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娇帝师怀里来》 第1章 重生了?牛批! 他娘的! 林云落心里怒骂一声,这浑身发热发软,酥麻的厉害不说,这脑袋还昏昏沉沉的,这是哪个王八蛋给她下药了? 林云落费力地睁开眼睛,这屋子里的陈设奢华低调,她却只穿了中衣被裹在被褥里,身子发软,双脚还被绑在了一起。 她再次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起哀嚎遍野的镇国将军府,连着地上青石板缝隙里都是鲜血,比那挂在院子里的红绸带还要分外的刺眼。 “楚文瑜,我不是你心尖上的人吗?你为何要这般对我?” “心尖上的人?怕是刀尖上的人才对吧。”对面的男子毫不犹豫地一剑刺向瘫坐在地上女子的心口,冷若冰霜的脸色透着厌恶和鄙夷,“林云落,你以为我会喜欢你这样的怂包?你不死,霜儿就无法成为我的王妃。” “记住了,这将军府里一颗颗滚落的人头,这里蔓延的每一滴血,都是你造下的孽,下地狱赔罪去吧!” 林云落陡然坐直了身子,大口大口地喘气,心口疼的厉害,抚摸上去却没有那个骇人的伤口,她这是在哪里?楚文瑜那只渣狗呢? 身上越来越热,带来异样而又清晰的感觉,这让她瞬间明白过来,她没死!太好了,苍天怜她,让她回来收拾害她惨死之人! 她记得前世是在三月三的桃花宴上也来了被下药这么一回,那时候…… 还没来得及细细回忆,就听得“咯吱”一声,门被人从外面打开,随即一道挺拔如松的身姿从外面缓缓走了进来,直到在床榻前停下。 林云落睁开眼睛,这满头的银发,竟然是他? 那男子狭长而又深邃的眼睛看着前方,淡漠里带着一丝厌恶:“谁?” “出去。”林云落咬着舌头,有些愠怒,她可不想随随便便找个雄性动物就解了这毒。 “出现在我休息的屋子里,叫我滚出去?”毫无温度的声音如玉珠落在了圆盘上,带着独有的清冷。 面前的女子双颊潮红,呼吸粗重,男子也听出了问题,眯了眯眼睛:“中毒了?” 林云落一个翻身,被褥落下,露出白皙的酥肩,腰肢一扭,竟是直接朝那男子扑了过去。 浓密的睫毛覆盖着那双如墨瞳般的双眼,男子薄唇微抿,毫无表情的脸上覆着愠怒,明明看着前方,却在电光火石间,修长的手一伸出就准确无误地掐住了林云落的脖子:“找死!” 窒息感越来越强烈,林云落毫不怀疑眼前的人真的会掐死她…… “我能治好你的眼睛!”林云落脱口而出。 窒息感逐渐消失,男子眯了眯眼睛:“你能治好我的眼睛?” 林云落艰难地吐字:“是,但你要先帮我解了这毒。” “呵。”一声冷笑。 下一刻天旋地转,林云落就被人抗在肩膀上,随后被丢进了净房的浴桶,紧跟着就是冷水从头浇了下来。 这大冬天,冰冷刺骨的水一桶桶浇下来,这酸爽! 男子站在浴桶旁平视前方,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却是冰冷一片,更别提有一丝一毫的怜香惜玉了:“在我回来之前,你最好从这消失。” 林云落冻得咬牙切齿,帝师了不起啊?总有一天,她会让他把这浇下来的冷水,一寸寸变暖! 她哆嗦着坐在浴桶里,意识一点点清醒过来。 她是镇国将军府的四小姐,父亲是府里的嫡子,却意外的在一次征伐战争中牺牲了。老夫人本是她祖父的姨娘,她父亲这一死,老夫人自然是把自己的儿子,也就是府里唯一的男丁给提上来继承这爵位。 林父牺牲的时候,林云落还在母亲的肚子里,在她出生那天老将军又病逝,加上母亲生她时难产而死,她就被认为是克父克母命硬之人。 她和楚文瑜是指腹为婚,她也一直视他为自己的亲人,以为他是自己的真爱,却没想到,竟是害死人的砒霜! 老夫人的冷漠怠慢。 姐妹们的厌恶憎恨。 自己身上青青紫紫的伤口。 府里下人的鄙视不屑。 一件件,一桩桩,那些声嘶力竭的哭泣好像一直在耳边回荡着。 既然重活一世,她就绝不会让自己再受一点点委屈。往日那些欺辱,无论是谁,定要加倍讨回! 林云落不知道自己的衣裳去哪了,这屏风上也不知何时挂了一套白色衣裳,她顾不上其他,直接伸手拿来便穿上。 正要开门时,听得外面传来脚步声和一道威严的声音。 “四小姐果真在这里面?” “回夫人,奴婢亲眼瞧见四小姐进来的。” 没等她们开门,这屋子的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一件衣裳从天而降,将门外两人的头盖住,林云落不由分说上前对着衣裳下的人就使劲打。 “住手,住手!”欧氏气得声音都变调了。 直到有护卫闻声而来,拉开了她们,欧氏才得以扯下那盖着的衣裳,精致的妆容早就花得不成样子,发髻也歪向了一边。 “林云落,你好大的胆子,我是你伯母,还是将军府的主母,你有几条命?”欧氏一用力说话,这脸颊都疼的厉害。 林云落一脸的歉意:“真是对不住了夫人,我还以为是那个不知好歹的霄小之徒在门口鬼鬼祟祟的呢。” 连带着被打的婢女也一肚子火,指着林云落,尖叫道:“四小姐,你这衣裳怎么换了?” 最后一个字还含在嘴里,却成了一声声的惨叫,婢女眼看着自己的手指被林云落捏住,“咔嚓”一声,竟硬生生的掰断了! 林云落松开两指,又将手指在婢女的衣裳上抹了一把:“夫人没教好你,我替夫人好好管教管教你,做婢女的,拿手指指着主子,是嫌自己活的太长了?” 婢女惊恐地看着林云落,这怂包什么时候会怼人,会反击了? 欧氏同样也很震惊,但她到底是宅斗多年有经验的人,很快就反应过来,当即训斥婢女一番,又摆出长辈的样子,语重心长对林云落道:“我知道你……” 第2章 老虎头上拔白毛 林云落却知道她要说什么,迅速截断她的话:“不瞒夫人,我的裙裳弄脏了来这屋子里换,我事先并不知道这里面有人,否则也不会来这了。” 前世她也是被下了药,而王尚书的那狗屁儿子只不过是打这屋子门前走过,欧氏就一口咬定她的清白名声没了,即便不嫁给王狗屁,也做不了任何一个世家的主母,更别提嫁给楚文瑜了。 那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才明白,这分明就是欧氏在给自己的女儿铺路啊。 重生一世,还是如此,既是要铺路,那她这做堂姐妹的怎么也得搭把手,在这路上洒满马蹄钉,让林云霜好好走上一走! “你虽不是有意的,但这名声到底是毁了的,好在王尚书的儿子也没娶亲,你嫁过去,也断不会委屈了你。”欧氏眼底难掩算计成功的得意。 “王尚书的儿子?”林云落一脸的惊讶,“可刚刚在屋子里的,明明是帝师啊?” 围观之人倒抽一口冷气,帝师?那虽是个瞎子却也依然能用眼神杀死人的行走雪山,帝师?他怎么会在这里? “你别胡说!”欧氏压低声音怒道,“帝师的名声岂是你能毁的?你想害死将军府吗?” 林云落很是无辜的伸出手:“是帝师没错啊,这满头银发的,全大楚还有第二个吗?” 众人挑眼望去,那白皙手心里躺着的几根银发,可不就是帝师的吗? “我刚进来这屋子,帝师也在这休息。听得我说衣裳有污,便让他的小厮给我送来这衣裳。”林云落刚刚被他扛着的时候顺手拔了几根银发下来,这冷水可不是白浇的。 谁都知道帝师是个瞎子,就算姑娘站在他面前换衣裳,也根本看不到什么,屋子有没有他不是一样? 欧氏顿时吃瘪,她怎么也不知道为何半路会杀出个帝师来。 林云落走到欧氏面前,清冷的面色上是略带着狠意的双眸,边轻声说话边掸去欧氏肩膀上的落花:“夫人下次再弄这样的陷阱,可得长点心哦。” 欧氏一脸阴沉地看着林云落离开,身边的婢女还在嗷嗷地叫个不停,她心烦得甩手就打了个耳光过去:“没用的东西。” 等众人都散去了,一直匿在角落的长随才弯腰对身边的人道:“帝师,可要卑职去教训下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闻瑾负手而站,满头银发披散着,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老虎头上拔毛,她还是第一个,他倒是想看看,她还敢不敢再拔。 出了后院,一路往前,林云落见不少人都围在那,甚至还有提着药箱的老大夫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眼底顿时泛起了冷意。 是了,在这宴会上,林云霜还“不慎”落入了小池里,是那渣狗毫不犹豫地跃入池里救了她。欧氏母女便拿着这件事说事,要让林云霜先嫁给楚文瑜。 林云霜躲在楚文瑜的怀里,柔柔弱弱地一声声地喊着:“瑜哥哥……”她边哭边搂着楚文瑜的脖子,脸贴在他的肩窝处,好一副梨花带雨的可怜样。 “别怕,有我在。”楚文瑜声音温柔,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欧氏迅速从后院回来走了过来,红着眼,“好端端的,怎么就坠池了呢?” 林云霜在楚文瑜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越过人群看着远处的林云落,欲言又止。 “没事,你尽管说。”楚文瑜宽慰她。 林云霜摇了摇头:“是我自己不小心脚滑摔下去的。” “二姐姐,你就是太温柔了。”林云彤看不下去了,指着一旁缩着身子站在那不敢说话的春藕,“二姐姐问这贱婢,她家小姐去哪里了,她说不出来也就罢了,还让二姐姐别管这些,说她主子以后是要做王妃的,二姐姐没资格管。” 楚文瑜脸上难看极了。 林云霜则在那微微啜泣着。 “一个贱婢,顶撞嫡小姐不说,甚至二姐姐身边的嬷嬷要教训她,她还推了二姐姐一把,二姐姐站不稳,这才落入小池里的。” 林云彤语气刻薄,“林云落自己不洁身自好,做姐姐的想要替妹妹遮挡偷男人的丑事,反倒被妹妹的婢女打,太不像话了。” 在场的都是世家小姐,一听这话还得了,这主子太不知羞耻,而这婢女也太无法无天了。 “不……不是,奴……奴婢……”春藕本来就有些结巴,被林云彤当众污蔑更是气得话都说不完整了。 前世林云落身边只有春藕一个婢女,临死还替她挨了好几刀,那肠子都流了一地还抱着她不肯松手,这一世,她定要好好的护住春藕! “方嬷嬷。”欧氏冷道,“掌嘴。” 欧氏身后的老妇就站在春藕身边,出手狠狠地扇了春藕一巴掌:“你个狗东西,敢对嫡小姐不敬?”她再要扇的时候,手腕一麻,还不由后退两步。 方嬷嬷的手腕被一块小石头给打麻了,而一道人影也缓缓地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老东西,我的婢女还轮不到你来打吧?”林云落冷冷开口,面目阴沉地好像是刚从地狱而来的嗜血使者。 “小……小姐!”看到她出现,春藕激动地叫了一声。 “我没事。”林云落示意春藕不要紧张,她又看向林云彤,“林云彤,你设计给我下药又污蔑我婢女。这么多年了,你屡教不改,你说说,想怎么清算你我的恩怨?” 林云彤根本就不把她的话放在心里,她冷笑了起来:“怎么算?我还没教训你这个污将军府名声的贱人呢。” 说完她扬手就要一个耳光甩下来,但林云落突然伸手扣住林云彤的手腕:“林云彤,动不动就打人耳光,是因为这只手只会打人?那不如就废了吧。” “啊!”林云彤发出一声惨叫,她的一根手指已经被扭歪了,她已经痛得说不出话来了,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林云落看着这没用的废物,冷嗤一声,收回了手:“被人当枪使的感觉如今?” 第3章 下嘴的时候轻点 ? 楚文瑜一看到林云落,眼里就喷出火来了:“林云落,你竟然背着我偷男人,被发现了还想要你堂姐替你隐瞒,你知道羞耻两个字怎么写吗?” “知道啊。”林云落从善如流地点点头,“夫子教过啊,殿下想知道怎么写?那我得空写给你便是。” 林云落说这话的时候眼里还带着笑意,可那笑却让林云霜头皮有些发麻,她直觉这个堂妹变得不一样了。 林云落走到林云霜身边,从楚文瑜手里接过她,突然“哎呀”一声,指着林云霜的锁骨道:“这个红痕是什么?” 林云霜下意识地抚摸上锁骨,她不记得自己有什么红痕啊? “这样子怎么看着像是人的唇印啊?”林云落说的很大声,站在不远处的人都能听到,见有人好奇地凑过来,她连忙“哎呀呀”,“别看了,别看了,不过是被人亲了下罢了。” 她刚刚扶过林云霜的时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她锁骨上摁了一把,管她成什么样子呢,她说红痕便是是红痕。 林云霜:“……”她张嘴要辩解,却发现自己竟然说不出话来。 林云落看向楚文瑜,一脸的失望: “殿下也真是的,下嘴的时候轻点啊,你这样让我这好姐姐可怎么做人啊。” 下嘴的时候轻点…… 这实在是太让人浮想联翩了。可不是说五殿下和林云落有娃娃亲吗?怎么他又和这嫡女林云霜搞到一处去了? 林云落又将湿漉漉的林云霜丢回到楚文瑜怀里,微微抬着下巴,冷傲道:“既然你们早就暗度陈仓了,那我就成全你们吧,我和你的婚事便就此作罢。只是我的好姐姐,想要什么你和我说啊,这样背地里抢,不讲武德啊。” 林云霜简直是一口老血吐出来,她和楚文瑜是两情相悦不假,可被林云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她不是成了抢妹夫的坏女人了吗? 已经有不少人在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了,林云霜两眼一翻,直接“晕”过去了。 楚文瑜的脸色照样很难看,想要狠狠地训斥林云落一番,却没想到怀里的人晕过去了,他连忙打横抱起林云霜,迅速离去。 林云落揉着太阳穴,一脸悲恸地对沈老夫人道:“老夫人,原本还想多陪您一会,但今日实在是心痛难忍,只能先行离去,改日再来看您了。” 沈老夫人和林云落的亲外祖母是手帕交,对这孩子也多了几分爱屋及乌之意,闻言忙道:“赶紧回去吧,有些事别往心里去,没了就没了,以后总还会有合适的。” 林云落带着春藕离开沈国公府,一路回了将军府自己的院子。 春藕小心翼翼地跟在林云落身后,一直打量着她。 林云落再次站在院子门口,看着里面落败的房屋,再看看四周的环境,叹了口气,这简直就是个猪圈啊,她以前到底是怎么忍受下来的。 看春藕一直担忧地看着她,林云落也不管她能不能听懂,对她道:“从今日起,我们都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了。我们要做最凶猛的狼,别说咬了,谁敢呲我们下,我们就咬回去。” 春藕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主仆二人收拾着院子,这太阳都还没落山呢,林云彤的母亲,李氏的乌鸦嗓子就在院子里响起:“林云落,你给我滚出来!” 林云落走了出来,慵懒地靠在门上,一脸歉意:“哟,是莲姨娘啊,真是抱歉了,我还没学会怎么滚,要不你给我示范一个?” 李氏被她这话说的一噎,这草包还真是开始硬气了?她有什么底气和资格硬气? “敢伤我彤儿?我看你是不想活了。”李氏扬手,可这巴掌还没落下来,却被林云落给一把扣住,一扭,一扯,一歪。 李氏顿时嚎啕一声,直接痛得摔倒在地。 林云落蹲下来,一把恰住李氏腰间的某个穴道,后者痛得连连打滚。 她拍拍手站起来:“看吧,我就说莲姨娘会滚,要你教教我。但你这滚的姿势实在是太难看了,我就不学了,免得掉了身价。” 李氏在婢女的搀扶下忍痛站起来,抽气不已:“你还有身价?将军府的面子都被你给败光了!” “若是京城的贵人们知道我伯父的姨娘喜欢时不时在地上打滚,也不知道这面子是谁败的。”林云落剔了剔指甲,吹了吹,“我要是你啊,就夹着尾巴做人,一个侧室而已,仰仗着正室过日子,主母让你上吊,你敢跳河吗?” 林云落说出了李氏心里的痛,又气又恼:“别在这挑唆我和夫人的关系,我们好着呢。” “一般瓷器也说自己结实,结果一拳砸下去就粉碎了,你们怕是连瓷器的结实都比不上吧。”见李氏还站着不走,林云落捡起地上的小石块,一块接一块准确无误地砸在李氏头上。 “啊,哎呀,哦。”李氏抱头鼠窜,最后落荒而逃。 前世这李氏为了讨好欧氏母女,每次对付她的那些事,可以说是冲在最前头。 那今世就先把这马前卒给砍了! 入夜后,屋子里的油灯一直亮着,春藕不识字,看林云落一直在那奋笔疾书,不由关切道:“小姐,睡觉,安歇。” 几个字分开说,春藕便不会结巴。 林云落笑着把毛笔放下,看着满桌子的纸,笑道:“你帮我把这些都装到盒子里,明日楚文瑜来了,交给他。” “明天,殿下,会来?”春藕有些意外,小姐怎么就猜到了呢? 那朵顶级白莲花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晕过去,可不得装病,惹同情吗?那楚文瑜自诩是个怜香惜玉之人,自然会来登门探望。 今日之事就这么算了? 算个头算,在她林云落的字典里,可没有算了二字。什么魑魅魍魉,什么妖魔鬼怪,那就放马过来吧! “还有,找个香囊,帮我把这些东西放进去。”林云落从腰带里抽出那几根银丝放在桌子上,“帝师银发,保平安。” 第4章 嘘,别喊这么大声 翌日一早,林云落刚起来,林云霜就在婢女的搀扶下扶风弱柳地走了进来:“妹……咳咳,妹妹在吗?” 林云落依在门框上看着她:“这么早就来给我请安了?倒是有心了。” 林云霜身边的贴身婢女绿萝当即喝道:“四小姐,注意你的身份!” “我倒是不知我什么身份了,不如你解释解释?”林云落说这话时眼皮子都没掀,语气不屑至极。 林云霜捂着心口,白着一张脸站在屋子中间:“妹妹,我知道我和瑜哥哥的事瞒着你是我不对,可感情这东西,就算我不想,可我也不能控制让殿下喜欢你啊。” 林云落凉凉地扫了她一眼:“所以你是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林云霜一噎,眼底浮现起厌恶和不耐烦:“妹妹,事到如今你还冥顽不灵。你八字硬,克父克母,你若是心里有瑜哥哥就应该离他远点!” “我就是克天克地也是我的自由,你管的着我克谁吗?我若是真克人,怎么没把你们给克个夭折啊?” 林云落刚起床,嗓子还有点干,替自己斟了盏茶润了润嗓子,“我若是你,就赶紧回屋子躺着,待你那情夫来了再把脸凑过去让他下嘴。” 正说着,院子里似乎响起了脚步声,林云霜突然搭住林云落的手腕,将她手里的茶水尽数都洒到自己脸上。 一声惨叫后林云霜连连后退直到跌坐在地上,那茶水从她额头一路滴落下来,将衣襟前都浸湿了。 屋子里变得寂静不已。 林云霜捂着脸:“好疼……好疼。”她微微抖动着肩膀,哽咽着,“妹妹我知道错了,我会和瑜哥哥说,和他永不再相见的。” “林云落,你做什么?”楚文瑜阴沉的声音传来,话音刚落他就大步迈了进来,走到林云霜身边动作温柔地扶起她,“可伤到脸了?” 林云霜一副惊恐害怕的表情:“没有没有,这茶水是我自己打翻的,和妹妹无关。” 谁打翻茶水会打翻到自己脸上去? 楚文瑜自认为洞悉真相,失望至极地看着林云落:“我原本还想给你一次机会,可……” “求求你了,快别给我机会了。”林云落迅速截断他的话,又提起茶壶倒了盏热茶,“我林云落做事一向坦荡,惹我的,我不会轻易放过,但我也不会无端惹事。” 林云霜又呜呜的哭了起来:“瑜哥哥,我会不会毁容?真的好疼。我只是来劝妹妹,别因为误会和她生了嫌隙,却没想到她一气之下就把热茶……好疼。” 意犹未尽的话,再次把林云落描述成了一个嫉妒发狂的疯子。 楚文瑜心疼的不行,再看向林云落的眼神里就恨不得将她刺成个箭靶子。 林云落端着茶盏走到林云霜面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次将这热茶泼到她脸上:“这罪名你既然早就安好了,那我也不能白白担了这罪名。” “林云落!”楚文瑜简直被气得不行,竟然还敢当着他的面再泼一次,这等妒妇,他如何敢要? “嘘。”林云落食指放在唇上,“千万别这么大声喊我的名字,喊一次,我耳朵就疼一次。” 楚文瑜铁青着脸,打横抱起林云霜:“你如今成这样了,你我的婚约,就此作罢!” 言罢转身快步走回了林云霜的院子,才刚把人放下,就听到林云落的婢女在院子里喊着要求见他。 惹他生气了又来求同情,每次都来这招! 楚文瑜懒得见,让长随去把人打发了,没一会儿长随捧着个盒子进来:“殿下,这是四姑娘给您的,她还让婢女送来句话。” “说。” “请殿下尽快把婚约解除文书送到府上,以免您说话不算话。”长随硬着头皮把话说完。 “她说的?”楚文瑜眼底怒火在烧,看长随战战兢兢的,又气得一把将盒子打翻,只见里面写满了羞耻二字,他捡起其中一张,“这是她写的?” 长随恨不得把头钻到地缝里去:“四姑娘说,她知道羞耻二字怎么写。”后面那句但大小姐和殿下肯定就不知道怎么写了这话如何都说不出口。 和这边的愤怒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此刻林云落的悠闲自在。 “小姐,去哪?”春藕亦步亦趋地跟在林云落身后,神色却有些担忧,小姐从角门悄悄出来,若是被夫人知道了,怕又要找麻烦了。 “去吃顿好的。”林云落眉眼弯弯,“庆祝婚约取消。” 要庆祝,自然是去顺京城最好的酒楼,上一桌最好的菜,来一壶最好的酒。 结果酒保饭足后她摸遍全身,却发现没有银子! 那半个就要打出来的饱嗝硬生生被她憋了回去。 “小二。”林云落一脸正色道,“去和你们掌柜的说一声,一会出门的时候当心些。” 看小二还要问,林云落催促他快点去说,不然来不及了。 结果,她从窗户上看下去,急匆匆出门的掌柜,没等到小二叫住他,一脚踩在狗屎上,人还摔了过去。 小二到跟前的时候,砸吧着嘴,楼上那位莫非是大仙? 林云落也不是大仙,只不过是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有只黄狗在溜达,抱着侥幸心态提醒下,结果掌柜的真的踩上了,太给面子了! 清洗一番后的掌柜站在林云落面前:“姑娘是如何算到我这出门就有灾的?” 林云落但笑不语,故作高深。 掌柜的又道:“今日这一餐便当我请了,还请姑娘再给我算一卦,早先年有算命的说我会遇到贵人,但我至今日都未曾遇到。” 林云落道:“端午那日,掌柜的多留意店里,若是有位眉心带痣的公子出现,可多结交结交。” 若她记得没错,前世便是端午那日在这酒楼遇见了那人的。 从酒楼出来,林云落一直在寻思一件事,这手里没钱,不好办事啊。 可她母亲走的匆忙,没留下什么产业给她,欧氏每月也拨不了多少银子给她,想要有钱,只能自己赚。 “春藕,这顺京城最有名的书铺在哪里?” 她前世记得这顺京城的书铺生意极为火爆,而给书铺写话本子的那些书生,也都能赚到不少银子。 ------------------------------------------------------------------------------------- 小剧场: 林云落:怎么赚大钱呢? 有人敲门,她抬头:谁? 闻瑾:扶贫的来了。 第5章 痴迷成这样了? 行知阁。 林云落进去时,里面人不多,掌柜的看到有客人来了忙迎了过来:“姑娘可是要买文房四宝?小店新进了一批上好的宣纸,姑娘看看?” 这是顺京城生意最好的书铺?看不出来啊。 林云落道:“可有好看的话本子?” 掌柜的瞬间一副了然于心,我懂你的表情,压低声音道:“姑娘想看什么样的?悲的,喜的,惨的我这都有。” “一般大家都喜欢看什么样的?”不管是前世还是刚刚在酒楼用膳,林云落都看到不少人捧着话本子看,更有不少人将那些话本子改成戏曲,也获得了满堂彩。 “自然是那公子和姑娘家之间缠绵悱恻的感情故事最受欢迎了。”掌柜的一副这顺京城里我最了解行情的表情,“这感情也分几种,大胆追求的,暗暗喜欢的,两情相悦的……” 听他说的头头是道,林云落让他拿本卖的最好的话本子给他看下。 结果翻了几页,却发现行文寡淡,且有几处写的前言不搭后语,她蹙眉:“这样的话本子卖的好?” “那是自然,这里面的男主人公深受追捧。”掌柜的又开始侃侃而谈,“一般这男主人公越是神秘,冷淡,甚至不可一世,却偏偏还带有某种疾病的,往往最受追捧。” “神秘?冷淡?不可一世?却偏偏还带有某种疾病的?”林云落突然想到了那满头银发之人,“比如帝师那样的?” 掌柜的一拍大腿:“对,帝师那样的若是做为男主人公,这话本子怕是要卖到脱销了。” 林云落心里顿时有了想法:“你这话本子都是怎么来的?” 掌柜的指着门口的大箱子:“若是有人写了稿子,便投到那木箱子里,留下联系方式,我们东家看过了若是好,自会联系的。” 他又一脸自豪,“我们书铺给的价格是全顺京城最好的,所以竞争也是最激烈的。” 竞争激烈她倒是不怕,男主人公是帝师那种的,她又有文采,这必须得火啊。 林云落决定先买本回去研究研究,才出铺子没多久,这天气说变就变,瞬间就刮起了大风,没一会儿这豆大的雨就落了下来。 林云落连忙躲到了一个铺子的屋檐下,心里在盘算着事,冷不丁听身后的几位姑娘提起了帝师,她本着多搜集素材的心思,竖起耳朵听。 “听说明日帝师要在城东开粥铺赈灾,我们去看看帝师吗?” “果真?这帝师可真是个大善人啊,就是可惜了,这眼睛是瞎的。” “这眼看不见,也不妨碍他的英俊潇洒啊。就是太冷了,我都不敢上前和他说话呢。” 身后的姑娘如麻雀一样叽叽喳喳,说了不少关于帝师的话,可字字句句都是在夸他。 林云落皱眉,这人有这么好吗? 听闻当今皇上有次微服私访偶遇闻瑾,被他的才学惊到,便招揽入朝让其教年幼且最得宠的七殿下。 后七殿下不幸病逝,但皇上不舍闻瑾的才华便还是让他继续担任帝师一职。 前世林云落和闻瑾不仅没交集不说,更是因为楚文瑜厌恶帝师至极,连带着她也没和帝师说几句话,将他视为敌人。 林云落实在忍不住了,回头问其中一个姑娘:“这帝师这般好,就没有缺点吗?” 那姑娘皱眉:“帝师能有什么缺点?” “眼瞎不是吗?” “心不瞎就成了。” 林云落:“……”都痴迷成这样了吗? “比如说睡觉的时候打不打呼,磨不磨牙,尿不尿床?” “我又没和帝师睡过觉,我咋知道?” 正说着,外面的雨停了,几个姑娘又叽叽喳喳地携手离开了。 “咯吱”一声,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林云落一看来人,愣住了。 第6章 找你去圆房的 冷九“哼”了一声:“我家大人不打呼,不磨牙,更不尿床!” 林云落也没想到会在这遇到帝师,更没想到这些问题会被听去,短暂的尴尬后她笑着拱手道:“多有得罪,还望帝师大人海涵。” 闻瑾身穿一件杏色宽袖衣袍,腰间别着紫色玉带,径直从林云落面前走过:“聒噪。” 眼看着闻瑾就要下了台阶,林云落突然喊了声:“帝师!”随即小跑到闻瑾面前,踮起脚尖,伸手在他的银发上抓了一把。 在冷九的刀拔出来前,林云落迅速后退一步,两指捏着一片落叶:“有绿叶落在帝师头上,头上带绿可不吉利。” 她动作虽快,可闻瑾还是闻到了那一缕似是佛手柑的清香,上次在屋子里他就闻到这味道了,本以为是巧合,如今看来…… 他别有深意地看了林云落一眼,她和那人会是什么关系?还是就用的香脂味道而已? 走的远了,冷九才不满地道:“大人,那姑娘又在老虎头上拔毛了。” 趁着雨停了,林云落快步回了将军府,将腰带里的银发再次递给春藕:“多做个香囊,多保份平安。” 入夜后,一盏油灯下,春藕坐边上缝着香囊,林云落摊开宣纸许久,却半个字也没写出来。 这话本子想想容易,写写难啊。 这男主人公和女主人公要怎么样遇到才算是比较特别,比较新奇呢? 春藕将针头在发丝间抹了抹,看林云落愁眉苦脸,不由问道:“小姐,没想好?” 林云落将毛笔搁在笔架上,托腮而坐:“嗯,不知道怎么写,写啥。” 春藕低头继续缝线,嘀咕着:“小姐,自己,就是,一出戏。” 她的本意是小姐坎坷的身世,如今又与五殿下解除婚约, 这顺京城怕是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林云落却眼前一亮,是啊,她和帝师这一世的相遇不就是个好素材吗? 有了想法,她提笔就写,直到子时时分才吹了灯和衣就寝。 翌日一早,就有婢女来找,说是夫人有请。 林云落打着哈欠洗漱一番,用过早膳才慢悠悠地去了欧氏的院子。 林云落才走近正厅,就听到欧氏用无奈而又惋惜的语气说道:“落姐儿打小就没了父母,我这做伯母的也是拿她和我自家生的闺女一样的养法,她就算做了些出格的事,我也是不舍得打骂她啊。” 坐在下首的妇人是欧氏的手帕交,明远侯府的二夫人孙氏,她穿着石榴红裙,说话的时候发髻上的步摇还在晃动:“你啊,就是菩萨心肠,她娘亲当初怎么对你的,你难道都忘了吗?这小贱人就是烂泥扶不上墙,你已经做得够好了。” 另一位妇人一直没说话,只是在林云落进来的时候抬头看了她一眼。 欧氏叹了口气:“算命先生都说她命硬,克父克母,这不,之前她和五殿下有着娃娃亲,本就担心克着殿下,如今取消婚事,我倒是松了口气。” “承蒙夫人看得起,若是不嫌弃她命硬,给小国公做个通房,我是没问题的,就是担心会克了小国公的命数。” 一直没说话的那位夫人开口了:“我儿如今病危躺在床上,国师说必是要和这八字的姑娘圆了房才能冲了煞。整个顺京城,就唯有她是这生辰八字。” 言外之意,死马当活马医了,什么克不克的,圆房了再说吧,反正就是个通房而已。 这欧氏母女的动作可真快,就怕楚文瑜反悔解除婚约,马上要把她送出去,不管嫁的谁,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了,楚文瑜再碍于当年的约定也不会要她这个熟饭了。 林云落走近,掩去了眼底的不屑,微微俯身行礼:“林云落见过夫人,见过两位夫人。” 欧氏看到林云落,想起那赏花宴上的事,眼里就带着一抹厌恶和仇恨,但她掩饰的很好,对她招招手:“落姐儿来了,快坐吧,早膳用过了吗?” “如果那和铁一样硬的馒头,和水一样稀的粥算是早膳的话,那我应该算是用过了吧。” 林云落顺势坐下,忽略欧氏那难看的脸色,挑眉,“夫人有事直说便好,拐弯抹角不适合你我。” 欧氏迅速把国公夫人的来意说了一遍,末了道:“我知道你心里不喜欢,但你这样的命数,只怕也是……” 命硬,克父克母,又是被殿下退了婚的,以后谁会娶你? 国公夫人开口了:“你放心,若是我儿子度过这一劫,让你做个贵妾也不是不可能。”她看着林云落那模样,想到这怂包加小荡妇进府,心里怎么都不得劲。 林云落凝眉思虑,她知道这位小国公,前世交集虽然不多,但也是个爱笑爱帮助人的公子哥。 那位小国公也是个可怜的主,明明是吃枣子被核噎着,却偏偏被当风寒误治而死,直到咽气那日才被偶然经过的游医发现是枣核卡住了。 看林云落不说话,欧氏迅速道:“你若是没意见,这事就这样定下了,明日让彤姐儿带你去街上,喜欢什么就买。” 她又笑呵呵对国公夫人道,“夫人放宽心,过几日待落姐儿嫁过去,小国公身子一定会好起来。” 欧氏应下了,但林云落自有办法让她哭着求国公夫人这事作罢。 一路往后院去,林云落早上其实没怎么吃饱,便绕道去后厨拿两个馒头,还没进院子就听见刺耳的鞭打和辱骂声。 ---------------------------- 小剧场: 闻瑾挑眉:打不打呼,磨不磨牙,尿不尿床,睡一觉不就知道了? 林云落搓搓手:嗷! 第7章 有点辣眼睛 “我打你个骚狐狸蹄子,这才刚开春,就穿成这样,不是到处勾搭人还想干嘛?” 打人的是厨房的管事张妈妈,她长的五大三粗,横眉倒目,力气又大,才两鞭子下去,那婢女就趴在地上了。 “住手。”林云落话音刚落,人就到了跟前,迅速出手就扣住张妈妈的手腕,狠狠一甩,逼得后者一个踉跄。 张妈妈一看来人,脸上倒生几分轻蔑,皮笑肉不笑道:“四小姐今日怎么有空来老奴这?这里油污重,可别污了您的脚。” “脚会不会被污我不知道,倒是眼睛有点疼。”林云落揉了揉眼睛,“看到这么老的母熊,有点辣眼睛。” 母熊张妈妈如何不知道她是在说自己,可这四小姐是将军府最不得宠的,又是夫人的眼中钉,没有下人把她放在眼里,自然也包括她,趾高气扬道:“四小姐没必要这样指桑骂槐的吧?” “你是奴,我是主,骂你何须指桑骂槐?”林云落扶起趴在地上的婢女,“这婢女与你有何冤仇,你要下这么重的手?” “这狐狸精,正事不做,一天到晚就知道穿的花蝴蝶一样勾搭人。”张妈妈咬牙切齿,看到碧竹那张清秀的脸就恨不得上去戳几个洞。 碧竹含泪摇头:“四小姐,奴婢没有。” 碧竹虽然是厨房的使唤丫头,但前世渣狗带人来灭将军府时,她还跑出来替她挡了一刀,这份情意她记得。 “还敢狡辩!”张妈妈做势要上前掐碧竹,但被林云落挡住了。 “你这母熊精,正事不做,一天到晚就知道挡在人面前影响人欣赏美景。” 林云落反手扣住张妈妈的手,将她的鞭子往她自己脸上连打三下,“下次记得看到我,就离我远点,再挡着我,当心我一怒之下把你的身子削一半去。” 这张妈妈是府里管家的妻子,那管家素来是个喜欢偷腥的,这府上没点地位的婢女哪个没被揩油? 是以张妈妈但凡看到长的清秀点的低等婢女,要么就狠狠鞭打,要么就往死里辱骂。 张妈妈脸上火辣辣的疼,她捂着脸:“四小姐,这府里的主母可不是你,教训人还轮不到你。” “哟哟哟,这话说的好像你是这府里的主母一样,你刚刚还教训碧竹了呢。”林云落看她那神色就知道不服,她伸手帮张妈妈轻揉她脸颊的伤,语调虽轻,可话却冷的很。 “记住了,你只是这府里老得不能再老的一只狗,我教训你还得提前看下黄道吉日?你够资格吗?” 张妈妈被林云落的气势所震,一时间忘了顶嘴,看林云落要带走碧竹,这才连忙追了上去:“四小姐,这碧竹可是厨房的使唤丫头,你不能就这么带走她。” 林云落冷声回头:“怎么,我作为这府上的四小姐,带走个婢女,还要你这母熊精同意?” “可是你还没和夫人说。” “那就你去说啊,看夫人会不会阻止。”欧氏都要让她去冲喜了,断不会为了一个婢女让她不愉快的。 张妈妈眼睁睁看着林云落离开,一跺脚,走着瞧! 碧竹一路啜泣跟着林云落回了院子,一进门就跪了下来:“多谢四小姐出手相助,助奴婢脱离苦海。奴婢定会尽心尽力伺候小姐。” “你既是在厨房帮厨,那肯定会点手艺吧?我现在肚子饿了,要么你做碗面?” “奴婢这就去做。” 春藕的忠心林云落毫不怀疑,但就一个自己人也不够用,她看着碧竹的背影暗道,这应该是个能信得过的。 不得不说,碧竹的手艺确实不错,林云落胃口大开,一碗都下了肚。 她一直等欧氏那边来人拿这事找她麻烦,但也如她所料,欧氏没有找她麻烦,就说既然要走了就留在身边。 碧竹再次感恩戴德:“小姐有吩咐,奴婢定万死不辞。” 翌日,林云落简单梳妆一番后出了府门,林云彤倒是已经在那了。 看到她,冷哼一声,看她身后跟着的碧竹,不由嗤笑道:“你这让厨房的烧火丫头跟着你出门,就不怕被人嘲笑?” “我都能让猪带路,为什么不能带着烧火丫头?”林云落直接挑帘进了马车。 后知后觉的林云彤才知道自己被骂了,气得要再开骂,可看到林云落落在她手指上的视线,一时又有点畏惧,悻悻地闭嘴。 马车一路往京城最繁华的南兴街而去,在巷子口停下后就往专门停马车的后场而去。 这南兴街上商铺鳞次栉比,胭脂水粉,成衣铺子,还有各种糕点铺子,茶肆酒楼林立,好不热闹。来这街上晃荡的达官贵人也格外的多。 林云彤走在前面,每次见着熟人都主动问候,不管聊什么,都能把话题转移到林云落身上。 那些世家姑娘看向林云落的目光,鄙夷多过探究。 这不,面前这个穿着飘廖裙纱裹紧绸缎,显出玲珑剔透身姿的姑娘,正和林云彤聊得起劲,不是别人正是陆国公家的千金陆丹秋。 “彤妹妹,你怎么把这荡妇给带出来了?多丢你的颜面啊。”她睨了林云落一眼,“喂,我说你,看到我不知道行礼吗?” 林云彤一脸的幸灾乐祸,这陆丹秋可是顺京城里最会折磨人的,看今日怎么报仇。 陆丹秋。 林云落眯了眯眼睛,眼底闪过一丝狠意。 前世这陆丹秋做的事可真不少,推池塘里,扔泥巴,最关键的是,是她带头在顺京城的圈子里喊她荡妇的。 林兰彤替她回答道:“她过几日就要给宁小国公冲喜去了,母亲让我今日来给她买点胭脂水粉。” “买胭脂水粉啊,我知道有家铺子很好的,你等着,我让婢女去买。”陆丹秋对贴身婢女使了个眼色,后者很有默契地颔首离去。 一盏茶的功夫,那婢女就拿着一盒胭脂水粉回来了。 陆丹秋打开,看着林云落笑道:“这水粉成色极好,不如我替你画个妆容,试试看?” 第8章 什么东西,这么硬 这能是胭脂水粉吗?隔着两步都能闻到那刺鼻的油墨味道,分明就是那种劣质的丹青油墨。 前世,林云落为了博得一个温柔贤淑的好名声,也为了不给楚文瑜丢脸,类似陆丹秋这样的人不要太多,一个个都欺负到她头上了,她却只能一忍再忍,就生怕自己言行一个不当就给那渣狗带来不好的影响。 如今,忍无可忍,自然无需再忍。 林云落看到那凑到面前来的胭脂水粉,唇角一勾,突然伸手扣住陆丹秋的手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了陆丹秋的穴道。 “你做什么?”陆丹秋有点懵,这小贱蹄子怎么知道反抗了? 只是她才张开嘴,嘴里就好像被塞了什么东西,她下意识一咽,那东西就吞下去了,想要吐出来已经来不及了。 “你给我吃什么东西了?”陆丹秋捂着自己的脖子,一脸惊恐。 “哦,也没什么,就是会让你脸上长痘出脓,然后整张脸都花了的毒药。”林云落一字一句说得缓慢。 “林云落,你找死!”陆丹秋气得扬手就要打过来。 “你别乱动啊,乱动会加剧毒素的流动,毁容得更快。” 陆丹秋那仰着的手又不甘心地轻轻放下,她气得胸膛起伏,却再也不敢说一个字了。 她的婢女落梅喝声道:“林四小姐,你胆敢对我们小姐不敬,你是不想活了吗?” 林云落一把拿过陆丹秋手里的劣质丹青油墨,这味道刺得她都想吐了。 “林四,赶紧把解药给丹秋。你想找死,可别拉整个将军府垫背!!”林云彤气呼呼地,只是这人还没到跟前呢,就直接被林云落一个掌风给扇出去了。 林云落食指轻轻放在唇上:“嘘,别打扰我给你这位手帕交试这胭脂水粉。要是吵着我了,我一生气,可能就会忘了解药在哪里了。” 陆丹秋只得瞪了林云彤一眼,示意她站在那别动。 她微微仰着脸,刺鼻的味道一直往她鼻孔里钻。 陆丹秋能感觉到林云落的手在她脸上快速涂抹着,这点点,那刮刮的,她睫毛微颤,今日这事,她决不善罢甘休! “好了。”林云落把油墨一收,塞到了陆丹秋的腰带里,后退两步欣赏着杰作。 只见陆丹秋那张脸被她涂的如鸡屁股一样红,而眼眶下却是比那炭还要黑,好不滑稽。 “你扶着你家小姐,从街头走到街尾,见到一个人便问一句,我家小姐美吗?”看落梅无动于衷,林云落环顾一圈,从一个卖剑的摊头上抽出一把剑,指着她, “不走,不问,解药可就没了。” 长剑出鞘,日光折射下,明晃晃的光刺得落梅眼都睁不开。 “还不来扶我?”陆丹秋简直被这婢女的猪脑子给蠢哭了,没有解药她今天就得死在这了! 林云彤这才意识到事态严重,上前想要劝解,这话都还没开口呢,就听到林云落道:“我这毒药还多的是,你想吃尽管来挑。” 林云彤顿时噤声。 碧空如洗的好天气里,就看到一个化着滑稽又难看妆容的姑娘,逢人就问:“我美吗?” 行人避之不及,纷纷躲让。 陆丹秋好不容易走回到了林云落身边,捂着喉咙,捏着嗓子,哆嗦着道:“解药。” 林云落向她展开一个灿烂的笑容:“其实没有解药,你吃的不过就是莲子罢了。我见你火气旺得很,就给你降降火,别太感谢我哦。” 陆丹秋的眼睛逐渐瞪成了铜铃大,可当务之急是先回府把脸上这丢人的妆容洗干净! 林云彤也怒道:“林云落,你以为你要嫁入国公府就了不起了?你今天这样对陆丹秋,是给将军府惹祸上身!” 林云落耸耸肩:“是吗?那真是太棒了。可是将军府有祸又与我何关呢?” 因为父亲在战场上牺牲,太后怜她出生便没有父母,可特意赐了免死金券给她,以示皇恩浩荡。 她微微仰头,温暖的日头打在脸上,她不由勾唇微笑,这为非作歹的感觉,真是太棒了! “表哥!”陆丹秋才走两步,意外看到迎面走来的楚文瑜,心生欢喜,忙上前哭诉。 楚文瑜被面前这鬼一样的人给吓了一跳,护卫拔刀就拦,听她叫表哥,皱眉:“你是丹秋?” “是我。”陆丹秋越发的嚎啕大哭起来,断断续续地把林云落的恶行添油加醋地控诉一遍,把她事先挑衅的话全数隐去,末了道,“表哥,你可要替秋儿做主啊。” 楚文瑜的生母柔妃出自陆国公府,是陆丹秋的姑姑,他虽不怎么喜欢这个刁蛮任性的表妹,但他们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当众被欺负成这样也太不像话了。 他越过陆丹秋,快步走到林云落身边,却见她从腰间取出一根丝带绑在眼睛上,他又有些疑惑:“你这是做什么?” “陆家姑娘实在是太美了,美得辣眼睛了。再呆下去,怕是眼睛都要瞎了。”林云落在碧竹的搀扶下,大步离开。 一行人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林云落离开,林云彤反应过来后立刻跺脚怒道:“实在是太过分了,殿下,我这妹妹如今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我回去定让母亲好好教训一番。” 楚文瑜却是若有所思地看着林云落逐渐远去的背影,解除了婚约却无半点悲戚之色,她这次又打算用什么招数来欲擒故纵? 拐了个弯,碧竹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小姐,他们看不见我们了。” 林云落心情雀跃,真该看看楚文瑜那仿佛掉进了茅坑一样的表情,她笑道:“碧竹我饿了,你帮我去前面那家杏花楼买份青糕。” “是,那小姐在这等奴婢,奴婢去去就回。” 林云落没急着解开丝带,她将心思都凝结于耳朵上,在锻炼听力,小贩的喊叫声,孩子的童谣声,甚至再远点,那狗吠的声音也能听到。 她往后边走了几步,却没想到撞到一个坚硬的胸膛上,她忍不住低呼:“什么东西,这么硬。” 第9章 摸够了? 林云落秀眉微蹙着转身,一边低呼一边顺手就摸了过去。 嗯? 摸着这身形,倒是个健硕的,这胸膛,这坚硬。 林云落突然想知道这人的腰会不会比胸膛更硬,顺手就往下摸,才刚到腰就被扣住了,那淡漠如天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摸够了?” 林云落惊得一下扯掉丝带,看着眼前的人,不由眨眨眼:“帝师大人,好巧啊。” 冷九一脸愤恨:“是啊,我家大人巧得凑到姑娘面前来给你摸。”他家大人可是如天山雪莲般的人物,岂容人这般当众轻薄? 闻瑾目视前方,语气有些嘲讽:“原来将军府的姑娘,喜欢动不动就往人屋子里钻,还喜欢当众摸人?” 而此刻林云落的脑子里却在想,话本子里男主人公的身材有了!又高又棒还硬!关键还是个惹人怜爱的病娇瞎子! “嗯?”闻瑾语调微微上扬,似是有些不悦。 林云落回过神来,仰头看着闻瑾,前世她眼里只有楚文瑜,而重生后上次自己被人下了药,没来及细看闻瑾,今日这么一瞧……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古人诚不欺我。 看她不说话,闻瑾迈腿就要走,被林云落拦住。 “帝师大人,我上次说能治好你的眼睛并非信口开河。大人若是不介意,不如让我试试看?”就刚刚那一瞬间,她就想好了,不管是为了话本子,还是为了找个盟友靠山,帝师都是最好的选择。 “我家帝师自有太医为他诊治,你一个姑娘家,会治什么?”冷九双手抱胸,满脸的不相信。 闻瑾只当她是在说笑,继续往前走。 “帝师大人。”林云落朝闻瑾的背影喊了一声,“大人的眼睛本就看不见,我还能再帮你治瞎不成?若是太医有用的话,大人也不会失明这么多年了,不如大人就信我一回?” 两人背后正好就是迎客松客栈,闻瑾对冷九道:“上去开个房间。” “啊?” 一炷香时间后,迎客松客栈的上好天字客房,闻瑾坐在木凳上,林云落就站在他身边,冷九则抱着刀,眼睛都不带眨的就盯着林云落。 听闻帝师的眼睛是打小就失明的,皇上召他入朝时就请来太医为他诊治过,但太医说怕是药石无救。 “帝师大人只管坐着闭上眼睛便好,我来替大人揉穴。”林云落见他缓缓闭上眼睛,伸手依次按摩他眼睛周围的穴位,边按边柔声问道,“大人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这样套话,方便她知道该把女主人公写成什么样的性格。 “我们大人不喜欢女子。”一旁的冷九冷冷地回道。 “哦。那大人喜欢什么样的男子?”林云落从善如流地问道。 “我们大人也不喜欢男子。” 嗯?喜好这么独特? “那大人喜欢什么样的动物?” 闻瑾睫毛一颤,那双如星辰般的双眸张开,深邃的眼底波澜不惊地“看”向林云落。 唉,一个瞎子,眼睛这么漂亮实在是可惜了。 林云落心里一声叹息,可为了话本子,为了赚钱,难得有这机会可不能错过。 她又问道:“帝师大人对貌美的姑娘如何评价?” “何为貌美?” 人长的漂亮就算了,声音还这么动听,这男主人公若真是帝师这样的,话本子不火没天理! 林云落半蹲下来,白皙柔软的手落在闻瑾的手上,在他没抽开前就捏住他修长的食指,带着他的食指落在她的眉毛上:“螓首蛾眉。” 她微微半阖上眼眸,将他的指尖落在眼睑上,“脉脉眼中波,盈盈花盛处。” 再缓缓往下,将那修长的手指落在她嫣红的唇瓣上,她仰着头:“朱唇一颗点樱桃。” 屋子里有小火炉上茶水烧开的声音,连带着茶香弥漫。 林云落又捏着他的指尖,从唇角滑落到下巴,“细润如脂,粉光若腻。” 闻瑾收回手,指尖上似乎还带着那股柔滑,神色不辩喜怒,但语气依旧是冷:“林姑娘一向这么自恋的?” 林云落嫣然巧笑:“没办法,我娘就是把我生的这般漂亮。”她起身,“帝师的眼睛需要很长时间的治疗才能见到效果。不如这样,你我每三日便在这相见,我替帝师按摩,如何?” “我家大人日理万机,哪有这么多时间。”冷九白了个眼睛,这姑娘真是的,怎么就缠着大人不放了呢? “无妨,帝师有空便谴人来知会我即可。”林云落看看时辰也不早了,拱拱手,先行离去。 这满屋的茶香里还夹杂着淡淡的佛手柑味道,闻瑾放在膝盖上的手收了收,微微侧头问冷九:“她很漂亮?”仿佛看到冷九那翻个不停的白眼,他又道,“如实说。” 冷九撇撇嘴:“还……还算漂亮吧。” 走出客栈时,闻瑾又回头道:“去把刚刚那间雅间长久租下来。” 冷九没摸到头脑:“大人是嫌帝师府太冷清了吗?柳老说的对,大人这把年纪了,是要找个姑娘伺候着了,小糯米也不能没有娘啊。” “聒噪。” 林云落回到府里,趁着脑子里还有灵感,连夜把男女主人公第一次相遇给写出来了,直到鸡鸣时分才昏昏睡去。 结果这日头都还没升起,欧氏的贴身婢女彩月就在院子里大声喊道:“四小姐,宁国公府来人了,叫你现在立刻,马上就去冲喜。” 第10章 快点开始冲喜了 ? 林云落都来不及梳妆一番,就被宁国公府候着的那位婢女给带走了。 这宁国公府可以说是顺京城第一府,已逝的老国公是为了救先皇而死,换来了满门荣耀。府里的大小姐,又是当今最得盛宠的凝贵妃,那位早夭的七殿下便是凝贵妃所生。 大楚的太子历来都是根据贤能来立,并非嫡庶,听闻是开国皇帝定下的,就是想大楚的江山可以万代相传。 所以楚文瑜一直不敢有半点出错,哪怕自己的妃子也不可以,就怕在皇上那没了好印象,无力争夺这太子之位。 林云落路上在想,这凝贵妃没有子嗣,楚文瑜前世就一直想暗中拉拢宁国公府给自己助力,那她就要把这墙角给撬掉! 小国公姓宁,单名一个宸字,国公夫人就这么一个嫡子,自然是拿眼珠子疼。 却不想一个月前,宁宸毫无预兆地开始发热,不管吃了多少药下去,不但不见好,如今甚至到了奄奄一息的地步。 进了屋,宁宸屋子里站了不少人,林云落看了一眼,有眼生的也有眼熟的,但都衣着华贵,想来也是那些达官高门府里的。 宁夫人的奶娘王妈妈一直守在屋子了里,一看到林云落,便对贴身婢女道:“你带林姑娘下去沐浴一番,再赶紧带过来。” 林云落实在是无语,这宁小国躺在床上大气都不会喘了,哪里还有力气抱着女人圆房冲喜啊? 似是看出了她的疑惑,王妈妈道:“大师算过了,你们不用圆房,你只需要和宸儿睡在一起便能替他冲喜。” 她林云落怎么没发现自己厉害到这程度了? “妈妈且慢。”林云落开口,“小国公的病,有蹊跷。” 见她神情严肃认真,王妈妈也不敢耽搁,连忙出了屋子打算禀报宁夫人去了。 林云落快步走到床榻边,只见躺在床上的人紧闭着眼睛,面色发白,呼吸急促。 她一把掀开他盖着的被子,还要再伸手脱宁宸的衣服,手腕却被人扣住了。 林云落回头,却没想到竟然是楚文瑜这只渣狗,她微微蹙眉。 “你想干什么?”楚文瑜怒极了。 前脚才和他解除婚约,后脚就迫不及待地要爬上别人的床了?霜儿说的对,这林云落就是个不要脸的荡妇! “自然是治病。”林云落挣脱他的手,还要再掀,手腕又被更用力的扣住。 楚文瑜眼底一片火光四溅:“治病需要掀被子脱衣服?你不要名声,宁宸还要呢。” “行,那就不治了。”林云落转身就走,走出两步趁着楚文瑜还没反应过来,又回身迅速出手,在他穴道上点了几下,后者瞬间动弹不得。 楚文瑜一惊,狂躁的如一头野兽:“林云落,你到底要干什么?” 林云落没搭理他,再次快步走到塌边,三下五除二褪去了宁宸的外衣。 她居高临下地从他脖子处一点点往下看,看到胸肋骨处的时候顿了顿,是直接剖开,还是拿什么东西把那枣核给吸上来? 此刻帘外有人说太医到了,在同一时间,楚文瑜也冲破了被点的穴道, 下一刻,如钢铁般的手指就掐住了林云落的脖子。 国公宁夫人一进来就看到这一幕,皱眉:“五殿下,这是怎么了?” 楚文瑜眼底带着不屑和愤怒:“此人包藏祸心,恬不知耻!污秽不堪!” 林云落被掐得几乎透不过气来,面色青紫,艰难地说道:“小国公在那睡着,我能将他如何?你掐死我,就是想小国公给我陪葬。” 在场的人都被这话给震住了,宁夫人下意识地看了楚文瑜一眼。 楚文瑜一惊,知道此刻自己做得多反倒会让宁夫人多疑,便缓缓松开了手,但眼底的怒气却没散去:“你有什么本事我再清楚不过,可别吹牛丢脸丢尽了。” 林云落摸了摸脖子,平复了下呼吸,话虽是对楚文瑜说的,但却都没看他一眼:“我丢不丢脸的,与你何关?咸吃萝卜淡操心。” 她转身看着太医:“小国公应是异物呛入气管到了肺部,只要把异物取出,自然会好起来。” 那太医满头白发,听林云落这样一说,哼了一声,拂着他的山羊胡:“简直是胡闹。老夫行医这么多年,难道还看不出这是什么病吗?只要老夫再加大药剂药量,小国公肯定……” “小国公肯定会一命呜呼。”林云落丢了个白眼过去,“既然你这么厉害,为何药吃下去非但不见好,还越来越严重?这说明根本就不是对症下药啊。” “你算哪根葱,敢和老夫叫板?我看你是活腻了。”老太医气得胡子都在抖。 林云落耸肩:“不好意思,我还真不是哪根葱,我也没活腻。”她懒得对牛弹琴,直接走到宁夫人面前,“夫人,小国公已经这般地步了,死马当活马医,你若是信得过我……” “你不想冲喜便找了这个借口?”国公夫人语气有些冷,命王妈妈把林云落带下去,赶紧去洗干净了再绑过来。 好吧,林云落耸耸肩,她眼带怜惜的看了床上的宁宸一眼,兄弟我尽力了,奈何你的猪队友太多了。 宁夫人走到老太医面前,再次行礼,“胡老喜怒,还恳请胡老再为小儿细细诊治一番。” 老太医“哼”一声:“一个黄毛丫头的话也能信?现在的年轻人,半点规矩都不讲。” 结果,林云落这才刚被扯下了衣裳,半只脚踏进浴桶,就见宁夫人身边的婢女又一脸惊慌失措地进来了:“别洗了,来不及了。” 第11章 帝师银发还能赚钱 林云落就这样被强塞到了宁宸的床上,所有人都守在了外面。 她听得躺身边的宁宸气越来越急,知道此刻他是醒着的,却比睡着的时候痛苦多了,气都要喘不上来了。 她撇撇嘴:“小国公,得罪了。” 随即她掀开被子一把抓住宁宸,将他整个人倒了过来。 在外面守着的人听到屋子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宁夫人险些就要冲进去,却被王妈妈给拦住了。 她压低声音道:“夫人稍安勿躁,来时老奴和那林姑娘说过了,如今小国公危在旦夕,若是能圆房再好不顾了,毕竟这是最好的冲喜方式。但少爷没劲,便只能她多费力了。” 王妈妈的话一字不差地落入了楚文瑜的耳朵里,他别在背后的拳头捏着青筋暴起,还好听霜儿的,早早和她解除了婚约。否则到时候娶了个这么浪荡的人做王妃,都不知道被人笑话成什么样了! 里面的动静很大,直到一盏茶的功夫后才逐渐趋向安静。 “咯吱”一声,林云落从里面打开了门:“小国公醒了。” 宁夫人一愣,连忙提裙快步而进,果然看到她的宝贝儿子靠在床榻上,虽然还很虚弱,但至少气是平稳了不少。 林云落指着圆桌上那丝帕包着的枣核,有意无意地扫了胡老一眼:“看到没,这才是差点要了小国公命的东西。” 胡老显然也没想到竟是真的被这黄毛丫头给说中了,这老脸都羞红了,冷哼一声,提着药箱直接就走了。 宁宸感激地看向林云落:“多谢姑娘相救。”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邪物作祟才得的病,宁夫人巴不得不要林云落冲喜。 “这小国公虽然要命的东西取出来了,但最好还是能求个平安符来保平安。”林云落从腰间取出一个香囊,“这个平安府一直戴在我身边,保我逢凶化吉远离小人。小国公若是想要……” 见林云落伸出五个手指,宁宸道:“五百两?好。” 她只是想说五十两,这败家的竟然说五百两! 生怕他反悔,林云落直接把香囊丢到宁宸怀里:“既然小国公这般诚心诚意的想要,那我也只好忍痛割爱了,不过我要现银。” “好。” 林云落走出国公府时都忍不住哼着小曲了,这帝师银发不仅能保平安,还能发大财,看来有机会了还得再多薅几根来多做一个发财包才是。 而此刻将军府里,欧氏都在和林云霜商议,嫁衣该找哪家秀坊来做了。 依照欧氏的意思,这冲喜连妾都算不上,其实这嫁衣都不用准备,但她为了恶心林云落,还打算选最鲜红的呢。 今日日头好,欧氏等女眷都在亭子里赏花喝茶,摆弄着算计。 李氏一脸的讨好,恭维道:“要我说,也就我们霜儿这样的姑娘,才配得上五殿下。”她声音压低几分,“那日听老爷无意提起,说皇上最是属意五殿下做这太子之位呢。” 镇国将军府如今继承爵位的是林长松,和大哥不同,他武功不行,称林将军便不合适。皇上感念林氏一家的牺牲,便特意给他了侯爷的封号,但依旧保留将军府的名头。 欧氏嗤之以鼻,侯爷就算要无意中说起,也不会和一个姨娘说起!当自己是个什么玩意! 但她还要利用李氏做出头鸟,闻言也只是笑笑:“霜儿有福气,正好也入了五殿下的眼。”她扫了林云彤一眼,不咸不淡道,“彤姐儿也老大不小了,那落姐儿比她还小如今婚事都有着落了,你也多看看啊。” “这婚事还得劳烦姐姐多帮忙看看呢。”李氏想了想,道,“陆国公府的二公子……” 才起了个头,就被欧氏打断:“这人啊,最重要的是要有自知之明,自己什么本事,什么地位得看得清,不要肖想不属于自己的。” 见李氏面色白了白,欧氏又“哎呀”一声:“我说的是谁,你应该知道吧?” “母亲说的当然是林云落那个贱人。”林云彤快速道,“这府里便数她最没有羞耻之心,最会贪慕虚荣,最卑鄙无耻,最下贱不堪。” 她话音刚落,捂着脑袋“哎呀”一声,回头:“谁打我?”然后她就看到负手行来的林云落,登时跳起来,食指指着她,“你……你竟然敢打我?” “你诋毁我,我还打不得了?”林云落那双漂亮的眉毛上如覆盖了一层冰霜,“最没有羞耻之心,最会贪慕虚荣,最卑鄙无耻,最下贱不堪。我原本还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你,现在倒是有了,多谢姐姐哦。” 林云霜款款站起来,带着一种大病初愈的娇弱美:“妹妹回来了?国公府的人可为难你了?你若是身子哪里不适,你和母亲说,让母亲找个医婆替你看看。” “替我看什么?看看我是不是处子之身,还是身子被糟蹋成什么样了?”林云落行到亭子的台阶下,“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懂的倒是挺多的啊,你怎么知道我身子就一定会不适呢?哦,我知道,这方面你经验十足,毕竟五殿下下嘴的时候都比较重,弄疼你了。” “林云落!”欧氏气得倏然站起来,那步摇都在晃动,“你姐姐好心好意关心你,你却这般诋毁她,你良心被狗吃了?” “我良心狗会吃,但有人黑心黑的,狗都不理了。”林云落挑衅地看向林云彤,“你说是吗,狗不理?” 林云彤是林云霜的跟班和得力助手,那她便先把这助手给砍断! “你才是狗不理!”林云彤简直肺都要气炸了,“你如今就是个破鞋,还能再让你进将军府已经是母亲开恩了。怎么冲喜完还回来啊,是不是国公府的人也嫌弃你又脏又臭,用完了就丢回来了?” “宁夫人十分感谢我。” 林云彤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一样:“感谢你?林云落,你是自恋的脑子进水了吧?那宁夫人会感谢你?” “若真是呢?” “那我就把这池塘的水都给喝了!” 啧啧啧,渴成这样? “夫人。”门房来报,“国公府来人了。” 第12章 准备好了,快开始吧 宁国公府来的是一个老妇和一个小厮,那老妇一进来便朝欧氏行礼:“老奴见过林夫人,林夫人安好?” 欧氏一脸柔和笑意,连连摆手:“多谢张妈妈挂念,张妈妈来可是有事?可是我家落姐儿行事不妥当,惹宁夫人生气了?” 这张妈妈显然就是收过欧氏的好处,只怕在冲喜这件事上也是功不可没。 她原本还带着讨好的笑,一看到林云落,那笑瞬间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带着点不屑的高高在上,冷冷地道:“我家夫人让老妇过来送点东西给林姑娘。” 她一挥手,身后的小厮一步上前,将手里的托盘给递了上来。 张妈妈掀开上面盖着的布,只见一根上好的人参,还有一张银票,她道:“夫人说通铺没这么多现银,便给姑娘五张一百两的银票,姑娘随时可以兑换。” 李氏抢先道:“可是这落姐儿伺候的小国公很好,是赏给她这冲喜功劳的?” 张妈妈站在那,故意意味不明地道:“夫人是要赏给林四姑娘呢。” 明明是宁宸买的那平安府才得了这五百两,到了张妈妈这嘴里便成了赏赐了。 林云落转身做势要往外走:“赏赐啊?那我不要这赏赐了,去把平安府要回来。你们小国公死不死的,就看自己的造化吧。” 现在国公府谁不知道就是林四姑娘救了小国公?张妈妈是宁夫人院子里的人,又怎么会不知道林云落是如何救的? 她不仅知道,更加清楚这个平安府对宁宸的重要性,看林云落真的就要走,她连声喊住,这要是真的被要回去了,她还不得被夫人给打死赶出去? 林云落懒洋洋地弹了弹耳朵:“我刚刚没听清,这老参和五百两,是谁赏给我来着?” 张妈妈现在也不敢托大,只得老老实实道:“姑娘救了小国公,这老参和五百两,是夫人为了感激你而赠送的。” 林云落又收回了脚步:“既然是为了表达感谢的,那我就收下了。回去转告你们夫人,那平安府可得好好收着。” “是。” 林云彤的面色瞬间惨白下来。 等张妈妈一走,林云落一跃略到了池塘边,对碧竹道:“拿桶来。” 碧竹二话不说,就去最近的厨房找了个素日里装剩饭剩菜的木桶,还散发着一股臭味。 林云落接过木桶,在池塘里舀了一桶水上来,对林云彤道:“我的好姐姐,水准备好了,快开始吧。” 林云彤求助地看向欧氏:“母亲,她竟然这般欺辱我。” 可她话音刚落,林云落却掠到了她眼前,直接一把揪住她的发髻就往外拖,冷声对欧氏道:“刚刚可是她自己说的,若是国公府的人是来感谢我,就自己把这水给喝完。夫人不会耳朵聋到这个地步吧?” 林云彤感觉自己头皮都要被扯下来了,连连大叫:“母亲救我,救我啊!” “夫人可想了,你若是出手拦我了,我马上就冲出去,把你如何虐待我,你女儿如何抢走妹夫的事再好好说道说道。” 欧氏脸色铁青。 林云落就知道这话一出,欧氏肯定不会出手,她是个多要脸面,多能装的人啊。 林云彤被扯得跌坐在地上,面前这桶水还发出难闻的味道,她怎么可能喝下去。仰头恶狠狠地看着林云落:“你今日这般欺我,我和你没完!” “我不欺你,你也和我没完了。”林云落摁着她的脑袋往水桶里,可她就闭气不张嘴,这水也喝不下去。 李氏冲过来,被一旁的碧竹给一把抱住,她哇哇大叫:“林云落,你再不松手,等侯爷回来,当心他打断你的腿!” 林云落松了手:“不喝也行。”在众人都以为她是被李氏这话给震慑住时,她突然提起水桶,对着林云彤的头直接浇了下去! “啊!”林云彤气得尖叫,这一张嘴,那头上低落下来的水便都钻入她的口中,她又连忙闭上了嘴。 只见她头顶上还站着一只青蛙,发髻上挂满了水草,就连她身上还散发着一股恶臭。 林云落把水桶往她面前一扔:“我看你以后也别带什么首饰了,这水草挂着更适合你。” 她转身就走,经过亭子时和林云霜的视线交汇对上,林云落用嘴型无声地说道:“放马过来,奉陪到底。” 林云霜气得脸色铁青,她绝不会让这贱人好过! 可这林云彤便不知道什么是适可而止,她回院子沐浴过后便气势汹汹地来找林云落,结果这门怎么推都推不开,叫破嗓子也没人来开门。 气得林云彤直接吩咐小厮拿根大木头来撞破这门,在他们用力撞时,这门被人打开了,小厮力收不住冲了进去,摔了个四脚朝天。 “那水没喝够,还想喝?”林云落靠在青石壁上,语气凉凉,连眼皮子都懒得掀开看她一眼,“或者是你想换个花样,喝点别的?我也可以满足你。” “你把这个喝了,今日这事我就原谅你了。”林云彤指着一旁婢女彩云提着的米糠。 “用不着你原谅。”林云落凑过去看了一眼,“你喜欢吃这个?这和你一比,我竟觉得这米糠都是香的,你这身上也太臭了。” 彩云提着这一桶米糠早就累得不行了,往地上一放,不屑道:“四小姐还是乖乖的吃了,否则等侯爷回来,他最是疼爱我们小姐,那时候四小姐的苦头吃的可不是一点两点了。” “四姐姐。”有道弱弱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林云落侧头望去,却是陆姨娘的儿子林天泽。 他出生时因为腿脚卡着,生下来便是个瘸子,因而天生就自卑,性格懦弱,但偏偏和她比较投缘。若说这府里有谁真的对她好,那林天泽算是一个。 可前世因为那渣狗瞧不起林天泽,怕惹他不高兴,林云落也都是暗地里悄悄的和林天泽来往。 一看到他,林云彤仿佛找到了怒气发泄口,这林云落是个难搞的,可她还搞不动这个小瘸子? 