,渐渐到了夕阳西下,远处的地平线上,那轮红日将要落下,晚霞烧红了天空。 我架着喝得醉醺醺的叶兮起身付账时,隔壁那桌也吃得差不多了,两个女生喝得连路都站不稳,像一只只树袋熊似的挂在男友身上,极力地撒娇卖萌。 随着时间悄然流逝,天地间逐渐变成了银灰色,乳白的炊烟和灰色的暮霭交融在一起,颇有生气。 我和叶兮踏上了返程之路,时不时回头朝那两对小情侣望去,正巧发现嘉浩正偷偷地朝我们离去的背影望来,眼底隐藏着忧心忡忡,与我目光交汇的那刹,慌里慌张的偏过头去,拦腰抱起醉得不省人事的女友,匆匆往巷道走去。 第一百八十九章 回避眼神 夜愈发深沉,皎洁的月亮从云层后跃了出来,整座村庄安静的就连脚步声都听得一清二楚,门前那一整排枝繁叶茂的树木躲藏在阴影中,天地间空旷而辽阔,唯独这轮孤月凝望着这寂静的大地。 我坐在藤椅里,双手枕着后脑勺,盯着房梁辗转反侧,不知为何对于那老戏曲家夜半传出的戏曲声总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直觉告诉我,从今日嘉浩刻意躲闪的神色以及善意的谎言来看,他应该是撞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但是又出于某种原因不敢实话实说。 “算了,倘若真的有啥问题,那小子应该会主动上门找呆瓜的。” 此时,从我的卧房中传来了鼾声如雷,叶兮那小子一回来就像头死猪似的倒在我的床榻上呼呼大睡起来,整个一没心没肺的人,不过倒是活得颇为洒脱。 我懒得庸人自扰,于是强迫自己大脑放空,快速进入梦乡。 这一觉就睡到了日上三竿,当我睁开惺忪的睡眼时,瞅见寿衣店只剩了我独自一人,叶兮不知何时早就蹑手蹑脚地走了。 看着门外炙热的阳光在地面铺就了一层金色的地毯,折射出熠熠生辉的光芒。 我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起来盘点货物,自从上次解决了黄大仙之事后,村里也算消停了一段时日,生意不算太忙,倒是有大把的时间可以苦心专研《符咒全书》以及师父当初留下来的一沓笔记本。 关于六脉相传之事,我始终搁在心里,就好像是卡住了一根鱼刺似的,成为了抹灭不掉的心结。 我甚至都萌生出一个大胆的念头,那就是有朝一日根据笔记本上的线索,前去寻找其余四脉传人,帮助师父他老人家完成毕生的心愿。 约莫到了下午时分,我正持笔对照着《符咒全书》,在黄纸上刷刷地画着符咒,便听见店外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门便“吱啦”一声开启,随即挤进来一道胖胖的身影,一进门就朝我嚷嚷起大嗓门来。 “真是见鬼了!” 只见叶兮一边骂骂咧咧的,一边来到我身边的藤椅中坐下,端起我的茶杯“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 我被他这样一吵闹,心思全部乱了,索性放下了纸笔,见他看起来情绪格外激动的样子,心平气和道。 “又是哪个不开眼的惹你生气了?” 叶兮越想越气愤,用力地将我的茶杯重重地磕在桌子上,如实道来。 “我今早返回店中时,老远便瞧见那黄毛小子正在我店外来回徘徊不定,整个一心事重重的样子。我以为他还想奉请圣物,于是走上前去问他还需要点什么时,那小子居然见到我像是见到鬼似的,拔腿就跑,怎么喊都喊不回来。” 我听他这样一说,立即猜到叶兮口中的黄毛小子应该就是指那个名叫嘉浩的小伙子,想必他之前奉请的照妖镜没有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所以才会二次登门造访。 “这有何好生气的,不出半日,他还是会来找你的。” 我寻思着倘若那间屋子当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嘉浩断然不会继续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一定会带着满腹疑问前来咨询叶兮,请求探一探情况。 叶兮一听我这样说,心中那股气结顿时烟消云散,于是猛地拍了下椅把手,忽地起身朝门外走去。 “他若是还敢来,小爷我非得再痛宰他一次不可!” 我的这句话很快便在夜半三更实现了,大晚上的,我都已经准备入睡了,却被一阵急促地敲门声给惊醒,于是百般不情愿的前去开门。 第一百九十章 隐形富少 果不其然,来者就是叶兮,只见他熄灭了马提灯,一脸神秘兮兮地进屋,将我拉到了柜台后面,双眼冒光的从宽大的兜里,分别掏出一沓子厚厚的红票子,声音激动地颤抖不已。 “整整三万块,这小子想不到还是个隐形富二代。” 我一眼他出手不凡,想必确实遇见了难解的大事,眉宇紧蹙道。 “他是不是又去找你了,这次所谓何事?” 叶兮掂量着手中这沓厚厚的红票子,转动着黑溜溜的眼珠,压低嗓音对我说。 “这小子果然是摊上邪门的大事了,他说每晚自己的女友都会大半夜的爬起来,对着卧室的那个梳妆台上面的大镜子边梳头边哼唱着戏曲儿。” 顿了顿,眼底的眸色瞬间变得冷冽许多,沉缓道来。 “邪门的就是他这个女友根本就没有学过戏曲儿,但是听她唱出来的水平堪比大师级别,所以让他颇为震惊。” 我认真的听着,根据他所说的话中寻找有利的线索,继续问。 “那他有没有去问过女友,万一人家以前学过,只是一直没说罢了。” 叶兮连忙摆了摆手,继续将所有询问得来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告诉我。 “这还不算什么,他说昨晚女友又像往常那样大半夜的爬起来,对着镜子梳妆唱曲,令他不堪其扰,于是来到她身边关切她时,目光却无意间落在了那面镜子中。赫然发现女友的面貌突然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清清楚楚的看见镜中的那张脸竟然是一张脸谱,吓得他当时脸色突变,害怕的惨叫起来。” 说到这里,他故弄玄虚的来到桌前,自顾倒了杯茶,慢慢地品起来。 “然后呢?” 我最讨厌就是话说一半便被打断了,于是跟在他屁股后面追问道。 “哎呀,你别喝了,快点继续说。” 说着,便上手正欲抢夺下他手中的茶杯,却被他频频躲闪开来。 “别急别急,我先润润嗓子。” 当一杯茶下肚后,叶兮清了清嗓子,继续侃侃道来。 “他这一叫,把隔壁屋的那对小情侣也给吵醒了,连忙跑进来一探究竟,后来他女友缓缓地转过身来,一头雾水的看着他们,对于刚才发生的事情浑然不知。” 我点了点头,看来这间屋子确实存在很大的问题,想得入神之际,只听叶兮猛地一拍大腿,补充道。 “差点忘了,除了他女友大半夜有这种怪异的举动外,就连他兄弟的女友也出现过如此怪异的行为举止。” 我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般,连忙竖起耳朵,耐心地等待下文。 “他有一天出去上茅厕时,正巧看见有个人站在走廊在练着身段手势,过去细瞧,居然是兄弟的女友,大晚上的不睡觉,站在这里练着身段手势,一招一式都和戏曲贴合,就像是老一辈的戏曲家那般娴熟,当时他整个人都被吓蒙了。” 叶兮说着,便抬手摸了摸下巴,半是分析半是猜测道。 “我还听说他们都是表演系的大学生,会不会即将演出的就是和戏曲有关,但如果真是这样,为何附近的乡亲们都说那唱戏的声音同屋中的前主人格外的相似,还闹得人心惶惶不安,这件事于情于理也说不通啊。” 我见他分析得也不无道理,于是继续问。 “那你这次又给他推荐了什么法器?” 谁知,叶兮突然变脸,一脸赔笑着将目光转投到我身上,露出那副欠揍的模样。 “这回我没有再给他推荐任何法器了,而是答应他,帮他前去看看风水。” 我一听他这样说,当时就汗颜了,顿时明白他大半夜不睡觉前来找我的主要目的,原来是想要我出手探香。 见我表现出不情不愿的样子,立即将其中一沓红钞票递给我,好言相商道。 “这只不过是定金罢了,事成之后他必当重金酬谢。这小子家里可有钱了,但不知为何他非得让我帮忙保守秘密,不想让女友和兄弟知道他隐形的富二代。” 第一百九十一章 空灵戏腔 正所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我犹豫片刻,还是伸手将这笔钱收下了,只见叶兮顿时眉开眼笑地朝门口做了个请的手势。 在他的带领下,我俩打着马提灯,匆匆前往那间诡异的屋子。 走在幽静的巷道中,老远便听见前方飘来了若隐若现的戏曲声,好像有人正在大半夜的练着唱腔,声音又尖又细,咿咿呀呀唱得令人毛骨悚然,头皮阵阵发麻。 “嘿,你还别说,真的能听见这邪门的戏曲声。” 我越往里走,越觉得阴风四起,直往骨头里钻,那股寒意顺着脚底直冲天灵盖。 我立即从随身布包中取出三炷香点燃,仔细地盯着香火,只见中间那支香燃烧速度很慢,而左右两支香早已烧至半截,情况十分不妙。 当我们终于来到大门前,只见整个屋子上空笼罩着一团很深重的煞气,与此同时,里面隐约传出咿咿呀呀唱戏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夜空,显得十分诡异突兀。 当叶兮上前正欲敲门时,却被我及时拦下,低声说。 “咱们走鬼门进去。” 好在这间老房子的围墙并不算太高,轻而易举地便翻了上去,躲在树影后面,熄灭了马提灯,借着微弱的月光观望着院中的动静。 果不其然,只见在那走廊上有道身影,正在清冷的月光下,练着身段手势,而从卧房中则传来了悠扬的戏曲声。 就在这时,有道黑影从隔壁屋子走了出来,直奔走廊而去。 “湘茜,你在做什么?” 喊了大概好几声后,她依旧毫无反应,继续练着身段手势,看起来目无旁人的样子。 “湘茜,你怎么了?你是在梦游吗?” 说着,那道黑影不由得分说的将她拦腰抱起,却遭到了迎头痛击,打得他防不胜防。 与此同时,卧房中也传来了那歇斯底里地呼喊声。 “若怡,你疯了吗?快点放手!” 现场顿时陷入一片混乱中,又吵又闹,恨不得将天空都破出道巨大的窟窿。 当湘茜终于回过神来,满脸迷茫的看向满头大汗淋漓的天旭,只见他神色看起来异常的惶恐,于是娇里娇气地嚅嗫道。 “天旭,你怎么满头大汗,出什么事了?” 天旭见她像是什么事也不曾发生过的样子,看她的眼色愈发充满质疑,却又无法继续与她争辩下去。 突然卧房中再次传来哀叫声,紧接着发出瓶子碎裂的清脆声,划破这寂静的深夜。 “嘉浩、若怡,你们怎么了?” 天旭和湘茜预感到事情不对劲,立即手拉着手,冲向那间卧房。 “看来,事态正往坏处发展。” 我将眼前这一幕尽收眼底,暗自掐指算了算,推算出这间屋子阴气深重,应该存留着前主人的亡魂在此久久徘回不定,不愿归去。 “走,我们也去看看。” 我说着便率先从围墙上跳下来,稳稳地落在草地上,尽可能不发出丁点声响,摸黑循着声音前往那间卧房,而叶兮则紧随其后。 当我们终于找到了那间亮着盏明灯的卧房后,于是悄无声息地将窗户推开一条缝隙,朝里面探去。 只见若怡此时正身穿睡裙,骑在嘉浩的肚子上,双手死死地扼住他修长的脖子,狰狞扭曲着面部,恨不得将他活活掐死似的,不论天旭和湘茜如何上前拉拽她,却被她出奇的大力推开,重重地跌坐在地,摔得胳膊肘淤青一片。 此时的嘉浩脸色憋得涨红,瞪着双眼睛,眼球都恨不得瞪出眼眶,额头青筋凸起,仿佛随时都会咽气似的,双腿用力地挣扎不断,却始终无法挣脱开她的束缚,眼底充满了绝望和无助。 第一百九十二章 查看风水 就在这生死紧要关头,天旭连忙找了个烟灰缸,用力地朝若怡的后脑勺砸去,将她顿时打晕过去,浑身软绵绵的倒在了嘉浩的身上。 “若怡、若怡!” 嘉浩心疼地连忙伸手护住她的头,在她耳边声嘶力竭地呼唤着她的名字,可是她却毫无反应,整个人软若无骨的趴在他的怀中,一动不动。 “嘉浩,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俩为何突然间会大打出手?” 天旭喘着粗气,满脸惊魂未定地盯着他的双眼,质问道。 “我们刚才还睡得好好的,谁知道她突然坐起来,出手便死死地扼住我的脖子,不论我如何挣扎,她就像是中邪了般,嗓子眼里发出了尖细的声音,对我说了句话。” 嘉浩捂着脖子,嗓音都变得沙哑许多,轻咳着道出了实情,仍然心有余悸的看着怀中不省人事的若怡。 “她对你说了什么?” 天旭面色凝重地逼问道。 嘉浩下意识的正欲开口,但转念一想会造成大伙的恐慌,于是故意将话题错开。 “或许是她最近背剧本而太过于投入吧,没事没事,你们回屋休息去吧。” 天旭紧盯着他的目光想要再三确定是否所言非虚,见他刻意躲避眼神,于是也不便深究,打算待天亮后再细细询问原由,于是拉着湘茜出了门。 我见他们即将出来,担心行踪会暴露,连忙和叶兮躲到了小角落中,利用昏暗的光线来遮掩住我们的身躯,眼睁睁看着这对小情侣满腹疑惑的从面前经过,却并未发现到我们的存在。 “阿顷,咱们要不要进去?” 叶兮在我身后,小心翼翼地扯了扯我的袖角,压低嗓音说。 “明天一早咱们再来比较妥当,这深更半夜的,经过他们这样一闹,就算是有鬼也早就被惊扰到,指不定躲在某个地方暗中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等待契机下手。” 我仔细地分析道,继而率先朝围墙猫着腰,一路小跑而去,想要趁着天亮前赶回寿衣店,从长计议。 次日清晨,晨曦的阳光缓缓地拉开了帷幕,微风拂过,一颗颗晶莹透亮的露珠顺着枝叶缓缓地滑落,绿油油的小草在晨光的抚摸下愈发得鲜绿了。 我和叶兮一晚上心事重重的也没睡着,当门外的鸡鸣声响起,立即收拾了东西,再次前往那间诡异的屋子。 老远便瞧见天旭那对小情侣正面色凝重地,手挽着手前去买早餐的路上。 我见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由得加快脚步,趁着他们尚未回来之前,先了解下事情的情况。 当我们来到了大门前,叶兮上前敲了半天门,里面才传来哈欠连天的声音。 “来了来了,你们都不带钥匙的吗?” 说话间,大门缓缓地开启,只见嘉浩顶着黑眼圈,穿着条花裤衩,蓬头垢面的出现在面前。 “是、是你。” 嘉浩认出了叶兮,脸上的困意瞬间荡然无存,低头看着自己不雅观的形象,手忙脚乱地想要遮掩,却发现根本啥也遮挡不住,露出尴尬的神情。 “废话不多说,咱们今日来,就是来帮你看看风水的。” 叶兮一把推开他,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条串珠,在指腹间把玩起来,煞有其事地在院中来回徘徊打量起来。 “这、这位是?” 嘉浩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见我年纪轻轻,看起来却显得格外的沉稳,身上有种不符合年纪般的气质,不解地开口。 “这位可是咱们村里道行最深的高人,你别看他年轻,造诣颇深。” 叶兮一说到我,便眉飞色舞起来,就好像我是他的骄傲一样。 嘉浩立即对我肃然起敬,于是毕恭毕敬地请我们先进屋稍作休息,他则匆匆回到卧房去换身体面的衣服再出来与我们细说。 第一百九十三章 魔力铜镜 我从进门起,便察觉到那股很阴沉的煞气,即使是在白天也依旧可以感觉得到,回想起昨晚发生的那诡异的一幕,于是便朝卧房走去,正巧迎面撞见嘉浩提着裤子往门口冲,险些与我撞个满怀。 “大师,你怎么跑到这里了,你不是要在前院观望风水的吗?” 嘉浩面露难色的看着我,刻意将门虚掩上,满脸不情愿我进去观望似的。 “我推算出你屋中的煞气颇重,特意前来帮你观望下。” 我面不改色地看着他,直径要朝屋中走去,却见他像一堵墙似的立在那,死活不肯让我进去。 “大师,我、我女朋友在里面睡觉,这不太方便吧。” 半晌后,嘉浩有些难为情地挠着头说。 “你女朋友不是在睡觉,而是陷入了昏迷,尚未苏醒过来。” 我铁口直断道,只见他忽地瞪大了双眼,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我,结结巴巴道。 “你、你怎么知道?” 我自然不会对他说实话,故弄玄虚吓唬他道。 “倘若你再这样阻拦下去,只怕你女朋友永远都不会醒来了。” 嘉浩闻言吓得脸色突变,连忙身侧为我让出一条道来,焦急地恳求道。 “还请大师帮忙看看,救救我的女朋友。” 我点了点头,直径朝屋里走去,却突然感受到一股阴气直往体内钻,令我毛骨悚然,却强装镇定,不动声色地走到床榻前。 只见若怡披头散发,脸色惨白的静静地躺在那一动不动,整个人死气沉沉,看起来给人一种压抑感。 我一眼便看出她定是被什么邪灵附体,才导致精神错乱,肢体不受控制对枕边最亲近的人大开杀戒。 我立即从袖中抽出化煞符,围着床榻转了一圈又一圈,只见符纸瞬间自燃,连忙将灰烬撒在门前,方可将煞气化之。 嘉浩全程看得目瞪口呆,见我确实颇有道行,于是战战兢兢地开口。 “大师,近日怪事连连,恳请大师帮忙化解。” 我抬手示意他闭嘴,对于他们所遇到怪事早已了解一二,于是摸着下巴,沉缓道来。 “不出半日,你女朋友应该就会清醒过来,但是你这屋子阴气深重,只怕有不干净的东西在此出没。” 说话间,我的目光在屋中来回扫视着,突然间落在了梳妆台前,只见上面摆着化妆油彩,还有一把木梳,上面缠绕着几缕头发丝,而那面大镜子则是老式风格的铜镜,颇有年代感。 不知为何,我的心中不免咯噔一下,那面铜镜像是赋有灵气似的,不断地吸引着我,令我忍不住缓缓走上前去,指尖抚摸着桌面,甚至可以想象到这梳妆台的前主人日夜端坐在这面铜镜前梳妆打扮时的情景。 我的大脑突然像是接收到某种信号似的,竟然缓缓地在梳妆台坐下,盯着面前的那面铜镜,细细地打量着镜中的自己。 整间屋子突然间变得寂静下来,就连丝风声也没有,只能听见我剧烈地心跳声。 约莫过了半晌后,不知是我产生了错觉还是心理作用,铜镜中的我竟然嘴角微微扬起一抹邪笑,眼神也变得犀利许多,正目不转睛的注视着我,盯得我浑身汗毛耸立,心中阵阵发毛。 可是现实中,我根本就始终保持着面无表情的样子,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嘴角,又看了看铜镜中的自己,那面铜镜像是有种巨大的魔力似的,迫使我打开了面前的化妆油彩,指腹在上面来回摩擦,蘸取了一点,情不自禁地往脸上涂抹而去。 突然,我的肩头被人拍了下,随即耳边传来熟悉的大嗓门,瞬间将我的意识拉回到现实中。 “嘿,你小子在这里干啥?” 第一百九十四章 诡异铜镜 我像是被电流给击了下,浑身猛地一抽搐,紧接着掐诀凝神,稍稍平复下来。 盯着这面铜镜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就好像这镜子里存在着另外一个人似的,充满了邪气。 “大师,怎么样,这屋里是不是不干净?” 嘉浩连忙凑上前,神情紧张地询问道。 “是挺邪门的。” 我缓缓地起身,四下打量着屋子里的边边角角,发现这里笼罩着一股很深重的瘴气,却并未看见半个鬼影,想必是躲在了某个阴暗的角落中,待白日的阳气褪去后,夜半才出没祸害人间。 “今夜,你或许还要再经历一次这种意外,不过你若是按照我的方法来做,势必能够引出那不干净的东西现身,我就比较好作法将那怨灵亡魂收服。” 我仔细地想了想,语气深重地对他说。 “一切都听大师的吩咐。” 嘉浩对于我的话深信不疑,此时此刻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让屋里所有的人都恢复正常,不要再发生邪门离奇的事件了。 “呆瓜,摆阵布法。” 我偏头对叶兮说,他立即心领神会,大步朝灶台方向走去,很快便提着一袋大米,半袋荞麦面,还有一罐子黄豆,撒在院中、走廊、卧房的地上,紧接着又提来一桶泔水,吊在门檐上。 我则站在梳妆台前,从布包中取出黄纸、笔墨,大手一挥洋洋洒洒画下治煞保身符,关键时可以给犯煞者保身用。 在画符的过程中,我做到了心无旁骛,六根清净,没有任何杂念,但不知为何,持笔的手竟然开始微微颤抖起来,只觉得这支笔愈发的沉重,而且有股无形的力量正在拉扯着笔杆子,令我心头一惊,猛地抬眸望向面前的铜镜,对上了镜中自己的那双眼睛,却显得格外的陌生。 画完符咒后,我将其折叠成三角形,郑重其事地交由嘉浩,千叮万嘱道。 “倘若遇到了生命危险,赶紧把这张符纸点燃,焚化在门口,便可驱除煞气,用来保身。” 嘉浩连忙双手接过符纸,小心翼翼地放在贴身口袋中,却仍然心有余悸道。 “大师,我女朋友应该不会有大碍吧?” 我深深地看了眼床榻上那双目紧闭,印堂有些发青的若怡,看那样子倒像是被鬼上身后,导致阳气损耗严重,令本就属阴的体质愈发雪上加霜,倘若稍有不慎,便会成为想要还阳的亡魂寄宿体。 可是这些话,我却不能如实告诉他,以免造成恐慌,到时候只怕过程中会出现差池,那麻烦可就愈发大了。 就在嘉浩聚精会神等待我的下文时,门外响起了拍打衣服浮灰的声音,继而传来叶兮的大嗓门。 “搞定了,你小子记住了,如果你女朋友又中邪了,就把她引出门,然后猛地拉下这根绳子,将这桶泔水把她从头浇到尾,人就会清醒过来。” 他边说,边指着这根绳子示意叮嘱道。 布局安排妥当后,我便和叶兮提出告辞,嘉浩跌跌撞撞地前去为我们开门,将我们一路送到门外的巷道口处。 正当我们相互道别请求留步时,正巧遇见买完早饭回来的天旭和湘茜,这对小情侣上下打量着我们一番,嘉浩担心会给他们造成心理负担,于是连忙小跑上前,打着哈哈,硬生生将他们的注意力转移,好让我们尽快离开。 当我们快步经过他们的身边时,很明显的听见背后传来天旭疑惑不解地声音。 “嘉浩,这是谁啊?” 嘉浩立即打起了马虎眼,轻轻地擂了他一拳。 “是问路的。哎,你们买个早饭怎么这样久?我都快饿死了。” 湘茜立即将手中从药店开回来的膏药以及纱布,举至他的面前,声音娇滴滴道。 “我们去给若怡开药去了,昨晚天旭失手将她敲晕了,自责了一整宿都无法安然入眠。” 他们还在话说间,我和叶兮早已走远,一起回到了寿衣店。 第一百九十五章 走廊黑影 我刚进店中便直奔地下室,来到菩萨像前,毕恭毕敬十分虔诚地点了三炷香,进行查看,发现右炷香灰左弯,其余搭桥,此乃凶信香。 凶信香预示着主人家悲痛的心情,因为家中会传来死亡的消息。 倘若家人全都安然无恙,那就要谨防三日的煞气重。 只要挨过了三日的煞气而毫无损伤,定是有神明保佑。 “只怕这几日正是关键之际,但凡挨过去煞气最重的三日,他们应该就会逃过此劫。” 我盯着凶信香自言自语着,内心开始盘算着今晚要施展鬼眼探香,前去观察那间鬼屋中的离奇事件。 叶兮全程都在我身边走来走去,见我盯着那三炷香神神叨叨的样子,也不敢多有打扰,但是憋了满肚子的话,却又无处说,只能不断地在地下室徘徊不定。 “呆瓜,晚上我要一个人安静的待在这里,劳烦你今日就别回去了,帮我看下店吧。” 叶兮见我终于主动向他开口,再也忍不住,满脸焦急地问我。 “阿顷,你今天去看了那屋子,到底看出了什么没?有没有那前主人的亡魂在里面作祟?” 我轻轻地摇了摇头,将我所察觉到的不对劲之处如实阐述,只见他的脸色逐渐由红变白,由白变绿。 “你是说那面铜镜有问题?” 其实我也不是很确定,只不过第六直觉让我深刻怀疑这面铜镜有种莫名的魔力,能够扰乱人的思想意识,让人看到不一样的诡异画面。 夜悄无声息地降临,天边那轮弦月散发着清浅的晕光,星光稀疏,整个大地似乎都沉睡过去了。 地下室萦绕着袅袅青烟,我则盘腿打坐在菩萨像前,供奉了三炷高香,施展鬼眼探香远程查看着嘉浩的一举一动,眼前渐渐地浮现出一层云雾,紧接着急速的往下降落,倒映出巷道中那间屋子的景象。 我屏气凝神,竖耳仔细用心去聆听他们的声音,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卧房中,嘉浩见昏迷许久的若怡终于转醒过来,紧悬的心稍稍放下,连忙端过从外面买回来热气腾腾的白粥,体贴的亲自喂她,想要让她填饱肚子。 “若怡,你别想太多了,最近压力过大,你要好好保重身子。” 嘉浩见她自从醒来后,便神情呆滞的靠在床头,不吃也不喝,就这样盯着墙壁发呆,任谁来与她讲话,都不予理睬,像是中了邪般。 嘉浩小心翼翼喂进去的白粥,最后全部被她俯身尽数吐了出来,吓得他连忙拿过垃圾桶接住,不停地拍打着她的后背,以免呛到她。 “多少还是吃一点吧,再这样下去,演出还没开始,你人就先倒下了。” 若怡经过这一番狂吐后,人也稍稍缓过神来,虚弱地躺下,将被子拉至头顶,翻身睡去。 嘉浩见天色已晚,想必她也累了,于是清理完卫生后,熄灭了灯,合衣在她身边躺下。 起先,两个人背靠着背,嘉浩则全程紧绷着神经,竖耳凝听背后的动静,只能听见若怡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倒也并未发生异常。 随着夜色渐晚,嘉浩的困意阵阵来袭,忍不住地连打几个哈欠,眼皮不住地上下打架,最终不知不觉中睡去。 当他睡得正熟之际,突然耳边传来了咿咿呀呀地戏腔声,瞬间将他从睡梦中惊醒过来,猛地转身望去,身边的若怡依旧蒙着头睡得很沉,可那戏曲声依旧回荡在这间屋子,倒像是从走廊上传过来的。 “这三更半夜谁不睡觉,又在那练唱。” 嘉浩一边嘟囔着,一边下床,轻手轻脚地推门出去,赫然发现走廊边缘上立着一道模糊的影子,正在练习身段手势,而戏腔声正是从那里传来的。 第一百九十六章 戏腔惊魂 嘉浩吓得躲在门口,探头朝走廊边缘上张望,当那道模糊的影子逐渐在月色的倒映下,渐渐地可以看清大概的轮廓,倒像是身材婀娜多姿,曼妙的女性,听那声音一开口就是大师级别,有点像是老一辈的戏曲家。 曾一人提笔赋诗满天下,字行道尽人间酸甜苦辣。 奈何古今折煞,披上沉重锁枷。 蒹葭为谁白了发,世间难得双全法。 挣脱沉重的锁枷心无暇,诀别诗仅是寥寥几句话。 今夕思绪难伐,半生应了卜卦。 蒙尘笔墨压锦匣,水中月散曲终罢。 那戏腔声声切切,听似悲痛欲绝,实则撕心裂肺,像是在述说着过往悲鸣,字里行间充斥着无限的悲伤。 嘉浩静静地暗中观察,当那道身影逐渐转过来时,虽然看不清那人的面貌,却能够很明显的感受到那两道犀利的寒光,犹如无数把利刃朝他飞射而来,恨不得将他刺穿似的。 他心头猛地一震,双腿发软被吓得连连后退,身体死死地抵着门才没有摔倒。 这时,走廊上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紧接着传来了“吱啦”地冒烟声响,顿时一道凄厉地惨叫声划破寂静的夜幕,直冲云霄,恨不得将整个天空都掀翻。 嘉浩连忙壮起胆子往外望去,发现那道模糊的身影刚踏上走廊,脚底下踏着凌乱的步伐,整个人站在原地直蹦跶,像是身处于油锅中,不受控制地张牙舞爪着挣扎跳跃。 他这才反应过来,应该是白天叶兮布置下的阵法,想必那些大米、荞麦面、黄豆起到了至关作用。 他越想越感到害怕,担心这屋中真的闹鬼,于是慌忙退至卧房,将门反锁上,生怕那道不知名的身影会突然间闯进来。 当门锁发出“咔嚓”一声,嘉浩这才喘着粗气,满头大汗地转过身,却被眼前这一幕惊得险些掉了下巴。 只见在梳妆台前正端坐着一道身穿红裙的倩影,正对着铜镜涂抹着化妆油彩,拿起木梳一下又一下梳着那黑长如瀑的发丝,嘴里哼唱着戏曲儿,听起来十分的老练,和刚才走廊上传来的戏曲声一模一样。 这个戏曲声已经折磨了嘉浩好几日了,耳朵都听出了茧子,甚至对这首戏曲产生了恐惧感。 “若、若怡。” 嘉浩哆嗦着,硬着头皮朝梳妆台走去,当来到那道倩影身边时,从铜镜中看见那张涂抹的好似死人脸惨白的若怡,吓得浑身瑟瑟发抖,不由得倒吸口冷气。 “你、你这是在做什么?” 若怡没有理会他,而是自顾哼唱着戏曲,目不转睛地盯着铜镜中那张灰白的脸,只见铜镜中的自己嘴角扬起了一抹阴冷的邪笑,目光也逐渐转向身侧的嘉浩。 嘉浩见她梳着梳着头突然间不动了,无意间抬眼朝铜镜中望去,惊恐的发现铜镜中的她正脸色阴冷的盯着他,那冷冽的目光盯得他浑身发毛,好像置身于冰窖中,令人不寒而栗。 过了半晌后,在这漫长的等待中,两人谁也没有开口,就这样鸦雀无声彼此对视着,僵持不下。 整间卧房安静的就连一根绣花针掉落在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嘉浩被吓得全程屏气凝神,憋得满脸涨红,就连大气也不敢出,就这样目不转睛地盯着铜镜中那张阴冷诡异的脸孔,心怦怦狂跳,随时都会蹦出胸膛似的,手脚都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突然,若怡朱唇微启,眼底透着凶光,忽地一下子站了起来,恶狠狠地盯着他,声音阴冷至极,步步逼近道。 “你这个负心汉,枉我对你一腔深情,你却对我如此残忍绝情。” 第一百九十七章 泔水化煞 嘉浩见她整个人好像是被什么附体似的,完全彻头彻尾变了个样,身上散发出一种阴冷的邪气,害怕得频频后退,一直被逼至床边,再无后路可退。 “负心汉,你真的好绝情寡义,害得我苦守寒窑,等你等得好苦啊。” 若怡的嘴巴一张一合,灰白色的脸孔逐渐变得狰狞扭曲起来,缓缓地举起双臂,猛地扼住他修长的颈部,随着那股强劲的力道,两人都跌落在床榻上,翻身将他死死地压在身下,不论他如何挣扎,试图呼救,都无济于事。 “咳咳咳,咳咳咳。” 嘉浩惊恐地瞪大双眼,瞳孔中倒映出那双凶恶的目光,像是对待仇敌似的,双手不断地加大力度,甚至都能听见骨头“咔咔”作响,恨不得将他置于死地。 他极力地想要大声呼救,奈何嗓子被掐得根本连声音都发不出来,试图用力地去掰开她的双手,奈何她力大出奇,根本无法挣脱开束缚,意识也逐渐变得模糊涣散。 就在这生死关头,嘉浩突然想起我临走前赠予他的符咒,哆嗦着手从兜里取出,趁其不备,猛地点燃。 那瞬间燃烧的火苗顿时惊吓到若怡,发出刺耳的尖叫声,松开手连连后退,满面狰狞的恶狠狠地盯着他,好几次正欲冲上前来,却又碍于符咒,迟迟不敢上前。 嘉浩见符咒当真有效,趁着尚未完全燃烧成灰烬的关键之际,立刻冲至门前,手忙脚乱地去开锁,背后则传来急促地脚步声,那道红影正欲乘机扑上前来。 当脚步声临近面前时,他举着燃烧一半的符纸,顿时吓退了她的步伐,语气充满恐惧,质问道。 “别过来,你根本不是若怡,你究竟是谁?” 若怡看出了他的恐惧,嘴角勾勒起一丝邪笑,举起惨白的双手,露出细长的指甲,面目狰狞着缓缓逼近他。 就在这紧要关头,只听“咔嚓”一声,门锁终于开启,嘉浩此时完全发了疯似的,顾不得走廊外还有道影子,冲向门外。 在脚刚踏出门的那刹,突然响起了叶兮的叮嘱,随手拉下门檐上的绳子,顿时那吊在上空的一桶泔水“哗啦”一下子全部倒了下来,正巧全部淋在若怡的身上,将她从头到脚淋得透湿。 “啊啊啊!” 若怡浑身上下开始冒出滚滚浓烟,像是被硫酸泼了似的,双手拼命的在脸上摸来摸去,试图擦拭掉泔水,痛得直哆嗦,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分外刺耳。 与此同时,嘉浩猛地偏头望向走廊,只见那里的影子此时依旧在原地乱蹦跶,整个前院弥漫着刺鼻烧焦的难闻味,那此起彼伏地惨叫声像是遭受到什么刺激似的,回荡在整片夜幕中,余音缭绕,不绝于耳。 嘉浩快速将即将烧完的符纸放在门口焚化,待一阵微风拂过院中,吹扬起阵阵符灰,与此同时惨叫声掺杂着那若隐若现诡异的戏曲声顷刻间戛然而止,整个院中再次恢复了宁静。 就在这时,隔壁卧房传来了急促地脚步声,紧接着响起天旭的惊呼声。 “湘茜、湘茜!” 当那道灯光逐渐照亮走廊,倒映出那道模糊的身影,惊觉果真是湘茜,只见她浑浑噩噩地站在那东摇西晃,整个人像是中邪一般,目光呆滞,面无表情,好像随时都会昏厥过去似的。 这时,嘉浩的目光转头望向卧房门前,看见若怡胡乱地挣扎一番后,竟然两眼一翻,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笔直地摔在了冰冷坚硬的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巨大声响。 “若怡!” 嘉浩顾不得身上的伤痛,连滚带爬地冲进卧房,只见若怡躺在泔水中,浑身散发出一种馊臭味,整个人变得花容失色,十分的狼狈不堪,看起来楚楚可怜。 第一百九十八章 惨酿悲剧 我将这发生的诡异一幕看得真真切切,这过程中却并且发现亡魂的出没,若怡倒像是中了邪似的,整个人完全不受控制地疯狂攻击嘉浩。 但也从她刚才阴狠的话语中得到了很重要的线索,那就是说出这番怨恨的话出自亡魂之口,想必是被亡魂操控住思想意识,才会变得残忍暴戾。 不知不觉,门外便传来了嘹亮的鸡鸣声,整片大地逐渐从黑暗中苏醒过来,天边投射下柔和的光亮,倾洒在大地的各个角落,那翠绿的枝叶上滚落着颗颗晶莹剔透的晨露,好似玉盘中的珍珠熠熠生辉。 就在我刚开门营业时,叶兮已经提着买来的早饭回来,我俩相对而坐,吃着热气腾腾的豆浆油条。 我边吃边将昨晚施展鬼眼探香所看见的一系列诡异离奇的事件,全部如实阐述给他听,并且与他探讨起来。 “直觉告诉我,这个亡魂一定是前主人的积怨化身演变成的,因为执念太深,迟迟不愿放下过去,又或者在等候那个令她又爱又恨的人,所以才会夜夜笙歌,唱着那凄美婉转的戏腔,述说过往悲鸣的同时,也对那个害她受伤至深的人存有恋恋不忘的深感情。” 叶兮认真地听我喋喋不休地阐述自己的观点,咬着那炸得焦脆的油条,吃得满嘴流油,时不时点头附和两句,丝毫不影响喝着豆浆的速度,发出吸溜吸溜声。 我见他不论何时何地仍然不耽误吃,像头猪似的越变越肥,无奈地放下手中的碗,重重地磕在桌子上,豆浆都溢了出来。 叶兮听见声响后,猛地意识到我或许生气了,立即抬起头望向我,同时放下手中的空碗,用舌头将嘴角残留的豆汁舔干净。 “其实要我说,你倒不如亲自去那屋子体验一把,或许就能捉住亡魂。我今早去买早饭时,听见左邻右舍都在议论昨晚那件事,现在闹得是沸沸扬扬,人心惶惶不安,再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匆匆跑进来一个满头大汗的小伙子,上气不接下气地扶着门,气喘吁吁道。 “孟、孟大师,出大事了,你快去看看吧。” 我一瞅原来是住在巷道头部的其中一户人家的狗剩子,这小子憨头憨脑的,人虽然看起来不太聪明,但是心地善良,是个跑腿的好帮手。 “狗剩子,出啥大事了,瞧你这奔丧的样子。” 面对他的突然出现,吓了叶兮一跳,不禁白了他一眼,挖苦道。 “就是前阵子咱们村里不是来了四个城里人,今早发现其中有个小青年好像自尽割喉了,现场血迹斑驳,看着好怕人。” 狗剩子紧张兮兮地如实说,那豆大的汗珠顺着双鬓缓缓地滴落,打湿了衣襟。 “什么?割喉了!” 我和叶兮几乎同时震惊,忽地起身赶至门前,见他脸上布满焦急地神态,眼底透着害怕,看来这件事确实真真切切的发生了。 “事态现在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想,正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 我眉宇紧蹙,连忙转身跑至货架前,迅速收拾了几件经常用的物品装进布包中,我们跟随着狗剩子急匆匆地前往那户人家。 当我们气喘吁吁地赶至那条巷道,老远便瞧见门前围满了前来围观的左邻右舍,大伙叽叽喳喳,交头接耳地讨论着,而院中则传来女生悲痛欲绝的哭喊声,声声切切尽显凄凉无助。 我们好不容易才挤进人群,来到了院中,发现若怡正陪同着湘茜坐在门前的台阶上,两个人哭得梨花带雨,那双明亮灵动的眼睛都肿成了金鱼泡,时不时抽噎几下,看起来一副仿佛天塌了般。 第一百九十九章 凶杀案件 我预感到事情不妙,急忙赶往卧房,却发现村长不知何时也来了,正带着卫生院的几名医生检查伤者的伤势情况,甚至惊动了派出所前来封锁现场,进行笔录。 “小孟啊,你来的正好,你快看看这个小伙子还有救吗?” 村长见到我的身影时,原本沮丧地神情顿时像是迎来了希望的火苗,急忙颤巍巍的迎上前来,紧紧地拉着我的手说。 我自是知晓他口中的“看看”是何用意,于是心领神会地给予他一个宽慰的眼神,然后走到床榻前,静静地等待那几名围着伤者的白大褂医生检查结果。 “唉,只可惜动脉血管破裂,人已经没了。” 这时,其中一名看起来稍微年长些的医生,放下了手中的听诊器,神情严肃地摇了摇头。 “通知死者的家属,准备后事吧。” 此言一出,村长像是遭受到重大打击似的,两眼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幸得被身后的村民及时扶住,不停地帮他顺着气,这才缓过神来。 “咱们村里可再也经受不住这种类型的凶杀案了,再这样下去,还有谁敢来我们村里进行投资改造,咱们难道一辈子都要过着穷苦贫困的生活吗?” 我待医生们陆续离开后,这才有机会观察死者的伤势情况。 只见昨天还生龙活虎的阳光小青年,一夕之间便阴阳两隔,鲜活的生命就这样陨落,委实令人唏嘘。 天旭光着膀子,身上没有任何伤痕,只不过脸色因为失血过多,导致惨白得犹如白纸一般,瞪着双惊恐的眼睛,致死都无法瞑目,右手中紧紧地攥着一把锋利的小刀,上面沾染着血迹,颈部那条又深又长的血口子就是致命的创伤。 奇怪,昨晚鬼眼探香时,他还好端端的,怎么转眼的功夫,他就一时想不开自尽惨死在床榻上,这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深刻的怀疑事情并非亲眼所见的那样简单,因为我注意到他的眼神是充满恐惧的,瞳孔虽然涣散,却依旧能够看出他在临死前定是看见了什么恐怖的画面。 莫非,这并不是一场自杀案件,而是凶杀案件。 我陷入深深的沉思中,紧盯着他的伤口处仔细地端详起来,当目光落在血口的边缘时,突然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般,连忙掏出白帕子,将上面已经凝结成血痂的血迹擦拭干净,隐约露出几颗很深的牙印,正好覆在颈动脉上。 只不过这牙印的痕迹正好被血口子给掩盖住了,若是不仔细去瞧,根本很难发现这个细微的线索。 看来,死者应该是先被牙齿咬断了颈动脉,然后凶手为了制造自杀的假象,才会又在他的颈部划了道血口子,对他造成二次致命伤害,当场失血过多而亡。 “阿顷,可看出什么端倪来呢?” 叶兮避开了吵闹的人群,悄无声息地来至我的身边,边端详着死者,边压低嗓子问我。 “呆瓜,今夜我想留在这里,亲自引出那亡魂现身。” 我经过了再三思量,根据昨晚发生的诡异一幕,不禁对他的枕边人湘茜产生了强烈的质疑。 首先,死者是死在了床榻上,其次就是时间问题,刚好天还未亮,正是熟睡状态。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天旭应该在睡梦中,遭遇了枕边人的攻击,当他惊醒过来,定是看见枕边人宛如变了个人似的,恨不得要他死去。 在两个人推攘较劲的过程中,枕边人或许被某种邪灵附体,导致力大无穷,所以猛地扑咬住他的颈部,将其活活咬死。 如此一来,死者瞪着双惊恐的眼睛而导致死不瞑目,就完全吻合上了。 第二百章 身份互换 当院中所有的人全部散去后,就连外面围观的乡亲们也陆续离开,整个大院再次陷入了死气沉沉的氛围中,只能听见两名女生的嘤嘤啜泣声。 嘉浩跟随着派出所回去做口供了,我正好借此机会来到湘茜面前,见她掩面哭泣,很是伤心,本着怜香惜玉的道理,掏出干净的白帕子递给她。 “湘茜,有件事我希望你可以如实回答。” 湘茜缓缓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我,满脸充满了警惕。 “你放心,我并不是坏人。你们所发生的一切事情,我全都知道。” 我见她不肯相信我,于是便将嘉浩请我们前来探香之事如实阐述,并且说出了他们昨晚所发生的诡异事件,这才获取她们的信任。 “难怪我说嘉浩最近怎么怪怪的,而是还买回来照妖镜悬挂在门檐上,原来这当真是一座鬼宅。” 若怡惊恐万分地推测道,害怕得就连声音也在微微颤抖。 “湘茜,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个站在走廊上练习戏曲中的身段手势的模糊影子,究竟是不是你?” 我眉宇紧蹙的盯着她的泪眼,语气颇重的质疑道。 “我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不过倒是听天旭提及过我每晚都会起夜梦游,其他的事情一点也不记得了。” 湘茜睁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我,显得楚楚可怜,一点也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若怡,那你每晚都会端坐在梳妆台前涂抹化妆油彩,哼唱戏曲,你有印象吗?” 我转头朝她望去,神色凝重的询问道。 “我听嘉浩说过几次,我确实有点依稀的印象。每次当我入睡后,总是听见有谁在轻唤我,我睁开眼好几次都发现屋子里黑漆漆的,那声音却越来越清晰,我就起来了。” 若怡很认真的回想起来,一五一十地述说,最后实在是想不起来了,双手一摊道。 “至于后面发生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说话间,嘉浩做完口供也回来了,整个人垂头丧气的,好兄弟的意外死亡,也给予他迎头痛击,在心中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创伤。 他与我四目相对的那刻,心中腾得升起一团无名火,气急败坏地冲上前来想要找我算账。 “你这个江湖骗子,我还当真以为你有些道行可以帮我们化解这场灾祸,想不到一夕之间,我的好兄弟就被你害死了,你还我兄弟命来!” 叶兮见他像头发了疯似的狮子横冲直撞朝我袭来,立即冲上前去,给予他一记过肩摔,只听“呯”地一声闷响,他单薄的身板就重重地跌落在地,摔得四脚朝天,很是狼狈。 “小爷我警告你,你这可是不敬之举。” 嘉浩愤怒地瞪着他,咬牙切齿地顾不得身上的痛,猛地爬起来,狠狠地朝他壮硕的胸膛撞上去。 叶兮则像是对待鸡仔子似的那样轻松自如,在他冲撞上来的千钧一发之际,猛地出手掐住他的天灵盖,紧接着像是打陀螺似的,疯狂地让他原地打转,绕得昏天暗地,晕头转向,毫无招架之力。 “别打了,别打了!” 若怡见嘉浩完全处于下风,担心他会因此受伤,急忙冲上前去想要拉架,却被我伸手拦下她的去路,冷静地开口。 “呆瓜,这件事不怪他,放开他吧。” 叶兮虽然怒气未消,却十分听从我的命令,于是猛地松开手,嘉浩顺着强烈地惯性,依旧不停地在原地打着转,过了好久才天旋地转的倒下。 我掐指细算一番后,神情凝重地对叶兮叮嘱道。 “今晚,我扮成嘉浩,你则躲藏在天旭的卧房中,一旦诡异的事情发生,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一切行动都听我指挥。” 第二百零一章 两张脸谱 夜幕降临,银白色的月光倾洒在地上,倒映着门前的树影摇晃,晚风微凉,到处都有蟋蟀的叫声。 我再三叮嘱若怡和湘茜,让她们放松心情,平日里怎么样,现在就怎么样,千万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以免到时候会被隐藏于暗处的亡魂察觉出异常,到时候麻烦可就大了。 叶兮则躲在了天旭那屋的床底下,手中紧紧地攥着降妖剑,警惕地透过床底下的间隙观望着外面的情况。 嘉浩始终陷入昏迷不醒的状态,被我安放在偏屋的柜子中,在他身上贴了隐身咒,起到驱邪避凶的作用,让那些怨灵亡魂无法靠近他的身。 我则合衣躺在他之前睡觉的位置,将被子拉至鼻尖,背过身去,刻意与身边的若怡保持距离。 长这么大还从未和哪个小姑娘睡在一起,心砰砰直跳,手脚竟然不争气地盗出了细密的冷汗,莫名感到些许紧张,生怕会冒犯到人家小姑娘的名节。 时间悄然流逝,全程我都闷在被子里装作熟睡的样子,实则竖耳仔细凝听身边的动静。 掐着时间进行预估,果不其然,当到了子时,身边的若怡忽地坐了起来,紧接着揭被下床,先在屋子里来回走动一圈又一圈后,紧接着脚步停在了我的面前。 虽然我是紧闭双眼的,却能够真实的感受到有双阴冷的目光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看得我浑身鸡皮疙瘩直起,却不能表现出惊醒的举动。 过了好漫长的等待,屋中再次响起轻微的脚步声,正逐渐朝梳妆台走去,紧接着响起了瓶瓶罐罐的碰撞声,想必是她正在对镜涂抹化妆油彩。 曾一人提笔赋诗满天下,字行道尽人间酸甜苦辣。 奈何古今折煞,披上沉重锁枷。 蒹葭为谁白了发,世间难得双全法。 挣脱沉重的锁枷心无暇,诀别诗仅是寥寥几句话。 今夕思绪难伐,半生应了卜卦。 蒙尘笔墨压锦匣,水中月散曲终罢。 过了会,屋中回响起那凄凉婉转的戏腔声,声声切切尽述悲凉。 我越听越感到寒气直逼体内,下意识地抓紧被角,浑身蜷缩成一团,尽可能不动声色地翻了个身,微微眯起了眼睛朝梳妆台望去。 只见若怡不知何时又换了件大红裙,端坐在梳妆台前一下又一下梳着黑长如瀑的发丝,口中哼唱着那凄凉的戏曲,若不是亲眼所见,真不敢相信她当真同白天的样子判如两人。 想必我的猜测是正确的,于是忽地起身,朝她身边小心翼翼地走去。 “若怡,若怡。” 我试图唤醒她,却发现她一直保持着梳头的姿势,对于我的呼唤置之不理。 当我站在她的身边时,无意间朝铜镜中望去,赫然发现镜中的人并不是她的脸孔,因为脸型很明显不一样,虽然画着一张精致的脸谱,正朝我露出诡异的笑容,看起来更像是一张狰狞恐怖的鬼脸。 “啊!” 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吃惊地盯着铜镜中的那张脸谱,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与此同时,若怡缓缓地转过脸来看向我,脸上也画着一模一样的脸谱。 但是,我很清楚的看见铜镜中的那张脸谱依旧是正面朝着我,而她则是偏头望着我,也就是说铜镜中还有一张脸孔。 我顿时镇定下来,抬手指向铜镜中的那张脸谱,厉声质问道。 “你、你究竟是何方妖孽?” 只见铜镜中的那张脸谱依旧保持着那诡异的冷笑,对于我的问话置之不理。 就在这时,若怡忽地起身,肢体僵硬地好似提线木偶朝我一步步走来,缓缓地伸出了那双又细又长的尖锐指甲。 第二百零二章 一波又起 我频频后退,直到退至床榻边再无后路可退时,只见若怡那张脸谱逐渐变得狰狞扭曲起来,猛地朝我扑上前来,看那架势恨不得将我活活掐死。 幸得我从小便跟随着师父走南闯北,也学了点三脚猫功夫,足尖点地,猛地后空翻跳到了床榻上,让她扑了个空。 “喂,我从不打女人,请你自重。” 我见她依旧不肯死心的继续想要攻击我,于是在床上跳来跳去,好像一条光滑的泥鳅,让她根本逮不着,甚至将她耍得团团转。 “你们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若怡的嘴里发出了阴森恐怖的尖细女声,恶狠狠地对我说。 “就凭你?哼,你还嫩了点!” 我听闻,更加确信之前的猜测,毫不畏惧地居高临下地俯视她,呵斥道。 见我一脸不屑地态度,彻底激怒了她,于是发了疯似的朝我横冲直撞而来,速度之快,简直令我防不胜防。 随着有一股强烈地惯性重重地撞击在我的胸膛,那冲击力堪比龙卷风之势,险些将我撞吐血,只觉得喉头涌起一股腥甜,想不到她的力气竟然出奇的大,难怪嘉浩根本无力抵抗她。 “看来,非得给你点颜色瞧瞧了。” 