她一把揪住林天泽的衣领,逼到了米糠桶面前:“你来的正好,替你四姐姐把这一桶东西给吃了!” 第13章 我就是在喂猪啊 林天泽平日里没有被林云彤少欺负,本来见她就害怕,如今看她凶神恶煞的,更是吓得拼命挣脱往后退。 结果本就坡脚又踩到石子,一下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林云彤一脸的鄙视,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不想吃也行,那你骂一声,林云落是荡妇,这件事就算了。” 林天泽抿着唇不说话。 这又惹怒了林云彤,在她眼里,林云落就是个万人唾骂的主,就算是这般半大的孩子也绝不能维护她。 她下巴一台,狗腿子彩云立刻就伸手要再去揪林天泽的衣领,林云彤趾高气扬道:“看来你还是喜欢吃这个,那就趁热吃吧。” 林云落一伸手,两指就点在了彩云的手腕上,后者顿时一阵发麻,就连手都抬不起来了,瞪着她:“四小姐,你……” “聒噪。”林云落再一出手,又直接点了彩云的哑穴。 她这才得空打量林天泽,瘦瘦小小的身子,因为瘦显得颧骨有些高,脸色偏黄,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带着点无辜和委屈的目光看着她。 林云落轻轻扶起他,看向一旁还冒着热气的米糠桶,啧了一声:“这是喂猪吃的吧?” 林云彤鄙夷道:“什么喂猪,这些以前可都是你吃的,还吃得很欢乐。是不是饿了?快捞点起来吃。” 林云落走过去,拎起那个米糠桶。 林云彤又“呸”了一声:“你别以为你真的是救了小国公就什么了不起,人家肯定不会要你的。再说了,你在外面勾搭了那么多男人,还……” 她话还没说完,林云落就提起那米糠桶,举到林云彤头顶上,直接一歪,那些米糠和泔水,直接浇了她一头。 “哟,这猪食还有的剩呢。”林云落道,“粒粒皆辛苦,可不能浪费了。” 只见她一把扣住彩云的后脖子,一个旋身直接把她的头给摁到了桶里,而且是整个头都摁进去了。 林云落揪起彩云的头,她的眼睛里,鼻孔里,耳朵里全部都是米糠,又难闻又窒息,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林云彤惊得直跺脚,眼睛死死地瞪着林云落:“贱人,我要杀了你!” “这猪食不就得喂猪吗?既然你们那么爱吃,那倒是你们自己吃啊。”林云落说完又一次把彩云的头给摁下去了,如此反复四五次,她才松开没了半条命的彩云。 林云落一把抽出腰间的匕首,行到林云彤面前。 她身上的那股煞气和冷意,逼得林云彤后退几步,哆嗦道:“你……你想干什么?” 林云落挑眉:“不是说要杀了我吗?试下?” 那双修长的手拿着那把藏色的匕首,仿佛下一刻就会朝着她的脖子割过来,林云彤吓得没敢去接。 林云落嗤笑一声,将那匕首放回腰带里,揉了揉林天泽的脑袋:“看到没,有人明明是只弱鸡,却装成狼狗,猪也就这点能力了。” “从今日起,再有人欺负你,哪怕是说句你不爱听的话,都尽管呲回去。万事有阿姐在,伤着了我也不可能伤着你。” 林天泽仿佛看陌生人一样仰头看向林云落,今天的四姐姐变得很不一样了,虽然有点吓人,可他却喜欢极了这样的四姐姐! 林云彤主仆二人仓皇离开,听闻路上还遇到了刚回府的侯爷,身上的恶臭气得林长松狠声训斥几句,甚至还让她这几日都在院子里学学女德,别出门丢人现眼了。 彤猪头被关的这几日,林云落的话本子开头已经写好了。 她装在信封里让春藕投到书铺门口的那个大木箱子里,可连着三日都还没有任何回复,她不由有些气馁。 莫非这样的男主人公和女主人公相遇,不受看官们欢迎? 还是她没有掌握帝师的精髓,写的不够精彩? 这一想,林云落就不由想到那个如谪仙一般的男子,细细一想,好像除了眼瞎,似乎真的没缺点了。 但人不可能没有弱点,下次寻着机会,得找找帝师的弱点。 四月十八,是宁国公府宁老夫人的生辰,宁夫人给顺京城有头有脸的世家都递了帖子,自然也递到了镇国将军府。 宁夫人给欧氏递了个帖子,又专门给林云落递了个帖子,这让她越发成为欧氏的眼中钉,肉中刺。 但这贴子送到林云落桌子上,她不过是扫了一眼便丢在一旁了。 她此刻正托腮思虑呢,昨日收到了那书铺的回复,说这开头极为吸引人,让她再稍微写多点,拿着手稿去找掌柜的。 “春藕,你说这话本子里的男子和女子相遇了,后面会发现什么呢?”她光顾着写如何相遇,却没想过后面的事该怎么发展。 碧竹从外面进来,手里还端着盏莲子羹:“小姐,明日是十五,要给老爷夫人去祠堂上香。” 林云落点头,猛然“哎呀”一声:“那今日就是十四了,糟糕。” 她上次遇着帝师,和他约过说今日会再替她治疗眼睛,她怎么把这事给忘了,也顾不上梳妆急匆匆就出了门。 一路小跑到迎客松客栈那天字房时,林云落喘得气都透不上来,敲了敲门便推门而入,再顺手关上:“帝……帝师大人,久等了。” 闻瑾听得身后的人气息紊乱,呼吸也粗重,他微微蹙眉,这都干什么去了喘成这样? 他坐在圆桌边,手指摩挲着茶盏,听得脚步声渐近,直到在他背后才收住脚步。 林云落很自然的把手搭在闻瑾的太阳穴上:“帝师大人先闭眼,我先替大人放松放松。” 从净房回来的冷九,手搭在门上,耳力极佳的他却听到屋子里传来不一样的声音。 “唔!帝师大人你可真硬,我这都没力气了。” “大人,你素日里一直都是这样硬邦邦的吗?就不能柔软一点吗?” “我实在受不住了,停下休息会,好吗,帝师大人。” 冷九大惊,这个自恋的女人,对他家大人都做了什么?辣手摧花吗? 他直接一掌拍开了门:“放开我家大人!” 第14章 帝师喜欢什么样的? 屋子里的两人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冷九瞬间被定住了一般,说话也不利索了:“大……大人,你们这是?” 林云落的手放在闻瑾的肩膀上,不解地看着冷九:“我在给你家帝师大人按摩啊。” “那你刚刚说我家大人什么太硬了,什么吃不消。”说的这几句话,他自己都不由脸红了。 林云落更是一脸茫然:“是啊,你自己来摸摸看,你家大人这肩膀上的骨头是不是很硬,咯得我手疼的厉害。那不是这硬,还是哪里的?” 冷九抬头,触碰上闻瑾那幽深的双眼,虽然没有什么情绪在眼里,但他还是觉得头皮发麻,当即跳了起来:“大人不是想吃杏花露吗?卑职现在就去买。” “咣当”一声,冷九夺门而出。 “大人的贴身侍卫怎么毛毛躁躁的,大人本就眼睛看不见,若身边没个心细的人照顾着,这沐浴更衣什么的,岂不是不方便?” 闻瑾呵笑一声,不该操心的,倒是操心起来了。 林云落一边揉着闻瑾的穴道,一边又问道:“大人,你如果喜欢一个姑娘,会是怎么样的?” 闻瑾剑眉微蹙,怎么老问这种问题? 林云落松了手,扭了扭手腕,给自己倒了盏茶。 因为大半日没喝茶,她直接仰头一饮而尽,喝得急了那茶水从唇角溢出来,沿着她柔滑的下巴滚落到了脖子,再到衣襟前。 知道闻瑾看不见,这水滴到了衣襟前,林云落嫌拿绣帕擦麻烦,便直接拿手去抹衣襟前的水滴。 结果,某人顿时觉得浑身不自在,坐立不安,她在一个瞎子面前,就能如此肆无忌惮? 他别过脸,摇头,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也没有。 看闻瑾倏然站了起来,林云落下意识地也站了起来,走到他面前:“大人是要走了吗?” “既好了,为何不走?”闻瑾面容本就清冷,那满头银发更是让他看起来不染烟火,平添几分禁欲气息。 “大人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若是喜欢一个姑娘,会是怎么样的?”这可是关系到她的话本子能不能火,能不能赚钱的头等大事啊。 “不曾喜欢过人,如何知道会怎么样?” 闻瑾往外走,不知想起什么事突然收住脚步,紧跟在他后面的人猝不及防的直接撞上他的后背。 结果这一撞,林云落被直接撞出鼻血来了。 即便重生一世,可本质里也还是个怕疼的姑娘,林云落捂着鼻子,泪眼汪汪:“帝师,你这也太硬了。” 她刚刚说太快了,除了肩膀,这家伙没有一处是不硬的! 闻瑾回头,那白皙如雪的脸颊上染了几滴鲜红的血,他竟觉得有种别样的美。 林云落微微仰着头,泪眼模糊里看到那张绝世容颜凑到他面前,她从衣袖里抽出一块绣帕:“我这从未流过血,怎么一见到帝师就见红了?” 闻瑾再次蹙眉,这话怎么听得这么别扭? 等那阵疼意过去了,林云落才轻轻擦拭着鼻子。 可这没有铜镜,她又不能顶着这红兮兮的鼻子出去,突然看到一直盯着她的帝师便又了主意。 她拉了拉他的袖子:“大人,你稍微蹲下来点。” 见他不为所动,林云落又继续拉袖子,声音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娇嗔:“大人弄疼我了,总得有所表示吧?” 那可怜兮兮的样子…… 闻瑾想起了府上养着的那只白猫,倒颇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处。 他顺势微微蹲下来。本以为她是要和自己说什么,却没想到她竟直接把自己的眼睛当铜镜,开始慢慢擦着鼻子了。 当冷九再次拎着杏仁露回来时,就看到他家的冰山帝师背对着他,和面前的姑娘在…… 他倏然转身,再次飞奔出去,看来还要再给大人买一份清凉露。 今日没打探到帝师的喜好,这鼻子还受伤了,林云落回到府上有些恹恹的。 但用过晚膳,她便来了灵感,又开始奋笔疾书了。 转眼就到了宁老夫人寿辰之日,林云落收拾一番后出了府,其他女眷都已经在府门口候着了,一个比一个打扮的光鲜亮丽。 一看到她,林云彤就火冒三丈:“我说四妹,你这穿的像个乞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将军府如何虐待你了。” 林云落从善如流地点头:“是虐待我了啊,怎么的,你们心里还没点数的吗?” 欧氏面色也不好看,这臭丫头什么时候开始这般硬气了? 她一个没有生母没有外祖能倚靠的人,有什么资格在这和她硬气?一张免死金券,可以免她死,却不能让她有什么好日子过! “好了,都赶紧走吧,别耽误了时辰。”丢下这么一句话,欧氏就和林云霜进了那辆最大最奢华的马车。 其他女眷也纷纷上了马车,林云落本就没打算上,林云彤还偏偏上马车的时候拿肩膀撞她:“四妹妹,这马车都坐满了,你就坐后面那辆吧,更衬你的身份。” 这话一听就不是什么好话。 果然,一辆破旧的驴车慢悠悠地拉到了林云落面前,车上还散发着浓浓的驴屎味。 春藕一脸气愤:“小姐,这驴车……” 林云落笑笑,很是淡定地坐了上去,车厢狭小,除了她就坐不下第二个人。 她挑开车帘凑过去,对车夫吩咐道慢点走,务必绕着顺京城大街走几圈。 欧氏等人顺畅地到了宁国公府,早就有婢女在府门口候着引路了。 欧氏和宁夫人一阵寒暄后送上厚礼进了府门,达官显赫的高门世家不少,李氏和林云彤不停地环顾着,就想在这扎堆的男子里找到个如意郎君。 “林夫人。”陆国公府的罗氏上前淡淡地喊了一声。 欧氏本来还端着的脸,一看到罗氏,立刻笑得如菊花一样迎上前:“妹妹,好久不见啊,近来可还好?” 罗氏神色却一点也不热情:“是好久不见,所以倒是不知道将军府何时出了这么个离经叛道,欺软怕硬又卑鄙无耻的人了?” 第15章 闯帝师的屋子 欧氏不过一愣,便马上反应过来罗氏说的是谁,也顺势抹了把泪:“夫人不知道我这伯母难做啊。当初落姐儿父母去世,我家老爷继承了这爵位,她便一直拿我们当敌人。” 李氏也马上跟着道:“但凡霜姐儿有什么的,落姐儿也肯定有,甚至比霜姐儿还要好,可耐不住她就是不满意,无论怎么做,总有挑刺的时候。” 罗氏当初就瞧不上林云落,楚文瑜作为最有出息的殿下,那要娶的,可是这顺京城里最出色的姑娘,除了自己女儿,那个林云霜倒是勉强算得上。 陆蓉道:“母亲,那日这小贱人辱骂我便罢了,甚至连带着表哥和姑姑也一起辱骂了。这实在是太不把我们陆国公府和表哥放在眼里了。” “陆姑娘身子有点大,想要都放进眼里怕是不容易。”林云落一进院子就听到陆蓉这话,再一看欧氏等人都在这,用头发丝想想都知道这些人会怎么污蔑自己。 陆蓉本就有些微胖,但她不仅不会承认,甚至还最忌讳别人说她胖,这新仇旧恨的,就差上去甩两个耳光了:“林云落,你还有脸出现在这!” 林云落歪着头,笑嘻嘻地看着陆蓉:“陆姑娘,我美吗?” 这三个字简直就是陆蓉的魔咒! 那日被林云落逼得逢人就问我美吗之后,这三个字任何人都不准在她面前提起,否则火山必要爆发。 罗氏伸手拦住想要冲上去的陆蓉,淡淡道:“今日是老夫人的生辰,再讨厌的人也要当做没看见,可别给老夫人添晦气。” 欧氏见她不发作,多少有点可惜,但罗氏并不是个大方之人,这仇肯定会报回来的,这么一想心里又畅快了些。 女眷都在内院,宁国公府本就煊赫,凝贵妃又极为尊重老夫人,是以这些顺京城的女眷们也各个都变着法子巴结老夫人。 林云落进院子时迎面和一个约莫与她差不多年纪的姑娘撞了下,她抬头一看,竟是金叶公主。 因为她生母不过是个才人,又是生她时难产,七殿下夭折后就再没有过子嗣的凝贵妃就把金叶公主养在自己膝下。 林云落对金叶公主十分熟悉,因为她们前世可是交好的手帕交。可没想到当她脸上的笑刚浮现出来时,金叶公主的宫女已经上来就一耳光了。 若非林云落敏捷的避开,这耳光怕是要结结实实的打在她脸上了。 她有些诧异,这……她记得金叶的性子很是温和啊,怎么成这样了? 原本还以为就是婢女猖狂而主子还是很温和的,结果下一秒林云落就打脸了。 楚金叶一脸傲慢地站在林云落面前:“瞎了你的狗眼吗?敢撞我?” 林云落的秀眉皱成了一团,她重生了,莫非这金叶也重生了?可怎么性子和前世南辕北辙? 楚金叶声音不低,又正好是在显眼位置,这一开口便把不少人引过来了,其中就包括上蹿下跳的林云彤。 她一见自己的仇人得罪了公主,那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赶紧快步走过来用夸张的话说道:“四妹妹,你在家蛮横无理就算了,出门在外消停会。这怎么还得罪公主了?” 林云彤走到面前先给楚金叶行了个礼:“见过公主,我四妹妹不懂事,惹恼了公主还请您见谅。若是公主有气,便小小惩戒她一番,让她长长记性便好。” 楚金叶还真的就伸手,那耳光再次要落了下来,林云落迅速手一伸,把林云彤拉过来挡在面前,这狗不理的脸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个耳光。 林云彤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反被打了,她捂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楚金叶。 林云落虽然不知道楚金叶为何会变成这样,可既然成这样了,那她如今也不是随意欺负的主,何况金叶眼里那鄙夷和刻薄,是想装善良也装不出的。 林云落在狗不理开口前迅速道:“三姐姐,我都和你说很多次了,不要背地里妄议公主,可你非不听,这下被公主知道了吧?” “她妄议我什么了?”楚金叶扭了扭手。 “说公主不过就是仗着是公主才能这么嚣张跋扈,若是出身在寻常人家,凭着公主的样貌和身材,怕是男人都不会多看一眼。” “混账!”楚金叶又一个耳光甩过去,直接把林云彤打的摔倒在地上,她居高临下道,“竟如此放肆,找死!” 林云彤畏惧又委屈的摇头:“我没有,这都是这个贱人无中生有的。” 林云落可以确认了,面前的人不是楚金叶。 前世的楚金叶,就连责骂婢女都不太会,又怎么会打耳光打的这么利索?可她不是楚金叶,又是谁? 宁老夫人身边的程妈妈听到声音忙走了过来,和楚金叶低语几句,后者这才作罢没再揪着此事不放,换上笑容道:“有段时间没见外祖母了,我可想她老人家了。” 林云彤那半张脸肿得老高,出门化的再漂亮的妆容搭配着这半张红肿的脸,怎么看都有些滑稽。 她在婢女搀扶下站了起来 连带着说话都在颤抖:“林云落,我和你没完!” “你什么时候和我有完过?你这么急匆匆赶过来替我挨耳光,我有些受宠若惊啊,狗不理。”林云落耸耸肩,表示很无奈,带着春藕往里走。 宁老夫人很喜欢楚金叶,她嘴又甜,把老夫人哄得欢心不已。 老夫人今日穿着极为喜庆的红石榴裙褂,看着面前的姑娘们,心想宝贝孙子的病好了,这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眼前这些姑娘们一个个家世都煊赫不说,还都很水灵。 “听说小国公身子好了,这可真是可喜可贺,还是老夫人福泽深厚。”罗氏笑着道。 不知哪个夫人提了句有人冲喜,罗氏讶然道:“还有这回事?” 之前宁夫人俞氏有提过陆国公府的嫡女陆蓉还算和宁宸相配的,宁老夫人今日便不由多看了几眼,心里却是有些失望的。 如今见罗氏明里暗里都对冲喜不满,老夫人也有些不悦了,这还八字没一撇呢,就当铁板钉钉开始对国公府的事指手画脚了? 自以为聪明的李氏却把话头给接了过来:“怕夫人笑话,给小国公冲喜的正是我们府上的四姑娘。她行事不妥当,还冲撞了小国公。” “就是那个赏花宴上擅闯帝师屋子的那个姑娘?”名硕侯府夫人严氏挑眉道,“那么不知羞耻的人,会冲撞也不奇怪。” 坐在宁老夫人身边的楚金叶柳叶眉顿时竖起来:“闯帝师屋子?此等贱人今日可在这?” 第16章 还觊觎帝师? 林云霜一听楚金叶这语气就乐呵了,虽然不知道林云落怎么惹这位公主不高兴的,但只要结仇了,就是好事一桩。 她似是在宽慰楚金叶,可说的每句话却都是在火上浇油:“公主息怒,我那四妹妹也不是故意的,她本来以为那是王尚书的儿子在那,才……” 王尚书的夫人马氏一听,这勾搭人还勾搭自己儿子头上来了?她宝贝儿子可是顺京城一朵花,就将军府那个四姑娘连给自己儿子提鞋都不配! 马氏连忙否认:“我儿子并没和四姑娘在一个屋子里呆过,甚至都不认识她,林大姑娘这话说的就有些偏颇了。” 林云霜也不恼,从善如流的点头道:“是我说错了,夫人别和我一般见识。或许是四妹妹自己想找王公子,没能找到便故意这样说吧。” 一旁的跟屁虫林云彤很识时务的附和道:“是啊,她惯会吹牛了,一会说和这人相熟,一会说和那个很好。她还说她救了宁小国公,小国公对她感激涕零,恨不得将她八台大轿娶进门做妻子呢。” 宁老夫人皱眉,宁国公府煊赫,这小国公的正妻岂是随随便便就娶就能娶的? 但她到底做了这么多年的老夫人了,也不是眼前的人随便说些什么就信的,但到底对林云落的印象差了几分。 “她不仅闯了帝师的屋子,还说是当着帝师的面换的衣裳,甚至还说和帝师大人很是相熟。”欧氏似是一脸的苦恼,“我早就和她说过,说话不可胡编乱造,但她就是不听。我这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实在是为难的很。” 众人正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冷不丁被突然冒出来的敲锣声给惊了下。 欧氏一看是林云落,登时怒道:“落姐儿,你这是做什么?这可是在宁国公府做客!你怎得竟如此无礼!” “你们说的这般好听,故事编的这么好,不来点锣声给你们助兴下,实在是可惜了。” 林云落将锣丢给春藕,看楚金叶那望过充满厌恶和鄙视的眼神,她也毫不畏惧地迎上去,“那日我被人陷害下药,无奈之下才不得不找了个地方躲着。” “这高门大院的,为何我会被人下药?而我下药了,清白名声毁了不能嫁给早就有婚约的五殿下,谁最受益?”林云落冷冷地看向林云霜,“我那日从屋子里出来,可是亲眼看到我这位大姐躺在五殿下怀里,那脖子上还有很多红痕呢。” 看欧氏母女立刻就想要辩解,林云落抢先一步走到林云彤面前,大声截断她们母女的话头:“你说,你是不是也看到了红痕?你要是敢撒谎,那你这辈子都嫁不出去,就算你嫁出去了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林云彤想说没看见的话硬生生被堵在喉咙里,她不想得罪欧氏母女,可更不想因此而害得自己不能嫁个好人家啊。 看她支支吾吾的,欧氏气急败坏,加上这里也有夫人女眷参加了那日三月三的赏花宴,这事多少都有些知道的,不由窃窃私语几句。 宁老夫人便是在后宅杀出来的,凝贵妃又在后宫里斗了这么多年,这些伎俩她一想便明白了。 她不喜欢林云落的名声是不假,但更不喜欢林云霜这种假惺惺,矫揉造作的女子,自作聪明,把他人都当蠢猪。 可楚金叶却不在乎这点,她只在乎,林云落到底有没有在帝师面前换衣裳。 她从宁老夫人身边起身,提了提拖得老长的裙摆,对林云落喝道:“你为何要在帝师面前换衣裳?” “我没有。”林云落忍不住心里哼了一声,就算脱了帝师也看不见啊。 “你明明有,当时进去的时候穿的是桃色裙裳,可是等你出来,却是件白色长袍,那长袍一看就是男子的。”林云彤为了挽回刚刚没替欧氏母女说话,现在抓着话头就不放,“那件白色长袍很有可能就是帝师的!” 这下楚金叶的面色更难看了,她这般貌美和优秀,但不能嫁给皇子,那就嫁给这顺京城最尊贵的人。 可这人除了帝师,还能是谁? 陆蓉想上去踩几句却被罗氏给拉住了,后者看着自己沉不住气的女儿,用眼神说道:“有公主收拾她就可以了,你去凑什么热闹?” 陆蓉一向听自己母亲的,冷眼看着林云落,期盼着她被楚金叶狠狠地吊打一番。 楚金叶转身对宁老夫人行了个礼:“外祖母,原本今日是您生辰,金叶实在是不该惹您晦气的。可您也知道,金叶一直喜欢着帝师,这不知好歹的人这般诋毁帝师,金叶少不得要给个教训。” “你看着来。”左右不过一个不得宠的人,教训便教训了,宁老夫人可不想因为这么个人惹得公主不高兴。 “来人,掌嘴。” 楚金叶身边的嬷嬷立刻上前要摁住林云落,却被她给挣脱了。 见她还反抗,楚金叶更气了,喝道:“一个个手都废了吗?父皇都养了一群废物不成?这点事都做不好,拉出去喂狗。” 身边的婢女又冲了上去,可这些嬷嬷和婢女,哪是身轻如燕的林云落对手,她引着这几人互相撞击,互相绊倒,一个个都摔着四脚朝天,滑稽至极。 “够了!”楚金叶一声喝道,指着林云落,“你若是再不乖乖接受掌嘴,可就别怪我让父皇把将军府的爵位给撤了。” 林云落收住脚步,冷眼看着楚金叶。 前世的至交好友,却在今世见第一面就成了仇人,这到底哪里出了错? 楚金叶却是在心里呸了一声,觊觎帝师?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她看了身边的嬷嬷一眼,后者心领神会扬起那粗糙的手就要打下去,结果手腕上前后同时被两颗石子打的发麻,“哎呀”一声踉跄着连连后退。 第17章 落落可厉害了 只见身穿宝蓝色独梭绢锦袍的宁宸快步而来,到面前了还带着怒气,狠狠地踢了那老嬷嬷一脚:“你个老东西,脑子进水了吗?敢在我国公府打人。” “宸儿。”宁老夫人看到活蹦乱跳的孙子自然是高兴的,可打的人是公主身边的,她也要适当的表达一下训斥,“不可无礼。” 楚金叶道:“表弟,这是我身边的管事嬷嬷,这位姑娘不懂事冲撞了我,嬷嬷是替我教训她罢了。” 宁宸歪着头看了楚金叶一眼,剑眉微挑:“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爱打人了?今年我总共见了你三次,次次都在打人。你是在打人方面突然开窍了?” 楚金叶面色有些尴尬,她也知道自己的性子和原主相差甚远,可既然都穿越到这具金贵的身体上了,还和原主一样懦弱,那不是白穿了吗? 她笑笑:“人善被人欺,我不过也是自保罢了。” “公主听到有人污蔑我擅闯帝师的屋子,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命嬷嬷打我,这便是自保吗?”林云落神色清冷,说话间更是不卑不亢,颇有几分大将之风。 一身穿白色衣袍的男子负手缓缓走了进来,声音如那天山的缥缈之音,让人听了心生向往。 “帝师来的正好,不如帝师替我做个证,那日到底谁闯了谁的屋子。”林云落看向闻瑾,她一觉醒来就在那屋子里,天知道是被谁给抬进去的。 闻瑾微微侧脸,似是根据声音来判断林云落的位置,随后淡淡开口,语气笃定:“你闯了我的屋子。” 议论声骤起。 林云彤脸上的得意更是掩饰不住,就差仰天大笑了,她带头大声道:“明明是自己放荡闯帝师屋子,还恬不知耻的到处说是被人陷害,你这人怎么能不要脸到这地步呢?” 林云落也没想到闻瑾会直接来这么一句,当即愣住了。 “但她是被人给拖进去的。”闻瑾随后又补了一句,问身后的冷九,“你可看清楚是谁了?” 冷九虽然心不甘情不愿替林云落做证明,但还是乖乖开口:“回大人,是那个脸比鞋底板还长的小姐身边的婢女。”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竟然是林云彤身边的彩云! “不……不是我,我……当时就跟在小姐身边。”彩云急得说话都不利索了。 冷九双手抱胸:“你的意思是我污蔑你?我用得着吗?你那日穿的是件紫色裙裳,带的是红色珠钗,还有双红色的绣花鞋。红配紫,难看死。” 彩云面色涨的通红,林云彤看到众人的视线都落在她身上,也是急得跳出来就要辩解,可被宁宸一句接着一句给堵得半句话都说不出。 “看看你这鞋底脸,肯定是嫉妒落落的绝色容貌,才会想出这样恶心的法子来污蔑她的清白。你这样的女子,心思实在恶毒。” 宁宸搜刮了一圈却想不到什么好的词来形容,听得林云落凑过来了说了一声,他眼前一亮,“对,你这样的人就是狗不理!” 被家世煊赫的宁小国公当着所有女眷的面骂狗不理,林云彤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可是对方家世摆在那里,她如何敢反驳一句,只能把这仇都记在林云落身上。 “再说了,落落就算真的要闯男子的屋子,那也铁定是闯我的啊。我和帝师相比,差在哪了?帝师眼睛看不见,我却完好无损,这一对比,肯定都知道选谁。” 林云落:“……”她怎么不知道这小国公如此自恋? 但闻瑾似乎和宁宸关系还不错,丝毫不因为他的这句话有半点不满,径直走到宁老夫人面前,行礼道:“闻瑾给老夫人请安,恭祝老夫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帝师有心了。”宁老夫人含笑着,“今日备的薄酒,还请帝师多喝几杯。” “自然,国公府的酒甚是好喝。” 刚刚那个插曲很快就被人抛诸脑后,不少适婚姑娘都悄悄打量着宁宸,容貌出众,家世煊赫,那双桃花眼看过来时只勾人心魄。 那些姑娘们越看越喜欢,也越看越脸红,也嫉妒刚刚宁宸出面维护了林云落。 议论的人看似是在说悄悄话,可那声音却能让整个院子都听到:“听说是林四姑娘给小国公冲喜了,所以小国公才会护着她。” “不过只是一次冲喜,就能这般护着了?这是有什么狐媚功夫吧?”那姑娘显然不信,“瞧瞧她那张脸,一看就是狐狸精,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狐媚劲,瞧着都有些恶心。” “如果不是狐狸精,怎么能迷住五殿下呢?还好五殿下看透了她的真面目,及时止损。” “没了五殿下,转头就去勾搭小国公,我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这时宁夫人也来了,听了这些议论,眉头微微下拉,请人来冲喜本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会影响到她宸儿日后说亲。 她正色道:“原本请林四姑娘冲喜也是无奈之举,但奈何四姑娘本事通天,竟能看出我家宸哥儿是什么毛病,这才救了他一命。” 宁宸从善如流地点头:“就是,落落可厉害了,而且就是锦鲤,我一接过她给我的护身符,这身子就越来越好了。” 宁夫人瞪了他一眼,仿佛在说什么落落,叫四姑娘! 欧氏做势轻笑下:“不会吧,落姐儿的八字可是大师看过的,克了一个又一个的,怎么会是锦鲤呢?” “你们不信?”宁宸道,“那不如你们谁出来和她比比手气。” 陆蓉再忍不下去了,听到这话道:“那就我来和她比比吧。” 这比手气也很简单,宁宸让小厮去找五十个一模一样的黑匣子,分别放入珍珠和蜘蛛,让林云落和陆蓉当众自己去挑,看谁能拿到那些装珍珠的黑匣子。 一人挑五个黑匣子,和陆蓉挑挑拣拣相比,林云落随便挑的五个便显得十分随意。 “都挑好了?”宁宸负手站在面前,做了个请的动作,示意小厮上前打开。 第18章 你笑起来真好看 众人看着面前这些打开的木匣子,都傻眼了。 林云落面前的不仅每个匣子里都是珍珠,而且还是最好的那五颗,硕大又有光泽,而陆蓉面前的每个都是蜘蛛,而且还是最大最丑的那五只。 陆蓉不甘心,指着林云落,声音尖锐道:“肯定是她动了手脚,一定是!” 林云落呵呵两声笑:“这黑匣子是国公府的小厮找来的,珍珠和蜘蛛也是小国公随便放进去的。这黑匣子上没有任何记号,而且还是你先选的。你现在反而说是我动了手脚?我怎么不知道陆国公府的人现在脸都这么大了?” “就是。”宁宸附和道,“照你的意思,是说我作弊了?我犯的着为了这么点事,毁了国公府和我自己的名声吗?” 陆蓉跺跺脚:“不管,反正我就是不信,再来。” 说罢,她又去挑选了两个盒子,林云落也只能跟着去挑选。 结果和刚刚一样,林云落依然都是珍珠,而陆蓉,也依然都是蜘蛛。 陆蓉还要再说,被罗氏给叫住了:“好了蓉儿,怎么还和小孩子一样喜欢玩这样的游戏,家里是缺了没人和你玩了?” 说罢自己先笑了,对宁老夫人道,“我这闺女爱使些小性子,这玩心一上来,我有时候都拿她没办法。” “陆姑娘率真可爱,老身看着很是喜欢。”宁老夫人不痛不痒地回了句体面话。 宁宸看向林云彤:“不如你也来试试看你的手气,若是抓到珍珠了,便送你。” 林云彤在看到那些珍珠的时候,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听得宁宸这么一说,心动不已。最多抓到的就是蜘蛛,丢掉便是。 她故作娇羞道:“既然宁小国公诚意相邀,我就却之不恭了。” 宁宸嘟囔一句:“这人也是个脸的大,哪里看出我诚意相邀了?” 林云落离他不远,自然也把他这话听进去了,不由微微一笑。 宁宸侧头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个笑容,只觉得满院的芍药开了也不过如此,甚至还要黯然失色些,下意识道:“你笑起来真好看。” 前世也有人夸过她笑起来好看,可那些夸奖的话在楚文瑜看来却成了林云落放荡的证据。后来她就忍着不再对人笑,久而久之,她都忘了该怎么去笑。 宁宸的夸奖是发自内心的,林云落能感受的到,她又回报一笑:“多谢小国公夸奖。” 不远处的冷九哼了一声,嘀咕着:“嘴巴都咧到耳后根了,好看什么啊好看。” 闻瑾眉尾微微扬起:“不好看?” 冷九那句一点也不好看就要冲出来,话到嘴巴却又变成了:“马马虎虎吧,大街上笑起来比她漂亮的姑娘多的是。” “冷九。”闻瑾突然喊了一声。 被突然喊全名的冷九突然打了个哆嗦,这帝师大人每次喊他全名就没好事,这次…… “撒谎,有碍内力修行。” “啊?” 这边在交谈着,那边林云彤已经走到剩下没打开的黑匣子面前了。 她看这些黑匣子都一样,实在不知道挑哪个,最后一咬牙,挑了个放在最中间个头最大的,回头看宁宸有些讶然的表情,心里一喜,就是它了。 林云彤兴致冲冲地弯腰去拿黑匣子,才刚打开都没看清楚手就伸进去了,本以为是拿到光滑的珍珠,可这黏糊糊的,是什么东西? 她掏出手,放在半空中,阳光照射下这东西不仅绿兮兮的,更是散发着一股恶臭。 宁宸忍不住捧腹大笑:“哈哈哈,你这运气也是没谁了。我就在一个匣子里放了阿黄的黄金,就被你给找着了。” 阿黄的黄金? 这分明就是狗屎! 林云彤整个人都不好了,转身要去找欧氏,可才迈步,那边坐着的女眷们就纷纷掩鼻而逃,甚至还有人喊道:“臭死了,别过来。” 宁夫人扶额,这混世魔王,身子才好些就来捉弄人了,就不能安生点吗? 宁老夫人却是带着笑意看着自己的宝贝孙子。本以为都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没想到如今孙子却这般生龙活虎,别说是给那庶女摸阿黄的黄金,便是送到她府上好好收藏着,自己这老婆子也准了! 经过这一事,林云落自然而然的把宁宸当做是朋友了,一想起刚刚林云彤那表情,简直就是酣畅淋漓! 可林云彤今日来参加这宴会的主要目的便是相看人家。她忍着恶心,以最快的速度去换了衣裳,重新装扮了一番,又像水蛇一样扭过来了。 李氏悄声道:“今日的正事是挑夫君,暂时别理那小贱人,就让她得意一会。” 说起来这对李氏母女也真看不清楚自己位置,侧室和庶女,竟然还存了挑夫君的心思,脸怎么大,怎么不上天盖太阳呢? 林云彤还真的就提起了精神,不放过任何一个样貌俊秀且家世煊赫的世家公子,最后和李氏道:“娘,我看中了那个。”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却见是个穿着紫色宽袖的公子,那如墨的长发用羊脂玉冠高高竖起,更是添了几分贵气。 她讶然:“那位可是最近刚从封地回来的三殿下,但他已经娶妻了。” 竟然是位皇子! 林云彤顿时动心不已:“娘,嫁给皇子,就算是侧妃甚至是个小通房,我也愿意的。就凭我的样貌和手段,还怕拿不下殿下吗?” 李氏赞同的点点头,示意女儿附耳过来,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话。 这对母女二人自以为在这假山后面协商便没人听见,可偏偏被一心躲清静到了这假山后面的林云落给听的一清二楚。 想嫁给三殿下? 林云落眼里泛起冷意,她才不会让林云彤嫁的好,然后给林云霜助力,她要这个狗不理,什么梦都破碎! 待李氏母女一走,林云落将手里的杂草一丢,从假山上一跃而下,结果却没想到假山下正好有人走过,这一跃,就跃到了对方肩头。 入眼处满眼的银发,林云落眨眨眼,这…… 第19章 控制一下不行吗? 闻瑾虽然看不见,却还是准确无误地扣住林云落的手腕,眼看就要过肩摔把人给摔下来,哪知道对方却如八爪鱼一样紧紧盘在他身上。 “帝师,是我,是我!” 林云落连着喊两声,看闻瑾没有要放她下来的意思,她又连忙道,“再把我丢浴桶里,我可就翻脸了。” 闻瑾嗤笑一声,但到底还是没把人丢出去,把她的手掰开,扯下来丢到草地上:“浴桶也不是谁想丢就能丢的。” 林云落打小身子就好,还日日练武,这点力道不算什么。 她站起来拍拍裙摆:“这么说,被帝师丢浴桶,还是我的荣幸咯?” 林云落正要走,突然听得有脚步声响起,凭着前世对楚文瑜的爱恋,她甚至光听这脚步声都能判断出来是他的。 她下意识地抓住闻瑾的手,一侧身,就拉着他躲进了一旁的假山洞里。 闻瑾蹙眉,要推开她。 她侧身,他再推,她再侧身,人却僵住了。 林云落低头看到自己心口上那只修长的手,面色涨的通红。 要不是外面有人,她一巴掌就甩开了,哪还会像现在这样,轻轻拿开那只手,再轻轻放下。 当事人之一的闻瑾似乎不知道自己放在了不该放的地方,手被她放下后便一直垂在腿侧,后脑勺轻轻地靠着嶙峋的假山,侧头听着外面的动静。 但实际上,一向耳力极佳的人此刻却什么都听不到,只有面前不断被放大的呼吸声,心跳声,甚至他还听到了她肚子的一声咕噜。 假山外,楚文瑜将林云霜压在假山上,凑过去吻了吻她的唇角:“霜儿用的什么口脂,竟这般香?” 林云霜面色羞红,睫毛微颤:“是殿下喜欢的芍药香。” “芍药哪有你香。”话音刚落,楚文瑜便又吻了上去,转辗反侧,逐渐沉迷。 最后还是林云霜轻轻推开了他:“殿下轻点,一会若是被四妹妹看到,又该说我了。” “她自己放荡不堪,有什么资格说你?”楚文瑜咬牙切齿,“先是衣衫不整地从帝师屋子里走出来,再自荐枕席给小国公冲喜,我竟不知她是如此不堪之人。” 一假山之隔的林云落冷笑,她也不知前世一心爱慕的人却是这么个鬼渣狗。 听到楚文瑜辱骂林云落,林云霜便开心的不行,却还是故意装出一副羞愧委屈的样子:“都怪我这做姐姐的没有教导好她,让她走了歪路。” “本性如此,与你何关?” 楚文瑜怀里抱着柔若无骨的美人,看她那挂在眼角要落不落的眼泪,身体越发的热,便又吻了上去。 假山洞里的两人如两尊石像一样,一动不动地站着,面色却都有些尴尬。 亲就亲了,为什么一定要发出那样羞耻的声音?控制一下不行吗? 林云落心里一直在吐槽,连带着脸上也一直在翻白眼。 不能骂出声,便用唇形无声地把外面这对浪人骂的体无完肤,反正对面的人眼睛失明,什么都看不见。 这狭小的山洞是个穿堂的,一阵微风吹拂而来,没将裙摆飞起,却扬起了帝师的银发,偏偏还落在了林云落的唇上。 嫣红的唇瓣上沾染了几丝银发,看着有种别样的美。 林云落感觉到了唇上的银发,可外面的人还没走,她也不好有什么动作,只好任由那银发贴在唇上,甚至还抿了抿唇,将这银发抿在两片红唇中间。 这风一吹,鼻端的佛手柑清香越发明显,芍药有什么好闻的,连佛手柑的边都沾不上。 闻瑾脑海里转过这么一句话,再细听,外面的脚步声逐渐走远,直到彻底消失。 他还没反应过来,头皮突然一痛,却见面前的姑娘很是淡定地把唇上的几根银发给拔下来了。 闻瑾:“……” 林云落叹了口气:“你这头发飘到我这来了,我不小心给扯了下来。” 说着不小心的话,却又小心翼翼地把银发塞到腰带里,这才一脚跨出了这小山洞。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帝师大人保重。”林云落一拱手也没等闻瑾回答就径直走了,这被渣狗耽误时间要是赶不及对付狗不理,可就得不偿失了。 冷九到的时候,见闻瑾站在假山前出神,他快步走过去:“卑职来迟,大人可有吩咐?” “有浴桶吗?” “啊?” 有点想泡一泡。 宴会开席,众人按照早就分配好的位置坐下。 大楚风气开放,男女虽不可同桌而坐,却能各自有个小案几,在同一屋子里吃饭。 托宁宸的福,林云落的位置还比较靠前,欣赏歌舞也极为方便。 但林云彤坐的基本上就是尾巴的位置上。 她的视线从坐在这开始,就一直胶着在三殿下楚文辛的身上,甚至在以为他是看向自己的时候,摆出一个极为矫揉造作的笑。 宁宸看过来,和林云落的视线相撞,略一挑眉,仿佛用眉毛在说,放心,事办妥了。 林云落含笑低头喝茶,斜眼看到林云彤端着酒杯起身,看样子是假意要去给离楚文辛最近的金叶公主敬酒,借此靠近楚文辛了。 可眼看着她就要走到楚金叶身边了,不知怎的突然脚底一滑,整个人往一边跌去不说,手里的酒杯也被摔了出去,里面的酒全数都洒在了楚金叶脸上。 而林云彤却没有跌倒在地,反倒是跌到了一把年纪的王尚书怀里,两人甚至几乎是贴到了一起。 王尚书的妻子马氏一看这架势,当即就上前扯开林云彤。 可哪知不管自己怎么拉扯,就是扯不开,气得她一把揪住林云彤的发髻:“好你个小狐狸,在大庭广众的,竟然就敢对我家老爷投怀送抱?” 王尚书老来得子,这年纪已经不小了,平日里本就好酒色,看这水灵灵的姑娘往自己怀里钻,哪里会放过。 他当即搂住林云彤的腰,笑呵呵道:“美人,可有伤到哪里吗?” 林云彤几乎要哭出来了:“王大人松开我,我这衣裳有问题。” 第20章 婢女都看不下去了呢! 是的,林云彤的衣裳确实有问题,被人动了手脚,背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涂上了一层鱼鳔胶。 她刚刚的这一摔,正好摔在了王尚书怀里,鱼鳔胶将两人的衣裳一下就粘在了一起,她自然是站不起来。 如今这个状况,林云彤要么就是窝在王尚书怀里直到宴会结束,要么就是把外裳脱了,但不管是哪个,她的清白名声,便都没了。 显然林云彤也想到了这点,又急又怒,而身下那只手又搂着她的腰不肯放,她情急之下不管不顾地挣扎着站了起来。 “撕拉”一声,林云彤用力过度,腰间一处直接裂开,露出里面的白色中衣。 马氏上前狠狠地抽了林云彤几个耳光:“小贱蹄子,还敢想出这样的法子勾搭人,给你脸还不要脸了。” 这林云彤到底是镇国将军府的人,她这样丢颜面,旁人也只会笑话将军府。 欧氏不得不起身解围:“你这衣裳好端端的,怎么就出现这情况了?” 彩云迅速去找了件外衫直接给林云彤披上,战战兢兢地跪下道:“夫人明鉴,定是有人在小姐的衣裳上动了手脚,不然小姐是绝对不会做出这样荒唐的事来。” “三姐姐,你的婢女说你刚刚做的事很荒唐呢,就连婢女都看不下去了呢。” 林云落“哎呀”一声,“伯母说的对啊,这衣裳好端端的怎么会出问题呢?若我猜的没错,你身上这套下午刚换了的衣裳,原本是要送与我穿的吧?” 前两日,欧氏大发慈悲的让张妈妈送来件新衣裳,说是让她来赴宴的时候可以穿。 但她坚信狗改不了吃屎,不过扫了一眼就让张妈妈给拿回去了,没想到转眼被林云彤给抢走了。 宁宸很上路的接了话头,惊讶道:“也就是说如果今日你穿上这衣裳的话,那出丑的就是你了?” 一石二鸟。 既让抢了衣裳的林云彤真的怀疑这衣裳就是欧氏动的手脚,让她心里有隔阂嫌隙,又让欧氏在众女眷面前被狠狠打一耳光,挫挫她的威风。 果然,欧氏的面色简直比吞了苍蝇还难看。 楚文辛走过来,多打量了林云落两眼:“这位便是将军府的四姑娘,就是和五弟有娃娃亲的那位?” “见过三殿下。”林云落对他微微行礼,“我是将军府的四姑娘,但和五殿下并未有婚约。” 两人解除婚约一事,当事人双发亲友都知道,但还没有广而告之。 林云落正好也趁着这个机会,撇清和那只渣狗的关系,倒也不错。 “四姑娘孩子心性,这婚约岂是你口头说毁了便毁了的。小两口之间打打闹闹很正常,有时候这说毁约,那也只是一种情趣。”楚文辛一副我看多了世间红尘都是这样的神态表情。 “和自己喜欢的人打打闹闹是一种情趣,但和厌恶的人,那就是恶心了。” 林云落丝毫不顾及楚文瑜的颜面,她是前镇国将军唯一的子嗣,父亲很多下属将领甚至都不认那块虎符,反倒是认她。 这才是前世楚文瑜为何明明早就和林云霜滚在一起了,却还要揪着她不放的原因。 拿住了她,利用她登高振臂一呼,那些将领就会跟随他,都不需要付出什么,多划算的买卖。 “四妹妹,快别这么说。”林云霜连忙奔了过来,抓住林云落的手,“我知道你对我有误会,可你不能将气撒在殿下身上啊。殿下金贵之躯,岂能容你这般辱骂。你有什么不满,尽管冲我来好了。” “你是以什么立场来和我说这些话?”林云落挣脱手,厌恶的扭了扭手腕,这还没用力呢,林云霜却偏偏连连后退好几步,好死不死的正好落入了楚文瑜的怀里。 “林云落,你放肆够了!”楚文瑜一声怒喝,“再在这大放厥词,便让人给你掌嘴!” 林云落微微低头,食指在额头边摩挲着,再缓缓抬头看向面前这对狗男女。 “霜儿用的什么口脂,竟这般香?” “是殿下喜欢的芍药香。” “芍药哪有你香。” “殿下轻点,一会若是被四妹妹看到,又该说我了。” 这话别人不明白,可楚文瑜和林云霜却瞬间变了脸,这贱人竟然在那! “千万别惹我,我有千里眼,顺风耳。”林云落呵呵一笑,“我还能点点手就救了小国公一命,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招惹的。” “那是。”宁宸站在林云落身边,“我的命是落落救的,以后我就是落落的人。谁欺负落落,谁就是和我宁宸过去。” “我宁宸在这顺京城里可是有个响当当的名头,混世魔王便是我。不怕死的,尽管过来啊。” “宸哥儿。”宁老夫人看不下去了,这出闹剧闹到现在,谁是谁非也看得差不多了。 她起身对宁宸招手,“祖母有些累了,想进屋先休息会,你扶祖母进去。” 宁宸如一只窜天猴一样,几步就跃到了宁老夫人身边,扶着她慢慢往里走。 “你们都只管吃好喝好,别客气。”宁老夫人又招呼一声,看了宁夫人一眼,示意后面的事便交给她来处理。 宁老夫人一走,皇家的人自然也不会多留,何况还是心情要爆炸的楚文瑜。 他临走前,恶狠狠地瞪了林云落一眼,可结果人家只顾着低头喝酒吃东西,根本就没看他一眼,气得拂袖而去。 超级无敌白莲花林云爽,自然是紧跟了上去。 没了这些人,其他人倒是轻松许多,还真的是吃好喝好玩好了。 闻瑾看着面前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蹿到自己身边的姑娘,有些头疼。 “帝师,你怎么不喝酒?”林云落又把面前的酒杯递了过去,但依旧是被冷九给挡了回来。 “我们大人身子不好,大夫说了不能喝酒。” 林云落歪着头,一脸的不信:“你家大人身子硬的不能再硬,还身子不好?”她嘿嘿一笑,“莫非,大人是觉得敬酒的美人,不够美吗?” 第21章 帝师帮我吹吹 这个醉猫! 林云落手撑着腮,因为喝过酒的缘故,她的嘴唇格外的水润。 她把面前的酒杯缓缓推了过去,手在案几上轻轻扣着,用贝齿咬了唇几下后才道:“帝师大人,喝一杯吗?” 冷九眉眼一跳,急得把酒杯推回去,酒洒了大半出来:“林四姑娘,帝师眼睛看不见,你就是再对她咬唇撒娇,那也是一片黑。” “哦。”林云落从善如流的应了一声,她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呢。 她撑着案几,晃着身子站了起来,却没想到突然凑过去点了点闻瑾的鼻子,就像点林天泽那臭小子的鼻子一样,一脸严肃道:“不会喝酒的男子,算不上真男子哦。” 闻瑾:“……” 都醉成这样的,还喝! 林云落转身想找个人陪她喝酒,可哪知腿脚一软,她一个踉跄向后仰去。 闻瑾坐在她后方,听着声音似乎是有重物倒来,他不仅没伸手去接,反倒侧身一躲,避开了重物。 结果,林云落就硬生生躺在了案几上,把那些碗碟都压碎了。 她“哎呀”一声,晃着脑袋抬起手一看:“这手怎么还染上红墨水了?” 这醉猫,真的是…… “冷九。” “在。” “把她扛到迎客松客栈。” “啊?” 冷九没有抗人的经验,更没有抗过姑娘的经验,可帝师都吩咐了,他哪里敢说个不字。 反正帝师只说抗,没说怎么抗,冷九趁着人不注意就把人往麻袋里面塞,大步从角门离开了。 迎客松客栈雅间。 林云落歪头晃脑地坐在桌子面前,伸出手,“呲”一下:“帝师大人轻点,好痛。” 帝师手里拿着一瓶药水,几乎是将整瓶药水都往林云落的手心上倒,这整瓶倒下去,总归能覆盖住伤口的。 林云落一脸的委屈:“帝师帮我吹吹。” 闻瑾手里的动作一顿,却继续拿起第二瓶药水,又都往她手心里倒。 林云落撇撇嘴,眼底泛起雾气,娇声道:“泽哥儿受伤的时候,菊姨娘都会帮他吹吹,说这样就不疼了。如果我娘亲没去世的话,我受伤了她肯定也会帮我吹吹的吧?” “有娘亲吹吹,是什么感觉?大人知道吗?” 娘亲…… 闻瑾微微仰着头,好陌生的词,他也想知道,有娘亲吹吹,是什么感觉 。 林云落突然一把抓住闻瑾的手,手里棕色的药水落到了他的手心里,她就看到那药水变成了一颗颗水珠,在他白皙的手心里滚动着。 她嘿嘿一笑,伸手戳了戳那些水珠,轻轻吹了吹,水珠变成了一条水线。 闻瑾只觉得手心里酥酥麻麻的,他不由握紧了手,将那药水捏在手心里,却被面前的醉猫一根一根的掰开手指。 林云落又吹了吹,仰头嘿嘿一笑,露出那极具个性的梨涡:“不如以后我来给帝师大人吹吹,大人再帮我吹吹,我们互相当彼此的娘亲,怎么样?” 闻瑾:“……” 他收回手,轻轻推了林云落脑袋一下:“醉猫。” 林云落突然站了起来,手“哗”的一下,一个掌风带出,义薄云天的拍拍胸脯道:“我才不是醉猫!我父亲是个顶天立地的大将军,我也会是!” 她说着还真的打起了招式,若是手里有把剑,怕是更能直接舞剑了。 林云落一脚踢出去:“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再一回身勾脚,“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她身子往后仰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入眼处都是那银色的头发,伸手一扯:“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 闻瑾:“……”扭住她的手腕,往前一带,一推。 可没想到林云落就算喝醉了,那动作却依旧如游龙一般,顺着他的力道往前一弄,她避开了他的力道,可她的唇,也堪堪地擦着他的下巴而过。 醉猫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闻瑾却当场呆若木鸡,那清晰的佛手柑香,那柔软的触觉…… 身后的醉猫还在一边舞动招式一边念诗,忍无可忍的闻瑾直接点了林云落的睡穴,后者缓缓往后倒去。 闻瑾顺手一捞,将人捞住往凳子上一放,捏起她的手放在桌子上。 闻瑾一动不动地坐在石凳上,面前放着那盏早已凉透了的茶,屋子里安静得能听到客栈外传来的摊贩喧闹声,还有面前醉猫绵长的呼吸声。 这雅间位置好,日落了还能有余晖照进来。明黄的阳光洒进来,打在闻瑾脸上,似乎看到他的唇角,微微上扬。 月上柳梢头之际,林云落缓缓地醒了过来,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看到面前的人下意识道:“早啊,帝师大人。” 外面挂着月亮,她却说早,看来醉得不轻。 好一会儿林云落才回过神来,想起自己刚刚说的,不由讪笑两声:“帝师见笑了,见笑了。” 她无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嘴唇,自己嘀咕了一句:“怎么觉得嘴巴好像有点痛,怕不是被狗咬了?” 闻瑾一把拎起林云落的衣领,打开窗已经把人丢了下去。 “喂!”才发音,林云落就落了地,她有轻功内力,这点高度自然不算什么。 可这帝师,一会把自己拎着丢到浴桶里,一会又从楼上丢下来了,这前世也不见他这样啊? 林云落拍拍裙摆,出了客栈一路回将军府。 这大楚没有宵禁之说,但这月亮都出来了,小贩们自然是都回去了。 这街道上十分清静,她负手走在这街上,看到前世原本倒闭的铺子如今还开着,生出个恍如隔世的感觉。 不远处有三五个小孩,手里拿着风车或是拨浪鼓,边绕着圈跑边唱着童谣。 想前世她还幻想着给楚文瑜生他三五个孩子的,想想还真是脑子被屎堵住了,竟然这么想。 “哒哒哒”,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转眼就到了眼前。 可面前就是那几个孩子,而这匹马根本就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再往前,马蹄就要踩到孩子了! 第22章 小美人啊,我来了 林云落迅速捡起地上的石子,准确无误的打在马蹄上,再以路边的石阶为跳点,一下跃到那匹白马前,朝着腿肚子狠狠一踢。 受不住力的马往边上倒去,马背上的人自然也跟着跌倒在地。 受了惊吓的几个孩子顿时哇哇大哭,林云落连忙上前宽慰。 陆衡闷哼几声,站起来就冲过去,一把揪住林云落的衣领:“哪里来的狗东西,竟然敢……” 林云落甩开他的手,猛然站了起来:“你才是狗东西,瞎眼了吗?没看到有孩子在吗?再说了,这街上是能这么肆无忌惮策马的吗?” 陆衡看到面前的姑娘,白里透红的杏仁小脸上是一双顾盼生神的凤泪眼,此刻正一脸不悦地看着他,别有一番风味。 他当即变了脸,也转了个语气:“这是哪来的美人,怎么从来没见过?” 语气下流不说,说着还伸手就要来摸林云落的脸,可还没碰到了,反倒被一脚踹飞了。 后面急匆匆追着马跑来的小厮一看自己主子被踹飞了,连忙上前扶起来,指着林云落破口大骂:“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打我们小国公,我看你有几条命!” 被踹飞的陆衡反倒踢了小厮一脚:“怎么和美人说话的,要温柔。”他转头嘿嘿一笑,“小美人,不如跟着我去陆国公府坐坐?” 眼前的人竟然是顺京城的第一酒囊饭袋,陆衡! 前世这饭袋早就被陆老国公派到外面游学去了,后来回来的路上,却是遇上悍匪出事了。 今生怎么还没死?因为她重生,金叶变了,现在这个陆横也变得没死? 但林云落眼里的鄙视之色更浓,看孩子们也不哭了,忙让他们回家去。 这才冷声道:“陆国公府啊?公子来头这么大啊,这陆国公府我倒是如雷贯耳。” 陆衡满脸的得意:“只要你跟着我回去,保你吃香的喝辣的,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林云落道:“听说陆国公府满地都是粪便,住在里面的人,一个个都赛畜生,一个个都不知耻呢。” 陆衡脸色一变:“给你脸不要脸,你是哪家的姑娘,动手打我,杖责二十都算是轻的了。”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镇国将军府四姑娘林云落。踹你的就是我,若是不服,我还可以再踹你一脚。” 竟然是镇国将军府的四姑娘! 陆衡本就留恋风月场所,那些世家的宴会他很少去,加上他早早就出去游学,因而两人一次都没见过。 但他回来后,倒是听自己妹妹陆蓉提前过,说这四姑娘眼睛外凸颧骨高,还是个龅牙的丑婆娘,怎么和眼前的人相去甚远? 若真的是镇国将军府的四姑娘,那陆衡还真的打不得了。 不过他眼珠子一转,很快就有办法了:“小美人你给我的等着啊,哥哥到时候会好好疼你的。” 林云落将自己的发尖绕在白皙的手指上,淡淡道:“陆国公府是凝贵妃的娘家不假,但现在五殿下铆足了劲要争那太子之位,你这么做,就不怕给他抹黑?” 陆衡一脸的得意:“陆国公府煊赫,我姑姑又独得皇上盛宠,这太子位置,早晚是五殿下的。” “是吗?”林云落舌尖轻轻顶了顶腮帮子,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隐在角落的冷九忍不住道:“这四姑娘不是和五殿下有婚约吗?这好端端的怎么就恨上了呢?莫非真的是浪荡了些?” 闻瑾回头“看”了冷九一眼,呵呵一声:“冷九啊。” 冷九浑身的汗毛都竖起了,这个眼神,这个语气,似曾相识。 待回到帝师府,冷九看到那只一下就跃到了闻瑾怀里的猫, 他才想起来,上次他说了这只小白猫挠人不惹人喜爱,帝师大人便是这样的语气和神态。 这宁老夫人生辰过后三日,有人上门来将军府提亲了,而且来的还是两个媒婆。 欧氏坐在上首,看看左边的媒婆:“你是替王尚书来的,想把三姑娘纳妾?”见这媒婆点头,她又看向右边的媒婆,“你是替陆国公府来,要纳四姑娘为妾?” “正是正是。”那媒婆笑道,“虽说也是个妾,可嫁的是堂堂陆国公府,那是多少人打破脑袋都想进去的。就是妾室也比寻常人家的正室有脸面。” 虽说让林云落嫁入陆国公府欧氏也不乐意,但是个妾,况且罗氏和陆蓉厌恶林云落,她嫁过去肯定不会有好日子过的,这倒也可以考虑考虑。 只是没想到这王尚书也要娶这林云彤为妾室,欧氏倒是无所谓这个庶女嫁给谁,不过能用她来拉拢王尚书,稳固林家和王家的关系,倒也可以。 “既然王尚书和陆小国公都这么看得起我们镇国将军府,那这两件事我就应了,你们回去报喜便是。” 欧氏又让张妈妈给了点赏银给媒婆,“这既然是喜事啊,就赶早不赶晚,你说是不是?” 这事早点定下来,省得夜长梦多! 欧氏现在只要看到林云落就头疼的厉害。 林云彤得知自己要给王尚书那老头子做妾室时,气得把手里的茶盏都给砸碎了,这老东西,还想纳妾? 怎么不去死啊。 可是欧氏都答应下来了,李氏又不敢当面顶撞,母女二人一时间也有些着急。 同样着急的还有春藕,她看自己小姐还在笃定的写话本子呢,急得差点就哭了:“小姐,要嫁吗?” “嫁头猪也不会嫁那只鳖啊。”林云落把毛笔搁好,“狗不理现在怕是急得汗都出来了,她不会答应这个婚事的。” “那,怎么办?” 林云落对碧竹招手,示意她附耳过来:“你寻个合适的机会,找人把这消息带给那狗不理。” 她慢慢说着,碧竹一一记在心里:“小姐放心,奴婢这就去办。” 三日后,迎客松客栈。 一身藕色长衫的陆衡大摇大摆地进了客栈,对应上来的小二道:“雅间里的人,到了?” 小二点头哈腰:“到了,就等着小国公来了。” 陆衡大步往雅间走去,敲了敲门:“林小美人,我来了。” 第23章 有话就说,保持距离 粉色纱幔轻轻飘荡着,床榻上的人更是若隐若现。 这屋子里的门窗都被关着,还特意遮上一层厚厚的布,屋子里光线偏暗,更是让这里弥漫上一股暧昧的气氛。 陆衡没想到这林四姑娘如此知趣,嘿嘿一笑:“美人啊,我来了。” 他一掀开粉色纱幔,只见美人背对着他坐,那露在外面的酥肩更是让人看一眼就骨头都发软了。 陆衡早已按捺不住,从后面直接一把抱住这姑娘,一下就亲在了她的脖子上:“来吧美人,一起快活吧。” 却见那姑娘戴着面纱,看陆横要扯下面纱,她娇嗔着避开,低低说了声:“蒙着,有趣。” 陆横嘿嘿一笑:“小美人,你可真懂我啊。” 这雅间是早就定好了的,陆衡也不怕被人发现,这心里想的姑娘一朝得手,哪是一次就能如愿的,忍不住抱着怀里的姑娘多滚了几次。 后来也不知怎的,竟是抱着姑娘直接睡过去了,待他再醒来已经是晚霞漫天了。 “公子醒了?”怀里的姑娘仰头看着她。 陆衡嘿嘿一笑,低头一看,姑娘的面纱没了,露出那张熟悉的脸。 他诧异:“怎么是你?林云彤,你搞什么鬼?”林云彤和陆蓉打过几次交道,陆衡见过她两次,自然也是认识的。 林云彤娇羞一笑:“陆公子,如今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你……” 陆衡一把推开她:“胡扯什么,你什么时候成我的人了?” 林云彤身上衣裳还没穿好,陆衡也光着身子,两人又同在一张床榻上抱着,他却这般睁着眼睛说瞎话。 林云彤故意红了眼,她道:“陆公子,你想想,刚刚我们怎么快乐的,难道你都忘了吗?” 既然选择这条路,林云彤便彻底豁出去了,不然真要嫁给那个老头子,还不如让她去死。 刚刚那个感觉,确实难忘,陆衡虽然冷着脸,但也不说话了。 “陆公子,你想不想以后我好好伺候你?你放心,我不要名分,我仰慕陆公子已久,只要能陪在公子身边我也甘之如饴。”林云彤说这话的时候将身子靠过去。 这送上门来的贱物,不要白不要。 事后,陆横任由林云彤伺候着他穿好衣裳,径直往外走。 却没想到在楼下遇到了正要进客栈的闻瑾。 陆衡和闻瑾素日无仇,但他就是不待见闻瑾,这明明是个瞎子还装出一副清高的样子,给谁看啊。 闻瑾越过陆衡往里走,在外面一直守着的陆衡长随看到主子出来,迎上来道:“公子,那林家四姑娘的滋味怎么样?” 闻瑾脚步一顿。 陆衡可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自己睡了个乌龙,没睡到四姑娘却睡了个天差地别的三姑娘。 再说,若一口咬定今日睡的是林云落,那她没了名声也只能嫁给自己了。 “好,那滋味,啧啧!”陆衡语气下流,嘿嘿道,“那肌肤简直是比豆腐还滑,白的我都不忍心下口了。轻轻一亲就有红痕,你都不知道她身上全是我……” 陆衡突然瞪着眼睛,捂着自己的喉咙,一脸惊恐的看着自己的长随,呜啊呜啊的半个字都发不出来。 长随也是一脸震惊:“爷,您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不能说话了?” 陆衡摇摇头,又指指自己的喉咙。 “爷,我们快回去,请神医来看看。” 林云落因为有事耽搁了,到客栈的时候看闻瑾已经到了,她连声道歉:“抱歉,来晚了。”说完她便意识到不对劲,这屋子里…… 好冷啊。 冷九双手抱胸站在角落,一脸敌意的看着林云落。 看到她靠近闻瑾,更是直接伸手拿刀鞘挡在她面前:“有话就说,保持距离。” “保持距离怎么按穴道治眼睛啊?”林云落一脸的不解。 “不必了。”闻瑾站了起来,看都没看林云落一眼,径直往外走去。 “什么啊,莫名其妙。”林云落嘟囔着。 “把这屋子退了。”闻瑾道。 “是!”冷九有种难言的欣喜,大人终于明白过来了。 而如此过了两日,欧氏还等着两家送后续过来,却没想到等来的是王尚书这边说不纳了。 “这好端端的,怎么突然不纳了?”欧氏没想明白。 媒婆也是一脸的愁意,这不纳妾她得损失一笔银子,想想都痛心。 “那王夫人不是盏省油的灯,不知和王尚书闹了什么,最后王尚书也不得不妥协,只好不纳了。” 不纳就不纳吧,反正欧氏对林云彤的婚事也无所谓,可哪知道隔了一日,陆国公府这边也传来消息,也说是不纳了。 这才是让欧氏最为恼火的,派人去打探了一番,回来说是有一日陆小国公在路上遇到了林云落,哪知道就被她克的不能说话了,这要是纳进门,怕是命都要没了。 罗氏哪里敢拿自己的宝贝儿子来冒险,马上就取消了这事,还不允许任何人再提起了。 “该死的,又让这贱人避过一劫。”欧氏在自己屋子里,也不避讳的,直接贱人长贱人短的叫。 李氏心里欢喜,这陆小国公不纳林云落,因为自己的女儿就要进门了啊。 虽然不是嫁给三殿下那样的,但能入国公府,那也是不错的了。 “姐姐别愁,就算给陆小国公纳妾,那贱人也是不够格的。照我说啊,她这样的人,就是给街口卖猪肉的屠夫当妾都是抬举她了。” 李氏知道自己不停地辱骂和抹黑林云落,欧氏才会高兴。 聊了一会儿,李氏扭着腰肢回到院子,笑呵呵的对林云彤道:“彤姐儿,这事成了。” 林云彤面色一喜:“陆小国公不同意纳那贱人了?” 李氏捂着嘴,却还是掩饰不住她那大嘴巴:“命硬成那样,谁敢娶。” 她又道,“你这主意可真好,既不用嫁糟老头,自己能入国公府,还踩了那贱人一脚。” “如今就等着小国公上门来求娶我了。”林云彤一片憧憬。 这些消息传到林云落院子时,她一点也不惊讶。 碧竹忍不住夸道:“小姐,您怎么知道那三小姐真的会这么做?” 第24章 很是想你呢 按照林云落的吩咐,碧竹那几日特意在府里各处转悠着。 果然没几日就听到有婢女在议论两位小姐纳妾之事,她便故意上前道:“那三小姐这般优秀,小国公纳的妾肯定是她吧?” 听的婢女说不是,碧竹又讶然道:“怎么会不是?三小姐这容貌和脾性,想要给小国公做妾那都是委屈了的。” “再说了,王尚书家的那母老虎,怎么会同意王尚书纳妾呢?” 这三两个婢女里自然也有给林云彤递消息的人,当即就把碧竹的话给递了过去。 林云彤当即就想到了,既然小国公也要纳妾,那自己比林云落强,为何不能是她呢? 林云彤又找人给马氏递了消息,说自己是陆小国公的人,王尚书难道要为了她,得罪陆国公府吗? 本来就不同意王尚书纳妾的马氏,自然是揪着这个大闹特闹了。 “小姐,那陆小国公会再来要小姐做他妾室吗?”碧竹有些担忧。 “我命硬,他娶不起,更纳不起。” 清明时节雨纷纷,这绵绵小雨连着下了好几日也丝毫不见停的意思。 从宗祠祠堂出来,林云落的心情很是低落,父亲战死沙场,母亲难产而死,她连父母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春藕撑着油纸伞跟在林云落身后,她能感觉出小姐心情不好,便也不多话,就只安静地跟在她身后。 “四妹妹。”林云霜从后面快步追了上来,“刚刚我父亲话还没说完,四妹妹怎么就走了?我父亲怎么说也是你伯父。” 林云落没搭理她,继续往前走。 “四妹妹,这段时间府里出了太多的事,你和殿下的婚事虽然取消了,可你放心,母亲定会替你再寻门好婚事的。” 林云落骤然收住脚步,直直地看着林云霜:“你以为我和他的婚事取消了,就轮到你了吗?他来提亲了吗?皇后娘娘会同意吗?” 林云霜的手死死地就揪着自己的丝帕,却还是装出云淡风轻的样子:“殿下自有他的打算,他会安排来提亲,又何须我多事?至于皇后娘娘那边……” 她收住话头没说,她身边的婢女绿萝却很恰当的开口了:“倒是让四小姐失望了,皇后娘娘不要太喜欢我们小姐。每次去宫里各种赏赐不说,甚至还给了小姐腰牌可以随意进宫陪伴皇后娘娘左右呢。” “绿萝。”林云霜轻轻训斥一番,“这些都是小事,没必要说。” “小姐,宫里来人了。”有婢女从前院走来,“送来了好多赏赐的东西,小姐快去吧。” 林云霜将脖子伸的更长,下巴抬得更高,一脸傲娇的从林云落面前走过。 结果一炷香后,张妈妈站在了林云落的院子门口,心不甘情不愿道:“四小姐,夫人请你到前院去。” “何事?” “去了便知。”张妈妈恨不得淬一口。 到前院一看,却见来的是皇后娘娘身边的王嬷嬷。 看到林云落来了忙行礼:“四姑娘,您可算来了。我们皇后娘娘惦记您 ,说您很久没去看她了,很是想您呢。” 林云落看着满屋子的赏赐:“这些都是给我的?” “正是。” “没有给我大姐姐的?” 王嬷嬷道:“瞧四姑娘说的,您是殿下未来的妃子,这些自然是送给您的。我们娘娘说了,小两口吵吵架,反倒会增进感情。” 林云落就知道皇后不会同意楚文瑜和自己解除婚约的,那么多忠心的武将,上哪找去? 她似笑非笑地看向林云霜:“可是,我大姐姐和殿下情投意合,我再在中间阻拦着就枉做小人了吧?” 她神情坚定,语气不容拒绝:“嬷嬷怕是不知道吧?殿下的解约书已经到我手上了,这泼出去的水,哪里还有收回来的道理啊?” 王嬷嬷面色一惊,显然她并不知道这事。 林云落又道:“殿下这般神速的写了解约书,也是为了能尽快娶大姐姐,那我就先恭贺大姐姐和殿下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她指着面前这些赏赐的,道:“既然大姐姐现在是殿下的人了,这些赏赐自然也都是给你的,大姐姐收着便是。” 林云霜脸色难看极了,这林云落字字句句都在说给王嬷嬷听,就是因为受了她的挑挑拨怂恿,殿下才和这林云落解除了婚约,这让皇后娘娘怎么看她? 这些皇后娘娘给她的赏赐,竟然还要转手丢给她,当她林云霜是捡垃圾的吗? 可林云落都不给王嬷嬷多说的机会,直接行礼就回了后院了。 皇后娘娘再不得皇上宠爱,那到底也是后宫之主,王嬷嬷又是她身边的人,自然也是众人想巴结的人,何时被人这样拂了面子过? 当即她的脸色就难看到了极点。 欧氏道:“这落姐儿实在是太不给面子了,怎么能这样不把王嬷嬷放在眼里?” 王嬷嬷冷哼一声,示意其他人把这些东西都带回宫里去,别有深意地看了欧氏一眼:“夫人,这日后进了宫,若是皇后娘娘责怪下来,你可得想好怎么解释了。” 看着瞬间又空下来的花厅,欧氏气得恨不得现在就去把林云落抓过来,狠狠地鞭打一顿。 春藕想起从祠堂出来林云霜主仆的话,再对比刚刚前院的事,忍不住拍手叫好。 阴雨又连着下了几日才收住,不算强烈的日头绽放出光芒。 趁着天气晴朗,林云落去了书铺,上次又加了点内容写进去后,让春藕把手稿送到了书铺,也不知反响如何。 那掌柜的一见林云落来,连忙把她迎到了二楼的雅座:“林姑娘可算是来了,你这手稿不仅我看了,我们东家也看了,都说一个好呢。” 林云落笑笑:“谬赞了。” 徐掌柜从抽屉里拿出几张信纸递给林云落面前,道:“契约早就拟定好了,姑娘看下若是没意见,签了,我们就可以开始拓印了。” 看林云落极为认真的在那看契约,徐掌柜又道:“还有件事,姑娘写书这事,家里人可知道?” 第25章 伯母也有可能落胎啊 ? “为何要让家里知道?”林云落不解,“这又不是卖身契,我自己不能签?” “签自然可以签的, 但若是姑娘的家人不知道,以后若是姑娘的书火了,家人找来了,反倒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了。” 徐掌柜呵呵一笑,“毕竟我这边写书的姑娘实在是太少了,姑娘是第二个。第一个便是因为被家人知道,来闹事了才不得不终止。” 吃一堑长一智,徐掌柜得提前预防这些可能发生的事。 “我不用自己的本名,取个别名不就不会被人知道了?”林云落道,“前提是掌柜的不会泄露。” “自然不会,一行有一行的规矩,我们这行,便是要求守口如瓶。” 林云落想起这男主人公,想起自己这书的灵感来源,笑道:“那不如就叫三千银丝吧。” 和徐掌柜敲定了相关事宜,又从他那领取了五十两预付的银子,林云落才离开书铺。 春藕兴奋的不得了:“小……小姐,厉害,五十两呢。” 这傻丫头,要是知道自己拿帝师的两根银发卖了五百两,不是更得跳起来了? 她想起临走时徐掌柜的话:“姑娘这书委实不错,情节新颖,剧情紧凑而且男主人公人设极为吸引人,这书得火。要是火了,姑娘可别忘了我们这书铺,以后还要给我们书铺写书啊。” 徐掌柜的话给了她莫大的鼓励,前世她只知道一味的依附和讨好楚文瑜,结果落了那样凄惨的下场。 如今重活一世,她一个姑娘家没办法上战场,那如今有别的方式能养活自己,也是不错的选择。 接下来的日子,林云落一心投在创作中,甚至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小姐。”碧竹从外面回来,“徐掌柜说都拓印好了,过几日就可以上架售卖了。” “嗯。”林云落头也没抬。 “小姐,奴婢看到彩云鬼鬼祟祟地从药铺出来。”碧竹压低声音道,“她还特意换了身衣裳,显然是不想让别人认出来。” 林云落这才放下笔,这彩云去药铺,多半是给林云彤买药去了。 但府里就有大夫,为何要到外面去买药,还这么鬼鬼祟祟的呢?那就是不可告人的病,什么病不可告人? “碧竹,你帮我盯紧彩云,看看她买的什么药。” 结果没两日,碧竹就查到彩云买的什么药了。 林云落有些惊讶,那张樱桃小嘴微微张开:“你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奴婢担心弄错了,还特意找了掌柜的求证,确实如此。”碧竹道,“还有,奴婢今日去药铺时,大小姐的人一直跟着奴婢。” 林云落唇角浮现一抹冷笑,既是这样,不如就将计就计。 这天一日日的热起来,这日欧氏邀请了几家女眷过来,说是商议端午龙舟诗会的事。 罗氏因为陆衡之前一直闹着要纳林云落为妾而对她更加厌恶,一进院子看到她闲散地坐在假山旁的石块上就来气。 这等命硬的贱人,这国公府的门都不准进! 林云落今日不仅未施粉黛,还故意把脸涂白了一圈,昨夜也特意熬到鸡鸣时分才睡的,导致今日这眼下都一圈青黑的。 几个夫人小姐在亭子里随意聊着,看到远处坐着的林云落,陆蓉道:“这四姑娘这么坐在太阳底下,也不怕晒黑吗?” 欧氏脸上似是有些尴尬,讪讪道:“她行事古怪,就不必在乎她了。” “我看啊,她那不是晒太阳,是受不得冷吧。”开口的是欧氏的妹妹,如今嫁给礼部侍郎的小欧氏。 她早就得了姐姐吩咐的,当然知道该怎么说,“姐姐怕是不知道吧,我上次在药铺看到四姑娘了呢。” 林云霜也很适当的表达惊讶:“去药铺?这府里就有大夫,她为何还要去药铺?” “自然是买那见不得人的药。”小欧氏道,“她买的,是落胎的药。” “什么?” 亭子里的女眷震惊不已,唯有林云彤下意识的缩了缩肩膀,一副心虚的样子。 “姐姐要是不信,大可把她叫过来,让婆子看看她是不是刚落了胎。”小欧氏洋洋得意,又让自己身边的婢女去把林云落给请过来。 林云落被叫过来的时候,眉眼都带着冷意,鱼儿上钩了。 小欧氏指着她的脸:“你们看,这脸都惨白成这样了,可不是落胎了流血流多了的样子。” “落姐儿,姨母说的可是真的?”欧氏摆出威严主母的样子,“你这是和谁珠胎暗结?怎么擅自做主就把孩子打了呢?” “她上次去给小国公冲喜了,会不会是小国公的?” “她之前还和五殿下有婚约呢。不过她这样货色的,五殿下看不上的。” “那是谁的?莫非是那些市井无赖的?” “谁知道的,这四姑娘行事不端,放浪形骸的,谁知道那孩子是和谁有的。” 直到这些人都议论的差不多了,林云落才道:“我没有落胎,伯母这话可不能乱说,那些不过就是滋补身子的药。” “张妈妈,你去找找看,看还有没有药渣。” “是。” 一炷香时间后,张妈妈带着一包药渣回来了,同时还请来了府里的大夫。 那大夫把药渣检查一遍后,笃定的道:“这确实是落胎的药。” 欧氏一脸的痛心疾首:“落姐儿,你怎么能堕落到这地步呢?都怪我,都是我没有教导好你,才让你做了这等没脸面的事。” “这是落胎的药不假,可谁说就是我的了呢?” 一改刚刚虚弱的样子,林云落一脚踩在石凳上,手撑在膝盖上,“这将军府可不止我一个姑娘,我,三姐姐,大姐姐,就连伯母,也有可能落胎啊。” 第26章 那就验验我的身呗 欧氏简直是一口老血都要吐出来,这林云落死不承认不说,竟然还落胎也有可能是她的这话都说的出来。 她都这一把年纪了,怎么可能还会有身孕? 她气得胸口起伏:“落姐儿你……你真是太不像话了。怎么能无耻到这地步?” 一旁的罗氏也道:“自己不洁身自好,还出言不逊,这若是在我们陆国公府,直接捆了丢到深山喂狼去。” 林云落有意无意地扫过低垂着头的林云彤身上:“伯母有证据能证明这药渣是我买的,这药是我喝的吗?” “死不悔改!”欧氏似是被气急了,“既然你这般嘴硬,我这做伯母的再不好好好管教你,到时候你再做出毁天灭地的事来,毁了整个将军府,那就是我的罪过了。来人,去把药铺的小二请来。” 小厮迅速出了府,把药铺的小二给接了过来。 小二不明所以,跪在地上,听得欧氏问他:“近日可有人来贵铺买过落胎的药?” 小二点头。 “你抬起头来好好看看,这买药的人,可在这亭子里?”欧氏特意把视线落在了碧竹身上,“你放心,指认成功,辛苦费自然是少不了你的。” 小二缓缓抬头环视一圈,最后指着彩云:“是她。” 彩云连连大惊:“不……不是我,你别乱指。” 林云彤也惊慌起来了,倏然站起来:“你个狗东西,瞎了你的狗眼了,怎么乱指认。” 小二一脸莫名:“是这个姑娘啊,而且那日来的时候,她还问我了,这药管不管用,会不会吃死人。” 欧氏也没想到竟然是这彩云,声音沉了下来:“你可看清楚了?会不会是这个?”她竟是直接指向碧竹。 小二细细地看了碧竹,道:“这位姑娘确实也来过铺子。” 欧氏面色一松,可又听得小二道:“她只是来问我,那位姑娘买的是什么药。” “不可能。”欧氏一口否认,“你看仔细了,应该是这位绿衣姑娘买的落胎药。” 小二道:“夫人弄错了,小的记得很清楚,是这位桃红色衣裳姑娘买的落胎药。” 他字字句句都指向彩云,可欧氏就是不信。 林云落冷笑:“伯母,我看除非小二说是碧竹买的落胎药,否则你是绝对不会信的。你既然这么想把这个罪名安在我头上,那我索性就认了吧。” 今日这宴会,宁夫人珍氏也来了,她也想还林云落一个清白,否则万一说这孩子是宁宸的,岂不是也污了自己儿子的名声? “林夫人,小二都这般指认了,语气笃定,想来也不会认错。”珍氏道,“你为何就是不信呢?” 欧氏一噎,刚刚太过投入导致显得有些就是要给林云落定罪了。 她连忙笑道:“宁夫人说笑了,我也是有些心急,这落姐儿一向言行出格,这府里除了她,我也想不出来会是谁。” 林云落摇晃手里的香囊,点点头:“恩,我最出格,但我不会落水了湿哒哒的就靠在男子的怀里,我也不会和男子躲在假山那卿卿我我,我更不会抢和姐妹有婚约的男子。” 她字字句句都意有所指,众位女眷也知道她指的是谁,虽然没有明着议论,但这看向林云霜的眼神却也有些不一样了。 林云霜还是那副柔柔弱弱的样子:“四妹妹,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明明做错了,不承认错误不说,怎么反倒还把脏水往我身上泼?我……” “别在这废话了。”林云落直接打断她的话,“我不是男人,不吃你这一套。伯母大可找几个婆子来,验验我的身,看我是不是落胎了。” 第27章 她落了几个胎? 欧氏简直要笑掉大牙了,就没见过这么蠢的人。 就算验出来没落过胎,那也验出来不是黄花大闺女了,这顺京城还有谁能要她?恐怕还真的也就是那街上的屠夫要她做个侧室了! “来人,去把顺京城有名的王李两位接生婆都给我请来。” 欧氏可不会放过这送上门来的好机会,去请的这两位可是给不少高门世家的夫人们都接过生,脸熟而且手艺那可都是信得过的,说林云落不是黄花大闺女,看谁还敢帮她! 一群人全部都在等着看林云落的好戏,陆蓉更是都想好了,等今日验好身子了,她就要找人在话本子上把今日这出大戏给加进去,实在是精彩! 王李两位接生婆很快就来了,行礼过后得知是来验姑娘身子的,她们也知道高门大宅里有不少龌龊事,见怪不怪了。 王婆子没好气甚至是带着点鄙视地看向林云落:“姑娘请吧。” 林云落知道被这人验身是件不光彩的事,可这也是能打脸欧氏母女最好最直接的办法。 再说了,她都不打算成亲了,管什么夫君在乎不在乎被验身过? 临进门前,林云落回头看向亭子里的那些女眷们,最后视线落在欧氏身上:“伯母,若我并未落胎,你该当如何?” 小欧氏抢先一步道:“什么该当如何,不是就不是,难不成你还要你伯母给你道歉?你这也太没大没小了吧?” 林云彤似笑非笑地看了小欧氏一眼,随后踏进了门槛。 一盏茶功夫后,两位婆子率先出来了。 “如何?”陆蓉眼里隐隐闪着胜利的光,“她落了几个胎?” 王婆子屈膝行礼道:“回贵人,那位姑娘没有落胎。” “什么?”陆蓉和小欧氏异口同声道,“怎么可能没有落胎。” 李婆子接着道:“不仅没有落胎,那位姑娘还是完璧之身。” “什么?”这下女眷们更吃惊了,就这么浪荡的一个女的,怎么可能还是完璧之身呢? “你们验清楚了吗?”小欧氏极为不满,“不会是收了她的银子,故意来讹骗我们的吧?” 王婆子连忙道:“这位夫人万万不能这样说,老婆子就靠这妇人家的毛病和接生为生,为了这点事诓骗夫人们,这不是砸了自己的招牌吗?” “是啊。”李婆子也跟着道,“都是夫人们有接生的活,看得起我们两个老婆子才会请的。这招牌没了以后没人请,我们靠什么过活啊。” 林云落已经穿戴整齐了,从屋子里出来,她斜斜地靠在门框上:“这两位婆子可是伯母请来的,你们刚刚可都看到听到了。” 珍氏对身边的夫人道:“我早就说过了,我家宸哥儿和她并未有过什么,连她身子都没碰过,怎么就会有身孕呢。” “那落胎的是谁?”有夫人问了一句。 想起刚刚小二指认的是林云彤身后的婢女,众人顿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珍氏更是直接道:“好一计栽赃嫁祸啊。” 林云彤连忙站起来,哭着一张白脸:“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那为何你的婢女,要去买这落胎的药呢?”林云落足尖轻点,两下就掠到了亭子里,直接在栏杆上坐下,手搭在屈膝的膝盖上,“总不会是替大姐去买吧?” 一看这脏水都要泼到自己女儿身上了,这欧氏可就半点都忍不了了,甩了彩云一个耳光:“说,是给谁去买的,不说就杖责三十,赶出府。” 彩云跪在地上,缩着脑袋:“是……是……” “是我的。”李氏直接站了起来,那手帕摸了摸眼角,“是我让她去买这个落胎药的。” “你好端端的,为何要买这个?”有人不解。 李氏欲言又止地看了欧氏一眼,却也不再言语,反倒是在欧氏身前跪下:“姐姐,我不想要这孩子。” “我也不要什么儿子,我有彤姐儿一个便够了,因此这才擅自做主买了这药。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还请姐姐不要再追究此事了。” 欧氏的脸简直比那墨水还要黑,这李氏是失心疯了吗?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承认这落胎药是她的,不就是告诉她们,她是畏惧自己,这才得不含泪打了这个孩子吗? 林云落倒是没想到这李氏脑子转的快,不仅主动认下了这个锅,还把祸水往欧氏身上引,这一出狗咬狗倒是好看的很。 李氏还在那不停地哭诉着,直到哭“晕”了过去,母女同心的林云彤马上反应过来,抱着李氏对欧氏道:“母亲,姨娘身子弱,我想先扶她回去休息。” 就这样让李氏回去,欧氏不甘心,可不回去,她又多了个恶毒善妒的名声,一时间有点头大。 可林云霜比自己母亲更了解林云彤,她看李氏这幅惺惺作态直接逼得自己母亲颜面倒地,也来了气。 她道:“既然两位婆子都在这,也不差这一时半会了,不如让她们再替姨娘验一下,看是不是真的落胎吧。” 她这么一说,夫人们脑袋又转过来了,这若是姨娘没落胎,那就只剩下是这位三姑娘了,可她还没有出阁…… 李氏此刻真是恨不得上去撕烂林云霜的的那张嘴,她都这样说了,还不肯放过她们母女,枉费平日里替她们做了这么多的事。 罗氏身边的婢女刚刚离开了,现在快步进来走到她耳边,悄声道:“夫人,刚小厮来报,说少爷受伤了。” “什么?”罗氏倏然站了起来,她动作幅度太大,把一旁兵部尚书的妻子管氏给吓了一跳。 后者连忙拍着胸脯连声道:“南无阿弥陀佛,不吓不吓,魂回来,魂回来。” 林云落看到这熟悉的画面,明明是在笑,却忍不住眼眶发热,眼泪险些就落了下来。 管氏一向是个胆小的,每次受到惊吓便会当场拍拍地上,拍拍胸脯,连着念三声南无阿弥陀佛。 就是这么一胆小的人,前世却冒着生命危险来告诉她,楚文瑜要来杀她。 她却因为那鬼一样的自信,没当真,直到惨死倒地断气的那一刻,她才追悔莫及,原来管氏说的是真的。 罗氏急着要走,管氏却伸手去拉:“陆夫人等等,我这魂还没叫好,当心跟着你走了。” 袖子被拉,罗氏怒极,不管不顾地狠狠一甩:“脑子有病就赶紧去看,看不好就去死。” 管氏本就站在台阶附近,被罗氏这么一甩,人直接就往后仰去,她连声“哎呀,要死了”后,只听得“扑通”一声…… 第28章 把你孙子带走吧 林云落离这管氏不远,她原本是伸手要去抓的,可没想到这管氏看似不胖,这分量却不轻,想抓她衣领控制她跌倒的力量还不行。 这一判断错误,林云落反倒被管氏的裙子给往前一带,她索性一个翻身趴在地上,用自己的背垫在了管氏身下。 管氏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双手合十,对着半空连念三声:“阿弥陀佛,菩萨保佑”,随后这才扶起林云落,“菩萨让你来救我的,对不?” 林云落有些哭笑不得,她是个练武之人,被这么一压不过就是有点小痛,睡一觉就好了。 她拍拍裙摆,笑道:“对,是菩萨让我来救你的。不过菩萨也说了,夫人以后要少吃点。” 这一打岔,罗氏已经走出亭子几丈外了。 “陆夫人。”林云落声音虽轻,可不知为何却砸的罗氏心里一个咯噔,不安之心越来越大。 “你烦不烦啊,我哥哥受伤了,我母亲还急着赶回去看哥哥呢。”陆蓉丢了个白眼过去。 “要回去也可以啊,把你孙子带走。”林云落挥一挥手,一直候着的春藕从衣袖里拿出一个木匣,快步走到罗氏面前,塞到她身边的嬷嬷手里。 林云彤更是太阳穴突突的跳,那木匣子里装的是…… 果然,林云落开口道:“这里面便是那落胎的结果,夫人要回去把你孙子也带走,给他好好超度做场法事,不然到时候他的怨灵可就要缠着你们不放了。” “哦,别太感激我了。毕竟我这人做事,还是凭良心的。” 罗氏身边的嬷嬷还真的打开那木匣了,才刚打开就一声尖叫,手一抖直接落了地。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那木匣子里滚落出一团黏糊糊的东西,还带着鲜血,十分可怕瘆人。 “哎呀呀,你怎么能把你的孙子给砸了呢,当心他生气啊。” 看那些女眷们都一脸骇然,林云落越发的鄙视了,这些人一个个的都不知道做了多少龌龊的事,却被这东西给吓成这样,分明都是做贼心虚。 她如今只是拿一团沾了红墨水的木耳放着木匣子里,就都吓成这样了。 到这地步了,林云落也就不陪着她们玩了,直接道:“不瞒夫人们,我的婢女看到了彩云鬼鬼祟祟的去药铺买药,这才多了分心思跟了上去。” “结果被有些不明真相又心思歹毒的人利用起来,竟是这样这算计我。如今你们看仔细了,到底是谁不知廉耻的勾搭人,是谁落了胎,又是谁做出这样的事来还想甩锅给别人。” 林云彤腿肚子都在发抖,可事情到了这个局面上,再坐以待毙只会让自己陷入困境。 她豁出去了冲到罗氏面前,跪下来抱着她的腿:“陆夫人,我和衡哥哥是情投意合,他说好了过几日就来娶我的。这孩子不是我故意要落掉的,实在是事出有因,我……” 她话没说完,脸上就结结实实地挨了罗氏左右两个耳光,她捂着脸,仰头看着逆光的罗氏。 “你别把脏水往我衡儿身上泼,他就算是纳妾,也不可能是你这样的!”罗氏不再言语,快步离去。 今日设宴的目的就是把林云落的事揭发出来,让她在这顺京城没办法立足。 可哪知到最后,她不仅毫发无损,李氏母女声名狼藉不说,就是欧氏母女也多少有些受损。 管氏跪在那团红“木耳”面前,双手合十闭眼在念经,看样子是在替这团木耳超度。 林云落叹息一声,管氏虽然言行习惯与旁人格格不入,但确实是个心善之人。 她要走时正好看到小欧氏往她这边看来,她对小张欧氏眨眨眼,笑道:“小伯母,一会见哦。” 小欧氏气得鼻孔都在冒烟,还在想就这种贱人,她不主动找她怎么可能遇到。 可哪知回到府门票,这才刚下马车,就被守在府门口的捕快上前道:“周夫人,尹京兆有请。” “他找我做什么?”小欧氏一肚子火,还没进家门就遇到捕快,晦气! 捕快摇头,只说是得了命令来请的。 今日周侍郎不在府上,小欧氏便让其中的婢女去找周侍郎,她则跟着捕快去了京兆府。 这尹京兆和周侍郎是同一年的进士,但尹京兆却没有周侍郎官阶高。 小欧氏自然是对着尹京兆有些轻慢之心,是以对那尹京兆的妻子管氏也是视而不见。 一进这京兆府,就看到站得笔挺的林云落,听到声音后转身,一脸的笑意:“小伯母,我们又见面了。” 小欧氏皱眉:“你怎么在这里?”又看向尹京兆,“请我来何事?” 尹京兆指了指林云落:“林家四姑娘现在状告周欧氏,说你污蔑她清白,对她造成了极大的恶心,而且给她名声也带来了恶劣的影响。” 小欧氏仿佛在听笑话一样:“她的名声什么时候好过?难道还就差这一条臭名吗?” “对,就差这一条。”林云落脸上的笑意早已散去,绝色的容颜上带着严肃和冷漠。 “夫人听过一句俗话吗?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你今日污蔑我的是姑娘家最忌讳的事,你可想过,我若不是早有准备,今日就此被冤枉,然后不堪受辱直接跳河自尽?” “自尽就自尽呗。名声差的人还留在这世上做什么?继续丢人现眼吗?”小欧氏漠然道,“我这是在为民除害。” 林云落简直是被她这话给气笑了:“为何会名声差?还不是有人在背后一心操控的吗?其他事暂且不论,今日你污蔑我一事,我势必要和你说个清楚。” 尹京兆打开供词,从头到尾念了一遍后又问小欧氏:“周欧氏,你可认罪?” 小欧氏依旧趾高气扬:“她说是就是了?人证呢?物证呢?我认什么罪?再说了,我可是堂堂侍郎夫人,你敢打我,敢关我吗?” “把人证请上来。”尹京兆对一个捕快道,后者颔首领命而去,没一会就把人证给请了上来。 第29章 告到你入狱 没想到来的是管氏和珍氏。 二人纷纷将今日在将军府所见所闻一一告诉尹京兆。 小欧氏没想到这两人竟然是站在林云落这边的,当即喝道:“胡说,你们肯定是收了这小贱人的好处,才会在这胡言乱语的。” 珍氏冷道:“我身为宁国公府夫人,门庭煊赫,身份地位皆高过林四姑娘,什么荣华富贵没见过?却不知道林四姑娘是了我什么好处,我才会放着颜面身份不要,替她撒谎?” 管氏也跟着道:“佛祖菩萨都在上头看着呢,撒谎是要造口孽的,死了下地狱拔舌头!” 尹京兆:“……” 如今有充分的证据证明了小欧氏确实是对林云落污蔑和辱骂。 根据大楚去年才新修改过的律法,若是因严重污蔑导致受害者身心受到创伤,甚至是肉体伤害的,受害者能向当地县衙提出抗议。 县令府尹根据事实,依照律法来判。 “来人,把周欧氏带下去,关七日。” “不行!”小欧氏当即拒绝,她可是侍郎夫人,这若是被关了,就连带着夫君的颜面也被丢了,这怎么行。 她道:“我给银子,赔偿。” 林云落却抬手,眼神冷漠:“我拒绝和解,拒绝赔偿,我只要尹大人根据律法,如实来办便是。” “林云落,你不是没银子没办法过日子吗?我多赔偿给你三成,不,五成!” 小欧氏这次是真的急了,看林云落似乎有松动的神情,她连忙从衣襟里取出一张银票,“这五百两,足够你用了。” 林云落接过那张银票,放在半空中打量了一会。 小欧氏心里得意,没有什么是一张银票解决不了的,如果没有,那就两张。 “尹大人,既然受害人接受了赔偿,那我就先走了。”小欧氏又恢复成那趾高气扬的模样,扭着腰肢就要走,却被漫天落下的纸屑给愣住了。 林云落将手里撕成碎纸的最后一点撒向半空,在落下的纸屑中看向小欧氏:“若我今日把你打个半死,再给你一张银票,你接不接受?” “又或者你直接被我打死了,我给你烧一篓子的冥币,再给你的家人一张银票,你接不接受,死的甘不甘心?” 林云落负手站在那,气势磅礴,再也从她脸上看不出半点畏惧之色,反倒更像是嗜血罗刹。 “有钱能使鬼推磨,但我不是鬼,也推不动磨。你有这银票,不如想想在牢狱里怎么花吧。” 小欧氏愣住了,看林云落抬腿要走,又连忙拉住她:“林云落,今日我要是真入狱了,我姐姐不会放过你的!你在将军府就更没好日子过了!” 林云落丝毫不畏惧这点威胁:“是吗?那让你姐姐放马过来好了,如果她有胆的话。” 小欧氏因为帮欧氏做这出头鸟才会被关进去,她会被死要面子的周侍郎嫌弃,也会因此而让这对姐妹之间有裂缝。 一旦有裂缝,就有风能进去,多吹几次,总有坍塌的时候。 走出京兆府,林云落抬头看看湛蓝的天空,这白云朵朵的,真是个好天气。 而这对母女,她总是要一点一点,收回来。 她哼着小曲没走多远,竟是意外遇到了闻瑾。 林云落“咦”了一声,走上前道:“帝师大人,你怎么在这 ?” “路过。”冷冷淡淡的两个字,丝毫不带任何温度,听着格外不待见林云落一般。 “哦。”林云落也只回了这么一个字,侧身继续往前走。 闻瑾:“……” 冷九不由回头看了林云落一眼:“大人,会不会是你上次把林四姑娘从窗户上丢下去,她生气了?” 她说被狗咬了,他还没生气呢! 闻瑾是去尹京兆府上用晚膳的。 尹京兆大名尹茂实,有次遇上了点事,是闻瑾出手相助,便将帝师奉为恩人,更是因为两人志同道合,因此成了忘年交。 管氏今日虽然回来的晚,但一早就吩咐管家今日晚膳要宴请帝师,且菜式昨日就确认过了,因而倒也没有半点失礼之处。 尹茂实说到朝廷之事时便多嘴提了一句今日林云落状告小欧氏,后者被关押入狱一事。 闻瑾有些讶然,她还去状告小欧氏?随即想起她的种种,轻笑一声,似乎是她的行事风格。 管氏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那林四姑娘可真是个心善的,也是个可怜的。” 她把今日在将军府所见所闻又说了一遍,末了道,“堂堂镇国将军的嫡女却被欺辱成这样,怕是林大将军的在天之灵都不会安宁。但好在虎父无犬女,这林四姑娘也是刚烈的性子,还很聪慧,半点便宜都没让她们占到。” “哦,她今日为了救我,手还受伤了。明日我再请人送些药过去,那吃人的地方我是不再去了,菩萨保佑林四姑娘平安无忧。” 手受伤了? 闻瑾手一顿,长长的睫毛微微颤了颤,下午见她的时候似乎是看她揉了揉手。 林云落把小欧氏状告入狱一事几乎是同一时间就传到了欧氏耳朵了,后者简直不可置信,还特意让林长松用伯父的身份去压她,让林云落立刻去京兆府说这不过就是一场误会,把小欧氏给放出来。 可哪知道林长松就连那院子的门都没有进去,隔着院门,林云落就直接道:“伯父若还是林家人,便好好想想,到底是林家的名声重要,还是伯母的妯娌重要。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将军府的姑娘都是这般自轻自贱,这以后还如何嫁人?” “父亲在世时,军功显赫,即便有错有污也会因为这军功而抹掉。可如今,伯父一无军功二无政绩,再被人这般平白污蔑,那伯父的仕途也算是到头了。” 被他这么一说,林长松红着一张老脸回去了,还训斥了欧氏一番,让她管好自己的妹妹,少操心将军府的事。 翌日一早,这将军府的门刚打开,门房就来报,说帝师身边的护卫找林四姑娘,有极为要紧的事要说。 第30章 骨头都酥了呢 林云落没想到冷九会来,急急忙忙到花厅,看到他手里拎满了药材,讶然道:“冷护卫这是?” 冷九把手里的药包都塞到碧竹手里,冷声道:“我路过尹大人那,尹夫人非要塞给我,让我给你送过来的。” 林云落看了下那些药材,什么白术,茯苓,红枣,枸杞都有,她好奇道:“这些药是治什么的啊?” “脑子的。” “啊?” “你手上的伤。”冷九没好气道,他家大人也真的是,花银子买的东西却非说是尹夫人送的,这搞什么名堂。 手上擦破了皮,要喝红枣枸杞补血? 她林云落什么时候娇嫩成这样了? 见她还要再问,冷九也没了耐性:“给你就拿着,反正也不缺。”他家帝师素日里都病娇着呢,府上的珍贵药材都用不完,就是缺补血的红枣。 这冷九跟着闻瑾久了,脾性也学了几分像,不和人打交道的时候冰冷的很,手里还拿着一把长剑,其他人自然是能躲就躲。 见他走了,欧氏才问道:“你何时和帝师大人的护卫这般熟了?” 林云落似笑非笑道:“三月三赏花宴上你冤枉我丢了清白那日,你忘了?我可是在帝师眼皮子底下换的衣裳呢。” 林长松急着上朝,见欧氏开口叫他,忙道:“我急着上朝,有事回来再说。” 林云落走到欧氏身边,笑着对她道:“我祝福伯父和伯母日日相敬如冰,伯母可要加把劲哦。你这样人老珠黄的,伯父指不定过几日就带个美娇娘回来了。” 欧氏气得步摇晃动,手扯着绣帕,眼底淬着毒意,别得意,得意遭雷劈! 如今大楚国力不再如之前那般强盛,也偶有其他国家的人来骚扰大楚,今日朝廷之上,便主要说的就是关于大梁想要大楚割让蓬莱岛一事进行商议。 求和派自然是举双手赞同,希望赶紧把这蓬莱岛割让出去,让这大梁赶紧滚蛋,这时不时的就被炮火震得睡不着觉。 为数不多的主战派觉得有这次的割让就还会有下一次,不如索性打个痛快,大楚又不是没有人才。 但大楚如今的皇帝单名茂字,虽不是残暴君王,但也没什么能力,更是奉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也不想和大梁开打,便应允了主和派之说,派胡太傅前去商议和谈之事。 从议事殿出来,周侍郎快步追上林长松:“林兄,且等等。” 他跑得急,官帽都歪了,到了林长松面前,先理了理官帽后才道,“林兄,回去让你侄女赶紧去京兆府,把我那婆娘给放出来。” “这是个什么情况?” 今日一早,欧氏原本就想和林长松说这事的,他听得周侍郎说完这事,竟被惊得差点官帽都掉了。 “她竟然胆子大到直接去状告你夫人?真的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且放宽心,我这就回去好好训斥她,一点样子都没有,成何体统。” 周侍郎听他这话便也放心下来了,拍了拍林长松的肩膀:“不如明日你我一道去那西域舞坊喝几杯?听说这几日来的舞姬可是美的人骨头都酥了呢。” 第31章 帝师府不准女人进来! 一听有新的舞姬来,这林长松神色都变了,嘿嘿道:“这是自然,不仅得多喝几杯,还得多捏几把。你且回去等着,不消多久,你夫人就会回去了。” “周侍郎的夫人污蔑人在先,无辜毁了一个姑娘的清白,为何要放?”闻瑾负手从后面走来。 二人的对话都一字不差地落在他耳朵里,特别是听到那句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他竟是有种难言的愠怒。 周侍郎一听这帝师也说自己妇人的不是,当即讪笑道:“帝师言重了,就是夫人们之间的玩笑话罢了,当不得真的。只是没想到那林四姑娘这般禁不起开玩笑。” “周侍郎那些贪污的罪证已经搜集好了,而且相关的人证刑部也找到了,不出几日想必就可以呈到皇上面前了。”闻瑾淡淡道。 周侍郎面色刷的一下白了,说话都不利索了:“证……证据都搜集好了?帝师大人,我……我没有贪啊。” 说话中气不足,眼神闪烁,一看就是在说谎。 闻瑾早就知道这周侍郎有问题,也只是在查而已,不过就是没有实质性的证据罢了。 他准确无误地伸出手,轻轻掸掉周侍郎肩膀上的灰,勾唇道:“不过就是开个玩笑,周侍郎就吓成这样,未免也太禁不起玩笑了吧?” 说罢,他拢了拢衣袖大步离去。 周侍郎瞬间松了口气,皱眉:“他这瞎子,怎么和明眼人一样,走这么快就不会摔跤,不怕撞倒吗?” “人家武功高着呢,而且瞎这么多年都习惯了,走路哪里还能摔倒。”林长松道,“周兄且回家候着吧,我这就回府去。” 周侍郎摇头,听刚刚闻瑾的意思分明就是在替林云落说话,自己若是执意要把自己那婆娘给接出来,若是惹恼了帝师,只怕还真的就查到自己身上了。 他叹了口气:“算了,就让她在里面修身养性吧。” 林长松没想到他态度变了,本来还想着回去要怎么说服林云落,毕竟昨日吃了个闭门羹,如今说不用自然是更好。 他又斜眼扫了周侍郎一眼,刚刚自己表现出来的震惊应该没露马脚,心里却又把林云落给厌恶上了。若不是她这般较真,自己也不必在同僚面前如此做戏。 这几日,欧氏忙着修复自己的名声,也没空来找林云落的麻烦,她乐得轻松。日日都呆在自己院子里写那稿子,上次又交了一份手稿出去,那掌柜的既没说好,倒也没说不好。 “小姐,粽子。”春藕手里拿着粽叶,探头在门口出现,“要什么,口味?” “甜的吧,多放点。”林云落头也没抬,“多做几个,我一会给帝师送几个去。” “好。” 这清香的粽子出锅,林云落胃口大开,忍不住多吃了两个,又让春藕包几个起来,拎着送到帝师府去。 冷九正陪着帝师在靶场练武,听说门房来报说是将军府的林四姑娘来了。 冷九不耐烦地挥挥手:“没看到大人正在练武吗?这帝师府什么时候准女人进来过?不见。” 闻瑾却把汗巾丢给冷九,淡淡道:“请进来。” 第32章 帝师身上真香 林云落前世今生都是第一次进这帝师府,没想到建造的极为行云流水,甚至很简朴,半点奢华气息都没有,就和闻瑾人一样,有种冷冰冰的感觉。 路过靶场,林云落看到那摆放着的一排排弓箭,顿时心痒手痒,对带路的小厮道:“我能去射个箭吗?” 小厮暗想,帝师大人不喜欢别人随便动这些东西,但面前这姑娘娇柔的很,那些大弓哪里拉得开。 这姑娘又是帝师府开天辟地第一个进来的姑娘,也不知道和帝师什么关系,小厮本着不愿意得罪人的态度,便笑道:“姑娘可以试试看。” 林云落兴致勃勃地上前拿起其中的一把弓,用力一拉却发现就拉开了一点点,她看到周围的小厮们都抿唇而笑,她这下更有种不拉开弓就不走之势。 可闻瑾这些弓,和素日里给贵人们玩乐的弓不一样,甚至就连重量和拉力都比战场上的弓还要大。 林云落最厉害也只是把弓拉到一半,这一泄气,手反倒被箭弦给抻到了。 “林四姑娘还是放弃吧,那些可不适合你这娇滴滴的姑娘。”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的冷九道。 林云落不服气:“谁说的?我若是拉满弓还射出箭呢?” “那我便喊你一声姑奶奶。” 林云落的倔强劲上来了,就算手心被割的渗出血了还在努力。 可这弓实在是太难拉了,她都想骂人了,这谁造出来的弓,给牛拉的吗? 就在她要泄气时,一股淡淡的松木香飘来,随后她的手被一双修长的手包裹着,背靠着结实的胸膛,耳边是如清泉叮咚的嗓音:“拉这宫用的是巧力,而不是蛮力。” 他这一说话,热气全都飘到了林云落的耳朵里,她惯是个怕痒的,咯咯娇笑两声,下一刻一根羽箭就搭在了弓上。 林云落收住笑,左眼微闭,瞄准靶心,“咻”的一下放箭,正中靶心! 她一把抓住闻瑾的手,忍不住雀跃:“帝师,你好厉害啊。”随即看向冷九,“叫姑奶奶。” 冷九顿时苦着一张脸,委屈巴巴道:“帝师帮你的,不算。” “你只说我拉开宫便好,可没规定说不准帝师帮。”林云落将那弓放回原处,“但这弓实在是太难拉开了,不适合我。” 她走到闻瑾面前,眉眼弯弯地地仰头看着他那双漂亮的眼睛:“帝师身上的松木香可真好闻。” 闻瑾没说话,转身往前走。 进了花厅,林云落示意春藕把食盒放在桌子上:“这是我们自己包的粽子,不知道帝师喜欢吃什么口味的,便肉的和豆沙的都各自包了几个,帝师尝尝味道。” 冷九一听是粽子,顿时乐的上前打开:“我最是喜欢吃粽子了,不管肉的豆沙的我都喜欢。” “冷九。”闻瑾突然淡淡开口道,“去吩咐厨房,给林四姑娘做份点心来。” “啊?”冷九的手都已经碰到粽叶了,看闻瑾的神色又悻悻地收回手,撇撇嘴,“好吧。” 可等冷九端着点心回来时,那桌子上的食盒却不知道哪里去了,脸上顿时哀怨一片。 春藕在林云落耳边低言几句,后者道:“帝师这府上的千层红开的正好,不知可否让我这婢女摘点回去呢?” 闻瑾点头,又让冷九带着春藕去,以免迷路了。 “帝师要尝尝我这粽子吗?”林云落起身走过去,从被拎到闻瑾案几下的食盒里拿了粽子出来,剥开递过去。 看闻瑾坐在那不动,林云落眨眨眼:“帝师是害怕有毒吗?” 说罢她自己先尝试了几口:“我素日里最喜欢吃的便是这豆沙粽子,软软糯糯的,香甜可人。”她边说边吃,没一会儿就吃完了。 她感觉到唇边似乎是沾染了点豆沙,她抬头看了眼,闻瑾虽然是看向她这边的,但他眼睛看不见,倒也忽略不计。 林云落伸出舌头,在唇边一圈舔了舔,将那豆沙都舔掉,红红的舌尖绕了一圈。 低头看自己手指上也沾染了些,便和在自己家一样,张开樱桃小嘴,将那食指上的豆沙一含,也都尽数吃了。 坐在上首的闻瑾缓缓地将视线看向别处,可在这满头银丝的衬托下,那耳垂上的红,反倒更加明显了。 这吃完清理的样子,怎么和他的爱猫一个德行? 此刻婢女送来了桃花露,林云落肚子已经吃的很抱了,可这桃花露看着实在不错,贪吃嘴馋的她还是忍不住吃了起来。 闻瑾坐在那,便听到林云落小口喝桃花露的声音,听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一碗桃花露很快就吃完了,林云落将碗放下,看向闻瑾:“其实今日除了来送粽子,倒也还有些小事想问问帝师的。” “你问便是。” “帝师喜欢什么样的姑娘?若是遇到了,可会主动出击?那帝师一般都会怎么做呢?可像其他男子一样,乞巧节看花灯?送好吃的好喝的?写情诗吗?” 闻瑾被她这一连串的问题给问的懵了,他还以为什么事了,让她脸色这般严肃,结果这问的都是什么问题。 他怎么知道喜欢什么样的姑娘,知道了还会不娶妻? “还有帝师,你会不会……”林云落却突然问不下去了。 她肚子咕噜咕噜的叫,原以为是粽子吃多了有些腹胀,可没想到现在却是一阵一阵的腹痛袭来,让她忍不住捂着小腹。 闻瑾也听出了她气息不对:“可有事?” 林云落起身:“没事,我就先回去了,下次再来请教。” 可她刚走了两步,反倒被裙摆绊倒,眼看着就要直接撞一旁的梨花椅上,一道人影倏然闪了过来。 那双修长有力的手扶着她的胳膊,她半个身子靠在闻瑾身上,入眼处是满头银发,小腹传来一阵阵抽搐的疼,疼得她都站不起来了。 “可是哪里不舒服?”闻瑾皱眉道。 “肚……肚子疼。”林云落泪眼婆娑,声音都有些变调了。 “失礼了。”闻瑾说了句,随后把手搭到她的脉搏上。 “如何?”林云落弱弱地问了一句。 肤如凝脂。 “可是吃多了?” 柔若无骨。 “帝师?” 闻瑾回过神来,倏然松开,如被烫手一样立刻收回收:“你先坐着,我命人去请大夫来。” 他有些想不明白,把脉就把脉,怎的半点毛病没把出不说,脑子里想的却是那两个词,要命了。 第33章 姑娘要节制啊 林云落靠在椅子上,有气无力地看着大夫:“怎么样了,大夫?” 大夫收回手,笑道:“姑娘应是刚刚一会热一会冷的吃的,而且吃的有些快了。老夫这正好有消食丸,吃了便好。” 他一边从药箱里取出消食丸,一边道,“姑娘吃东西要节制些,若是再积食便可以揉这天枢穴和下脘穴两处穴道,会缓解一些。” 林云落将这消食丸咽下,又学了认了这几处穴道,可都摁了一炷香时间了,丝毫不见缓解。 到后面都疼的大汗淋漓了,她哭唧唧道:“为什么这药丸吃了不管用啊?” “可能你吃的太多了,药丸也帮不了你。”闻瑾道。 林云落:“……” 春藕采了一篮子的千层红回来,一入门就看到几乎是蜷缩在凳子上的林云落,惊得手里的篮子都落了地,连忙小跑上前:“小姐,怎么了?” “疼。”林云落鼻子有点酸。 “大人,对小姐,做了什么?”春藕看向闻瑾。 虽然帝师官阶高,可在她心里,无论何人都不能欺负她家小姐。 闻瑾站起来,建议道:“不如再多吃两颗药丸试试看。” 林云落没好气道:“帝师就不怕我吃药丸也吃积食了吗?”她挣扎着起来,“春藕,我们回去。” 眼看着她们踏出去了,闻瑾才道:“冷九,找个软轿送林四姑娘回去。” 或许是人在疼痛时格外矫情些,林云落直接拒绝道:“士可杀,不可辱。” 冷九一脸懵逼:“我家帝师没说要辱你啊。” 不过他还是找来一顶软轿,不由分说地让春藕扶着林云落上轿子。 他道:“林四姑娘,你若是喜欢帝师,那便要改一改策略,我家帝师不喜欢强悍的。” 林云落:“……”他哪只耳朵听到她说喜欢帝师了? 冷九还在那进行自我分析:“帝师喜欢撒娇的。他养了一只白猫,最喜欢的便是那只白猫用尾巴轻轻扫他的脸。林四姑娘如果能和白猫一样柔顺,帝师或许会喜欢你。” 林云落翻了个白眼,原本想怼回去的,但肚子实在是太疼了,也懒得废话了,直接放下帘子让轿夫赶紧走。 冷九双手抱胸,失望地摇摇头:“这哪是猫,分明是只豹子。” 待他回到花厅时发现闻瑾手里竟然把玩着粽子。 冷九快步走上去拿了过来,迅速拨开粽叶大口咬下:“大人你最讨厌吃软软糯糯的东西了,这个让卑职替你来分担。” 软软糯糯的,闻瑾突然想到了刚刚林云落哭唧唧的喊着那一声疼,便是这样的感觉吧? “让厨房送份桃花露来 。” “啊?”冷寂一口粽子噎住,拍拍胸脯,“大人不是吃不出甜味吗?吃那桃花露,和茶水没区别。” “多嘴。”闻瑾听林云落那一口接着一口吃桃花露,似乎好吃极了。 可当那份桃花露真的到了面前,闻瑾一口舀起来放入口中,却又是索然无味,半点甜也没有。 甜,是什么滋味? 冷九一个粽子吃下去,意犹未尽:“还别说,这林四姑娘做的粽子真好吃。四姑娘可真倔,那手心本就受伤,都出血了还在拉着弓箭,虎父无犬女啊。” “姑奶奶。” “啊?”冷九顿时苦着脸,“卑职那就是随口一说的赌约,难道真的要叫她姑奶奶吗?那不是丢了帝师您的脸吗?” “说话不算话更丢脸。”闻瑾起身,负手往外走。 冷九忍不住嘀咕一句:“那以后她的夫君,我不是要叫姑爷爷了?” 闻瑾脚步一顿,姑爷爷?呵。 “大人,山庄来信了。”影卫快步从外面走进来,将一封信恭敬地奉上又转身不见了。 冷九拆开信,一目十行地浏览着,看到最后却有些愣住了。 “信里所说何事?”闻瑾道。 “庄主说找到线索了,但线索指向将军府,庄主说后面怕是要您自己去查了。” 将军府…… 闻瑾眼底浮现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神色。 那个穿着一袭白衣,冷漠脸之下带着倔强神色的姑娘,和当年救他的那个妇人神色,如出一辙。 除了这位四姑娘,将军府还能有谁是那妇人的孩子? 找了这么多年,没想到竟然就在眼皮子底下! 闻瑾似乎心情好了不少。 而这边软轿到将军府门口时,林云落这腹痛便好了许多。 只是这一路上疼的有些过了,脸色还有些发白,才一落地险些就腿脚一软摔着了。 “当心!”宁宸连忙扶住她,“我看你这脸色不好,可是哪不舒服?” 林云落看到宁宸很是惊讶:“宁小国公?你怎么来了?” 宁宸皱眉不悦:“你我都是同袍战士,一起对付过那些魑魅魍魉了,怎么还这么见外叫我小国公?” 林云落反倒笑了:“宁宸。” “不如宸宸?”宁宸嘿嘿一笑,看林云落微微蹙眉,又道 ,“与你开玩笑的啊,我扶你进去。” 可两人都还没走呢,就听见李氏那夸张的声音:“哎哟喂,这光天化日的,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啊。真应该让那日的夫人们看看,落胎的到底是不是她。” 将军府发生的事,那日宁宸听母亲和祖母闲聊时提起过。 这些后院的妇人们就是头发长见识短,成日里就知道算来算去的,也没见多算出点什么来。 宁宸抢在林云落开口前道:“哎哟喂,这不是那个狗不理的娘亲,老狗不理吗?敢问您这是哪里来的啊?是刚从茅坑出来吃了那不该吃的东西嘴这么臭,还是打算去茅厕让自己再臭一点呢?” 李氏被这话给堵的一口气在那差点就背过去。 林云落却被他这话给逗乐了,甚至就连肚子都不疼了,这吃什么消食丸啊,听宁宸骂几句就好了。 欧氏听到门房来报,忙出来道:“小国公来了,快往里面请。” 她又瞪了李氏一眼,眼神仿佛在说,别分不清谁重要谁不重要,成日就知道坏了事。 宁宸进了将军府,却越过欧氏指着的正厅,一路跟着林云落去她的那个小院子。 “小国公,正厅在这边。”急匆匆花了个精致妆容的林云彤站在那,露出一个自以为很美的笑容道。 第34章 得意个什么劲 宁宸头也不回:“我来将军府,又不是来看你们的,我是跟着落落进来的。” 林云彤脸上的笑瞬间凝固,听到宁宸后面的话更是直接裂开。 “我说狗不理,你不是上杆子要嫁给陆衡那王八蛋吗?怎么反倒还在这对我勾来勾去的?我事先声明,二手货我可不要。” 林云彤当即指着林云落大声道:“她都不知道是几手货了,小国公莫要被她蒙骗了。” 这还真是装死到底,那日稳婆说的话这么快就忘了? 林云落也懒得和她废话,只惋惜道:“我就算是好几手,也碾压你了。” 林云彤简直被她这不屑的态度给气到了,对欧氏道:“母亲,您看看她这幅德行,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这将军府的嫡女呢,这都被五殿下给抛弃了,还得意个什么劲啊。” 欧氏哪里听不出她这唆使的话,冷哼一声:“先管好你自己,别把别人都当傻子。” 李氏母女顿时缩了缩脖子,都没再说话。 林云彤去找了陆衡好几次,可他不仅避而不见,甚至还让小厮出来恐吓,说若是再来找他,再和旁人胡说八道,那就别怪他用心狠手辣的手段对付她了。 她眼底心狠地看着林云落的背影,双眼仿佛淬了毒,贱人,你给我等着! 宁宸一路随着林云落到了院子,却就站在院子外没进去,他本是打算在府门口说了事就走的。 哪知道那李氏先冲了上来,担心林云落被欺负,这才进府一路送到了这。 宁宸道:“过几日端午祭祀,结束了我带你去爬山,如何?还可以去摘野果子。” 林云落眼前一亮:“好啊。” “那就这样说定了啊,到时候祭祀结束了我寻你去。”宁宸眉开眼笑地走了。 春藕看着宁宸离开,忍不住对林云落道:“小姐,小国公,人真好。” 转眼间就到了端午祭祀。 在大楚,除了除夕祭祀外,这端午祭祀便是第二重要的祭祀之日了。 可这两年,茂帝心思都不在这上面,每次都是出来走个过场,剩下的就交给几位殿下一起负责。 而这些祭祀事宜,也是表现自己的好机会,几个殿下自然不会放过。 尤其是三殿下楚文辛,他和楚文瑜之间,几乎就差放在明面上争了。 林云落今日一身浅蓝交领裙裳,挽了个凌云髻,上面点缀着几颗小珍珠,不华丽却偏偏给人一种清新脱俗的感觉。 “小姐,热吗?有水。”春藕道。 林云落摇头,放眼过去都能看到那祭祀的大香炉,她道:“不渴,你累了吧?那我们歇会。” 春藕身子本就偏瘦弱,况且又比不得林云落这样的练武之人,抄近路翻了半座山,没直接趴下已经算是不错了。 她笑着要坐下,和林云落闲聊几句后看到那草丛里有小野果,便起身想要去摘。 “春藕。”林云落突然神情严肃的叫住了她,“你可是来月信了?” 春藕茫然地摇摇头,看林云落的神色,倏然回头看了自己的裙摆一眼,果然,裙摆上不知何时有瘫红色的血迹。 她顿时急了:“没有,奴婢没有来,前几日刚结束。” 祭祀大典上,若是当日来月信的女子都不得参加祭祀,否则就是对佛祖菩萨的大不敬,这可是会影响国运的。 “你现在就回去换衣裳,我自己一个人到前面去。”林云落起身,“换好了也别回来,我这左右也不需要人伺候。” 春藕咬着唇点点头,取下水囊递给林云落,要走却被后面赶上来的林云彤给拦住了。 “春藕,这是要去哪里啊?这祭祀马上就要开始了。”林云彤一下就看到春藕裙摆上的血,故作惊讶,“啊,你明知道要祭祀,有月信了还敢来?胆子真够大的。” 林云落冷眼看着这个狗不理,上山的时候她的婢女撞了下春藕,当时她们都没在意,却没想到竟然是在春藕的裙摆上动手脚了。 “没胆量对付我,就对我的婢女下手。狗不理,你也就这点能力。”林云落简直是对这等小人无语了,示意春藕赶紧走。 可这林云彤早就谋划好了,不仅自己在拦着,甚至还特意带了两个有身手的护卫,今日是铁了心要拦下春藕,给林云落难堪了。 这里离祭祀的地方不远,若是把动静闹大了,反倒对自己和春藕不好。 林云彤原本是想把这猪血神不知鬼不觉地抹在林云落的裙摆上,但这人实在太狡猾,多半不会成功的。 她就索性将目标对准春藕,让这结巴婢女出事,让林云落伤心难过,她也是很乐意的。 “既然这样,那你就先别回去吧。”林云落对春藕道,“狗不理你先走,我和春藕商议下怎么办。” 这能商议出什么鬼来?还能翻出个天不成? 林云彤洋洋得意:“林云落,你现在要是低头道歉,我就大人不计小人过。” “是吗?”林云落语气凉凉,“我该怎么道歉呢?” “就说,我知道错了,你是个贱人!” 林云落点点头:“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反应过来被下套了的林云彤还没来得及骂人,脖子就被一把尖锐的小匕首给抵住了,她登时大骇:“你……你要做什么?” 看那两护卫要上前,林云落道:“再往前一步,三小姐若是伤了,那也是你们害的。” 两护卫踌躇不前。 “把外袍脱了。”林云落道,她又看向春藕,示意她将自己的衣裳脱下。 那两护卫听说还要脱衣裳,捂着眼睛赶紧走了, “不……不可能。”林云彤嘴硬,可当脖子那真的感觉到痛楚后,又立刻改口,“脱脱脱,我现在就脱。” 就这样,林云彤和春藕换了衣裳,她穿着婢女的衣裳,凶神恶煞地瞪着林云落:“林云落,你别落在我手里,否则我要你好看。” “别吹牛,不然遭雷劈。”林云落替春藕将扣子口好,低头看了眼。 没想到那猪血渗的比较深,换过来的这件外袍也不是深色的,倒是还能隐约看到一点。 林云彤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你以为这样就能解决问题了吗?我倒是想看看,你能……” 她看到林云落后面的动作,顿时瞠目结舌。 第35章 帝师不喜欢你 只见林云落手起刀落,干净利落地在自己手心上划了一刀,鲜血顿时渗了出来。 随即她将手心摁在春藕的外袍和裙摆上,看着就是因为主子受伤才沾染上了血。 “小姐……”春藕几乎都要哭出来了。 彩云上前扶着林云彤,小声道:“小姐,奴婢先带你离开这吧。” 林云彤看自己身上穿的婢女衣裳,如何能在这祭祀大典上露面,只得先离开了再说。 这边发生的一幕,都被站在不远处却又悄无声息的冷九看在眼里,他低声和闻瑾道:“林四姑娘手不疼吗?划自己的手就像划块豆腐一样,眼睛都不带眨的。” 闻瑾今日眼睛带着一根白色的带子,不管冷九说什么,他都没开口,径直往前走。 本以为会直接越过林云落,哪知道闻瑾突然回头对冷九道:“去看下祭祀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吗?” 冷九莫名其妙地走了,他这一走,闻瑾才对林云落道:“傻不傻?” “啊?”林云落丈二摸不着头脑。 闻瑾取下覆盖着眼睛的丝带,淡淡道:“伸出手来。” 凭着感觉准确无误地抓住她的手,指尖上沾染了粘稠的血,他动作轻缓而又认真地把她的伤口包起来。 “帝师今日这么用丝带覆着眼睛了?”林云落看他包的极为认真,看着那条白丝带,不由多问了一句。 “这几日眼睛不太舒服,见不得强光。”闻瑾淡淡道,将那带子轻轻一系,他又说了句,“傻不傻?” 林云落没明白什么意思,但出于礼尚往来,便道:“我替帝师带路吧。” 她伸手掀起他宽大衣袖的一角,慢慢地在前面走着。 知道他不能见强光,便都往有树荫的地方走,一路走,一路不忘回头和他随意交谈着,但都是些不足挂齿的对话。 “帝师,听说你这眼睛是有次受伤导致的,就一直没见好吗?但你至少以前不是瞎的,知道天是蓝的云是白的。可惜你现在看不到,不知道我是美的。” “但眼睛看不见的人,嗅觉和听觉就会变得特别厉害,帝师也这样吗?”她嘴唇无形张了几下,“帝师能听到我在说什么吗?” 闻瑾的衣袖被轻轻牵着,满鼻端都是那股佛手柑的味道,还有刚刚替她包扎伤口时那细腻柔滑的触感。 只听到她在那如一只欢悦的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他愣是半个字都没听进去。 脑海里就一个念头,这林四姑娘是个话唠?这么能说。 不过片刻就到了祭祀这边,可除了几丈远的那棵大树外,其他便没有能遮阳的地方了。 林云落看着树下那讨厌鬼,回头看看安安静静任由她牵着的帝师。 略一犹豫,还是大步向树下走去,将闻瑾带到那树干面前才道:“帝师你就站在这吧,这没有强光。” 楚文瑜嗤笑一声:“帝师眼睛虽然看不见,但这顺京城谁不知道帝师武功卓绝,完全能听音辩位,什么时候还要人牵着走了?” 他又看向林云落,用一种仿佛窥探到她心里的眼神,讽刺道,“或许这又是你的一种手段,借此和帝师套近乎?” “帝师都没说什么,就不劳烦殿下多管闲事了。若实在是太空了,倒不如想想一会怎么和三殿下斗法。” 林云落也语气嘲讽回敬他,“还有,我就是喜欢和帝师套近乎,碍着你了吗?他和我都不曾婚配,我们多说几句话怎么了?” 远处的林云霜看到林云落往那树下走去,连忙抛下交谈的世家姑娘,快步往树下这边走过去。 但行的太快,正好林云落转身,两人不曾想就此撞上了。 “嗯。”林云落闷哼一声,这林云霜可真能挑地方撞,她手心受伤都能被撞上,故意的吧? “妹妹没事吧?”林云霜立刻装出一副姊妹情深的模样,“可是我刚刚哪里撞疼你了?姐姐向你道歉。” 这边站着的两个男子都是位高权重的,不少原本就想过来套近乎的人也都好奇地往这边看过来。 “没撞疼,就想熏着了。”林云落将手负到身后,“你真的是太臭了。” 林云霜身上确实有点小味道,但素日都用香粉盖住了,而且又随身带着香囊,因而除了欧氏,就连父亲也不知道,这小贱人怎么知道? 她面色一白,下意识看向楚文瑜,却见他就恶狠狠地盯着林云落。 虽然目光不善,但她也不允许他多看一眼,随即身子一晃,往楚文瑜身上靠过去:“殿下,我头好晕,许是刚刚撞的太厉害了。” 这矫揉造作的样子,要是不去唱戏还真是可惜了。 林云落冷眼看着他们,感觉到一旁有道视线 一直落在她身上。 一侧头,看到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的冷九,两人视线一对上,只听得他悄声道:“姑奶奶,晕啊,快晕啊?” “啊?”林云落没反应过来,却突然觉得膝盖一麻,人不受控制地往一边倒去。 闻瑾:“……” 他自然听到了冷九的话,却还是眼疾手快地一把打横抱起林云落,对楚文瑜道:“殿下可听过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自然。” “那殿下也应该知道一人不管,何以管天下的道理。”他说这话时还特意看了林云霜一眼,“殿下还是先管好自己屋里的人再说吧。” 明明是个瞎子,但林云霜却偏偏还是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走出几步,闻瑾把林云落丢了下来:“割手的时候可没见你这般娇弱。” 林云落弯腰揉揉膝盖,撇撇嘴。 “帝师大人。”礼部尚书行过来拱手道,“下官有几句话想和大人说。” 两人往树后行了几步,冷九摸着下巴道:“府上那只白猫跳到帝师怀里时,帝师神情柔和的不得了,根本就不舍得丢了,甚至还抱着睡呢。” 林云落:“然后呢?” “刚刚帝师把你丢了。”冷九一本正经道,“由此可见帝师根本就不喜欢你,你还是放弃吧。” 第36章 还不快过来? 林云落一把揪住冷九的耳朵:“刚刚我膝盖发麻是你做的吧?再有下次,姑奶奶我可饶不了你!” 冷九空有一身武艺,却又回手不得,只得挣扎了躲着她,连声喊:“停停停,我堂堂冷护卫被你揪耳朵,我不要面子的吗?” “我是你姑奶奶,对你做什么都无妨!” “等日后有了姑爷爷,让姑爷爷好好治治你!”冷九蹦着走远了。 站在树后的闻瑾往这边看了一眼,听到冷九和林云落的嬉闹声,唇角微勾。 宽大袖子下修长的手指不由蜷曲了下,刚刚抱她的时候,似乎触碰到了她的腰。 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 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 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 闻瑾连着在心中念了三遍,似乎一遍热过一遍,再回过神来,已经听不到林云落的声音,想必是离开了。 林云落往回走,路过林云霜身边时故意到:“大姐,三姐姐受伤了,你不去看看吗?” 林云霜靠在楚文瑜的怀里:“三妹妹好端端的怎么会受伤了?她既然受伤了,你怎么在这里呢?” “我和她不合,顺京城谁不知道?”林云落面露鄙夷,“倒是大姐姐,不是一向和她都姊妹情深的吗?她都受伤站不起来了你还不去看看?莫非之前的都只是作秀?” 林云霜被她这话说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根本就不想去,如今靠在楚文瑜怀里,那林云彤就是死了她也不会多看一眼。 可林云落就偏偏摁住她的命门说这些话,若不去,她的温柔善良不就得撕了? “瑜哥哥。”林云霜弱弱地开口,“我实在担心三妹妹,我去看看她。” “我抱你去。”楚文瑜一想起刚刚闻瑾抱林云落的画面就一片怒火,他不要的破鞋,贵为帝师的闻瑾也会去捡,已经迫不及待到这地步了? 林云霜一听窃喜不已,更是将脸埋在他胸口:“麻烦瑜哥哥了。” 可等她到林云落的地方一看,哪里还有林云彤的影子,分别就是被诓骗了。 待他们又再次返回时,祭祀大典已经开始了,楚文辛已经跟在茂帝身后开始上香了。 楚文瑜的脸色难看极了,若不是抱着林云霜去那地方,哪里轮得到三哥跟着父皇身后上香? 林云霜自然也明白这点,更是泪水浮上眼眶,轻轻咬着唇,一副梨花带雨,泫然欲泣的模样。 茂帝插上香随口说了奖赏的话,又交代离自己最近的楚文辛几句便带着凝贵妃离开了。 楚文辛负手行到楚文瑜面前道:“五弟这是去哪里了?父皇刚刚还说五弟怎的这么不懂事,竟是连点香的吉时都错过了。” 楚文瑜一脸阴鹜的看着他:“三哥好手段,礼部尚书竟是你的人。”要不是那礼部尚书告诉他假的时辰,他何至于判断失误,会先去办林云霜的事? 楚文辛皮笑肉不笑:“彼此彼此。” 他转身要走,视线落在不远处林云落的背影上,那盈盈不足一握的细腰,看得他不由心神一荡。 “三哥这是要捡破鞋了?”楚文瑜抓住机会,不忘讽刺他,“我劝三哥还是别打这主意了。且不说堂堂殿下捡破鞋会被嘲笑,就算真的娶了她,她父亲那些部下,还真的会听命于一个女流之辈?” “那当初五弟为何还非要娶林四姑娘?”楚文辛嗤笑一声,“我可听说了,不是你毁了婚约,而是人家上杆子要和你解除婚约。五弟的魅力,不过如此啊。” 林云落并不知道自己在被两位殿下讨论着,她和面前微胖的姑娘正聊得起劲:“那你瘦下来了吗?” 卢柳思摇头:“我母亲不给我吃,但我父亲给我吃啊。”她捂着唇笑道,“而且烧鸡,腊肉,腌渍猪蹄,每天还不重样呢。” 面前的姑娘正是当今卢太傅的掌上明珠,卢柳思。 她有些微胖,但大楚以瘦为美,她母亲担心她因为胖找不到好婆家,便强行遏令她得瘦下来。 奈何有个不靠谱的太傅亲爹,就怕饿着掌上明珠,一顿饭不给吃,就补两顿饭回来。 一个月下来,卢柳思不仅没瘦,反倒似乎又圆了些,气得卢母揪住卢太傅的耳朵就在屋子里骂。 “坐龙舟了!”有人喊了一声。 卢柳思顿时来了兴致,拉着林云落:“四姑娘,你想不想坐?” 她打小就听父亲说过大楚的那些厉害将军,其中对林父最是崇拜,许是爱屋及乌,她便对林云落也很是喜欢。 但前世的林云落对卢柳思爱理不理的,只因为楚文瑜让她离那个肥猪远点,说会让她也变得难看和肥胖起来的。 呵,她上辈子脑子得进多少水才会信了那渣狗的鬼话。 端午祭祀后都有坐龙舟的习俗,一来是一路上将艾草沾水轻轻打在龙舟头上,可以保一年无病无宰,二来主要也是因为好玩。 但这龙舟也分不同的等级,那最豪华的自然是皇上和皇家人坐的,但因为茂帝回宫去了,自然就是几位殿下和金叶公主坐了。 “林四姑娘。”楚文辛风度翩翩做了个请的动作,“不如随我去龙舟上?” 楚文辛打的什么心思,林云落自然也知道,何况上龙舟上还有个金叶。 她摇摇头:“多谢三殿下美意,我什么身份自己也知道,就不高攀了,随意坐其他龙舟便是。” 林云霜看向楚文瑜,虽然没说但眼底期盼之色甚浓,跟着殿下上皇家龙舟,也是能证明自己和殿下八九不离十的关系。 果然,楚文瑜开口道:“霜儿跟着我去吧。” “如此就多谢瑜哥哥了。” 