我趁其不备,猛地从袖中抽出定身咒,飞身朝她的脑门拍去,正巧在她出手之前,稳稳地将符纸贴在她的额头,瞬间将其定在原地,依旧保持着袭击我的姿势,却始终动弹不得。 就在我原本以为那亡魂被我定住时,岂料隔壁屋再次响起那悲凉的戏腔声,紧接着传来桌椅板凳被撞倒的沉闷声响,经过一番激烈地撞击声后,随即房门被冲撞开来,那戏曲声回荡在整条走廊上,好像鬼魅在深更半夜浅浅吟唱。 我全程竖耳仔细凝听外面的动静,平日里这个时候,早就该听见叶兮的大嗓门了,怎么今晚却格外的安静。 糟了,难道他遇险了! 我立即推门冲了出去,只见走廊上立着一道人影,正在那练习身段手势,慌忙取出火折子往面前一照,瞬间照亮了视线,赫然发现居然是湘茜,不知她何时换上了一身戏服,站在那咿咿呀呀半天,整个人好像魔怔了一般。 “想不到又被你给逃掉了!” 我马上抽出符纸在眼前划过,开启了鬼眼,从她体内看见了若隐若现的白影,根据她的体态以及身量,果真就是这老宅子的前主人,想不到这些年来,亡魂依旧阴魂不散,这背后定是有什么心结未了却。 “天灵灵,地灵灵,有请仙师下凡尘,助我降妖除鬼怪,怨灵亡魂早超生。” 我脚下踏着天罡步,手中挥舞着铜剑,在她面前不停地比划着,紧接着拉开布包,用膝盖猛地抵了下,布包中的那装有黄豆的袋子瞬间弹飞出来,被我一剑刺穿,黄豆顿时漫天飞扬,随着我的剑气重新汇集起来,笔直地朝她面前袭去。 湘茜防不胜防,身上被黄豆所击打之处顿时腾得升起了阵阵白烟,好似被枪弹打中似的,发出“噼里啪啦”巨大的声响,整个人瞬间被定在原地,待黄豆尽数掉落在地,扑通一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湘茜,湘茜。” 我连忙收手,小跑上前,将她小心翼翼地抱起,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呼吸微弱,印堂发青,头顶笼罩着一层煞气,想必是被鬼上身了。 我立即从布包中翻找出宁神丸,塞进她口中一颗,此时却听见隔壁卧房中传来了踢着桌腿的撞击声,隐约伴有呜呜声。 糟了,是呆瓜! 我连忙搁下湘茜,赶至隔壁屋时,被眼前这狼藉一片的画面给震惊住了。 第二百零三章 探香识祸 叶兮此时嘴里塞着帕子,双手被反捆在椅子上,双脚也被捆绑住,整个人好似一条咸鱼般无法翻身,不停地用足尖用力地踢着桌腿,试图引起我的注意力。 “呆瓜!” 我立即冲上前去,手起剑落,挥斩下捆绑他四肢的绳索,只见他一把扯掉口中的帕子,喘着粗气,怒骂道。 “他娘的,千算万算还是被这娘们给算计了。” 我不明白他不是好端端的躲在床底下,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被人捆绑在这里,简直不像他的风格。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叶兮懊恼地将绳索丢至一旁,挠着头发站了起来,眼底依旧愤愤不平地将事情阐述给我听。 原来,叶兮本来躲在床底下暗中观察四周的情况,谁知张望的同时,突然听见头顶上的床板发出了“咯吱咯吱”地声响。 就在这时,一双惨白的脚赫然浮现至眼前,只见那双脚只有三寸金莲那般大小,根本不像是湘茜的双足,惊得他下意识的屏气凝神,双目死死地盯着那双原地不动的脚,心跳如雷贯耳,生怕自己会暴露出来。 过了半晌后,这漫长的等待好像度过了春秋岁月般长久,令他仿佛都忘记了呼吸,直到那双惨白的脚终于移动了,在床榻边不断地来回徘徊着。 叶兮内心充满强烈地好奇心,想要看清那双三寸金莲的主人究竟是何模样,于是小心翼翼地往床外面爬去,趁着那双小脚正朝反方向走去,瞅准正对面那张桌子下方,铆足了劲准备“呲溜”一下子跑过去时,却突然被一床被子迎头盖了下来,顿时眼前一团黑。 他心下大惊,手忙脚乱地想要一把将被子扯下来,谁知不论怎么扯,那被子好似一团乱麻始终将他浑身上下紧紧地包裹住,尚未反应过来,头顶上方猛地砸下某个硬物,隔着那层薄薄的被子瞬间将他打晕在地,不省人事。 “当我醒来时,就发现被人捆绑在这了。” 叶兮气得满脸涨红,双手紧握成拳,好似两个秤砣似的。 我全程仔细地凝听他的亲身经历,对于他口中提及到的三寸金莲,感到十分的不解,再三询问道。 “你确定那双惨白的脚只有三寸金莲那般大?” 叶兮不置可否地点头确定,见我目光忽地黯沉下去,满脸尽显阴郁,心倏地揪起,深知我定是从中找到了什么至关重要的线索。 “呆瓜,我怀疑你所看见的三寸金莲,应该就是这间屋子的前主人。” 我神色凝重地说,眉头拧成了疙瘩,然后将自己的亲眼所见以及刚才经历的一场浩劫,简单的阐述给他听,只见他的瞳孔瞬间放大,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我领着他前往若怡的卧房,在经过走廊时,连忙让叶兮将昏迷不醒的湘茜拦腰抱起,一进门便发现若怡虽然依旧保持着那袭击我的姿势,双目紧闭,却早已陷入昏迷中,于是走过去将定身咒从她额头上一把扯下,她顿时好似一颗泄了气的皮球,扑通一声倒在冰冷的地上。 “这下好了,他们三个人全都昏过去了,现在该怎么办?” 叶兮来回扫视着怀中以及地板上这两个昏迷不醒的女生,回想起柜子里还藏着一个男生,简直是一个头三个大,苦恼地长叹口气。 我利用鬼眼扫视了一圈屋子后,快速抽出三炷香点燃,在屋中来回踱步,探香看一看情况。 只见右炷香灰右弯,其余搭桥,此乃幸免香。 所谓的幸免香,就是在危难之际幸得有神灵庇佑,这几日福祸虽然由天注定,却侥幸逃过此劫。 “先把他们三个丢在这里,我会施法布局,不让邪灵近身。” 第二百零四章 主凶之兆 我让叶兮把三人平放在床榻上,肩并肩躺着,然后从布包中取出剩余的黄豆围着三人撒了一圈,最后又点燃了驱煞符焚化至床脚,点了支红蜡烛搁置在中间人的头顶处,又取出三枚开过光的五帝钱分别搁在三人的额头。 在我施法布局期间,总觉得暗处有双犀利的目光始终注视着我,盯得我毛骨悚然,好似如芒刺背般,浑身不自在。 当我的目光在屋中来回扫视一番后,凭借直觉最终还是锁定在那件梳妆台上,根据这次的经历,想必这个梳妆台存在很大的问题,而且上面阴气十足,越是靠近,那股严寒好似冰锥般直往骨头里钻,仿佛浑身都被冻结般僵硬无比。 “呆瓜,咱们把梳妆台送到十三爷那去吧。” 也只有秦十三那里,也许才有足够的场地能够令我们齐心协力,施展出看家本领,想尽办法将躲藏在里面的亡魂给逼出来。 折腾了一整宿,窗外的天空灰蒙蒙的亮起,趁着天边第一缕阳光尚未投射下来之前,我们从院中找了辆手推车,将梳妆台一路运往秦十三的住处。 当我们顺着蜿蜒崎岖的小路抄近道终于赶至大院,正巧二皮子和几个弟子正拿着扫帚清扫着门前的落叶灰尘,草棚下的鸡圈中则传来此起彼伏的打鸣声。 “二皮子,你们几个快过来搭把手。” 我高喊一声,顿时引来他们的注意力,见我招了招手,立即扔下扫帚火急火燎地赶至推车前,围着梳妆台仔细地打量起来。 “师伯,咱们这里全都是一群糙汉子,您这带个梳妆台过来是做啥子?” 二皮子十分好奇地端详着梳妆台,忍不住伸手想要戳一戳,却被我及时呵斥下来。 “别乱摸,小心被邪灵附体。” 此言一出,吓得在场的弟子们纷纷往后退了一步,原本还嘻嘻哈哈的神情瞬间变得严谨起来,因为他们知道我是不会乱开这种玩笑的,加上我的表情十分严肃,统统收起了刚才围观起哄的态度。 “十三爷在吗?” 我朝正堂望去,却并未发现他的身影,想着平时这个时辰阶段,他都会在正堂对弟子们进行一番训话,怎么这次却不见人影。 “回禀师伯,师父昨夜前去山上探寻下葬的墓穴方位,估摸着也快回来了。” 二皮子率先一步,毕恭毕敬地回答。 “你们几个,先把梳妆台抬进屋,千万不要照到太阳光。” 我观望天空,只见那轮红日在云层后若隐若现,随时都会跳跃出来,立刻吩咐下去。 就在我和叶兮坐在椅子上商讨着该如何处理梳妆台时,只听门外响起了匆匆的脚步声,紧接着传来众弟子的请安声。 “师父早,师父回来了。” 在此起彼伏地请安声中,秦十三的身影逐渐由远至近,刚踏入门槛便瞧见了我们,原本还愁容满面的神情顿时扫去阴霾,朝我们迎上前来。 “二位师兄,怎么一大早便来了,害我都没啥准备。” 秦十三俨然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衣摆处还沾了些泥土,脸色看起来格外的憔悴。 “十三爷,听闻二皮子说你昨夜去寻龙点穴了,找到合适的墓穴没?” 我关切道,也迫切的想要知道有没有合适的风水宝地,能够安葬亡魂。 谁知,秦十三却不免唉声叹气起来,默默地来到椅子上坐下,接过二皮子匆匆递上来的一盏茶,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咋啦?你小子又遇到啥麻烦事了?” 叶兮见他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只见秦十三饮完茶后,悠悠地叹口气道。 “别提了,我发现有座山峰乃是贪狼峰,本该属吉,谁知均有塌陷且不均匀的现象,而且山峰向一边偏倒,一边瘦而徒峻,自峰峦顶上直至山脚,有流水沟之痕,此乃主凶之兆。” 第二百零五章 风水极凶 我自是知晓一旦墓穴风水选择不好,就会影响到死者的亲属后代,引来灾祸连连,而且后山上的坟地都已经葬满了坟墓,必须重新去发掘新的墓穴,也难怪秦十三压力甚大,只因为前来托他办事的死者亲属寄予了太多的厚望,好似一座座大山压在他的身上,喘不过气来。 “回头,我帮你探探香,算一卦。” 我只能竭尽所能地去帮他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也算是给予他一丝安慰。 “师兄,你们来找我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秦十三心中稍稍好受了点,于是询问正事道。 我立即指了指那件梳妆台,将昨晚的遭遇如实阐述一遍,继而见他脸色逐渐阴沉下来,也跟着忧心忡忡起来。 “要不然,今晚先将梳妆台送往贪狼峰暂时安置在那,倘若当真有亡魂依附在上面,根据那山峰上的戾气横生的强烈煞气,足以将她相生相克,绝对可以逼出亡魂前来找我们算账。” 秦十三陷入沉思中,半晌后,想出一计策同我们协商道。 “我赞同十三的办法,正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不过万一将梳妆台扔在那座贪狼峰,那亡魂若是不回来寻仇该怎么办?” 叶兮说出自己的顾虑,考虑地十分周到。 “我自有妙计。” 就在众人被问住时,我突然灵光一现,想出奇招。 趁着白天阳气旺盛之时,我们用一块白布将梳妆台包裹得严严实实,然后用推车,一行十几人浩浩荡荡地前往贪狼峰。 这条山路十分的蜿蜒崎岖,陡坡还特别多,走起来十分费力,推车像是有阻力似的根本推不上去,得有好几个人一起使力,才能勉强推着走。 刚爬至半山腰,各个都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却丝毫不敢停歇,一直来到了峰顶处,这才陆续停下脚步。 这座山峰的四壁好似一堵堵坚硬的高墙迎面压来,高耸入云的就像要坍塌下来似的咄咄逼人。山巅上,密密麻麻紧挨在一起的树林好像扣在绝壁上的一顶巨大的绿毯帽,岩壁里蹦蹿出一簇簇不知名的野花,给这片荒凉的景色,增添了一丝色彩。 不知为何,即使是白天,我却站在山峰上感受到了一股很深重的阴气,令我浑身毛骨悚然,预感到这里正如秦十三所言那样,此乃极凶之地,风水极差。 “师兄,帮忙探一探香吧。” 秦十三面色凝重地朝我投来目光,语气沉重道。 我立即从布包中取出三炷香点燃,只见香中间出现黑烟不断,其烟为黑青色浓淡不等叠叠不断,像是遭遇到负磁场能量的侵扰,确实此地不适宜安葬。 “那就把梳妆台搁置在这里吧。” 我灭了三炷香,抬手指向那堵倾斜的山壁,好似一把大弯刀直冲而下,梳妆台搁置在那下方,会造成煞气的侵害,迫使依附在上面的亡魂不得不抽身飞离。 几名弟子立即动手将梳妆台抬过去,安放在山壁正下方,那块白布的四角则在风中摇曳着,仿佛随时都会被风揭开似的。 “师伯,这块白布要取了不?” 二皮子和其他几名弟子连忙扯住白布的四角,朝我高喊一声。 “在上面压块不大不小的石头,就让它随风而去吧。” 我掐指推算出这块白布迟早会被风给吹走,想着眼下正是光天化日,而这件梳妆台乃是至阴之物,委实不能在阳光下暴晒,否则因此惹怒了亡魂,会被亡魂缠上身,日后恐怕会引来接连不断的祸事。 就在二皮子等人终于找了块不大不小的石头,固定住白布四角后,正欲回来时,我却叫住了二皮子留在原地,其余人则可以陆续先行下山。 第二百零六章 滴血引仇 我在二皮子疑惑不解的目光下来到他的面前,然后从布包中摸出一把匕首,不由分说地握住他的食指,感受到他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满脸讶异的看着我,嘴唇都在止不住地颤抖。 “别紧张。” 我一边轻声宽慰,一边快速在他食指上划了道小小的口子,然后将血用力地挤出来,滴落在梳妆台上,接着便放开了他。 “师伯,这是做什么?” 二皮子捂住食指,有些胆战心惊的看着我,猜不透我的用意。 我没有理会他,心中暗自盘算接下来的计划,于是招呼着叶兮和秦十三一起离开。 当我们走到半山腰时,突然发现前方有座废弃的土地庙,想必是之前有人在这里建立土地庙是想化煞,谁知土地公公也知晓这里煞气太重无法镇住,所以才迟迟不愿现身显灵,久而久之这座土地庙自然就荒废了。 “十三爷,叶兮,你们先回去吧,我和二皮子留下来还要处理些事情。” 我突然停下脚步,对前方的他俩高喊一嗓子。 他俩立即转过身来,满脸疑惑不解的看着我,不知道我葫芦里究竟装着什么药。 “你小子不会又想背着我们,独自去解决那亡魂吧?” 叶兮朝我投来探究的目光,担心我又会只身涉险,充满质疑道。 “师兄,为何偏偏要留下二皮子,我们也可以留下帮衬着点。” 秦十三总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担心二皮子会像上次遇见黄大仙那样,再次遭遇迫害,放心不下道。 “这件事说来话长,你们先走吧,我自会保护二皮子。” 我没时间与他们细说,于是不停地催促他们离开,然后带着二皮子朝那座废弃的土地庙走去。 二皮子虽然千百个不情愿,三步一回头的望向身后的秦十三,忐忑不安地跟随在我身后,好几次欲言又止,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地咽下。 “二皮子。” 秦十三最终忍不住呼唤了声,正欲跟上前去一探究竟,却被叶兮眼疾手快地扯住胳膊,连拖带拽地往山脚下赶去。 “走吧,别给阿顷添乱了。” 叶兮虽然也放心不下我,但却非常相信我的实力,尊重我所有做的决定,本着不给我增添麻烦为原则,将秦十三强行带离此地。 当我们来到土地庙门前,只见门窗全部结满了厚厚一层蜘蛛网,那一只只大蜘蛛正爬在蜘蛛网上吐着丝,四壁透风,那扇门在风中摇摆不定,仿佛随时都会被吹倒似的。 随着“吱啦”一声,门轻而易举被推开,扑鼻而来的阵阵灰尘呛得我们不住地咳嗽起来,里面到处都是蒙上了厚厚的灰尘,高台上的土地公公像早已看不清面目,就连案台上的香炉都结满了蜘蛛网,看起来十分的落魄凄凉。 “咳咳咳,咳咳咳。” 二皮子被呛得眼泪横飞,用袖子捂住口鼻观望着四周的环境,忍不住满腹疑惑,试探性地开口。 “师伯,您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我伸手摸了下案台,揉搓着指腹上灰尘,沉思片刻,转身对他交代道。 “二皮子,你要切记我的三点叮嘱。第一,今晚不论谁来敲门,你都不要理会,只管待在庙中;第二,我会留给你一盏油灯,你将其搁置在案台上,千万要照看好,尤其是子时左右阴气盛起时,千万别让油灯熄灭;第三,待这一切风平浪静后,你将这根桃树枝放回梳妆台上,然后就可以下山了,若是半途中遇到了什么邪门的事情,尽管往前跑,千万别回头。” 我交代完,便从布包中翻找出一根系着红丝带的桃树枝递给他,又取出一盏油灯,一个火折子放在案台上,只要他能够按照我所叮嘱的话照办,便可保他安然无恙的平安归来。 第二百零七章 天有异象 我把所有的路全部铺垫好后,便将二皮子独自留在土地庙中,只身离开。 这一路上,我紧赶慢赶地回到了秦十三的住处,只见他在门前早已等候多时,见到我的身影,立马神色焦虑地迎上前来。 “师兄,二皮子呢?他咋没跟你一起回来?” 我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试图平复他激动的情绪,沉缓开口。 “二皮子自从上次被黄大仙附身后,身上的阳气就弱化了,也只有他最适合引出梳妆台中的亡魂。” 秦十三听闻,不由得瞪大双眼,顿时恍然大悟道。 “原来,你是故意将二皮子的血滴在梳妆台上的,就是为了激出亡魂前来复仇,那如此一来,二皮子岂不是有危险!” 说完,便要冲出大门前去寻二皮子回来,却被我强制性地拦下去路。 “十三爷,大是大非面前,二皮子必须得牺牲奉献下。” 秦十三自是知晓干我们这行顾忌太多,存在太多的无可奈何,常常处于被动的状态,有时候甚至需要做出点个人牺牲,只为了平定民间阴阳两界的和平秩序。 “行了十三,咱们要相信阿顷,二皮子那小子上次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叶兮见现场的气氛笼罩在一片阴郁压抑中,于是走上前来,揽住他的肩头,拉着他前去喝两盅,也好借酒浇愁。 我则赶到了祖师爷的祠堂,取出三炷香先拜了拜,然后将三炷香插入香炉中,施展鬼眼探香,推算下二皮子接下来的处境究竟是凶是吉。 就在这时,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间乌云密布,天边传来了雷鸣的轰隆声,恨得不得将整片天幕破出道巨大的豁口。 伴随着一道道闪电,紧接着下起了磅礴大雨,冲刷着门前那一整排树木,好像都不得安宁,摇摇摆摆,惊慌失措,在狂风骤雨的摧残下,有的树木竟然被拦腰劈断,发出巨大的“咔嚓”声响,重重地跌落在水洼中,飞溅起阵阵水花。 奇怪,天有异象。 我心中犯起了嘀咕,当一阵狂风掺杂着雨水冲撞开窗户,猛地灌入祠堂,将案台上点着的白蜡烛吹得忽明忽暗,烛火逐渐变得微弱,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熄灭似的。 与此同时,我惊愕的发现香炉中的那三炷香,从左至右一根比一根短,心下大惊,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此乃香命催,其寓意是天祸要临门,必有死亡人。 糟了,二皮子怕是今晚要迎来一场血光之灾。 我立即盘腿打坐,从布包中抓出大米、麦子、糯米、茶叶围着身边撒上一圈,紧接着掏出一张黄纸,咬破指尖在上面刷刷地画下血咒,将其折叠成小人的形状,然后沾取点朱砂在小人的身上写下二皮子的名字以及生辰八字。 “仙师下凡走一遭,降妖伏魔要趁早,乾坤颠倒命途消,赋予小人灵气遥。” 我口中反复地念叨着这句符咒,想要利用这个小人与二皮子建立心电感应,能够身临其境感受他所有的感官,关键之际,方可操控小人,从而保他此劫有惊无险。 这场雨越下越大,那倾倒下来的雨丝在天地间形成了巨大的雨幕,好似水帘洞般,浇灌着世间万物的生灵。 时间一点一滴悄然流逝,转眼便到了傍晚时分,因为雨天的缘故,即使是在白天,也是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光线中,导致分不清白天昼夜。 土地庙本就是四壁透风,一遇到了暴雨天,险些遭遇被淹没的危机,外面下着大雨,庙中下着小雨,即使是用干草去堵住那破烂摇晃的门窗,也抵挡不住不断灌进来的狂风。 二皮子可怜兮兮地站在一堆被打湿的木柴上,顶着块破破烂烂的木板,躲在墙角处十分狼狈地躲着雨,迫切地想要离开,却因为我的交代而不得不硬着头皮留下,坚守使命。 第二百零八章 戏腔迷惑 这场雨下了整整一天,直到接近子时才渐渐地停下,此时整座土地庙遍地狼藉,汇集了一片水滞,根本没有地方可以下脚,更别谈休憩一下了。 二皮子惊恐地看着四周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哆嗦着从怀中掏出火折子点燃,瞬间照亮了眼前这一方不算大的视线,四下寻找可以点着的柴火或者是干草,只可惜全部受潮了,无论怎么点都点不燃。 与此同时,那股严寒犹如滔滔江水逐渐将他包围,令他手脚冰凉,不禁打起了寒颤。 二皮子拉紧领口,见时机成熟,于是点燃油灯搁置在案台上,然后蜷缩在地上把身体抱成一团,试图让自己暖和起来,此时此刻眼底充满了绝望,盯着那豆大的烛火,一心盼望着黑夜早点过去,黎明快些到来。 这时,土地庙外突然响起了清脆的敲门声。 “叩叩叩。” 在这寂静的深夜显得格外的响亮突兀,令他心头一惊,浑身好似紧绷的弦,紧张兮兮地望向门口,透过那残破不堪的门缝中隐约看见有道模糊的影子立在那。 二皮子心想着会不会是赶夜路的人途经此地,想要进来歇歇脚,于是起身正欲前去开门,突然耳畔响起了我临走前的交代,立即顿足,紧盯着那扇摇摇欲坠的门,任其不断地敲响。 “叩叩叩。” 那敲门声一下接一下,不停歇地敲着,好像不把门敲烂,誓不罢休似的。 敲门声好似魔音穿耳,不断地扰乱着二皮子的脑神经,下意识地抬手捂住双耳,来到案台前盘腿坐下,口中不停地念叨着静心咒,不想受到外界的干扰。 突然,整座土地庙回荡起凄厉悠扬的戏曲声,咿咿呀呀,述说着过往悲鸣,那声音好似具有魔力般,能让听的人也经不住潸然泪下,仿佛也勾起了心底最难过的往事,情绪不断地被戏腔声所牵引着。 二皮子回想起儿时和爹娘在一起的快乐时光,那时候的爹正巧也是戏班主,娘则是台面上最有名的花旦,他自小便会在戏院中帮忙打杂,在戏曲的耳濡目染中长大。 只可惜后来,有一个地主恶霸见娘生得貌美如花,于是便起了歹心想要强抢民女,占为己有。 爹自是不肯,于是拼死保护娘,并与地主起了争执,双方大打出手,结果被一群打手活活地打死在戏台上,致死都不瞑目。 娘后来为了守住贞洁和爹的约定,于是便在戏台上撞柱自尽而亡,追随着爹而去,留下二皮子一个人孤苦伶仃的留存在这个充满险恶的世间。 后来,二皮子被家里的叔父收养了,好在叔父为人憨厚老实,待他如同亲子,为了让他将来成才,也好告慰爹娘的在天之灵,于是便托关系找到了秦十三,便将青涩懵懂的二皮子送去当了学徒。 “二皮子,二皮子。” 突然,门外传来了尖细的女声,正不断的呼唤着他,仿佛具有魔力似的,不断地牵引着他的思绪。 二皮子猛地从回忆中缓过神来,竖耳仔细地凝听外面的动静,确实听见了那声声切切轻唤他的声音特别的耳熟。 “二皮子,快开门,我是你娘啊。” 二皮子浑身猛打一个激灵,更加仔细地去分辨那道尖细的声音,确实和娘的声音十分的相似,心中又惊又喜,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在他的记忆中,娘明明已经死了好多年了,而门外这个自称是他娘的人又会是谁? 为何那人的声音和娘的这般相似,难道当初娘的死亡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断了地主恶霸的念头,实则早已被别人给救活,一直隐姓埋名的过日子。 二皮子的脑子很混乱,想得也很多,为了解惑心中的疑团,思量片刻后,情不自禁地走向大门,伸出手准备将门打开。 