卢柳思轻轻拉着林云落的衣袖:“四姑娘,我们不如坐那青色的那龙舟吧?” 卢太傅都和其他百官在一处,女眷们便自发地在另外的龙舟上,她说的便是卢母在那艘。 当然,欧氏也在。 林云落可不想好好的坐个龙舟,还要想着和欧氏怎么斗。 闻瑾坐的龙舟是仅次于皇家的,因为他为人淡漠又孤僻,因而也没人和他同坐一舟。 他行到河边,回头对林云落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上来?” 第37章 鼻尖碰上了 林云落顿时欢天喜地地拉着卢柳思也一道上了闻瑾的龙舟,哪知道金叶竟也跟着上来了。 她是堂堂公主,闻瑾断没有直接赶她下去的意思。 龙舟开了,卢柳思还是第一次坐这么大的龙舟,和林云落并肩站在甲板上,说话不由兴奋了起来:“哇,这大龙舟,就连迎面吹来的风都不一样呢。” 林云落将沾了水的艾草递给卢柳思,两人在龙头上轻轻拍着。 前面就是皇家的龙舟,而此刻楚文瑜正握着林云霜的手,轻轻用艾叶打着龙头。 林云落被退婚的事整个顺京城都知道,卢柳思自然也不例外,她撇撇嘴:“你别往心里去,只当两头猪在那便是。” 这还是退婚以来,第一次有人这样宽慰她,林云落不由心里一暖,笑道:“对不在乎的人,没必要介意。” “就是,不过就是打个龙头,有必要贴这么紧,站成那样吗?”卢柳思愤愤不平,“我看不如直接将她绑在五殿下身上,到哪都带着她。” “站在那么外面,指不定脚一滑,直接摔下去了。”林云落随口说了一句,可没想到她刚说完,那林云霜还真的就摔下去了。 还好楚文瑜身边的护卫眼疾手快地拉住他们,这才免遭落水。 卢柳思眨眨眼:“你这是算到了?” 林云落耸肩:“恶人自有天收。” 可没一会儿,皇家的龙舟就停了下来,还不准闻瑾这的龙舟往前开。 几个船夫将两艘龙舟首尾相接,然后就看到林云霜扶风弱柳地走了过来。 “四妹妹,你为何要这般诅咒我?”林云霜一说完就哭了起来。 “我诅咒你什么了?” “你说巴不得我落水淹死。” “你哪只耳朵听到了?” “是奴婢听到了。”说话的是楚金叶的贴身婢女菖蒲。 她向前一步道,“奴婢刚刚路过这,就听到林四姑娘对卢姑娘说,因为五殿下看重林大姑娘,她恨不得剥大姑娘的皮,让她最好摔下去直接淹死。” “我的诅咒要真这么管用的话,你还能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林云落冷声讽刺。 林云霜抹了把泪:“你我的误会怕是解不开了,随便你如何想我,只要不将对我的怒火,撒在旁人身上就可。”言外之意,不要诅咒五殿下。 林云落呵呵一笑:“我有这闲工夫把你们俩都挂在嘴边,我还不如多做点自己的事。” 她写稿子都要来不及了,还管这对狗男女卿卿我我做什么? “还有。”她看向菖蒲,“我记得金叶公主可不是这么爱嚼舌根的人,她的婢女到底是自作主张还是奉命行事?” 楚金叶靠在船舷上,听得这话才懒懒地投过视线来:“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林四姑娘要是不说这些害人的话,又何必担心我的婢女乱说什么呢?” “若说害人的话便能真的将人害死,那我怕是这大楚的顶尖杀手了,还要那么多将士做什么?把我往战场上一放,害人的话说个三天三夜,那些敌人也就死透了。” 林云霜还要再说,从船舱里出来的闻瑾蹙眉道:“聒噪。” 他这话一出,众人顿时不说话了,特别是楚金叶,那双眼就没从他身上离开过,直接道:“林大姑娘请回吧,若有下次,你回府教训她便是。” 林云霜也不想对自己名声有损,对闻瑾和楚金叶微微屈膝走了。 龙舟继续往前开。 不知道她回去和楚文瑜说了什么,后者看向这边的目光更是充满了厌恶。 林云落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两人视线在半空中交汇,最终还是楚文瑜率先别过了脸。 她突然扬声道:“大姐姐,你可站稳了啊,别一会又摔着了。”这话用内力传过去,这两艘龙舟上的人都能听到。 林云霜气得咬唇,转身就走。 可说来也奇怪,她明明已经很小心了,却还是脚底一滑,再次摔倒了,而且摔倒的姿势极为不雅观,实在是有辱顺京城第一淑女的名头。 这下龙舟上的人都愣住了,卢柳思觉得自己此刻要用粗话才能表达自己的震惊:“他娘的,四姑娘你这嘴是开光了吗?怎么一说一个准?” 绿罗连忙扶起林云霜,后者因为疼痛和愤怒,脸简直比那茅坑里的石头还要难看,她回头狠狠地瞪着林云落。 就连楚文瑜身边的护卫都忍不住感叹道:“林四姑娘说话怎么这么灵验?说摔就摔。” 楚文瑜两兄弟都若有所思地看向林云落。 “闻瑾。”楚金叶拿了个食盒走到船舱,看到还站在外面的闻瑾道,“这是我亲手做的沙冰,在这酷热的天气里吃这个最合适了,你尝尝。” 闻瑾道:“我身子脾胃虚,吃不得冰的东西。” 林云落不想一抬头就看到林云霜,便换了个位置,这一换就换到了船舱边上,这二人的对话自然也落在了她耳朵里。 她无意识地摸了摸耳垂,脾胃虚,吃不得冰的东西?上次明明还看见他在客栈那吃掺了冰的清凉露。 “无妨,那便调养好了再吃。”楚金叶将食盒递给菖蒲,“你什么时候想吃说一声,我随时做给你吃。” 她说话带着独有的吴侬软语,还嗲嗲的,林云落皱眉,这性格变了,就连说话的口音和方式也变了? 不过这般娇滴滴的样子,她倒是想起冷九说的,帝师喜欢温顺的,会撒娇的姑娘,就如他自己养的那只白猫一样。 所以,闻瑾喜欢楚金叶这样的? 这龙舟驶过这一段有大树的地方,转了个弯,闻瑾便直直迎着日头了。 林云落下意识几步上前,将手里的艾叶高高举起挡住闻瑾的眼睛:“帝师当心,你这眼睛见不得光。” 一个举的太用力,一个下意识蹲下来被照顾,这一来反倒成了对视。 明明很稳的龙舟却突然一个晃动,两人的鼻尖却就此碰上了。 ----------------------- 小剧场: 龙舟:我做错了什么,还要我晃一下? 闻瑾:任何东西都能成为神助攻。 第38章 摸够了? 怎么会有人的鼻子长的这么笔挺呢? 林云落满脑子都是这样想的,她在她的手稿上写着是,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鼻梁高挺,薄唇紧闭。 可现在这么一看,反倒觉得什么词句都写不出帝师这张帅气的脸。 鬼使神差的,她竟是伸出手,从他鼻梁的山根开始缓缓向前,摸到了他的鼻尖。 再往前,便碰到了自己的鼻尖,她蹙眉,好像他的鼻子更挺,他的肌肤更光滑? “摸够了?”闻瑾淡淡道。 “啊。”林云落回过神来,头往后退,“我不过是和帝师交流一番罢了,那怎么能是摸呢?顶多是探讨。” “四姑娘,没事吧?”卢柳思连忙上前想要去扶林云落,可哪知走得太快了,不小心撞到了菖蒲。 竟是把她手里端着的食盒给撞翻了,盒子里的冰沙倒了出来,还打破了那个五彩琉璃盏。 “抱歉抱歉。”卢柳思连声道歉,“是我的不是,我赔公主这个琉璃盏。” “这个可是西域进贡的,你赔得起吗?”菖蒲双手叉腰,“知道自己胖就走慢点,你这一走整个龙舟都跟着晃。再说了,走这么快做什么,急着投胎吗?就你这样的,下辈子是头猪。” 楚金叶任由菖蒲说尽各种辱骂的话,都说宰相门房七品官,何况是公主身边的一等宫女,那出去也是众人巴结的对象。 卢柳思不愿意给自己父亲惹麻烦,只任由菖蒲在那说着。 她是胖,也不少人说过更难听的话,她都没往心里去,就当狗在叫呗。 有龙舟靠近了,宁宸跳上了甲板,喊了一声:“怎么回事,落落?” 那龙舟上站的都是世家和重臣的公子,清一色都是男子,站在甲板的一个男子看到金叶在这边,一个箭步也跟着过来了。 “刚找了一圈,却没想到公主竟是在这。”薛乐向楚金叶行了个礼,见她神色淡淡,也不以为意。 可和刚刚无所谓的态度不一样,在看到薛乐上了这龙舟之后,卢柳思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的,面带微笑,甚至还吸着一口气,就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瘦些。 “卢姑娘。”菖蒲又道,“如今这五彩琉璃盏破了也没办法用了,你说怎么办吧。” “我说了,我赔给你。”卢柳思说话轻声细语的。 林云落讶然,这和刚刚说他娘的姑娘,是同一个人吗? “我也说了,这是西域进贡的,你赔不起的。” “那你说怎么办?” “这琉璃盏本就是为了装这个沙冰的,如今盏破了,但这沙冰若是吃了,便也算是琉璃盏没白装这沙冰了。” 菖蒲因为前段时间和一个宫女起了争执,当时进宫的卢柳思偏帮那个宫女还训斥了她几句,这个仇自然是要报的。 “你的意思是让我趴下来,把这些撒在地上的沙冰给捧起来吃了?”因为太过愤怒,卢柳思这声音也小不下去了。 菖蒲站在那,一副有何不可的表情,而楚金叶更是一句话都没说,显然就是支持她这样做的。 “你疯了吧?”林云落看不下去了,“第一,卢姑娘不是故意的,第二她已经向你道歉了。你还这般咄咄逼人,没完没了的。就算是卢太傅打碎了皇上殿里的茶盏,也不会被皇上逼着这般做的。” 言外之意,你们没有皇上厉害,但却这么摆谱,还要脸吗? 楚金叶之所以不说话,便是想借着卢柳思来敲打林云落,那帝师的鼻尖是能随便碰,随便摸的? 那可是她楚金叶看中的男人! 宁宸也顿时跟着道:“不就是个五彩琉璃盏吗?下次我们府上有人去西域,我给拉一车回来。” 楚金叶扫了他一眼道:“宁小国公这是因为林四姑娘给你冲喜,冲上瘾了?既要这般为她出气,便娶她回去。” 她就不相信了,在这个朝代的人,一个嫁人了的姑娘还能到处勾搭人? “我要娶谁那是我的事,就不劳烦你费心了。你还是先想好自己找谁做驸马吧。”宁宸直接怼回去,“我先声明,我对做驸马半点兴趣也没有。” 不知道谁嘀咕了一句:“这金叶公主不是和林四姑娘交好的吗? 而且性格也是温温柔柔的,如今怎么变成这样了?” 这也是林云落困惑的地方,听说开春时公主因为喂鲤鱼不慎落了池塘,难道脑子进水就成这样了? 楚金叶也听到了那些议论,但她现在是大楚唯一的公主,有的是资本嚣张跋扈,那为何还要谨小慎微的活着,摆出一副笑脸讨好别人? “林云落,这么爱替人出头,不如你来赔这琉璃盏。只是,你有银子赔吗?”金叶眉角上挑,充满了不屑和讽刺。 “我赔。”闻瑾淡淡地开口,“冷九,下船了去府上支笔银子。” 一听他要替林云落赔,金叶马上就不高兴了,还要再说,却见闻瑾已经转过身背对着她,显然不想多做交流了。 金叶忍着心里的愠怒,却依旧脸上带笑:“既然是阿瑾就不必了,你我这么熟,我的便是你的,随便打。” 呸,没见过脸皮比城墙还厚的,一刀砍下去都火花四溅的! 林云落在心里骂了几句,听得耳边闻瑾一声闷哼,连忙回头。 见他闭着眼睛伸手挡住阳光,这才暗恼刚刚光顾着和楚金叶说话,没及时替他遮光了,担忧道:“可是眼睛疼了?要么我扶帝师去船舱里坐下?” 楚金叶动了动脚,想要上前推开林云落,哪知道闻瑾就直接点头了:“嗯,外面太吵了。” 这龙舟虽然豪华,但这船舱都极为简洁朴素,只有张软塌放在靠窗的地方。 林云落扶着闻瑾到软塌上坐下,她半蹲在他面前,面色担忧:“帝师可还觉得哪里不舒服?” “眼睛疼。” “那要么我帮帝师按摩下?” “如此,也好。”闻瑾靠着软塌微微闭上眼,待她按摩了几下却猛然想起来她手心还受伤着,又道,“好多了,你且停了吧。” “我现在的技术都这么好了?”林云落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手,“那我是不是可以靠这双手吃饭了?” 她走回到软塌前,歪着头打量着闻瑾。 啧啧啧。 巧夺天工。 鬼斧神工。 精雕细琢。 女娲在造人的时候肯定把最好的优点都集中在他身上了,要不然这么能好看到令人发指呢? 闻瑾看着面前的人,见她一直没说话,本下意识的伸手想看看她站在哪,却没想到她就在跟前,这手一摸,直接摸到了她的脸颊上。 第39章 和帝师的猫是不能比的 “咚”的一声,不曾想这龙舟又晃动了下。 可闻瑾的手却没挪开,甚至还用拇指指腹摩挲了一番。 他突然想起那日吃的桃花露,虽然吃不出甜的味道,可他却吃出了柔滑。 这肌肤,比那桃花露还要柔滑吧? 佛手柑的清香就萦绕在鼻端,这好闻的味道让他更加觉得心旷神怡。 “摸够了吗?”林云落将原先的话还给闻瑾。 闻瑾倏然收回思绪,神色淡淡地收回手:“我不过是和四姑娘交流一番罢了,那怎么能是摸呢?顶多是探讨。” 同样也是将她的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 林云落起身,伸个懒腰活动了下筋骨:“当然,和帝师的那只猫是不能比的。” 闻瑾:“……” 龙舟很快就靠岸了,宁宸上来就没下去过。 这一靠岸看到林云落扶着闻瑾出来,他就连忙朝她招手:“落落,我们下了龙舟就赶紧走。” 林云落想起来宁宸约她爬山一事,忙点头应下,把闻瑾交给冷九,又不忘吩咐:“你注意些,别让帝师的眼睛见着光了,他会疼的。” 冷九:“……”他家帝师又这般病娇了? 你去哪三个字在舌头上打了转,闻瑾又咽了回去,龙舟还没靠稳,便径直先下去了。 “薛乐哥哥。”卢柳思看薛乐要走,连忙提裙小跑追了上去,“你这是要去哪里?母亲说你有段时间没去了,你什么时候去,她做你最喜欢糯米丸子给你。” “劳烦姨母挂心,我得空便去。”薛乐只丢下这么一句就飘飘然的走了。 看卢柳思面露失望,林云落道:“我和宁宸要去爬山,你去吗?” 卢柳思从未爬过山,但她今日刚和林云落结交,心里欢喜便点头跟着一道去。 这爬的是这顺京城外的雪峰山,这山势不陡峭,又风光极好,最是适合出游爬山。 三人结伴而上,宁宸是个男子,林云落又是个习武的,只有不擅爬山的卢柳思落在了最后面。 她气喘吁吁道:“早知道爬山这么累,我宁可回家躺着去。” 林云落站在高她一处的地方回头笑道:“你娘也别让你节食减肥了,日日拉着你来这爬山,不出一个月保准你瘦。” 卢柳思两眼一翻:“我的娘啊,那她真的就是我亲娘了。一个月,要是真瘦了,那也是一具瘦了的尸体。” 林云落没让春藕跟着,卢柳思也就没带婢女,宁宸同样嫌弃长随碍事,让他在山脚下候着。 行到半山腰,看到有一间屋舍,卢柳思连忙道:“我熬不住了,不如去借口水喝吧。” 这天杀的宁小国公,就准备了那么些水,如何够? 林云落笑笑,正好也可以休憩一番,便跟着她一到进了屋舍。 这雪峰山有不少茶农,山脚都有些屋舍,但这一路上来,这半山腰就这一家。 听到声音,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妇端着筛子从里面走了出来,见是三个打扮富贵的公子小姐,忙放下筛子道:“几位贵人可是有事?” 宁宸拱拱手:“我们来讨口水喝,本带了些水,不曾想今日这般热,不够喝。” 妇人笑着进屋拎了个茶壶出来,示意他们三人在院子里坐下,又各自放了一个瓷碗:“乡下地方没那么多讲究,还请贵人勿怪。” 这茶水从茶壶里出来,林云落就闻到了一股茶香,不由赞叹一声:“好香的茶啊。” “贵人若是喜欢,一会带些走。”老妇道,“我今年晒了不少,我那不争气的儿子拿去了些,院子里还有很多。” 见林云落真的喜欢,连着喝了两碗,宁宸道:“阿婆,你这还有多少这样的茶?我都买了去。我祖母也是喜欢喝茶的,我买了孝敬她老人家。” 老妇一听格外的高兴,连连点头:“有,还有不少,如此多谢贵人了。” 老妇让他们坐着喝茶, 又拿出了自己晒着的地瓜干给他们当碎嘴的零食,这才回屋去收拾那些茶。 “娘。”外面有人快步走进来,手里还提着一只野兔,原本还笑着的脸,在看到院子里有人后顿时散了下来,面露警觉,“你们是何人?为何来这?” 听到动静的老妇连忙出来,拍了自己儿子一下:“做什么,这般凶神恶煞的吓到贵人怎么办?他们就是爬山累了来休息一下。” 她将手里的茶叶递给宁宸,“都在这了,贵人看看。” 宁宸取出一锭银子放在八仙桌上,老妇看了一眼连连摆手说不用这么多。 他笑道:“阿婆这屋舍的位置好,以后我们还免不了要一直来爬山,便当时存着的酒水钱吧。” 宁宸接过那一篮子茶叶,趁着这对母子不注意,对林云落做了个眼神示意。 后者虽不知为何,但还是能读懂他眼里的意思,也跟着起来:“今日叨扰阿婆了,我们就先告辞了。” 卢柳思“啊”了一声:“这都还没休息好呢,就又要继续去爬了啊。” 林云落挽着她的胳膊,笑着出了屋舍,直到离得远了,才问宁宸怎么回事。 卢柳思也讶然道:“这不是下山的路吗?我们不爬了?” 宁宸道:“刚刚那个阿婆的儿子,和我在通缉令上看到过的人很像。” 不怕一万就怕一万,若真是那穷凶极恶之徒,他这一个人怎么保护两个姑娘? 一听是被通缉的逃犯,卢柳思有些吓到了:“那我们快走吧。” 可许是走的太急了,卢柳思竟不当心崴到脚了,她泪眼婆娑道:“现在怎么办?要么你们先走吧,我自己找个地方躲起来。” 宁宸道:“你上来,我背你。” 看卢柳思不动,他急道,“命重要,还是名声重要?再说到安全地方了,放你下来就是,谁能知道我背过你?” 惜命的卢柳思连忙爬上了宁宸的后背,可没跑出多远,箭声呼啸而来。 耳听八方的林云落一个鹞子翻身就避开了那只利箭,站稳后冷冷地看着面前的男子:“你果然是那逃犯。” 第40章 你背她了? “地狱无门你偏闯!”那男子握紧手里的弓箭,话音刚落就直接两个起跳,跃到了林云落面前。 刚刚一碰上他就知道这三人里只有这个姑娘是有武艺的,先杀了她,另外两人不过是手起刀落的事。 对方饱含杀心,林云落到底实战经验不多,砍,挑,刺,拔,但由于体力缘故还是逐渐落了下风。 男人只想着这几个看到过他脸的人都要死,否则就是他和他母亲得死。 宁宸放下卢柳思,抽出腰间防身的匕首也迎了上去。 他虽然没有武功,但胜在身形灵活,也能给林云落消除一点压力。 两人配合默契,林云落一个虚晃再折返,一剑就刺在了男子的手臂上。后者吃了痛,动作越发的凌厉和凶狠起来。 “当心!” 林云落看那男子的大刀对准宁宸,用力拉过他自己迎了上去,但要躲已然来不及,那一刀就直接砍在了她的肩膀上。 “痛死老娘了。”林云落忍不住道,肩膀被这么一砍,手里的力道自然小了,想要再抵住男子的刀就难了。 “我刚刚出来时已经发了信号,我的护卫估计在赶来的路上了。”林云落费力地抵住男子的刀,“双拳难敌四手,你打的过我一群护卫吗?若是你现在就走,我当没看见过。可等我护卫来了,绑了你押到刑部,那不过就是举手之劳。” 男子手里的力道松了松,神色犹豫了半分。 林云落也是拿着死马当活马医,继续在那胡扯:“瞧着刚刚的样子,你对你母亲这般好,定是个孝顺的。难道你想你母亲知道自己儿子是个逃犯不说,又多背负了三条人命吗?她老人家不知道得多伤心。” 男子被说动了,恰好这时有声音由远而近。 “林四姑娘!”冷九的声音传了过来。 男子便信了林云落说的一队护卫已经赶来的话,他收了刀,迅速道:“你最好说话算话。” 待冷九到了面前,那男子已经没了踪迹,可见也是个好身手的。 “我的姑奶奶!”冷九看到林云落那染红了的衣裳也不由大惊,“你这是哪里受伤了?” “肩膀。”林云落看着那男人离去的方向,眯了眯眼,“痛死老娘了。” 冷九顾不上其他,背起林云落就迅速往山下跑去。 偏生还不能让其他人看到,回将军府前,林云落换了套让春藕临时去买来的衣裳,若无其事地回了府。 看她回府,冷九也转身一脸不解地回了帝师府。 正遇上了冷五,两人在练武场比试了会,待回到闻瑾身边,已经是夜幕初垂了。 闻瑾坐在椅子上,怀里抱着那只白猫,手无意识的一下接着一下抚摸着它的背脊。 那白猫看起来被摸得舒服极了,眼睛闭着,甚至还发出了轻微的打鼾声。 “送回去了?”闻瑾没抬头,只问了一句。 “嗯。”冷九行到他身边,“这林四姑娘看似娇小,这背着还是有点分量的。” 冷九话音刚落,就看到闻瑾倏然抬起头来,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冷得他头皮发麻。 “你背她了?” 冷九不明所以:“是啊,她受伤了,我就背她下山,这样快点。” 闻瑾猛然站了起来,动作太突然,膝盖上的白猫一下被惊醒落了地,冲着他不满的“喵呜”两声,可主人并未像以前一样赶紧抱着它,反倒是大步走了。 冷九要追上去,却被刚刚闻瑾的眼神给愣住了。 这眼神,似曾相识啊。 对了,他有次抱着大人的白猫睡觉,大人就是用这样几乎可以杀人的目光看他。 闻瑾悄无声息潜进将军府林云落院子时,听得屋子里传来闷哼声,还有春藕的哭泣声:“小姐,我,不敢。” 一旁的碧竹也跟着落泪:“小姐,奴婢也下不去手。” 林云落没有上好的药材,但这血若是再不止住,这伤口感染了,她怕是命都要没了。 她屏着一口气:“你们要是再磨蹭,就抱着我的尸体埋黄土吧。” 春藕哆哆嗦嗦地要把一把盐撒到伤口上,那瓷瓶才刚举起,手腕就被扣住。 她骤然回头却见是帝师,更是惊得连连后退:“是,鬼吗?” 林云落趴在软塌上,听到声音回头,讶然:“帝师?你怎么来了?” “傻不傻?”闻瑾冷哼一句,从衣襟里取出金疮药瓷瓶,伸手要上药,却被碧竹拦住了。 “帝师大人,让奴婢来吧。” “我看不见。”闻瑾的语气不容置疑,他将整瓶金疮药都撒了下去,听得林云落顿时嗷嗷两声,他下意识伸手就把自己的食指伸到她的唇边。 林云落闭着眼,一口咬在食指上。 整瓶金疮药一下就被撒光了,闻瑾一只手被林云落咬着,另一只手伸出修长的食指,落在她的肩膀上,一寸寸地将那药粉涂抹匀了。 春藕二人不知何时退出去守在了门外,这药粉磨得极为细腻,可他却觉得远不如指腹下的肌肤来得柔滑。 上次茂帝赏赐的贡锦,怕也不过如此吧? 他的视线落在那个狰狞的伤口上,似雪的肌肤被硬生生从中间劈开,鲜红血液干涸了贴在那肌肤上,如曼陀罗花一样,竟是有种难言的美。 疼痛劲过去了,林云落松开了唇,嘟囔着:“还好你看不见,要不我这清白也没了。” 闻瑾冷笑一声,语气淡淡道:“即便是看见了,看你和看我那只白猫,有何区别?” 他动了动手指,呵,还真是只小母豹,咬起人来这般尖锐,这牙印都如此深。 林云落站了起来,可她因为是肩膀受伤,本就衣裳半解,这一站,衣裳反倒是又往下落了落,露出若隐若现的红色肚兜。 闻瑾的视线便随着她的衣裳移动,再往上看她露出一角的肚兜,“唰”的一下,他猛然转过身。 “今日多谢帝师了。”林云落丝毫不觉有异,一边系着带子一边道,“帝师这什么药?似乎很管用?贵吗?不如卖我一瓶?” 第41章 晚上少折腾点 ? “五百两一瓶。”闻瑾将那空了的瓶往桌子上一丢,“我会让冷九再送一瓶过来。” “我没钱。”林云落迅速道,靠帝师白发平安符换取的五百两,那可是她的老底,不能拿来买这瓶药。 “先欠着。”帝师丢下这么一句,又轻飘飘地离开了,心里嗤了一声,守财奴。 一直守在闻瑾院子里的冷九看到主子回来,连忙上前道:“主子去找林四姑娘了?” “有事?”闻瑾冷冷地扫了他一眼,看他一脸讨好地站在那就来气,送人就送人,还背? 还有送好人回来不知道早点来禀报的? “卑职帮糯米沐浴过了。”冷九将抱在怀里的白猫举起 ,“卑职还用了藻豆,大人闻闻,特别的香。” 糯米看到闻瑾,立刻朝他喵呜了一声,见他伸出双手要抱自己,才懒洋洋地舔了舔爪子,慢悠悠地蹭到他胳膊上去。 “大人去给林四姑娘疗伤去了吗?照大人这意思,是根据庄主查到的信息,确认那人的女儿就是将军府的林四姑娘吗?”冷九亦步亦趋地跟在闻瑾身后。 “不是她,还能是谁?”闻瑾收住脚步,“其他人,你觉得看着像吗?” 冷九把将军府的那些人一个个都想了下,随即摇头:“不像,那肯定就是林四姑娘了,大人打算怎么做,是……” “明日送一瓶玉凝露过去。”踏入房门前闻瑾打断他的话。 冷九下意识道:“大人不是刚放了一瓶在身上吗?这么快就用完了?” “多嘴。”闻瑾极为不满地瞪着冷九一眼。 冷九看着被关上的门,摸着后脑勺,都把糯米这只猫当姑奶奶伺候着了,大人怎么还是不高兴啊? 翌日一早,林云落睁开眼,就先动了动胳膊,不得不说闻瑾的这个药很是好用,不过一晚上而已,疼痛和灼热感就减轻了很多。 碧竹道:“小姐,不如奴婢给小姐买只老母鸡炖炖,补一补身子?” “不能吃,发疹子。”春藕连连摆手,“吃鸡,发疹子。” 碧竹有些讶然:“小姐竟然不能吃鸡肉?奴婢以前在厨房,还一直说,夫人总是吩咐厨房多炖点鸡汤给小姐,原来……” 她捂着唇说不出话来了,若不是到小姐身边伺候了,她如何知道欧氏如此包藏祸心,竟是个黑心的! 林云落耸耸肩:“习惯了的。” “林四!”外面宁宸喊了一声,“赶紧开门!” 林云落败给宁宸这狮吼功了,吩咐春藕赶紧去开院子。 结果一开门就看到宁国公府的小厮一个接着一个鱼贯进入了院子,手里或是拎着食盒,或是举着托盘。 这一大阵仗吸引了不少将军府的人,李氏就是最先来看热闹的。 “这都是什么啊?”林云落讶然。 “从上好的老参到红枣枸杞,一应俱全。”宁宸掀开离他最近的那个食盒,“还有杏花楼早上刚做的糕点,全都被我买下来了。” 林云落嘴角一抽,这还真是…… 财大气粗。 “宁公子。”跟在李氏身后的林云霜缓缓上前,面带微笑,“宁公子可真疼爱四妹妹,对她如此大手大脚。” “我花我自己的钱,你管的着吗?”宁宸翻了白眼。 他真是打破脑袋也想不通,落落多好啊,五殿下怎么反倒看上林云霜这么个假情假意的玩意? 不过也幸好五殿下没看上,他才有这机会。 “四妹妹。”林云霜指着面前的千年老参,“父亲这几日身子不好,这老参给父亲补补身子,可好?” 她面带笑意,字里行间又都是充满孝意,这林云落要是不答应,岂不是自毁名声? “泽哥儿。”林云落对站在院子门口,想进又不敢进的林天泽招招手,待他到跟前了才问道,“你的阿黄呢?” “在外面。” “让它进来。” 林天泽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地点头,喊了声:“阿黄!” 一只瘦弱的小黄狗瞬间从外面奔了进来,欢快地在林天泽脚边蹭了蹭,还仰头对他汪汪叫了两声。 林云落拿起那根老参掰了一小块,蹲下来放在手心:“阿黄,你这么瘦,多补补。” 阿黄不知是什么东西,拿鼻尖嗅了嗅,随即舌头一卷,将那小块老参吃进了嘴里。 林云霜瞠目结舌。 林云落更是直接把这老参给林天泽:“这给你了,如何处置你自己看着办吧。” 林天泽愣在原地,娘亲生病好几日了,但夫人就拖着不请大夫来看,若是吃了这老参,是不是就会好了? “林云落,你这是疯了吗?给狗吃也不给你伯父吃?”李氏气不过,那一根千年老参价值连城啊,就是被狗吃了的那一小块就值不少钱。 “这是我的东西,我给谁吃,那不是我决定的吗?”林云落冷眼看着李氏,“我给阿黄吃,它还能舌头舔舔我 ,表示感谢。我给伯父吃,他能做点什么?让他继续纵容他那恶毒的妻子对对付我吗?” 林云彤“呸”了一声:“你竟然拿父亲和狗相提并论,你就不怕遭天谴吗?” “那也是你们先排在我前面,把你们一个个都劈得里外焦透了才轮到我。” “呸呸呸。”宁宸连忙捂着林云落的嘴巴,“快打自己嘴巴,说那是玩笑话,什么叫轮得到你?你怎么好,怎么可能轮得到?” 宁宸看向林云霜:“你父亲都一把年纪了,你让他少去点青楼,晚上少折腾点,也就用不着吃老参了。” 林云霜一张脸瞬间一白。 “还有你。”宁宸指着林云彤,“王尚书看上你做小妾你应该感恩戴德,毕竟有人会看上狗都不理的东西。你竟然还敢推脱,你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吗?” 宁宸靠着一张嘴,把在场的几个人都训了个遍,将这些人都骂得回不了嘴气呼呼地走了,他才拍拍手:“一个个都什么玩意,敢欺负我家落落?” 他一回头,却看到林云落红着眼,顿时一急:“怎么了?可是我骂人骂的难听,吓到你了?” 第42章 母鸡护崽啊 林云落以前听过母鸡护崽,却没见过,刚刚见宁宸撸起袖子这么一骂,她突然觉得这就是母鸡护崽,好想叫他一声娘亲。 林云落抽了抽鼻子,笑着摆手表示没什么,又对拿着糕点的小厮们道:“你们几个跟着泽哥儿,把这些糕点送到他院子里去。” 这些糕点要新鲜才好吃,但她一个人也吃不了这么多,林天泽还是个孩子,想必对这些也很是喜欢,倒不如让他多吃些。 “阿姐。”林天泽手里还拿着那根老参,如今见这些糕点也要送给自己,顿时哭鼻子了,“阿姐对我这么好,我……我……” 他半天也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回报阿姐。 林云落极为柔和的揉揉了他的小脑袋:“你我是姐弟,无需这般生分。” “林四!”卢柳思在外面喊了一声,“你真的住在这个院子里啊?” 话音刚落,卢柳思就进了这院子。 然后林云落又看到卢柳思身后的婢女们拿着一盒盒的东西进来,或是新鲜的果蔬,或是碎嘴的果脯干,甚至还有不少好看的书。 和宁宸庞大的家产不同,卢太傅家不过只是书香门第,而卢柳思的母亲却是商户出身,卢太傅对她母亲一见钟情,不顾家里反对硬是娶了商户之女做妻子。 想必她带来的这些东西,也是她母亲铺子里的。 林云落忍不住扶额:“你们是打算把我这院子改成铺子,让我就在这做生意了吗?” “有何不可?”宁宸和卢柳思异口同声道。 三人进了屋子,宁宸愤愤道:“你好歹是前镇国将军的嫡女,你那伯母竟是这样对你,看看你住的,还不如我那长随,不如你去我府上住?” “小国公这话就错了,你和林四无名无分的,她怎么能到你府上去住?” 卢柳思挽着林云落的胳膊,“但我不一样,我是姑娘,又和林四是手帕交,她去我府上合情合理,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林云落笑道;“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你们今日前来,可是有事?” “来看看你的伤。”宁宸和卢柳思又异口同声道。 他侧头看到她手里还拿着糕点,一把拿过放下,“我说卢姑娘你少吃点吧,再吃下去我可真的背不动了。” “谁让你背了,若不是林四说让我上,我就是被那逃犯杀了我也不会给你背的。”卢柳思道,“我还没嫌弃你都是排骨,咯的我疼呢,你反倒嫌弃起我来了。” 看二人斗嘴着,林云落突然觉得,她上辈子好像错过了很多很多有趣的事。 因为眼里只有楚文瑜,她做什么事都想着他会不会高兴,会不会生气。 没有自己的朋友,没有自己的主见,甚至就连穿什么,也要他说了算,卑微到了尘埃里,反倒被楚文瑜这般糟践了。 送走二人已接近黄昏,碧竹没炖鸡汤,但还是用今日的药材做了个药膳,端到林云落面前时已经是凉过了的:“小姐快喝,锅里还有呢。” 虽然有中药味,但更多的是香味,林云落忍不住垂涎欲滴,连着喝了两大碗:“碧竹这手艺真不错,若是我们活不下去了,让你去做个厨娘也能养活我们了。” 碧竹屈膝:“只要小姐吩咐,碧竹万死不辞。” 林云落眼珠子一转:“你可会认字写字?”见碧竹点头,她笑道,“眼下就有个要你帮忙的地方。” 月上柳梢头之际,闻瑾才回了帝师府,一只脚还没跨入门槛就回头问冷九:“药送过去了?” 冷九一懵,连忙反应过来:“不曾,卑职今日一早就跟着大人进宫了。卑职现在就去送。” “等等。”闻瑾叫住了冷九,“这等小事,我去送便是。” 冷九讶然地把瓷瓶递给闻瑾:“那大人,什么才是大事呢?” “给糯米洗个澡。” 冷九恍然大悟,他就说帝师怎么可能移情别恋,最爱的自然还是糯米那只白猫啊。 闻瑾轻车驾熟地跃入了院子,悄无声息地站在门口正要敲门,却听得林云落的声音透着门传了出来。 “那女子说,这位小郎君好生面熟,你我可是在哪见过?那位公子却是冷脸拂袖离开。却不曾想他走的太快太急,反倒是将姑娘的裙摆踩到,那姑娘哎呀一声,竟是跌到了那公子的怀里。” 闻瑾落了下手,她……这是在看书?还非得读出来? 屋子里碧竹握着笔的手几次下不去,苦着脸,羞涩道:“小姐,这……这是不是太孟浪了些?” “你不懂,越是这样就越能撩拨人心弦。你看,你听到一个风度翩翩的男子对你张开怀抱,你会不会羞红了脸?” 一旁的春藕忍不住捂住了脸。 看碧竹还愣着,林云落走到她身边催促她快写,要不是自己手受伤了,书铺掌柜的又急着要手稿,她也不会让碧竹代笔了。 林云落继续道:“姑娘的脸贴在了男子的胸口,那如擂鼓般的心跳声让她讶然,而公子因为看不见,想推开她,却不慎推在了不该推的地方。” “啊!”春藕更加羞红了脸。 闻瑾想起那日在假山,他的手也放在了…… 狭小的空间,彼此交缠的呼吸,萦绕鼻端的清香…… 柔软无骨的手,柔滑细腻的肌肤,温热柔软一触而过的唇…… 嫣红唇角的那一抹豆沙,浅笑迷人的梨涡…… 呵,送药?送哪门子的药,这人怕是嫌好的太快,都看起禁书来了! 冷九刚给糯米洗好澡擦干身子,就看到冷着脸的闻瑾回来了,他连忙将糯米递过去:“不负使命,卑职就先回去了。” 糯米被伺候的极为舒服,窝在闻瑾的怀里喵呜了两声,拿头蹭了蹭他的手心。 闻瑾只觉得手心柔滑一片,又叫住了跨出门的冷九。 冷九苦着一张脸,他只是想快点回去睡了个觉,怎么就这么难? 结果就被他家如冰山雪莲般的帝师那句问话给问的差点膝盖发软跪了地。 第43章 开窍了? “你可知,人在什么情况下,会去看禁书?”闻瑾一边神色严肃地询问,一边抚摸着糯米。 冷九打量着闻瑾的神色,莫不是帝师开窍了?有身为男子的觉悟了? 这么一想,他顿时觉得自己身负重任,忙语重心长地对闻瑾道:“在一个人很想要的时候。” “很想要什么?”闻瑾一片茫然。 “就是那个。” “哪个?” 冷九一副苍天绕过谁的表情,将左右两根食指勾在一处,恨铁不成钢道:“就是丈夫和妻子的那个。” 闻瑾顿时闹了个大脸红,耳根泛红,握拳咳嗽掩饰尴尬;“无事了,你回吧。” 冷九不死心地追问了一句:“大人是很想要了吗?” “滚。” 皎洁的月色投射在屋檐上,仿佛是在人心里也投射下一片美丽的月色。 闻瑾负手走着,两边尽是落下的桃花,不曾想有人一路小跑而来,撞到了他怀里,那漂亮的桃花眼眯了眯。 怀里的人仰起头,娇声笑道:“帝师大人,我这一撞,可是要撞到你心里去的。” 柔若无骨的纤纤素手抚摸上他的眼睛,闻瑾能感觉到自己的睫毛在她的手心里眨啊眨,带着点娇嗔的声音响起:“帝师大人,你心跳的好快啊。” 她的另一只手轻轻放在了他的心口,那春风一吹,她的秀发随风而去,发梢吹拂在他的脸颊上,带来异样的酥麻。 “你为何要看那些禁书?”闻瑾听到自己在问。 “当然是因为想要啊。”姑娘回答的干脆利落,还对他眨眨眼,“难道帝师不想吗?” 螓首蛾眉。 脉脉眼中波,盈盈花盛处。 朱唇一颗点樱桃。 细润如脂,粉光若腻。 还有那若隐若现的一抹肚兜…… 闻瑾猛然醒了过来,睁开眼却没想到是糯米的尾巴轻轻地扫着他的脸颊,他将糯米抱在怀里。 他一再告诫自己,那不是梦,那只是糯米的尾巴扫着他的脸颊才会有的幻想。 翌日是公休,闻瑾原本打算去郊区走一趟,门房来报说是金叶公主来了,他只得临时调整计划,让门房把人请进来。 金叶今日穿了件桃红刺绣团花纹锦交领,下衣是织金绫裙子,耳上是一看就价值不菲的东海珍珠耳饰,白皙如青葱的手上戴着烧蓝白云手镯,端显得雍容华贵,气质不凡。 可闻瑾却想起那个总是不施粉黛,素面朝天的姑娘,那眼里的灵气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住,出色的容貌也遮盖不住。 怎么又想起那只小母豹了? 闻瑾扶额,听得金叶道:“那日阿瑾说眼睛不舒服,今日我特意来看看,你可好些了?” 阿瑾……他和她,有这么熟吗? 闻瑾心里有些不悦,却也没表现出来,只淡淡道:“多谢公主挂念,某好了。” 菖蒲将食盒放在桌子上,金叶柔声道:“你不喜欢吃沙冰,那这个御膳房做的绿豆汤你试试。” “近日脾虚,太医吩咐不可食凉寒之物,让公主费心了。”闻瑾的脸色始终是淡淡的。 久经情场的金叶哪里看不出闻瑾这满脸的抗拒之色,心里暗恼他怎么这般油盐不进。 但她脸上的笑却是越发的温柔起来:“父皇那日还问我的婚事了,我说想自己做主。父皇答应了,说若是心仪谁,和他说便是,他定会替我做主。” 这是拿皇上来压他了?可惜他闻瑾就不是个能被压的主。 “大人,马准备好了。”冷九从外面进来,却没想到公主在。 “帝师这是要出去?”金叶讶然。 闻瑾点头:“有要紧的事要出城去办一下。” “如此我就先不打扰了。”金叶始终半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可出了帝师府,脸上的笑却骤然散去。 菖蒲愤愤不平道:“那个帝师也太不知好歹了,公主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他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不管是哪个,她金叶没穿越前老少通吃,就没有人不会败在她的石榴裙下,这闻瑾早晚也会是她的裙下之臣。 她刚上马车,又有一辆马车迎面而来,停在了帝师府门口,不曾想下来的竟然是林云落。 菖蒲放下车帘,恨声道:“公主,那个贱人进府去了。” 金叶懒洋洋地闭上眼睛,她如今是公主,是万金之躯,要对付这么一个不得宠的世家姑娘,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林云落在门房的引领下往院子里走,不想半道就遇到了闻瑾。 她惊讶道:“帝师这是要出门吗?”她神色似是有些懊恼,“帝师日理万机,我应该提前递个帖子过来的。” 闻瑾转了个方向:“我刚回来,正打算去校场的。” 冷九瞠目结舌,自己大人什么时候学会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一听校场,林云落眼带期盼:“我可以去吗?我还想试下那把弓。” 闻瑾负手走在前面,没听到脚步声,回头:“不是要去校场?” 林云落连忙快步跟了上去。 这段时日她在府里也有吐纳声息和勤练体力,再次拿起那把弓箭的时候反倒觉得没有之前那般难拉开了。 “帝师,我能和你的护卫比试一番吗?”林云落指着冷九,她见过他出招,应该是个高手。 冷九双手抱胸,持剑在前,刚想拒绝,却见闻瑾淡淡地扫了一眼,那一眼就和当初质疑他为何不好好给糯米洗澡是一个意思! “我可是你姑奶奶,有求不应?”林云落挑眉,“这么不孝的吗?” 冷九心不甘情不愿地拔剑,但几招过后他却惊讶的发现林云落远比他想象的要厉害,特别是那些招式和路数,就是他也没见过。 虽然最后他还是赢了,冷九也有些钦佩道:“林四姑娘,身手不错。” 得了夸奖的林云落拱手道:“承让,承让。”那脸颊上的梨涡,让人看了只觉今日阳光明媚,花香沁人心脾。 闻瑾道:“今日前来可是有事?” 林云落这才想起正事,从衣襟里取出那根白色的丝带:“我是来还这个的。” ------------------------------------ 小剧场: 林云落(一脸好奇):想知道帝师什么情况下会被压? 闻瑾(意味深长):上榻来,试试就知道了 第44章 戏子 ? 闻瑾领着她一路进了花厅,又吩咐冷九让厨房送些点心过来。 林云落将丝带递给闻瑾:“端午那日弄脏了帝师的丝带,如今洗过了,还你。” 那白色丝带被她捏在手心里,一时间竟不知是她的手心更白,还是丝带更白。 见他没伸手,林云落直接将这丝带放到闻瑾手心里。 他捏着,心道,是她洗过还是捏过的缘故,这丝带变得这么柔滑了? 正说着,有婢女端着甜点上来,在闻瑾的眼神示意下,把甜点放到了林云落面前。 托盘上的甜羹清新,看着软糯的小丸子浸溺在甘露之中,看得人垂涎欲滴。 馋猫。 闻瑾在心里哼笑一声,收起丝带:“林姑娘不爱吃甜点吗?” 林云落克制着一碗端起的冲动,装模作样地客气一番:“既然帝师如此好客,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装。 闻瑾做了个请的动作。 林云落端起青花瓷碗,吃一口就欲罢不能,直接忍不住吃完。 末了放下,不由赞了一声:“帝师这的厨娘可真厉害,做这甜羹真好吃。”特别是还加了点碎冰进去,在这炎热的天气里一碗吃下去,神清气爽。 “可还要?” 林云落虽然还想要,但总觉得好像来蹭吃不好,便摇头拒绝,往外瞧了一眼:“春藕怎么还没回来?” 跟着冷九出去后就没回来了。 可坐了没一会儿,林云落眉头皱了皱,捂着小腹,这怎么又肚子疼起来了? 察觉到她不对劲,闻瑾道:“可是哪里不舒服?” “没,我很好。”林云落换了个姿势,可没想到这肚子反倒越来越疼,她忍不住闷哼出声。 这甜羹好吃,怕不是下药了,惩罚她蹭吃吧? 闻瑾瞧她那个样子,快步而来,从衣袖里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一颗黑色药丸递过去:“消食丸。” 林云落二话不说便吞了下去,可哪知这消食丸吃了非但没作用,还越发的疼了起来。 闻瑾看一颗没效果,便又给倒了一颗,如此反复,竟是将一瓶的消食丸都给她了。 看还不曾缓解疼痛,他淡漠的脸上浮现不解:“你这是吞石头了?这般消化不了。” 林云落倏然站了起来想回去躺着,结果没想到小腹一热,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逐渐睁大,随即又立刻坐下。 她忘了,她竟然来月信了! 她记得前世是在盛夏的时候第一次来的月信,旁人早早都来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晚都没来。 当时欧氏哄骗她,说她若不来月信便不是个正常女子。如今来了,多半也是有病,因为没人会过了及笄了还不来。 可谁曾想,偏偏是这个时候来! 林云落真是尴尬到了极致,见闻瑾望过来,她连忙低垂着头,这时她听到了外面春藕的声音,连忙起身迅速道:“我还有事先走了,回见。” 闻瑾也是不明所以,下意识地看向刚刚林云落坐过的椅子,眼睛瞬间放大,这怎么还有血迹?可是受伤了? 冷九进门时还嘟囔了一句:“这姑奶奶怎的跑这么快?” 回去的路上,林云落坐得僵硬,一动不敢动,想起明明是来月信了,却偏偏以为是积食,被闻瑾喂了一瓶的消食丸,她扶额,不会吃出毛病来吧? 而后知后觉的闻瑾都已经入榻了,猛然想起白日里的事,她说她肚子疼,椅子上有血,她裙摆也有血,那个位置…… 闻瑾只觉得自己脸颊发热,他竟然还追着问她哪里受伤了,喂她吃了那么多的消食丸……怕不是个傻子吧? 或许是来的那日吃了冰镇的甜羹,林云落这次肚子疼的很,只得窝在床榻上休息,却没想到大半夜的,竟然还有人来她这院子。 这嘈杂的声音惊醒了睡在外屋的碧竹,她连忙裹了件衣裳就往院子里走,看到来了浩浩荡荡一群人,连忙行礼道:“夫人。” “搜!”欧氏不废话,直接上来一挥手,就让护卫们整个院子搜起来。 “母亲,我去瞧瞧那小贱人。”林云彤存着讨好的心思,她环视一圈,从小厨房那拎了桶水进去,看到躺在床榻上的人背对着她,心里闪过狠意,拎起水桶就要泼出去。 林云落耳朵尖,在嘈杂声响起的时候就醒了,这院子总共就这么点大,碧竹又是特意拔高声音回的话,她早就听到了,却也不发作,就等着林云彤进来。 在她就要泼出去时,林云落一个鲤鱼打挺倏然起身,扣住她的手腕,一个反方向夺过水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水桶里的水直接从林云彤的头上开始,尽数浇了下去。 林云彤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这水浇了个透,随即尖叫一声:“林云落,你敢这样对我!” 林云落听到她说话就烦,将水桶扣在她的头上:“闭嘴!”随即扭住她的双手,推到门外。 李氏看着自己女儿全身湿透,又被水桶扣在头上,怒喝道:“林云落,你怎的这般没有规矩,她可是你姐姐!” “她有半点姐姐的样子吗?”林云落松开手,斜斜地靠在那门框架上,“这大半夜的伯母不睡觉,是夜游呢,还是因为伯父长久没去你院子了,孤单寂寞的出来寻个乐子?” 欧氏恨急了她这幅云淡风轻的样子,却也不搭理,只让护卫继续搜:“刚彤姐儿说看到一个男子闯了进来,你竟在我眼皮子底下偷汉子,你不要颜面,我们整个将军府可还要呢。” “这院子这几日就没来过旁人,怎么会有男子进入呢?”碧竹连忙道,“彤小姐或许是看错了。” “贱婢,你敢质疑我?”林云彤迅速一个耳光甩过去,将碧竹整个人都摔在了地上。 她还要再打,手腕却被林云落扣住,她那双漂亮的眼睛里迸发出难言的寒气,一用力,听得“咯吱”一声,竟是林云彤的手腕被扭脱臼了。 林云落眼底覆上了一层寒霜:“你再打一下试试?” 林云彤额头冒汗,没想到这贱人竟然一言不合就这般凶残的打人,回头看向欧氏:“母亲,您看,她自己做错了事却还这般羞辱欺负我。” “夫人,找到了。”一个护卫揪着一个油头粉面的男子丢到欧氏面前,“在墙角边找到的,正要爬墙出去。” “林四,你怎么说?”欧氏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如今就连人都抓住了,你看看你自己做的好事?” 林云落看向那个男子,面色肤白且还涂着胭脂,她就算再寂寞也不可能找这样的人。只是这个戏子瞧着有几分眼熟,似是在哪里看到过。 “母亲,这人是长乐坊的头牌戏子,我见过好几次四妹妹去那听戏了。”林云彤添油加醋,仿佛亲眼看到了林云落和这戏子苟且。 长乐坊的头牌戏子?! 林云落想起来了,前世,她可是撞见了自己伯父和这位头牌戏子那不可言说的事啊! 第45章 养只雄的金丝雀 “来人,将这个污了侯府颜面,不知羞耻的人给我拉出去,天一亮就浸猪笼!” 欧氏眼底浮起得意,如今人赃并获,她倒是想看看,谁还能来救她? 看到护卫一脸凶相的上前要来摁住她,林云落后退两步,看向欧氏:“伯母这般诋毁我,伯父可知道?” “笑话,我是主母,这后院之事一向都是我管。” “伯母最好还是请伯父来看看,我好歹是他唯一的侄女。即便是真的要拖去浸猪笼,他也得知道个前因后果不是?万一有人问起来,他来个一问三不知,不是落下口舌?” 林长安死了,这爵位才轮到林长松继承。 当初怕被人诟病,欧氏放出了他们如何善待林云落的事迹。她说的没错,总是要让林长松知道的。 欧氏看了彩月一眼,后者会意匆匆离去。 约莫一炷香时间后,林长松一脸怒气的来了:“这什么要紧的事,大半夜的还非得把我给请过来。” “侯爷,林四不知羞耻偷男子,如今人赃并获。您看怎么处置?” “这还要叫我过来看吗?当然是抓出去……”林长松在看到地上跪着的男子时,话头戛然而止。 林云落唇角一抹冷意,盈盈上前,凑过去对林长松轻声道:“伯父,这戏子到底是谁的姘头,我想你应该心里更清楚吧。” 那戏子跪在地上,缩着肩膀,明明是个男子,看起来却柔弱不堪,惹人心疼。 林长松看向林云落,脸上那清明的神色,心里一个咯噔,她这话什么意思?莫非她知道了些什么? “庆丰巷靠东有个两进的院子,伯父可知是谁住在那?” 这下林长松的神色更是惊慌了,她怎么知道的? 前世林云落迷路行到那个院子外,便看到她那好伯父将这戏子搂在怀里不说,还将那满是胡渣的脸贴过去,极尽缱绻疼爱之色。 “伯母要将我拉出去浸猪笼呢。”林云落漫不经心地扶了扶自己发髻上有些歪了的簪子,“不过我的事,怕远没有堂堂一品侯在外面养了只雄的金丝雀有趣吧?” 林长松脸颊上的肌肉抖动着,泛着狠意盯着她:“管好你的嘴,若是透露半点出去,当心你的狗命!” “我是狗,伯父又是什么呢?怕是连狗都不如吧。”林云落看向伯母,“伯父和我说,他认得这个戏子。” 林长松倏然看向她,那凌厉的神色还没散去,就听得她又道:“伯父说看见过好几次彤姐姐和这戏子一道。偷人的是谁,他最是清楚。” “呵,死到临头还不忘攀咬我一口。”林云彤“呸”了一声,“府里有你这么声名狼藉的人,简直就是……” “够了!”林长松一声怒喝,手指着林云彤,“你自己做的好事你自己清楚。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赶紧滚回自己屋子里呆着去?” “父亲,您是老糊涂了吗?怎么能听她在这胡说八道?”林云彤口不择言,结果话才说了半句,就被盛怒之下的林长松狠狠地踢了一脚。 林云彤如狗啃食一样被踢倒在地,捂着小腹,不可思议地看着林长松:“父亲,明明是她不知羞耻勾搭这低贱的戏子,您为何要打我?” “低贱?你以为你就高贵了吗?不过就是个庶女,还敢犟嘴。”林长松上前,又是一巴掌扇过去,结果打在了她发髻的簪子上,被刺出了血。 气急败坏的林长松怒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把她给我架走,没我的吩咐不准出院子,丢人现眼的东西。” 林云彤脸上满是茫然和痛意,她都不认识这个戏子,怎么可能偷人,怎么就不知羞耻了? 她还要再说,可林长松已经让护卫直接架走她,唯有那一声声尖叫传来:“父亲,我是冤枉的!林四,我和你势不两立!” 欧氏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朝这个方向转变,侯爷不是一向厌恶这个侄女吗?怎么反倒还替她出气? “还有你。”林长松又将怒气都撒到了欧氏身上,“闲得慌就多学些女德,别成日里没事找事,将这后院弄的乌烟瘴气。” 今夜他的小心肝从角门进来找他,一夜欢度后让长随送走他,若不是欧氏捣鬼,他的心肝怎么会在这受苦? 欧氏被训斥的面色阴沉,眼底泛起水波。 “散了,都散了。”林长松挥挥手,对长随道,“你将他送走,别在这碍眼。” 欧氏离开院子时回头看向站在院子中间的林云落,她嘴唇无声地动了动,欧氏恨不得上前撕烂她的嘴。 偷鸡不成蚀把米! 这个小贱人竟敢如此讽刺她,这口气不出,她绝不会善罢甘休。 院子里清静下来,林云落这才松口气,跨下肩膀,肚子疼死了! 碧竹连忙扶着她回了屋子,又拿来暖手袋,一脸担忧:“小姐可好些了?要去请大夫吗?” “没事,过了这一阵便好了。” 她说的是实话,这来月信的疼,熬过最开始的两日便好,到后面,她又精神抖擞,生龙活虎的了。 “小姐。”碧竹快步从外面小跑进来,面带喜色,“三小姐要嫁人了。” 林云落有些意外:“嫁给谁了?” “王尚书,去给他小妾。”碧竹道,“听说过两日尚书府就来轿子抬人了。” 林云落继续低头写自己的文章:“届时备份大礼给她,毕竟做妾是件普天同庆的喜事呢。” 虽然不知道畏惧母老虎的王尚书好端端的,怎么又要纳林云彤坐妾室了,但这眼见心烦的人能走,那也是极度舒适的。 这一写,便写到了日落时分,林云落伸了个懒腰,出了屋子却看到碧竹有些担忧地在院子里徘徊着。 “碧竹,可是出什么事了?” “小姐,春藕去账房拿小姐这个月的用度,可是到现在都没有回来,婢女刚去账房问过,说春藕已经领了银子走了。” 第46章 黑将军? 林云落到账房的时候,那账房先生正和自己的夫人坐在那喝酒磕花生米。 你喂喂我,我喂喂你,极度恶心。 看到她来,那妇人孙氏阴阳怪气道:“哟,这不是四小姐吗?屈尊来此,有何贵干嗷嗷?” “我的婢女春藕呢?” “领了银子早就走了。”孙氏脸色有些不耐烦,“那结巴丫头,话都说不利索,我扣她做什么?” 林云落跨了进来,这账房先生是欧氏的旁支兄弟,在这府里不知道替欧氏干了多少黑心的事。 她在二人之间巡视一眼,突然伸手捏住欧富贵的手腕,再一翻直接扣在桌子上。 “嗷嗷嗷!”欧富贵连声痛叫,“四小姐,我又没做错什么,你……” “这是什么?”林云落指着他衣袖上的一点红,一用力,几乎都能听到骨头被捏碎的声音,“不老实说来,我捏碎你的手。” 欧富贵痛得脸都变形了,这废柴什么时候这般厉害了? “那不过是干活时刮到了手。”孙氏连忙道,“四小姐管天管地,还要管到账房来吗?这将军府可不是你的将军府,有什么委屈,告到夫人面前去便是。” 看林云落不松开手,孙氏竟是直接拿起那碟花生米就想砸向林云落,但反被她袖子一挥,还带了点凌厉的掌风,那些花生米全数都打在了孙氏脸上。 有两颗竟是直接塞到了孙氏的鼻孔里! “杀人了,杀人了!”孙氏惨叫声连篇,结果喊了两声骤然而断,一脸恐惧地看着林云落,“四……四小姐,你要做甚?” 林云落拿出自己那把锋利的匕首,在孙氏脖子上轻轻抹着:“不说是吗?那我可就不能保证会不会手松,一刀割下去了。” 那匕首锋利的刃边就贴在孙氏的脖子上,她战战兢兢道:“我……我是夫人的人,你怎么可以……” 林云落直接匕首往下压:“聒噪!” 欧富贵被她另外一只手扣住手腕也动弹不得,想帮也帮不了。 “啊!”孙氏一声惨叫,这疯子竟然真的把匕首往下压,好疼! 孙氏哭丧着脸,“被……被三小姐的婢女带走了。” 林云落高高举起匕首,朝着孙氏刺下去,后者的尖叫声顿时响彻整个后院。 待她睁开眼,才看到那匕首擦着她耳朵而过,刺在了一颗花生米上。 林云落起身,将那颗被刺的花生米捏在两指之间:“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我身边的婢女都是谁。若是再有今日这样的事,助纣为虐,刺的可就不是花生米了!” 行到半路,没想到林云彤的婢女彩云已经在假山那候着了。 “春藕呢?”林云落眼底泛着冰霜,半眯着眼看人。 对上这样的眼神,彩玉不由心里一寒,假意镇定:“春藕假意要给小姐送东西,却没想到竟然要对小姐不利。小姐让我来请你,去看看要怎么收拾那个贱婢。” 今日林云落穿的是寻常的石榴红裙褂,她大步走去,那裙角带起的一阵阵风,仿佛也带着股冷意。 “春藕如何对你们小姐不利?”林云落神色平静,说话也没有任何起伏。 “自然是想要伤她。春藕也招认了,是你指使的她。” 呵,又来这一套。 一炷香的时间,这海棠苑就到了。 林云落径直推门进去,看到林云彤站在台阶上,并没有看到春藕的影子。 她开门见山直接问道:“春藕呢?” 林云彤眼底迸发出狠意:“一个贱婢,胆敢行刺我,自然是要好好惩戒一番。现如今我已经把她交给母亲了,由母亲教训。” 交给欧氏了? 林云落眯了眯眼睛,她和欧氏一向不和,交到欧氏手里,不就是羊入虎口? 看她转身要走,林云彤让小厮拦住她:“四妹妹,我这新得了个爱宠,一直想要请你过来看看呢。择日不如撞日,既然来了,就看看吧。” “哪里来的爱宠?”她可不记得林云彤养了什么猫啊狗啊的。 彩云一挥手,一个小厮牵着一只大黑狗上来了,那舌头露在外面哈哈的喘气,看到人汪汪的叫了两声。 “我们小姐这段时间不能出去实在无聊,正好府上新送来这看门的大狗,便向夫人讨了来,养在院子里解解闷。”彩云道。 林云彤看着那只大黑狗:“这狗很听话,我很是喜欢,给它取名黑将军。四妹妹,好听吗?” 这是将军府,主事的人称了侯爷,如今却叫一只黑狗为将军,这到底是在讽刺谁,真当林云落不知道吗? 林云彤更是话里有话道:“黑将军,你可得继续好好听话,别以为自己现在是将军就有恃无恐了。待日后死了下了地狱,一样还是畜生道。” 看林云落要动,林云彤迅速道:“林云落,你可别乱来,否则我就放绳了。我倒是想看看是你快,还是这黑将军快,看这次会不会直接咬断你们的脖子!” “林云彤,你想做什么?”林云落眯了眯眼睛,“可千万别作茧自缚,玩火自.焚了。” 林云彤最讨厌的就是她这幅表情,当即冷笑:“若不是因为你,我又如何会被父亲误会和厌恶,更不用嫁给王尚书做妾室!我这样优秀的人,最不济也得是去国公府做主母。” “呵。”林云落冷笑一声,“人家陆国公府看得上你吗?就连妾室之位都不会给你。” “若非你捣乱,我早就进了陆国公府的门了!”林云彤丢了个眼神过去,不知何时走到林云落身边的彩云突然手一松,就看到黑将军直接向她扑了过去! 只要一想起即便不被咬死,也会把林云落这贱人咬毁容,林云彤实在心里畅快。 可她千算万算,却算漏了黑将军。 第47章 你惹到我了 那黑将军架势十足的扑向了林云落,后者一个侧身灵敏的避过,再一个鹞子翻身,以意想不到的弧度折腰,反用匕首刺向了黑将军。 这只黑狗极有灵性,在感受到有危险后就立刻收住攻击之势,竟是前脚蹲坐在地上不再进攻,大有一副我臣服于强者的姿态。 林云彤傻眼了,喝道:“黑将军,你在那傻愣着做什么,冲过去扑倒她,狠狠地撕咬她。” 黑将军依旧纹丝不动。 有个婢女拿了块肉骨头丢到林云落脚边,想以此来引得黑将军再扑过去,但依旧无济于事。 林云落倒是没见过这般有灵性的狗,试着对它说道:“你若是乖乖在这坐着,不再攻击我,我自然也不会对你如何。” 黑将军对她轻轻“嗷呜”一声,竟有几分乖巧听话的意味在里面。 “关门。”林云彤迅速吩咐着,还好她聪慧准备了第二套方案。 可彩云的手都还没碰到那个门闩,林云落直接上前扣住她的手腕,眯了眯眼,一扯,一收,一拉,一扭。 彩云的惨叫声不绝于耳,脸色惨白,疼得满头是汗。 林云彤没想到这弱鸡现在竟变得这么厉害,面色也有些发白,可如今她都要嫁给王尚书做妾了,也没有退路了,索性拉着林云落垫背。 林云落松开彩云,一步步朝林云彤走去,对她来说就好像是地狱里刚出来的恶鬼一样,背脊发麻。 “你……你想做什么?” 林云落语气轻缓,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胆战心惊:“怎么办,你又惹到我了。” 彩云忍着痛爬起来,对林云彤咬牙道:“小姐,我们这院子有这么多人,还对付不了她一个吗?若是让她活着走出这扇门,只怕日后小姐更加没有好日子过!” “即便没有我,她就能过得好?”林云落嘲讽一笑,“心胸狭窄,睚眦必报,若能过的好,也不会是现在这幅样子了!” “我现在这样都是被你害的!”林云落尖叫一声,直接就朝林云落扑了过来,她手里也举着一把匕首,她就偏不信邪了! 可她没想到林云落身后就是黑将军,被这一避开,林云彤等于就直接冲向了黑将军。 黑将军看到对方来势汹汹,手里还有刀,本能地就觉得有危险,张开嘴,没想到竟是直接将林云彤的一根手指给咬下来了。 “啊!”林云彤匕首落了地,捂着手差点痛晕过去,“你这只蠢狗,恶狗,我要剁了你!” 彩云见状,直接抄起一块大石头就要朝林云落后脑勺给砸下来。 她谨慎又敏捷侧身躲开,使得彩云扑了个空,反倒自己直扑在地,额头磕在了地上那块尖锐的石头上,瞬间磕出了一个大窟窿。 林云落从容地走过去,从彩云手里拿过那块石头,眼底浮起狠意,这块石头若是砸在她的后脑勺上,她还能活命? “小姐,救我!”彩云惊恐地尖叫着。 “哗”的一下,林云落手里的石头从手里脱落,直接砸在了彩云的后脑勺,她耸耸肩:“抱歉,手滑,没拿稳。” 一声惨叫声后,彩云那瞪着的眼睛一点点暗淡下去,头一歪,竟是昏死过去了。 林云彤都忘了自己身上的痛,看着满地的鲜血,浑身僵硬,整个人都微微发颤,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林云落又捡起地上那块沾染了彩云鲜血的石头,缓缓在空中抛着:“林云彤,听说我的婢女意图伤害你?” “你想做什么?我是你三姐,我若是出事了,父亲母亲绝对不会放过你的。”林云彤一脸的惊恐。 “怕了?”林云落笑了,带着种难言的美,“不是想要对付我,直接在这解决我的吗?想杀我的时候,就没想到失败了怎么办?毕竟你这么废柴,能做点什么正事?” 林云落缓缓走向她。 “救命,救命!”林云彤边走边后退,结果腿脚撞在了木桶上,竟是直接就往后仰,跌了进去。 这木桶是彩云早就准备好的粪水桶,是打算拿来浇在林云落身上的,结果都让她自己尝了个够。 “三姐姐。”林云落一脚踩在桶边,惊得林云彤脑袋缩了缩,又缩回粪水桶里了。 她宁可在桶里吃粪水,也不出去找死。 “别招惹我,否则下次就不是钻粪水桶了。”她急着去找春藕,否则决计不会这样就算了。 “夫人,夫人。”有婢女提着裙摆快步一路小跑进来,“四小姐来了。” “慌什么!”欧氏将茶盏往这案几上一放,“来了便来了,我一个堂堂主母,还能怕她?” 林云落负手走了进来,直接问道:“春藕呢?” “一个下人,半点规矩都没有,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主子都这幅样子,下人能好到那里去?”欧氏冷声道,“她犯了家规,我把她关禁闭三日,三日后我自会将她放回去。” “我的婢女做错了事,自然由我来惩戒,就不劳烦你这般多管闲事了。” 正说着,林云霜从外面走了进来,闻言蹙眉道:“四妹妹这话就说的过了,母亲是这将军府的主母,这后院哪件事管不得?更别提是教训一个婢女了。” 林云落懒得和这对做作的母女废话,欧氏自诩高贵,绝不会把春藕关在她住的地方,只怕多半就是在这后面的柴房里了。 她挑开帘子就要往后走去,听得欧氏喝道:“来人,将四小姐给我拦下!” 林云霜见此,连忙上前护在林云落面前:“母亲,四妹妹也是心急,她……啊!” 一声惨叫后,她缓缓瘫坐在地上,回头不可思议地看着林云落,“四妹妹,我帮着你说话,你怎么反倒连我也打?” 林云落冷眼看着这个矫揉造作的人,她连一根头发丝都没碰到,怎么就打她了? 欧氏见自己宝贝女儿被打,这更是怒从心来:“还愣着做什么?把人给我绑住了狠狠地打!” “啊!”林云霜又一声尖叫,手捂着额头,看到指尖里流出来的血,瞳孔放大,“血……啊血!” 第48章 学到了骚气吗? 林云落将沾了血渍的茶盏直接丢到林云霜脚边:“我没打你,你却污蔑我。那我也不能白白担了这个罪名,若是嫌这个打的不够重,我可以再来一下。” 林云落有些惊恐地看着林云落,这废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凶残蛮横了?还敢对她无礼起来,疯了吗? 欧氏见自己女儿受伤了,连忙让婢女去请府医来,又急着拿出丝帕给她摁住伤口,一时间手忙脚乱也顾不上林云落了。 林云落大步往后院的柴房走去,直接一脚踹开柴房门,本就不算牢靠的门“咯吱”一声倒了下去。 灰尘飞扬,林云落看到这混乱又肮脏不堪的柴房里还养着一头猪,三只鸡六只鸭,而春藕就缩在那角落里。 她口中被塞着布,双手双脚都被绑,看到林云落顿时落了泪,呜啊呜啊的摇头。而她的两边脸颊又红又肿,显然是被打耳光打的。 最显眼的是她绑着的手,竟还在滴血。 碧竹奔了过去,“天啊”喊了一声,眼底瞬间就红了;“小姐,春藕的胳膊上好大一道伤口。” “先回去。”林云落示意碧竹扶起春藕,三人要出去,没想到欧氏身边的田妈妈带着两个府里护卫站在那。 田妈妈撸起袖子,一开口脸上的肥肉都在抖:“四小姐,夫人给你脸你却如此不要脸,那可就怨不得我们夫人了。” 林云落站在台阶之上,整个人覆盖着肃杀之意:“论不要脸,谁比得过你?这府里的王管事,还有那账房的欧富贵,可都和你干过不少吹灭蜡烛嘿嘿哈哈的事。” 田妈妈脸色顿变,她怎么知道的? “上梁不正下梁歪,身边的老嬷嬷这么骚,只怕夫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林云落边说边行到田妈妈面前,“我倒是有些好奇,到底是你从夫人那学到了骚气,还是说你的不守妇道传给了夫人?” “你……你不要随口污蔑!”田妈妈眼看着说不过,扬手就要打,却被林云落死死地一把扣住。 “春藕。”林云落回头,“你胳膊上的伤,可是田妈妈弄的?” 春藕含泪点头。 “来而不往非礼也,你这般厚待我的婢女,我也不能委屈了你。”林云落一手扣住她的手腕,一手取出她的小匕首。 “你要干什么?我可是夫人的陪嫁丫头!”田妈妈尖叫着,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这四小姐是疯了吗?这般不顾及夫人的颜面了? “陪嫁丫头又如何,伤了我的人,即使是夫人本人,我也照打不误!” 林云落将那匕首贴在田妈妈的胳膊上,呵呵一笑,随即一压,那如枯树枝一样的胳膊上顿时渗出血来。 田妈妈瘫在地上,胳膊上的疼痛让她差点晕过去,两眼翻着:“夫人绝不会让你好过!” “是吗?”林云落蹲了下来,将那刀片贴在她的胳膊上,来回摩着,仿佛是在摩挲着什么宝贝一样,“让她尽管放马过来好了。咦,春藕的伤口好像更深,你这老东西,都没什么血,看来是割的少了。” 话音刚落,她再次一刀下去,这次刀口深了些,血顿时将田妈妈的整只胳膊给染透了。 田妈妈早就因为恐惧和疼痛,直接晕死了过去,那些护卫们看这模样,哪里还敢再拦,纷纷让开。 林云落听着春藕在哽咽着,她走到她后背拍着,安抚道:“不哭,欺负你的人,我都收拾过了。看以后谁还敢他娘的欺负我院子里的人。” 她带着二人回院子,不曾想那黑将军一直跟着来,她倒是有些稀奇,弯腰看着这只小畜生:“你这是打算弃暗投明,认我做你主人了?” 仿佛听懂了她的话,黑将军对她低低嗷呜两声,甚至还伸出舌头舔了下她的手背,以示友好。 春藕在林云彤院子里见过这只大狗,有些畏惧地躲在林云落身后。 碧竹却笑道:“小姐,奴婢瞧着这只狗很有灵性,不如让它留下来吧。守着这院子,那些乱七八糟的人也不敢随意就闯进来。” 林云落不过略一思索便同意了:“不过每日早晚你们要牵它去外面,我不喜欢闻到那个臭味。” 碧竹和春藕捂唇而笑。 林云落拿出上次闻瑾留下的瓷瓶,刮出最后一点给春藕上了药,她有些怜惜道:“你是为我受的伤,委屈你了。” 春藕连连摇头:“奴婢,的命,小姐的。死都不怕,也不怕,这个。” 在林云落的调教下,春藕这结巴的毛病好了不少,她道:“放心,以后我都会护着你们,绝不会让你们再被人欺负。” 入夜后,碧竹带着黑将军出去了,春藕因为受伤,林云落不肯让她做事,也让她早早地去休息了。 她托着腮,坐在案几前冥思苦想,最近好像脑袋好像有些卡住了,怎么都想不起要让这男女主人公怎么发展下去,掌柜的都催了好几次稿子了。 院子里夜深人静,却是听得“咚”的一声,楚文瑜一脚踢开院门,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林云落,我倒是不知道你如今变成这幅样子。” 可当他踢开了门,又一声怒喝,进了这院子,别说是人了,就是个鬼也没有应一声。 那主屋子里有灯,说明里面有人,却偏偏就是没有一个人都没有出来。 备受冷落的楚文瑜越发愤怒,觉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气势汹汹地冲上去,又踢开屋子的门,只见林云落坐在案几前,那双灵气十足的眼睛此刻正冷冷地看着他。 “擅闯女子闺房,殿下可真是好教养。”林云落把毛笔搁在笔架上,起身负手走到楚文瑜面前,“这怒气冲冲的,是来给你的霜妹妹讨个公道?” 第49章 这样话你也敢说? “林云落!” 楚文瑜咆哮着喊出来,看到林云落这幅云淡风轻的样子,他知道自己已经在暴怒边缘了,这个女人要是再不知错,他可能真的直接就一巴掌扇过去了。 原本在侧屋休息的春藕听到声音连忙奔了过来,要进去却被楚文瑜的护卫给拦住了。 林云落给了春藕一个无妨的眼神,她背脊挺拔地站在面前,眼皮有些不耐地掀了掀,毫无畏惧地看向楚文瑜,幽幽道:“殿下这天黑了还来我这闺房,瓜田李下的,就不怕被人非议吗?” 楚文瑜和她对视,从她眼里看不到半丝欢喜不说,甚至还有厌恶和鄙视,她今日伤了这么多人还能如此云淡风轻,这心得狠毒成什么样子? 霜儿说的没错,林云落变了,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毒妇了! “是不是你的霜儿被欺负了,你现在恨不得捏死我?”感觉到楚文瑜的气压顿时又低了许多,林云落呵了一声,“你敢吗?” 楚文瑜的面色青到了极致,就连语气也冷到了极致:“林云落,我原本顾念着你对我当初的情意,不想再为难你,奈何你死不悔改,也怨不得我了。你去给霜儿下跪致歉,立刻,马上。” “什么?”林云落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手弹了弹耳朵,“你叫我干什么去?” 楚文瑜再无半点耐心,对门外的护卫道:“将她绑了,带过去给霜小姐下跪。” 护卫领命而来,直接上前扣住林云落的手腕,却不曾正对上她那双幽深而冰冷的双眼,一时间愣了愣。 就在这一愣,林云落反手扣住护卫的手腕,用内力和巧劲,就扣住他的虎口,那护卫竟是脸色开始逐渐发白,她再一用力,那护卫竟后退了几步。 林云落收住内力,浑身上下散发着不容忽视的气质,她微微抬起下巴,对楚文瑜道:“我没有错,为何要去道歉?还下跪,你怕不是失心疯了吧?” 正说着,林云霜由婢女扶着就从外面扶风弱柳地进来了,这还没说话呢就先又晕过去了。 楚文瑜快步走过去一把搂住她的腰,满脸心疼:“你这还受着伤呢,怎么不在屋子里休息,来这做什么?” 林云霜泪眼于睫,娇弱道:“瑜哥哥,四妹妹不是故意伤我的,你别怪罪她。” 楚文瑜冷哼一声:“你都被她伤成这样了,还在替她说话。你啊,就是太心善。” 一旁林云霜的婢女绿罗在那愤愤不平:“殿下您是没有看见,当时小姐只是劝四小姐有话好好说,不要顶撞夫人,可四小姐却什么都没说,直接拿起茶盏就狠狠地砸向小姐。” 林云霜又瞪了绿罗一眼:“绿罗,不要再说了。” “小姐,你再护着她又怎么样,四小姐是白眼狼,这府里谁不知道啊。而且她还把田妈妈的胳膊割成那样,如今还躺在床上下不来呢。” 怀里的美人儿身子又颤了颤,楚文瑜气得青筋直爆,看向林云落:“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给霜儿下跪道歉!” 林云落讥诮地勾了勾嘴唇:“殿下偏听偏信,日后即便登上了皇位,怕也是个听信小人的昏君吧?” 她直接忽略楚文瑜那要吃人的表情,看向绿罗,“你们夫人无凭无据就扣了我的婢女,还没审问就纵容田妈妈那恶奴对她用刑,我来要人,还要不得了?” “夫人是主母,主母要惩罚一个贱婢,还要征的你同意吗?”绿罗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别说是贱婢了,就是四小姐你做错了事,夫人也罚的。” 林云落勾唇而笑:“那我倒是想问问,我做错了什么?是来寻回自己的婢女做错了,还是被你主子污蔑说我推了她而做错了?”她倏然看向林云霜,“我是用茶盏打的你,可为何打你,你敢说吗?” “自然是……” 林云落直接截断她的话:“你先当着你家瑜哥哥的面发誓,若是接下来的话有一句假话,你就满脸生脓,满身溃疡,你敢吗?人在做天在看,你可当心了自己说的每一句话。” “我……”林云霜有这么一瞬间的犹豫。 林云落又迅速道:“你不敢,我敢。而且我还敢用我已故父亲发誓,若我说的有半句假话,他老人家就不会再来梦里看我。” 楚文瑜知道她父亲在她心里的分量,看她一脸严肃的说这些话,一时间倒有些犹豫了。 一向擅长揣摩楚文瑜心思的林云霜见他这神情便知道他心里所想,当即顾不上旁的,迅速道:“为何不敢,我若是有半句谎言,我便满脸生脓,满身溃烂。” 说罢,她又哭唧唧地靠在了楚文瑜的怀里:“四妹妹,我知道你恨殿下毁了你们的婚约,可但凡你做事没那么过分,守妇道些,殿下也不会这般生气,即便不会让你做王妃,但这侧妃总还有你的位置。” 楚文瑜那已经有点消下去的怒火,又陡然腾了起来:“林云落,霜儿是你姐姐,况且一向温柔善良,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 “你和她,简直就是云泥之别,你说的这些,我半个字都不会信。我只问你,为何要这般伤害霜儿?” 林云落耸耸肩,语气里充满了嘲讽:“既然不信,又何必说这么多废话。这是我的屋子,不想有恶心的东西在这,都给我滚!” 楚文瑜一个堂堂殿下,被人说是恶心的东西,他抬手就要朝林云落扇过来,却没想到被一阵突然出现的掌风给拦住了。 闻瑾负手从院子外走了进来,声音仿佛是清冷的泉水叮咚:“殿下一个男子,对一个女子动手,怕是不合适吧?” 楚文瑜冷笑一声,又厌恶地扫了林云落一眼:“我当然不会无缘无故打人,但她做下这等恶事,我自然是要好好惩戒一番。” 林云落脸上彻底覆上一层冰霜:“殿下这脸可真大,你是我什么人?我做错事了,你凭什么来惩戒我?” 楚文瑜被她说的一愣,怀里的林云霜从他怀里起来,立刻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殿下当然能惩戒你。” “啪!” 林云落直接一个耳光狠狠地甩在了林云霜脸上,冷若冰霜:“好大的胆子,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也敢说?!” 第50章 不读没感觉啊 ? 别说当事人和楚文瑜愣住了,就是一旁的闻瑾也愣了愣。 随后不由摸了摸鼻子,就这小辣椒的样子,怕是没人能在她手上讨了便宜去。 “林云落,你莫要欺人太甚!”林云霜也怒道,“我是你这府里的嫡女,你一再对我不敬,不就是因为殿下心里有我没有你吗?” “你觉得我会在乎他心里有没有我?”林云落凉凉地掀了掀眼皮子,“我还真是要谢谢菩萨,保佑你这心上人心里没有我。” 楚文瑜的脸色难看到了极致,当初不是她一直在死缠烂打吗?如今却口口声声说不在乎,对,女人就是口是心非!就是喜新厌旧! “啪!”林云落又一个耳光甩过去:“都到这份上了你还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你这脑子里长的都是粪吗?殿下不过就是个殿下,如何能称之为王?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这是告诉大家,殿下想谋反?想称王?” “我……我……”林云霜捂着脸,她不过随口一说,哪里会想的这么多。 林云落又冷冷地看向楚文瑜:“娶妻娶贤,你便是娶不了贤的,那也不能娶个雷弹回去吧?当心把你自己炸的粉身碎骨。” 楚文瑜被这一提醒,也有些后怕。如今父皇迟迟没有立太子,便是想要看看几个儿子的表现。 若是这时候这些话传到他耳朵里,即使没有个意思,被其他虎视眈眈的人添油加醋也会被说成是谋逆了。 林云霜侧头,看楚文瑜这神情就知道怕是已经把这贱人的话给听进去了,真是恨不得将她拆骨抽血! 可她还是半点都不表现出来,依旧还是柔柔弱弱地抽噎着:“殿下,没想到我这无心之说却被四妹妹曲解成这样,我就是跳江也洗不清这冤枉了。” “汪汪汪!”碧竹牵着黑将军进了院子,约莫是嗅到了陌生的气息,黑将军一直朝着屋子里狂吠。 “赶紧滚吧,这等气息就连老黑都嫌弃你。”林云落这话是毫不掩饰的厌恶,“还有,我这庙小,以后你们这两尊大佛就不要进来了。” 结果这林云霜刚出了屋子,就见一道黑影朝她扑了过来,她“啊”的一声尖叫,却还是被黑将军给扑倒了。 黑将军两只前爪摁在她的肩膀上,吐着舌头,口水正滴答滴答地落在林云霜的脸上。 那锋利的獠牙近在眼前,林云落吓的一动不敢动,颤着声音道:“林云落,让这只畜生赶紧走。” 林云落走过去蹲下来,伸手摸了摸黑将军的脑袋,一脸的赞赏:“做的不错啊,老黑。” 她又看向林云霜,另一只手摸到了她颈部的大动脉上:“下次要是再进来,它可就不是扑倒你了,而是直接咬断你这里!” 说着,她还真的直接捏住林云落的这个动脉,后者被吓的身子都一个哆嗦,等这只黑狗从她身上离开,林云霜才在婢女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这二人就要踏出院子时,又被林云落给叫住了。 “你到底要做什么?没完没了的?”楚文瑜原本就一肚子火没,如今更是半点耐心都没有了。 林云落指指自己屋子的那扇门:“这门被你踢坏了,五十两银子,是你出,还是我明日到府里的账房上去支出?” 没等楚文瑜开口,林云落又道:“算了,我自己去账房支出吧,毕竟你的银子我嫌臭。” 院子里恢复了安静,送走这两位瘟神,林云落一转身,却看到黑将军十分乖巧地蹲在闻瑾的脚边,甚至是还歪头贴着他的衣袍。 这算怎么回事? “帝师大人,这入夜了你怎么来了?可是有事?”林云落示意碧竹把黑将军牵下去。 原本打算来看看她有没有吃消食丸吃坏身子,如今看她生龙活虎的,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路过。”闻瑾淡淡地说了一声,他要走又顿了顿,回头,“你素日喜欢看书?” “是。” “都看些什么书?” “诗经这些也看,但最多的还是兵书和各国游志。” 闻瑾想起那日自己在门口听到的内容,她说的兵书和游志,大概和他看的兵书游志不一样。 他捏了捏鼻梁,似是有些无奈:“有些书,你看便看了,不必读出来。” 读书读书,不读怎么懂? 转眼就到了林云彤要被抬去给王尚书做小妾的日子。 因为是做妾,自然没有大红轿子,也没有红嫁衣能穿,她只着了桃色嫁衣,等着时辰到了就由府里的轿子抬走。 林长松因为那戏子一事对林云彤厌恶不已,对这门亲事自然没有半点不满,甚至觉得拿一个庶女来和王尚书稳固关系,倒也是个不错的买卖。 “小姐。”彩云脑袋上裹着个白布,脚步虚浮地走到林云彤身边,“时辰快到了,我们要走了。” 林云彤脸上被老嬷嬷涂的格外艳丽,特别是脸颊那两坨红,涂得如猴子屁股一般。 她恨恨道:“这么多年来我给她们母子办了这么多的事,事到临头却一份像样的送嫁礼都没有。” 彩云自己脑袋都嗡嗡的疼,心里忍不住吐槽,你还好意思说别人,我跟着你这么多年,现在都这幅样子了,你还让我从床上爬起来,跟着去王尚书府上。 林云彤本以为自己好歹能做殿下的侧妃,可事到如今却是一个糟老头的妾室,这心里自然是窝着一肚子火,磨磨蹭蹭地就是不肯出门,直到张妈妈这边再三催促,她才不得不起身离开。 在府门上轿子前,林云落来了。 “三姐姐留步,今日是你大婚,我这做妹妹的来给你送份大礼。”林云落站在轿子边,示意碧竹把手里的匣子递过去,“这可是好东西,别再丢了啊。” 她会这么好心,给自己送礼来? 林云彤放下帘子,看着彩云手里的木匣子片刻后道:“你把匣子打开。” 彩云本能地手有点哆嗦,这匣子才开到一半,二人都忍不住尖叫一声,彩云更是差点昏厥过去。 第51章 帝师有心上人吗? “林云落!” 坐在轿子里的林云彤气得咬牙切齿,这该死的贱人竟然把她的那根断指放在了这木匣子里,还特意用丝带系着,放了一朵绢花,搞得真的就是一副贵重礼物的样子! 这事也传到了闻瑾耳朵里,他让冷九也给王尚书送份大礼去,就说恭贺他新纳了小妾。 冷九从厨房提着这个食盒出来时忍不住嘀咕着,自从帝师大人查到那件事后,对林四这么好,不会是春心荡漾了吧? 林云彤被抬入尚书府后就一直坐在屋子里,饿得前胸贴后背之际才听得“咯吱”一声,王尚书走了进来。 自从上次在宫里见过王尚书之后,林云彤便再也没见过他了。 如今见他这么短短时日又胖了些许,那脸上的褶皱也多了,脸上不由就浮现起了嫌弃。 这王尚书又不是个瞎子,当然看到了林云彤脸上的神色,他一把捏起她的下巴。 “要是我不要你,你可就没人要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的那些事,若是服侍好了我,便既往不咎,但要是不好,可就别怪我不懂得怜香惜玉了。” 那双原本混沌的绿豆眼里此刻俱是狠意,林云彤突然觉得这胖子好像也不是看到的那样,一时间被这眼神有些震慑住。 “老爷。”长随在门外敲了敲门,“帝师府送来贺礼,说请老爷收到后尽早打开。” “送进来。”王尚书只将外袍褪去,见那长随提着个食盒进来放在桌子上,打开却见是一碟子雕刻成手指模样的水晶小萝卜。 他有些意外,“帝师怎的送这个来?这倒是新鲜。” “是冷护卫送来的,他说帝师特意叮嘱大人和新纳的小妾一道趁热吃了。” “过来。”王尚书挥一挥手,就像是在招呼一只狗一样,“你倒是有福气,帝师还想着你。” 林云落走过来一看这满食盒栩栩如生的手指,两眼一翻,差点就昏过去。 这尚书府发生的事,林云落自然是不知晓的。 自从林云霜那日狼狈地离开院子,林云彤又出嫁后,林云落这日子倒是清静了不少,连带着稿子都唰唰唰的写了不少给掌柜的送过去。 这一日,她亲自送了稿子过去,见有不人在书铺里,她悄悄问掌柜的,自己的书如今卖的怎么样。 掌柜的道:“有人喜欢,但也有人不喜欢。我那日瞧了瞧,你这书里的男主人公很受欢迎。但和这女主人公的互动太少了些,这看书的可不就是看他们之间的那些事吗,你都不写,那看啥。” 可林云落前世一心扑在楚文瑜身上,对方偏又怎么不回应她,她也不知道正常的两人互动应该是如何的。 那掌柜的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我瞧姑娘这样的,怕是也不懂。那你就多问问,多观察观察,看看旁人是如何诉情的。” “你若是想你的这书卖的好,那这里面的互动你就得多些,比如这女主人公摔倒了,不管她向东南西北中哪个方向摔,最后都是落入男主人公的怀里。” “这落入怀里也是有技巧的,这落都落了,不能白落了。可以不经意间碰到手了,脸了,甚至是嘴巴了,看得人脸红心跳手心发汗,你的书就卖成功了。” 林云落一愣,还有这么多门道的? “这男主人公不会凭空捏造,姑娘想想你这书里的原型是谁,不妨去看看他,是如何与心上人互动的。” 林云落在回侯府的路上,脑海里一直回响着掌柜的这句话,原型是帝师,可问题是她不知道帝师的心上人是谁啊。 “林四姑娘。”迎面而来的冷九突然打断了林云落的思绪。 “冷九?你这是要去哪?”林云落有些意外在这遇到他。 “替大人送个东西给太傅,姑娘这是要回府?”冷九道。 “冷九,我问你件事。”林云落示意冷九往边上走,待周围没什么人了她才开口问道,“你们帝师可有心上人了?” 冷九瞪圆了眼睛:“姑娘为何这么问?” “就是有点好奇。你知道的,帝师虽然眼睛失明,但依旧不妨碍他成为这顺京城最受欢迎的男子。” 冷九也压低声音道:“这大人有没有心上人我倒是不清楚,但他这几日似乎有点春心荡漾了。” “果真?”林云落讶道,这还真是运气好,想要什么就送到眼前来了,“他的荡漾对象是谁?” 冷九摇头。 “那他近日和谁往来的最多?” 冷九一番细数后道:“是那金叶公主。” 林云落的樱桃小嘴因为太过惊讶张开了就闭不上,帝师的心上人是金叶? 这……她突然不想看他们互动了。 不知为何,她有点闷闷的,帝师果然是个眼瞎的,看上了金叶。 因着没有了思路,林云落两日来半个字都写不出来,托着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春藕的身子已经养的差不多了,在一旁研墨,看林云落这模样,笑道:“小姐,出去走走?” 碧竹也笑着道:“过两日小姐不是要进宫参加皇太后的寿宴吗?不如去挑点新的首饰?小姐这么漂亮,若是好好拾掇一番,肯定是最漂亮的那一个。” 新首饰就免了,她也不爱这样的,但出去走走倒是可以。之前出去都只是去书铺,也好久没有逛过顺京城了。 林云落将毛笔搁在笔架上:“那我就请你们去吃大餐!” 半个时辰不到,三人就站在了三宝斋面前了。 “赶紧走,我们这是不给乞讨的。”小二将一个衣着破烂的男子往外赶,“你这人也真是的,说了多少次了还往里面走,要点颜面吗?” 那男子被说得面红耳赤,却一再强调:“我说了只是来找人的。” “我信了你个鬼,都在这五六日了,你次次都说找人,也没见你找到人。这影响店里做生意了。”小二也有些不耐烦了。 这男子一个脚步不稳直接就摔倒在林云落面前,似是对这个动作很是羞愧,连忙起身要走却被林云落给叫住了。 “你若是不介意,不如同我一道用饭?” 第52章 被我的美貌折服了吗? 眼前的姑娘生的本就漂亮,而且说话的时候还格外的温柔,甚至这一笑,脸颊上带着的梨涡,让他觉得今日这日头竟都是分外的灿烂。 林云落做了个请的动作,那小二再不乐意也没办法,只好又悻悻地看着那男子进去。 小二领着一众人等在靠窗的位置坐下,上了热茶后特意站在林云落身边:“四姑娘,我们掌柜的说可得好好谢谢你,若不是你上次提醒,他也不会寻到这样的宝。” 林云落看了眼坐在自己面前的历秋,前世这位今年状元,她还奇怪了呢,都给掌柜的特意点拨过了,怎的还把这状元往外推? 小二侧了个身,指指坐在二楼那最显眼位置的公子道:“端午那日我们掌柜的久等贵人不来,直到日落时分才迎来了他。这位才子来了之后,在这酒楼里摆下这乾坤擂台,给酒楼都招揽了不少生意。” 林云落哑然,看向历秋:“公子是何时来的顺京城?” “端午后三日。”历秋看到她望过来,脸颊不由微红,眼睑微微低垂,“路上遇到些事,耽搁了。” 林云落扶额,这是让那前世探花给捡了漏啊,她顿时懊悔不已,为何要对掌柜的说那些话。 二人互相自我介绍一番后,这一桌便安静下来,就等着小二上菜了。 依旧和以前一样,这酒楼还有位大爷在说书,今日倒是特别,说的不是什么奇闻趣事,反倒说起了儿女情长起来。 这江湖儿女的情愫倒是荡气回肠,就连林云落都听得津津有味的,就连闻瑾什么时候进了这酒楼都不知道。 冷九看着人满为患的酒楼,刚想说去别处就看到了坐在角落的林云落,忙道:“大人,林四姑娘那还有位置,不如拼一拼?” “也罢。”闻瑾大步朝林云落身边走去,却发现她连头都没抬一下,而对面的男子虽然一直低垂着头,却时不时的拿眼角悄悄看她一眼。 这也是个拼桌的? “林四姑娘。”冷九率先开口了,“帝师大人身子弱,不能饿着,不知能否拼个桌?” 林云落正听到精彩之处,只点头往里面挪了挪,拍了拍刚刚自己坐过的位置:“坐便是。” 闻瑾坐下来的时候还感觉到这椅子略有些热,不知想到了什么,这热度竟是传到了耳后根,就连放在膝盖上的手都有些无所适从。 说书先生一拍惊木,这个故事才算是结束了。 林云落收回视线,有些遗憾道:“这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不能相守,实在可惜。” 历秋原本就对这儿女情长的故事不感兴趣,加上对面坐着的人儿,他竟是半点都没听进去,如今听得她这么说,也只得笑笑,算是应答了。 林云落看了身边的闻瑾一眼,突然“啊”了一声:“帝师大人,你什么时候来的啊?” 闻瑾:“……” 林云落为二人引荐一番,看向闻瑾:“帝师大人,历公子很是厉害的,无论是在朝政见解还是在诗词歌赋上,都很有天赋。” 闻瑾原本夹菜的手顿了顿,没夹菜反倒收了回来:“你和他很熟?” 历秋被她夸的脸红耳热,连连摆手:“林姑娘谬赞了,我不过是来自榆城郡的举人,实在不敢担此赞誉。” “榆城郡?听闻那边有山洪,尤其澧县最为严重,不知如今百姓可都还好?”闻瑾忍不住问道。 历秋闻言放下筷子,神色有些凝重:“不好,正因为山洪我才耽误了入京的日子。不瞒大人,流离失所,哀嚎遍野,比比皆是。” “朝廷派了钦差过去,你可有遇到?” 历秋摇头,又似乎想起了什么,唇角一丝嘲讽:“钦差去了也没有,想要榆城郡彻底好起来,那只能抽血换骨。” “是何意?”林云落不由好奇。 可历秋却不愿意再多说什么,他错过了进京报名的日子,原本打听到那青吏司的大人总会来这酒楼喝酒。 可他守株待兔等了好几日都没等到不说,还总是被这酒楼的小二给欺辱,实在是太过丢人。 “你对如今朝局怎么看?”闻瑾突然问道。 “我不过一介……”历秋要拒绝的话,在看到林云落鼓励的眼神后反倒话峰一转,略压低了声音道,“先皇在世时国力昌盛,百姓安居乐业,驾崩后当今皇上继位,皇上喜穷兵黩武,常年征战将国力都掏空了不说,百姓怨声载道。” 看闻瑾只是静静的听着,脸上并未任何不悦之色,历秋隐约觉得这是个机会,大着胆子继续道:“这和我们的兵制有关。” “我们大楚实行的是兵农合一,平时若无战事时就在家耕作劳动,一旦有战事就奉命征调,待战事结束了再返回家乡。因此,在大楚,凡兵皆农,兵农一体。” “可现在战事频繁,兵役繁重,兵士逃亡的很多,逃回去却发现那些地都被地主和高门世家抢占了,没有地可种,他们能做什么?” “没有地种,哪里来的粮食和银子?要么饿死,要么就只能去偷去抢,甚至是杀人,又如何能保证这世道的稳定?” “那你可有良策?” “兵将分离,无论是对于营队还是对于朝廷来说,都不利军心。兵将间应该是隶属,上峰和下峰的关系。” 林云落想起自己看到父亲留下的那些手札,不由也参与了讨论:“若是让士兵就只当士兵,每日都进行操练,而不是一会农民一会士兵的呢?由出众的将领长期统帅一支军队,粮食和武器都由朝廷供给。” “你想,是职业的士兵,战事起了就出去砍人,战事结束了又可以在营队里安心操练。这样的战斗力能不强吗?” “那这样的话,农民就安心种地,不用担心那些土地会没有。粮食收成好了,有银子赚到了也会去买些其他的东西,那不是又让其他的商人也有生意可做了?你买我的,我买他的,这样如一个圈子绕下去,大家都有银子赚。” 她看到闻瑾和历秋二人都一直盯着她看,林云落不由伸手在闻瑾面前晃了晃:“还好你看不见,要不然我以为帝师是被我的美貌折服了。” 第53章 帝师,你喝了我的茶 闻瑾握拳在唇边咳嗽一声,对历秋道:“你说的这些确实是如今朝廷的弊端,你刚刚说你是榆城郡的举人,是错过了青吏司报名的时间?” “正是,怕是要明年再来了。” 闻瑾道:“冷九,明日你送这位公子去青吏司,便说让他看看能不能补个报名。” 这历秋确实是个人才,朝廷如今也是用人之际,若是因为这迂腐的报名时间而错过人才,倒是可惜了。 历秋一听,连忙起身向闻瑾行礼致谢,又转而向林云落行了个礼:“姑娘实乃是历某的贵人,历某在这谢过姑娘了。” “那是你自己折服了帝师,和我可没什么关系。”林云落摆摆手,“快吃吧,这菜都凉了。” 闻瑾端起面前的茶盏,清冷的唇贴到了茶盏上,半盏茶喝完,听得林云落一声惊呼:“大人,你喝了我的茶。” 捏着茶盏的手一顿,闻瑾“哦”了一声,将茶盏放了回去。 林云落将被她不慎挪到旁边的茶盏推了过去:“怪我,明知道你看不见还打乱你放茶盏的地方。没事,我不介意。” 闻瑾的手再碰上自己的茶盏时却没再喝,指腹贴在茶盏上,温热的茶水透过茶盏传到他的指腹上,怪不得刚刚那茶盏似乎还闻到了别样的清香。 他将手摁在心口,这似是跳的快了些,让他有些透不过气了,莫不是内伤又犯了? 他想到外面去透透气,起的急了,甚至都不知怎么的竟眼前有些发黑,身子有些晃着。 “大人!”林云落连忙扶着他的胳膊,“可是眼疾又犯了?” 一旁的冷九煞有其事道:“我家大人若是没吃饱就容易犯晕,若是再遇上气血翻涌的事,怕可能就直接晕过去了。” 闻瑾:“……” 怪不得,顺京城的人都说帝师病娇着呢,她还在想呢不过就是失明,怎么就病娇了? 林云落吩咐小二赶紧上份热面:“大人你就别急着走,吃了面有力气了再说。” 闻瑾不说话,却斜斜地扫了冷九一眼,多事。 “小二,再来一坛酒。”林云落又道,“今日和历公子成为朋友实在高兴,得多喝几杯。” 历秋一直腼腆的笑着,对林云落倒过来的酒来者不拒,到后面若不是闻瑾出手相拦,只怕这酒还得一杯接着一杯。 林云落手撑着腮,对着历秋嘿嘿一笑:“我和你说,你以后会很厉害,成为状元,成为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重臣,还会娶……”她打了个酒嗝,“娶个很漂亮的世家姑娘为妻。” 历秋听到这话,脸色更红了,可那双看着林云落的眼睛却更亮了。 闻瑾食指轻轻地桌子扣了扣,看林云落还要说话,直接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惊得她的额头差点磕到了桌子上。 闻瑾拉着她起身:“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去。” 可看到她喝得醉醺醺的样子,闻瑾又担心她这样回将军府反倒给她自己找麻烦,掀开车帘一角又让车夫掉个头去帝师府。 车帘才放下,一旁的林云落突然一把抱住闻瑾,将脸贴在他胸口,委屈地喊了声:“爹爹,落儿好想你。” 闻瑾的手原本要推开她,可听得这一声爹爹,那双手又僵在了半空中。 “爹爹走了,他们都欺负落儿,落儿苦。”林云落抽了抽鼻子,哽咽着道,“落儿还想娘亲,很想很想。” “有娘亲在,肯定没人会欺负落儿。” 林云落的娘亲…… 闻瑾想起当年那个挺着大肚子的妇人,容貌艳丽神色温柔,就连在那生死关头说话都不见半分慌乱和紧张。 等他收回思绪时林云落已经停止了哭泣,他僵在半空中的手缓缓落在了她的背上,轻轻的安抚着,不知是说给她听还是在自言自语:“他们肯定也很想你。” 到了帝师府,碧竹掀开车帘,却见闻瑾已经打横抱起林云落准备下来了,他吩咐碧竹二人可在府里侧屋休憩一番,便抱着她大步走了进去。 可或许是走的太急了,原本睡着的人眉头紧皱,到后面竟是“呕”的一声,直接侧头吐了闻瑾一身。 闻瑾忍着把她丢出去的冲动,迅速到净房,把她丢进了浴桶里,看着趴在浴桶边哼哼唧唧的人,他哼了一声:“欠收拾。” 他不得不又唤来了碧竹,让她替林云落清洗着,又吩咐厨房送来醒酒汤,还让春藕把干净的衣裳给送进去。 等他清洗干净换好衣裳,林云落也好了,正坐在那梨花大椅上安安静静地喝醒酒汤。 “酒醒了?”闻瑾淡淡的声音仿佛是那清涧缓缓流下来的溪水声,虽听着清冷却有种难言的干净。 “嗯。”林云落将碗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叨扰帝师了,实在不好意思。” “知道酒量不好,还喝?”闻瑾神色没有变化,却听得出似是有些不悦。 “因为好喝啊。”林云落笑道,“那梅子酒实在好喝,只是不知道后劲这般足。” 这夏日的天气,就如孩子的脸,说变就变。 原本还日头当空的,林云落正打算回去时突然下起了大雨,且没有要停的迹象。 听得闻瑾去安排马车,林云落连连摆手:“这后劲还在,马车颠簸的有些难受,不如大人借我把油纸伞,我走回去便好。” 闻瑾接过冷九找来的两把油纸伞,一把递给林云落,一把自己撑开走下了台阶,见身后的姑娘没跟上来,他回头蹙眉:“还不走?” 雨滴打在油纸伞上,宛如珍珠落在玉盘上,别有风趣。 林云落微微抬起自己的伞,看向一旁的闻瑾,人长的漂亮就算了,为何走路都这般帅气? 正好路过玲珑阁门口,身后的碧竹道:“小姐,可要去玲珑阁看看簪子?” 林云落摇头:“不必了,买点杏花楼的糕点回去才最实在。” 闻瑾唇角微勾,还真是个吃货。 裙摆上沾染了些雨水,林云落却丝毫不在意,她歪着头,抬了抬油纸伞:“大人若是有心上人,会如何对待她?” 第54章 眼皮子底下打情骂俏? 闻瑾也将油纸伞往上抬了抬,看到那双湿漉漉的双眼透过雨帘正盯着他,他反问一句:“为何这般问?” “哦,不过随口问问。帝师可是满顺京城姑娘都想嫁的人,都想好好照顾娇弱的你。我就是有些好奇,你会如何待你的心上人罢了。” 闻瑾不知说了句什么,林云落没听到,便一步钻到了他的油纸伞里,仰头道:“大人刚刚说什么?” 她进来的太突然,闻瑾下意识就扣住她的腰以免她因为撞到自己身上而被弹出去。 油纸伞本就不大,又站了两个人,雨水斜飘进来,有雨滴打在她的额头上,顺着鼻梁一路下滑到了嫣红的唇瓣上。 闻瑾似乎听到了自己吞咽的声音,将视线落在了别处:“没说什么。” 就此再无二话。 闻瑾看着林云落进了将军府,一路无言返回帝师府。 一推开屋子的门,糯米就扑到了他的怀里,“喵喵”两声,还不停地往他身上蹭,似乎这大半日不见就极为想念一般。 他轻轻抚摸着糯米的小脑袋,不知想到了什么又不自觉的抚摸上了唇,似乎还带着热度。 大人若是有心上人,会如何对待她? 其实他也不知该如何对待,给吃给喝给银子? 冷九刚回府,又被闻瑾安排着给林云落送东西过去。 林云落惊讶地看着这满食盒新鲜出炉的糕点:“帝师大人这是……” “大人说今日吃饭叨扰姑娘了,这便当是谢礼。” “那这个……”林云落指着一旁的小匣子,里面躺着一根成色不错的白玉簪子,应是价值不菲。 “大人说过两日姑娘要进宫,好歹得拾掇一番,权当是借给姑娘的吧。”冷九一板一眼地转述着闻瑾的话。 林云落:“……”她就这么埋汰吗? 她撇撇嘴,轻声嘀咕着:“那和穿金戴银的金叶公主是不能比的。”她收起盒子,“那就多谢大人了,我用好了还给大人。” 可没想到皇太后的头疾突然犯了,据说这次发病比较严重,都下不了床了,这生日宴自然也就取消了。 林云落看着这匣子里的白玉簪子,心道还没戴过的就用不上了。 她将匣子合上,这般贵重的礼物,她还是亲自去还吧,想着快去快回,就没带碧竹她们。 哪知道出门就遇到了来将军府找她的宁宸。 “林四。”宁宸嘿嘿两声,“我这几日不在,你可有想我啊?” 林云落丢了个白眼过去:“想你作甚。” “我可甚是想你啊。”宁宸道,“你这是要出去?正好,陪我去看看,我打算给皇太后挑份礼物。我嫌我母亲准备的太普通,没有心意。” 皇太后的寿辰宴虽然取消了,但众人这礼还是会照常送进宫里去的。 但林云落因为欧氏的特意打压,基本上就没怎么进宫过,而且还被她们挑拨离间的,让皇太后厌恶她,无事根本就不会想起她这个人。 所以林云落因此和皇太后也没什么深的感情,这不去赴宴,自然也就想不起来要准备礼物了。 但这宁宸不同,因为他姑姑凝贵妃最受宠,皇太后自然也会给她几分颜面,加上宁宸嘴甜,特别讨皇太后的欢喜,这待遇简直和几位皇孙差不多了。 两人一路往珍宝阁而去,但里面的奇珍异宝也没有什么格外吸引人的,甚至有些还不如府上库房里那些积灰的好看。 “听闻皇太后喜欢听戏看戏本,不如你送她几本时下最新又难以找到的拓本,她应该会喜欢的。” 宁宸眼前一亮:“我的小落落就是聪明伶俐,我怎么就想不到这么有心意的礼物呢?走,百经阁去。” 百经阁和行知阁不同,这里卖的书是最全的,也是这顺京城里唯一一家卖孤本的书铺,听闻这里面的还有朝廷翰林院使大人参股了呢。 却没想到一入这书铺的门,林云落就看到那并肩而立的两人,从背后看上去,郎才女貌确实挺般配的。 可她不由撇撇嘴,金叶虽然贵为公主,道她就是觉得金叶配不上帝师。 “阿瑾,你觉得这本孤本如何?”金叶指着面前的一本游志,“皇祖母应该会喜欢的。” 闻瑾目视前方,只淡淡道:“公主自己选便是,你应该比我更加了解皇太后的喜好。” “林四。”宁宸喊了一句,“我看到一本神书,太搞笑了,你听。” 他一进门就看到不少人聚在一个书柜前在那窃窃私语,他有些好奇便凑过去,结果看到了书架上的这本《小火球撞上大冰山》,这名字有趣他便打开一来,结果就一发不可收拾。 闻瑾听到这一声林四,下意识地转身,看到林云落朝那宁宸走过去。 他耳朵尖,听到宁宸在读:“姑娘的脸贴在了男子的胸口,那如擂鼓般的心跳声让她讶然,而公子因为看不见,想推开她,却不慎推在了不该推的地方……” 这不是他在林云落屋子门口听到她在读的那本禁书吗? 宁宸一个大男子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对林云落一个姑娘家读这些? 闻瑾大步走了过去:“宁小国公,这书好看?” 宁宸瞧着是闻瑾,点头:“好看啊。” 闻瑾眉眼上覆盖了一层霜:“这是禁书,你自小学的四书五经,便是这样教你的?” 一听他说这是禁书,不能看,林云落就不乐意了:“这怎么就是禁书了?大楚民风开放,姑娘和公子都能在花朝节上自己寻觅如意对象,难道写到话本子上就不行了?” 呵,还顶嘴,看来真的欠收拾。 闻瑾神色淡了下去:“是不是还要再找戏子演出来?” 林云落点头:“若是这书卖的好,让戏子演出来也未尝不可啊。”见一旁的宁宸跟着点头,她眨眨眼,笑道,“小国公果然是志同道合之人。” 还在他眼皮子底下打情骂俏?真当他是瞎的? “既是志同道合之人,若是成为夫妻,不是更好吗?”金叶也走了过来,拿起宁宸说的这本书随便翻了几页,这一翻就看出问题来了。 第55章 我和你有一腿? 这书的男主人公,分明就是帝师的原型啊。 金叶穿越来之前看过不少霸道总裁的书,却没想到在这个朝代还能看到这些类似套路的话本子。 只是这里面的女主人公,她实在是不喜欢。女主人公不应该是她这样的吗? 金叶轻飘飘地把书本往地上一丢,还一脚踩在了封面上:“这样低级恶俗的书也被拿出来卖,这不是祸害百姓吗?” “你不喜欢,不代表别人不喜欢。”宁宸抬抬下巴,“把脚抬起来,这书放在这是拿来卖的,不是给你踩的。” “这书里既没有破坏旁人感情之人,也没有犯下滔天恶事的坏人,如何就是低级恶俗,祸害百姓了?”林云落说到后面甚至都有些委屈了,这可是她花了大心血一字一字写出来的。 “公主是金枝玉叶,吃穿都是最好的,但这脑子好像不怎么好用。若是这书不好,能放在这显眼的地方售卖?”林云落早就不把金叶当做朋友了,这人肯定是失心疯了,才会变成如今这样。 闻瑾虽不知林云落为何如此喜欢这本禁书,可看到她倔强的表情和那略委屈的语气,也觉得好像自己刚刚做错了。 他缓和了语气,似是有些无奈:“喜欢看便喜欢看吧,别学就是了。” 金叶却不满他这样温和的态度,和自己说话都是冷冷冰冰的,怎么和林云落话就这么多,还这么温柔了? “帝师今日既是陪着公主,就只管陪着就是。我和林四也是来随便看看的,就互相都别打扰了。” 宁宸不轻不重地来了这么一句,将地上的书捡起来,拍了拍封面,压低声音道,“这书是真的好看,我回去买个一箩筐,分给那些世家公子们看。” 林云落悄悄竖起个大拇指:“有眼光。” 二人的小动作再次落入了闻瑾眼中,他只觉得这书铺太小了,不然怎么会觉得胸闷气短? 宁宸又看了一圈,挑了两本戏本,付了银子便和林云落并肩出了门,闻瑾和金叶也跟在后面走了出来。 “哟,这不是林四姑娘吗?”有个身穿藏青色直裰的男子拦在林云落面前,摸了摸下巴,语气有些下流,“这几日不见,越发的水灵起来了啊。你别说,这几日我想你都想的不行了。” 宁宸看他这幅样子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下意识就要护在林云落面前,却不知她竟然已经被闻瑾给拉到身后了。 那男子说话的时候还故意提高声音,显然就是要吸引众人过来。 见有人往这边看过了,他才继续道:“今日既然在这遇上了,说明你我就是有缘,不如哥哥再带你去潇洒潇洒?” 这样的八卦百姓们最喜欢看了,自然都停下来看热闹。 有人认出了林云落,压低声音道:“这是将军府的四姑娘,她不是因为太浪荡被三殿下给遗弃了吗?听说她和很多个男子苟且过,甚至还落个胎呢。” “真的吗?这高门世家也会养出这样不知羞耻的荡妇来?” 这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的话越来越难听。 宁宸直接撸起袖子揪住离他最近的那人,怒目而视:“你他娘的再说一句试试看?” 林云落从闻瑾身后走了出来,上前握住宁宸的手,示意他不必如此。 若是今日用蛮力堵住这些人的嘴,那这谣言只会越传越厉害。 站在闻瑾边上的金叶突然叹息一声:“这林四还是这么不自爱,正因如此我才和她断了往来,否则近墨者黑啊。” 闻瑾只是负手站在那,并没有说话。 林云落看向那个男子:“听你这意思,是我和你有过一腿?” 这男子是这街上有名的地痞,外号细鸡。 闻言他嘿嘿一笑:“何止是一腿,还有很多腿呢。我说林四姑娘,你这下了床就翻脸不认人,也太不厚道了吧?” “哦,那你倒是说说,我这锁骨的疤是长条的,还是圆状的?” 细鸡眼珠子一转,长条疤多半是刀伤,姑娘家怎么可能会有?便自信满满地说是圆状。 林云落冷笑:“那真是让你失望了,我这锁骨上什么形状的疤都没有。” 她又撸起袖子,露出那如藕白一样的胳膊,“看到没,我的守宫砂还在,我倒是想问问你,和你有一腿的,到底是谁?” 宁宸被那白皙的胳膊晃的眼睛有些疼,连忙上去她的衣袖给撸下来,瞪了她一眼:“和这些只知道听别人胡说八道的愚民讲什么道理?还撸袖子,我要把他们的眼睛都戳瞎!” 他带着愠怒,而冷九还真的就拔剑对准这细鸡,敢说他姑奶奶,怕真的活腻了吧? 细鸡没想到吃了这么个羹,可哪知道他眼珠子又一转,非但没有丝毫羞耻之情,反倒还变本加厉地猥琐一笑:“这伺候人,也有很多方式,不一定是那种会破坏守宫砂的方法嘛。” 在场很多都是成了亲的,听他这话,不由跟着起哄:“是啊,既是荡妇,当然花样多的是。” 细鸡更是一脸得意:“要不是看她花样多的份上,我怎么会看得上这样的破鞋?虽说是高门世家出来的,可是耐不住脏啊。不过现在我都后悔了,和她一道,还不如和母猪一道呢。” 将林云落和母猪进行比较,这可真是够侮辱人的。 林云落也不生气,回头对冷九低声吩咐两句。后者转身就走向不远处那个买猪肉的铺子。 林云落这才看向细鸡,啧啧两声:“还不如和母猪一道?你这口味很重啊,竟还和母猪苟且过,不简单。你是不是还很怀念那个味道?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她话音才落,冷九就从那猪肉铺子后院牵着一头母猪出现了。 林云落此刻脸上的笑意全部都没了,取而代之的一片森冷,她从冷九手里拿过绳子,缓缓行到细鸡面前。 细鸡脸上的猥琐之意也骤然散去,他看着朝他走来的女子,那一步步似是浴血而来。 他不由头皮发麻,说话也不由哆嗦了起来:“你……你要作甚?” 第56章 打狗还要挑日子? 林云落将那绳子塞到细鸡手里,又拿出自己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在手心里把玩着。 “上次将军府主母的好妹妹小欧式,当众污蔑我说我落胎,我告到了京兆府,一个堂堂世家夫人,被知府衙门关了七日,颜面扫地。这事,你知还是不知?” 看他呆呆的样子就知道不清楚,林云落挑眉:“那你现在知道了。” 这事细鸡作为地痞流氓,加上小欧氏觉得丢脸,就特意吩咐尹京兆,七天牢狱可以呆但万万不要外传。结果林云落这一说,这寻常百姓们也都知晓了。 “你一个地痞,若是也告到京兆府,不知是会被关几日呢?”林云落又挑眉。 “姑奶奶,你要的东西我也给你拿来了。”冷九喊了一声,便将手里的小盒子抛了过去。 林云落一把扣住小盒子:“你知道我最烦的是什么吗?就是你这样不知事情真相就在这胡言乱语,污蔑我清白的人。之前府里主母的婢女就是如此,后来你知道那个婢女怎么样了吗?” 她打开盒子,拿着匕首对着盒子里的东西划了几刀:“我就把她的舌头割了下来,你看现在还收藏着呢。这乱嚼舌根的人,可不就得把舌头割了。” 细鸡一下子捂着自己的嘴巴,只觉得舌头已经在隐隐发麻了,不是说这林四姑娘就是个懦弱好欺负的废柴吗?这分明就是个魔鬼啊! 冷九就差抚掌大笑了,去猪肉铺子牵猪的时候,还顺手带了根抹了鲜血的猪舌头回来,用这个以假乱真,把人吓唬成这样,他这位姑奶奶,还真不是白叫的啊。 林云落恐吓细鸡的目的达到了,便收起了盒子,道:“你带着你的爱宠,把它介绍给大家,顺便说下你是如何宠爱它的。若是说的好,那说明舌头留着还是有用的,我便不割了。否则……” 她说罢,将那匕首锋利的刃头对准他的肩胛骨,缓缓向下,几乎是贴着肌肤割下的,但衣裳破了,可肌肤却完好无损。 细鸡也算是懂点皮毛功夫的,当下就知道这位林四姑娘的身手绝对在自己之上,这匕首若是直接割下来,不说深入骨头,至少也得掉三层肉。 他二话不说迅速牵起绳子绕着这开始走了起来:“这是我家猪猪,请多多关照。看我们般配吗?我很是喜欢它……” 宁宸丝毫不给面子,哈哈哈的就笑了起来,上前拍了拍林云落的肩膀,竖起大拇指:“林四,真有你的!” “这林四姑娘也太小气了,心胸狭窄成这样,以后如何嫁人?”金叶似是又很遗憾地说了一声,觑眼看闻瑾面无表情,她心道,看样子帝师对这林四也没什么情意啊。 却没想到闻瑾突然开口了:“挺好的。” 就这没头没脑的三个字,金叶都不知道说的到底是哪个意思,试探着道:“阿瑾是觉得林四不错?莫非是喜……” 她话还没说完,细鸡牵着母猪回来了,一脸讨好的看着林云落。 可没想到手里牵着的母猪一直绕着他身子在转圈,他被绕着转了几下,“叮叮”两声,藏在腰带上的金豆就掉了下来。 这细鸡也就是个地痞流氓,看样子也不会是做生意的,又怎么会有金豆呢? 林云落眼疾手快地捡起金豆,对着半空看了看,神色凝重起来,这金豆,是宫里的! 此刻金叶狠狠地剜了菖蒲一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贱婢! 那细鸡知道自己现在得罪不起林云落,可更加知道得罪不起给他金豆的人,只得低着头,却下意识地往菖蒲那边看了看。 林云落如何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说呢,这怎么刚从书铺出来就遇上这事了,而她就没见过细鸡,他又是如何认得自己的? 看菖蒲缩着身子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林云落大步上前一把扯下她腰间的银袋子,扯开来看,里面还有几个金豆子,和她手里的两个一模一样! “啪啪啪!”林云落连着甩了三个耳光过去,“菖蒲,你好大的胆子啊,就算是宫女,也还不够资格踩在我头上!” 菖蒲被这突如其来的三个耳光给打蒙了,捂着脸颊:“林四小姐,口说无凭,你凭什么认定是我收买了细鸡?” “我只是说你不够资格踩在我头上,我可没说是什么事,你怎么就知道是关于收买细鸡的事?” “再说了,你一个在宫里的婢女,却知道宫外流氓的名字,我看你们才是不知道有几腿吧?” 金叶简直是被菖蒲给蠢哭了,但现在不是收拾她的时候,冷声对林云落道:“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何况还是一只更为金贵些的狗。林云落,我可是公主,别太过分了。” “打狗就打狗咯,怎么的,还得算个黄道吉日,沐浴斋戒了打?”林云落的脸上也充满了嘲讽,“再说了,我也是为了公主好。你的宫女找人污蔑忠烈之后,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公主指使的呢。” “你……” “我怎么了?我替你教训不知好歹的婢女,那还是看在以前的情分上。要不然,我直接就一道御状告到皇上面前,我倒是想看看,公主如此待忠烈之后,会不会让其他将士们寒了心!” 金叶前世就是个没脑子的,经常做些脑子进水的事。 如今穿到这公主身上,当然是只要无穷无尽的享乐和嚣张,那些要用脑子考虑的事,她自然不会管。 当下因为愤怒扬手就要打林云落,那一耳光眼看着就要落下来,却有三只手同时伸出阻止了。 林云落看着那两只修长的手,自己的手反倒没挡住,便收了回来。 宁宸也气愤金叶的嚣张,对林云落小声道:“你去歇着,我来。反正我也没打算做驸马。” 一看,发现是闻瑾的手先一步扣住金叶的手腕,他道,“帝师和公主感情好的很,就不必违心做这事了。” 闻瑾目视前方,只淡淡道:“我府上的那只猫若是被欺负了,通常我都是自己找回场子的。” 第57章 搞大就搞大 闻瑾一只手扣住金叶的手腕,另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而又精准地抓住菖蒲的手,一扭,一卸,竟是直接将菖蒲的手给扭断了!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彻天空,菖蒲痛得血色都没了,直接跪倒在地上,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落下来,求助地看向金叶:“公主……” 闻瑾淡淡道:“公主若是不知道怎么养好自己的狗,那我倒不介意帮你出手教训。” 金叶厌恶地看了菖蒲一眼,见她还跪行到自己面前,直接抬脚踢开她:“狗仗人势的东西,下次再敢拿着我的名头自作主张,就别怪我心狠了!” 前面她还对林云落说打狗记得看主子,现在却又这么说,林云落都要被金叶的无耻给恶心到了。 她也冷笑:“公主要管这么多只狗,确实不容易。但古人说的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公主日日和一群狗生活在一起,可别到时候也成了让人厌恶的……狗。” 她特意将语调延长,又加重最后一个字,在场的人自然都听得出这是个讽刺。 若不是碍于闻瑾在场,要在他面前表现出温柔大度,金叶哪里肯善罢甘休,忍着不悦道:“阿瑾,我身子有些乏了,你送我回去吧。” “我还有事,就请我护卫送你回去吧。冷九。”闻瑾没二话,直接就吩咐冷九务必要把公主安全送回宫里。 那细鸡牵着只母猪要走,被闻瑾给拦住,他身上那杀伐果断,睥睨一切的气质,人才走到细鸡面前,他就忍不住身子在哆嗦了。 “这位大……大人,可还有……有事?” “我希望以后你每次出门都能带着你的爱妾。”闻瑾漫不经心地拢了拢衣袖,“对武功修为不错的人来说,扭断脖子其实和扭断豆角一样,没难度。” 细鸡陡然摸到自己的脖子,他也不是个傻的,当然知道这位大人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他连忙道:“大人放心,小的以后绝对不会再做这样的事了。下次见到林四姑娘,我和我的爱妾都会对她恭敬的行礼。” “散了,都散了。”宁宸挥动着双手把看热闹的人都解散了,但还是一脸愤懑,“林四,你到底什么时候招惹上那个豆沙包的。” “豆沙包?” “又逗又傻又草包,当然这个逗是指偷鸡不成蚀把米的逗。”宁宸道,“我看她巴不得吃了你了。” 林云落耸肩:“我也不知道,难道是嫉妒我的美貌?” 宁宸也煞有其事地摸着下巴点头:“很有可能,毕竟她和你比起来,那简直是茅坑里的一坨屎。” 看二人直接忽略他,自顾自地讨论着,说到高兴之处还击掌表示赞同,闻瑾剑眉微蹙,只觉得心口有些闷,这个画面看得很是刺眼。 “咦,林四,你不是就爱吃这家杏花楼的糕点吗?走,随便挑,哥哥我请客。”宁宸赶在林云落拒绝前又道,“当然也不是白请你的,我想让你当我师傅,教我点拳脚功夫呢。再说了,我这银子太多了,正愁没地方花呢。” “好说好说。” 二人进了杏花楼,过了一炷香再拎着食盒出来却发现闻瑾还站在那,林云落不由道:“帝师可是身子有些不适?” 闻瑾“嗯”了一声:“眼睛疼 ,也有些头疼。” 冷九现在送金叶回皇宫了,林云落也不放心闻瑾一个人回府,脱口而出道:“那我送帝师回去吧。” 宁宸拉了她一下:“林四,你是个姑娘家,怎么能随便送男子回去呢?你回府吧,我送帝师回去便是。” “小国公,小国公!”宁国公府的一个小厮飞奔而来,气喘吁吁道,“夫……夫人晕过去了,小国公快回去看看。” 宁宸连忙将食盒往姜雨笙手里一塞,边走边回头道:“我先回去看下我母亲,过几日再来找你。” 闻瑾又从林云落手里接过有些分量的食盒,淡淡道:“走吧,我送你回府。” “咦,帝师不是说不舒服吗?” “死不了。” 林云落和闻瑾并肩朝将军府而去,她似是感觉到身边的人有些不悦,莫非是因为她教训了金叶导致他不悦的? 也是了,男子但凡有点责任心的,哪里会让自己的心上人受委屈呢? 将军府本就不远,没走多久就到了,闻瑾突然道:“我也不少。” “什么?” “银子。” “啊?”林云落因为太过惊讶微微张开了那张樱桃小嘴,嫣红的唇瓣在阳光下格外的新鲜艳丽,让人忍不住想去尝一口,看甜不甜。 “无事。”闻瑾又道,将食盒递回给她。 林云落将其中一袋糕点递给他:“这个杏仁酥很甜的,帝师也尝尝看。” 说罢又从袖筒里取出那个放着白玉簪子的小匣子,“如今也不用进宫祝寿了,这簪子也用不上了,还是还给帝师吧。” 闻瑾将那糕点接过来,却把簪子推了回去:“这次不用进宫,总还有下次,你留着用吧。” “我怕要是摔坏了,让我赔就搞大了。” “搞大便搞大吧,无碍。”闻瑾转身便回了府。 一进门就打开了食盒,从里面拿出一小块杏仁酥,入口满齿清香,可他依旧还是吃不出甜。 冷九送好公主回来这天都黑了,饥肠辘辘的他一进屋子就看到了放在案几上的糕点,二话不说上前就要开吃,哪知道都要到嘴了还被掌风给打掉了。 “谁?没看到你冷九爷爷饿得慌吗?赶紧……”冷九骂咧着转身,看到了怀里抱着糯米,面无表情却能感受到不悦的帝师站在面前。 冷九顿时讪笑几声:“大……大人,怎么走路没声的,吓死我了。” “这是你能吃的?”闻瑾两指捏起一些杏仁酥的细末,糯米顿时凑过来,舌头一舔,将那些细末都吃到嘴里,还朝闻瑾喵呜一声,似乎是在表扬他做的不错。 冷九:“……”他为什么要动这只猫的食物! 翌日,林云落睡了个安稳觉,在院子里打了一套拳后,欧氏身边的张妈妈就来了,说是夫人有请,事关她的终身大事。 第58章 续弦? “你说什么?” 林云落此刻坐在欧氏的屋子里,听到她这话,喝茶的手都一顿,将茶盏放下:“我怕是耳朵没听错吧?你让我去给那老头续弦?” 欧氏现如今也懒得做样子了:“柳尚书身居高位,性子又敦厚,听闻待已逝的妻子也好的很。你嫁过去,不会亏待了你,是个良配。” “咣当”一声,林云落直接把茶盏丢到了欧氏面前,溅出来的茶水浇湿了她的鞋面。 “林云落,你疯了吗?”欧氏倏然站了起来,“我好心好意为你,你不领情就算了,竟还如此顶撞我。” “既然这柳尚书这么好,那你怎么不把你女儿嫁去啊?”林云落凉凉地道,手里拿起另一盏茶盏,缓缓行到欧氏面前,“你要是再敢打我婚事的主意,就如这茶盏一样。” 她高高举起,再次“哐当”一声,茶盏直接碎成了好几片。 她弯腰捡起一个碎片,在那上好的梨花大木上用力地划了几道,而且还是纵横交错的,桌面直接就没了样子。 这可是价值连城的梨花木桌子啊。 看着林云落扬长而去,欧氏简直是要被气吐血,抚着胸口坐下喘气:“这该死的,如今成这幅样子,当初就应该抱回来的时候直接扔茅坑里溺死!” 一直坐在屏风后面听着的林云霜起身行到欧氏面前,低声道:“她离死也不远了,得罪了那位。” 她将一封信放到欧氏面前,待欧氏迅速浏览完,她才道,“我们且再忍耐几日,待她死后,别说是入土了,我还要她挫骨扬灰!” 林云落警告过欧氏之后,后者倒是再没有来找自己的麻烦。 “小姐,那夫人是不是就此死心了?”碧竹一边在给黑将军沐浴,一边不忘回头问林云落,“这三小姐出嫁后,就没人来找小姐麻烦,一下子这么安静,奴婢还有些不适应呢。” 已经洗了两遍也干净了,黑将军浑身一抖,反倒将身上的水珠都撒在了碧竹身上,气得她要去揪黑将军的耳朵。 可这狗好像格外的聪明,知道谁才是老大,几步蹦跶到林云落身后,乖巧地在她脚边蹲着,一副我有靠山我怕谁的表情。 碧竹气笑:“小姐,您看看这黑将军,都成仙了。” 林云落也跟着失笑,却忍不住挠挠它的脑袋:“这人啊,有时候还不如一只畜生。” 天气越发的炎热起来了,林云落也懒得动,每日不是靠在软塌上想着这文怎么写,就是趴在案几上奋笔疾书。 这日,卢柳思上门来约林云落去赏荷花,说城东那片荷花池里的荷花开得正旺,顺带再带些莲蓬回来,可以入药。 卢柳思的马车直接到将军府门口接的,林云落便直接上了马车,碧竹说晚膳得熬鸡汤给她补补便没有跟着去,只让春藕跟着。 二人也有几日没见了,却倒是有说不完的话,一路上嘻嘻哈哈的。 到了荷花亭,才刚下马车,卢柳思脸上的笑骤然就冻住了,反倒多了几分不自知,但更多的是欢喜。 “表……表哥,你怎么在这?”卢柳思眼里闪着光,莫非是知道自己来了,薛乐提前在这守着给自己一个惊喜? 薛乐神色淡淡,甚至还带了一丝厌恶:“我陪柳家姑娘来这赏荷花。” 卢柳思果然看到他身侧还站着个貌美的姑娘,神情瞬间黯然下来,只微微低头应了一声:“哦。” 薛乐再无二话,只是略一颔首便带着那位柳姑娘继续往前走。 “林四,我们去那边吧。”卢柳思打起精神,拉着林云落就往里头走。 “等等。”薛乐身边的那位柳姑娘回头喊了一声,“你是林四?镇国将军府的那位庶女林云落?” 一听这语气,林云落就没什么好印象,双手抱胸:“我是林云落,但我不是庶女。” 卢柳思点头:“林四是将军府正儿八经的嫡女,若不是他父亲殉国了,哪里轮到她二叔继承爵位,把将军爵位改为侯爷。” “我没问你话,你回答什么?”柳如烟直接拿话堵住卢柳思,却只看着林云落,语气嘲讽和厌恶,“我劝你少打我父亲的主意,我绝不会同意你进柳家的门!” “哟呵,这话说的好像我很想进你们柳家的门一样。你们柳家的门是金做的还是玉砌的?”林云落蹙眉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也不配啊,看你这气质,怎么也得是泥巴做的。” “你……”柳如烟没想到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臭丫头,还敢对自己无理? 她又喝道,“你又是个什么气质呢?哦,我知道了,都说这位林四姑娘荡的很,所以我宁可我父亲娶寻常百姓家的女儿续弦,也不会要你。” “我荡?至少我不会和外男单独在这赏花。”林云落眉毛始终上挑,充满了鄙视和不屑。 “你觉得人家寻常百姓家的姑娘就看得上你父亲了?这一把年纪了还总是想着续弦续弦?” 柳如烟一听,这不是诅咒自己父亲吗?当即气得鼻孔冒烟,扬手就要打。 “想打我?你试试。”林云落神色严肃森冷,“可别一耳光下来,还没打到我,就把自己给毁了。” 看她这副神情,柳如烟一时间也有点摸不准这话是什么意思,手终究是没有落下去。 她却不肯就这样罢休,看向一旁的薛乐:“薛公子,你前面还说不会让我受委屈的,可现在你看看。” 卢柳思被她这娇滴滴的样子给恶心到了,却又一脸期盼的看着薛乐,希望他会拒绝,她的表哥可是很高冷的! 结果,这薛乐也挺会使小聪明的,那日端午在龙舟上就看出来了林云落不是个好说话的人,何况还和宁小国公和帝师都熟悉,也不好结下梁子,便决定隔山打牛。 他摆下脸来对卢柳思道:“思姐儿,你怎的如今大了反而越发不懂事了?这是你如烟姐姐,以后可能就是一家人了,还不快向她道歉?” 第59章 来,母亲叫一声 一家人? 卢柳思咬的唇都要破了,眼眶已经泛红了:“表哥的意思,是要娶她吗?” 薛乐面露不耐:“怎么这么多废话?我和你说一家人那就是一家人,赶紧道歉。要不然我下次见着姨母了,可得和她好好说说,你如今怎么成这个样子了?以后还怎么嫁人,怎么做一家主母?” 卢柳思眼泪都要落下来了,却还是没开口和林云落说半句要她道歉的话,哪怕这个意思都没有流露出来分毫。 林云落真想捡起地上的泥巴糊薛乐一脸,这什么玩意,就知道欺负一心爱慕他的卢柳思,算什么男人? “赶紧的吧。”一旁的柳如烟更是火上加油,“薛公子,你不是说你在薛家和卢家都很有地位,不止你的父亲,就是你的姨夫也都很看重你吗?” 林云落哟了一声:“要这么说的话,我和柳姑娘也有可能成为一家人啊,来,母亲叫一声。” 柳如烟登时涨红了脸:“你……你臭不要脸!” “对,就你要脸。”林云落神色里充满了嘲弄,“你和这位薛公子可合过八字了?交换过庚帖了?什么都没有就在这大言不惭地说是一家人,那我为何不能这么说?” “等你真的和阿思成为一家人了再来摆表嫂的谱子吧。不过我也可以明确告诉你,就算是一家人,也绝不是任由你欺负的!” “你……你……”柳如烟就没见过这么不顾及世家面子直接开骂的人。 但她也知道柿子专挑软的捏,直接狠狠地瞪着卢柳思,“你表哥说的对,交朋友都不知道睁大眼睛好好看看的吗?交这样的泼妇,简直是丢尽了卢家的脸!你这死肥猪!” 卢柳思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话骂的给怔住了,最后一句话更是直接将她骂得眼睛泛红,气得脸色发白。 可那薛乐半句要为她出面的意思都没有,反倒一副你不听我的话,活该被骂的表情。 “猪?柳姑娘可真够蠢的,猪长什么样不知道吗?会把人当做猪,不是眼瞎就是脑子不好。” 林云落再无半点客气,突然一把揪住她的衣领,一个掠身直接将人给提到了不远处的假山上,放下她再回来。 “啊!”柳如烟刺耳的尖叫声响彻这方圆几里,不少附近赏荷的人都往这边看过来。 薛乐不会武功,自然没办法上前去把人给救下来,他不悦地看向林云落:“林四姑娘,你这是何意?” 林云落也没打算给他面子,直接呛回去:“什么何意?看不出来我是在教训她吗?” “贱……贱人,快把我放下来。”柳如烟坐在那假山上动也不敢动,撅着屁股搂着一块石头,模样好不滑稽。 “你脑子不好用,我把你放在高处,给脑子透透风。你什么时候想明白了,肥猪是什么样,我就把你放下来。” 林云落双手在唇边做喇叭样,“你别指望着薛公子来救你了,他可不会什么轻功,他就是只弱鸡。” 薛乐脸色难看极了,他拿林云落没办法,只能对卢柳思使眼色:“你赶紧让她把柳姑娘放下来,若是惹得柳尚书生气了,姨夫也会难做的。” “口口声声叫姨夫,那你怎么没想到阿思是你的表妹?不知道的,我还以为那柳尚书是你亲爹,那位柳姑娘,是你亲娘!” 这天气炎热,柳如烟本就害怕,在这假山上呆了这么一会已经是心悸脸白,抓不住假山快要落下去了,只得咬咬牙:“卢姑娘不是肥猪。” “哦,那谁是啊?” 柳如烟不说话。 林云落也不在乎,就继续站在那候着。 “我是。”柳如烟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没一会儿就感觉后衣领被人揪住,随后就落在了地上,身子一晃,被一旁的薛乐扶住。 柳如烟一把推开薛乐,瞪了他一眼,仿佛质问他为何这般没用。 “你记清楚了,从今日起你才是肥猪,这么多人可都听到了呢。” 