第二百零九章 操控纸人 我端坐在祖师爷的牌位前,心系二皮子的安危,突然感应到他有违背我的交代之举,立即垂眸朝立在地上自行站立的小人望去,只见小人的胸膛腾得燃烧起袅袅青烟,预感到事情不妙,立即咬破指尖往小人的眉心点去。 与此同时,二皮子推门的手瞬间顿住,继而双腿不听使唤的朝案台前走去,不论外面那道尖细的嗓音如何呼唤他的名字,都无济于事。 这时,我利用心灵感应向二皮子传递讯号。 “二皮子,屏气凝神,切莫受到鬼魅的迷惑。” 二皮子原本木讷呆滞的神情瞬间重新恢复精神,意识到自己刚才受到了蛊惑,惊得立刻双手用力地揉着脸颊,试图让自己清醒起来。 当一阵狂风再次灌入土地庙中,案台上的油灯忽闪忽现,豆大的烛火越来越微弱,眼看着即将就要熄灭了。 二皮子顿时慌了神,手忙脚乱地冲上前,双手护着微弱的火苗,以身躯抵挡着那源源不断地灌入的狂风。 “师伯,师伯帮我,师伯帮帮我!” 二皮子像个孩子似的,委屈地就快要哭出来。 门外有怨魂索命,庙中油灯也快熄灭,双重打击好似两座大山压在他身上,令他绝望的同时,欲哭无泪。 我感受到他此时束手无策的险境,立即起身脚踏天罡步,手持铜剑,猛地挑起地上的一粒米在案台上的烛火上点燃,口中默念符咒,猛地朝小人的天灵盖指去,顿时一股强烈地剑气直逼小人体内,间接性为他驱邪铲除一切障碍。 整座土地庙顿时狂风骤停,二皮子感受到四周包围自己的寒意也渐渐散去,护在手掌心间的微弱烛火再次燃烧得旺盛起来。 门外那凄凉的戏腔声伴随着声声切切地呼唤瞬间戛然而止,一切又再次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中。 二皮子推算着时辰,发现不知不觉中已经过了子时,想必已经度过了前面两关,于是振奋了精神,从口袋中取出那根桃树枝,深呼吸了下,举起油灯小心翼翼地来到门前,趴伏在门上竖耳凝听门外的动静,外面却寂静的可怕,连丝风声也没有。 “最后放手一搏,还望师伯可以保佑我,此行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二皮子做足了心理准备,硬着头皮猛地将门拉开,却发现外面黑压压的一片,就连半个鬼影也不见。 那豆大的烛光照亮了眼前的视线,他紧张兮兮地举着油灯,凭借依稀的记忆,顺着通向峰顶的崎岖小路疾步赶路,希望可以赶在天亮前完成使命,顺利地往返回去。 四周静悄悄的,就连平时树林中的蟋蟀也停止了鸣叫,他脚下发出踩踏落叶的沙沙声在山路上回响着,显得异常的清脆,每走一下,脚步声始终敲击在他的心头,令他全程好似紧绷的弦,紧张到持油灯的掌心都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当他终于气喘吁吁地来到了峰顶,借着微弱的烛光找到了梳妆台,此时蒙在上面的那块白布早已被狂风骤雨给刮走了,而梳妆台则被雨水洗涤得折射出清浅的幽光,衬托出一种诡异阴森的氛围。 二皮子硬着头皮走上前去,拿着桃树枝的手微微地颤抖起来,谁知刚来到梳妆台前,目光无意间扫到了那面铜镜上,赫然看见有张脸谱出现在里面,正阴冷地盯着他,嘴角扬起一抹邪笑。 “啊!” 二皮子被这突如其来的画面惊得放声大叫,声音划过寂静的夜幕,回荡在整座山峰之间,久久不曾散去。 紧接着,四周再次回荡起凄凉地戏曲声,声音飘忽不定,空灵缥缈,一会很远,一会又很近,撩拨着他的大脑神经,令他产生了强烈地幻觉。 二皮子仿佛看见有道若隐若现,身穿戏服的女子正端坐在梳妆台前,手持一把木梳子一下又一下梳着黑长如瀑的发丝。 第二百一十章 无头女子 “你、你究竟是谁?” 二皮子惊恐万分地举着油灯,抬手指向那道陌生的背影,质问道。 谁知,那身披戏服的女子根本无动于衷,依旧坐在那在脸上补着化妆油彩,将那张脸谱画得更加精致,口中哼唱着戏曲,好像没有听见他所说的话一样。 就在这时,二皮子亲眼目睹更为离奇的一幕,那就是在那面铜镜中,居然还看见了另外一个陌生的男子脸孔,那名男子看起来二十出头,穿着单薄的白色长衫,看起来也是唱戏的小生。 只见他长得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正伸手揽住她羸弱的双肩,欣赏着镜中她画完脸谱的妆容,贴心地从她手中接过木梳子,帮她打理起发饰。 “这、这是什么?” 二皮子战战兢兢地起身,目不转睛地盯着铜镜中那对如胶似漆的一双佳人,仿佛在看一个人的人生经历似的,紧接着画面一转,年轻男子又和另外一个名角好上了,在戏台上简直堪称金童玉女,博得了台下观众的一片叫好,而她也渐渐地被众人遗忘至角落中,再也回不到过去那种鸳鸯戏水的辉煌巅峰时刻。 女子一直等到戏班子里的人全部走完后,故意留下苦等最后离开的男子,企图挽回这场感情,但是换来的却是男子的冷漠绝情,并且对她恶语相向,然后头也不回地丢下她独自伤心。 画面在女子的头顶上空不住地旋转再旋转,逐渐陷入了深黑一片,这期间十分的寂静无声,沉默半晌后,传来了沉闷的扑通声响,接着画面又渐渐地亮起,只见那女子身穿戏服倒在了血泊中,手中紧紧地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割喉自尽了,瞪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带着对这个世间的憎恨离开了人间。 二皮子看得目瞪口呆,不知道铜镜中的画面究竟倒映着事迹是真是假,抱着满腹疑惑渐渐地靠近梳妆台,此时那模糊的女子身影也逐渐消失无形,于是心跳如雷地走上前去,颤抖着手将桃树枝快速搁置在梳妆台上,然后拔腿就往山下狂奔而去。 一路上,四周再次狂风大作,吹刮着两侧的树木,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与此同时手中的油灯忽地一下子被风吹灭,眼前再次陷入一片黑暗中。 二皮子没有了灯火照明,面对伸手不见五指的山路,愈发心惊胆战没有底气,于是手忙脚乱的翻找出火折子试图点燃,奈何风力太强,根本点不燃,急得满头大汗。 突然,背后再次传来了脚踩踏落叶的沙沙声,声音逐渐由远至近,脚步声越来越响亮,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后面追赶着他一样,吓得他来不及多想,闭着眼睛,摸黑顺着山路横冲直撞地往前冲去。 一路上,他被横生出来的枝丫刮伤了脸颊,赫然浮现出道道血痕,紧接着又被路上的各种障碍物绊倒,重重地摔在地上,滚了几滚,痛得龇牙咧嘴,浑身伤痕累累,却依旧咬紧牙关死扛到底,继续爬起来赶路。 不知是撞邪了,还是被摔得产生了幻觉,二皮子跑着跑着,赫然发现在前方的路口处立着道黑影。 待那黑影缓缓地转过身时,吓得心脏险些骤停,瞬间瞪大双眼,满脸震惊的看着那个人。 只见她一袭白色戏服,只有一具单薄柔弱的躯体,手中提着个血淋淋的头,而那颗头长发垂地,当一阵风拂过吹扬起发丝,赫然显露出脸上的五官此时正狰狞扭曲地盯着他,露出了阴冷诡异的笑容。 “啊啊啊,鬼啊!” 二皮子顿时爆发出惊天地泣鬼神地惨叫声,被吓得屁滚尿流的瘫倒在地,死死地盯着那个无头女子,眼睁睁看着她提着血淋淋的头,朝他步步逼近。 第二百一十一章 起烟凶兆 我在祠堂内突然感到心头一阵绞痛,那种心神不宁的感受时刻牵扯着我的思绪,急忙探了探香,赫然发现面前的三炷香起烟有清白黄红,烟雾旋绕,好似旋风转圈,此乃极凶之兆,应该是有邪事怨灵出没。 与此同时,地上的小人突然倒下,无论怎么施法都无法站立起来。 糟了,要出大事! 我赶紧冲出了祠堂,叶兮和秦十三此时正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正心事重重的发呆沉思。 他们听见门的响动声,立即回头,见我神色慌张的样子,瞬间起身,焦急地问。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脸色铁青的看了他们一眼,头也不回地拔腿就往大门外奔去。 叶兮见我举止行为异常,立马冲入祠堂,当看见起烟现象后,立即了然于胸,紧随其后的便要追赶上我的步伐。 “叶师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秦十三正欲跟上前来,却被叶兮的大嗓门给喊了回去。 “十三,你就镇守在这里千万别离开,万一二皮子回来了,也好有个照应。” 我一路狂奔冲向那座老宅子,强烈的直觉告诉我,那老宅子的前主人的尸体一定藏在某个角落,才导致积怨太深化身为亡魂依附在梳妆台上,寻找寄宿体,报复世间所有的男子。 现在二皮子应该是被亡魂给盯上了,若想完全摆脱亡魂的纠缠,当务之急,唯有先找到尸体,才能胁迫亡魂束手就擒。 “阿顷,你慢点,等等我啊。” 背后传来了叶兮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晃动着满身的肥膘,累得哼哧哼哧的直喘粗气。 当我终于来到老宅子门前,发现大门是敞开的,里面黑压压的,一个人也没有。 奇怪,难道他们都走了吗? 就在这时,突然墙角处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道黑影,像只大耗子似的嗖地一下子窜出来,吓得我心头一惊,尚未看清那人的面目,只觉得身边刮过一道强劲的风,那人早已从我眼皮底下溜走。 “想逃,给爷老实点。” 这时,紧随其后赶来的叶兮,眼疾手快地将那黑影瞬间抓住,不顾那人的哀叫挣扎,扭送至我的面前。 我掏出火折子点燃,瞬间照亮了眼前的视线,仔细地打量着面前这个人,原来是一直在街道上流浪的小乞丐。 只见他瞪着双惊恐万分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害怕得双手抱胸,怀中鼓鼓囊囊的,像是有什么东西似的,神色看起来很紧张,举手投足间像是很宝贝这个东西。 “年纪轻轻,有手有脚,当乞丐就算了,居然还当上小偷了。” 我严声厉色地看着他,朝他伸出手示意道。 “拿出来。” 小乞丐下意识地收紧双臂,更加用力地护住怀中的东西,死活不肯拿出来。 “叫你拿出来,小心把你扭送至派出所。” 叶兮没了耐性,抡起手便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打得他险些没站稳,身体晃了几下,害怕得哀叫连连。 我走上前去,不顾他的死命挣扎,态度强硬的将他怀中的东西给掏了出来,原来是个精致的檀木盒,打开一看,里面全都是各种翡翠扳指、玛瑙耳环、红的、蓝的、绿的宝石项链,看起来应该是这老宅子前主人唱戏时佩戴的首饰。 “你小子偷盗死人的遗物,也不怕半夜鬼敲门。” 谁知,小乞丐脖子一横,试图从我手中夺回首饰盒,却被叶兮死死地按住天灵盖,浑身好似一条咸鱼似的,无论怎么挣扎,始终翻不了身。 “我问你,之前住在这里的那三个城里人,哪去了?” 我神情凝重地看着他,语气颇重道。 “哼。” 小乞丐怀恨在心,不屑搭理我,倔强的扭过头去。 “你小子还挺横。” 叶兮见他敬酒不吃,吃罚酒,不禁加大手中的力度,将他掐得嗷嗷直叫,不得不求饶。 “下午的时候来了好几辆小轿车,下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大老板,将那三个城里人接走了,连同那名死者的尸体也一并运走了。我看这户人家大门敞开着,也没有人,实在是饿了好些天,只好前来偷点值钱的首饰,拿去换钱填饱肚子。” 第二百一十二章 藏匿尸身 我还有要事在身,没功夫同他继续深究下去,于是朝叶兮使了个眼色,他立即松手放了小乞丐,并且拍着他的肩膀,警告他切莫再做偷鸡摸狗的事情,如果被他发现了,一定不会轻饶他。 小乞丐也不提要抢回首饰盒了,脚底生风般逃之夭夭,现场再次陷入一片沉寂。 我利用鬼眼仔细地打量着这座老宅子,并未发现有怨灵亡魂出没,于是率先踏入了天旭那屋,想要查明他真正死亡真相的同时,寻找前主人尸体的下落。 “这黑灯瞎火的,咋进行搜寻。” 叶兮嘟囔着从兜里摸出火折子,正欲将屋中的油灯点燃,却被我及时拦住了。 “这本来就是鬼宅,现在又成了凶宅,闹得人心惶惶,若是有人无意间经过门前,发现院中还亮着灯,岂不是又认为闹鬼了,万一吓出个好歹,这责任谁来承担?” 我考虑的十分周全道,继而补充了一句。 “况且,万一有怨灵亡魂出没,也不容易暴露自己,以免让邪祟钻了空子。” 叶兮见我说的言之有理,立即高举起火折子,利用这豆大点的烛火照亮眼前这一方小环境,以便于我能够看清视线。 我仔细地端详着那张凶床,想要寻找一些蛛丝马迹,如果死者真的是自杀的,那床铺应该很平整,但是这床上却十分的凌乱,在床位的中心赫然有只血掌印将床单抓得就快要破了,想必死者临死前在做最后的挣扎抵抗,那此案定是凶杀案。 “阿顷,你看这里,这好像是女人的头发丝。” 叶兮的目光突然间落在死者睡过的枕头上,眼尖的捏起一根细长的头发丝,断言道。 我不禁回想起湘茜每晚都有类似于梦游的现象,莫非是遭受到亡魂的蛊惑,所以才会丧失理智在那晚突然爬起对枕边的天旭下此毒手。 为了找出尸体的下落解救二皮子,我立即抽出追魂符,四下扫探一番,却发现这间屋子并没有什么异常。 “奇怪,那尸体会藏在哪里呢?” 我想了想,既然梳妆台是在嘉浩那屋发现的,难道尸体也应该藏在那里。 这样想着的同时,我已经匆匆赶至隔壁那间屋子,举着追魂符四下扫探着,突然在划过原先安置梳妆台的地方时,手中的追魂符瞬间自燃,袅袅升起一股股黑烟,瘴气弥漫整间屋子,想必这底下定是藏匿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呆瓜,查一下。” 我盯着地板,用脚在上面轻轻地踩了踩,从底下发出了“呯呯”地清脆声响,心头顿时一惊,想必这下面是空的。 叶兮立即动手在屋中翻箱倒柜起来,最后从柜子后面找到个小锤子,用力地砸撬着地板,好在这下面是空心的,所以这一整块地板只不过是装饰罢了,很容易就被撬开了,眼底赫然浮现出一个大黑洞。 我连忙从兜里也摸出一个火折子点燃,这样光线会更亮些,探出半个身子往里照去,只见里面黑压压的啥也看不见,看起来直通地下室,这条小道很长很深的样子。 “这里阴气十足,想必尸体应该是被人故意给藏匿在此处,可是这也很难说通。俗话说逝者安息,究竟是谁非要害得她魂无所归,在人间作乱游晃,扰乱阴阳两界秩序,还害死了无辜的生命,这简直是有损阴德之事。” 叶兮仔细地盯着洞口,感受到寒气入体,浑身的汗毛全都根根立起,不由得拧起眉头,同我商量道。 “阿顷,要不就我自己下去得了,你就在上面呆着,万一突发意外状况,你也好在外面与我有个照应。” 第二百一十三章 肩上有诡 我担心他下去会遇见不干净的东西,万一冲撞到,只怕会带来血光之灾。 “你等一下,我先帮你探探香。” 说着,便从布包中取出三炷香,谁知在点香时香根自行落下,心头咯噔一下,此乃寓意不祥,看来有主鬼祟骚扰我们,邪气临身。 “呆瓜,这张化煞符你拿着,万一遇到了邪祟,立即焚化在脚边,就近不了你身,不过,你最好在半炷香之前回来。” 我说着便从布包中掏出一沓子厚厚的符纸,从里面抽出化煞符递给他。 “哎,放心吧,小爷我走南闯北这些年,什么妖魔鬼怪不曾见过。” 叶兮接过化煞符的同时,又眼疾手快地抽走了一张护身符,这才图个稳妥,于是甩开膀子,决定放手一搏,小心翼翼地顺着那窄小的梯子一点点地爬下去。 我紧绷着神经眼看着他的身影随着那豆大的烛火渐行渐远,最后眼底只剩下一片漆黑。 不知为何,我的右眼皮突突直跳内心忐忑不安,总觉得会有不吉利的事情要发生,于是点燃一支香开始计时,焦急地希望叶兮此行能够顺利找到尸体带上来。 整个洞底下静悄悄的,丁点声音也听不见,我不放心地朝里面喊了几嗓子,回音我的只有死一般的沉寂。 眼看着手中那支香逐渐燃烧至一半时,突然从洞底下传来了沉闷的脚步声,却并未看见烛光,莫非是他的火折子熄灭了,于是我更加揪心的期待着叶兮的身影能够出现在眼底,可是下一刻,就被眼前的一幕着实吓到了。 一只白骨手猛地从黑洞中伸出来,搭在了洞口边沿,险些触碰到我扒在边上的手,紧接着赫然间冒出一颗骷髅头来,一股刺鼻难闻的腐臭味犹如涛涛巨浪直往我鼻孔里钻,令我感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这时,洞底下方则传来熟悉的大嗓门,终于令我忐忑不安地心稍稍落定。 “阿顷,搭把手。” 我立即伸手拉住白骨架上的一只白骨胳膊,轻轻松松地便将这具白骨拉了上来。 当叶兮从里面爬出来,刚露出个上半身时,我前去拉他,目光无意间落在他的肩头,被吓得心惊肉跳。 只见在他的肩膀上赫然趴着一个通体发绿的小男孩,模样大概有四五岁左右,瞪着双恐惧的大眼睛,害怕得紧紧蜷缩在他的肩头,两只小手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死活不肯撒手。 “这一趟十分的轻松,下去就找到了这具白骨,真可怜死后居然连副棺材也没有,就放在一堆干草上,底下臭气熏天,差点没把小爷送走。” 叶兮说着便从鼻腔中掏出两团棉花球,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呆瓜,你有没有感觉到哪里不对劲?” 我紧盯着他肩上的小鬼,语气略微颤抖,试图凑上前去,却见那小鬼立即警惕起来,冲着我龇牙咧嘴,表现出一副很凶的样子,下意识用力地抱紧了他的脖子,很明显听见叶兮轻咳了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缺氧的缘故,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卡住了嗓子,喘不上气来。” 我不停地朝叶兮使着眼色,示意他肩膀上趴着不干净的东西。 好在有这些年的经验,咱俩几乎配合得想当默契,甚至一个眼神就能猜到对方的心思。 叶兮的脸色逐渐由红变白,由白变青,于是不动声色地摸出化煞符,迅速焚化在脚边,只听见耳畔突然传来了凄厉地尖叫声,紧接着感到顿时松了口气,那种卡脖子的感觉顿时荡然无存,彻底地长舒口气。 我眼看着那小鬼通绿的躯体腾得燃起袅袅青烟,惊慌失措地拔腿便往门外跑去。 “哪里逃!” 第二百一十四章 婴灵生长 我立即脚踏天罡步追上前去,猛地抽出定魂符“嗖”地一下朝他的背后飞射而去,却被他动作机警地避闪开来,转瞬消失于门拐角处。 该死,千万不能让这小鬼逃掉。 我四下扫视着周围的环境,不肯放过边边角角,以免让小鬼前去祸害他人。 “我知道你就躲在附近,你若是不乖乖束手就擒,休怪我手中的这把铜剑不客气。” 我从小鬼的眼神中便看出其实他心中也十分害怕我们,看他这样小,又是和前主人的白骨待在一起,难道和亡魂有什么关联。 面对这种种疑惑,我更加想要捉住他,也好彻底将事情的真相问的水落石出,尽早超度亡魂,送他踏上往生之路,以免继续成为孤魂野鬼在这世间游荡。 “阿顷,那小鬼在哪里?小爷我非得逮住他不可。” 叶兮提着降妖剑急匆匆地赶至前院,一只手举着五帝钱通过小孔见鬼现身,气急败坏地四处扒拉着各个角落,想要揪出那个小鬼。 就在叶兮挥舞着降妖剑在棚子下面的牲畜圈中胡乱地挥刺时,突然从草垛中传出了刺耳的尖叫声,随即猛地跳出来一道小身影,惊慌失措地朝大门处奔去。 我定睛细瞧,只见那小鬼头上沾着几根干草,浑身上下像是在泥堆中摸打滚爬过似的,狼狈不堪的四下躲闪,生怕被我们给抓住。 “小鬼,你给我站住!” 叶兮通过五帝钱发现了他的身影,正欲提剑追赶上去,却被我抢先一步。 “天灵灵地灵灵,各路神仙请显灵,降服小鬼定邪灵,百鬼皆散送亡灵。” 我边念叨着咒语,边比划着手中的铜剑,双掌蓄力的同时,铜剑散发出强烈地金光,自行浮动在双掌心中,上面每一枚五帝钱都散发出威力,逐渐颤抖起来,像是即将按捺不住威力朝小鬼直刺而去。 “走你!” 我猛地抬手朝小鬼身上一指,那股强烈地剑气“嗖”地一声好似一道闪电直冲小鬼的头顶,瞬间演变成无数把金光灿灿的剑锋,好似下了场剑雨似的刷刷地落在他的脚边,围着他建立了一堵坚实的符咒盾墙,将他困死其中,无处可逃。 “啊啊啊。” 小鬼惊慌失措地试图冲出符咒阵法,谁知刚触碰到金光灿灿的符咒就被祥和气息所伤,浑身被刺得千疮百孔,衣服上出现了好几个破洞,双手好似着火般腾得冒起滚滚白烟。 我见他面部狰狞扭曲,好像快要哭出来似的极度委屈,突然从他口中传出来一种空灵诡异的哭喊声,听了几遍后,心头猛地一震。 只听他喊得竟然是:“阿娘。” 一声阿娘好似一记重拳击打在我的心头,心想着即使是再恶的鬼,无论大小,只要能在危难之际喊阿娘的,基本心底还存有一丝善念,不禁动了恻隐之心。 “阿娘,阿娘。” 小鬼再也不敢冲撞阵法,呆呆的站在原地,哭得极其伤心,抬起小手抹着眼泪,面对这巨大威力的符咒阵法,充满了无限恐惧与绝望。 “小鬼,别哭了。” 我来到符咒阵法面前,隔着金光蹲下身来与他平视,想要从他口中套出一些话来。 “只要你肯如实回答我的问题,我便高抬贵手放过你,否则,这符咒阵法足以打得你魂飞魄散,再也无法去见你阿娘。” 小鬼起先对我还存有很大的敌意,冲着我龇牙咧嘴地露出凶相,但被我威胁后,顿时怂了,低垂着头,好似霜打的茄子般提不起精神。 我见他小小年纪就死了,于是怜悯的看着他,换了个柔和的语气问道。 “这就乖了,哥哥问你,你为什么会藏在地板下?那具尸体和你有什么关系?” 第二百一十五章 送阴送邪 小鬼见我的道行不容小觑,不免感到有些心虚,于是老老实实的回答我的问话。 “我从出生起就一直跟阿娘的尸身待在底下,阿娘说我长得很像负心汉的爹,不想看见我,要我离她远远的,就把我关在地底下,这是我第一次离开那暗无天日的地底下。” 我认真地听着,从他的话中寻找些蛛丝马迹,当听见他口中所谓的负心汉,不解道。 “你阿娘是不是这老宅子里的前主人?” 见小鬼点头,更令我感到有些疑惑不解。 “可是你阿娘死前并未有婚约,怎么会生出你来?那你负心汉的爹是谁?” 小鬼被我问得一愣愣的,于是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阐述出来。 “阿娘说我爹是个小生,长得白净斯文,两人热恋了三年。本以为可以幸福美满的生活下去,谁知爹却移情别恋,抛弃了阿娘。阿娘后来发现怀了我,也试图挽回这段感情,却被爹恶语中伤,万念俱灰下就挥刀自刎了。” 我顿时恍然大悟,原来这个小鬼是唱戏的女主人和之前的小生男子爱的结晶,只可惜命运弄人,到头来鸳鸯两分飞不说,还害了这个尚未出生就变成死胎的孩子。 他应该是汲取了戾气以及尸身的阴血,才从一个婴灵演变成四五岁孩童的模样,若不是这次偶然间将他带离出来,只怕他会像个正常人那样,越长越大,最后演变成厉鬼,迟早会祸害人间。 “小鬼,哥哥送你去极乐世界可好?那里是个很美好的地方,还有很多小伙伴,你就可以不再孤苦伶仃的独自守在这里,况且你阿娘再也不会回来找你了。” 我语重心长半哄半骗道。 “那阿娘也会去吗?” 小鬼沉思片刻,小手揪着衣角,小声地嘀咕道。 “会的,你先去,她随后就到。” 我十分肯定的对他说,见他不确定地点了点头,于是指尖猛地一挑,悬浮在他头顶处的铜剑猛地飞回我掌心,围绕周身的符咒阵法瞬间荡然消失。 待金光逐渐散去后,小鬼满脸错愕的四下张望,小心翼翼地伸出指头戳了戳面前的空气,眼见阵法全然消失后,终于展露出笑颜。 “跟哥哥走吧,哥哥现在就送你去极乐世界。” 我边说边指引着他前往大门外走去,不动声色地摆了摆手示意叶兮紧跟上前,进行施法布阵,送亡魂踏上往生之路。 在我的带领下,来到了巷道尽头的十字路口,这里是送阴送邪最佳地段,在我的示意下,叶兮将布包中提前准备的纸钱和元宝在路口处进行焚烧。 我则掏出一张白纸,剪成了纸人的形状在上面写下,受阴魂干扰的二皮子的生辰八字,然后随着纸钱一并焚烧,这样就可以送走邪祟,同时让亡魂意识到自己的孩子已经离开人间,扰乱她的思绪,也好给二皮子争取脱离鬼爪的机会。 “大哥哥,阿娘真的会来找我吗?” 小鬼盯着自己逐渐变得透明的身体,惊慌失措的看向我,眼底充满了质疑。 “放心,你离开后,你阿娘一定会追随你而去。”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逐渐燃烧成灰烬的纸人,掐指细细地算起来,推算出在二皮子往梳妆台上放桃树枝之前,亡魂就已经抽身出逃,演变成无头女子想要向二皮子索命,现在预感到孩子出事,显得十分的震怒,正朝老宅子飘来。 与此同时,小鬼透明的身体逐渐化作一缕青烟,飘飘荡荡地顺着那股滚滚浓烟直冲云霄,逐渐同夜幕融为一体,随风散去。 第二百一十六章 勾起往事 我抽出三炷香开始探了探,发现左炷香灰直立,其余搭桥,寓意着人死后冤魂亡灵要探家,纸钱与寒衣要备足了以免往生路上短缺,面对亡魂的任何问话最好恭敬应答,助力亡魂返回西天一把,此乃回煞香。 “呆瓜,你现在赶紧去找十三爷,带领着生肖为牛、虎、龙的弟子前去峰顶寻回二皮子。” 我转身对叶兮沉缓开口,掐指细算二皮子目前的境况不容乐观,于是叮嘱道。 “二皮子应该遭受到阴气入体的侵害,你拿上檀木,往他的脚底板上打三下,然后让他饮下符灰水,闷头大睡一宿,发发汗排出体内阴寒就好了。” 叶兮认真地记下,然后不放心地看向我。 “阿顷,你先一个人留在这对付那亡魂,待我救完二皮子就找人来助你一臂之力。” 我点了点头,只见他马上拔腿就往夜幕深处跑去,身影渐行渐远,与黑暗融为一体。 我见时辰已到,连忙往返那座老宅子,冲进卧房中翻箱倒柜起来,终于找到了小生的戏服,于是抽出来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下,想不到竟然意外的合适。 为了解开亡魂的心结,我必须要扮演上那个伤她至深的负心汉,倘若她还对他念及旧情,如此一来,更能容易劝说她放下过往那段情劫,安心归去,了无牵挂。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阴风大作,猛地撞开了院中大门,半空中顿时回响起那凄凉悲戚的戏腔声,充满了对这世间的不满和怨恨。 我丝毫不敢懈怠连忙换上了戏服,甩着宽大的袖子,提着长长的衣摆,跌跌撞撞地来到门前,透过门缝朝外张望。 起先,院中只能看见一道黑旋风正不停地旋转着直冲云霄,待黑旋风逐渐散去,一道身穿红衣戏服的女子身影赫然浮现至眼前,这回我可算是真真切切的目睹她的真实面容。 她脸上的脸谱荡然消失,露出了死人白的脸孔,五官长得虽然很秀气,却显得十分死气沉沉,好像提线木偶那般诡异阴沉,瞪着那双幽青的瞳孔先在院中扫视一圈后,最终将目光透过门缝朝卧房中望来。 当我与她四目相对的那刹,心瞬间提至嗓子眼,只觉得一股阴寒直逼体内,令我毛骨悚然,却连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眼见那亡魂正踮起脚尖,半走半飘而来,那阴郁的脸上竟然开始出现裂纹,脸皮开始扑簌簌地往下掉落,五官逐渐变得狰狞可怖,就连眼角都留下了一行血泪。 我下意识地不断往后退,本来还想趁她回来之前布下阵法,只可惜时间紧凑,根本来不及,只能静观其变了。 当面前那扇门开始剧烈地颤动起来,眼睁睁看着门栓正一点点移动,随着“吧唧”一声掉落在地,门猛地被一股邪气给冲撞开,那道戏服影子赫然出现在眼前。 “是你?” 尚未等我反应过来,只听她冷冷地开口,那声音好像从冰窖中传出来似的阴冷。 紧接着,迎面袭来一阵阴风,那道红影猛地飘至我的面前,瞬间扼住我的颈部,将我提至半空中。 “你伤我伤得好深,你居然还有脸来见我。” 我极力地屏气凝神,咬紧牙关死扛到底,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那双幽青的瞳孔,尽可能不去挣扎,以免激起她复仇的快感。 心中暗自想要赌一把,倘若她还念及旧情,一定不会对负心汉下毒手,这样一来,事情尚且还有转机,可以让我尽早劝她早日脱离苦海,回归她该去的地方。 我看着她逐渐发狠的狰狞面目,以及颈部那只不断收紧的掌心,甚至都能听见骨头的“咔咔”声,就这样一言不发的凝视着她,心跳如雷贯耳,悄无声息地捏紧袖中的定魂咒,以备不时之需。 这短短的几分钟仿佛度过了漫长的世纪,我憋得满脸涨红,额头青筋凸起,死死地盯着她那双幽青的瞳孔,始终憋着一口气,极力地保持意识清醒,与她僵持不下。 第二百一十七章 红影分身 忽的一下,我感到紧扼脖子的手渐渐地松了,顿时一大股新鲜空气猛地灌入口中,令我忍不住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那种感觉仿佛重获新生般自在。 “你虽无情,可我终究无法对你下狠手。” 亡魂后退几步,无力地掩面啜泣起来,声音尽显悲凉,回荡在这间屋子,衬托出一种阴冷诡异的氛围。 我见她终究对那小生下不了手,想必在她心中仍然存留一丝感情,并非是那种凶狠残暴的恶鬼,只要加以循序诱导,便可将其感化超度,送她回归该去的地方。 “放下执念吧,你我终究回不去了。” 我咳了半天终于缓过劲来,于是试探性地开口劝说道。 谁知,她却猛然间抬起头,那黑长如瀑的发丝下,幽青的面目极度狰狞可怖,冲着我龇牙咧嘴一番,恶狠狠地说。 “你伤我至深,我是不会放过你和那个贱人的。” 我见她仍然执迷不悟,于是打算以爱来感化她,在她的生命中为何偏偏执着于爱而不得的男人,从而忽视了那个可怜的孩子,本该过着属于他幸福快乐地成长生活,奈何却活生生变成了婴灵,最后演变成永不能见天日的小鬼,实属可悲可怜。 “你不是一个好母亲,你想想被你关起来,永远活在暗无天日的地底下的可怜孩子,他日日夜夜都在期盼着见到你,可是你却狠心的将他给抛弃,那你又和我有什么区别?” 这句话着实戳进了她的心坎中,只见她瞬间放大幽青的瞳孔,身影化作一阵红旋风在屋中的各个角落来回乱窜,发了疯似的拼命寻找那小鬼的踪迹,岂料却扑了个空。 与此同时,我缓缓地脱下身上的戏服,猛地抽出定魂咒,脚踏天罡步,准备出手将她降服。 谁知,就在我念叨咒语的关键之际,那亡魂突然认出了我,也彻底恍然大悟是我送走了她的孩子,于是彻底被激怒,张牙舞爪着四肢猛地朝我袭来。 我感受到迎面冲过来阵阵强劲的力道,吹刮着我的头发和面部,令我的五官都被迫狰狞扭曲起来,顶着那强烈地戾气,两指夹着定魂咒往前一挥,本以为可以正中她的额头,可偏偏这一次,我彻底失算了。 那亡魂像是早就预料到我的招数似的,猛地施展分身术,从一阵旋风演变成了无数道旋风,将我团团包围,绕得我眼花缭乱。 突然,一道红影迅速缠绕住我的手腕,那强劲的风瞬间将我两指中间夹着的定魂咒席卷而去,紧接着左膀右臂以及小腹遭受到强烈地撞击,打得我防不胜防,五脏六腑仿佛都被击碎了,痛得我脸色突变,好半天直不起腰来。 就在这关键时刻,门突然被推开,冲进来一道胖胖的身影,一道金光从眼前闪过,直逼正在袭击我的红影。 可那亡魂却十分的狡猾奸诈,利用分身扰乱我们的判断,当那道金光正中红影时,红影瞬间化作一缕青烟。 “糟了,是分身,呆瓜小心!” 我一眼便识破那是亡魂的阴险手段,高声叫道。 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其余的几股红旋风宛如排山倒海之势,形成了强烈地气墙朝叶兮的身上用力地压了下去,瞬间穿透了他的肥胖的身躯。 只见他的头顶以及双肩腾得冒起滚滚红烟,瞪着两只惊恐的眼睛,震惊无比地望向我,在我惊慌失措地高叫声中,渐渐地仰头往后无力地倒下去。 “呆瓜!” 第二百一十八章 吸走精气 我手忙脚乱地抱起叶兮的头,只见他浑身不停地抽搐,不住地翻起白眼,口吐白沫,嗓子眼里发出沙哑的“咕噜咕噜”声,像是想对我说些什么,一只手紧紧地抓住我的手腕,仿佛浑身都在用力,紧接着头一歪,陷入了昏迷中。 “呆瓜!你不能睡,你快醒来啊!” 我拼命地摇晃着他,眼见从他体内瞬间抽离一道红影,横冲直撞地朝门外飞去,转瞬间便消失于夜幕深处。 该死,又被她给逃掉了! 我连忙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发现气息微弱,又伸出指尖搭在他的脉搏上,发现脉象也很乱,想必是被邪灵入体,导致元神受到了损伤。 当务之急,必须先把他带回去,施法布局为他驱邪,才能把他救醒,否则那股戾气一直在体内徘徊不定,会渐渐地侵蚀骨血,待吸走了全部的精气后,不出三日,生命就像沙漏般渐渐地流逝。 我从院子中翻找出之前专门用来堆干草的小推车,几乎使出了浑身解数,才将叶兮那抵我两个的肥胖身子架了上去,或许是人在危机关头激发了体内的无限潜能,平日几乎推不动他的,现在却因为心系他的安危,推着推车用力地朝秦十三的住处连夜赶去。 这一路上,清浅的月光投射在山路上,折射出淡淡的清辉,四周狂风大作,吹刮着树木,树影在风中凌乱着,就连路边的花草也被吹得东倒西歪。 我推着车,累得连路都走不稳了,脚下所及之处留下了很深的脚印,哼哧哼哧地走在山路上,一路拖着长长的车轱辘印,披着月色,将影子拉得颀长,却丝毫不敢停歇,生怕会耽误了时辰。 当我感觉自己浑身的骨头就快要散架时,终于拼尽了最后的力气,抵达了秦十三的住处,外面黑压压的伸手不见五指,唯独他家灯火通明,窗户上倒映着影影绰绰,来回奔波的身影,看起来热火朝天的忙碌着,应该是二皮子被秦十三他们给救回来了。 “十三爷,十三爷!” 我将推车搁置在院中,然后跌跌撞撞地前去敲门,就连声音都累得颤抖不已。 忽地一下子,门被其中一名弟子给拉开,一见是我,立刻将我迎进屋中。 众弟子见我脸色惨白,满头大汗的样子,吓得连忙给我搬来椅子,又是端茶递水,又是扇扇子,让我稍作休息缓一缓。 “二皮子回来了没?” 我将一盏茶大口饮尽后,连忙朝他们询问道。 “回来了,多亏了师伯及时通知,当我们赶到时,二皮子险些被山上的孤魂野鬼给迫害。” 其中一名弟子说着便从我手中接过空茶盏,转身又去悉心地添了一杯。 “师父刚才已经喂了点参汤给二皮子服下,这小子气色也缓和许多,身体也暖了起来,应该睡一觉就无碍了。” 另外一名弟子立刻补充道。 这时,里屋的秦十三听闻我来了,疾步走了出来,见我的脸色极其难看,心瞬间提至嗓子眼,急忙过来查看我的身体状况。 “师兄,那厉鬼很难对付吧,瞧你这虚脱的样子,我去给你准备点参汤补一补。” 我深知干他们这行,经常会从地里挖出一些千年人参之类的珍贵药材,那可都是保命的珍贵药物,可不能随随便便就浪费掉了,除非是用来救命要紧。 我见他转身正欲去准备,连忙拉住他的衣袖,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 “留着吧,我休息会就没事了。” 继而转头指向院中,正欲开口,正巧有四名弟子在我们说话间发现了叶兮,急急忙忙抬着他走了进来。 “叶师兄这是怎么了?” 秦十三心下大惊,连忙赶上前去,当看见他的脸色呈现出猪肝色时,忙伸手扒开他的眼睛查看下情况,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只见那原本漆黑如墨般的眼瞳突然变成了一条直线,顿时吓得魂不附体。 第二百一十九章 木头新娘 “叶师兄,这是被厉鬼下了诅咒,要成为替死鬼前去结阴缘。” 秦十三一眼便识破此乃厉鬼下的蛊术,想必是在打斗的过程中,亡魂化作戾气侵入体内,损害了元神,导致阳气弱化。 我闻言心头猛地一震,想不到亡魂为了报复我们,特意让叶兮成为小生的替死鬼,也要让我尝一尝,失去亲人的痛苦。 “师父,叶师伯的手脚十分冰凉,气息微弱的几乎听不见了,这如何是好?” 其中有个抬着叶兮的弟子,语气焦急地问。 “快让他平躺在床上,然后用檀木分别在他的两只脚底板处拍打三下,然后往他嘴里喂点香灰,脸上涂抹点锅底灰。” 秦十三当机立断地吩咐下去,继而朝我投来担忧的目光,关切道。 “师兄,你先休息会,这件事看来得从长计议。” 说完,便立刻跟随着那四名弟子身后,匆匆前去帮忙为叶兮驱邪。 我哪里还有心思休息,连忙起身,身侧的弟子见我十分急切的样子,匆忙搀扶着我,疾步跟上前去。 此时,屋中传来了弟子们来回奔波的凌乱脚步声,紧接着响起众弟子七嘴八舌地惊呼声。 “师父,叶师伯体内的戾气无法排出体外。” “师父,叶师伯的印堂发青了。” “师父,叶师伯他,他好像没气了。” 当听见最后一句话时,我仿佛遭遇了晴天霹雳般怔在原地,直到身侧搀扶我的弟子不停地呼唤着我,才将我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就在我踏入屋中,一眼便瞧见秦十三此时正在往叶兮的嘴里喂香灰,而叶兮的脸色越发铁青,甚至都有点发乌发紫,当脸色逐渐变成灰白色,就彻底没救了。 “叶师兄,咱俩从小便吵吵闹闹过了半辈子了,我早就习惯你和我叮叮当当的斗嘴日子,你可千万别着了那厉鬼的道。” 秦十三一边帮他顺着气,焦急地盯着他脸上细微的变化,生怕他会挺不过去,彻底交代在这里,那他的罪过可就大了。 叶兮经过这一番折腾后,情况非但没有好转,反而还越来越糟糕,整个身子软若无骨般躺在那,彻底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我马上回想起之前探香时就预示着极凶之兆,想必是应验了,当务之急必须想方设法化解他身上的诅咒,尚且还有一线生机。 我摸着下巴,抛除一切杂念,回想起之前师父的笔记本中有记载过相同的经历,顿时灵光一现,想出了应对的奇招。 “你们马上前去用木头做个假人,然后准备两身喜服,最后腾出一间屋子布置成新房的样子,最好能够在明晚赶工出来。” 众人满脸雾水的看着我,不知我的用意如何,却又不敢多问,而是马上组队分头行动。 “师兄,这样做能行吗?” 秦十三朝我投来不解地目光,仍然心有余悸道。 “那亡魂不是想找呆瓜当替死鬼,俗话说打蛇要打七寸的位置。那亡魂的软肋就是曾今伤害她至深,扮演小生的年轻男子。既然她不仁,休怪我无义,让她再次尝一尝被人二次抛弃的痛苦,就不信逼不出她现身。” 我说话的同时,越想越气,于是狠狠地一拳砸在桌子上,整个桌子都跟着颤上几颤。 亲人向来都是我做人的底线,不论对方是人还是鬼,但凡是动了我亲人的一根汗毛,我定会让对方付出惨痛的代价。 为了防止叶兮受到二次伤害,我立即净身,抛开一切杂念,持笔蘸取点朱砂,在黄纸上刷刷地画下保身符,恐怕举行婚丧那晚,潜伏在附近的百鬼也会前来凑热闹,万一被厉鬼钻了空子,他怕是会成为寄宿体,性命堪忧。 第二百二十章 举办喜丧 这两天,众弟子忙里忙外的张罗着,极尽低调,生怕会引来众乡亲前来围观,甚至奔走相告传递出秦十三近日出远门的假消息,以免在施法布局时,有前来托他办事的乡亲找上门来,破了阵法,那麻烦可就大了。 忙忙碌碌,已到了下午时分,天空好像要下雨似的,阴沉沉的,就连风都变得有些寒冷,吹刮着门前那一整排树木,树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扑簌簌地往下掉落叶片,打着旋儿随风飘散。 秦十三坐在院中亲自动手雕刻那块木头,很快便在木头上雕刻出栩栩如生的五官,紧接着在那双巧手下,刷刷几下子,便将整块粗糙的木头精修成一个假人的模样。 “十三爷,看来宝刀未老啊。” 我来到他面前蹲下,仔细地端详着这个木头人,在记忆中,他向来心灵手巧,动手能力极强,好像生来就没有啥不会做的事,所以才会在抬棺匠的众弟子中脱颖而出,击败了几百名竞争对手,成为先师的亲传弟子。 “呵,雕块木头不算什么难事,师兄,劳烦你前去帮衬着点,我怕手下的弟子们毛手毛脚的,回头再坏了大事。” 秦十三停下手中的刻刀,朝我投来拜托的神情。 “咱们师兄弟之间不兴这个,我自然会去盯着点的。” 我宽慰的拍了拍他的肩头,继而转身朝偏屋走去,只见好几个弟子拿着红绸白缎、喜烛丧烛、瓜果点心,进进出出,忙得晕头转向,好似热锅上的蚂蚁那般急躁。 当我踏进新人的喜房中,看见墙壁上以及窗户上全都贴着大大的囍字,案台上则分别摆着红白喜丧蜡烛,桌子上则摆了几盘瓜果点心,上面铺上一层白纸剪成的囍字,床幔也换成了喜帐,就连床单被褥也全部换成了喜被,上面铺满了各种花生、桂圆、枣子、瓜子、栗子等等坚果。 “师伯,您看看,这是咱们连夜找裁缝定制的两套喜服,合适不?” 这时,门外匆匆地跑进来一名弟子,举着两套喜服展示在我面前,供我参考。 这两套喜服的纹路十分的简单,看起来十分低调,多以大红为主,没有那么多花样的点缀,看起来很适合用来结阴缘。 “你们几个,先去给你们叶师伯沐浴更衣,让他换上这套新郎服,然后在他胸前挂个红绣球,再戴一顶黑帽子,上面插上一根大雁的翎子。” 我陷入沉思片刻,立刻吩咐下去,仔细地再三叮嘱道。 “拜堂成亲时,找一龙一虎属相的弟子,分别抱着一公一母两只活鸡,然后在鸡身上也绑上红绣球,代替新人拜堂成亲。待行完礼后,将木头新娘搁置在床榻上坐定,然后把叶兮抬进去放在木头新娘的身边坐定,最后将这对新人的衣摆处打个死结,象征着永结同心。” 弟子认真地记下,生怕出现纰漏,神情格外谨慎。 “待这一切都做完后,你们赶紧退出来,在大门口撒上稻子、糯米、黄豆,然后再备点黑狗血,以防不测。” 我交代完后,便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授意下去,毕竟时间所剩无几了。 当时间逐渐接近夕阳西下,此时天空乌云密布,时不时远处传来轰隆的雷鸣声,狂风怒号,吹扬起地上的尘土,席卷起落叶形成了阵阵旋风,在门前刮来刮去,所及之处,留下很深的坑洼印记。 我静观天象,发现只打雷不见下雨,而且天边涌过来的并非只有乌云,还笼罩着一层很深重的瘴气,想必结阴缘之事,那亡魂惊动了潜伏在附近的百鬼,势必要来闹一闹婚礼现场,扰乱我们的视线,借此机会将我们一网打尽。 只怕这一次,要让你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第二百二十一章 活鸡拜堂 我吩咐几名弟子前去买来了唢呐以及二胡,坐在院中开始吹吹打打起来,又买来几挂鞭炮,噼里啪啦震天响,炮仗满天飞溅,好不热闹。 就在吵吵闹闹中,不知不觉便迎来夜幕降临,整片大地逐渐被黑暗给吞噬,就连月亮都躲进了云层后面,天边乌云密布,久久不愿散去,整个天地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中。 秦十三拿来几盏红白灯笼,逐一挂在屋檐上,挂了一整排,在地面倒映出红白两束光芒,盈盈红光在这深黑的夜幕中,衬托出一种诡异的氛围。 “师兄,时辰已到,咱们开始吧。” 我收回目光,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然后跟随秦十三进了正堂,望着四壁全部挂上了红绸白缎,在高堂的位置则故意空在那,那是专门留给父母长者坐的,既然叶兮自小父母双亡,位置空缺也无伤大雅。 我和秦十三分别坐在两侧的椅子上,只见他立即招手示意门前待命的众弟子,紧接着在院中热闹得吹吹打打声中,两名弟子分别抱着一公一母活鸡走了进来,在两只鸡身上则绑扎着大红绣球,看起来喜气洋洋的,可是在场的众人各个神情严肃,面对这结阴缘之事,多少还是有些避讳的。 全程除了负责傧相的弟子高喊着“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几乎没有任何人吭声,尤其是手抱着鸡的两名弟子,不仅要按照傧相说的那样,将两只鸡遵循婚礼流程拜堂,整个过程内心恐慌,双手情不自禁地颤抖不已,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将整个流程走完,中间还不能出现任何差池。 “礼成!” 傧相高喊一声的同时,挥手示意了下站在门外原地待命的众弟子。 众弟子立即心领神会,兵分两路,开始行动。 其中一支队伍先把木头新娘盖好红盖头,匆匆地运送进新房,将它在床榻边上固定坐稳。 另外一支队伍快速将叶兮抬进了新房,好在他身材肥胖,坐在那底盘比较稳,为了防止他会一头栽在地上,特意绑了根绳子在他身上,另外一头则系在床柱上把他的身体固定住。 “快点,动作麻利些。” 众弟子不停地催促那个个子矮小的弟子,只见他正蹲在地上,手忙脚乱地给叶兮和木头新娘的衣摆系在一起,打了个同心结的形状。 这时,窗外狂风大作,吹刮着门窗,发出“吱啦吱啦”地声响,仿佛随时都会把门窗吹散架似的。 众弟子下意识地往窗外望去,只见窗户上倒映着那整排树影,好似无数鬼手即将伸入屋中来索命似的。 “走,快去门口撒黄豆、糯米去。” 其中一名弟子高叫一声,顿时惊醒众人,连忙回过神来,匆匆前去门口排阵布局。 我见门外狂风大作,天黑压压,阴沉沉的好像随时都会塌陷下来,预感到四周的阴气越来越深重,就连远处的树林中隐约还能看见几道影影绰绰的白影正朝这边蜂拥而来。 “看来,百鬼果然被亡魂给召唤来了,只怕今晚要迎来一场大浩劫。” 秦十三见我语气深重,于是来到门前朝远处眺望,虽然没有鬼眼,却会看天象,粗眉拧成了疙瘩,捏紧的双拳,指甲深深地嵌入到掌心中,掐出片片月牙。 “师兄,俗话说擒贼先擒王,那亡魂的尸骨在何处?” 我被他一语点醒,回想起之前因为叶兮的缘故,把亡魂的尸骨抛之于脑后,忘得干干净净,不禁猛地一拍大腿,立刻叫来几个弟子,快速吩咐下去。 “你们几个赶紧去巷道中的老宅子,把卧房地上的尸骨给运回来,切记一定要先在尸骨前点上三支蜡烛。倘若蜡烛熄灭,说明亡魂在暗中作祟,你们便将这道灵符贴在尸骨身上,将其带回。” 第二百二十二章 规矩 眼见窗外阴风大作,四面八方的鬼影蜂拥而来,逐渐将秦十三的住处包围得严严实实,连只飞蛾都逃不出去。 我当机立断与秦十三联手拉紧了蘸有鸡血的红绳,使用长钉将其围着大院钉了一整圈,并且迅速在地面撒上满满的黄豆,可以阻隔外界的孤魂野鬼踏入屋中,伤及无辜的人。 就在这时,我无意间抬头望见从深黑的夜幕中缓缓地浮现出两名轿夫,正抬着大红轿子,朝这边飘来。 我利用鬼眼仔细地打量着这两名轿夫,只见他们一袭黑衣,头上戴着瓜皮帽,惨白的脸上毫无血色,双颊好似涂抹了腮红般红彤彤的,那张殷红的小嘴看起来嗜血般刺目,脸上露着诡异的笑容,踏着虚步在空中行走。 “糟了,那亡魂果真现身了。” 我掐指细算,发现来者不善,心倏地揪起,当机立断拉着秦十三先躲在祖师爷的祠堂,通过鬼眼探香观望外面的一举一动。 这时,整片天空回响起阴冷的笑声,虚无缥缈的好似从天尽头传过来似的,在这寂静的深夜显得异常诡异,听得人不禁汗毛耸立,浑身不住地盗出冷汗。 “你让我痛失爱子,我也要让你尝一尝失去亲人的滋味。” 那道尖细的女声充满了怨恨,回荡在整个天地间,紧接着从天空飘散下来无数张冥纸,很快便在门前铺就了一条白毯。 我深知亡魂是故意说给我听的,连忙抽出三炷香探了探,惊愕的发现黑香压头,此乃寓意着有灾祸临头,看来这亡魂势必要闹得我们鸡犬不宁。 当那顶大红花轿稳稳地停在大门口,缓缓地撩起轿帘,一袭大红戏服,头戴红盖头的曼妙女子在轿夫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亡魂像是早有预料我会施法布局,故意仰天发出古怪的叫声,顿时那四面八方躲在暗处的孤魂野鬼大举出动,张牙舞爪地朝大门横冲直撞而来。 当无数道白影刚触碰到围绕大院钉上一圈的红绳那刹,腾得燃起阵阵白烟,那本就单薄的躯体,很快便被打得浑身都是窟窿眼,从体内流失了源源不断地瘴气,整个天地间回荡着凄厉地鬼叫声。 躲在屋中的众弟子纷纷围在门前,透过门缝朝外面张望,奈何只看见院中弥漫着一股乌烟瘴气,但那股阴寒却透过了坚硬的墙壁,直往骨头里钻,紧张得各个手中都拿上了防身武器,预防鬼怪突然现身偷袭。 “就这?也想困住我。” 亡魂冷笑一声,拖着长长的衣摆,踏着孤魂野鬼的身躯,轻而易举地飞进了院中。 当她的双脚刚要着落,却一眼便发现了铺满院中的黄豆、大米,立即飞射出长长的水袖,瞬间缠绕住轿夫的颈部,将其猛地拽过来,搭建了一座鬼桥。 四处张望着屋檐上悬挂着的红白灯笼,以及门檐上挂着的红绸白缎,看起来喜丧掺半,慢悠悠地朝那扇贴着囍字的新房走去。 随着房门猛地被一阵阴风给吹开,亡魂正满脸阴笑着刚踏进去,却被眼前这一幕着实震惊住了。 只见她想结缘的叶兮,此时早已和别人率先一步结下了缘,彻底破灭了她想吸干抹尽他精气的计划,无法令我也体会到丧失亲人的悲痛境地。 结缘也是有规矩的,一旦率先一步与死人结下缘,那就不能再同其他的鬼怪再结一次,在宣夺主权这方面,亡魂就已经彻头彻尾的输了。 “啊啊啊!你们竟敢耍我,我一定要让你们付出惨痛的代价!” 亡魂恶狠狠地盯着坐在床榻上的那对新人,张牙舞爪着伸出细长的指甲,身影犹如旋风之势猛地朝叶兮扑上去。 可就当她的脚刚要踏入房门的那刹,却不小心踩在了提前铺在门前的黄豆、大米上,脚底板顿时冒起滚滚白烟,好似烙铁般灼热,惊得她频频后退,头发在风中凌乱着。 第二百二十三章 鸡血祭祀 我利用鬼眼探香查看到亡魂想要索取叶兮的性命,连忙对身侧的秦十三吩咐下去。 “十三爷,劳烦你抱一只公鸡前去大门口,先用刀背在公鸡面前的地上划上一刀,用来定住公鸡的视线,然后朝西面磕三个响头,召唤阴差前来抓魂,并且多烧些元宝纸钱。” 我边说,秦十三边频频点头应允下来,仍然不放心地叮嘱道。 “你要注意的是,倘若阴风席卷起地上的纸灰时,就证明阴差听见了你的召唤,为了孝敬他们辛苦跑这一趟,你就把公鸡给宰杀掉,以血来祭祀他们。” 秦十三神情肃穆地点了点头,连忙出门前去办理。 我通过鬼眼探香可以洞察到屋里屋外所有的情况,统统逃不过我的法眼。 秦十三挎着装有元宝纸钱的篮子,小心翼翼地踏出房门,待那一股股的瘴气烟消云散后,推算着蜂拥而来的孤魂野鬼应该也尽数灰飞烟灭,于是疾步冲到鸡圈中,眼疾手快地抓了只公鸡,顿时整个院中都响起了公鸡凄厉地嘶鸣声,划破这深黑的夜幕。 他随手从架子上拿了把锋利的刀,拎着公鸡来到大门口,找了个平坦的地方,将公鸡放在地上,顺了顺它的鸡毛,口中不停地叨咕起来。 “鸡啊鸡啊你莫见怪,你是阎王盘中一道菜,下辈子吃喝不愁投人胎,来生福如东海寿如山。” 那只公鸡起先被吓得翅膀乱扑腾,不停地挣扎着想要逃离他的魔爪,经过他这番念叨后,奇迹般的居然停止了扑腾,渐渐地变得安静下来。 秦十三见状,马上高举起手中的刀,用刀背在公鸡面前的地上划上一条直线,那只公鸡仿佛被定住似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天地浩荡,邪灵侵扰,恳请阴差,前来抓魂。” 秦十三边念叨着,边在西面方向磕了三个响头,紧接着从篮子中抓出一大把元宝纸钱在地上开始焚烧起来,静静地观察着纸灰的变化,心中默默地祈祷阴差可以现身前来抓魂。 过了半晌后,只见四周阴风大作,吹刮起地上的纸灰,腾得冒出袅袅青烟,形成了小旋风直冲西面方向。 “阴差显灵了,阴差显灵了。” 秦十三心中按捺不住又惊又喜的情绪,依旧保持着跪在那的姿势,连忙抽出刀割开鸡颈部,好在鸡没有乱挣扎,扑腾几下翅膀便倒在血泊中一动不动。 他将公鸡倒过来,让鲜血流的更快些,浇灌在地上,用来祭祀阴差出行。 当门前那整排树木被风吹得发出噼里啪啦的断裂声,隐约可以看见有一黑一白两道身影从树林深处渐渐跳过来,随着阴风越刮越烈,吹扬起地上的落叶,遮挡住了秦十三的视线,迫使他不得不微眯起眼,却依旧看见那由远至近跳过来的两道颀长的身影。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简直吓一跳。 只见那两道颀长的身影好似有两米多高的样子,完全不同于正常人的身高,而且随着那身影越来越近,甚至都能感受到一股强烈地阴寒好似冰锥般刺入骨髓中,令人浑身不寒而栗,毛骨悚然。 秦十三毕竟没有亲眼所见过阴差,加之看不清眼前的视线,无法判断来者究竟是谁,担心会是前来帮助亡魂的野鬼,于是壮起胆子朝那两道模糊的身影厉声呵斥道。 “来者何方妖孽,报上名来!” 可是非但无人回应,反而那股阴寒之气犹如浪潮汹涌般席卷而来,瞬间将他包围起来,浑身仿佛被冻住似的,僵硬的跪在原地,动弹不得。 第二百二十四章 尸骨成灰 秦十三只觉得浑身毛骨悚然,尝试着活动下四肢,却发现自己现在好似案板上。 一块猪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余地,心中不免咯噔一下。 糟了,不会是有邪灵在暗中作祟,想要将我置于死地吧。 秦十三十分惶恐地设想到,下意识地暗自发力试图挣扎,摆脱束缚,奈何浑身好似被钉子钉住似的,根本无法动弹。 与此同时,新房中的亡魂此时早已被门前的黄豆、大米给伤得遍体鳞伤,身上的戏服都变得破破烂烂,一条条的好像随时都会撕扯下来,而她仿佛魔怔了似的,散发出阴冷的笑声,直逼叶兮伸出了鬼爪。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门外突然响起了两名弟子的高叫声。 “师伯,尸骨带回来了。” 只见两名弟子正一前一后地抬着那堆发臭的尸骨,各个眉头都拧成了疙瘩,鼻子用帕子给遮住绑在脸上,浑身都充满了嫌恶。 当他们发现大门口处跪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秦十三时,见他脸色惨白,一动不动的跪在那,像是被定住似的,吓得纷纷扔下尸骨,冲上前去,不停地摇晃着他。 “师父,师父您这是怎么了?” 秦十三根本没法开口说话,幸好眼珠子还能动,于是用眼神示意他们快点进去,别管他了。 两名弟子见状,仍然放心不下他,却在他威严的眼神震慑下,不得不听命行事,于是抬起尸骨匆忙朝院中走去。 我在祠堂中正在屏气凝神的施展鬼眼探香,听闻喊声后,担心会惊扰到亡魂以及即将前来抓魂的阴差,立即起身冲出门外,招手示意两名弟子过来。 当我看见他们抬回来的尸骨后,为了逼迫亡魂束手就擒,于是压低嗓音吩咐道。 “你们赶紧在院中搭建个架子,地上堆满木柴和干草,然后围着架子摆上一圈火把,最后将尸骨放在架子上,用来胁迫亡魂束手就擒,否则就要让她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两名弟子闻言,频频点头应允下来,正所谓无毒不丈夫,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师伯,我们刚才在大门口发现师父好像被定在了原地,脸色惨白得可怕,会不会是遇到了邪祟在暗中作怪?” 其中一名弟子,心事重重地向我开口询问。 我掐指算了算,预感到阴差即将抵达,但是亡魂目前已经开始对叶兮下毒手了,在晚一步,只怕叶兮会有性命之忧,于是赶紧催促他们道。 “先别管你师父了,赶紧按照我说的去做,先保住你们叶师伯要紧。” 两名弟子闻言,深知事态的严重性,于是抬着尸骨搁置在院中,然后分头行动,手忙脚乱地进行布置。 此刻,新房中的亡魂也预感到自己的尸骨已经被我们给抬回来了,彻底被激怒,气急败坏地冲至叶兮的面前,伸出细长的指甲,缓缓地伸向他的天灵盖,打算吸干他的精气,取了他的元神。 谁知,当那细长的指甲刚触及到头顶处时,指甲腾得冒出滚滚白烟,细长的指甲竟然拦腰劈断,十根指腹全都开始遭受腐化。 “啊啊啊!你们,你们竟敢暗算我!” 亡魂此刻浑身上下都开始出现各种窟窿洞,周身被滚滚白烟给笼罩住,面临着魂飞魄散的危机,痛得东倒西歪,艰难地朝门前飘去,想要一探究竟。 当她透过门缝,亲眼目睹在院中已经生起了一堆旺火,而她的尸骨正被烈焰所团团包围着,即将化为灰烬,顿时气急败坏起来,发了疯似的甩动着满头黑长如瀑的头发,头发快速四下延伸,越变越长,形成了无数只鬼手顺着地面一路向叶兮爬去。 第二百二十五章 鱼死网破 很快,那头发迅速缠绕住叶兮的双脚,好似爬山虎般顺着小腿一路往上爬,将他整个人全部包裹在头发中,越裹越紧,像是裹粽子似的,让他彻底窒息。 亡魂原本以为临魂飞魄散之前还能拉个垫背的,可千算万算,还是算不到我居然留有一手狠毒的招数,那就是在叶兮的喜服中藏有保身符,她三番两次试图想要钻进他的体内,操控住他的肉身,好在人间为非作歹。 谁知,当她刚触碰到他的身体,就会遭受符咒的侵蚀,倘若执着依旧,最后只会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她越想越觉得气愤,不由得加大了力度,想要置叶兮于死地,大不了就拼个鱼死网破。 此时院中,随着烈焰越燃越旺,即将烧到尸骨的关键之际,亡魂却发现体力渐渐透支,所有的鬼术好像都施展不出来,眼看着胜利在望,到头来却功亏一篑,忍不住仰天悲泣起来,凄厉地鬼哭狼嚎声在这寂静的深夜,衬托出一种诡异阴森的氛围。 大门处的秦十三,由于长时间保持着一个跪姿,浑身变得酸麻胀痛,却依旧无法动弹,正当满心绝望之际,眼前突然看见那树林深处的有两道颀长的身影,转眼间已经迎面而来。 他下意识地瞪大双眼,想要看清楚那两道身影的真实面目,奈何视线总是变得模糊不清,只能依稀看见那两道很高很长的的影子分别从他的左右路过,在经过他身侧的同时,那股严寒令他仿佛置身于冰窖中,浑身冻到僵硬,甚至连汗毛都像是被冰冻住了,一根根的立起。 那种莫名的恐惧犹如涛涛巨浪席卷而来,让见多识广的秦十三也深深地感到了莫名的心虚害怕,很想大喊大叫,却惊愕的发现嗓子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地扼住了似的,根本无法发出丁点声音。 就在这时,从新房中猛地发出来一道尖利刺耳的惨叫声,随即那股阴冷的寒意再次从秦十三的背后席卷而来,又一次从他的左右两侧快速经过。 这回,他真真切切的看见,有道身穿戏服的红影,正被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左右架着,犹如幻影般朝夜幕深处跳去。 跳着跳着,突然那道白身影仿佛感受到他那道探究的目光,于是缓缓地回头朝他望了一眼。 秦十三好在应变能力迅速,预感到那股冷冽的目光好似无数把锋利的刀子直逼体内,恨不得将他刺得千疮百孔,于是忐忑不安地立即将目光移向别处,正巧与那道白身影的目光给错开,这才有惊无险的逃过一劫。 当四面八方的阴风瞬间停止后,地面上的纸灰也全被旋风席卷得干干净净,秦十三突然感到浑身的血液逆流而上,打通了奇经八脉,瞬间可以活动自如,奈何身体仿佛像是被谁打了一顿似的,酸痛无比地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当他跌跌撞撞地回到院中,发现此时熊熊燃烧的烈焰下,那具尸骨早已淹没在火海深处,空气中弥漫着刺鼻难闻的烧焦味,想必早已将尸骨化为了灰烬。 此时,我在祠堂打坐,用鬼眼探香将所有发生的事情全部看得一清二楚,待面前的香灰落地时,猛地起身,率先冲进新房查看叶兮的情况。 只见叶兮此时倒在了床榻上,身上依稀还残留着丁点碎发,那张脸惨白得毫无血色,整个人看起来奄奄一息,就连胸膛都不见呼吸起伏,好像死了一般沉寂。 “呆瓜,呆瓜没事了,都过去了,你会好起来的。” 我手忙脚乱地将他身上的碎发一把扯掉,然后从他喜服中扒出了那张保身符,幸好这张符咒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才没有让那亡魂钻了空子,成为新的寄宿体,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第二百二十六章 树下葬鸡 为了能够帮助叶兮彻底的驱邪,我立刻拿了把剪刀将他的一小撮头发以及指甲给剪下来,拌在小米中,搅拌均匀后,快速拿到鸡圈中,仔细地盯着那鸡群疯狂地啄着米粒,争先恐后地抢食着,吃得不亦乐乎。 吃着吃着,只见其中一只公鸡突然仰天嘶鸣一声后,扑腾着翅膀挣扎几下后,倒在地上断了气。 我立刻找来一块红布大步上前,将这只死鸡给包起来,然后招呼其中一名弟子前来,焦急地叮嘱道。 “你赶紧将这只死鸡,带到西边路口处的那棵老槐树下,刨个坑给埋进去,这期间不论有谁在背后喊你,千万别回头,切记切记。” 弟子连忙接过死鸡,见我神色紧张的样子,丝毫不敢懈怠,立即匆匆出门前去办理。 我放心不下他,于是抽出三炷香点燃,施展鬼眼探香观望着他的一举一动。 深黑的夜空,月光投射下幽幽地光,整片大地陷入沉睡中,就连平日里叫的最凶的蟋蟀声都停止了嘶鸣。 弟子全程精神紧绷住抱着那只死鸡,步伐匆匆地走在漆黑的小路上,因为走得太急的缘故,忘记拿上马提灯,只好借着微弱的月光,凭借感觉朝西边赶去。 当他走着走着,突然从背后传来了沙哑地呼唤声。 “阿丙,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弟子心中猛然间一震,这大晚上,谁会出现在半路上,居然还喊出了他的名字,莫非是住在这附近的乡里乡亲。 “我要去那个。” 阿丙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正欲回头望去,却猛然间响起我的叮嘱,紧张得额头冷汗直冒,哆哆嗦嗦戛然而止,拔腿继续往前方跑去。 “哼哧哼哧。” 阿丙感受到背后仿佛有道强烈吸力正不断地拉拽着他,心下更加害怕了,立即脚底抹油般加快逃跑的速度,一溜烟的奔赴那棵老槐树下。 当他终于气喘吁吁的赶至树下,左右进行张望,四周静悄悄的,连丝风声也没有,于是手忙脚乱地将死鸡搁置脚边,从背后掏出一把小铲子开始刨坑。 很快,便刨出一个深坑,将死鸡埋了进去,在填土的过程中,背后再次传来一道阴冷的女声。 “你在做什么?” 阿丙吓得手一抖,手中的小铲子险些掉落在地,浑身猛地抽搐了下,整个人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他的目光落在地面上,发现地面上根本没有人的影子,想必定是撞见了不干净的东西。 “转过来,看着我。” 背后那道阴冷的女声继续虚无缥缈地空灵响起,萦绕在他的耳畔,撩拨着他的脑神经,试图催眠他。 不慌,我不能慌。 阿丙极力地保持着意识清醒,突然想起秦十三平日里的教诲,连忙解开裤腰带原地撒了泡尿,顿时那萦绕在耳畔,久久不愿散去的阴冷女声瞬间荡然无存。 他这才缓过劲来,拔腿就往回跑,一路上被横生出来的藤枝绊倒过几次,摔了个狗吃屎,却仍然不敢停歇,忍着痛拼了命地往回跑。 我则守在院外大门前,朝深黑的小路眺望着,焦急地等待他的身影出现在月色下。 大概等了一炷香的功夫,终于看见淡淡的月光下,有道跑得东倒西歪的身影,跌跌撞撞地朝这边赶来。 老远便听见他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声,划破寂静的深夜,惊飞了树林深处在枝头休憩的猫头鹰,顿时响起此起彼伏地嘶鸣声,伴随着蟋蟀的叫声,在这深更半夜显得异常的突兀。 “别追我,别追我!” 阿丙整个人发了疯似的往院中狂奔而来,正巧与我撞了个满怀,整个人变得神志不清,像是受到了严重的惊吓。 第二百二十七章 寻龙六脉 我拼命地拉住他,将他的头掰正,试图唤醒他的意识。 我见他满脸恐惧的样子,脸色吓得铁青,连忙抽出治煞符,贴在他的胸口处,然后将他架着送回了屋,又在他的床铺上贴了一道,只需要睡上一觉,次日便可痊愈。 “师兄,阿丙他这是怎么了?” 秦十三听闻阿丙回来了,于是急匆匆赶来,查看了他的情况后,焦虑地说。 “我以一只死鸡,成为叶兮的替死鬼,从而化解了那亡魂在他身上下的诅咒。” 我沉缓道来。 “看阿丙这情况应该是遇见前来捣乱的孤魂野鬼了,他们每晚都会出没在大街小巷,甚至是路口处,寻找替死鬼,这样就可以顺利转世投胎。” 秦十三再也无法忍受痛失弟子的悲痛,于是走到阿丙身边,见他额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赶忙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额头滚烫得好似烙铁般,应该是惊吓过度导致发起了高烧。 “叶师兄那边情况如何了?” 秦十三长叹口气,继而转移话题道。 “好在他福大命大,这次险险地与死神擦肩而过,我刚才已经为他驱煞了,闷头睡上一觉应该无大碍了。” 我紧锁的眉头稍稍舒展开来,来到门前,眺望那逐渐灰蒙蒙亮起的天空,折腾了一整宿,总算是要迎来黎明的曙光,扫去遍地阴霾。 当天边第一缕阳光挥洒大地,清晨的露珠顺着苍翠繁茂的枝叶缓缓地滴落在地,路旁的花草树木精神抖擞地迎风招展,阵阵清风柔柔地划过大地,吹得平静的河面泛起了层层涟漪。 我和秦十三一早便起来用餐,正吃着胡辣汤,突然听见门外传来了哈欠连天声。 紧接着,一道熟悉的胖胖身影出现在门前,见我们吃的正香,肚子也很适宜地咕噜叫起。 “叶师兄,你可总算醒了,二皮子赶紧给你叶师伯盛一碗胡辣汤。” 秦十三一见叶兮醒了,连忙起身请他入座,最近满腹阴霾的心情也终于烟消云散。 叶兮打着哈欠,活动着酸痛的四肢,来到桌前坐下,正好二皮子端来了满满一大碗的胡辣汤放在他的面前,又匆匆地退下去忙别的事了。 “呆瓜,恭祝你浴火重生。” 我以茶代酒,为他祝贺道。 “哎,师兄,有酒咱就不用茶来代替了。” 秦十三正欲挥手招呼弟子端上来几坛雕花酒,却被叶兮伸手打断了。 “大清早的喝啥酒,伤胃。” 叶兮叨咕一句后,饥肠辘辘的端起碗便大快朵颐起来。 吃饱喝足后,我们坐在正堂闲谈,对于近期发生的事情,进行了深刻的分析探讨,最后总结之前的不足之处,积累与鬼智斗的实战经验。 “师兄,你不是一直想去了解六脉相传的历史,还有关于你师父的下落。” 秦十三深思片刻,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沉缓开口。 “这些自从你上次问过我后,我想了很长一段时间,从师父当年留下的秘籍中,发现了重要线索,或许对你有所帮助。” 说到此处,我的眼眸瞬间一亮,猛地抬头看向他,只见他像是早有准备似的,从怀中掏出用黄布包裹的什物,双手呈现至我的面前。 “这个是师父留下来的《寻龙六脉》地图,上面标注的龙穴就是六脉相传当年的根据地。” 我震惊无比地伸出双手接过,颤抖着指尖揭开了黄布,发现里面是一卷看起来年岁很久的黄绸缎,上面一针一线绣着精密的地图,完全超出了想象。 一看就是手工刺绣上去,这如此庞大的工程看起来要花费好几年的功夫,才可以绣完这样一幅大气磅礴,气壮山河的宏伟地图。 第二百二十八章 鼎盛辉煌 我的情绪逐渐变得激动起来,这幅地图师父从未对我提及过,长这么大也从未见过,原来六脉相传竟然还存有历史遗物,堪称无价之宝。 “我猜想师父一定是去完成自己的使命了。” 我的声音愈发有些哽咽,回想起之前从师父遗留下来的笔记本中,其中有一条记载着要重组六脉相传,找回其他四脉传承人,将祖师爷的招牌重新打响名号,再现江湖。 叶兮的心情也变得十分的激动,向来铮铮铁汉的性子,第一次变得柔情起来,竟忍不住泪湿眼眶。 自小他便跟随在师父身边,成长道路上师父教会他许多做人的道理,以及传承了毕生绝学,虽然没能盼望着他成才,但也多少掌握了生存技能,也算是人生路上的导师。 正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叶兮对师父的感情就像是对待自己亲生父亲那般敬重,对我更是亲如手足,从来不会因为我幸运地成为师父的衣钵传人,就心生妒忌,对我百般不服气。 相反,还会在我成长的道路上,助我一臂之力,成为我最得力的左膀右臂,促使我成长迅速,肩负起“鬼手探香”亲传弟子的称号。 “十三爷,还有其他的线索吗?恳请你全部都给我。” 我抬眸紧盯着他的双眼,脸颊因为过于激动而变得涨红,就连声音都数次哽咽。 “这还是我从压箱底中找出来的,以前经常会看见师父挑灯专研这幅地图,可以看出师父也十分想念当年那辉煌的时刻,想念整体大家族其乐融融在一起的日子,而且他老人家若是还在的话,估计也会去寻找根据地,重新整顿六脉相传,将失散的兄弟们召集回来,再创辉煌。” 秦十三也被我们的情绪所感染,眼眶红红的,鼻音很重道。 其实,在他心中也始终牢记师父当年的遗嘱,让他有生之年务必要回归六脉相传,并且要经常与我走动,这条线千万不能断联。 因为我们“鬼手探香”这行乃是整个大家族的龙头,而我迟早会成为六脉相传下一任大当家的,必须对我抱有恭敬的心态。 “阿顷,这件事不仅是你的心结,也是我的心结,既然咱们知道师父可能会去的地方,这路上得有多大的艰难险阻,师父他老人家已是高龄,甚是担心他那身老骨头究竟能不能撑到最后。” 叶兮像是做了个甚大的决心,信誓旦旦说。 “咱们要不然组团一起去寻找师父的下落吧,帮助他老人家实现毕生心愿,我倒也很想亲眼目睹下,当年六脉相传究竟是个什么宏伟的地方。” 我见他正好说中了我的心思,其实就在我找到师父遗留下来的笔记本时,就对里面记载着的六脉相传,支离破碎的回忆笔记,充满了强烈地好奇心。 作为“鬼手探香”的亲传弟子,我决定找个契机踏上寻找师父,回归六脉相传之路。 “二位师兄,你们该不会真的想要去,寻找六脉相传的根据地吧。” 秦十三见我们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不由得捏了把冷汗,因为曾经师父告诫过他,此行极其凶险,会遇到各种匪夷所思的离奇事件,稍有不慎甚至连小命也不保,若是没有道行高深的师父庇佑前行,只怕会难上加难。 叶兮也深知此行凶险,要面临各种艰难险阻,于是将目光转投在我身上,只要我下定决心后,就势必会陪着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件事岂是说去就能马上去,必须得好好的从长计议一下,做出详细的规划才可以进行安排部署。” 我的头脑逐渐冷静下来,认为这件事非比寻常,切莫意气用事。 第二百二十九章 招收新徒 从秦十三那回到寿衣店后,我和叶兮一前一后匆匆赶至地下室,翻箱倒柜找出师父所有的笔记本,将上面关于六脉相传的记载统统翻找出来,然后交由叶兮认真的逐一记下,进行汇总,以便日后不时之需。 我则如获珍宝般将这幅地图挂在墙壁上展开,打算潜心钻研,认真地记下每一条路线,将这地图上的每一处地方深深地印在脑海中。 “呆瓜,咱们如果将来走了,这寿衣店可怎么办?” 我陷入了纠结中,这家店面毕竟是先师留下来的基业,倘若将其关门歇业,万一以后很难再回来了,这份基业岂不是就葬送在我的手中,那我岂不是成为了千古罪人。 “那咱们就招收一名徒弟过来,将这店面全盘交付给他,不就行了。” 叶兮趴在油灯下,潜心一笔一划记录着笔记,头也不抬道。 “这招徒弟岂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这全看缘分的。” 我马上就反驳了他,语气沉重道。 “再说,也不是所有人都适合干我们这行,除非是难得的招阴体质,才可以搭建与死人沟通的桥梁。” 谁知,叶兮却笑我庸人自扰,不以为然道。 “就像你和我,我们还不是在误打误撞下成为师父的弟子,只要你想收徒弟,那他自然会送上门来。” 我特意写了一份店面招学徒的启事贴在了门前,希望有意向者可以登门联系我。 奈何干我们这行,在外人眼里多少还是有些避讳,所以一连好几天都无人上门应聘,倒也成为我最为头疼之事。 到了第五天傍晚,窗外月朗星稀,整片天幕好似倾倒的墨汁,将大地晕染得深黑一片,万物在寂静的深夜中陷入沉睡,就连蝉鸣鸟叫声也戛然而止,四周静悄悄的,唯有天边的那轮明月静静地悬挂天空,俯瞰人间。 