林云落指着外面这一圈看热闹的人,又道,“是我将你拎上去的,你若有什么不满尽管冲我来。但你父亲不过是尚书,你姑姑虽是宫里的娘娘,但既不是皇后也不是那得宠的贵妃,我就想不明白,你到底哪里来的脸面,敢侮辱太傅之女?” “太傅又怎么样?谁不知道当今太傅和皇上意见相左,被革职那是迟早的事,再说了太傅本来就没多少能力。”柳如烟满脸的不悦,在自以为是的分析着。 卢柳思心里感激林云落对自己的维护,也对薛乐很是失望,原本想着不和柳如烟计较,没想到她竟然开始诋毁自己父亲了,这如何能忍? “你以为你父亲柳尚书就才能出众了吗?你刚说我肥猪,我和你父亲相比,那简直不要太瘦。你回去好好看看,大腹便便说的便是你父亲。” “你一个女子,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妄议朝政,你当你是个什么东西?说革职太傅就革职了?你是皇上本人,还是太后?都你说了算?” “不管我父亲会不会被革职,在这之前,我父亲就是比你厉害,别说你了,就是柳尚书见到我父亲,都得弯腰行礼,称呼一声卢太傅。” “你竟然还敢骂我肥猪,我今日回去就和父亲说,让他明日早朝的时候,将此事启奏皇上,这柳尚书的女儿对太傅如此不敬,是不是在家里也耳濡目染的?” “你父亲官居几品,我父亲又是几品?”卢柳思微微抬高了下巴,“我给你脸那是看在我表哥的面子上,可千万别给脸不要脸。一个尚书的女儿,又不是皇亲国戚,还蹬鼻子上脸了。” 四周突然间寂静下来,就连和卢柳思一道长大的薛乐都没想到这个素日里有几分懦弱的表妹会说这些话,果然是被林云落给带坏了! “啪啪啪”,林云落带头鼓掌,还不忘对卢柳思竖起个大拇指,轻声道:“骂的好。” “表妹,你……” “妹什么妹?”卢柳思也没好气的打断薛乐,气呼呼地看着他。 第60章 好大一棵歪脖子树 “我叫你一声表哥,你担得起吗?今日之事你尽管去和我父亲说,我看父亲是会说我没了礼数欺负人,还是会说你不懂得保护我?” 薛乐还是第一次被她反驳,反倒愣住了。 卢柳思哼了一声,拉着林云落离开,直到那二人彻底消失在身后看不见,她才长长的吁了口气,又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我还是第一次这样骂人,是不是很难看?” “很棒。”林云落道,“想必你自己也看出来了,你那表哥不仅心里没有你,怕是还经常把你当枪使。做个无用的表哥就无所谓,可若是做夫君,就挺……” “差劲。”卢柳思自己把话接上来了。 林云落一时间还没想到用什么婉转的词来说,没想到卢柳思自己反倒看得更通透。 她想起自己前世的惨死,这爱错了人,真的是会要人命的。 卢柳思嘲弄道:“我打小就跟在他身后,小时候过家家我一直都是扮演他的妻子,这么多年来我似乎也默认了一个事实,那就是我以后会嫁给他。可他似乎很不待见我,甚至话里话外都嫌弃我。” “你这般好,为何要在这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呢?” “我很好吗?”卢柳思讶然,“我有些胖,样貌也不算漂亮,表哥总是说,他和我一道玩也只是看在我母亲的份上。若是他不和我玩,这顺京城怕是就没人和我玩了。” 林云落嗤笑一声:“去他娘的吧,不仅我和你玩,宁小国公他们也都会和你玩,但我们不会和你表哥玩。” 她耸耸肩,毫不掩饰的鄙视,“毕竟,谁会和畜生一起玩,拉低自己的身份呢?” 虽然卢柳思心里还有薛乐,却丝毫没有因为林云落的话而生气,反倒还有几分雀跃,如今她也有这般志同道合的朋友了! “你在这候着,我给你去买好吃的。”卢柳思刚说完,就一路小跑着去了。 “你慢点,我就在这等你,不急。”林云落冲着她的背影喊了一声,便在树荫下寻了个迎着风的位置坐下。 卢柳思买了甘蔗和杏仁团回来,结果却发现林云落不在原地,她扬声喊了好几下也没见人影,心里一惊,沿着这荷花池找过去,依旧没有影子。 不告而别,这不像是林云落会做的事。 卢柳思心急如焚,连着问了不少人都说没有看到过林云落,甚至守着这赏荷花别院的大爷都没看见她出去过。 可林云落会去哪里呢? 再寻觅一番无果后,卢柳思赶忙往城里跑,打算去找尹京兆,看能不能出动人去找人。不曾想才进城门口就不小心撞到了一马车。 坐在高头大马上的冷九认出来是卢太傅家的千金,下了马道:“卢姑娘,可有受伤?” 卢柳思哪里还顾得上自己有没有受伤,一看到冷九,忙道:“林四不见了。” “什么叫不见了?”马车帘布一角被挑开,露出帝师那精致的下颚,他一向淡漠的声音再次传来,“是在哪里不见的?” 卢柳思迅速将荷花池发生的事告诉闻瑾:“我先去京兆府,看尹京兆能不能派人去找下看。” “不必,如今是谁掳走的还不知道,若是歹徒的话,找京兆府反倒打草惊蛇,殃及她的性命了。” “那这怎么办?”卢柳思越发的懊恼起来,“都怪我,这好端端的要去赏什么荷花,赏就赏了,还非得去买点吃的。” 闻瑾从马车上下来,吩咐冷九去柳尚书府上打探下,看会不会是那位柳姑娘怀恨在心找人做的。 “大人你去哪里?”冷九看闻瑾换了个方向。 “我去赏荷。” 冷九:“???” 闻瑾才出城门,就被人从后面叫住了。 “帝师大人眼睛看不见,若是想救人还是免了吧。”楚文瑜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闻瑾,“虽然我和林四的婚约已经解除了,但好歹也算相识一场。” 他前面就在城门口附近,闻瑾光顾着和卢柳思说话没看见他,自然也不知道他把二人的对话都听了进去。 “林四若是知道是殿下去救的她,怕是宁可自刎吧。”闻瑾这话杀伤力不大,侮辱性极强,不就拐着弯说林云落根本就不待见楚文瑜吗? 要不是父皇看重,我早就一刀下来了。 楚文瑜在心里怒斥了一句,却不再言语,直接策马前行了。 月明星稀,半山腰的山寨上隐约传来歌舞声,还有三三两两的喝酒猜拳声。 林云落被蒙住双眼,手脚捆绑着不知道丢在哪个角落,她竖着耳朵听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自己如今身在何处。 他奶奶的,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绑你林四奶奶?! 林云落发了一通闷火,但也知道这无济于事,凭着直觉艰难地挪动着,却总是一再的碰壁。 “咯吱”一声,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罗瓦从外面走了进来,借着门缝投射进来的月光,看着面前这位被绑了身处险境依旧临危不乱的姑娘,想起上次她矫健的身姿,倒是有几分可惜就这样死了。 “你是何人?为何要绑我?”林云落微微侧着头,“你是为钱,为色,还是为什么?” 罗瓦听到这个为色,不由一笑:“倒是没想到姑娘对自己这般自信。” “是你?”林云落对声音的辨识很好,基本上听过一次就不会忘。 眼前说话的这人,分明就是那日在山上遇到的那个被通缉的逃犯! 罗瓦有些意外自己的身份就这样被她认出来了,冷笑道:“你的命值不少钱呢,雇主让兄弟们杀你之前还得好好羞辱你一番。但我看在你做过我母亲的生意,她老人家一直夸你善良的份上,羞辱就算了,让你清清白白的来,清清白白的走。” “那我还得谢谢你全家了?”林云落唇角泛起嘲讽,“我大概能猜到你的雇主是谁。她只让你来杀我,却没告诉你我是谁。” “我不在乎你是谁,我在乎你的命值多少钱。” “既然你这么爱钱,那你拿着我的腰佩去帝师府,能拿到的钱,远比现在的多。” 林云落原本是想说宁宸的,可他到底是小国公,府里现在还不是他做主,可闻瑾就不一样了,整个帝师府就他一人,他说了算。 但闻瑾会不会同意,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第61章 帝师冲冠一怒为红颜 “你和那帝师很熟?”罗瓦反倒问了这么一句。 听这话的意思是……有戏? “熟,熟的不能再熟了。”林云落笑道,“我是帝师府的常客就不提了,给帝师按摩也不说了,但说帝师大人为我冲冠一怒为红颜,那就不是一般关系能做到的了。” 不管了,先把眼前的事解决了再说,反正他也不会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吹牛。 “那你可知道帝师最近在重审五年前的那个鲁尚书血案?”他情绪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动,“他可说过案子现在什么进展?凶手是冤枉的吗?” 林云落嗅到了一丝不一样的味道,她斟酌着道:“自然是说了的,但此案牵连甚广且疑点重重,我不能和你多说什么。一切都静等帝师的结果便是。” 谁知道她都在瞎说什么?但至少听他这话,莫非他和这案子有关? 罗瓦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下来,想了想道:“你且先在这关着再说,我要先去确认下如今帝师这案子审的到底如何了。” 他走的时候,这门只是带上并未再锁上,那姑娘手脚都被绑着,再说院子里还有其他人,罗瓦料想她也逃不掉的。 “咕噜咕噜。”林云落坐在那,肚子一直在叫,她撇着嘴,这好歹先给点食物啊,就算死也不能做饿死鬼。 她靠着墙,缓缓闭上眼睛。脑海里回想着自己被一路带过来时听到的声音,试着判断出自己如今的位置。 她刚要喊人,就听到又有脚步声响起,莫非是刚刚那个逃犯去而复返? 林云落道:“不管你打算怎么杀我,至少现在得让我先吃饱。” 来人行到林云落面前,蹲了下来,修长的手摊开,掌心里有几个糕点,他拿起一块递了过去。 唇上感受到了糕点的气息,林云落一喜,连忙张嘴就吃,两口就下了肚还要再吃,又一咬,却没想到咬到了手指。 闻瑾眼底暗了暗,又拿起一块糕点,不曾想这次被咬更过分。 这林四姑娘竟然直接含住了他的手指头,他的眼底从幽暗处隐隐燃起了一小蹿火苗,却依旧忍着没发作。 整块的糕点都吃完了,闻瑾手心里还有散了的糕点,便摊开了让她吃。 可这家伙倒好,吃便吃了,还不忘伸舌头舔了舔,就和他的那只糯米一样! 闻瑾看她那小舌头在自己手心里舔着,再抬起头还有雪白的糕点沫,等他反应过来手已经伸出去了,食指在她唇瓣上抹了抹。 林云落往后一退却没想到因为用力过猛而导致后脑袋直接就撞到石壁上,她痛得眼泪都要出来了,瓮声道:“嗷,痛死我了。” 闻瑾哼笑一声,声音还带着点独特的沙哑:“傻不傻?” “帝师?”林云落震惊,“真的是你吗?你怎么过来了?” “不过来,怎么冲冠一怒为红颜?”闻瑾伸手要为她解开那绳索,不曾想外面又响起了纷杂的脚步声。 “快,先躲起来 。”林云落迅速道,“我脚边应该有几垛柴,你靠过去我掩护你。” 闻瑾站着没动,虽然脚步声纷杂,可就算这山寨的人都来了也不见得是他的对手,又何必要躲呢? 可林云落却急得不行:“帝师,你不躲万一打起来伤到我怎么办?我现在手脚被捆还蒙着眼睛,你这般娇弱打不过他们的,可别连累我啊。” 闻瑾:“……” 在林云落的催促下,英明睿智的堂堂帝师,不得不缩到了那柴剁里,一抬头,却见她已经挪了过来,用自己的身子挡住他,以免被发现。 这次来的是这山寨三当家,因为过于肥胖便有了个肥仔茂的外号。 他挺着个硕大的肚子站在林云落面前,嘿嘿了两声:“值五百两黄金的人原来这模样倒是俊俏的很啊。” 一旁的心腹还道:“不仅值五百两黄金,那雇主还说了,就连她的身子都可以随意享用。” 这屋子里灯光昏黄,可闻瑾还是看到了林云落正背对着肩胛骨上的伤,约莫是被什么东西给划破了衣裳导致的。 这拐走她的人只知道蛮横地把人抗走,想来是被山上尖锐的石头给划破的。 他从衣襟里取出上好的药膏,用手指勾了点,抹在她伤口上,随后用指腹轻轻地推开。 “享用你个头,也不看看老娘……”林云落的话戛然而止,肩膀上传来的清凉和柔意,让她心思骤然散去,满腹心思都在想,帝师怎么知道自己这受伤了?他不是看不见吗? “老娘如何?”肥仔茂哈哈一笑,“就算你是半老徐娘我也不在乎,只要姿色好,味道好。” 说罢他就要往林云落这边而来,柴垛里的闻瑾都打算站起来了。 “三当家,大当家请您去下议事厅,说现在就去,立刻,马上。”迅速奔来的是大当家身边的人,其他人都要给几分面子的。 肥仔茂即便是再不乐意也只得先将这个心思按下去:“小美人,乖乖在这等我啊,一会再看我怎么好好疼你。” “呸!”林云落朝着他离去的方向呸了一声,听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猜到闻瑾已经站了起来,她抬头,“帝师怎么知道我受伤了?” 闻瑾明明站在她身后,她却仰头望前面看,这听声辩位的能力太差。 他行到林云落面前:“失明的人,听觉和嗅觉格外的灵敏,你我又离得这么近,肩膀上的伤口散发出来的血腥味自然是闻得到。”他不多做解释,只问她是否好些了。 林云落点头:“好多了,帝师的药就是好。我身上还有一处地方受伤了,怕是比肩膀的还要厉害些,劳烦帝师帮我上个药?” “哪里?”闻瑾手里还拿着那个青色的小瓷瓶,漫不经心地问道,却没想到林云落竟是挺了挺胸口,他顺着自己的视线看过去,目光骤然收紧。 那胸口竟还有被匕首刺伤过的迹象!怪不得他想,肩胛骨这点伤口,怎么就会有这么浓的血腥味了? “还请帝师帮我上药。” 第62章 嘴臭,欠打 “还请帝师帮我上个药。”林云落又重复了一句,反正帝师失明看不见,她这伤口疼的厉害,先止血和止疼再说吧。 闻瑾的目光是热的,呼吸是热的,就连手里拿着的瓷瓶都开始热了起来,灼得他几乎拿不稳。 他在林云落面前蹲了下来,缓缓伸手过去。 “帝师,不对,往左边点。” “对了,再右边点,过去一点点。” “喂,你往哪摁呢?” “呲!对,就是这里。嗷,疼死我了,你轻点!” 这话越听越不对劲,闻瑾的耳根都发红了,轻声训了一句:“闭嘴!” 林云落撇撇嘴,好吧,你是残疾人,让让你。 她的伤口离心口不远,若是再刺深一分怕是后果就不堪设想。 闻瑾多勾了点药抹在伤口上,这和肩胛骨不一样,甚至还能抹出高低起伏来。 到后面,闻瑾的呼吸都彻底乱了,他恨不得再多念个清心咒,不得不转移话题问道:“谁伤的?” “不知道,蒙着面纱看不见。原本是想刺我腿上让我没办法走,但我一避开,没想到反倒伤到了这。” 闻瑾:“……”这怕不是个傻的吧? “你是何人?”罗瓦听到屋子里有说话声,快步从外面走进来,待走近了才看到闻瑾这满头的银发,诧异道,“你……你是帝师?” 这满顺京城,如此毫无瑕疵的满头银发,除了帝师还能是谁? 刚刚闻瑾只顾着和林云落说话,加上心神被打乱,竟是没注意到有脚步声靠近。 如今被发现了,他也不慌不忙道:“正是闻某。我倒是不知道林四姑娘何处惹着你们山寨了,不仅绑了她,还想杀她?” 可现在罗瓦却是满脑子都是那件案子,只道:“听闻帝师重审当年的鲁尚书血案,可有什么进展了吗?找到了当年那个凶手的可疑点了吗?” “你和那凶手什么关系?”闻瑾直击要害,前面在窗外听罗瓦和林云落对话,他便猜到这个二当家,和当年鲁尚书的案子怕是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见他不说话,闻瑾又道:“我确实查到了一些线索,当年的凶手很有可能就是个替死鬼,但如今还没有更多的人证物证找到,所以只能再等。” 罗瓦抿唇思虑片刻后豁出去道:“若是帝师大人能公正严明的重审此案,我便将自己知道的都告诉大人。” “为官者,公正,廉明,这是国之根本。” 罗瓦突然跪了下来:“我父亲是枉死的,是被主谋拉去当了替死鬼,还请帝师大人还我父亲一个清白!” 这二当家竟是当年鲁尚书血案凶手方震的儿子? “他娘的,这大当家找我去又不说什么事,害得老子都不能好好的尝一尝那个姑娘的滋味,心痒到现在。” 肥仔茂边说边从外面走近来,别看他死胖死胖的,却偏偏走的很快,在闻瑾都来不及再被林云落塞那柴垛里面就到了这屋子里。 “你是什么人?”肥仔茂瞪着眼睛问闻瑾,又看向罗瓦,“老二,你这就不厚道了吧,这小娘们是我先看上的,你若是想玩,那也得等我玩好了再轮到你。” 他话音刚落,就见眼前一花,随后嘴巴上连着被打了三巴掌,力道之大嘴唇都彻底麻了不说,耳朵也在嗡嗡嗡的响。 “嘴臭,欠打。”闻瑾淡淡地道,在肥仔茂瞠目结舌之下,他负手淡定地走出了屋子。 他拿出腰间的烟花筒朝天一放,回头道,“朝廷的兵马就在山脚下候着,如今看到我这信号,最多一炷香时间就杀进来了。你们就慢慢等着他们来吧。” “朝……朝廷的人!”肥仔茂才开口就觉得这嘴唇火辣辣的疼,说话都不利索了。 闻瑾走到林云落身边,直接一个打横将她抱起,又轻松利落地往外走,看怀里的人不安分地扭来扭去,他轻声斥责道:“别动,再动直接丢你出去。” 林云落顿时不敢动了,撇撇嘴:“凶死了。” 刀剑声还有打斗声响起,如今看来真的是朝廷的人冲上了。 林云落探出半个脑袋:“这朝廷出兵马来救我,乖乖,我什么时候这么重要的?” 闻瑾淡淡道:“朝廷早就想端了这个山贼窝,正好你带路了。” 带队的冷九冲在最前头,看到林云落连忙喊了声:“姑奶奶!” 林云落应了一声:“我没事,死不了。” “真难听。”闻瑾嫌弃这个称呼,脚步不停,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已经到了半山腰。 “帝师大人。”罗瓦从后面追了上来,“我愿意接受朝廷的诏安。” “朝廷没打算诏安,朝廷要一人不留。”闻瑾明显感觉到罗瓦的呼吸停顿了下,他道,“想替你父亲翻案?” “是。”罗瓦语气坚定,神情倔强,“我死里逃生的那天起,就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父亲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我要报仇,要还父亲一个清白。” “且等着。” 罗瓦被闻瑾这没头没脑的三个字整的有点愣,这到底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林云落再次从闻瑾怀里探出半个头:“你背后的主使,是谁?” 罗瓦摇头:“是那肥仔茂接了这活,我也是去柴房才发现是你。” 他们不知道,她倒是猜到多半就是林云霜做的了,怪不得欧氏这几日这么安静,原来是等着这一出啊。 林云落又道:“你放心,帝师既然说要给你翻案,他就是不吃不喝不睡,也肯定会还你一个公道。现在,还劳烦你帮我去做件事。” “姑娘请吩咐。” 林云落低语几句,看着罗瓦转身离开消失在夜幕中,她嘀咕了句:“看来他也不是那么坏的嘛。”当初在山上还要痛下杀手把他们几个都要杀了。 “不吃不喝不睡?”闻瑾冷哼一声,还真能替他安排事。 这山寨火光冲天,就连顺京城里的百姓都看到了,听说是朝廷出兵剿灭山贼,都纷纷拍手叫好,日后经过那就不用再胆战心惊了。 但有人却是在担心,山贼被剿灭了,那林云落死了吗? 小剧场: 林云落(眼角带着坏笑):帝师大人这找功,还得多练练。眼睛看不见,只能靠找 闻瑾(一脸淡定):洞房花烛夜,定不会让你失望 第63章 再过分,有你过分? 林云霜辗转反侧一晚没睡好,翌日一早就让婢女出去打探现在什么情况。 听得婢女回来说是那山寨确实绑了个女的回去,而且那女的也和不少山贼一起烧死在昨夜的那场大火里了。 “死了?”林云霜先是一愣,随即仰头哈哈而笑,“真是天助我也,这一场大火来得真及时。林云落,就这样让你死了,真是便宜你了!” 她恨不得将林云落的肉一片一片的割下来,再将骨头一根根拆下,最后丢到那河里用符震着她的魂,让她永生永世都不得投胎。 因着这个消息,早膳林云霜都忍不住多吃了些,和欧氏二人简直乐得恨不得出去敲锣打鼓广而告之了。 欧氏低声道:“这贱人惹到了公主,既然公主想要她死,我们既能让公主欠我们一个人情,又能除掉贱人,一举两得。” 那日林云霜递给欧氏看的信,便是金叶身边的婢女递过来的,只有一句话,处理了林云落。 林云霜唇角含着冷意,轻轻吹了吹茶盏里漂浮着的茶叶:“还想和公主斗?飞蛾扑火,自不量力。” “小姐。”绿罗从外面提着个黑色的食盒走了进来,“刚刚门房来报,说是殿下让人从宫里送了些新式的糕点给您。” 林云落一死,欧氏这心情都好得一塌糊涂:“到时候请公主帮着去皇后面前美言几句,你的好事也就近了。” 在欧氏面前,林云霜也不再装了:“是得请公主出面,这事一日不定下来,我就一日不安稳。”她边说边起身去打开那食盒,“不知道这次殿下又给我送什么好……啊!” 尖叫声响彻整个屋子,林云霜被食盒里的东西给惊得连连尖叫,甚至连着后退几步,被绣凳给绊倒了,直接摔了个四脚朝天。 “姐姐这是知道我要回来了,给我行这么大的礼?”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屋子门口的林云落负手走了进来。 她看了食盒一眼,道,“如何,这人头可还算新鲜?我可是一割下来,就快马加鞭地给你送过来了。” 这食盒里装的正是那肥仔茂的人头! 那双死鱼眼正死死地盯着前方,刚刚林云霜打开食盒,正好就和他来了个直接对视。 林云霜的腿肚子都还在打颤,在婢女的搀扶下站起来,说话都在哆嗦:“林……林云落,你疯了吗?拿个人头来吓唬人?” “和姐姐买凶杀人相比,我这送个人头吓唬你又算什么呢?”林云落直接一跃坐到了桌子上,敲着二郎腿。 “你放心,为了让这人头时刻保持新鲜,我还在这人头上凿了个洞,灌了点水银进去。姐姐什么时候想拿出来欣赏了,我保证这血都还是新鲜着呢。” 欧氏也被这东西吓得不轻:“你赶紧先把这人头拿出去了,否则我必让你伯父把你赶出去!” “赶我出去?你确定?那你试试好了。”林云落冷笑道,“在赶我出去之前,先把这宅子的地契拿出来给我看看,我倒是想知道这宅子到底写的是我父亲林长荣的名字,还是那好伯父林长松的?” 欧氏一愣,心里顿时懊恼不已,当初看着林云落就是个好欺负的,加上这置换宅子的地契名字的程序实在太过繁琐,便没想着动这个心思,没想到如今却成了个大问题。 “你住我父亲留下的宅子里,就低调点,我没将你赶出去就已经算是我仁慈了,还敢大言不惭地要赶我走?那你倒是赶啊。” 林云落的食指在食盒的把手上来回摸索着,“既是我的宅子,那我便要住最好的。把她的院子给我让出来!” 略有些回过神来的林云霜见指的是自己,当即道:“凭什么?你有资格吗?你又不是这府里的嫡女。” “不管是侯爷,主母还是嫡女,都没有地契管用,再啰嗦一句,你们直接都给我滚出去。” 林云落知道其实自己没办法真的赶他们出去,因为地契上还有远在坪洲的老夫人的名字,但要一个上好的院子,这倒不是什么难事。 “还有,这肥仔茂死之前都已经招供了,给他银子买凶杀人的便是你身边的婢女小兰。只怕现在小兰已经被抓到京兆府去问罪了,而不是拿了银子在逃路。” 这下林云霜是真的脸色发白,手指甲死死地掐着自己的手心,却还在强自镇定:“你可别在这瞎说,我不会信你的。再说了,你也别想指望这件事来打击我。” 林云落一下从桌子上跳下来,拍拍手:“来打击你?你这样的段位,倒是不值得我如此大张旗鼓。但你最在意什么,我便要毁掉什么,就一如你怎么对我一样。” 欧氏看林云落拎着这个食盒走了出去,松了口气,可哪知道这贱人才出了屋子的门,反倒是将这个人头给挂在了屋子的屋檐角上。 她一个漂亮的鹞子翻身落了地,耸耸肩:“什么时候把那清馨苑给清理出来了,我就什么时候把这人头给拿下来。千万别想自己拿下来,你拿下来一个,我还有两个三个四个在等着。你是想就挂一个,还是挂一排在这?” 欧氏母女想想那个画面,都觉得毛骨悚然,后背发凉。 见林云落离开了,欧氏才破口大骂:“这就是个疯子!我就不信,连你父亲也治不了她!” “绿罗,你马上去找公主,让她出面解决这个事。”林云霜稳住气息,她是帮公主办事,出了岔子,自然是要公主出面来摆平。 绿罗迈着那发软的腿艰难地出了院子,一路往公主府方向而去。 林云霜左等右等都没等到绿罗回来,反倒是先等来了楚文瑜。 “殿下,你可算来了。你都不知道这次林云落有多过分,她……” “再过分,能有你过分?”楚文瑜冷冷地道。 林云霜被他这话和态度给怔住了,楚文瑜可从没用这样的态度和她说过话呢。 她当下一惊,使出惯用的手法,梨花带雨地道:“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第64章 还是得节制点 “什么意思?”楚文瑜这脸比那锅底好看不了多少,“你要办什么事那是你的事,但你却牵扯到我,影响到我,我看你是失心疯了!” 在和他几句对话中,林云霜才知道那被京兆府抓去的活 山贼和小兰都招供了,全部指向是林云霜收买了山贼要杀林云落,而杀人的原因就是因为林云落和三殿下有婚约,她嫉妒在心。 而三殿下也为了林云霜,取消婚约不说,甚至还纵容她买凶杀人。 “不是的殿下,我没有这样做过。”林云霜急着辩解,楚文瑜要口碑要面子,这些流言怕是已经对他的名声产生了影响,否则也不会这般生气地来质问她。 “你没做过?各个都指认你,难道所有人都被林云落给收买了吗?” 楚文瑜气得扬起手就想打林云霜,见她那盈满了泪水的眼终究还是有些不舍,恨恨地收起了手,“你知道父皇知道这事后有多生气吗?差点就把那砚台砸我额头上了。” 林云落是忠烈之后,自己儿子不仅不善待忠烈之后,还设计要杀了她。 这皇上也是要颜面的人,自然是生气不已,命刑狱司去彻查此事,但仍旧是免不了要对楚文瑜发脾气。 待楚文瑜的怒气消了些,林云霜才柔弱地道:“这件事原本是不想告诉殿下的,可如今这样,霜儿也不想和殿下生了嫌隙,毕竟在霜儿心里,殿下才是最重要的。” 说罢,她从衣襟里取出金叶递过来的那封信,展开递给楚文瑜,后者蹙眉一眼就扫完了信的内容,诧异道:“金叶当初不是和林云落挺好的吗? 为何要杀她?” 林云霜叹了口气:“这也怪四妹妹不知羞耻又去勾搭了帝师,公主心仪帝师已久,如何能忍受心爱之人被这等无耻之徒给染指了?许是一时情急才做了这事。” 楚文瑜捏着信的一角没说话。 “她是公主,我只是将军府的嫡女,她给了我这指令,我如何能拒绝?” 她用绣帕擦了擦眼角,似乎是猜到楚文瑜要说什么,她又抢先道,“我怕影响了殿下和公主的兄妹情意,这才按住不提。” 楚文瑜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下次遇到这样的事你须得提前告知我,否则再对我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我还怎么继续争?” “是,这次是霜儿鲁莽了,以后霜儿什么事都和殿下说。”林云霜说罢就靠了过去,仰头在他耳边轻轻道,“就连霜儿今日涂什么味道的口脂也和殿下说,殿下可以尝一尝。” 往日楚文瑜一听到这样的话,总是会抱着林云霜亲热一下,但今日也不知道是还在生气还是没了兴致,不仅没了任何表示,反倒推开她,说还有事便走了。 他这刚走,林云霜后脚就把茶盏给打翻了。 今日楚文瑜这样对她,还是破天荒头一次!那些流言,肯定都是林云落那个贱人在搞的鬼! 这林云落一夜未归,碧竹和春藕早就急得不行,如今见她安然无恙回来,这一颗心可算是落了地,见她身上脏兮兮的,碧竹连忙去打水,让她沐浴。 闻瑾到院子的时候,只听到屋子里隐约传来水瓢舀水的声音。 “小姐这肌肤可真白皙,奴婢瞧着比那剥了的鸡蛋还要白。” “还有这双腿,这般细长,看得奴婢真是羡慕的紧。” “啊,小姐这心口怎么受伤了?快坐好,别沾了水。” 林云落舀水的时候都避开伤口,她实在熬不住了,这身上黏糊糊又臭烘烘的,不沐浴一番怕是觉都不能睡了。 碧竹瞧着那伤口一眼:“还好没伤在别处,要不这胸口上落了疤,日后姑爷怕是不喜呢。” 闻瑾站在那,也不知道是该转身走还是该继续留着,黑将军摇晃着尾巴缓缓走到他身边,很自然地靠着他的腿坐下。 屋子里的水声停了,传来了窸窸窣窣穿衣裳的声音。 “碧竹,上次帝师大人留下的那个药瓶应该还有点药的,你去拿来再给我抹上。” “是。” 碧竹临走前将窗户打开透透气,让水汽散出去。她从门出去没多久,就有道人影从窗户一跃而进,而黑将军乖巧地蹲坐在窗户下,似是把风的样子。 林云落将黑色的秀发掠到一边,露出那白皙的肩膀,对“碧竹”道:“这不是很疼,可以少上点。心口那疼,多上点。这药贵的很,我们省着点用。” “碧竹”伸手点了林云落的穴道,看她缓缓软了下来,连忙长手一捞,结果捞在了那起伏的地方,更是手被灼得直接就松手。 结果眼看着她就要面朝下自己摔倒了,闻瑾只能一个侧身落地,硬生生地接住了林云落。 这下更好,灼得更厉害了。 怀里的人绵长的呼吸在屋子里响起,鬼使神差的,闻瑾伸手在她后脑勺上摸了下,倏然就收了回来,唇角却不由缓缓上扬。 嗯,这摸着比糯米的小脑袋舒服多了。 闻瑾轻轻抱起林云落,在软榻上放下,从衣襟里取出一个瓷瓶,不心疼地挖了一手指的药膏抹在她肩胛骨的伤口。 也不知道是她身上的佛手柑清香,还是这药散发出来的药香,反正闻瑾到最后觉得晕眩地厉害。 他连忙将这瓷瓶放到林云落的手心里便从窗户一跃而出,又迅速提气跃出了墙。 待回了帝师府,闻瑾那晕眩感才缓和不少,刚推了屋门,“喵呜”一声,糯米就直接跳到了他怀里,还拿小脑袋蹭了蹭他的心口。 可闻瑾却在想,若是林云落直接跳了上来……不行,好像又要晕眩了。 林云落被这一睡穴点的直接睡到了翌日晌午,对碧竹问自己怎么就睡着了的事毫无印象,打了个哈欠:“估摸着是昨夜没睡好,靠着软榻就睡着了。” 用过午膳,林云落想着罗瓦的案子,便决定去趟帝师府,哪知道冷九说昨夜帝师回来后就一直身子不舒服,到现在都还没起床。 冷九神秘兮兮道:“昨夜帝师回来我闻到了淡淡的胭脂味。” 胭脂味,身子虚?还没起床? 林云落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我懂我懂,那我改日再来,你也要劝劝你家大人,这身子病娇的很,还是得节制点。” 第65章 动作声音要到位哦 那山贼的窝被朝廷一锅端了之后,这顺京城的各个茶寮和酒楼就有说书的人,绘声绘色说这是将军府的主母欧氏和女儿林云霜勾结山贼买凶要杀林云落的。 这流言越演越烈,到后面就连世家的厨娘都知道了这件事,林云霜根本没办法出门,一出门就会收获那探究嘲讽甚至是指责的目光,关键是她也不可能家家户户都去解释。 林长松下了朝回来,这官服都还没有换,就让人去把欧氏母女给叫来了。 “啪”,他将茶盏狠狠地往桌子上一放:“霜儿,外面都在传你买凶杀林四,可是真的?” 林云霜在来的时候就已经猜到定是为了这事了,她立马梨花带雨地把那日对楚文瑜的说辞说了一通:“父亲,女儿这是替公主受过,这苦楚都无处可说。” “是啊。”欧氏也在旁边一把鼻涕一把泪,“公主金枝玉叶,我们不能拒绝,也想着她能看在我们替她办了这件事的份上,对侯爷这仕途上有所帮助。” 林长松一听,这宝贝女儿不仅是替公主受过,还事事为自己着想,当下就汗颜道:“如此为父错怪你了。但现在外面传的纷纷扬扬不说,今日早朝就连皇上都问这事的前因后果,那帝师说的和外面流言传的是一样的。” “那帝师不知道被林四灌了什么迷魂药,只听林四在那胡说,哪里还会管事实是什么。”林云霜想到自己的院子被迫让出去,这火就压都压不下去。 这么一来,就能很好的解释金叶为何要杀林云落了。 林长松眼珠一转:“这样吧,你先去借口探望外祖母,去住一段时间。待过段时间这边流言压下去了,再回来。” “我不要,我若是去了,万一殿下这……” “你只管去,殿下这边为父会替你盯着的,你母亲若得得了机会进宫,也会去皇后那探探口风的。” 林云霜知道这事已经定下了,再不舍也只能先离开顺京城一段时间。 她让婢女去给楚文瑜传个口信见一面,没想到婢女直接吃了个闭门羹,说是殿下还在宫里,没回府。 直到翌日要走了,林云霜也没看到楚文瑜的身影,哪怕是一个口信也没有传回来。 林云落出门正好看到停在府门口的马车,收住脚步朝林云霜挥手:“堂姐这一路可得走好了啊,可千万别遇到雷电暴雨,别车轱辘断了,别马受惊了啊。” 林云霜转身:“林云落,你别得意的太早。” 林云落耸耸肩:“不瞒你说,我没得意的太早,我一直都很得意。”她神情里带着狠戾和鄙夷,“等你哪天也有本事把人头挂到屋檐角上了,再来说这话。” 说罢,她还伸了个懒腰:“院子自己改成了清心阁,又宽敞又明亮,睡得就是舒服!” 林云霜脸色铁青。 “小姐,我们没必要和这贱人荡妇一般见识,误了出门的吉时反倒不好。”彩云在一旁趾高气扬地道。 碧竹一听这话就来气了:“你说谁贱人荡妇呢?你不过一个婢女,哪来的勇气辱骂主子?” “谁下贱,谁荡妇,心里清楚。”彩云故意扯着声音道。 林云落从善如流地点点头,意有所指地看向林云霜:“确实是心里清楚,彩云啊,你伺候了你主子这么久,还是你懂她的心思。” “你……” 林云落又道:“你是婢女,我是这府里的小姐,我倒是不知道这主母管家,竟是管成这样,任由一个婢女对着主子说三道四的了?碧竹,去把夫人请来。” “是。” 欧氏那日被头颅吓得后就连着发热,今日更是头重脚轻起不来,这才没来送林云霜。 听得碧竹在屋子外说要请她出去管教下这些没了规矩的下人,大有她不出去就一直在外面喊的架势,欧氏气得咳嗽不止。 奈何她实在是起不来,便让田妈妈过去看看什么个情况,不过就是个下人,让她代为管教便是。 田妈妈一出府门,看到林云落就想起身上的伤口,似乎还在隐隐作痛。 她那嚣张的神情顿时散了下去,得知了原委后敷衍地道:“既是彩云口无遮拦惹四小姐生气了,那便让她给四小姐道个歉。” 林云霜也算是领教过林云落的做派了,当下喝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给四小姐道歉。” 彩云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的,咬着唇道:“四小姐,刚刚是奴婢……” 林云落歪着头,笑着打断她的话:“想道歉?不好意思,我不接受。”随即看向田妈妈,“田妈妈还在看戏呢?赶紧的,对主子如此不敬,难道不该家法处置吗?” 林云霜低低斥道:“林云落,够了!” “够了?这怎么能够呢,没规矩的恶奴都还没有教训呢。”林云落走到田妈妈面前,“田妈妈的伤口好了吗?能管教这不懂规矩的恶奴吗?” 田妈妈对上林云落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她绝对相信若是自己说不能,那匕首肯定会再落下来,再给她来几道伤口! “能,能,能!”田妈妈连连点头,“来人,将彩云捆了带进去,杖责十大板。” “不用,就在这杖责吧。”林云落一转身,直接跳到了马车上坐在那,手撑着膝盖,“记得杖责的力度,声音都要到位。” 彩云怎么也没想到因为自己一时嘴快,竟惹下这个大麻烦,她下意识地看向林云霜:“小姐,救我。” 林云落直接堵住这白莲花想说的话:“哟呦呦,这做嫡女的如此不懂得规矩管教下人,日后还怎么做主母怎么掌管中馈啊?” 一句话将林云霜要说的话彻底堵死,这周围已经有过往的百姓驻足看热闹了,她心里恨极了。 哒哒的马蹄声转眼到了跟前,没想到竟是楚文瑜! 林云霜顿生欣喜,对跃下马的心上人走了过去:“殿下!” “我昨夜在宫里,今日回府才得了口信。”楚文瑜只这么一句便看向林云落,一眼就捕捉到了她眼里的厌恶。 他那股火瞬间又蹿了起来:“林云落,我早就警告过你,再动霜儿试试看?” 第66章 早起的狗儿被吊打 “哟,还有这样的要求?那我就给你个面子。”林云落两步行到林云霜面前,突然伸手推了她的肩膀一下。 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林云落又推了她肩膀:“怎么样,还要我再动吗?”她更是直接拔出腰间藏着的匕首,直直地看着林云霜。 林云霜想起那挂在屋檐角上的头颅,不由身子缩了缩,看这个堂妹那双冰冷的眼睛,不由哆嗦着道:“殿……殿下。” 若是没人阻止,这个疯子只怕真的会刺下来! “殿下都能纵容你买凶杀人,自然是会帮着你教训我的。”林云落的手在匕首上轻轻抚摸过,“毕竟殿下和你一样,也是个又当又立的。” “林云落!”楚文瑜咆哮一声,但能听得出来他整个人都处于奔溃的边缘。 林云落始终挺直了背脊,一身傲骨地站在那,眼皮子懒懒地掀了掀:“在呢,我又没耳聋,叫那么大声做什么。” 楚文瑜和她对视一眼,这女人真的是疯了! 不管是对林云霜还是自己,始终都是这幅云淡风轻毫不在意的表情,她不是最爱自己的吗? 气氛顿时有些压迫起来。 楚文瑜开口,字字句句都冷到了骨子里:“林云落,我是堂堂皇子,你就算是嫡女,也不够资格在我面前放肆!” “不放肆也放肆这么久了,你能奈我何?”林云落挑眉。 而楚文瑜扬手就要一掌扇过来。 林云落半点要躲的意思都没有,扬手道:“殿下厉害了,把心思都放在打姑娘家身上。你是堂堂皇子,不上阵杀敌在这和一个姑娘较劲,要点脸吗?” 楚文瑜的手在她的脸颊旁堪堪停住。 “还有。”林云落凑到他面前压低声音道,“这一掌你要是打下来了,我会十倍百倍地打回在你身上,当然,你那可怜兮兮的霜儿妹妹也不会少了她那一份的。” 楚文瑜的掌放下,改为握着拳头。 前几日在议政殿父皇说的话还历历在目。 “林云落那是镇国大将军的女儿,手里握有朕安抚给她的铁卷,你就算不想娶她也不能想杀了她!还给人留下把柄。你若是不想做什么太子了,趁早说。” 楚文瑜压着怒火,气急反笑:“林云落,别以为你有丹青铁卷就可以这般肆意妄为!” 林云落“呵”了一声:“那就等你们也有了这东西再说吧。”说罢,带着春藕扬长而去。 这狗男女怎么在那骂她,她才不在乎的,心情甚好的去了帝师府。 那日从山贼窝回来后,罗瓦便跟着闻瑾回了帝师府,在当年案子没有真相大白之前,他就只能先在这帝师府呆着。 “林四姑娘。”看到她来,冷九都有些习以为常了,“帝师和罗瓦在花厅呢。” “好咧。”她进门的时候正巧听到闻瑾提到王尚书,她很自然地落了座,拿起一旁的糕点,“王尚书怎么了?” 罗瓦看到林云落来,面色一喜:“四姑娘今日这心情看起来不错。” “那是,一早上就起来打狗,心情能不好吗?”林云落又重复问了句这王尚书怎么了。 听得罗瓦说是王尚书这几日告病没去上朝,也不知是听到了点风声来了个金蝉脱壳自己去解决那些遗留的线索,还是真的生病了。 闻瑾如今主查这案子,若是贸然前去反倒会打草惊蛇。 “这还不容易,我那三姐姐可是给王尚书当了小妾的,这几日没见,倒是有些想着了。”林云落起身,“我去看看她,不就都知道了?” 罗瓦竖起大拇指:“四姑娘真是冰雪聪明。” 这气氛不知怎的陡然压抑了下来。 一直没说话的闻瑾淡淡地开口了:“先下去吧。” 二人以为都说的是自己,异口同声“哦”了一声,哪知道林云落却被闻瑾给叫住了。 “伤好得差不多了?”闻瑾坐在案几上没起身。 “反正不疼了。”林云落看着自己没一会儿就将这一碟子糕点给吃完了,意犹未尽。 闻瑾起身将自己面前的那碟糕点端到她面前,蹙眉:“府里这厨娘怎么每次做的糕点都这么难吃?” “难吃吗?明明这么好吃。”林云落道,“这甜滋滋的味道,吃下去心里都跟着甜了。” 甜,会是什么味道? 闻瑾有些发怔,看她吃的开心,他唇角也不自觉地跟着上扬。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下意识地伸手,想把她唇角上的糕点屑给擦去了。 林云落根本没往那方面想:“帝师是要拿糕点吗?在这。”她粘起一块小的递到他手心里,同情地叹息一声,“这眼睛看不见就是不方便。” 闻瑾:“……” 从帝师府出来,林云落吩咐春藕去买个礼物,去拜访那位彤姨娘,怎么能空手去呢? 闻瑾一路送她到了尚书府:“一个人可以?” “帝师这是小瞧了我。”林云落微微歪着头凑到闻瑾面前,“可惜你看不见,要不然真该带你进去看看这好戏。” 此刻尚书府侧院。 “你说谁来了?”林云彤瞪圆了眼睛看彩云,“林云落那贱人来这做什么?” 彩云摇头:“奴婢只知道门房来传话,说是将军府的四姑娘已经在花厅等彤姨娘了。” “这贱人,还敢送上门来讨打,真是不知死活!”林云彤将手里的茶盏狠狠一放,眼珠子一转,低声吩咐彩云几句,这才缓缓起身前往花厅。 “林云落,你来做什么?”林云彤从进厅门开始,就努力地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当家主母,高傲地从林云落面前走过去,在上首位置坐下。 “今日见着一个首饰不错,觉得特别适合彤姨娘你,便买了特意给你送上门来。” 林云落示意春藕打开小盒子,拿出手里的那个廉价至极的戒指,“如何,好看吗?买这戒指的人说了,戴在这食指可是最好看的!” 林云彤那堆起来的清高假象一下就被这句话给戳破,尖叫道:“林云落,你个贱人!我的手指都被你砍断了,你还特意给我买戒指要我戴在食指上!” 第67章 太硬了 ? “呀,食指断了啊?”林云落懊恼地拍了拍脑袋,“瞧我这记性,把这么重要的都给忘了。现在养的怎么样了,重新长出来了吗?” 这直白的讽刺和这张嘴脸,林云彤真的气得唇都在哆嗦,她又不是什么大罗金仙,这断了的手指怎么可能重新长出来! 正气得哆嗦之际,彩云端着托盘从外面进来了,林云彤忍着怒火:“你再怎么下贱,到了这尚书府,那也是客人。我不和你一般见识,喝茶吧。” 彩云看到林云落,想起离开将军府前的遭遇,既恨的要命,又畏惧的很。 如果不是在尚书府,想林云落至少不敢在这尚书府上造次,她哪里还敢大胆到再去惹这只母老虎。 这热茶到了跟前,才刚打开茶盖那股刺鼻的味道就扑了过来。 “这茶是皇上赏给我们老爷的,你也算是有点造化,这红参茶能让你赶上。” 红参茶? 这一股浓浓的鸡血味,林云彤睁着眼睛说成这样,这莫非断指一段,连着脑子里的几根筋也断掉了? “怎么,你是觉得这御赐的茶也有问题?”林云彤心里却暗想,这贱蹄子来得匆忙,她都来不及好好筹谋一番,只能先故意说这是御赐的茶,看她敢不敢糟践御赐的东西。 林云落端起茶盏,眼看着就要喝了,又“咦” 了一声:“这茶盏怎么还有个字?” 看她微微蹙眉,一本正经地在那看着,林云彤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哼了一声:“杯底有什么字,又不影响你喝茶,你只管你喝便是。” 林云落眨眨眼,一本正经道:“影响的啊,这字写的,我不敢喝啊。” 这该死的贱人,事情怎么这么多? 林云彤起身行到她身边,凑过去:“我看看,这哪里有……啊!” 只见林云落以闪电的速度出手,将这茶水往林云彤头上一倒,又粘又臭又红的茶水浇了她一脸。 “啊!”林云彤跺脚,“你……” 结果这一开口,那些难闻难喝的鸡血水又都流进了她的嘴巴里,恶心得她一阵阵干呕,可等她干呕完,脖子上又突然被那托盘给抵住了。 她后退,林云落前进,直到这背贴到了墙壁上,退无可退,林云彤才哆嗦着:“你……你要干什么?这可是在尚书府,朝廷命官的府邸上!呕!” 最后那一下,她被那直接压过来的托盘被抵得呕了下,眼珠子外凸,还要再说话却发不出声音,没一会儿就脸涨得红紫,似乎下一刻就要窒息。 屋外的阳光洒进来,越发衬托得林云落明眸皓齿,却又冷若冰霜。 “我说彤姨娘,这么不长记性吗?这才被抬进来几天啊,不知道自己什么德行了?” 彩云大惊:“四……四小姐,快放了彤姨娘。” 林云落唇角微勾:“心情不好,不想放。”她另一只握紧拳头,发出咯咯的声音,“好想再打几拳。” 彩云登时一个哆嗦:“要怎么样才心情好?” “我好心送礼来访,你们不感谢就算了,还想着整我?” 林云彤面露不甘,却也知道自己若是不道歉,这命怕是就没了,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话:“对……对不起。” “你说什么?”林云落弹了弹耳朵。 “对不起!”林云彤用尽力气喊了这么一句。 林云落松开托盘,就在林云彤松口气时,她又猝不及防拍了拍那张猪肝红的脸:“以后要乖,别再这么蠢了。” 林云彤再气,也知道自己如今招惹不起了,别过头,哼了声却也没再言语什么。 林云落顺势坐下:“既然来都来了,王尚书在府上吗?我也好拜访拜访他。” “不在,你赶紧回去吧。”林云彤迅速道。 林云落挑眉。 “四……四小姐,尚书大人是真的不在府上。”彩云也想赶紧把这座瘟神送走,再三表示王尚书不在府邸。 林云落这才慢悠悠起身:“行吧,那我就日后得了空再来。”她食指点点林云彤,“希望下次你会长进些。” 出了尚书府,行到隔了一条街的茶楼,她负手行了上去,见窗口坐着的那个男子,白衣在身,风度翩翩,看向窗外,平添了几分慵懒。 秀色可餐。 林云落脑袋里突然冒出这四个字,行到窗边,有些好奇道:“帝师这眼睛看不见美丽的景色,可觉得有几分可惜?” 闻瑾收回视线,落在林云落脸上,许是她走的急,这白皙的脸颊上还带着一层薄汗,那嘴唇更是嫣红的像那小樱桃,想让人…… 咬一口。 忽然觉得嗓子有点干,嘴唇也有点干,闻瑾喝了半盏茶,听得林云落说那王尚书确实不在府上,他颔首:“和我们猜测的一样。” 要走之际,林云落忍不住想提醒一句,一回头反倒撞上了闻瑾那坚硬的胸膛,她“嗷呜”一声,揉着额头:“帝师,你这地方也太硬了。” 众人纷纷注目。 闻瑾握拳咳嗽了一声:“我看不见,你也看不见?” “我后面又没长眼睛。”林云落嘟囔一声,“太硬了,这日后帝师若是娶亲了,哪受得住?” 冷九:“……”他是不是想多了?嗯,应该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说到这个,林云落想起来直接要和他说什么了,压低声音道:“帝师,你这身子本来就比较娇弱,不管做什么事,都要节制些,对自己身子好。” 节制…… 闻瑾想起那些不由自主的梦,耳垂微红,却故作不知,只冷冷地呵了一声:“就不劳林四姑娘操心了。” 自那日确定王尚书不在府上后,闻瑾这段时间就好像失踪了一样,在这顺京城里消失了好久。 直到中秋前夕,在府里闷头奋笔疾书的林云落听到敲门声,随后那满头银发映入眼帘。 “帝师大人。”林云落有些讶然,“你怎么来了?这段时间大人都去哪了?” 闻瑾这才刚回顺京城,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反倒先来了这,他“嗯”了一声:“有件事想和你说一下。” 第68章 但我很甜的 林云落倒了盏热茶,一脸的认真:“帝师请说。” “你几日可还好?”这话在闻瑾唇上转了转,最后成了:“罗瓦的父亲沉冤昭雪了。” “真的?”她那双漂亮的眼睛因为惊讶和欣喜而睁大,更显得几分俏皮,“我就知道帝师出手,肯定行。” 原来当年的贪污赈灾银两案,罗父不过就是个替死鬼,闻瑾查出来户部那位刘侍郎是背后主使,消失的这段时间便是搜集证据去了。 如今这刘侍郎已被刑部的人带走关入了死牢,待皇上处理后就等着问斩。 但那王尚书是个老狐狸,所有的事,他都只是口头吩咐贴身护卫指使刘侍郎去做,从不留下任何书面证据,是以这次并不能将他抓捕。 “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他得意不了多长时间。”林云落道。 “喜欢吃什么味的?” “啊?”林云落被这突如其来的问话给问得有点懵。 “月团。”闻瑾顿了顿,又道,“每年中秋府里的厨娘都会应景的做很多月饼,但府里都没人吃。” 林云落顿时眼前一亮:“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客气了。豆沙,绿豆,芋头,杏仁,听说还有种水晶皮做的月团,帝师府上的厨娘会做吗?” 闻瑾颔首,又聊了几句便走了。 “冷九。” “在。” “去找个擅长做月团的厨娘来,豆沙,绿豆,芋头,杏仁,还有水晶皮的月团各两份,做好送到将军府上给你姑奶奶。” “啊?”冷九眨眨眼,这风尘仆仆地先到将军府,说有要事相商,就是商量月团的口味? 而林云落这时才想起来,她外祖父家便是靠着做月团起家,成了富甲一方的员外。她听说她的父亲也是因为月团和母亲结缘的。 月团,中秋……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她的外祖父是在中秋后的几日去山上摘草药不慎摔了下来,磕着脑袋不治身亡。 所有的家产落在了那群人手里不说,还对外祖父百般污蔑。 前世她听了楚文瑜和林云霜的鬼话,觉得外祖父苛责她,厌恶她,总是出言相撞,七岁那次明明是她被诬陷,却因为不好好说话,硬生生将外祖父气得吐血。 本就厌恶她的继外祖母趁着这个机会就把她赶出去,从此不准她再踏入班家大门! 可如今看来,这多半就是林云霜在背后搞的鬼,就是不想她有任何依靠! 不行,她一定要提前去阻止外祖父惨剧的发生! 翌日一早,她就带着碧竹简装出行,让春藕在府里守着。 林云落的外祖父是利州人氏,离这顺京城也不算很远,但陆路的话因为官道狭小可来往的马车又多,还没有水路快。 结果林云落没考虑到澧县那边水患厉害,导致这一路往那边方向的船只也受了影响,这去那的船少之又少。 “小姐,不如我们改走官道吧。”碧竹不知真相,只以为自家小姐想去探望外祖家。 陆路没有水路快,怕是要来不及了。 “再等等。”林云落就站在码头那,从顺京城一路南下,这么多客商往来,她就不信等不到有船经过利州的。 这一等便是等到了接近日落时分。 碧竹撑着油纸伞,有心再劝,可见小姐那倔强的表情,便将话又都收了回去。 “大人,卑职怎么瞧着那人有点眼熟啊。”冷九站在甲板上,手在眉骨上搭了个棚,眺望而去,随着船开近了,他讶道,“还真的是我姑奶奶啊。” 林云落? 这个时候她怎么在这里? “靠岸。” “船,有船。”碧竹有些兴奋,到了跟前却没想到是冷九一跃而下。 “林四姑娘。”冷九道,“姑娘要去哪里?” “利州。” “快上船吧。” 这雨越下越大,林云落在碧竹的搀扶下迅速上了船。 一抬头就看到站在船舱口的闻瑾,她脆生生道:“帝师可真是我的贵人,每逢遇到困难,大人总是能替我解围。” 闻瑾不说话,似是好像有些不悦。 一旁的冷九倒是先开口了:“这么大的雨,姑娘去利州做甚?” “我外祖父六十大寿,我去拜访一下。” 这话后便再没有其他多余的话了,林云落在码头上站了好几个时辰,现在就想躺着。 “你们可以去那个船舱。”冷九道,“我带你们过去。” “啪”的一下,闻瑾关上了窗门。 “帝师怎么了?”林云落有些惊讶。 冷九摇头表示不知:“许是遇上了什么不悦的事,今儿一早从宫里出来就不太高兴了。” 林云落耸耸肩:“你家帝师不仅病娇,还傲娇。” 昨日才去过将军府,还讨论了月团的口味,却丝毫没有提及要去利州的事。这是拿他当外人? 闻瑾不知为何心口有点发闷。 某个病娇的人打开面前的书,看着上面你写着:“那满头银发随风飘扬,有一缕似是飘到了她的唇上,嫣红的唇瓣上是那特别的银色,看得人面红耳赤。” 闻瑾把书合上,写这书的人莫不是亲身经历过?要不怎么这么形象生动呢? 林云落喜欢看这样的书?也没看出来有多好看啊。 闻瑾将那书放回到案几的暗格里,靠着软榻闭眼假寐。 窗外的雨如玉珠一样落在船檐上,似是还有湍急的水流声,让闻瑾有些恍惚,仿佛又回到了临泉山庄,每逢下雨,他的屋子外总有雨打芭蕉的声音,格外的让人心境。 “帝师。”有娇娇的声音从鼻端里发出来一般,听得人心弦一勾,“在看什么呢?” 他还没回过神来,脖子就被那柔滑细腻的双手给环住了,娇滴滴的声音简直能把人的骨头都要喊酥了。 关键是那只柔弱无骨的手,撩起他的一缕银发,轻轻地含在唇上,眼里闪着星光看着她:“帝师,是我好看,还是外面的景色好看?” “我知道你看不到我,但我很甜的,你尝尝吗?” 闻瑾明显听到自己的喉结在上下滚动着,他艰难地推开面前的姑娘:“林云落,别这样。” “为什么啊?”林云落又一次环了上来,“我就喜欢这样。难道帝师不喜欢吗?” 第69章 近你者甜 “喜欢”两个字,硬生生地在闻瑾唇尖上打了圈,又被他给咽回去了,没说话,可手却不自觉地碰上了她的手背。 真真是肤如凝脂。 也真真是让人爱不释手。 “帝师大人。”林云落将小脑袋在他脸颊上蹭了蹭,像极了他一回府就往他怀里跳的糯米。 他是怎么对待糯米来着? 对,把糯米抱在怀里,手轻轻地抚摸着它背上的毛,甚至在小糯米“喵呜”的时候,他还会用鼻尖蹭蹭它的小鼻子,夸它可爱。 而此刻,面前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正忽闪忽闪地看着他的桃花眼,那笔挺的鼻梁几乎都要碰上她小巧的鼻尖。 嫣红的唇瓣,引得闻瑾忍不住凑过去贴上,嗯? 味道似乎是香甜的?甜原来是这样的味道? “轰隆隆”一声,外面又响起一个炸雷。 闻瑾那双幽深的眼睛缓缓睁开,外面是越下越大的雨,官船在这江面上稳稳地行驶着,屋子里除了摇曳着的烛火,再无其他。 他娘的。 冷如雪山的帝师大人,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声,做什么梦不好,要做这样的梦? 可他却又无意识地抚摸上自己的唇,甜到底会是什么滋味? “冷九。”闻瑾捏了捏鼻梁,“什么时辰了?” “戌时三刻。”冷九站在窗外道。 “可安排林四姑娘用晚膳了?” “安排了,但林四姑娘好像没什么胃口。” “嗯。”闻瑾再次合上双眼,没一会儿又睁开,开了门往林云落的船舱而去。 她的船舱其实就在闻瑾的隔壁,不过就是这船在设计的时候没有打通两间船舱,因而走过去还得绕一圈。 船舱里点着烛火,碧竹不知道去哪里了,闻瑾敲了两下门没人应,便推门而入,却见林云落竟是就这样趴在案几上睡着了。 他行到案几边,地上还有几张宣纸散落着,他一一捡起来,却发现上面写的人物,可不就是他这几日在看的那本话本子里的吗? 银发男子将阿离禁锢在墙角,头贴了过去:“小狐狸,还逃吗?” 银发男子缓缓走过去,双手撑在墙壁上,将阿离圈在两手之内:“想逃?逃得出我的手掌心吗?” 银发男子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有些愠怒道:“阿离,你若是再逃,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然而这些文后面都打了个个叉,显然是否定了。 这些是手稿? 为何会在林四手里? 闻瑾修长的手指捏着那几张宣纸,走到林云落身边,见她趴着的地方还压着几张纸,看不全,却依稀可见银发,阿离,莫舟等字样,而这些都是那话本子里出现的人物。 想起那日在铺子里,金叶说到这话本子是禁书,诋毁这书时,她那气急败坏的样子,后知后觉的闻瑾反应过来,难道这话本子是她写的? 林云落幽幽醒来,感觉到有个人影在身侧,猛然惊了下,抬头看是闻瑾才松了口气,又见他手里还捏着她废掉的几张纸,连忙把纸抽了回来,暗道还好,帝师失明看不见,不然就太尴尬了。 “我进来踩在这纸上,便捡了起来。可是什么重要的信件?”闻瑾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哦没什么,就随便写的一些小诗。”林云落伸了个懒腰,“帝师大人怎么来了?” 她这一伸懒腰,闻瑾便看到了她压着的那一行字,男主人公应该如何亲吻喜欢的女子?被亲吻是什么滋味? 他如被针蛰了下,猛然别过头,握拳咳嗽:“冷九说你没用晚膳,可是不喜欢吃这船上准备的伙食?” “哦,前面吃了些糕点不觉得饿,就没吃。” 闻瑾只觉得离林云落太近了,身子格外的热,行到了窗户边,打开窗户,迎面而来的风吹在脸上,倒是吹散了一些灼热。 “这雨一直下个不停,怕是澧县那边的水患要更严重了。”她上船后就听冷九提起过,闻瑾这次是奉命去查看澧县的水患,顺便查查这次赈灾是否有被贪污一事。 她也想到窗户边吹吹风,可哪知道这坐的久了,腿麻的厉害,才起身迈出一步就腿软向前一冲,直接往闻瑾身上跌去。 而闻瑾也很适时地张开双手,直接就把人给接住了。 满头的银发在面前飘着,那近乎完美的容颜就在眼前,高挺的鼻梁似乎再往前一点,自己的鼻尖就可以触碰到了。 那双幽深的双眼似是将她给圈住了,让她无法动弹。 真是要命了,这看不见,眼里还能带着一片星光,是怎么做到的? 那扣着细腰的手明明升起一片灼热,闻瑾却依旧能面不改色道:“可有伤着?” 林云落摇头,又想着他看不见,连忙再补充了一句:“我没事。” 但也没见他松开手,外面哗啦啦的流水声,噼里啪啦的雨声都落在了耳朵里,但除此之外,似乎还能听到咚咚咚的心跳声。 是帝师的? 林云落下意识看过去,只见自己嘴唇堪堪就要擦着他的下巴而过,反倒有些尴尬,猛然想起自己不知道话本子里男主人公听了情话什么反应,不如试探下帝师? “帝师,你知道近朱者赤,后半句是什么吗?” 闻瑾知道后半句是近墨者黑,但直觉告诉他肯定不是这句话,便没有回答,只挑眉侧耳,示意她往下说。 “近朱者赤,近你者甜。”林云落不由自主地将最后一句压低了声音,又在舌尖上绕了一圈,反倒带着点独特的味道 。 “近我者甜?”闻瑾的声音也跟着沙哑了下来,扣着细腰的手不自觉地往下压了压,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就这么一会会,已经不知道舔了多少次嘴唇了。 银发男子的眼神瞬间幽深下来,隐隐还带着一小蹿火苗,而且不知为何,总觉得口干舌燥的厉害,一直舔着嘴唇。 林云落细细观察着闻瑾,脑海里顿时大喜,啊,原来是这感觉,这灵感咻咻咻的就来了。 她起来要走,耳边却是闻瑾略带沙哑的声音:“走?去哪里?” 第70章 我给你买糖 怎么听着有股危险的味道? “有……有点事。”林云落挪了挪身子,却发现腰上的那双大手似是更用了力,她竟半点都动弹不得。 “什么事?”这般近距离,那佛手柑的清香就在鼻端萦绕着。 他不仅声音沙哑,连带着开口说话都带着一股灼热味,“近我者甜?嗯?有多甜?” 林云落讪笑着:“像杏仁露这般甜。” “甜,是什么滋味?”闻瑾看着那近在咫尺嫣红的唇瓣,仿佛是受了蛊惑一般,就想凑过去咬一口,看是不是真会出吃甜的滋味。 “帝……帝师大人,你还好吗?”林云落突然有些紧张起来,“你想吃甜的话,我……我给你买糖去。” 闻瑾继续凑过去。 “大人!”冷九的声音才落下,人就到了眼前,一看,顿时傻眼了,连忙捂着眼睛转身。 自家大人怎么又抱着姑奶奶了?而且看这架势,刚刚大人是想…… 天啊,那是林四姑娘,不是糯米那只猫啊?! 闻瑾依旧是面不改色地扶好林云落,这才回头道:“何事?” 冷九却不敢回头看闻瑾的脸色了,只背对着他拱手道:“大人,出事了。” 他跟着闻瑾十来年,听这语气显然不是小事,闻瑾大步走出房门,林云落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雨还在下着,林云落行到前面,才看到甲板上躺着三具尸体。 碧竹给林云落烧银鱼羹去了,端回来时正好看到她往这边来了,连忙撑着把油纸伞就跟了上来,看到躺着的三具尸体,颤着声音“啊”了声。 “这是刚刚打捞上来的,卑职看过了,就这三具。”冷九武功高强,目力自然极佳,他穿着蓑衣在船舷边巡视着,便看到了这漂浮着的尸体。 林云落蹲下来,看着这三具尸体浑身浮肿,已经完全认不出这原来的样貌。 而且皮肤都泡的又白又皱,依照这成色,在水里没浸泡个两三日是不会有这效果的。 她再顺势往下看,只见这三具尸体脚踝处都绑着麻绳,只怕是为了确保他们能沉尸河底,将他们和大石块绑在一处,凶手未免太凶狠了。 只是这几日下雨,河水湍急,这绳索没绑彻底,一松开尸体就漂浮了上来。 “大人,没多久就到澧县知府了,我们不如就等到澧县了再验这三具尸体?”冷九道。 他们不擅长验尸,而且帝师有洁癖,对这些一向敬而远之。 “大人。”林云落伸手拉了拉闻瑾的衣袍,“这人手背上有个印记,瞧着是个胎记。” 闻瑾却下意识地往后一退,那被林云落碰过的地方一拂,这才顺着她指的地方看过去。 那死者的手腕上确实是有个类似莲花的印记,他“嗯”了一声,意思是记下了。 林云落又查看了下,也没其他特别的,便看着冷九把尸体拖到船舱。 她看了眼除了被雨水溅起的河水外,再无其他,一片漆黑,心里总有种怪怪的感觉。 “小姐。”碧竹撑着油纸伞道,“银鱼羹已经做好了,再不吃就凉了。” “恩。” 等她吃好出来,再到甲板上时,便看到冷九抱着一团白色衣裳出来,她道:“冷护卫这么晚了还洗衣裳啊?” “这是帝师脱下的,他不要了。”冷九将这衣袍往河里一丢。 “这衣裳还新的很,为何要丢?” “哦,大人说被摸过了。”冷九没注意到林云落冷下来的神色,又赶紧回船舱继续守着闻瑾了。 什么玩意! 就因为她刚刚扯了扯他的衣袍,就嫌脏给丢了? 这么有钱,抱着金山过日子吗? 怪不得到现在都娶不上媳妇! 林云落在心里愤愤吐槽了几句,心情也随之受影响,多少有些胸闷气短。 “叮”的一声,半只脚跨进船舱的林云落听到了这极轻微的剑锋发出的声音,一转头,剑尖就到了跟前。 她敏捷地侧身避开,以蛟龙之势迎了上去。 来人一身黑衣,蒙着黑色面纱,手里的剑招招都是死招,而且招式极为狠辣,在中原都不常见。 每次在那剑就要刺到林云落的时候,她都能敏捷地避开。 这似乎激怒了这黑衣人,加上她手里没有武器,就连那防身的匕首今日她嫌弃妨碍写文给放在了案几上,逐渐落了下风。 大雨漂泊,她浑身都湿透了,冷着声音问道:“来者何人?我既没欠你银子,也没抢你妻子,有这么大的仇恨要杀我吗?” 来人也不说话,只顾着杀人,眼看着那一剑就要刺入到因为脚滑而没能避开的林云落身上,“噌”的一下,一枚玉佩飞了过来,堪堪挡住了这剑。 “帝师!” 林云落喊了一声,背靠着船舷站了起来,见那剑又刺过来,身子后仰成不可思议的弧度滑到了闻瑾身后。 闻瑾双眼蒙着浅色丝带,白衣黑发,长发并未束起,突然出现的身影似神明降世,让林云落不知为何,心里一动,侧目望了过去。 他的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动,气质冰冷寒冽将林云落护在身后。 闻瑾微微侧耳听了方位后道:“你身高约莫八尺,体型不胖却胜在力道极好,若我猜得没错,你惯用右腿,所以你右脚走路的声音要比左脚大。” 黑衣人捏了捏紧手里的剑,眼底的杀意更浓,在闻瑾再开口前,直接跃起,提剑就刺了过去。 闻瑾站在没动,就在剑要刺向他眉心的时候,迅速出手两指捏住了剑柄,一扭,瞬间将那把剑给扭断了。 断剑声音如凤鸣一般盖过了雨声,那黑衣人显然也没想到对方会如此厉害,也并未多做停留,一脚踩在船舷上,就失去了踪迹。 匆匆而来的冷九要去追,被闻瑾给阻止了:“穷寇莫追,你不知道他有多少人埋伏在这附近。” 回头看向身后的人,凌冽的气息略收了手:“可有受伤?” 林云落后退一步:“我还是离帝师远点吧,万一再碰着帝师,帝师又得丢衣裳了,也不知道这一路带了多少衣裳来了。” 小剧场: 林云落:我真的很甜 闻瑾:嗯,很甜。 作者:你们甜,本铁宝不高兴了,没有小可爱小仙女给你们俩磕糖,不粉你们~ 第71章 玩够了? 闻瑾蹙眉,这是…… 过河拆桥? 他伸向半空中的手收了回来,转身之际听得冷九惊呼:“我的姑奶奶,你这手受伤了?” 林云落这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疼,她挥挥手:“不碍事。” 结果下一刻就天旋地转,人被闻瑾给抗在了肩头。 “喂,帝师,你抗我做什么?放我下来。”她手脚并用地挥舞着。 “闭嘴。”闻瑾眉眼俱冷。 冷九瞠目结舌。 闻瑾船舱里有一个还在冒着热气的浴桶,他直接把人给丢了进去:“洗干净。” 林云落不会凫水,又一次被丢进浴桶,连着呛了两口浴桶里的水,她从浴桶里冒出来,长发甩起一连串的水珠,气愤不已:“闻瑾,你又把老娘丢浴桶!” 闻瑾一愣,却莫名觉得为何这粗话到了她嘴里,说出来竟有股不一样的味道。 站在这烛火下,林云落才看清楚闻瑾的发梢还滴着水,就连脖子处似是都还有水滴在滑落,看样子之前是在沐浴? 一想到他也是在这浴桶里沐浴,结果又把自己给丢到这里面来,林云落不由脸颊微微发热。身上受了水,将衣裳紧紧地贴在身前,玲珑曲线一览无余。 她羞涩地顿时坐回到了浴桶上,暗道还好帝师是个看不见的,不然这丢脸都丢到外祖家了。 闻瑾将一瓷瓶放在浴桶边上:“药。” “多谢帝师了。”林云落一手轻轻地拂着水,一边哼起了小曲,丝毫不记得刚刚的决斗。 她抬头看闻瑾还没走,又见他绑着丝带,讶然道,“帝师这是眼伤又复发了吗?” 闻瑾站在那没说话。 “你看吧,我几日没给你按摩,帝师这眼伤就容易复发。” 林云落一拂水,用力过度那水滴贱到了外面,竟是有不少落在了闻瑾的衣袍上。 林云落吐吐舌头,看他站在那没反应,玩心大起,又拂了一袖子水过去,如此来回几次,闻瑾的衣袍湿了不少。 “玩够了?”闻瑾清润的声音在这船舱里响起,配着哗啦啦的水声,格外的有味道。 被当场抓住,林云落也有些不好意思,却故作不知他在说什么:“什么玩够了?帝师应该问我洗够了吗?” 闻瑾唇角不自觉的上扬,他蒙着丝带看不见,可又不傻。 “小姐。”碧竹在外面敲了敲门,得了应允进来,看闻瑾站在几丈远,背对着林云落,又蒙着丝带,这才松了口气。 “小姐,您这手臂又受伤了!”碧竹上前伺候她沐浴看到那不算深的伤口,却还是心疼道,“这白皙又柔滑的肌肤上这么多伤疤,以后姑爷要是嫌弃了怎么办?” “多嘴。”林云落掐了她一把,“哪里来的姑爷?你怕不是话本子看多了吧?” 主仆二人在身后嘻嘻哈哈的聊着,闻瑾站在那却在想,这过了有会儿了,那黑衣人应该不会去而复返回来杀人了,这才迈着大步离开了这船舱。 “大人。”一直候在外面的冷九道,“卑职没能瞧出什么武功招式,且夜色太黑,完全看不清露在外面的眼睛什么样。” 这是官船,他也是临时看见林云落站在码头那才让她上了船,可见这刺客不会是来杀林云落的,多半就是认为她和闻瑾的一道的,这才动了杀心。 “帝师这次是去澧县查赈灾的事,还有别人知道吗?”沐浴过的林云落打开了船舱的门,更加浓郁的佛手柑清香飘了过来。 闻瑾道:“我得皇上的口谕,但别人是否知晓,我也不清楚。” 林云落道:“这刺客应该是冲着大人来的,多半是和那贪了赈灾款项的人脱不了干系。” 闻瑾也想到了这点,只怕是朝廷也有他们的眼线,因而这才行出两日都不到,这刺客就杀上门来了。 林云落一把抓起闻瑾的手,将碧竹刚刚拿给她的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塞到他的手心里:“这把匕首帝师贴身保管,若是遇到紧急情况,或许这还能救你一命。” 这匕首握在手心里,但他指腹的触感全在她柔滑的肌肤上。 是用豆腐在沐浴?这么滑? 雨下到了翌日傍晚便停了,但河面水涨船高,甚至有些路不好走的地方还有些吓人。 好在不过行了两日,便到了朔州,林云落告别闻瑾,提前下了船。 “小姐,我们现在去哪?”碧竹背着包袱,亦步亦趋地跟在林云落身后,却见她一直看着街道两旁,也没说话。 前世她最后一次来利州是七岁的时候,当时是和欧氏母女一道来的。她当着这对恶心母女的面,把外祖父气得心口疼,差点就背过气去了。 从那以后,她不会主动来利州,外祖父这边也不会邀请她去,这一来二往的,到最后也就没了联系。 当年中秋后外祖父从山上摔下来,舅舅曾来过信,说外祖父命悬一线,请她回去看看。但猪油蒙了心的她,却依旧没有回去。 “这可是最新鲜的水菱,我今儿个采回来的。”一个农妇面带讨好地看着她面前的妇人,“这班府明日寿宴,拿这个给客人们碎嘴,最合适不过了。” 那妇人一脸嫌弃地在那两个篮子里翻了翻:“就这些吧,我先拿走,银子到时候再和你结。” 农妇面露为难之色:“这几日我这还急着用银子,您看您能先结给我吗?” “那我就不要了。”那妇人一边说着不要,一边又肆无忌惮地拿着水菱就吃,这没一会儿都小半筐吃了。 农妇想要阻止,可又畏惧这妇人的势力,偏生就指望着靠这卖点银子,一时间脸上各种神色焦急。 “这些水菱,我都要了。”林云落指了指面前的这些水菱,让碧竹给了一些碎银过去。 “我都已经买了,你要什么要?”妇人嘴角还残留着残渍,一看眼前的是个陌生人,顿时气焰越发的嚣张起来了,“不准要!” 林云落看着面前这位老熟人,她不认识长大了的自己,但自己可是认识她。 外祖父那位继室翟氏的心腹,余妈妈。自己和外祖父成冰,除了她蠢,这位翟氏也是功不可没。 “这位妈妈爱吃,就多吃些吧。”林云落反倒笑着把水菱递给余妈妈。 第72章 莫非你还有奶? 在这利州城内,林云落的外祖父班谷是首富,听说和这利州知府也是忘年交。 而外祖父的继室翟氏更是仗着有夫君的宠爱,素日里就是个笑面虎。 她人前是个心善之人,可人后却做尽恶毒之事,这余妈妈便是她的得力助手。 犹记得前世她七岁那年来外祖父家,便是翟氏说她手脚不干净,偷了她的传世玉佩,还假惺惺的说若是喜欢只管说便是,她肯定会给,但偷就上不得台面了。 好面子的外祖父如何能忍受自己的外孙女是个家贼?倔强的一老一小便是就此开始闹僵的。 “表小姐小小年纪就偷功了得,如今偷东西,日后少不得也得偷人了。老爷可是吩咐了老奴,要替夫人好好教训教训你。” 余妈妈当年的话历历在目,当时给的耳光,将她的门牙都给打掉了。 林云落缓缓闭上双眼,再睁开已经把眼底的狠意散去,看余妈妈毫不客气地吃着她的水菱,她又道:“这水菱倒也不贵,看着卖相还如此好。” “有句话说的好,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余妈妈淬了一口,那咬了一半的水菱吐了出来,“这个不新鲜。这水菱是不贵,但也要看是谁吃。被我们班家买去,我们班家说这可以生津止渴,那便就是好货,这自然也就卖的贵了。” 班家靠卖月团起家,但前几年也开始涉足药材生意,她那舅舅颇有经商头脑,没几年便将这药材生意做大。 “那这位妈妈你吃了,能把这水菱身价给提高吗?”林云落一直带着柔和的笑意问道。 余妈妈在外来人面前自然是要装逼,当即就道:“那是。我在班府耳濡目染的,也对药材颇有研究,这水菱进我这嘴,至少就是三纹银子一个了。” 农妇倒抽一口冷气,这还真是癞蛤蟆打哈欠,口气不小。 她这一篮子的水菱也就五纹钱,这老家伙吃一个就三纹钱? 在林云落的示意下,碧竹清点了下余妈妈吐掉的水菱壳,又按照三纹银子一个算了下,道:“小姐,一共是八两银八钱。” 林云落伸手,笑呵呵道:“那就给八两吧,我把零头给你抹了。” 余妈妈一听,那双吊稍眼登时睁大:“八两银子?我吃你的水菱那是给你面子,你还好意思问我要钱?” “我和你很熟吗?你吃我买的东西,为什么不给钱?”林云落收起笑,负手站在那里。 这余妈妈是个惯会吃的,却又不舍得自己花钱,在这利州城内仗着自己是翟氏的心腹奶娘,不知道吃了多少白食,何时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她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林云落:“你是哪里冒出来的小蹄子,我吃你几个水菱怎么了?还在这和我摆谱?” “你是谁家的人,怎的如此不讲道理?” “那你可竖起你那低贱的耳朵听好了,我可是班家夫人的奶娘!”余妈妈一张皱如菊花的老脸上带着得意。 “班家夫人的奶娘?那不就是个奴婢吗?”林云落一步上前,两指捏住余妈妈那根又短又粗的手指,略一用力,后者就在那嗷嗷的叫。 “狐假虎威,狐狸至少还有点本事,你这老奶娘都这把年纪了,还如此嘚瑟嚣张,莫非你是觉得你现在还有奶,还能喂夫人不成?” 这边已经引起了不少人围观,听着林云落这话都不由笑出了声。 余妈妈从林云落手里挣脱出来,捂着疼痛的手指:“你是哪里冒出来的小杂碎?今日若是不跪下来好好向我求饶,这件事没完!” “哟呵,你这班家的老杂碎,我倒是想问一句话了,这班家的人都如你这么嚣张跋扈,到处吃白食吗?”林云落声音不算小,让围观的人都能听到。 “当然不是,班家的那位老爷可是个大善人,都不知道帮了乡里乡亲多少忙呢。” “就是,我们这些穷人去买药,大少爷都还给便宜些呢。” “那我倒是想到那位班老爷面前去问问,班家怎么就出了这么个老杂碎。”林云落眼底泛起冷意。 “好你个狗娘养的东西!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余妈妈淬了一口痰,对她身后的两个护小厮道,“你们把她给捆了,我要把她丢到青楼去,有她哭的时候!” 结果这两个小厮都还没靠近林云落呢,就被她用两个水菱做武器给点了穴道动弹不得。 她又迅速甩出两个水菱,直接点了余妈妈的穴道,迫使她腿脚一软,直接跪了下来。 林云落紧跟着走到她面前,一脚踩在余妈妈的手背上:“哎呀,这怎么突然行这么大的礼啊,我可承受不起你这老奶娘的礼啊,” 余妈妈痛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想抽反倒加重了疼痛:“你……你松开。” 林云落却继续碾压着:“道个歉,自然就松开了。” “对不住。”余妈妈这话说得比蚊子声还轻,后牙槽都要咬碎了,这狗日的小贱蹄子,别让她逮到! “什么?没听清。” “对不住!” “还是没听清。” “对不住!” “对不住!” 余妈妈连着说了十来声的对不住,那仅有的火气都用于喊破喉咙了。 “这几声对不住我收下了,但这件事却没完。”林云落松开她的手,“要么付给我八两银子,要么就把这剩下的水菱都吃了。” 余妈妈挣扎着站起来,扶着老腰,对她这种守财奴来说,八两简直就是要她的命了,再看看那篮子里也没多少水菱了,当然是选择后者了。 林云落自然也猜到了她会选择这个,将整个篮子递给她:“把这些都吃了,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余妈妈从篮子里拿起一个水菱,正要剥开往嘴巴里塞却被林云落给阻止了。 她对余妈妈笑道,露出那漂亮的梨涡:“我是让你吃了,可没让你剥了壳吃哦。” 这水菱四个角,不剥了壳,岂不是要吃死人吗? 余妈妈气得胸口起伏,哆嗦着手指指向林云落:“欺……欺人太甚!” 第73章 姨母你好 “哟,原来你也知道欺人太甚这四个字啊,你之前不是一直都在身体力行吗?” 余妈妈怒喝道:“一看你就不是利州人氏,得罪了班家对你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林云落捏了捏鼻梁,似是有些无奈:“要不这样,你拿着水菱,我帮你把菱角给弄了?” 余妈妈只当她是被自己的话给震慑到了,两根手指捏起一个水菱,递到林云落面前,那双眼里一片阴鹜,语气满含警告:“小贱蹄子,今日这事,我和你没完!” 林云落转身从对面卖菜刀的那个铺子里借了把菜刀过来,又对余妈妈笑道:“老奶娘,可千万要拿好了哦。” 话音刚落,她拿着菜刀就唰唰唰的几下,把那菱角给削去了,与此同时还把余妈妈的一缕头发也给削了。 她回头看着碧竹,有些雀跃:“看来这次刀工有进步,没砍到人呢。” 身后的碧竹也很上道,闻言直接道:“上次小姐也是帮人削菱角,但是不够准确,把人家的手指给削了几根下来呢。奴婢记得那血流了一地,受伤的人嗷嗷的哭呢。” 余妈妈一个哆嗦,手里削好了的水菱掉在了地上。 “嗯?”林云落蹙眉。 余妈妈连忙捡起来,一口塞到嘴里:“我吃,我吃。” 仿佛担心这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疯婆子真的会再拿着菜刀来给她削剩下水菱的菱角,余妈妈连忙将那还带着菱角的水菱一下塞到口中。 尖尖的菱角顿时将她的口腔刺得都是血,可她又不敢吐出来,硬生生咬着。 这总比让她用拿吓人的菜刀来削的好,要是手指被削断了,或者脑袋被削了,去哪里哭都不知道。 直到余妈妈连着吃了三个,林云落才慢悠悠地开口:“算了,你还是给银子吧,八两,加上你之前欠这位婶娘的,一并付出来。” “唔……我付,付。”余妈妈口齿不清,动作却不含糊,从钱袋里取出银子,如数都往篮子里倒,转身一溜烟地就没影了。 林云落把银子都给了农妇:“你且收好,不管够不够,都在这了。” 农妇惊讶,连连推辞:“这不行,太多了。”她点了点,只拿了自己应得的那些,剩下的都还给了林云落,打量了她一番道,“我瞧姑娘眼生的很,可是来这做利州城生意的?” “来找个人。”林云落没正面回答。 农妇也没多问,再三致谢后告别。 碧竹虽然不知道自家小姐为何对这余妈妈这般不留情面,但小姐做事肯定有她的道理,便也没有多问。 一路跟着她找了间客栈下榻,翌日一早又跟着她去买了份糕点,这才往班府走去。 碧竹之前就是在厨房当值的,对林云落的事了解的不多,更不知如今这门庭若市,热闹非凡的班家就是她的外租家。 门口的小厮你来我往的,但凡是来的客人都不往外推,不管送不送礼的,只要是来给老先生祝寿的,都可以进去喝杯薄酒。 林云落便是如此进了这班家的大门,府里面不仅有戏子唱戏的声音,还有不少人在玩投壶等游戏,这偌大的院子竟是有几分拥挤。 “站住!”那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林云落扶额,这也太有缘了吧,都还没进去呢,在这外院就见着了余妈妈。 余妈妈行到了林云落面前,见果然是昨日为难她的人,那张满是伤口的嘴顿时大怒:“好你个贱蹄子,竟然还敢来班府,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余妈妈,这怎么回事?”有个娇俏的姑娘行到了余妈妈身后,一脸鄙视和不屑地看着林云落,“今日是父亲甲子大生辰,就是乞丐也可以进来吃东西,不必拦着人。” 她不认识林云落,可看到面前的人竟是如此绝色容貌,心里的嫉妒瞬间就将她包围起来。 今日林云落身穿淡蓝色的纱衣,纤细的小腰上挂着一个玉佩,很是显眼,头发只是用一根普通的玉兰簪别住,晶莹剔透的大眼正看着出言不逊的很。 看着这张风姿绰约,倾国倾城的脸,班雪雁恼怒的很,这哪里冒出来的女人?这利州第一美人可是她! “小姐,这就是昨日欺负老奴的那个贱蹄子!”余妈妈嘴巴里都还是伤口,这说话都疼。 可她现在已经顾不上了,这贱蹄子竟然主动送上门来了,可不得好好整治整治? 班雪雁正好找不到嫉妒的理由,听得这话当即道:“竟这般凶残霸道,欺负到奶娘头上来了,先绑了再说。” 这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前世被诬陷偷的玉佩就是这班雪雁的,还说什么是皇后娘娘赏的,信她个鬼! “是雪雁姨母吧?”林云落笑道,“我是林四。” 班雪雁一愣:“姨母?” 余妈妈当即喝道:“好你个不要脸的贱人,攀亲戚都攀到这里来了,我们夫人就我们小姐这一个掌上明珠,我可从来就没听说过还有什么姐姐能让你叫姨母的。” 这周围的人不少,听得余妈妈的话都不由停住了脚步,都在窃窃私语。 “这姑娘是谁啊?怎么会叫班家大小姐姨母啊?” “你别说,这姑娘的容貌,还真对得起倾国倾城啊。” “我怎么瞧着这姑娘有几分眼熟啊?” “这是哪府上的姑娘?想认识下。” 林云落取下腰间的玉佩,在班雪雁面前晃了晃:“顺京城,镇国将军府,林云落。” 班雪雁那双杏仁眼不可思议地瞪大,林云落?这贱人还敢来? 就是因为她在,自己始终不是父亲心里的第一位,更是因为她,自己就不能嫁给那位玉树兰芝的五殿下! “竟然是将军府的那位姑娘,这不就是班老爷的外孙女吗?没想到这么漂亮啊,和她那倾城倾国的母亲一样啊。” 这些话都传到了班雪雁耳朵里,她那原本的嫉妒心瞬间膨胀不说,更是因为嫉妒滋生出来了愤怒,她直接扬手就一个耳光甩过去。 第74章 又搞事情 “啪”的一声,林云落眼疾手快地把余妈妈给一把拉了过来,那个耳光一下打在了这张菊花老脸上。 “我说姨母,我不过是自我介绍了一番,你怎么就突然要打人呢?有话好好说啊。”林云落声音不大,却吐字清晰,宾客们都能听清楚。 “你昨日欺负我家奶娘,今日还假装是我们班家的亲戚,欺骗欺诈到我们班家来了,如此阴险狡诈之人,我如何打不得?” “我怎么就是假装的亲戚了?”林云落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之前又没有没见过我,如何就判定我不是?还是说,你嫉妒我的美貌,不允许家里有个人比你更美貌,更优秀?” 当众被戳穿心思,班雪雁当即怒道:“你在这胡说八道什么!当初侯府林四可是说了,要和班家脱离关系,绝不认班家的任何人!你现在又说自己是班家的亲戚,谁信?” 林云落心里一窒,当年离开的时候她确实说过这样的话,哪怕后来舅舅来了书信,她也没有回过。 “但我现在知错了,今日便是来向外祖父赔礼道歉的。”林云落依稀记得外公院子在何处,转个身大步往里走去。 班雪雁怎么也没想到这林四回来,对身边的婢女低声吩咐一句,后者快步离开。 林云落一路进了主院,一眼就看到了她的外祖父。 今日班老先生班谷一身青色直裰,眉眼慈祥和蔼,脸色带着笑容,面对宾客们的祝寿,更是用爽朗的笑声回应:“多谢,多谢。” 看着印象里慈爱的外祖父,林云落泪眼于睫,周遭的喧闹声仿佛不复存在,她哽咽着喊了一声:“外祖父。” 喧闹声掩盖了她的这声喊叫,她要再喊,却被随后赶来的余妈妈给拽住胳膊,使劲地往外拖。 林云落来了气,用力一甩,直接将余妈妈给甩了出去,她那如水牛般的身子落了地,才让这喧闹的花厅瞬间安静下来。 “外祖父。”林云落哽咽着又喊了一声。 “落……落姐儿?”班谷脸上由惊转喜,又因为想起了什么,转而有些愠怒。 一个穿着莲青色舒针凉衫,下身是灰色平斜裙,妆容十分精致的妇人,迅速站到班谷面前:“你是何人?竟敢选在老爷寿辰这日来闹事?” 翟氏! 林云落双眼眯了眯,这翟氏还真是反应迅速,当即就以一副保护者的姿态站在外祖父面前,一句话就把她的出现定义为了闹事。 “父亲!”班雪雁哭哭啼啼地进来,“这不知道哪里跑出来的小蹄子,竟是发了疯似的一路闯进来,还骂了雁儿一顿。” “来人,将这个疯子拖出去!”更加英明的翟氏,光看林云落那张脸,就已经判定她是班娴的女儿,因为都是同样的让她多看一眼就厌恶至极! “要拖我出去也行,让我和外祖父说完这话。”林云落只看向班谷,眼里全是泪水,“外祖父,当初是落儿不懂事,才惹得外祖父生气。” “扑通”一声,林云落跪了下来:“落儿今日前来,便是为当初种种给外祖父道歉,只盼着外祖父别因为落儿的不懂事而郁结于心。” 说罢,她连着磕了三个头,再抬头时,满脸都是清泪。前世欠外祖父的,又岂是这三个响头就可以偿还的呢? 翟氏冷冷道:“惺惺作态!且不论你是否真的是那将军府的林四姑娘,就算是真的,当初那么难听的话都说出来了,谁知道你这次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是啊,听说你桀骜不驯,且放荡不堪,和将军府如今的主母势同水火,谁知道你是不是没钱用了,才故意这样伏低做小的呢?”翟氏的大儿子班云天冷声道。 “好了。”班谷上前扶起林云落,千言万语最后只说道,“来了就好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外祖父!”林云落双眼早就被眼泪给迷了眼,外祖父待自己如此好,前世她真的是脑子进水了! 老爷子都开口这么说了,翟氏自然不会和直接拒绝,只笑着道:“看我这老眼昏花的,竟是没认出落姐儿来。既是来给你外祖父祝寿,便一起入座吧。余妈妈。” 被丢到外面又狼狈地挣扎着起来的余妈妈两步奔了进来,和翟氏的眼神一对上,主仆二人颇有默契。 她当即在林云落面前跪了下来:“老奴眼拙,昨日竟没认出是表小姐,多有得罪,还请表小姐见谅。” 最擅长唱双簧的翟氏一副惊讶之际的模样:“你昨日满嘴是血,浑身是伤的回来,竟是被表小姐伤的?” 看吧,会搞事情的人真是片刻都不会放过机会,她连凳子都还没坐下呢,就先急着把麻烦塞给她了。 这来的宾客里,不乏利州城内的高门世家,还有知府衙门里当差的,谁都会给班家一些面子。 这表小姐,又怎么能和班家正正经经的夫人小姐相比呢? 有个男子当即就先开口了:“什么?余妈妈一向与人和善,菩萨心肠,怎么就会被打成这样了?这无故打人,依照大楚律法,可是要关押入牢狱的。” 班谷看向林云落:“这是怎么回事?余妈妈身上的伤,真是你打的?” 林云落从善如流地点头:“是我打的。” 这一承认,不少人都对着她指指点点,无非都是说她凶残狠毒,说她嚣张跋扈,甚至到后面那些话越说越难听,把她父母都牵扯进去了。 “我记得班老爷在都城的女婿可是为国牺牲的大将军,怎么生出这么个蛮横无理的孩子来?” “有娘生,没娘养才这样。”一个妇人翻着白眼说了这么一句,结果人一踉跄,竟是衣领被林云落给揪住,一把扯到了跟前。 “你做什么!”那妇人吴氏扯着嗓子喊了一声,“我说错了吗?你是有娘生没娘养!” 翟氏连忙上前要去劝解的话:“落姐儿,你这昨日才到的利州城,已经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打伤了余妈妈,今日难道还要再行恶事吗?” 第75章 都是我的错 越来越多的宾客们都在指责林云落的不是,班谷脸上的神色也有些难看。 郑师爷顿时大声嚷嚷道:“赶紧把我夫人放开,否则我对你不客气了。” 怪不得这吴氏说话这么难听,原来和那个一直为翟氏说话的郑师爷是夫妇。 想必这二人从翟氏这拿了不少好处,否则有什么值得他们这么维护的? “林四。。”班雪雁极不情愿地叫了一声,“你既是来向外祖父道歉的,那就该摆正了态度,怎的一来利州城就到处惹是生非的?不怕惹父亲生气吗?” 班雪雁的舅舅翟临冷声道:“无事生非,和你那母亲一样,就知道给班家丢脸!” “我班家的脸,岂是一个小姑娘说丢就能丢的?”一道威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说完人就到了跟前。 来人正是林云落的亲舅舅,班槐,他那双深邃的眼睛看着林云落,眼底有些湿润。 林云落鼻子一酸,又忍不住想哭了。 前世和外祖父断了联系,可舅舅却一直给她来信,把班家发生的事时不时地就告诉她。 每次都会在信末写到,落姐儿,若是将军府有人欺负你,只管和舅舅说,舅舅替你出气。 看林云落红了的眼眶,班槐眉头皱起来:“这好好的,怎么还哭起来了?和舅舅说,是不是这些人欺负你了?” “大哥,你这都没搞清楚事情原委就说她被欺负了,未免太有失偏颇了。”班云天不满。 “我这落姐儿和她母亲一样,是个心善正直的,不可能做出伤天害理的事。若是打人了,定然是对方做的太过分了。” “不可理喻!”班云天肺都要气炸了,班槐分明就是和他作对,针对他才说这些话的。 “大伯,包庇人也没这样不分是非黑白的包庇法。昨日她如何打余妈妈我就不说了,刚刚对郑夫人无礼,可是大家都看到了的。”班雪雁也跟着嚷嚷。 “什么她啊她的?你虽然比她年纪小,却不能仗着年纪小就可以没有规矩!”班槐冷淡地看着班雪雁,“你母亲就没有好好教你大家闺秀该有的礼仪吗?” “好了。”翟氏打断了这几人的对话,“有什么话等今日这生辰宴结束了再说。非要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这些事,也不怕丢人。” 现在林云落给人的印象就是蛮横无理,阴险狠毒,等宴会结束了关起门来了就更加没有澄清的机会了。 她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但她就是不想翟氏这些人的阴谋得逞。 “若余妈妈说的这些都是属实,丢的是将军府林家的颜面,你们不是不认落姐儿吗?那和你们又有什么关系?”班槐句句带刺,一听就知道和继母翟氏的关系不怎么样。 班雪雁还要再说,却见面前的姑娘刚刚还嚣张的很,如今却瞬间两行清泪落了下来不说,表情还十分的委屈,抽噎着,看着反倒是他们一家子都是欺负她。 林云落肩膀微微颤抖着,那双漂亮的眼睛也在微颤。 碧竹还是第一次看到林云落哭,哪怕是被五殿下退婚也眼睛都不带眨的。 聪明的她马上反应过来,红着眼睛道:“小姐别哭了,都是奴婢没有保护好小姐,让您受了委屈。” “不是你的错,是我不该多管闲事,更不该得罪余妈妈。”林云落轻轻抽噎着,那声音就好像一只乖顺的猫,这说出来的话都好像是在人心尖上撩拨着。 班槐心疼不已:“我的好外甥女,快别哭了。舅舅的心都要被你哭碎了,快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就多管闲事了呢?” 林云落一抽一噎地将昨日余妈妈买水菱一事事无巨细地道来。 她抹了把泪,末了道:“外祖父,舅舅,这都是落儿的不是。落儿认得余妈妈,觉得她这样行事有失偏颇,这打的都是班家的旗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班家缺银子,或者就是想吃白食呢。” “我只是没想到余妈妈这般得宠,今日见着我就要找我的麻烦。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不是,还请外祖父和舅舅责罚。” 一旁的碧竹也跟着哽咽道:“小姐一心想要维护班家的颜面,却没想到这余妈妈反倒一再的说她就是班家的人,在这利州城内,就没有她和班家不敢做的事。” “你胡说!”余妈妈立马心虚道,“我怎么会行如此霸道之事,你就算是胡编乱造,也未免编的太离谱了。” “昨日的事就发生在中心街上,还有不少人围观着呢。大家若是不信,尽管去问便是。” 碧竹到底是高门世家出来的婢女,哪怕之前是个烧火丫头,气势上也压过余妈妈这个老东西。 “岂有此理!”班槐怒道,“你这恶奴,素日里我早就听说你做的那些恶事,我当只是以讹传讹,不曾想竟是如此的过分,还打的是班家的旗号!” 班谷显然也动了气,吩咐管家去外面问一圈,可有对昨日之事有所耳闻的宾客。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管家就回来了,说是外面不少宾客都说,确实瞧见了昨日之事,所言和林云落说的,并无诧异。 “啪”的一声,班谷一掌砸在了桌子上:“来人,家法!” 翟氏要上前劝,可如今这么多宾客在,班谷又是个极好面子和看重班家颜面的人,若是不当众惩治余妈妈,只怕是翻不过篇了。 余妈妈自是知道翟氏心里所想,也没向她求饶,反倒是一个劲地认错,说自己是猪油蒙了心,才会犯下这样的错。 有小厮上前摁住余妈妈,领一个小厮往她身上打板子。 才两三下,这余妈妈就受不住“嗷嗷”的大叫。 十下后,翟氏才开口道:“老爷,余妈妈年岁大了,又是妾身的奶娘,您就看在我的面子上,给她十板子以示惩戒吧。妾身以后定会好好管教她的。” 班谷一言不发,却是看向林云落:“昨日是她冲撞了落姐儿,行不行的,你得问落姐儿。” 第76章 她就是嫉妒我 “素闻班夫人虽然年纪不大,但这管家的手段却是了得,且治家也极守规矩。今日这事,夫人应该知道怎么处理的吧?”林云落眉眼弯弯地看着翟氏。 翟氏脸上虽然在笑,可眼底却是冰冷一片。 她是班谷的继室,年纪比班谷小了二十多岁,因而生下的两个孩子反倒和林云落差不多年纪。 她年纪虽轻,但确实有几分手段,把班家治理的井井有条的,班谷对她很信任和疼爱。 如今这林云落一口一个称赞她治家有条理,不就是故意拿这个压她吗? “我院子里的婢女,上次言语不当冲撞了雁姐儿,被打了三十大板,夫人说是依照班家的规矩来。那今日这情况,余妈妈怎么也得至少打三十大板吧,千万别坏了规矩。”班槐一本正经地开口道。 林云落和班槐的视线对上,冲他眨了下眼,一副舅舅干得漂亮的表情。 翟氏被班槐这话硬生生给堵得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如今这么多人看着,骑虎难下,她只得悻悻道:“那就打吧。” 于是那摁着余妈妈的两个小厮继续打着,直到她昏死过去了,这板子还是一板子都没落下。 余妈妈被人抬了下去,围观的宾客们也都被管家给领到外面去了。 这人才一走散,班雪雁当即就扯着声音道:“林云落,你得意什么劲。今日这事分明就是你的阴谋!” 林云落笑了笑:“那我倒是挺厉害的,昨日才来这利州城,就能让这么多百姓都帮我说话。” “而夫人的奶娘在这利州城二十多年,反倒还不如我。这到底是人品太差劲,还是人品太差劲?” “你这说的什么话?会不会说话?”班雪雁怒道。 班谷到底是个生意人,虽然年纪大了,又格外宠着这个年纪小的妻子些,但终究还是看得清楚这些事,正要开口,却被翟氏抢先一步了。 “雁姐儿,怎么说话呢?今日这事就是余妈妈做错了,不可再对你落姐儿无礼。” 翟氏到底是个有心计有手段的人,看班谷那神色就知道他怎么想的,赶紧抢先掌握主动权。 她都这样说了,班谷自然不会再苛责什么,转而一脸慈爱的招呼林云落走到他身边,细细打量一番后道:“瘦了,将军府的人都不给你饭吃吗?” 怕外祖父担心,林云落没有告诉他实情,娇嗔着道:“自然是想外祖父想的瘦了,这几日快马加鞭的,就想早些过来看外祖父。” 班谷一愣,反倒哈哈大笑起来:“我的落姐儿长大了,都会哄外祖父开心了。” 班槐也很是开心,红着眼眶道:“和姐姐一样,当初姐姐也总是能把父亲哄的心花怒放。” 提起母亲,班谷父子二人又惆怅了一番。 “母亲!”班雪雁气得直跺脚,这搞得他们才是一家人,自己都是外人一样。 翟氏拍拍她的手,示意她不必急在这一时出气,来日方长。 班谷到底年纪大了,这闹腾了大半日也有些累了,由班槐扶着他回屋休息去了。 他这一走,班雪雁更是直接肆无忌惮了,一把拎起桌子上的食盒就往外丢:“这给狗吃的东西,也好意思拎到这里,当我们班家是什么地方了?” 结果她没看仔细就往外丢,反倒是丢到了旁人身上,后者看着从他身上掉落下来的糕点,讶然:“这么好的糕点,这都还没吃呢,怎么就不要了?” 班雪雁还当是谁呢,看到来人撇撇嘴:“正是喂你。” 来人身穿草染锦袍,腰间系着彩色师蛮纹金带,眉下是顾盼生辉的朗目,体型高挑秀雅。 他脸上更是带着笑意,也不恼火班雪雁的态度:“这是谁惹我们班大小姐生气了?这么漂亮的美人,若是生气起了褶子,可就不好看了。” 来人进了门后便将视线落在了林云落身上:“这位天仙般的姑娘是?” 班雪雁本来还不搭理他,听得这话突然道:“我婢女说你昨日来找过我,可是有事?” 邹珣忙收回了视线:“倒也没有什么大事,不过就是想来问问,上次你从书铺那借的游志可好看好了?我这闲来无事,倒是想看看这个。” “好了,你且随我去拿吧。”班雪雁趾高气扬地看着转身,看邹珣还不走,没好气到,“看什么?你再看,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就她那样的癞蛤蟆,有什么好看的?” 碧竹气得冲着她的背影就“呸”了一声:“就我们小姐这样的,说是大楚第一美女都不过分,还癞蛤蟆,分明就是嫉妒我们小姐的美貌。” 林云落从善如流地点头:“对,她就是嫉妒我的美貌。” 入夜后,宾客们都散去了,林云落看着班谷喝了药,她眼眶发热:“外祖父,您是一直要吃药吗?” “年纪大了,总是有这样或者那样的毛病。”班谷笑着把药碗递给翟氏,“也多亏了你外祖母,不然我的身子怕是更差。” 屁的外祖母,她才不会对着这样的蛇蝎毒妇喊外祖母,晦气! 翟氏用手帕擦了班谷的嘴角:“看你说的,你我既是夫妻,那便是一体的。照顾你,不是我该做的吗?” 她回头看了眼林云落:“落姐儿,这时臣也不早了,不如你早些去歇着?” “我还有话要和外祖父说。”林云落道。 “那你说便是。”翟氏就站在班谷身边,见林云落似笑非笑的表情,她道,“怎么,这话我还听不得了?” “倒也不是,我不过就是想和外祖父多聊聊我母亲和我外祖母生前的事,我怕你听了心里膈应。” 翟氏心里呸了一声,死人们的事谁要听?晦气! 她只温柔地掖了掖被角:“那我正好下去看看厨房的燕窝炖的怎么样了,你也别聊的太晚了。这落姐儿可以多住几日,你若是累着了,又该不舒服了。” “好。”班谷笑笑,等翟氏将门关上了,他才道,“可是有什么要紧的话,要和外祖父说?” 第77章 你就等着看 “外祖父这几日万万不能上山。不,不是这几日,以后都不要上山。”林云落一脸严肃道。 “为何?”班谷有些不解,“大夫说了适当的爬山,可以帮助我养身子。再说了,这后面的山,那也不叫山,顶多就是个坡。” “坡也不行。”林云落果断的拒绝,见班谷的神情便知今日若不说个所以然来,怕是外祖父绝不会相信的。 她眼珠子一转,眼底顿时缓缓湿润起来,握着班谷的手:“前几日我梦见了母亲,她叮嘱我务必要亲口告诉外祖父,万万不能再上山去了,因为有人要害您。” “谁要害我?” “您的枕边人。” “胡说!”班谷抽回手,“落儿,外祖父知道你不喜欢你外祖母,但也万万不能这般诋毁和污蔑她。这么多年,若非有她,我怕是也不会有这逍遥日子过。” 林云落跪在床榻前,指天发誓:“外祖父,我发誓我所说的绝无假话,我也相信我母亲有在天之灵,她不会眼睁睁看着亲近的家人出事的。” 面前的女孩和当初自己爱女的脸颊重合在一处,班谷想起爱女没出嫁前的一些事,想起她上花轿时说的话。 “父亲,女儿虽然嫁出去了,但依旧会用生命守护班家,守护您和弟弟。” “咚”的一声,林云落又磕了个头:“外祖父,即便您不相信有人要害您,但也请您不要再去山上摘草药,千万不要再上山了。” 情真意切的眼泪,发自肺腑的劝说,班谷没说话,许久后才点头:“好,外祖父听你的。” 有他这句话,林云落也算是一颗心落了地,只要外祖父不去爬山,就不会有那个跌落事故,自然也不会去世,也不会家产都落在翟氏手里。 又闲聊了几句,林云落这才喜滋滋地回了自己屋去睡觉。 连着三日,班谷都没有出门,就只和林云落在这班家喝喝茶,聊聊天。有时候正好班槐回来,三人甚至还玩起了麻雀牌。 班雪雁发现自从这林云落来了之后,父亲就没怎么和她说话了,心里越发的憎恨林云落。 这不,今日带着药膳过来见三人在玩这个,她笑道:“这还三缺一呢,我也好久没玩了,一起吧。” 林云落抬手拒绝:“不好意思啊,我们这玩的麻雀牌就是三人玩的那种,多一个就是多余的了。” 班雪雁气笑了,什么麻雀牌是只要三个人的?分明是要四个人才能凑一桌。 她本来还想撒娇一下,哪知道班谷道:“雁儿啊,你先自己玩一会儿,父亲和他们打好这一圈,你再来。” 一圈后,班雪雁坐了下来,结果林云落起身伸了个懒腰:“玩了大半日了,坐得有些累了。外祖父,我出去逛逛啊。” 班槐也扶着班谷起身:“父亲,您也坐了大半日了,落姐儿管她自己逛,儿子陪您在这花园里走走。” “好。” 班雪雁气得一口气咽不下去又上不来,气呼呼地去了翟氏那,把刚刚的事复述了一遍:“母亲,您说林云落那贱人,她好端端的,怎么会来这?” 翟氏原本还在念着的佛珠陡然停住,拇指就摩挲着那一颗珠子,末了道:“你哥哥呢?” 班雪雁撇撇嘴:“自然是去那青楼逍遥快活去了呗。” 翟氏顿时恨铁不成钢:“人家班槐日日都在你父亲身边伺候着,你哥哥倒好,一天到晚就知道在外面浪。等日后这家产都落在了班槐手里,有你哥哥哭的时候。” 骂归骂,但班雪雁也知道母亲绝不会不管哥哥的,当下央求翟氏:“母亲,您主意多,可有什么办法能杀杀那贱人的锐气?女儿如今看见她就满肚子的火。” 翟氏也依旧是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班雪雁的脑袋:“就一个被将军府遗弃的人,也用得着你头疼?母亲那些手段,你怎么半点都没有学到?” 班雪雁挽着翟氏的胳膊:“母亲最是厉害了,肯定有办法的,快教教女儿嘛。” 余妈妈如今被打的只剩下半条命,这仇翟氏也正想找林云落给报回来了,阴恻恻道:“你且看好戏便是。” 林云落又在府里陪了班谷两日,见他只字未提再去上山采药的事,她算是彻底放心下来。 这利州也算是个人杰地灵的地方,她来了这么多日都没有好好玩过,便央求舅舅带着她出去逛逛。 哪知道本来应得好好的班槐,到了那时却又因为有突发状况没办法来,只好让自己的好友来带她去。 看到邹珣,林云落愣住了,这不是那日和班雪雁有说有笑的人吗?这么会是舅舅的好友呢? 邹珣看出她的疑惑,笑着解释道:“我的表嫂和班夫人是堂妹,我和他们算是有些亲戚关系。但和你舅舅是打小就认识的,论亲疏,自然是和你舅舅更熟些。” 他说话始终带着笑容,看得出是个温和的人,林云落也不是那小气的人,和她有仇的是班雪雁,当下道:“如此有劳邹……” 她却不知道该喊什么,邹公子似乎又不恰当,这把年纪家里应该也是妻妾成群了,邹兄未免又太失体统。 “我比你舅舅小两岁,但我和他情同手足,若是林姑娘不介意,可以喊我邹舅舅。”邹珣道。 “那邹舅舅也不必一口一个林姑娘,唤我落姐儿便是。” “落姐儿,请吧。”邹珣做了个请的动作。 他是土生土长的利州城人氏,对这城里面的乡土人情和古迹来历最是清楚,这向导做的极为称职。 一行三人从古亭处下来,邹珣道:“这走了一路了,不如去前面那家有名的茶楼休憩一番?” 林云落正好也有些渴了,点头:“不过今日麻烦邹舅舅了,不如我请邹舅舅用膳?” “那我就不客气了,一会要多吃些。”邹珣一笑,总是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跨进茶楼,林云落和迎面一个男子撞了个满怀,那男子瞬间倒地,蜷缩成一团,身子哆嗦个不停。 第78章 有口臭的弱鸡 林云落下意识要去搀扶,却被邹珣给阻止了:“这等事,哪里要姑娘家来做的?” 他伸手要去扶那个男子,却见他越发哆嗦得厉害,甚至唇色都发白了,额间豆大般的汗珠更是一颗接一颗往下滴落。 这是…… 林云落忙上前道:“你可是哪里不舒服?要帮你叫个大夫吗?” 那男子将自己缩成一团,似乎是痛苦到了极点,唇都要被咬出血来了,却依旧一言不发。 “壮哥!”一个农妇从外面奔了进来,哭着一把抱住地上的男子,“可是又犯了?不怕,我在呢,我在呢。” 这农妇…… 不正是那日进城的时候,卖水菱给林云落的那个吗? 只见那农妇扶起那地上的男子站起来,她显然也看到了林云落,不过一愣之后便装作不认识,径直往外走。 “小姐,她怎么不认识我们了?”碧竹皱眉,“当时小姐还帮了她呢。” 林云落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想着那男子痛苦的样子,道:“许是她不想让我们认出来吧。行了,都饿肚子了还有时间想这些呢。” 入了座,点好了菜,林云落这时候才有空打量这茶楼,倒是和正常的茶楼一样,但是这里多了一个小戏台,里面有戏子在唱戏。 见她听得津津有味的,邹珣解释道:“这利州城的人都爱听戏,闲来无事也都能哼上几句,我记得你舅舅特别喜欢唱戏,打小就是,你母亲便是他最忠实的听众。” “我母亲?”林云落不由笑道,“邹舅舅既是和我舅舅一起长大,那对我母亲肯定也很熟,能说点我母亲的事吗?” 邹珣倒了盏茶,热气萦绕下他似乎看到了当年总是蹦着脸故作看成和严肃教训他们的姑娘,笑道:“用你舅舅的话便是女儿身,男儿心。” 听着他说了几件母亲年少时的事,林云落手托着腮,反倒是对母亲更加的敬重和思念。 那边戏台子已经换了一出戏,间隙之余她听得那戏子唱了几句,越听这眉头就皱的越紧。 别说她了,就连碧竹都听出了这戏里唱的分明就是指桑骂槐的故事,义愤填膺道:“小姐,这唱戏的太过分了,竟然拿小姐说事。” 没错,这戏里唱的是将军府的千金和男人私会,给殿下带绿帽子的事。 戏里的千金叫明落,殿下叫常俞,就连名字都是取自生活里的人。 只听的那戏台子上装扮明落的人唱道:“我便是这般潇洒,你说我放荡也好,说我不堪也罢,红尘滚滚,及时行乐。” “及时行乐?你有婚约在身,还好意思说这话?”对面常俞的戏子一脸痛心疾首,“你若是和我没了婚约,我随你如何做。” 明落戏子哈哈而笑:“有婚约在身,红杏出墙,岂不是更加刺激吗?” 常俞手指指着她:“你……你竟是和你那母亲一个样!我当初不信,如今已是追悔莫及了!” 这戏听得看戏的人义愤填膺,都说这明落实在是太过可恶,这样的人就该日日浸猪笼,就算死了也得下地狱。 林云落脸色铁青,造谣她也就罢了,如今竟是连她母亲都不放过,不知道逝者安息的道理吗? “碧竹。”林云落示意碧竹附耳过来,低声吩咐几句后,后者快步离去。 邹珣眼观鼻鼻观心,只低头喝茶。 没一会儿,刚刚唱戏的戏子就被戏班子的班主给拉下来了,不住地低声说着什么,那明落的戏子竟是目光倏然射向了林云落坐的这个方向,凌厉不已。 林云落也毫不畏惧地迎接她的目光,随即唇声无形地说道:“弱鸡。” 原本就气呼呼的戏子,被这话气得都没等班主说完,就登登登冲到了林云落面前:“林姑娘好大的手笔啊,那么一笔银子给班主。我唱什么戏还碍着你了?” 碧竹把她往后推了一把:“姑娘说话请和我们小姐保持距离,你这口臭的太厉害了。” 她们不在雅间,这四周都是人,海棠自诩是戏班子里的顶梁柱,又在这利州城的大户人家里都有几分面子,何时被人当面这样说过? 她当即就拉下了脸来:“林姑娘未免欺人太甚了。唱什么戏,那是我的自由,你干涉个什么劲?” 林云落啧啧两声:“快别拉着脸了,再拉就要比我那鞋底还要长了。” 她慢悠悠地给自己斟茶,说的话却是冷到了极点,“等你成为了你们戏班子的班主了,再来和我说这些话吧。” “再说了,我和你素未谋面,你怎么就知道我姓林?” 海棠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因为一时愤怒而失了理智。 她眼珠一转,梗着脖子道:“那日班老爷寿辰,利州城的人都可以随意去祝寿。我也去了,自然就认识你了。” 眼神闪烁,底气不足,分明就是在说谎。 林云落起身,她虽然比海棠矮些,但气势却绝不输给她:“是吗?那你倒是说说看,我那日穿了什么衣裳,戴的什么首饰,那日班家都出了什么事?翟氏的奶娘可还好?” 海棠不妨她来这么一句,她根本就没去,哪里知道林云落问的这些问题的答案。 她说不过,但依旧不妨碍她胡搅蛮缠:“贵人多忘事,我哪里会记得你说的这些琐事?” 林云落嗤笑:“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一个戏子,自称自己是贵人的。戏班子嘛,既然你可以收了银子唱翟氏给你的这出戏,那这戏班子里的其他人,自然也可以收了我的银子,唱我安排的戏。” 在这利州城里,若是有谁看她不顺眼,有钱有权能做这件事的,除了翟氏她可想不出第二个人来。 “当当当”,一阵锣鼓声后戏台上再次响起了戏子唱戏的声音,这出戏看的更加让人气血翻涌。 林云落还让碧竹吩咐下去,给每张桌子的客人都加两份瓜子和花生,银子她来出。 戏既然开场了,可不得磕着瓜子好好看戏? 戏到一半,有人看客激动起来了:“此等恶妇,怎么还不死?” 第79章 我是豹子 这出戏,唱的便是翟氏的上位史。 和翟氏找海棠遮遮掩掩的唱戏不一样,林云落给的就是直接,不过就是把利州城改成了某一处,既不点翟氏的全名,却也不找个假名字。 这戏里唱的是年轻貌美的翟姑娘为了上位,为了嫁入豪门,就用尽手段勾搭了本地首富,不知羞耻的做了外室。 在原配死后就登堂入室,虐待原配生的儿子女儿。生下自己的一儿一女后,为了继承首富的全部财产,就哄骗首富上山采药,趁其不备推他跌落山里,伪造成意外而亡。 海棠听得这出戏,死死地盯着林云落:“你疯了吗?竟然这般造谣干娘!” 原来翟氏是这戏子的干娘!怪不得这般不遗余力地给她做事呢。 林云落耸耸肩:“唱戏嘛,如有雷同,纯属虚构。再说了,这戏里那上位的夫人可是还杀了夫君的,你的好干娘杀了她夫君吗?” 海棠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下套了,当即这张花满了油画的脸气得一阵青一阵白,手指着林云落:“你且等着的,我干娘绝不会就这样放过你的!” 林云落两指捏着她的手指,看似轻轻的,实则用力之大几乎都要将海棠的手指给拧断了。 “我这人,最烦的就是别人拿手指头指着我。念在你初犯,我就权当是警告,若再有下次,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她眼底的狠意看着海棠一个激灵,要骂回去的话被堵在喉咙里,转身就奔了回去。 这场戏因为戏子出色的演出,给了人十足的代入感,不少人越看越在骂人,将那不择手段上位的翟姑娘骂得体无完肤。 邹珣当然也听出来是谁,却也不评论,只是笑着道:“一般看似温柔无害的小猫,生气了伸出爪子的时候也会把人抓伤。” “我不是猫。”林云落夹了一筷子菜,看邹珣望过来,她笑意一点点加深,脸颊上的梨涡更加明显,“我是豹子。” 邹珣失笑,却也觉得班槐这个侄女甚是有趣,就如她母亲一般,睚眦必报却又让人觉得善良正直。 用过膳,逛了大半日的林云落也累了,在邹珣的护送下回了班府,才进门就看到了往外走的海棠。 哟,这还真是冤家路窄啊。 才半个时辰,海棠脸上已经没了刚刚的愤怒,转头对翟氏道:“干娘,这个小蹄子在茶楼做的事,大家可都看到了,您一定要好生教训她。” 她来这班家,便是把茶楼的事添油加醋的告诉翟氏,后者听说那处戏的时候,内心震惊无比,林云落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当时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这人绝不能活着离开利州城。 “你还想听?可以啊,我明日再把那人请过来唱一出就是了。”林云落摇摇头,“你别说。虽然是一个戏班子的,人家唱的可比你好多了。精力不用在正事上,自然是比不过别人。” “你……”海棠手指着林云落,“一个贱种,有什么好……啊!” 林云落快如闪电地出手,竟是硬生生地拗断了海棠的那根手指,神情冷漠:“我早就和你说过,我最讨厌别人拿手指指着我。我也讨厌别人不长脑子没记性,屡教不改。” 海棠哭出了声音:“干娘,您可要替我做主啊。” “薄荷,去请个大夫过来给海棠看下手指。”翟氏一脸阴鹜地看着林云落,“你是林家的人,在我班家的地方撒野,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 “我身体有一半班家人的血,自然能够在这放肆。倒是夫人你呢,半点班家的血都没有,又有什么脸面在这放肆?” “伶牙俐齿!” “承让承让。”林云落微微抬起下巴看着翟氏,“夫人当初都能对一个七岁的孩子下毒手,我这点撒野倒也上不得什么台面。” 翟氏心道,怪不得这小贱人这次一来就针对她,原来是明白过来当年是怎么回事了。 但那又如何?别说老爷不会彻查追究,就算是听了林云落的话,自己的枕头风还比不过外孙女的陈年旧话? “上不上得了台面,也就这么回事了。难道你姓林的,还想在这班家住到天荒地老吗?”翟氏唇角含着得意,“再让你多住一日,都是我的宽宏大量。这利州城,谁不夸我?” 这正是翟氏最阴险狡诈的地方,林云落偏偏目前还无济于事。 但雁过留声,她不信翟氏会把所有的事都做的滴水不漏,她有的是时间,一点点地揭开她的真面目。 还是邹珣先打破了这剑拔弩张的气氛:“我还有事,就送到这了,你舅舅怕是也快回来了。若是再想去哪里玩,可差人来告诉我。” “今日多些邹舅舅了。” “客气了。” 林云落和翟氏擦肩而过时,低声道:“夫人别急,你我的账一点点清算。但你若是敢再伤我亲人一根汗毛,我定会将你挫骨扬灰。” 翟氏也冷声回应道:“那我倒是要睁大眼睛看看,你挫了谁的骨,又扬了谁的灰。” 林云落回自己房间前绕路去了班谷的院子,她带了些糕点回来,正适合外祖父的牙口。 可进这院子起就安静的很,连着喊了几声都没有听到外祖父的回应,林云落心里顿生不安,看到有个婢女进来,连忙问她外祖父去哪了。 “哦,老爷上山去了,说是给表小姐的补药里还缺一味药,就去后山了。” “你为什么不拦着?外祖父都这么大的年纪了!”林云落几乎是吼出来的。 婢女眼眶一红,委屈道:“老爷一直会去后山采药的,从未出过什么事。况且还有长随……”她后面的话都没说话,林云落已经夺门而出了。 婢女撇撇嘴:“不过就是个表小姐,威风什么。” 林云落风驰电掣地赶到后山,寻了一会才看到外祖父的身影,可她那颗心还没落地,远远地就看到班谷脚底一滑,整个人往后仰去了。 “外祖父!”林云落声嘶力竭的一声吼叫,人也运足了内力,迅速奔了过去。 第80章 被丢柴房 ? 但她本来距离那个山坡就有些距离,用尽力气想要足尖一点冲到半山腰拦住班谷,但他的冲劲太大,而昨日还下过雨,山上有积着的雨水,山体既滑又没有适合的地方踩脚。 林云落在半山腰眼看赶不及掠上去了,迅速转过思绪,再次用力一点先落了地趴下,紧跟着班谷就甩在了她的身上。 她拿自己坐垫子,硬生生承受着班谷的坠落。 尽管用足了内力,但林云落还是一阵气血翻涌,一声闷哼后,她急急地喊道:“外祖父?外祖父?” 可没人应她。 当下也不知道班谷摔成什么样了,自然不能轻举妄动。 好在一路紧跟在她身后的碧竹到了,还带来了刚回府的班槐。 看到父亲和外甥女,班槐心里一惊,连忙上前手忙脚乱地扶起班谷,见他一直昏迷着,二话不说背起人就往府里走。 得知老爷从山上摔下来,整个班府都乱了,大夫接二连三地来,但各个都束手无策。 手腕被压了有些骨裂,也在等大夫医治的林云落却急得不行,见碧竹从外面进来,她连忙道:“怎么样,外祖父醒了吗?” 碧竹摇头:“来了第六个大夫了,但还是没能把班老爷救醒。大夫说……” “说什么?”林云落一把抓住碧竹的胳膊。 “大夫说若是这两日都不能醒过来的话,只怕就是凶多吉少了。” 林云落懊恼不已,她为什么要出去游玩?她应该寸步不离地守在外祖父身边,这样即使他坚持要上山采药,她也可以护他周全。 “小姐。”碧竹眼眶发红,“奴婢刚去请大夫也过来给小姐医治下,可那翟氏不给,还特意交代了,谁来给小姐医治就是和班家过不去,哪怕奴婢搬出将军府的名头,也还是没有大夫敢来。” 那是自然,强龙斗不过地头蛇,将军府在顺京城,哪能有利州城的班家厉害? 林云落捏了捏自己胳膊,“呲”了一声,她对医术不懂,否则哪里还要找大夫,自己就可以解决了。 “落儿。”邹珣在外面喊了一声,得到回应才进来,手里还提着个药箱,“听你舅舅说你受伤了,我来给你看看。” “邹舅舅?你懂医吗?”林云落在椅子上坐下,虽然是疑惑地问着,却还是很乖巧地把胳膊伸出来。 “我祖父生前可是这利州城有名的大夫,我打小就跟在他身边学医,不过就是后来对行商更感兴趣,这才放弃了。不然,我指不定现在还是大楚的神医呢。” 林云落被这话逗乐了,看邹珣神情专注地给她诊治上药,不由问道:“邹舅舅,你去看过我外祖父了吗?” 邹珣手里动作不停,道:“看过了,估摸着摔下来前就磕着头了,现在还昏迷着,情况不容乐观。” 林云落沉默不语,直到送走了邹珣,她还是闷闷不乐。 提前赶来,费尽心思劝说,结果还是落得这样的局面,她真是万般心塞不知该和谁说。 班府婢女送来的晚膳,她半点都没有吃,就连汤也没喝一口。婢女原封不动端回去时,在院子遇到了气势汹汹而来的班雪雁。 她扬手,将这端盘里的菜都给打翻了:“这等畜生,还能吃这么好的?” 她阴沉着脸走进来,“林云落,早就听说你八字硬,克父克母。你在顺京城好好呆着便是,来这利州城做什么?如今父亲都要被你克死了,你满意了?” “胡说!外祖父没有死!”林云落辩驳,“他不过就是昏迷着,大夫都还没宣判呢。” “你还有脸说这些话?你一来,班家就被你搞的乌烟瘴气不说,父亲如今又成这样。来人,把她给我绑起来!” 几个人高马大的护卫拿着绳索走了进来,林云落胳膊还受伤用不了力,更何况她现在负罪感极重,只觉得都是因为自己没能护住外祖父,才会让他落到这般境地。 这一个失神,林云落就被护卫扣住手腕,直接用绳索就绑了起来。 “你们放开小姐!小姐都救了班老先生,怎么还会害死他呢?”碧竹急的都要哭了,上前去拉扯反倒被护卫踹了一脚,趴倒在地,眼睁睁看着小姐被带走。 护卫将林云落直接丢到了班府最杂乱不堪和臭烘烘的柴房里,把门锁上就扬长而去了。 林云落此刻受着伤,又担心班谷,手脚还被捆着丢在地上,浑身都在疼。 “小姐?”碧竹跟了过来,站在门外扒拉着门,透过门缝看到地上躺着的林云落,顿时落泪,“小姐您是千金之躯,怎么能受这样的耻辱和委屈。” “我没事。”林云落沙哑着声音,她的匕首给闻瑾了,外面的锁碧竹怕是也砸不开这门。 她拼命拱着身子挪到门口,低声道,“你去找片碎了的瓦片过来,从这门缝里递给我。” 话音刚落,碧竹就已经飞奔离去了,可等她回来,都还没来得及说话,一阵纷杂的脚步声就响起来了。 来的正是班雪雁,她冷笑两声:“我想起来了,你怕是还没有吃饭吧?我给你带了些过来,先吃了再说吧。” 碧竹拦在门前,一脸戒备地看着班雪雁:“我们小姐不饿,若是饿了,我自会给小姐找吃的,就不劳烦你了。” “哟,一个婢女都这么嚣张啊,和她主子一样,张牙舞爪的像只疯狗。”班雪雁身边的贴身婢女桔梗冷嘲热讽着。 碧竹气呼呼道:“闭嘴!我们小姐是将军府的千金,还轮不到你在这说三道四的。” “将军府的千金?真是笑掉大牙,也就她自己觉得是,旁人有谁拿她当千金了吗?”班雪雁看了桔梗一眼,后者点头,直接拎起一桶热乎乎地泔水就往碧竹身上倒去。 碧竹若是躲开了,这些热泔水就会透过门缝都撒到就在门后面的小姐身上,她咬着牙,半步都不会退,硬生生地承受着这些泔水来带来的灼热。 “住手!”门后的林云落冷声喝道。 第81章 连着啪啪啪 ? “哟,八字硬的人肯出声了啊?”班雪雁可算是逮到机会教训林云落了,“我就站在门外,快发挥你的本事,把我克死啊。” 态度恶劣,语气嚣张。 “咯吱”一声,桔梗打开了门,一把将碧竹也丢了进来。 林云落看到她身上,特别是脸上,都被这热泔水烫得红肿一片,忍不住眼眶发红,鼻子发酸。 “班雪雁,你在干什么?”班槐大步走了进来,看到林云落手脚都被捆绑着,怒道,“你疯了吗?竟这样对待落儿?” 他连忙蹲下解开绳索。 班雪雁可不怕班槐,在那趾高气扬道:“她八字硬,一来就把班府搅成这样。我没有把她打死,已经算是给她面子了。” “父亲那是意外,和落儿有什么关系?什么八字硬不硬,道听途说的事,怎么能信?”班槐忍着怒火。 班雪雁伸手拦住,冷冷发笑:“大哥素日里要做什么,我也不拦着你。可你现在想要带走这个贱人,那是绝对不允许的!母亲交代过,这贱人就要关在这,谁放走她,谁……” “啪”的一声清脆响声,只见林云落用那只没受伤的手,狠狠地打了班雪雁一个耳光。 她捂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林云落:“你……你竟然敢打我?” “怎么就打不得你了?我身上有皇上御赐的免死铁券,就连你母亲都不敢对我明着下毒手,只知道来阴的,你又算个什么东西?对,你前面说的很对,你就是一直张牙舞爪的疯狗。” 骂完,她又单手拎起那桶泔水,直接从桔梗的头上给浇了下去,还把浇完的木桶整个都扣在她头上。 “这是替碧竹打的。你这下作东西,我的婢女也是你能欺负的?” 她看班雪雁又要上来理论,林云落直接再一个耳光甩了过去,“我警告你,再对我不敬,我回顺京城就进宫告御状去!” 班雪雁虽然在这利州城内骄纵跋扈,但到底没进过京城,更没去过皇宫,被她这话给吓得一愣一愣的,哪里还敢再向前。 看到班槐带着林云落走了,她气得直跺脚:“林云落,你给我等着!” 待回到了自己院子处,林云落才开口道:“舅舅,外祖父到底怎么样了?” 班槐神色凝重,说的话也是和今日邹珣说的一样,他语重心长道:“前面翟氏把我们几个都叫去了,已经泪眼婆娑地在那安排后续事宜了。” “这狗娘养的!外祖父还没出什么事呢,她就在这急着分家产了。”林云落忍不住爆粗口。 她想起前世外祖父死后,翟氏也是第一时间瓜分了家产。还借口班槐对她这个做母亲的不孝顺,又说觊觎继妹,便赶出了班家。 “舅舅。”林云落突然脑海里有一个骇人的猜想,“你说,外祖父的意外,会不会是和翟氏有关?” 班槐虽然没回答, 但从他的神色里显然看出来多少也有这个猜测。 林云落的脑海里迅速在转动着,分析道:“若那翟氏要分家产,依照她贪心的性子,十有八九会把舅舅的那份给去吃。她是班家的主母,是外祖父的枕边人,指不定有些产业的地契和契约都已经被她改为翟家的了。” “而且那翟氏既然这样提出来了,说说不定都已经想好理由要怎么把舅舅赶出班家了。我们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要抓住翟氏和她儿子的错误,迫使她暂停分家产的事。” 班槐有些意外地看着林云落,脸上的神情从惊讶到宽慰,再到心酸:“你母亲若是知道你这般玲珑剔透,遗传了她的好脑子,定会为你开心的。” “母亲不在了,但我会代替母亲,守护好外祖父和舅舅,守护好班家。”林云落郑重其事地看着班槐,“所以当务之急,舅舅要先去找他们的出错,而这里面最有可能的就是账本。” 班槐颔首:“我这就去。”他走出去又回头,“若是班雪雁再来找你的麻烦……” “那我就不客气直接踹飞了。我虽然一只手受伤,但要打她,还是绰绰有余。” 听得这话,班槐才放心地离开。 邹珣走的时候,把药箱留下了,让林云落记得按时换药。 她翻了翻,找到了个治烫伤的清凉药膏,示意碧竹坐下,她来上药。 碧竹连连摆手:“这可使不得,小姐。” “坐下。”林云落故意绷着脸,“你要是不坐下,我可就生气了。” 碧竹惴惴不安地坐下,脸颊上的清凉缓解了她的疼痛,也让她心里被感动盈满着。 “以后遇到这样的事,就先顾好自己。”林云落浅浅一笑,“我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唯唯诺诺的废柴了。我得强大,得珍惜所有在乎和关心我的人。当然,那些伤害我的人,也绝不能放过。” 碧竹跟着红了眼眶:“小姐放心,奴婢皮糙肉厚的,一点也不疼。” 这折腾了好一会儿,外面已经是两更天了,整个班府都静悄悄的,除了班谷的主院。 翟氏坐在床榻前,看着昏迷不醒的班谷,身后是薄荷在给打着扇子。 她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后道:“你先下去吧,有事我再叫你。” “是。” 薄荷一走,翟氏走过去戳了戳坐在那昏昏欲睡的班云天的脑袋:“有外人在,你就不能做做样子,表现的孝顺和悲痛点?” 班云天打了个哈欠,往床榻看了一眼,厌恶道:“母亲,你说这老不死的会不会醒啊?” “什么老不死的,那是你父亲?!”翟氏没好气道。 班云天走到班谷床榻面前,撇撇嘴,“老来得子,他是高兴的,可我要管都能当我祖父的人叫父亲,我是高兴不起来的。” 翟氏淡淡道:“大夫说就看这几日能不能醒过来了,不能醒过来的话,也就差不多能进棺材了。等了这么多年,这家产可算是轮到我们了。” 班云天眨眨眼,蹲到翟氏面前:“母亲,除了家产,我还想要一样东西。” 第82章 先玩玩她 “这整个班家以后都是你的了,想要什么东西还不是你自己一句话的事。”翟氏眉眼带着笑意,溺爱地摸着班云天的脑袋。 别说班谷疼这个儿子了,就是她也疼的不得了。 班云天凑到翟氏面前,嘿嘿两声道:“我看上了林四,母亲把她许给我吧。” 他一想起那冷艳的姑娘,浑身肌肤雪白,那日不甚碰到了下她的手臂,柔滑的他当晚就忍不住抱着通房多要了几次。 翟氏不悦,眉头微蹙:“你要什么样的姑娘没有,看上这么个八字硬的人?也不怕克着你自己?” 班云天拉着翟氏的衣袖,竟是撒起了娇:“母亲,就让给我做个妾室吧。我瞧她那个样子,怪心痒的。” 之子莫若母,翟氏那里不知道自己儿子在打什么主意?可到底还是自己儿子的命重要,当即拒绝:“不行,这人克夫克母,万一吧你给克着了我,我上哪哭去?” “母亲不答应我,我就不吃饭,饿死我算了。”班云天气呼呼地在凳子上坐下,无论翟氏怎么哄,他都还是生气绷着脸,扬言她不同意,他就从现在开始绝食。 拗不过儿子的翟氏,无奈地叹口气:“你是真的喜欢她,还是只想玩玩?” 班云天一听这语气便知道有戏,又笑呵呵地起身走到翟氏身边。 他先展开了迂回战术:“母亲既是担心她克着我,不如就先让我玩玩她。若是一段时间后我腻了,直接丢了她便是。或者没腻,到时候再抬她做个姨娘。” “母亲你想,一个姨娘而已,还能翻出什么浪来不成?” 翟氏清楚自己儿子不会对一个姑娘有长久喜欢的,多半也是见着那小贱人容貌出色,想尝尝甜头罢了。 她不得不妥协道:“你若只是想玩玩,那便随你,万万不可收到房里。” 得了母亲的准信,班云天两眼放光,跃跃欲试:“有母亲这话我便放心了。母亲且在这休息着,儿子这就先走了。” “你去哪?”翟氏没好气道,“这般猴急,成什么样子?