就在我和叶兮一边商讨出行计划,一边记录笔记时,突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叩叩叩。” 过了会,门外响起了少年般的嗓音开口询问道。 “请问,有人在吗?” 我和叶兮不约而同地放下手中的笔,同时抬头望向门口,彼此面面相觑一番,默契的不出声。 因为这深更半夜的找上寿衣店的,准没好事,况且我为了身体着想,甚少大半夜接活,以免伤及元气。 “奇怪,这店里明明灯是亮着的,怎么会没有人呢?” 门外再次响起少年疑惑的嗓音,自言自语起来。 又过了会,那少年仍然不死心地继续敲门,好像非得把我们逼出来才肯罢休。 “请问有人在吗?我途经此地前来探亲,但是不小心迷路了,还望指明一条道路,拜托了。” 我见那少年说明来意,紧悬的心终于放下,还以为不是前来找我出手探香的人,就是前来捣乱的孤魂野鬼,于是和叶兮彼此心照不宣对视了下,起身前去开门。 “大晚上,你谁啊?” 只见门口那少年矮我半个头,长得白白净净,个子瘦瘦小小,看起来还挺有礼貌,见到我连忙深深地鞠了一躬,眨巴着可怜兮兮的大眼睛,委屈至极道。 “你好,我叫陈睿泽,是住在村北头那户陈家的孙子,我在城里读书,很久没有回来探望孤苦无依的奶奶了,眼下不小心迷了路,请问花鹤街道303号怎么走?” 我见他穿着朴素,一点也没有大城市那种张扬跋扈的高姿态,不免对他产生了好感,于是热心的抬手指向门前的那条深黑的小路,为他指明方向。 “谢谢你,你人真好。” 陈睿泽十分谦和懂礼貌朝我频频鞠躬致谢。 我却猛然间心口处仿佛被谁重重地击打一拳,下意识地捂住胸口,右眼皮突突直跳,预感到有不祥之事要发生。 第二百三十章 回归本行 在陈睿泽抬头举目间,我赫然发现在他的头顶上方笼罩着一层很深的瘴气,印堂也逐渐呈现出铁青色,掐指细算,认为他路上会遇到邪门的事情,于是好心叮嘱道。 “这路上你最好不停歇地照直往前走,不论遇到任何事情都不要抱有好奇心,只管赶路,切记切记。” 陈睿泽满脸雾水的看着我,见我神情肃穆的样子,不敢多问,于是抱着满腹疑惑匆匆骑上电驴子,继续赶路。 我望着他骑车的背影在那条小路上渐行渐远后,于是内心多少有些犯嘀咕的回了店中,将门从里面反锁起来。 “怎么了?你小子的脸色咋比翻书还快?” 叶兮持笔的手顿在半空中,朝我投来探究的目光。 “没什么,可能是没休息好吧。” 我马上打着哈欠,揉了揉太阳穴,一副很疲惫的样子。 其实这段时间,我确实都没怎么休息好过,离奇事件接踵而来,闹得我心神不宁,现在又加上寻找师父以及六脉相传遗址之事,更是令我心中添堵,好似一座大山压在我身上,令我喘不过气来。 “你小子身体也要紧,再把自己给累趴下了,那可就彻底歇菜了。” 叶兮面色凝重的看着我,眼底充满了心疼,于是催促着我赶紧去洗漱睡觉,剩下的事情就交由他来完成。 我本打算抓紧时间把前期的准备工作给做足,顺便抽空填补下库存,却在叶兮的推攘下,暂时放下手头一堆活,前去冲了个热水澡,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 这一觉睡得格外沉稳,就连梦都没有做,直到第二天的日上三竿,当阳光投射入窗户,倾洒在被褥上,才将我唤醒过来。 我睁开眼睛看见房梁上那束柔和的光芒,伸手试图抓住那束光亮,却听见店中响起了嘈杂的声音,噼里啪啦的,像是在进行一件很大的工程。 “呆瓜,你在做什么?” 我揉着惺忪的睡眼走了出去,见他此时正忙得满头大汗,一趟又一趟搬进来好多纸箱子,不解地问。 “阿顷,快来搭把手。” 叶兮忙得根本没时间与我过多解释,连忙招呼我一起搬运纸箱子。 我走到门前一看,不由得惊呆了,只见门口的那辆三轮车上还剩下一大半的纸箱子,他这是要逃难的节奏? 我上前搬起一只纸箱子,沉甸甸的,晃了晃,里面响起了叮铃咣当声响,倒有点像是某种器具,于是帮他一趟趟的搬进店中。 很快整个地板都被摆的满满当当,连个下脚的地方也没有,好似一座小山堆得高高的。 “呆瓜,你这是把你安身立命的家伙什全部搬来了吧。” 我双手环抱,盯着这座“小山峰”,不知他葫芦里究竟装着什么药。 谁知,叶兮不好意思地挠着头,咧嘴一笑。 “这里面装着的全是我的法器,我将那店铺给转租出去了,还能赚点房租。” 我震惊无比的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盯着他,这样大的事情他居然不和我商量下,就闷不吭声的偷偷去办了。 “为什么?之前我邀请你好几次,让你回来和我一起干,都被你拒绝了。这次又是为了什么,这般爽快?” 叶兮像是做了个重大决定,很难得郑重其事地对我宣布。 “因为我决定和你一起去找师父,我也想看看六脉相传当年的盛世景象,为了表明我的决心,我想搬回来和你一起战斗。” 我眉宇紧蹙的看着他,确定他不是因为意气用事才做出这种决定,因为一旦开弓是没有回头箭的。 过了半晌后,只见他朝我渐渐靠近,伸出拳头向我示意。 “怎么?不欢迎我回来?” 第二百三十一章 意外火灾 我见他难得一本正经的样子,终于舒展眉头,抬拳与他碰撞了下,彼此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 “呆瓜,欢迎回家。” 我们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才将满屋的杂货全部重新归置了下,将所有的货物全部摆满了整间地下室,腾出店中的空间,然后收拾出叶兮以前的那间卧房,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儿时,一家人其乐融融在一起的日子。 自从叶兮自立门户后,我便与师父住在一起,可后来师父无端失踪后,独留我一人守着这家店铺安身立命,那种孤独感夜夜相伴左右,令我愈发的想念儿时和叶兮斗嘴玩闹的阶段,师父则在一旁满脸慈爱的看着我们,将我们视如亲子那般悉心照料,让我们体会到自己也是有家长疼爱的小孩,填补了缺失原生家庭的空白。 “为了欢迎你回家,今个儿我就破费点,为你准备牛肉火锅,放上你最喜爱的变态辣,等着我啊。” 我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转身正欲朝门口走去,却迎面撞上一个结实的胸膛,险些摔倒,幸得被一双强而有力的大手及时搀扶住,紧接着响起不住地道歉声。 “对不住了,孟大师。” 我定睛细看,原来是陈浩文,见他神色匆忙,一副火烧眉毛的样子,并没有责怪他。 “家里着火了,还是有人在背后追你啊,横冲直撞的就冲进来。” 叶兮见他险些撞倒我,立即沉下脸来,走上前去不悦道。 陈浩文满脸歉意不停地朝我们鞠躬致歉,急得焦头烂额,看起来确实像是有大事发生一样。 “出什么事了?瞧你风风火火的。” 我眉头微蹙地打量着他,语气充满疑惑道。 “我堂弟不知怎的,自从昨晚回来后,整个人上吐下泻,起先以为是吃坏肚子了,后来发现吐出来的都是黑乎乎的东西,现在人还躺在床上查不出病因。” 陈浩文伸手擦了下额头的汗珠,如实说道。 “你堂弟?” 我突然回想起昨晚前来敲门问路的少年,莫非就是他的堂弟陈睿泽,见他点了点头,心中突然咯噔一下。 说实话,自从昨晚他离开后,我就感到心神不宁,定是要出什么事,看来当时的推测是正确的,他确实遇到了邪门的怪事。 我不由分说地收拾了下东西,让他在前方引路,而叶兮则负责蹬着三轮车将我们送往村北头的那户陈家。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我们终于抵达了陈家,这屋子看起来残破不堪,四壁布满了青苔,门窗都呈现出一种黑乎乎的烧焦状态,就连墙壁上也全部糊成一片焦黑的颜色,像是历经了一场大火浩劫。 “今早,我想过来收拾下残局,结果意外的发现我堂弟正躺在那烧得焦黑的,只剩下残破的半截床板上,整个人脸色惨白,看起来奄奄一息的样子,吓得我赶紧把他接了回去。” 陈浩文神情凝重地对我们说。 “所以你是住在这附近吗?” 我不解地问。 “对,这是我奶奶家,自从爷爷前几年因病去世后,就只有我奶奶一个人生活在这里。我家就住在隔壁的那条巷道里,距离这里也不算太远,三不五时的会过来照看下她老人家,看看需要添置些什么物品,也好让她老人家过得舒坦些。” 陈浩文长叹口气道,眼底充满了自责和愧疚,声音几度哽咽道。 “只可惜,前两天傍晚,奶奶起夜时不小心撞翻了烛台,而引发了一场大火,当我们闻讯赶来时,奶奶早已被烧成了焦炭。” 说到这里,有些泣不成声起来,好几次险些说不下去。 “我家情况比较复杂,我叔叔从小比较叛逆,后来因为奶奶说了他几句,带着一家人负气出走,很多年没有回来过。奶奶也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心中一直十分惦念着睿泽,很想见小孙子一面。好在我和睿泽一直都有联系,就马上通知他回来看一眼奶奶,谁知道第二天便出了这个意外。” 第二百三十二章 圆形香炉 我见他悲痛欲绝地样子,十分能够体会到痛失亲人的滋味,于是默默地掏出白帕子递给他,却见他抬手直接用袖子抹了把脸上的鼻涕眼泪,然后招呼着我们前往他家看一看陈睿泽的情况。 当我们刚来到他家,刚踏入院中便听见屋中传来了痛苦地呻吟声,隐约伴随着老妇人的哭泣声,老汉的破口大骂声,现场陷入了一片混乱中。 “爹娘,我把孟大师请来了。” 陈浩文急匆匆地从三轮车上跳下来,直向屋中奔去,很快便领着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汉跌跌撞撞的赶出来。 “孟大师,你可是咱们村里的高人啊,恳请你一定要救救我的侄儿。” 陈老汉紧紧地拉着我的手,那双浑浊的眼睛蕴含着泪水,情绪显得格外的激动。 “陈老爷子您放心,我先去看看情况再说。” 我宽慰地拍了拍他的手背,然后跟随着陈浩文前去屋中查看陈睿泽的情况。 刚进屋,迎面扑来刺鼻难闻的呕吐味,令我不禁蹙起眉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只见陈睿泽脸色惨白得毫无血色,趴在床边对着马桶不住地呕吐着,双肩颤抖得十分厉害,额头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双鬓滴落,打湿了衣襟,看起来奄奄一息,仿佛病入膏肓的样子。 在他床边则站着一个饱经风霜的老妇人,心疼地直掉眼泪,不停地用湿帕子为他擦拭脸庞,却无力为他分担痛苦。 “呵,这是要把胆汁给吐出来的节奏。” 叶兮捏着鼻子,见他吐着这般用力,不免唏嘘道。 我走了过去,见他还在不停地呕吐,于是强忍着不适,探头望了望桶里的秽物,全都是黑乎乎,黏稠稠的不明物。于是从布包中取出一个镊子,夹起一小块举至眼前仔细地研究起来。 “阿顷,这到底是啥玩意?” 叶兮满脸嫌弃的皱着眉头,却又忍不住好奇心凑了过来。 “有点像是烧糊了的锅巴。” 我端详许久后,不太确定地说,毕竟这黑乎乎的黏成一坨子,根本无法完全辨认究竟是什么。 “陈睿泽,陈睿泽。” 我呼唤他两声,见他完全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吐完倒床便陷入了昏迷,无论怎么叫都叫不醒。 “你们给他吃了什么吗?” 我将目光转投向他们,只见他们纷纷摇了摇头,陈浩文站出来说。 “昨晚他压根就没有来我家,自从接他回来后,就一直处于这种状态,根本就没有喂他吃什么。” 我点了点头,于是抽出三炷香为其探香,发现右炷香灰右弯,其余搭桥,脸色瞬间突变,此乃横事香。 顾名思义,寓意着他将会迎来飞来横祸,看来命中注定会有此劫。 “孟大师,我堂弟他会挺过去的,对吗?” 陈浩文见我脸色极其难看,莫名的感到惶恐起来,就连声音也变得愈发颤抖。 “我得先探一探那晚他究竟冲撞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才可以想出化解之法。” 我眉宇微蹙,陷入沉思中。 过了约莫半炷香的功夫,原本昏迷中的陈睿泽突然再次胃里一阵绞痛,猛地惊醒过来,翻身趴在床榻边继续呕吐出黑乎乎的不明物,边吐身体边颤抖,有气无力地呻吟起来,就这样反复无常持续不断,再这样下去只怕不是办法。 “快去准备香炉,切记一定要选圆形的,再找来一把草香,记住要最原始的香,否则在我探事的过程中,会有很大的影响。” 我立即吩咐下去,叶兮担心这家人不懂规矩,特意跟着他们一起前去准备。 当一切东西准备就绪后,我神色凝重地让陈浩文打来一盆水,开始净手,然后擦得干干净净,恭恭敬敬地取出三炷香在豆大的烛火上点燃,然后在香炉中挖个坑,端端正正的把香插在里面,然后添上坑将其埋好。 第二百三十三章 请香探事 我掐诀念咒,盯着那三炷香,不停地念叨着。 “天灵灵,地灵灵,各路神仙请显灵,我乃本是金童身,降妖伏魔我最行。如今遇到难断事,请求神灵指迷津。” 话音刚落,只见三炷香突然出现了怪异香,预示着来人身上有邪气。 看来,陈睿泽确实是撞见了邪门的事情,才导致身中邪气,呕吐不止。 “陈浩文,你去门前顺着路口一直往前走,沿途多烧点纸钱,以免路过的孤魂野鬼会进来捣乱,搅得家宅不宁。” 陈浩文听闻,不由得面露难色,家里前几天才操持完奶奶的丧事,已经没有纸钱之类的祭品。 好在我早有准备,于是从随身布包中掏出一沓子的冥纸递给他,并且给了他一支白蜡烛,叮嘱他等到入夜时分再去烧纸钱,以免惊吓到过路人。 “你烧纸钱之前先点燃白蜡烛,为孤魂野鬼照明指路前来领钱,烧完纸钱后暂时先不忙着回来,到门前的那棵梧桐树下站一会,摸摸木头,等个一炷香的功夫拍拍鞋底灰在回来,以免把不干净的东西给带回家。” 陈浩文用心地边点头边记下,见我又递过来一张黄纸,一支沾了墨水的毛笔,怔怔地说。 “孟大师,这还需要做什么?” 我语气沉缓地指引他道。 “你先将陈睿泽的生辰八字、姓名、家庭住址和要查看的事情写下来,然后跪在香炉前磕上三个响头,切记心一定要保持虔诚,这样探香才会灵验。” 陈浩文马上接过纸笔,认真地在上面按照我的叮嘱写下关于陈睿泽的详细个人信息,接着心怀虔诚的跪在香炉前磕了三个响头,全程心跳如雷,生怕哪个步骤会出现差池,从而害了陈睿泽,那他可就是家族中的罪人了。 我在他磕头时仔细地查探着那三炷香微妙的变化,只见那袅袅青烟没有升起,反而往下飘,预感到事态远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复杂,不禁长叹口气。 陈浩文见我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心瞬间提至嗓子眼,就连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我让叶兮前去刮点锅底灰,然后涂抹在陈睿泽的脸上,最后又喂了点符灰水给他,想要暂且止住他的呕吐,再这样狂吐不止,只怕身体就会搞垮了。 折腾了大半天,不知不觉便到了夜幕降临,银色的月光好像一身白得耀眼的寡妇身上的丧服,覆盖着整片大地。 陈浩文按照我的吩咐匆匆前去路边沿途烧纸钱,而我则屏退了老汉和老妇人,这间屋中只留下我、叶兮、陈睿泽三个人。 我来到垫子上盘腿而坐,盯着那三炷出现异常的香火施展“鬼眼探香”,想要查一下那晚陈睿泽究竟撞见了什么邪门的事情。 很快,我的眼前便出现一团烟雾,待烟雾缭绕逐渐散去后,漆黑如墨的夜晚呈现在眼前,那条深黑的小路上,则投射出电驴子车头照明的一束光亮,照亮了前方的视线,随着一声紧急刹车,很快便抵达了陈老太的家门前。 “奶奶,我是睿泽,我回来看您了。” 陈睿泽经过长途跋涉一番奔波,终于抵达了心心念念的奶奶家,激动地不停地敲着门,呼唤着奶奶。 敲了很长时间后,只听门内响起了蹒跚的步伐,紧接着一道苍老瘦小的身影,伛偻着腰,颤颤巍巍地将那扇陈旧的大门缓缓地打开,身子半掩在阴影中,看不清她的面容。 “奶奶,孙儿好想您。” 陈睿泽好几年没有回来见到她了,回想起儿时奶奶经常会带着他前去小溪边抓螃蟹、抓小虾,每天变着花样给他做好吃的,本来就不太富裕的家庭,奶奶还会经常背着众人,偷偷地给他塞零花钱,让他去买糖吃,将他宠上了天。 第二百三十四章 焦黑饭菜 从小他最害怕黑和打雷,每当这时,奶奶都会点着盏油灯过来陪他一起睡,轻轻地摇着蒲扇,为他讲述一个个生动有趣的小故事,让他渐渐地忘记了害怕,陷入了甜甜的梦乡中。 这些过往回忆好像全部涌上了心头,陈睿泽仿佛又回到了儿时,在外面玩完后回来,奶奶像往常那样给他做了一桌子好菜,全是他最喜爱吃的。 可是这次回来,陈睿泽很明显的察觉到奶奶变得有些不一样了,按理说多年未见,奶奶应该十分想念他,与他来个久违的拥抱才对,可是她看起来却平静如止水,像是面对一个陌生人前来投宿似的。 “奶奶,这是我给你带的桂花酥、玫瑰饼、百合粥,还有桃花醉。” 陈睿泽突然想起电驴子上还有送给奶奶的礼品盒尚未拿下来,匆忙前去取下,屁颠屁颠地跟随着奶奶的身后进了屋。 这里还是记忆中的一样,但是总感觉有种说不出的阴寒,想着或许是因为爷爷走的早,只剩下奶奶独自生活,所以才会变得这般冷清。 “奶奶,您最近身子骨还算硬朗吗?” 陈睿泽十分热情地说,想要打破久违见面的一种尴尬氛围,谁知奶奶却始终沉默不语,而是步伐蹒跚地朝屋中走去。 当那破旧的大门“吱啦”一声打开时,扑鼻而来一股呛人的烧焦味,整间屋子里面的光线十分昏暗,根本看不清视线。 陈睿泽吸了吸鼻子,被呛得眼泪横流,不明白奶奶在这屋中烧了些什么,这样刺鼻难闻。 “奶奶,您不点盏灯吗?” 奶奶闻言,慢腾腾地前去桌上拿起一盏油灯将其点燃,豆大的烛光瞬间照亮了这方不算大的小屋。 陈睿泽欢欢喜喜的将手中的礼品盒放在桌上,四下打量起来,开始回忆儿时那段幸福快乐的时光,自从长大后,生活的压力好似一座大山压在身上,令他无法喘息,真希望永远都在奶奶呵护的羽翼下,再也不要长大。 可令他觉得十分奇怪的是,这四面墙壁上全都是一块块的焦黑状,就连桌椅板凳上也全是焦黑一片,不明白这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奶奶家给人一种十分阴冷诡异的气息。 “长途跋涉辛苦了,喝点水吧。” 奶奶喑哑着嗓音开口,继而端来一碗水搁置在他的面前。 陈睿泽见奶奶终于肯和他说话了,顿时抛却了所有的疑惑,满心欢喜地端起碗来,却发现水面上漂浮着一层浮灰,看起来无从下口。 “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奶奶再次开口,声音好似掉入了冰窖中,令人感到不寒而栗。 陈睿泽十分想念儿时奶奶烧饭的味道,于是兴奋地直点头,委屈的揉着瘪瘪的肚子说。 “我早就饿了,奶奶,我好想吃小时候你给我做的猪油拌饭。” 奶奶没有作声,而是颤颤巍巍地前去厨房开始叮铃咣当的忙碌起来。 “奶奶真的变了好多,也苍老了好多。” 陈睿泽望着厨房中奶奶饱经风霜苍老的背影,心中很不是滋味,想着奶奶年岁大了,腿脚也不方便,身边也正是需要有人照顾的时候,奈何伯父一家平日里要做农活,也很繁忙,不一定可以随时随地的照看着奶奶的衣食起居。 思来想去后,他下定决心一定要说服爹回来,好好的尽最后的孝道,已填补这些年来对奶奶的亏欠。 过了半晌后,只见奶奶端着两盘菜颤巍巍地走了出来,语气阴冷道。 “好了,快趁热吃吧。” 陈睿泽立即回过神来,前去帮忙端菜,当接过盘子的那刹,瞬间怔住了。 不知是不是奶奶年纪大老糊涂的缘故,这两盘菜全都是黑乎乎的,像是烧糊了似的,简直难以下口。 第二百三十五章 噩梦连连 奶奶不住地往他碗里夹着那团黑乎乎的东西,不停地催促道。 “快趁热吃吧,快吃快吃。” 陈睿泽面对奶奶突然这般热情的招待,竟一时变得有些不知所措,看着碗里黑乎乎,全都烧焦的饭菜,实在难以下咽。 “奶奶,这菜都糊了,能不能重新做一份。” 谁知,奶奶缓缓地抬起头来,在那蓬乱的白发下,终于露出了那张苍老的面容,却露着诡异的笑。 “你不是最爱吃奶奶烧得菜嘛,怎么,难道不合胃口?” 陈睿泽心想着奶奶毕竟年岁都这般大了,实在经不起折腾,或许是真的老糊涂了,才会没有意识到饭菜都烧糊了。 “怎么?是嫌奶奶烧得不好吃吗?” 奶奶的语气愈发阴冷,浑浊的双眼突然泛起一抹光亮。 陈睿泽以为伤了奶奶的心,连忙夹起那黑乎乎的东西,也看不出究竟是啥,就往嘴里塞,边吃边哄道。 “奶奶,您做的真好吃,还是小时候的味道。” 其实,嘴里的那黑乎乎,黏稠稠的东西吃起来十分的粘牙不说,如同嚼着黑炭,胃中一阵翻江倒海,却还是要强忍不适,微笑面对。 “好吃就多吃一点,不够奶奶再去做。” 奶奶见他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笑意更加诡异了,不停地往他碗里添菜。 陈睿泽盛情难却,却又实在不好拒绝奶奶的一番好意,只能苦笑着嚼着那硬邦邦,烧得焦糊的饭菜,吃得胃里不断地往上冒着苦水,想吐却又不敢吐。 这顿饭好似经历了一场战役似的,吃得那叫一个艰辛,好不容易吃干抹净后,奶奶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神色,招招手示意他前去休息。 陈睿泽来到了儿时经常住的卧房,发现这里的墙壁也全都是大块大块焦黑一片,而那张小床也黑乎乎的,就连床单被罩上也是乌漆嘛黑的,想来定是奶奶年纪大了,平时打扫卫生也不太方便,加上日夜赶路实在是太累了,于是没多想,倒床就睡。 睡着睡着,陈睿泽感受到伸出床外的双脚,被一股寒气所包围,顺着脚底板直冲天灵盖,隐约中仿佛有无数鬼手忽地从地底下冒出来,争先恐后地朝他的脚踝伸去,试图抓住他。 陈睿泽这一觉睡得十分不踏实,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不停地做噩梦,额头渗出了大颗大颗的汗珠,打湿了衣襟。 睡梦中,他正满心欢喜地朝奶奶奔去,谁知奶奶却突然间变了脸,朝他伸出一只枯瘦如柴的手,指引着他往小黑屋走去。 当他满腹疑惑的站在小黑屋犹豫不决时,再次回头望向奶奶,却发现奶奶早已不见踪影。 他立即预感事情不妙,正欲逃离这里,谁知刚迈出腿时,突然间从小黑屋中伸出无数只鬼手,迅速拉扯住他,将他连拖带拽地扯进了屋中,顿时传来凄厉地惨叫声,划破寂静的黑夜。 陈睿泽猛地从噩梦中惊醒过来,睁眼便望见床脚正立着一道黑影,吓得他忍不住惊叫一声,连忙坐起,裹紧被子坐在床上瑟瑟发抖。 也许是他这声惊叫过于突然,当他再次抬眼望去时,却发现那道黑影早已不见踪影。 他担心会不会是家里遭遇小偷了,连忙下床,挨个屋子都寻找了一番,并未发现那道黑影。 “奶奶,奶奶。” 陈睿泽十分担心奶奶的安危,连忙摸黑朝奶奶的卧房走去,却发现奶奶也不见了。 这时,他的胃里突然一阵绞痛起来,仿佛整个胃都被放在搅碎机中,那种强烈地剧痛犹如浪潮般席卷而来,令他浑身不住地盗出冷汗,就连腰都痛到直不起来。 第二百三十六章 稻草替身 陈睿泽满头大汗的扶着墙壁,慢慢往外走,突然在正厅仿佛看见那熊熊燃烧的火海红影,隐约在地上看见有道痛苦扭曲挣扎的黑影,正逐渐被火势吞噬淹没。 “啊!” 他被吓得浑身一个激灵,猛地后退几步,还以为是自己胃疼产生了幻觉,连忙揉了揉眼睛,惊魂未定地再次望去,却发现正厅静悄悄的,恢复成那原本昏暗的光线,好像什么事情也不曾发生过似的。 糟了,我真的出现幻觉了。 陈睿泽此时痛得站都站不稳,想要喊奶奶,却发现嗓子眼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似的,根本喊不出声音。 于是强忍着剧痛,凭借顽强的意识,一点点地好似蚂蚁搬家般挪向自己的卧房,再也支撑不住倒在了床上,随着胃里的苦水不断翻涌,趴在床边狂吐不止,吐出来全都是焦糊的黏稠东西。 陈睿泽吐着吐着便开始意识不清,紧接着眼前一黑,躺在床上昏死过去。 当面前的三炷香燃尽后,我这才回过神来,将这前因后果看得真真切切,想着这件事或许跟前几日陈老太葬身于火海有所关联,而正巧陈老太心中对小孙子有很强烈的执念,所以才会阴魂不散,就是想着能够再见他一面。 “阿顷,怎么样了?这小子还有救吗?” 始终站在一旁沉默不语,静静观望的叶兮,见我全程脸色凝重的样子,想必定是看见了什么诡异恐怖的事情。 “解铃还需系铃人,这陈老太十分记挂他,看来是想要带他走。” 我心事重重地望向床榻上昏迷不醒的陈睿泽,只见他脸色惨白得好似白纸一般,印堂逐渐发青,倘若演变成黑色,哪怕有灵丹妙药都无法挽救他的性命。 “当务之急,得想个办法为他找个替死鬼,否则挺不过三日,便会暴毙而亡。” 叶兮见事态这样严重,也不禁跟着紧捏一把冷汗,看陈睿泽如今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恐怕很难坚持到最后。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叩门声,叶兮连忙前去开门,只见陈浩文已经烧完纸钱回来了。 “孟大师,我堂弟他情况怎么样?何时才会醒来?” 我便将探香所看见的事情经过简单的阐述了下,只见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既然急眼了,神色痛苦地在屋中来回徘徊不定。 “这可是我二叔唯一的血脉,这不是要断了香火,要了我二叔的命啊,这可如何是好?” 我摸着下巴想了想,之前是用活鸡来当作叶兮的替死鬼,才化解了那场劫难。 但是两者的情况大不相同,只怕这招已经不太管用了,必须重新再想个办法才能应对这次幽灵索命的局面。 “阿顷,还记得以前你帮助一个小男孩用扎纸人成为替身,前去应付他爷爷前来勾魂索魄的局面嘛。这次为何不用稻草人来代替陈睿泽,想法设法引出陈老太的亡灵,咱们一举将其降服不就万事大吉了,这小子的病自然就会痊愈。” 叶兮突然灵光一闪,为我出谋划策道。 “也不是不行,不过这次稻草人身上必须要有陈睿泽的气息,才能形成障眼法瞒过亡灵,否则因此激怒了亡灵,不仅老陈家会遇难,就连咱们都难逃一劫,可得慎重行事。” 我不是没想过这个办法,只不过太过于冒险,万一被亡灵识破伎俩,只怕我们谁都吃不了兜着走。 “呆瓜,你负责找来一捆子稻草,然后绑扎成与陈睿泽差不多的身量,然后换下他身上的衣服给稻草人穿上。将他的几撮头发还有指甲剪下来,以及身上所有的配饰统统换到稻草人身上,然后搭坛做法,争取将他的一股阳气过到稻草人身上,起到障眼法的作用,用来迷惑陈老太的亡灵。” 第二百三十七章 过阳渡气 黑夜笼罩整片大地,月色朦胧,树影婆娑,四周静悄悄的好似一潭深水,一切都显得那样安谧。 院中,我正站在搭建的法坛前,台子上摆着一只香炉,里面插上三炷高香正袅袅升起青烟,前面立着个十字架,架子上绑扎固定着稻草人,早已更换上陈睿泽的衣服,那身量看起来和他本人相差不大,看来叶兮扎这个稻草人下了很大的功夫。 我手中举着过阳符,围着稻草人脚下踏着七星步,口中呢喃自语默念着符咒,开始施法,当符纸拂过稻草人的头顶时,瞬间自行燃起,腾得冒出滚滚白烟。 紧接着,站在一旁的叶兮,眼见我打了个手势,立即走上前来,小心翼翼地捧出一张黄纸,里面正是陈睿泽的一小撮头发丝以及几片指甲。 我伸手将其接过,然后抽出两张符纸分别将头发丝和几片指甲单独包起,然后走到稻草人面前,将其分别塞进它的头部以及两只稻草手中,塞得很深,生怕出现丁点纰漏。 最后,我摆了摆手,示意叶兮以及陈浩文进屋将陈睿泽给抬出来,安置在椅子上。 当陈睿泽脸色逐渐发青,黑眼圈格外深重的半坐半躺在椅子中,看起来好似挣扎在垂死边缘的样子,几乎奄奄一息。 我掐指细算,倘若今夜这关能够顺利度过,他便可以化险为夷,保住这条小命。 我抽出铜剑,脚下踏着天罡步,比划起剑势,当眼前金光闪过,剑尖猛地挑起他的下巴,紧接着左手二指形成剑气,猛地伸入他微微开启的口中,暗自发力,利用鬼眼,看见有缕阳气好似青烟似的随着指尖缓缓地勾出,在空中形成无影的弧度,跟随着指尖“嗖”地一下子钻进了稻草人的体内。 待这一切法事完毕后,我收起了铜剑,左手平缓的放下,不由得长舒口气。 “成了。” 陈浩文紧悬的心稍稍有了着落,连忙凑上前,好声好气道。 “孟大师,接下来我该怎么做?还望指点一二。” 我看着他,又望了眼稻草人,夜观天象一番后,若有所思道。 “你背着这个稻草人,徒步前往你奶奶家。切记,进门先敲三下,然后推开门后前不忙着进去,而是侧身避闪从屋中冲撞出的邪祟。等个几分钟后,你在进屋,一路上念叨着陈睿泽的名字,好引起陈老太亡灵的注意力。最后,把稻草人放在引发火灾出事的正厅的那张桌前,摆上那日他吃光的两只盘子,你就可以回来了。” 陈浩文认真地记下,连忙上前背起稻草人,打着马提灯独自朝奶奶家走去。 我目送他的背影逐渐消失于夜幕深处后,立即抽出三炷香,观望了下此行吉凶,施展“鬼眼探香”追踪他的身影,以防被小鬼纠缠,而无法脱身。 陈浩文也是头一回遇见这件事,背着稻草人,屡步艰难地走在那条深黑的巷道中。每走一步,青石板路面便发出清脆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突兀,更加揪起那忐忑不安,怦怦狂跳的心。 “菩萨保佑,菩萨保佑,我一介粗人,从未杀生,也没有做啥伤天害理之事,还望此行能够平安归来,阿弥陀佛。” 陈浩文不停地在口中念叨着,紧张得手脚冰凉,额头汗如雨下,原本不算太沉的稻草人,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的缘故,变得格外的沉重。 平日里明明不算太远的路程,这次却走得格外的漫长,仿佛永远也走不到尽头似的。 当他终于抵达了奶奶的家门前,望着那残破的,在风中摇曳岌岌可危的大门,莫名感到心虚恐惧,不住地做出深呼吸状,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按照我的叮嘱敲响了房门。 “叩叩叩。” 第二百三十八章 银针刺穴 陈浩文敲了三下后,随即将门一把推开,连忙侧身避闪开来。 说来也怪,只觉得屋内猛地刮出来一阵邪风,好似置身于冰窖中似的那般严寒,直往骨头里钻,刺得人生疼。 陈浩文不停地吞咽吐沫,刚踏入屋中,迎面袭来一阵阴风,令他瞬间感到毛骨悚然,浑身鸡皮疙瘩直起,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前行。 这屋子里四壁全被烧得焦黑一片,整片墙皮都烧化了,露出那一块块的砖头,或许是因为出过人命的原因,这里入夜后,倒显得异常的阴冷,好似置身于冬季似的,令人忍不住直打寒颤。 四周阴风四起,吹扬起那垂直地面的长长窗帘,好似女人的裙摆随风摇曳,就连那废弃的椅子都发出了“吱呀吱呀”的声响,被风吹得微微摇晃起来,增添了些许诡异的氛围。 陈浩文心跳如雷贯耳,清了清嗓子,哆嗦着嘴唇喊了起来。 “陈睿泽、陈睿泽。” 就在这时,突然身后的房门猛地被风吹得“啪”地一声,重重地关上,吓得他猛打一个激灵,小心翼翼地回头望去,赫然发现有道白影“嗖”地一下子从门前一闪而过。 “啊。” 陈浩文被这突如其来的白影,吓得心跳险些骤停,手忙脚乱地将背上的稻草人放在桌前,又匆匆将两只空盘子摆在它面前。 转头时,眼底赫然闪现出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焰光芒,紧接着耳畔传来了鬼哭狼嚎般的凄厉惨叫声,隐约看见火光中有道影子正躺在地上痛苦地挣扎扭曲着,缓缓地朝他伸出了一只手。 “亲娘嘞,真是见鬼了!” 陈浩文再也忍不住大喊一声,脚底抹油般朝门口冲去,手忙脚乱地去推门,却发现门外面好像被某种神秘的力量给死死地抵住了,怎么推都推不开。 我利用鬼眼探香将这一幕看得真真切切,见他果真遇到了亡灵纠缠,立即从地上拾起残留的几根稻草,快速扎成一个小小的稻草人,紧接着取出一根银针,用力地朝稻草人的小腹狠狠地刺去。 与此同时,那扇紧闭着的大门忽地一下子打开,门外的那股神秘力量荡然无存,陈浩文顿时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逃之夭夭。 我手中的稻草人隐约开始颤抖起来,只见小腹上的那根银针正一点点地往外面冒出来,想必是亡灵正在暗自较劲,想要摆脱束缚。 看来陈老太的执念颇深,当务之急必须要化解她的心结,以免伤及到陈睿泽的性命。 “呆瓜,施法布阵。” 我朝叶兮高喊一声,他立即取出红绳,脚下踏着七星步,游走在法坛前,手法娴熟地迅速编织成一张巨大的罩网,紧接着在上面挂满了一颗颗的小银铃。 一切准备就绪后,我立即将手中的稻草人往红绳上面一挂,眼底的三炷香逐渐变了,右炷香灰直立,其余内弯,看来我所布的局是正确的,此乃替身香。 所谓的替身香就是家中有孤魂野鬼在作祟,为了保住本尊的性命,必须找个替身前去赴险。 果不其然,我利用鬼眼看见陈老太屋中出现了诡异离奇的画面。 只见四面阴风骤停,可是门窗却还是无风自行摆动,发出“咯吱咯吱”声响,紧接着地板上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在这寂静的深夜显得异常清脆,所及之处在积满厚厚灰烬的地面出现了几个三寸金莲脚印,却不见其影。 稻草人仿佛活了过来,渐渐地演化成陈睿泽的替身,就那样笔挺的坐在桌前,盯着面前两只空盘子,肢体僵硬地开始活动起来。 第二百三十九章 五雷驱邪 突然,屋中响起了喑哑的声音,紧接着地板上那小脚印逐渐朝厨房走去,只听见里面传来了一阵叮铃咣当锅碗瓢盆相互碰撞声。 过了半晌后,只见一道苍老的身影,伛偻着腰,步伐蹒跚的端着一口大锅走了出来,行动迟缓的朝桌前走去。 陈老太将稻草人视为陈睿泽本尊,像往常那样,给他面前的盘子里添饭菜。 “你不是最喜爱吃奶奶烧的饭菜,那就多吃点吧。” 只见稻草人演化成的替身,像是受到某种蛊惑似的,肢体僵硬地从盘子里拿起那团黑乎乎的东西,直往嘴里塞。 我静静地立在三炷香前,将这诡异的一幕尽收眼底,一个是死去的亡灵,一个是稻草人,两者本来毫不相干的生灵居然有朝一日能够坐在一起对话,堪称灵异事件,说出去简直都无人相信。 可我却能够真真切切的身临其境的感受到当下那种阴森的氛围,甚至将亡灵说的每句话都听得一清二楚,那虚无缥缈的声音就在耳畔萦绕,撩拨着我的脑神经。 眼下时机正好,我趁其不备,立即取出第二根银针,用力地朝稻草人的胸膛扎去。 顿时,陈老太的亡灵胸口处仿佛遭受到剧烈地打击似的,猛地往后踉跄几步,幸得及时抓住了桌角,这才险险地站稳脚跟。 尚未等她反应过来,我接二连三取出银针,分别扎进稻草人的四肢,将它彻底地定住。 与此同时,陈老太的亡灵也四肢伸展开来,就那样定在原地形成了一个大字,纹丝不动。 “好啊,这些居然是障眼法。” 陈老太的亡灵好像看出了破绽,将目光锁定在那仍然僵硬地往嘴里塞东西的陈睿泽身上,发现在他体内萦绕着一团阳气,而他的真身乃是稻草人,像是遭受到了重重地迎头痛击,彻底被激怒了。 只见她青灰色的脸逐渐泛起了幽青的光芒,眼底氤氲着阴寒的目光,枯瘦如柴的身子逐渐开始扭曲成麻花状,试图冲破我的封印。 当我眼前纵横交织的红绳腾得冒出滚滚白烟时,只见挂在上面的稻草人身上插着的银针正一点点地往上冒,势必要将银针逼出体外,情况很是危机。 “看来,不给你点颜色瞧瞧,真当我是吃素的。” 我马上抽出一张化煞符,在稻草人底下焚化之,只见插在它身上的银针一点点地又缩了回去,与此同时四周阴风大作,仿佛有股无形的力量正在与我开展拉锯战。 “这是你逼我的,休怪我不客气!” 我感受到那股强劲的力道越来越大,正源源不断地侵入我的肉体,仿佛要将我的胸膛活生生地撕裂开来,令我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阿顷!” 叶兮被强烈地阴风吹得睁不开眼,手持降妖剑想要冲上前来助我一臂之力,奈何每次想要靠近我时,总是有股莫名的力道形成一堵坚硬的气墙,将他阻隔在外。 “五雷驱邪符!” 我立即从袖中抽出此符,脚下踏着七星步,身形如流水般,动作干脆利索,挥起铜剑将五雷驱邪符挑起,往夜幕中指去的同时,左手二指合并形成剑气得以加持符咒的威力,顿时飞射出一道金光灿灿的锋芒直冲云霄之巅。 突然,天边狠狠地劈下来一道又一道闪电,雷声轰鸣,好像雄狮的怒吼。 电闪雷鸣的响起,将这一片可怕的暗夜,像是魔鬼企图吞噬整个村子,而闪电犹如一条蛟龙,挥舞着锋利的爪子,把乌云撕扯得四分五裂,七零八落地四下飘散。 霎时间,闪电将天幕劈出一道豁口,照映得熠熠生辉。 第二百四十章 高抬诡手 我仰头观望着那一道道闪电,接二连三狠狠地朝陈老太的屋中劈下去,尽数落在陈老太亡灵的脚边,在地板上砸出了好几道窟窿,密密麻麻的,强劲的力道势必要将这间屋子给劈成碎片似的。 陈老太的亡灵见势不妙,心想着本来是想见小孙子一面的,谁知居然会有外人前来横插一脚,甚至还想要让她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心底存有的最后一丝善念彻底被仇恨给蒙蔽住。 她极力地扭曲着身子,宛如一条银蛇般,暗自施展鬼术,想要挣脱开封印的束缚。 只可惜,每次当她发力后,都会被我及时施法给压制下去,完全不给她留有任何机会。 眼看着那一道道闪电正不断地攻击着她,万一被劈中会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情况很是危机。 就在这节骨眼上,好在她提前早就留有一手,在那团黑乎乎的食物中下了蛊术,可以操控住稻草人,于是使用意念,让稻草人前来将钉在她四肢上的银针取下来。 我眼睁睁的看着挂在红绳上的稻草人,身上的银针正在一点点地往外拔出,连忙抽出铜剑,剑尖往台面上扫去,从面前那只盛有鸡血的碗中蘸取了点,猛地朝稻草人的眉心刺去。 顿时稻草人浑身开始起火,通过探香很清楚感应到陈老太的亡灵也浑身燃起了冥火,正苦苦的哀叫挣扎。 连同那个稻草人替身也被顺带点燃,瞬间化为灰烬。 就在这时,大门外响起了急促地脚步声,紧接着陈浩文的身影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口中依旧被吓得叽哩哇啦乱叫起来,惊扰到躲在屋中的陈老汉和陈老妇人,实在不放心的陆续赶了出来。 “浩文,出什么事了?” 陈浩文整个人吓得面色惨白,仍然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扑进了陈老汉的臂弯中,即使活得再大岁数,爹娘始终都是避风港,是依靠。 在爹娘不断地安抚声中,陈浩文原本惊慌失措的情绪渐渐地平复下来,头脑也清醒许多。 “我看见了,看见了!” 面对他喋喋不休地重复这句话,听得爹娘一头雾水。 “你看见什么了?” 陈老汉忧心忡忡的看着他,不解地追问道。 “是奶奶的亡灵,我看见奶奶的亡灵就徘徊在那间屋子里,不曾离开。” 陈浩文仿佛用尽了全部力气,说完这句话后,紧绷的那根弦瞬间崩断,有气无力地瘫软在地。 “浩文,浩文你振作点。” 陈老汉用力地想要架起他,谁知他却显得格外的沉,加上年岁大了,完全架不动他了。 “孟大师,浩文说的都是真的吗?” 陈老汉朝我投来质疑的目光,脸上写着不可置疑。 “陈老太的亡灵正身陷冥火之中,她身上的戾气太重,只怕留在人间会祸患无穷。” 我点了点头,抬手指向那即将烧成灰烬的稻草人,语气颇重道。 谁知,陈老汉却陷入了万般纠结中,脸上的皱纹都拧巴在一起,看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生怕陈老太的亡灵暗中作祟会逃走,于是再次挥起铜剑,正欲划破指尖,用我的阴血加持五雷驱邪符,给予她致命一击,势必要让她魂飞魄散。 “孟大师,恳请你高抬贵手,放过我娘吧。” 陈老汉见我要使出大招了,连忙赶至我的面前,扑通一声跪下,苦苦哀求起来。 我见他好歹是长者,及时收手,连忙将他搀扶起来,却见他始终不肯起身。 “她在生前是我这个做儿子的没有尽到责任和义务,害她未能安享晚年就葬身于火海中。于情于理都是我这个做儿子对不起她老人家,更不想眼睁睁看着她老人家最后死了,还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我念及陈老汉这么大岁数还有一片孝心,也不想做的太绝,于是施展“鬼手探香”,试图与亡灵搭建起沟通的桥梁,请灵上身,只要能化解她的心结,或许可以考虑放她一马。 (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一章 人间忘川 我解决完村子里的离奇怪事后,便和叶兮开始着手准备出行的必需品。 选了个黄道吉日正式踏上探险之旅。 “二位师兄,可以启程了。” 门外传来秦十三的大嗓门。 我来到店门口朝外望去,只见秦十三不知从哪里租来一辆驴车,上面堆满了行李,身后跟着几十个弟子前来送行,每个人脸上都透着依依不舍的神情。 “呵,十三你还真是贴心,知道咱们行李多拿不下,特意整了辆驴车拉行李。” 这时,叶兮也探出头来,眼见有专门的劳动力,立即动手将那四个大背包一个个搬上了那辆驴车。 “我想着咱们出了村子后就要走水路了,如果专门置办一辆车子倒也不现实,回头上了水路后,二皮子就可以把驴牵回去还给人家主人。” 秦十三设想的十分周全道。 “眼见时辰不早了,咱们抓紧时间,争取夜幕降临前能够抵达河对岸。” 我回想起那张地图上的路线标注,第一站是纸人村,说实话我还是对这个地方挺好奇的,因为光听这个村子的名字就觉得非比寻常。 在众弟子的送行下,我们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前往村外的那条河边,按照速度来看,走水路比较快,大大的缩短了我们抵达目的地的时间。 这一路上,我们尽可能走比较偏僻的小路,生怕会引起村里人的注目,不要搞得过于兴师动众,只想消无声息的离开,去完成自己的使命。 当我们终于抵达河边,那水平如镜的河面上,金光点点,好似披上了一件缀满金珠的纱衣,河水却失去了往日的清澈,变得污浊不堪,空气中隐约有股腥臭味。 而在岸边,则有一叶扁舟飘荡在河面,那名船夫是个六十多岁的老汉,皮肤惨白,上面滋生出大块大块的红斑,模样长得十分丑陋,看起来就像是个专门吃小孩的魔鬼。 之前在咱们村里就有这样一个传说,因为这个老汉模样长得可怖又古怪,所以乡里乡亲们就给他取了个代号,叫“鬼老头”。 并且经常会吓唬那些不懂事不听话爱吵闹的小孩子,每次当他们惹大人生气时,就会吓唬他们,说鬼老头要过来吃小孩了,这才让他们吓得乖乖听话,长此以往,鬼老头的名声在村里便传开了,成为了每一个孩子童年中必不可少的噩梦。 “船夫,到河对岸什么价?” 秦十三率先走上前去,探身咨询道。 只见鬼老头此时正悠哉地抽着旱烟杆,听闻声音后,不紧不慢地抬起头来瞟了他一眼,悠悠地吐着烟圈,朝他伸出两根指头。 秦十三根据坐船向来的行情,误以为是二十块钱,于是很爽快的便掏出钱来递给他。 谁知,鬼老头不禁朝他翻了个白眼,根本懒得搭理他,自顾背过身去。 “嘿,你这老头还挺倔,给你二十块钱还不够吗?” 叶兮控制不住自己火爆脾气,走上前去,冲那鬼老头呵斥道。 我生怕他会惹怒鬼老头,不肯载我们渡河,连忙走上前去,充当说客。 毕竟,咱们整个村里就只有他这一艘载客船只。 说起这艘船只,也有一个十分离奇古怪的典故。 据说,咱们村外的这条河有个别名叫作“人间忘川”,追溯到几十年前,那时候村里突然爆发出一场瘟疫,当时的医疗技术并不算发达,短短的几日,便感染了大半部分的村民,为了防止传染扩散的面积过大,于是健壮的人群便分为几队,将这些瘟疫的尸体丢进了这条河中,将其沉没河底,久而久之这条原本清澈的河水就变得污浊不堪。 兴许是河底积累了太多的冤魂亡灵,导致船只但凡行驶在河面上,最终都会沉入河底,就连尸骨残骸都打捞不到,甚至连船只的残骸也像是被侵蚀腐化了般不见踪影,多年来已经有数十名船夫全部葬身于河底,连同乘客,几乎无人幸免。 第二百四十二章 永世流传 我用尽了毕生心血,一路上通关斩将,历经了种种险阻磨难,终于抵达了六脉相传的那座古老的宅子。 我不仅完成了师父当年留下的遗愿,重新整顿六脉相传,还摇身一变成为了大当家的,找齐了“出马仙”的传人——冯鼎,“神算子”的传人——蒲哲,“茅山道士”的传人凌铮,“赶尸匠”的传人——顾铭,还有我的老搭档“抬棺匠”的传人——秦十三。 当我换上了师父当年的白色长袍,胸前别着师父遗留下的怀表,一步步地登上台阶,走到那把象征着身份地位,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雄鹰椅座上。 “拜见大当家的!” 坐于左右两侧的其余五大传人,纷纷起身,朝我双手抱拳,毕恭毕敬的行了礼。 我望着如今的盛世景象,不忘初心,牢记师父当年的遗愿,要将其秘术发扬光大,吸引众多前来拜师学艺的年轻人,世世代代传承下去,让祖师爷的招牌成为江湖上响当当的名号。 例行开完晨会后,我独自走到了门外,望着漫天飞舞的雪花,想着已经过去人生半载,回想起之前的种种经历,仍然历历在目,刻骨铭心。 踏着满地残雪,我负着手前往祠堂,望着摆满白蜡烛的高台上,那一个个祖师爷的灵牌,内心五味杂陈,取出三炷香点燃,逐一上香拜了三拜。 “师父,您在天之灵看见这一切了吗?弟子已经完成了您老人家的遗愿,定会将六脉相传永世流传。” 我说完,眼角泛起一抹泪光,朝灵牌磕了三个响头。 眼下不比当年,我从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经过时间的锤炼,转眼便人到中年,棱角分明的性子也被磨得平整圆滑,并且在天南地北遍布所收的弟子。 孟骐身为我的大弟子,跟随我身边多年,俨然继承了我所有的毕生绝学,将他培养成下一任大当家的。 我缓缓地起身,走出祠堂,前往白雪皑皑的后山上,那里葬着我年少时深爱的姑娘。 她陪着我历经了一段风雨,见证了我的成长,在我降妖除魔的过程中,给予我很大的精神支柱,让我扛过那一道道难关。 我永远记得在那纸人村中,当我与厉鬼斗法,遭遇暗袭时,是她奋不顾身飞扑而来救了我。 而她却中了厉鬼的诡术,浑身的肌肤开始大面积的溃烂流脓,不出半炷香的功夫,便会失血过多而亡。 “阿顷,我喜欢你。” 她眸含春水的望着我,颤抖着指尖抚摸着我的脸颊,几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向我表明真心。 我原本想等到这一切结束后,就可以与她携手共度此生,只可惜为时已晚。 这几十年来,我一直把她的骨灰带着,不论我走到哪里,她就像在我身边从未离开过。 我抚摸着蒙上一层白雪的墓碑,回忆着我和她之间的种种过往,这一晃眼几十年过去了。 而我也不负众望,重聚了六脉相传,并且将毕生所学永世流传下去。 “师父,天凉,别受寒了。” 这时,背后传来孟骐的轻唤声,随即我的肩头披上了厚重的大衣。 “师父,您又在想师娘啊?” 孟骐深知我每日都会前来后山看望她,对我十年如一日的深情颇为动容。 “师父,师娘一定在轮回路上等着你,你们下辈子还会在一起的。” 我的眼角悄无声息滑落一颗泪珠,轻抚着墓碑上她的名字,眼前仿佛浮现出她的音容笑貌。 若有下辈子,一定换我先向你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