那小贱人是绝不会顺从你这心思的,可别到时候自己磕着碰着了。” “那我该怎么办?母亲快帮帮我我。”班云天满脸期盼之色。 “薄荷。”翟氏唤了一声,“你去余妈妈那拿点东西,再给少爷送过去。” “是。” 而另一头,林云落因为心里有事,总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直到鸡鸣时分才沉沉睡去。 日头刚升起,外院里有婢女小厮对话声音传来,她便又醒了。 同时碧竹也起来了,她脸颊上和身上的烫伤已经好了很多,起身后就去厨房给林云落拿早膳。 在回来的路上又特意去打听了下班谷的病情才回的院子。 “小姐,班老爷还是没有醒来。”碧竹忧心忡忡地放下托盘,“听院子里伺候的人说,那翟氏吩咐了,一会上午再去请两个大夫来。” “嗯。”和前几日没胃口相比,林云落今日是硬逼着自己吃下去,外祖父没醒,舅舅还在找证据,这个时候她万万不能倒,否则还会拖累舅舅。 可这早膳入口没多久,她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头疼脑胀不说,这身子还一阵阵的发热。 “小姐,你怎么了?”碧竹也看出了她的不对劲。 “这早膳有问题。”林云落话音刚落,就见班云天带着长随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小侄女,早啊。”班云天装模作样地一把打开扇子,一副书生模样,“这早膳用的可好啊?呀,这脸怎么这么红?可是哪里不舒服了?” 说罢,他伸手就要去摸林云落的额头,却被后者给避开了。 碧竹要上前护着,但被班云天的长随给伸手拦住了。 这身体的异常反应,还有那酥麻的感觉,分明就是下作之药的反应! “班云天,你个狗日的畜生。”林云落眼底一片狠厉之色,“敢在老娘吃的东西里下毒,找死!” 班云天嘿嘿一笑:“真带刺,我还没见过这么美丽的刺玫瑰,想必一会享用起来的时候也会很美味。” 那猥琐的表情,龌龊下流的语气,实在是让林云落作呕。 “小姐。”碧竹急得都要哭起来了,这些班家的人怎么这么卑鄙,都不把小姐放在眼里。 “我知道你会点武功, 你放心,我还加了软骨散,一会儿啊,你就没什么力气,任由我摆布了。” 班云天抓住林云落的胳膊,只觉得这还隔着衣裳呢,都能感觉到那份柔滑,早就心生荡漾,恨不得现在就把这野美人给就地正法了。 “我是将军府的人,你想过这样做的后果吗?”林云落咬了咬自己的舌尖,迫使自己清醒着。 “我母亲说了,你对将军府来说,就是只可有可无的破鞋,人家根本就不在乎。来,快让小舅舅亲一口。”说着,他那张臭烘烘的嘴巴就要凑过去了。 林云落双手撑在桌子上,在他的唇堪堪就要触碰到她的脸颊上,迅速拔下发髻上的簪子,一个转身刺入班云天的脖子。 可她没什么力气,这一刺不过就是伤了他的皮毛,渗出一点点血。 班云天摸了一把,点点血迹在手指上,反倒刺激得他更加兴奋:“原来小侄女喜欢这样的啊,放心,无论你喜欢什么样的,小舅舅都会满足你的。” 他一把扑了过去,将人抱了个满怀,鼻端萦绕的清香让他气血翻涌,心道,他还真没遇到过这么特别的姑娘,今日可得好好玩玩才是。 “你放开小姐,我来伺候你。”碧竹大声哭喊着,脸颊上全是泪。 班云天回头看了碧竹一眼,这样貌倒是不错,但和林云落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 他嘿嘿一声,对长随挑挑眉:“这个婢女就赏给你了,拉到侧屋去好好玩,别坏了爷的兴致。” 那长随一听,连连点头哈腰的道谢,拖着碧竹就走了。 班云天搂着林云落:“这下没外人了,就别害羞了。” 第83章 我本来就很好看 林云落受伤的那只手,刚刚撑在桌子上时就已经疼痛难忍了。 而如今又因为吃了药,她既要用内力压制药性,又要用内力突破软骨散的药效,一时间双眼猩红,连带着脸颊也涨红了一片,看着有些骇人。 就在班云天的手要搭上林云落的衣襟之际,后者喊了声“破”,随即她一股内力用力冲破了药性的阻碍,一口鲜血直接吐到了地上。 班云天不明所以,还当是这药性厉害,导致她受不住才吐血。 正要安慰,怀里禁锢的人反倒一个侧身从他怀里转了出去,而下一刻他的后脖子就被人捏住了。 林云落直接把他的头摁在了桌子上,狠声道:“给老娘下药?你他娘的找死!” 班云天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 可他在这利州城里横行霸道惯了,哪里知道求饶二字怎么写的,反倒还用趾高气扬又高高在上的语气道:“还不赶紧松开我?否则等我母亲来了,要你好看!” “我本来就很好看,不需要你给!”林云落一手摁着他的脖子,一手拿过那些包子馒头,一个劲地往班云天的嘴巴里塞。 但包子馒头算是硬货,他要是不主动咽下去,倒还真没办法逼他吃进去。 林云落便丢了包子馒头,一把薅住他的头发,迫使他往后仰,再一下直接卸了他的下巴,将那碗米汤整碗都给灌下去,再把下巴一合。 那些米汤多数都吃进了肚子里,但也有不少是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来,将他面前的衣襟都打湿了。 下巴被这么一合,脱臼的地方又整合回去了。 可班云天被这么一弄,下巴还火辣辣的疼,性子收敛了不少:“你放了我,要什么和我母亲说,她都会给你的。” “聒噪!”林云落直接点了他的穴道,一把扣住他的手腕,直接往外拖,还不忘回头看他一眼,“早知道如此,何必当初?你当我林四是好欺负的?” 班云天简直是要哭出声来,这大夏天的本来穿的就薄,被林云落这拖了一路,身上的衣袍都刮破了不说,到后面已经是磨着皮了,火辣辣的疼。 但最难受的是他的身体开始发热了,本来还担心这药效不够猛,他特意命人多放了点,如今看来这药效简直不要太猛,他感觉身子都要被热爆了。 根据印象,林云落一路将班云天拖到了猪圈那,一路上引起了不少婢女小厮的围观。 可那些人都被林云落脸上的肃杀之意给震慑住了,一时间不敢上前。 到了猪圈前,林云落一提气,直接把班云天给丢了进去。 她再一旋身,上了猪圈对面的屋顶上,坐在瓦片上,冷冷地俯视着下面,对那些围观的人道:“不怕受伤不怕死的,就尽管上前帮他。” 那班云天药效彻底上来了,直接抱着一头母猪就开始做那不可描述的动作,痛得母猪嗷嗷叫,吓得其他的母猪也都跟着乱跑。 一时间,整个猪圈热闹不已。 翟氏带着人匆匆赶到,看到这个画面时气得差点背过去,怒斥那些围观的下人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把少爷给救出来?一个个都想死了是吗?” 下人们畏惧翟氏,到底还是撸起袖子上前去帮忙。 结果那班云天怎么都不肯放开被自己压着的母猪,下人们没有办法,只好连人带猪一起给抬走了。 这杀猪般的惨叫声响彻整个班府,也让不少路过的人纷纷好奇地探头,想知道班府出了什么热闹,这么大的动静。 “林云落!”翟氏咬牙切齿,恶狠狠地瞪着她。 “何事?”林云落依旧坐在那屋顶上,受伤的那只手因为打班云天,伤上加伤。 同时也因为气血翻涌的厉害怕自己站不稳,只得坐在那不动,但气场却是半点不输。 “你给我下来!” “你叫我下来就下来,那我多没面子。”林云落嗤笑一声,“我就是要你仰视我,要不然你就别和我说话了。” 翟氏的手死死地捏着,指甲几乎都要把手心给戳出血来了:“这是班家,不欢迎你,现在就滚!” “我要走,那也得是我外祖父赶我走,你还不够格。”林云落挑眉,“莫非你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想被我发现,才急着赶我走?毕竟我这么聪明,想要查你,太简单了。” 翟氏倒是没想到林云落如此伶牙俐齿的,她双眼淬上一层恶毒之色,现在在这逞口舌之快反倒没用,这笔账,她定要这贱人挫骨扬灰来赔! 翟氏担心自己宝贝儿子的伤势,急匆匆地走了。 林云落坐在屋顶上,缓缓地吐纳声息,但内力受损严重,一时半会也没办法调好。 她往前看了一眼,扶额。 上来容易下去难,真是要命了。 “小姐,小姐?”碧竹在下面喊了一声,看林云落探出头来,忍不住落泪,“小姐可还好?” “你怎么样?”林云落反问一句,她记得碧竹是被班云天的长随给带走了,若是也被欺负了,等她下去就把那长随给阉了! “奴婢没事,小姐下来再说。”碧竹语气担忧。 “下不去。”林云落仰头望天,她咋就选了这么高的地方看戏呢? “小姐等我。”说完这话碧竹已经跑远了,再回来时手里拿着个木梯,架在屋檐下,“小姐,奴婢只能找到这个木梯,你试试看能下来吗?” 有总比没有好,林云落转身,试着爬木梯下来。 结果这脚怎么都踩不到蹄子上,再一用力蹬下去,“哗啦”一声,用力过猛反倒将身下的瓦片给震碎了。 林云落半个身子挂在了外面。 “小姐!”碧竹惊呼,她既想趴下给林云落做人肉垫子,又怕没人扶着木梯小姐会下不了。 算了,死马当活马医,大不了就是内力再受伤呗。 林云落松开手,一个提气旋身要下来,却不曾想反倒先被人抓着胳膊,握着她的手腕,直接落了地。 第84章 爽不爽? “邹舅舅?”林云落讶然,“你怎么来了?” 邹珣也略懂些武艺,他今日前来原本是来给林云落换药的,结果刚进班府就听说了她今日做的惊天地泣鬼神的事,见她院子里没人,连忙往这边赶过来看看。 “我要是不来,你是想脚也跟着摔断?”邹珣看了她的手一眼,摇头,“这伤口估计又裂开了不说,肯定还多了不少新伤。” 一行人回了林云落休憩的院子,一进屋邹珣就赶紧拿出药箱,一边上药一边道:“你这也未免太大胆了,那翟氏可不是个会善罢甘休的主。” “我做不做的,她都不会放过我的。”林云落唇角勾起冷意,否则翟氏当年也不会对一个六七岁的孩子下手了。 邹珣叹息一声,却也没再说话。 班谷今日依旧没醒来,来府里的大夫除了替他诊治外,还不忘去给班云天诊治一番。 这人下药下的太猛,药性怎么都去除不了,翟氏没办法,只好让余妈妈赶紧去青楼请几个姑娘过来,先把眼前的问题给解决了再说。 这事传到林云落院子时,碧竹狠狠地“呸”了一声:“这就叫多行不义必自毙,这人活该死在妓.女身上。狗娘养的东西。” 看林云落望过来的惊讶眼神,碧竹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撇撇嘴道:“这畜生实在是欺人太甚了,奴婢这才忍不住骂人的。” 看林云落不说话,碧竹还以为她觉得自己粗鲁了,正要说话,却见小姐对她竖起了大拇指。 “骂人的感觉爽吗?”林云落笑着问道。 碧竹点头:“太他娘的爽了。” “记住这种感觉,下次再有人欺负我们,就狠狠地打回去,打不过,至少也得很臭骂一顿,绝不能让对方好过。” 林云落用那只完好无损的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万事有小姐给你撑着。” 碧竹心里感动的直想哭,小姐真是太他娘的好了。 “落儿。”班槐从外面进来,才到跟前就示意碧竹去把门关上,压低声音道,“你猜的内错,账本果然有问题。” “舅舅坐。”林云落脸上的玩笑之色散去,斟了盏菊花茶递过去。 “我只看了粮铺的账本,就发现这出入很大,赚进来不少,可采买的反倒更多。” 班槐将自己看到的和查到的,一一说来,末了道,“我现在还不知道这些钱是不是落入了翟氏的手里,但至少说明这些账本有问题,我可以抓着这个不同意分家产。” 林云落点头,把面前的糕点一个个摆在面前:“这是翟氏,班云天,班雪雁三人,翟氏既是要贪,想来也多半是为了子女着想,可以查查,看看她有没有利用子女名字购置的产业入手。” 班槐点头:“我也想到了这点,不仅是子女,就连他那个什么干女儿海棠,也不能放过。” “想要围堵翟氏,把她的得力助手砍断,也很有必要。”林云落和班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余妈妈这三个字。 余妈妈是翟氏的奶娘,一路跟着她从娘家到班家,日日夜夜都在一起,必是对翟氏做了什么事十分清楚,要她背叛主子不一定会,但要砍断,倒是不难。 正事说完了,班槐才想起回府时听到婢女们的议论,他有些担忧:“你今日打了班云天?” “恩。”林云落应了一声,她没想想多说,只道,“实在是看他太不顺眼了。” 班槐也看这个比自己小很多的弟弟极其不顺眼,原本想劝劝林云落的,可一想起她和她母亲那十足相似的性子,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 “那你早些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班槐起身要走。 林云落送他出了院子,却见有个人影鬼鬼祟祟地在那棵大树后探头探脑的,她喝了一声:“谁?” 那人顿时收住身子躲在树后不敢动。 “我看到你了,再不出来,我可就直接打了。”林云落示意碧竹去拿根棍子,有备无患。 “别别别,表小姐,是我。”那人缓缓地从树后走了出来,尴尬地站在那,讪笑着道。 “是你?”碧竹惊讶,“你过来做什么?” 来人正是班云天的长随阿兴,被这一问他反倒更加不好意思了。 踌躇了几下后迅速丢下一句“我来看看你有没有事”后就直接一溜烟地跑了。 碧竹愣在了原地。 林云落反倒笑出了声,倒是没想到班云天身边这个长随心地还算不错。 依照碧竹下午和她说的,被阿兴拉到隔壁的屋子后,本以为自己的清白就要毁了,可哪知道阿兴非但没碰她,还离她很,保持距离。 阿兴说他家里穷,十岁的时候被卖到了班府。 听说给大少爷做长随,虽然差事难做但胜在不仅工钱高还能经常得赏赐,他为了养活一家人,不得不硬着头皮做这个长随。 他也知道班云天做事过分,可他不过就是一个长随,哪里敢和主子顶撞? 最多就是班云天心情好,把哪个强抢过来的姑娘丢给他时,他让这个姑娘离开。 虽是阳奉阴违,但既能拿工钱,又偶尔能行好事,阿兴便是靠着自己的小机灵一直做到现在。 被她这么一笑,碧竹有些难为情:“这人也这真的,还非得跑这一趟,说这么一句。” 林云落道:“下次你见着他,让他还是先保护好自己再说吧。” 班云天是个傻的,但翟氏却是个精明的,只怕对自己儿子身边的人什么样,心里跟明镜似的。 上了榻,林云落却辗转反侧睡不着,外面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她想起前世种种,又想起来利州城后的事,还在想要如何对付翟氏的事。 到最后,她看着那地上皎洁的月色,脑袋里竟是不受控制地在想,不知帝师有没有安全到达澧县?他眼病可有犯过? 唉,他身边的冷九都比她会照顾人,她瞎操个什么心啊。 迷迷糊糊睡了过去,被急促的拍门声猛然惊醒。 第85章 我就是翅膀硬了 敲门的是班槐身边的长随,他气喘吁吁道:“表小姐,老爷醒了。” 林云落一个鲤鱼打挺就起身了,好在她嫌手受伤,穿脱衣裳麻烦便没有脱。 是以第一时间就冲到了班谷院子里,翟氏也在,自然是找人拦住了她。 “你这是什么意思?”林云落急着要进去,语气烦躁的很。 “这是班家,不欢迎林家的人在这,更不准你靠近。”翟氏站在屋子门口,一脸严肃和冷漠,“谁不知道你八字硬?若是再克着你祖父,你有几条命来赔?” “硬你娘的硬。”林云落“呸”了一声,“我八字这么硬,怎么没克死你啊?” 翟氏勾唇冷笑:“那是我福大命大!” “让开!”林云落身上没有武器,一只手受伤不说内力也有损,对付一个翟氏倒是可以,可想要对付满院子的家丁护卫倒是有些困难。 “来人,拿下!”翟氏也是铁了心要教训林云落,喝了一声,“打她一棍,得赏银五两,伤她一处,得赏银十两!” 那些家丁们一听这丰厚的赏银,二话不说都朝着林云落这边聚集起来。 碧竹和林云落背靠背,她手里拿着一根刚刚进来时随手捡起来的粗树枝,毫不畏惧地盯着眼前这些人道:“小姐,你还受着伤,让奴婢来。” 她没有武功,但懂得盲打,面对靠近的家丁们,闭着眼睛就是一顿乱挥乱打,倒是也打退了一两个家丁。 林云落这边用一只手也还是能抵抗一两个家丁,但逐渐地就落了下风,身子有些受不住了。 “咚”的一下,有个家丁趁着林云落不注意,一棍子打在她的后膝盖上。 要不是一旁的碧竹眼疾手快地扶住,怕是她就要跪下来了。 “住手!”班槐从屋子里出来,开了门,“夫人这是打算当众杀了落儿吗?” 翟氏眼底带着狠意:“她如此欺辱我儿,杀了她有何不可?” 班槐道:“自从你嫁给了父亲,当了这班府的主母,我受的屈辱就少了?我若是如你们这般小肚鸡肠,你的两个孩子还能安然无恙地活现在?” 翟氏倏然回头,恶狠狠地瞪着班槐:“翅膀硬了,敢反抗了?” “我翅膀一直很硬,只看我自己想不想反抗。你素日欺我辱我,看在你还算照顾父亲的份上我都忍了。可如今你竟要杀落儿,这是我唯一的外甥女,若是伤了她一根汗毛,我定要你两个孩子也付出双倍代价!” 翟氏被他的气势震慑,再回过神来见林云落已经进了屋子,她忍着怒火也连忙跟了进去。 “可有受伤?”班槐关切地问了一句,见林云落摇头才放下心来,“你快去看看你外祖父吧。” 其实班谷还是没彻底醒,但至少手指会动。若是和他说话,偶尔还能给点反应。 这至少就说明了他还是有希望被救治回来的,就让翟氏想要份家产的事破灭了。 急匆匆连夜被请来的大夫细细地诊治后含笑地拂着山羊胡:“恭喜夫人,恭喜大少爷,老爷这是从阎王爷那回来了。” 班槐面色一喜,却还是有点担忧:“可父亲一直没有睁开眼睛……” “不急不急,待老夫调整药方,再连服七日,定会有新的成效的。”大夫写下药方,交给管家,又不忘叮嘱一些注意事项,这才拎着药箱离开。 林云落负手走到翟氏面前:“我知道你的如意算盘打破了,心里恼怒的很。但我还是要警告你,若是敢对外祖父动点什么歪心思,我定会让你和你两个孩子,生不如死。” “你敢!”翟氏最恨别人威胁,还是她最看不起的人来威胁她。 “你试试看就知道我敢不敢了。”林云落语气淡淡,甚至连眼皮都没掀,但就是让人感觉到了那强大的气场,对上她的眼睛都不敢说个不字。 班谷一醒,这翟氏肯定会加快转移财产的动作。 同时也担心她还是会做对外祖父不利的事,林云落让班槐去找个可靠的人,不分昼夜的盯住这个院子,盯住翟氏的一言一行。 班谷生病后,这利州城不少人都来探望,但都被翟氏给挡在了花厅,唯独利州城知府杜兴贤带着夫人祝氏上门来探望,她才带着二人去了班谷的屋子。 杜兴贤看着躺在床榻上的干瘦老人,不由有些感叹:“上次见到班老还是他要办寿宴的前一日,精神矍铄,身子也硬朗的很,这才几日就变成这样了。” 祝氏道:“我听说那表小姐来了之后,不仅班府鸡飞狗跳,班老爷还遇上这样的事。肯定都是被她成这样的。” “无知妇人,这等话也是你可以随意议论的?”杜兴贤低声训斥几句,上前握着班谷的手,“班老爷您放心,这段时间班家那些铺子生意都很好,大伙儿就盼着你早日醒来呢。” 他感觉到手心里的手动了动,讶然地看向翟氏。 “老爷虽然没有醒过来,但能听到你们说话,有时候还会回应一番。”翟氏上前掖了掖被子,“老爷这是开心,有杜大人支持他呢。” “嫂子这话客气了,我是利州城的知府,但更是班老哥的忘年之交。”杜兴贤又拍了拍班谷的手背,“班老哥,你只管静心养身子就好了,万事有嫂子替你守着呢。” 送走杜兴贤,才到院子就见一婢女急匆匆而来,翟氏训斥:“做什么走这么急,一点规矩也没有。” 杜兴贤到底是官家人,惯会察言观色的,想着多半是人家府邸的私事,便要直接告辞,但耐不住妻子是个八卦的,反倒直接问起来了。 “姐姐也别怪她,这般着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祝氏循循善诱,“正好今日父母官杜大人在,若是有什么事,还可以请杜大人帮忙。” 杜兴贤上前拉了祝氏一把:“走了,怎的这般多管闲事。” 只听的那婢女急声道:“夫人,余妈妈被表小姐拖走了,说是要浸猪笼了。” 第86章 采菊? 翟氏愣住了,还是一旁的祝氏先开口了:“你是说夫人的奶娘余妈妈,被表小姐拖出去浸猪笼?” 婢女点头:“现在只怕已经拖到巷子外了。” 翟氏走路带风地一路往巷子口快步走去,还没走到就见原本还算大的巷子口被围得水泄不通,余妈妈那杀猪般的惨叫声在这巷子里萦绕着。 “我没有偷人,没有偷人啊!”余妈妈刺耳的声音尖叫着,挣脱着要冲出人群,可她手脚被捆绑着,哪里冲得出去。 翟氏拨开人群,只见余妈妈发髻散乱不说,身上的衣裳也是破碎不已,脸上更是一块青一块紫,她怒喝道:“干什么呢?松开!” 可今日来抓余妈妈的,都是班槐的长随,哪里会听翟氏的话,绷着脸站在那一动不动的。 “这是怎么回事啊?”紧跟而来的祝氏看热闹不嫌事大,故作惊讶道,“这不是班府的表小姐吗?怎么反倒管起班家的事来了?” 林云落斜眼扫了祝氏一眼,她七岁那年见过她,这人和翟氏是手帕交,自然沆瀣一气,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她冷声而不屑道:“我好歹是表小姐,你什么都不是,不也管起班家的事来了吗?” “林云落,你有玩没玩?这次又搞什么花样?”翟氏太阳穴突突的跳,真是恨不得现在就拿把刀砍死这个贱人,省得如此气自己。 “你的奶妈不守妇道,勾搭有妇之夫,按照大楚律例,可是要浸猪笼的。” 林云落拔高声音,看到祝氏身后的杜兴贤,拱手道,“杜大人是吧?既然大人碰上此事了,而夫人又不信,觉得我是在搞事情,那少不得要大人主持公道了。” 杜兴贤皱着眉:“你要抓余妈妈浸猪笼,可有证据?” “自然,空口无凭的事,我可做不出。”林云落道,“我几次看到过有个男子在夜深后进了余妈妈的屋子,直到黎明时分才离开。” “笑话。”翟氏先开口了,“余妈妈这身体都还没好,如何勾搭人?” “这早就勾搭上了,然后她的姘头去好好地宽慰她啊。”林云落斜斜地扫了余妈妈一眼,“像余妈妈这样丧夫已久的,稍微有人表达下关心,她不就屁颠屁颠的凑上去了?” 翟氏本来就年纪就四十不到点,这奶娘也就五十多,加上素日里都用翟氏的好东西,吃的又好,看起来也没那么人老珠黄。 “夫人,救救老奴啊。这一切都是林云落污蔑我的,她不过就是要对付夫人,拿老奴开刀罢了!”余妈妈那喊的都沙哑了的声音,还在不停撕扯着。 “林云落,你放不放?”翟氏目露凶光,眼底杀意浮现。 “不放。” “薄荷,去把护卫们都叫过来,我就不信了,我堂堂偌大的班家还能让你一个表小姐在这作威作福的!”翟氏怒道。 看热闹的人窃窃私语,有质疑林云落就是在报私仇的,这余妈妈又不是什么年轻貌美姑娘,能勾搭谁? 也有纯粹就是看热闹的,都想知道口口声声说勾搭人,又勾搭的是谁呢? 但更多的都是在替林云落捏把汗,翟氏可是个厉害角色,动她的奶娘可没那么容易算了。 “我都说了,既是杜大人在,此事就交由杜大人来处理,夫人怎么还找护卫来了?莫非是要杀人灭口?”。 祝氏“呸”了一声:“你有什么值得杀人灭口的,杜大人做主就做出。你今日若是拿不出证据来,杜大人可就是要以滥杀无辜的罪名扣押和惩治你。” 杜兴贤瞪了祝氏一眼,质疑她一个妇道人家,胡说什么呢? 林云落反问:“那若是我说的属实呢?” “属实?那就按照律法办事。”翟氏冷声道,她只顾着看林云落,却没看到余妈妈那眼底闪过的一丝慌乱。 “碧竹,把人带过来。” 片刻后,碧竹就带了两个男子过来。 围观的群众哗然,这年长些的是这城内仁心阁的大夫,一把年纪了,还被余妈妈勾搭过去?他可是都要做祖父的人了啊。 “真是看不出,这孙大夫是这样的人啊,素日里看道貌岸然的,怎么没想到是这样的呢?” “这到底是行医的啊,都这把年纪了还能如生猛,也不怕闪着腰。” “这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这不算牡丹了吧,你看余妈妈笑起来不就是朵菊花吗?” “这菊花也采得下去?” 这些人的议论,孙大夫自然是听得到的,气得胡子都白了,指着离他最近的人一番训斥:“有伤风化!大庭广众之下,竟口出恶言说这事,不知羞耻!” “怕人说,你别做啊。孙大夫,这年纪大了还是以身体为先。”被训斥的男子回瞪了孙大夫一眼。 “孙大夫,把你查到的事说一遍吧。”林云落客气道。 孙大夫“哼”了一声,行到杜兴贤面前:“杜大人,老夫就不必再自我介绍了吧。”见他点头,孙大夫继续道,“这余妈妈大半个月前在班老爷寿宴上被杖打了,这事不少人都有耳闻吧。” 见大伙儿点头,孙大夫继续道:“隔了几日,余妈妈便着人请我去给她探病。” 翟氏一直冷着一张脸:“她被人污蔑遭打,受伤了请大夫来看,不是很正常吗?” 林云落道:“当时可是夫人同意按照家规来处置余妈妈的,现在又这么说。打脸疼不?” 翟氏瞪了她一眼,又看向孙大夫。 “若看的是皮外伤,自然是正常的,但她让我看的却是妇人的毛病。” “余妈妈本来就是个妇人,又没老到绝了月信的地步,请你来看又有什么毛病?” 翟氏脸上已经染上一层薄怒了,这班家常年都给仁心阁供给药材,价格都给的实惠,哪知道这时候竟然胳膊肘往外拐,真是只白眼狼! 孙大夫被这一番抢白,也急了:“她哪里是正常的妇人毛病,她那是落了胎,才导致流血不止的!” 落胎?流血不止?就面前这个余妈妈? 四周瞬间安静下来,连根一根针的声音都能听到,随即爆发出轰然讨论声。 第87章 我很克制了 “孙大夫!”翟氏怒不可遏,“你糊涂了!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老爷若是知道你如此诋毁人,对你还不知道失望成什么样!!” 孙大夫气得山羊胡都在颤抖:“老夫自然是会为自己的话负责,老夫拿自己行医几十年来发誓,若是有半点虚言,不得好死!” 他示意长随从药箱里取出药本,递给杜兴贤:“杜大人请看,我们仁心阁每次出诊都会有出诊记录,大人可以翻到上月二十一,看看是不是有这么一条出诊记录。” 杜兴贤翻过去,本子上果然有一页显示着:九月二十一辰时,班府余妈妈,落胎后流血不止,服红花止血,当归补身。 翟氏一把夺过药本,一目十行看过去,直接撕下那一页:“谁知道这是不是你为了今日的诬陷故意做的?” “这后面还有这么多的出诊记录,敢问夫人我又是如何补充进去的呢?”孙大夫肺都要气炸了,他行医这么多年,做的都是救人的事,哪里做过害人的事? 要不是看过余妈妈如何欺负那些穷苦人,他也不会来为民除害。 “这里有出诊记录,有药方,夫人还是不信,那倒是不如听听这个姘头的意见?”林云落上前踢了那个年轻男子的脚,“说吧。” 这下更加哗然了,这余妈妈的姘头,是这个毛头小子?八十老头配年轻姑娘,一树梨花压海棠倒是听过,这算什么? 超级老牛啃嫩草? 余妈妈显然没想到林云落竟然把宋天给找到了,整个人直接瘫坐在地上。 那宋天磕头道:“小的本是芙蓉阁的小二,偶然间和余妈妈相识。小的因为那段时间赌钱,身上没了银子,被讨债的追杀躲到了巷子里,是余妈妈救了我,给我付了赌钱。” 在宋天的叙述中,余妈妈果然是丧父之后春心动荡,那日看到宋天,看他和自己当初青梅竹马长的很像,仗着手里又有钱,就动了歪心思。 给宋天付赌债,要求他来陪伴和取悦自己。 宋天自己有妻子,原本不答应,但无奈这赌博有瘾却又每次逢赌必输,到最后发现没有比这个来钱更快的,也就直接应下了。 于是每次他都借口去班府后厨送采买的食物,特意绕到余妈妈屋子里去好好伺候一番。 可哪知道,这种子生命力特别顽强,地也没有完全干涸,余妈妈竟是就这样有身孕了! 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那日宴会上被打了二十个大板后就一直出血不止。 开始以为是月信,可过了五六日了依旧出血不止且疼痛难忍,这才不得不请了大夫来看,可万万没想到竟然说是落胎了! 定是那日打板子落下的! 这有两个人证,还有个物证,加上余妈妈自己这样表情,事情的真相不言而喻。 “夫人若是还想自欺欺人,倒不如再去班府问问,看看这宋天是不是经常来送货,是不是经常往余妈妈屋子里钻。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再谨慎这么长时间了,总有露馅的。” 林云落原本一直在抓余妈妈的辫子,本以来都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心理准备了,哪知道就让她撞上了宋天这事,这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们说的,可确有其事?”杜兴贤走到余妈妈面前,居高临夏地看着她。 翟氏满脸的不可置信和心痛,她不是反对余妈妈找个伴,可找这么嫩的, 还用不光彩的手段,关键是还瞒着她,这就过分了。 余妈妈颓然地垂下头来,她知道事到如今,没什么好辩解的了。 她突然从坐改为跪,对着翟氏连着磕了三个头:“夫人,是老奴糊涂了!” 林云落听出这话里的不对劲,迅速出手点了余妈妈的穴道,迫使她身子软软地瘫坐在地上,不能咬舌自尽。 “想这么容易就死,可能吗?”林云落转身对杜兴贤道,“杜大人,既当事人也认罪了,还请杜大人按照大楚律法来惩治吧。” 她当然不会真的把余妈妈拉去浸猪笼了,不过就是为了把翟氏引出来,让她好好丢脸罢了。 “依照大楚律法,确实该当浸猪笼。” “杜大人确实公正。”林云落看向翟氏,语气带着点挑衅,“污蔑人清白,便拿出真凭实据,这和当初你空口白牙诬陷我母亲相比,我已经很仁慈,很克制了。” 她听班槐提起过,翟氏嫁进来后第二年,母亲就被说是和一个书生在后山卿卿我我被发现了,那书生害怕被说,落荒而逃时摔下山崖,直接死了。 那时母亲的名声就彻底毁了,好在父亲不介意,被母亲的英姿飒爽折服,还是迎娶了她。 “所以,你这是报复!”翟氏恶狠狠道。 林云落耸耸肩:“余妈妈不做这事,我不就报复不了呢?有句话说的好,苍蝇不叮无缝蛋,快去看看,你其他的蛋,有没有缝。” “夫人!”余妈妈无力地喊了一声,“老奴不能伺候你了!夫人要照顾好自己。” 翟氏眼底湿润,看向杜兴贤:“杜大人,余妈妈她……” 杜兴贤也一脸的爱莫能助:“班夫人,我也是按照律法行事,还请见谅。” 一旁的祝氏看不下去了:“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关起门来说便是,非要闹这么大吗?” “一家人?抱歉啊,我不和畜生做家人的。”林云落耸耸肩,“再说了,我只听过关门打狗,可没听过关门商量事情。” 她对着祝氏微笑:“我还没谢谢杜夫人呢,把杜大人送到这来,都省得我去知府请了。” 祝氏瞪圆了眼睛:“我可没把杜大人送到这来。” “那就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啊。”林云落竖起个大拇指,“杜夫人这境界倒是也不错。” 余妈妈就这样被带走了,她被塞入猪笼前,还不忘叮嘱翟氏要照顾好自己。 翟氏那手死死地捏着绣帕,离开前剜了林云落一眼:“姓林的,你给我等着!” 第88章 自寻短见了 余妈妈被浸猪笼而亡后 ,这班府清静了几日。 翟氏为此还病倒了,两个子女都不敢去招惹她,说话走路都踮着脚尖收着气。 “母亲,那贱蹄子都这般欺负到你头上来了,为何还不赶走她?”班雪雁轻轻捶着翟氏的肩膀,轻声道,“她那般羞辱哥哥,如今又害死了余妈妈,别说赶走她了,就是看她那样女儿都恨得牙痒。” 翟氏坐在那微微闭着眼睛,感受着肩膀的力度,淡淡道:“大人的事,小孩子就不必插嘴了。” 班雪雁还要再说,但看翟氏的脸色,还是忍住别自讨没趣了,转而道:“母亲,过了年我就及笄了,是不是可以谈嫁人的事了?” “想嫁人了?”翟氏睁开眼睛,拍拍班雪雁的手背示意她走到面前来,看着这模样俊俏的脸,也有些骄傲,“是想嫁给那位三殿下?” 班雪雁顿时红了脸,却也不否认:“林家的那位不是说我以后可以做个侧妃吗?” 班家虽然富裕,但也只是个商户,做不了正妃,但能给三殿下做侧妃说起来也算是高嫁了。 就是因为欧氏这般许诺,当初翟氏才会下定决心处理掉林云落的。 “你放心,母亲一直和林家有联系,这件事还作数的。” “真的?”班雪雁雀跃,忍不住挽着翟氏的胳膊,“就知道母亲最心疼我了,雁儿以后定会好好孝敬母亲的。” “夫人。”薄荷快步从外面进来,压低声音道,“大爷那边出事了,他掌管的那个月团铺里的掌管何勇跳楼了。” “何时的事?”翟氏惊讶,班槐管的月团铺,是最开始班家发家的那间铺子,班谷还舍不得让别人来管,只交给了班槐。 “半个时辰前,现在大爷和那位表小姐都赶紧过去了。” “什么表小姐,那是贱蹄子。”班雪雁十分不满,“谁也不允许叫她的名字,畜生不配有名字!” “现在不是生这个气的时候。”翟氏道,“你哥哥呢?让你哥哥赶紧过去看一眼,这铺子如今还不是他班槐一个人的,你哥哥也有份,得好好问问,这么一个大活人怎么就跳楼了?” 班雪雁找了一圈也没在府里看到班云天,最后还是在烟花巷的小院子里找到的。 她跺跺脚,一脸嫌弃地站在院子外:“母亲说了,你不赶紧去的话,就拿不住班槐的把柄了!” 班云天出院子的时候,这裤腰带都还没有系好,兄妹二人急匆匆地赶往月团铺。 只见铺子门前站满了人,尸体摔得面目全非,已经被官府的人给抬走了。 班槐在那处理后事,见班云天一进来就趾高气扬地说这出了人命,他不合适再管,交出铺子来。 “这脸简直是比这新作的月团还大。”林云落嘲讽,“这掌柜的又不是小舅舅杀的,为何要交出铺子?” “不是他杀的,也和他脱不了干系!”班云天瞪着她,“不然好端端的怎么就会自寻短见呢?” “前几日府里那头母猪也死了,是不是被你弄死的?”林云落意有所指。 这事不说还好,一说班云天肺都要气炸了,要不是被这小蹄子设计,他会那般丢脸吗? 现在利州城的那些那公子哥,还时不时的来问他母猪滋味怎么样,要不要注意点什么。 鬼知道要注意什么! “它自己死的,我怎么知道?” “不是你弄死的,也和你脱不了干系!”林云落语气严肃,“不然好端端的怎么就会死了呢?它身子是被你给弄虚的!” 原本是来找班槐的麻烦,结果和林云落在这讨论上母猪是不是自己弄死的。 但班云天又说不过林云落,到最后,他竟气急败坏地脱口而出:“就是我弄死的母猪又怎么样?猪圈里还多的是,我还要弄死第二头,第三头!” 就怕空气突然的安静。 在场的人都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林云落先打破了这个尴尬,她拱拱手道:“是在下输了,你口味独特我拦不住你,保重。”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班云天,一口气提不上来又咽不下,进退两难。 班雪雁一向看不上自己这个兄长,如今见他不仅没占上风,还被林云落奚落到现在。 一把嫌弃地推开他,径直对林云落道:“别这么多废话,这么活生生的人死了,不能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你必须给个交代。” “什么交代?”班槐沉着脸道,“我已将此事禀报给了杜大人,这尸体也抬去了官服,杜大人会派人来彻查此案,你还要我交代什么?” “莫非是交代铺子里的账本我都放在何处,供货的都是谁?买价和卖价又分别是多少?又或者是,你直接想我承认,在这铺子里吞了多少银子?” 班雪雁没想到一向不怎么说话的班槐,如今说话也是咄咄逼人的,果然是近墨者黑。 班槐做了个请的动作:“你赶紧走吧,今日出了这事,我这铺子要关了。” 见兄妹二人站着不动,班槐直接拿起笤子就赶人,直到将他们推出门外关在外面,铺子里落得个清静,他才叹了口气。 林云落知道他不是为刚刚的事叹气,而是为掌柜何勇的死而叹气,很默契地没有开口说什么,只是静静地陪在班槐身边。 外面没了动静,逐渐日落西山,班槐起身拿了些月团包好,又从给账房支取了一百两银子,示意林云落开门:“我去看看香嫂。” 香嫂便是这位何勇的妻子,他们还有个八岁的儿子和三岁的女儿。 “我和你一道去。”林云落回关上门,结果他手里的食盒一道离开。 班槐以前来过何勇家很多次,但今日来这院子紧闭不说,连着拍门了也没人来开。 “是不是听说掌柜的出事了,都去知府衙门了?” “香嫂前段时间摔断了腿,没办法下床榻,应该是在屋子躺着。”班槐皱眉,“但之前他的儿子都会来开门的。” 话音才落,就听到身后有老妇道:“你们是来找阿香的?” 第89章 猜到他会死 班槐回头,却见是住在刘家隔壁的王阿婆,连忙点头:“阿婆,香嫂不在里面吗?” 王阿婆小心谨慎地环顾四周,见确实没有其他人跟过来,这才压低声音道:“在呢,这都不敢开门。” 她和班槐打过几次交道,知道他是班家的大爷,是个心善的,便转个身,“你们随我来。” 王阿婆带着二人去了她家,在西北角有个门板当着的小门,她道:“你们从这过去,我把这门板再挡上。” 班槐搬开门板,和林云落走了过去,直到进了屋子才轻轻开口换了几声:“香嫂?香嫂?” “班叔叔。”有个男娃站在柱子后面,轻轻喊了一声。 “虎仔?”班槐走过去,看孩子明显瘦了一圈,身上也有些邋遢,不由眼睛一红,“你阿娘呢?” 虎仔指了指后面的一间屋子:“班叔叔随我来。” 左转右转,直到进了一间最杂乱的屋子,班槐才看到躺在床榻上动弹不得的那个妇人。 “嫂子。”班槐哽咽着喊了一声。 “班东家?”香嫂讶然,连忙挣扎着坐了起来,“你怎么过来了?” 听她的语气,怕是还不知道自己夫君已死的事,班槐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虎仔,去和阿妹一起,给班叔叔倒杯茶。”香嫂看出了班槐的欲言又止,“记得不要点灯。” 这一个多月来,班槐一直在忙班谷的寿宴,后来又因为班谷出事,忙着找账本,没顾上何勇,丝毫不知道他家如今是这个情况。 此刻既是懊悔又是自责,将何勇跳楼身亡一事说与香嫂听,罢了道:“都怪我,没有看好他,不然也不会出这事。” 本以为会大悲大痛的香嫂,反倒是平静的很,似是早就猜到了会有这么一天,她涩然地看向班槐:“班东家,这不怪你,不怪你。” 泪无声地落下,却是没有哭声。 林云落从进来起就在打量这个院子,再联想到何勇的死,还有此刻天色渐黑都不敢点灯,如今再听香嫂的话,不由问道:“你夫君寻死,和你们躲在这是不是有关系?” 屋子里没点灯,香嫂看不清楚面前的姑娘,却依旧能感觉到她的英姿飒爽和那绝色的五官。能跟着班槐一起来的,想必也是他十分信任的人。 香嫂颔首,将这几日发生的事缓缓叙述而来。 原来何勇前几个月认识了一个客商,两人一见如故。 相处一段时间后,那客商说有个大买卖有和他一起做,就是要他从药材铺里想办法多拿些几味药出来,再转手卖给他,可以给高于卖价十倍的价格。 何勇虽然是去年才到月团铺子做掌柜的,以前都是药材铺的掌柜,对药材铺的事不仅十分熟悉,也还是有人脉资源可以拿到药材的。 起初何勇还不是心动,但被说的多了,也终究熬不住这分诱惑,加上捯饬过几次,真的赚到了不少银子,他胆子也逐渐大了起来。 “可哪知道后面他拿了很多货,客商说手头有些紧,先给了他一点定金。他想还是对方带着他一起发财的,总不会骗他,就自己先把这些银子垫出去了。结果从那以后,那客商就再也没出现过。” 香嫂抹了把泪,哽咽着道:“他原本想这次就最后来笔大的,做完了就辞去这掌柜的职位,再带着我和孩子们到别处去定居。” “可两日前开始,他就絮絮叨叨的说了不少我们以后如何生活的事,如今看来,这分明就是遗言。” 依照香嫂说的, 那掌柜的要干批大的,就直接从那些给药铺供药的药农手里去买。 可药农们但凡是卖给班家的, 都是签订过协议的,不能私自再卖货给旁人。 何勇便一狠心,出了高班家十倍的价格收了这药材,并且再三交代不会让班家的人知道。总有受不住利益诱惑的药农,便卖了这些药材。 结果剩下的货款一直久等不到,那几个药农来找过何勇很多次,甚至为了要债,还绑走了虎仔吓唬。 何勇把所有的能卖的都卖了,能借的都借了,但还是没能全部还完那些药农们的银子。 妻子在逃债的过程中摔断了腿,儿子还被绑走受了惊吓,何勇只怕是眼见无路可走,交代好了后事, 两眼一闭直接跳了下来。 林云落有气发不出,这何勇就没想过他死的落了个清静,妻子孩子该怎么办吗?虎仔那畏畏缩缩的样子,看着就让人心疼。 “你可知道那客商的信息?或者是有他们的契约之类的?” “班叔叔,喝茶。”虎仔端着茶过来,那早熟的样子看着班槐也是心疼不已。 他将放在桌子上的几盒月团递过去:“带着妹妹去吃吧。” 虎仔不急着接,回头看向香嫂,见她点头了才笑着接过,还不忘再三道谢。 孩子难得雀跃的脚步声离去,香嫂从枕头下面拿出一叠契约递给班槐:“这些是零零散散收拾起来的,他素日里也不怎么和我说生意上的事,那客商我了解的不多,只听他说口音上应该是澧县人氏。” 班槐看着这些契约,只怕这不过是二人牵的明约,就给大家看的,但二人肯定还有暗约,就是针对这所谓的大买卖的真实情况的。 “你可见过那个客商?”林云落问道。 香嫂摇头:“没带到家里来过,我带着孩子也没怎么出门过。不过他好像手指多了一根,是六指。当时夫君觉得好奇,还特意提起过。” 澧县人氏,三十左右年纪,是六指,倒也算是个线索。 离开前,班槐放将银子放在了桌子上:“这是我们班家给何勇的,他到底做了十多年的掌柜,遇到这样的事,我们也于心不忍。” 香嫂再三道谢,也为何勇犯下这样的事致歉。 走出屋子,班槐的面色就一直很严肃,林云落知道他肯定心里有怀疑了。 她也没多问,就跟着他一路去了药材铺,让这药材铺的掌柜达叔把这段时日的进货出货账本都拿来,他去后面的库房一一盘点。 林云落二话不说就跟着帮忙,直到点到了鸡鸣时分,才听到班槐道:“查出来了少的是什么了。” 第90章 我是你大爷 班槐神色有些严肃:“鸦片。” 林云落对药知道的不多,看他这神色下意识道:“这药有毒?” 班槐点头又摇头:“这药具有止痛,涩肠,镇咳的功效,大夫常用于心腹痛,久泻和久痢,咳嗽无痰的情况下。” 他从成框成框的药材里站了起来,“但这确实也有毒,若是超过一定量,就会成瘾。” “大量服用,对人的身子会产生难以挽回的损害,甚至还会造成死亡。如果长期使用后就对这个产生极度的依赖。” “人会感到不安,会流泪、流汗,而且会变得易怒,不可控制的发抖,打冷颤,还会厌食,身体卷曲,到最后会不堪受折磨,很多人会选择自杀,即便没有自杀的,也会活生生被痛死。因为到最后,五脏六腑都已经被腐蚀的差不多了。” “小舅舅,大烟是否就是这样的鸦片制成的?”林云落面覆忧愁之色,她前世惨死时,顺京城抽大烟的风气越发的弥漫,甚至那些高门世家,到最后什么事也不做,就躺在榻上一罐接着一罐抽。 别说是起来打仗御敌了,就是出去多溜达几圈都不愿意。 而那些寻常百姓因为攀比好奇等各种原因也纷纷抽上了大烟,一发不可收拾,到最后锄头都扛不起来了。 “你怎么知道?”班槐有些惊讶,随而语气有些急促,“你见过?你有没有吸食过?” “没有没有。”林云落连忙摆手,“小舅舅放心,这是个骇人的东西,我知道碰不得的。” 如此看来,只怕这个鸦片,被悄悄制成了大烟,卖给了不少好奇的人。 这等危害人身体的东西被何勇和那客商因为利益熏心而流入到了市面上,祸害百姓,这可真是天诛地灭! 可现在就连那客商是谁也不知道,这买卖肯定是私底下极为隐秘的交易,这没半点线索,根本就无从查起。 林云落在大脑里迅速地分析道:“小舅舅,你如果是卖这个大烟的商人,你会卖到哪里去?人多,而且来的还基本上都是有钱人,找的就是个乐呵。” 班槐想了一圈后道:“青楼。” 林云落颔首:“我也是想到了这个地方,而且越大越有名气的青楼,越有可能。” “金美楼。” 这利州城最大也是最早建立的青楼,也是这利州城的招牌青楼。 但这青楼都是过了晌午才开门的,如今这天才刚微微亮,怕去了也是吃闭门羹,二人决定先回府休息,养足精神后入夜行动。 可林云落却是辗转反侧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前世看到过那些抽大烟的人模样。 她忘不了不少显赫的高门世家因为碰了这东西,开始逐渐分崩离析,更忘不了那些寻常百姓为了买大烟不惜把妻儿都变卖了。 上天给她重生,不光是让她报前世凄惨之仇,更是让她肩负起改变更过多人命运的重担。 黄昏时分,林云落身着公子哥打扮,和班槐出了班府,一路往金美楼而去。 很难想象这看着熙熙攘攘的画面背后,却是隐藏着一头随时就会跳出来吞噬一切的猛兽。 但结果没走到金美楼,就被突然出现的黑衣人给拦住了。 面前的两个黑衣人把自己裹的只剩下一双眼睛,其中一人压低声音道:“来人可是将军府林四?” 林云落眯了眯眼睛:“我是你大爷。” 那黑衣人抽出利剑,和另一个人相互配合,一左一右径直朝林云落刺了过来。 班槐没什么身手,而林云落又有伤在身,一时间落了下风,对方那刀砍过来时,她下意识就用受伤的那只手去挡,结果痛得脸都变了。 “他娘的,痛死我了。”林云落低低骂了一声,回头,“舅舅你先走。” “不走。”班槐从一旁算命的人手里夺过那个招牌,将番布扯下,竹竿对准那二人,“想杀落儿,先把我给杀了。” 可这二人显然就是训练有素的杀手,知道不和多余的人纠缠,连眼神都没多给班槐一个,左右夹击继续只攻林云落。 片刻后,她那只受伤的胳膊上再添一刀,鲜血顿时将整只衣袖都染红了。 班槐红了眼,要冲过来却被其中一个刺客一掌给拍过去,飞出去跌落在不远处。 “我知道你们的主子是谁。在大街上就动手,翟氏还真是急不可待啊。”林云落试探性地说出这个人,但见二人脸色都没见,暗道莫非是猜错了? 怕久了徒增变故,两个刺客手里的招式多了几分杀气,一个困住林云落,一个竟是跃到了屋顶,试图从天灵盖给她一剑,让她直接死个痛快。 “够狠!”林云落咬牙切齿,抵挡住眼前这个刺客,却是抵挡不住头顶那个。难道今日就要命丧于此吗? 她想起在父亲手札里看到的那一篇心得,封住那两个秘密穴道,可以让功力大增,但也会反噬自己,若非命悬一线之际,万万不能用。 林云落咬牙,点了一处,还要再点却是手腕一麻,随后被一股力量往后拉,再回头,没曾想竟是冷九。 “想杀我姑奶奶?先过了我这关。”冷九把林云落往边上一推,手里的剑花一挽,迅速迎了上去。 他本就是高手,加上那两个刺客刚刚和林云落对决之际已经消耗掉了一些力气,如今见二人联手都没办法取胜,对视一眼,一转身,竟是直接掠走了。 林云落捂着心口,看到冷九还扯出一个笑容:“你怎么来了?” 冷九看她这一片血迹,那一处血的,皱眉:“你可还好?” “放心,死不了。”结果这话才说完,她眼前一黑,竟是直直地往后倒去,但没倒地,却是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熟悉的味道,却没有熟悉的银发。 班槐要起身去抱林云落,却是落后了一步,直接林云落被一道迅速从他身边略过的身影给一把抱了起来。 他气血翻涌地走过去,看着面前容貌出众,墨发束起的男子,讶然道:“公子是?” 第91章 帝师是想吻我吗? 林云落感觉身上好痛,整个人都陷入黑暗中。 “楚文瑜,你不是说会一直疼我的吗?” “是,只要你乖。不过我没说会只疼你一人。再说了,我对你,只有施舍给你的疼,但对霜儿,却是发自肺腑的爱。” 林云落第一次看到楚文瑜和林云落抱在一起时,哭着质问,却是得到了这样的回复。 “林云霜,那是你妹夫!”林云落转而质问这个堂姐。 林云霜靠在楚文瑜胸前,示威得意的表情却是配着一副委屈的口气:“四妹妹,我知道错了。可……可感情的事如何说的清楚呢?” “林云落,你若是还想嫁给我,那就让霜儿做正妃,你做侧妃,否则我不同意这门婚事。” 她堂堂正正的将军府嫡女,容貌出色,武功高强,为何要自甘堕落去做妾? 林云落直接回绝,甚至丢下狠话:“殿下若是想得到其他将士们的支持,不仅婚约如旧,而且殿下这辈子都不能娶林云霜,侧妃也不行。” 正是因为她的这一番警告,才给她自己和整个将军府惹来祸事。 她被开膛破肚,挖出了心,将军府除了林云霜一家外都惨死,血流成河,满眼满眼的红。 楚文瑜,我满心真诚爱意待你,你为何要如此残忍的对我? “好疼。”又一次做噩梦的林云落低低哭泣着,眼角有泪滑落。 碧竹在一旁也跟着落泪:“小姐肯定又做噩梦了,加上伤口又疼。” 也在屋子里守着的邹珣宽慰道:“别担心,落儿并未伤及要害,不会有生命之忧的。” 落儿…… 闻瑾的眉头蹙了蹙,这么亲热? 碧竹拿起绣帕要给林云落擦眼泪,但被闻瑾接了过去,很是自然地给她眼角的泪抹去。 林云落幽幽醒来,身上哪里都疼,动了动手,听得耳边有清冷的声音问道:“醒了?” 她缓缓转过头,看着面前的人讶然道:“帝……”师字怎么都喊不出口,这是帝师吗?那满头的银发呢?怎么成黑的了? “你们先出去,这里有我就好。”闻瑾道。 但班槐却放心不下:“这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不行。” 林云落却暗道,闻瑾突然出现在利州城,又是这样的打扮,怕是有别的事。 她宽慰道:“舅舅无妨,这是我在顺京城的朋友,他眼睛失明,看不见的。” 舅舅? 闻瑾刚刚还有些不悦的情绪瞬间没了。 班槐等人离开后,闻瑾示意林云落坐起来,从袖筒里取出瓷瓶。 林云落看他这样子,想来是要替自己抹药,二话不说就把衣裳褪去,露出大半个酥肩。 闻瑾一怔。 林云落却没注意他的神色,背对着他,压低声音道:“帝师怎么突然来这了?”见他愣着,又催促了一句,“帝师不是要给我上药吗?” 那句“你自己慢慢抹”的话顿时被收了回去,闻瑾倾身,从瓷瓶里倒了点药粉落在她的伤口上。 听她抽起声,宽慰道:“这药初时有些疼,但效果极好,不出三日,就能开始结痂,好了也不会有疤。” 他一边抹药膏,一边用指腹轻轻按摩着:“澧县那边的赈灾银两贪污查的差不多了,虽是澧县县令贪的,可根据他招供,最后银子大部分都是落入被一个叫范霄的人口袋里。” “冷九奉命去捉这个范霄,结果没想到被他逃了,而且是一路往利州城方向而来。我担心我这银发太过招摇,便用草药浸泡成了黑色。” “那会掉色吗?”林云落随口问了一句,便伸手勾住一缕长发,那白皙的手指缠绕着墨丝,看着格外的迷人。 “碰水就会掉。”闻瑾收回视线,“你这好好的来祝寿,还惹上了刺客?” “唉,说来话长。” 林云落原本想三言两语把这事给说了的,但没想到却越说越复杂, 到后面甚至是她来利州城后发生的点点滴滴都给说了。 直到说完,后知后觉的林云落才反应过来,这个屋子的气氛好像有点压抑。 “你说要欺负你的人,你要称呼一声小舅舅?”声音如冰窖里透出来一般。 “舅他娘的舅,我只有一个舅舅,就班云天那样的畜生,也配?” 呵,受伤了还如此张牙舞爪。 “内力也受损了?”闻瑾收起药膏,在给她把脉的时候就发现她气血翻涌,气息紊乱。见她点头,又道,“坐过来些,还是背对我。” 林云落从善如流地坐好,直到有股暖流透过那薄薄的衣裳传了过来,她惊讶之余又欣喜,帝师这是在帮她调理内力。 她迅速闭上眼神,二话不说就顺着他的气息也跟着在体内走一遍。运行一个周天后,她明显感觉到内力没那么紊乱了。 闻瑾收回了手:“我每日替里运行三次,你自己得空便多弄弄。”他起身,“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林云落想着还没问闻瑾现在住在哪,连忙喊了声“帝师”,结果下床榻的时候太急,直接一个踉跄到了他面前,关键是好死不死地,手正摁在了他的大腿根上。 就怕空气突然的安静。 两人都愣住了,还是林云落最先反应过来,迅速站了起来,讪笑两声:“我什么都没摸到,就和棉花一样。” 说完又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这说的都是什么话。 闻瑾:“……”这可真是士可杀不可辱。 他一步靠近,林云落一步后退。 他再进,她再退。 到后面退无可退,林云落“啊”的一下,直接坐在了床沿上,仰头看着他,下意识道:“帝师大人的眼睛真好看,和天上的星星一样璀璨。” 听得夸奖,闻瑾难得的唇角微勾。 “可惜就是瞎了,有点暴殄天物。” 闻瑾:“……” 他再往前,半弯着腰,那帷帐有点挡住他的额头,他伸手拂起,看她仰头时那漂亮的下颚线,还有那嫣红的唇瓣,他仿佛不受控制一般,缓缓凑前。 林云落看着面前越来越放大的脸,放在膝盖上的手猛然抓住衣裳:“帝师是想吻我吗?” 第92章 你的私生女来了 闻瑾猛然回过神来,他倏然起身后退,淡淡道:“你想多了。” 林云落松了口气:“也是,帝师看不见,怕是都不知道我嘴在哪,别吻上来吻到鼻子了。” 闻瑾:“……” 他想起来糯米惹他生气的时候,都是一把揪住糯米的脖子,直接就丢窗外去。要不是看在她受伤的份上,真想一把把她丢出去。 屋子里的人久久不出来,班槐始终放心不下,敲了两声推门而入,却见一个坐在床沿边,一个坐在离床沿边最远的绣凳上。 这么远的距离,隔空把脉和擦药? 但从二人身上都看不出什么异样,班槐也没多说什么,只再三吩咐几句后就说要离开了。 他和闻瑾一道出了院子,道:“公子既是落儿的朋友,这又初来乍到的,想必也还没找好落脚的地方吧?若是不嫌弃,我那院子还有两间客房。” 闻瑾也不拒绝,拱手:“如此多谢班大哥。” 一路往南苑而去,班槐忍了忍,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道:“敢问公子和落儿是何关系?” 闻瑾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只道:“朋友而已,我对她父亲的英勇事迹极为敬佩,也敬佩她的为人。” 班槐见他说话间神色坦然磊落,疑心是自己多心了,但还是多说一句:“既是普通朋友便好。” 顿了顿,又自言自语道:“落儿这次来和以往变的很不一样,我以前给她的信她从未回过,但想来也是都看到了,否则不会这般坚决的和将军府那些人划清界限。” 班槐惆怅地叹了口气:“当初我就不同意她嫁给什么劳什子的殿下,我只盼着她能嫁给有情郎,如姐夫当初待姐姐那般,情投意合。” “班大哥放心,我会好好保护林四的。”闻瑾道,“若她不嫌弃,以后嫁人了我也可以做她的娘家。” 既是报恩,就该有报恩的样子,他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班槐挥挥手,让长随带着闻瑾去客房:“客房一应俱全,若有别的交代,公子只管吩咐就是。” “多谢。” 林云落的伤,外敷有闻瑾上好的金疮药,内力又有闻瑾帮着调息运行,这才不过三五日就好了不少。 邹珣也惊讶她如此神速的恢复能力,笑道:“这还真是虎父无犬女啊,落儿这身子倒是和你父亲一样,结实。” “邹舅舅见过我父亲?”林云落有些惊讶。 “这有何奇怪的?我和你舅舅交好,你母亲也如我长姐一般,她回门的时候你父亲也一道来,当时他身上还有刀伤,是来我家的医馆诊治的。” “我父亲和我母亲,是怎么相处的啊?”林云落有些好奇,手托着腮问道。 邹珣本不想说,但看她那期盼的眼神,也忍不住一边收拾药箱,一边道:“我印象最深的是你母亲想吃糖葫芦,你父亲不知道她喜欢什么口味的,便各种口味都买了一串。你母亲在那吃,他便拿着好几串糖葫芦在一旁耐心的等着,静静地看着她。” 说到这,他感叹一声:“我以前不知道一对夫妻应该怎么样才算是情深,但那次我就知道了,你父亲看你母亲的时候,眼里只有她,仿佛这么看着,就很知足了。” 林云落在书房里看到过母亲的几幅画像,每一副都笑的很温和恬静。 她当时就在想,父亲肯定待母亲极好,只有被人全心全意捧在手心里这样疼爱着,眼角都是柔意,而没有丝毫的怨气。 “你母亲唇上似是粘着糖渍了,你父亲就凑过去……”邹珣的话戛然而止,伸手点了点林云落的额头,“你还没出阁呢,后面的就不适合你听了。” 这父亲要是还活着该多好,看他怎么疼母亲,她还能写不出文来吗? 闻瑾跨进院子,便看到了邹珣点林云落额头的画面,他蹙眉,怎么这么刺眼? 在班府这几日,他除了南苑便是林云落这里了,而且每日也就是来给林云落疗伤的时候来了,其他时候都只呆在客房里。 而在他住进来起,就没再见到过冷九,怕是在暗中搜寻那个叫范霄的罪人,但林云落也没多问关于这些事,她怕自己知道的多,反而死的快。 邹珣很是好奇闻瑾给林云落抹的那瓶药,叫闻瑾走近了拱手道:“听说闻公子有瓶上好的金疮药,功效极好,却不是否能让我看个一二?” “你受伤了,我拿给你用就可以研究一二了。” 邹珣:“……”怎么这么大的敌意? 邹珣都走了,林云落还托腮在思考问题,闻瑾坐了下来,好一会儿了身边的人还没有反应,他轻轻咳嗽一声:“想什么呢?” 林云落转过头来:“帝师,如果你的妻子吃糖葫芦,嘴唇上沾染了糖渍,你会怎么样?” “没有妻子,不知道。”闻瑾径直拒绝,见她有些失望的表情,又不由多问了一句,“邹大夫说他会怎么样吗?” 林云落脑子里想着事,听这话只听了一半,她道:“哦,邹舅舅说凑过去,凑过去干嘛他就不说了。” 嘴唇上有糖渍,凑过去…… 闻瑾的耳垂不自觉的红了起来,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这邹珣看似文质彬彬的,怎么和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说些这些了?误人子弟! 林云落还在那嘀咕着:“到底该怎么办呢?” 她这几日手受伤了也没写稿子,都是碧竹晚上空了下来帮她在写。 可这两日卡住了,总觉得写出来的东西味同嚼蜡,就连碧竹这丫头都说了,这几次的稿子不够缠绵悱恻。 “落儿今日伤可好点了?”班槐还没到跟前就先扬声问了句,坐下来连着喝了三盏茶才作罢。 “都好得差不多了。”林云落起身,嘿嘿打了两拳,“闻哥哥的药,那可不是白吹的。” 闻哥哥…… 三个字从她舌尖发出,仿佛是在他心上滚了滚,让他浑身竟有点酥麻。 “大爷。”门房快步从外面而来,“府外有个老婆子带着个小丫头来找您,说是您的私生女来。 ” 第93章 都死了 这一听说是班家大少爷的私生女,这府里可不少人都跟着跑出来看热闹了。 班雪雁更是冷嘲热讽道:“我说大哥,你这一把年纪了不娶亲,本以为是专心打理父亲给你的几间铺子,没想到却是外面留下了一屁股风流债啊。” 班槐不过也就二十七八,何来一把年纪之说? 林云落才出府门就听到这话,当即就讽刺回去:“那和班家二少爷是不能比的,你看看你哥哥,这年纪不大,外面的风流债怕是多的数不清了。” “至少他没有私生女找上门来!”班雪雁如今看到林云落就恨得牙痒,特别是看她未施粉黛却还是明艳动人,嫉妒的要发狂了。 “那谁知道呢,指不定哪天一来就一窝蜂的来,还能组队来一波蹴鞠比赛呢。” 班槐径直往前走,拨开人群, 没想到竟然是王阿婆,怀里还抱着满脸灰的虎妞。 他讶然道:“王阿婆?虎妞?你们怎么来了?” 王阿婆那焦急的脸上看到班槐,更是急的就要哭出来:“出事了,出事了。” 班槐从她手里一把接过虎妞:“别急,慢慢说。” “不能慢,何家半夜着火了,除了虎妞,都没出来。” “什么?”班槐彻底愣住了,随后抱着虎妞就朝何府狂奔起来。 林云落也一路跟了上去。 还没到何家,才到巷子口就看到了被灭了火却还在冒的青烟。 何家和班府在两个方向,这火势还没到覆盖整条巷子的程度,班槐自然是不知道的。 门口摆着两具尸体,一大一小,都被烧得焦黑一片,认不出本来的面目了。 郑师爷吆喝着捕快赶紧进屋全面检查下,看还有没有活人。 看到捕快从里面抬出几个花瓶,他上前打量了一番,虽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但至少也能买点小钱。 “带走带走。”郑师爷挥挥手,却不曾想被班槐给拦住了。 “这是何家的东西,郑师爷怕是没资格带走吧?” “我是带回衙门去查一查,看能不能查到点什么线索。”郑师爷说的一本正经,“班大少爷是觉得我要贪这些东西?我就算没有班家这般富有,也不至于做这样的事。” “至于。”林云落上前道,“你根本就是变着法的想要占尽便宜,你若真的是想要查什么线索,第一时间就是先查看尸体。” “如今死者就被随意丢在这外面,你却急着催促捕快进去把别的东西给搬走,你什么龌龊的心思,还不清楚吗?” 郑师爷可是翟氏的人,在班谷那日的生辰宴上就已经对林云落十分不满了,如今见她一上来就先辱骂自己,他也来劲了。 “这就是正常的起火,有什么好查的?他们自己晚上用烛火不当心,烧着了帷幔这才引起了大火,还查什么查?” “既然如此,你还把这些东西搬回去做什么?”林云落直接从一个捕快手里夺回了花瓶,“这还有个幸存者,就算是要变卖值钱的,那银子也是归幸存者,你在这瞎起什么哄?” 郑师爷还要再说,有捕快喊了一声“杜大人来了”,他只得将那些要说的话给咽下去,转而一副谄媚的表情迎了上去:“杜大人,小的都已经查清楚了,这就是这何家那婆娘自己没用好烛火引起的。” 杜兴贤没说话,上前细细打量了两具尸体,皱眉:“这怎么烧的如此厉害?” “这人睡得死,烧过来都没来得及反应就死了,也就任由大火一直烧了。”郑师爷自以为是的道。 一旁的王阿婆抹了把眼泪:“这火是半夜烧起来的,虎妞这段时日身体不舒服,香嫂便委托给我这老婆子照顾着。火烧起来的时候,老婆子想去救人,但太大了根本就进不去。” 看着二人狼狈的样子,想来是王婆子带着虎妞一道去救人了,但可惜香嫂为了躲避那些追债的本就住在最里面的那间屋子,王婆子抱着个孩子,哪里冲的进去。 虎妞也就三岁左右,正是懵懂的时候,她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没了所有的亲人,只看着被烧成废墟的家在抽噎着。 “你可看到过可疑的人?”杜兴贤问王阿婆。 王阿婆摇头:“我这老婆子睡的死,否则这火刚起来就应该醒了,那时候还来得及救人。”她说起这事就自责不已。 杜兴贤道:“看样子是自己不慎被烧死的。”他看着两具尸体叹了口气,“只是可惜了啊。” 班槐要说,却被林云落眼神阻止了。 王阿婆一脸愧疚的对班槐道:“班大少爷,老婆子当时心里着急,就想快点把你喊出来,这才不得不谎称虎妞是你的私生女,还请大少爷别生气。” 班槐摆摆手:“无妨。” 杜兴贤又亲自到何家里面去查看了一番后再出来,神色多有不忍:“这孤儿寡母的,也是不容易。” 郑师爷在一旁道:“杜大人,我可听说何勇欠下不少银子,他跳楼自杀就不用还钱了,他妻子会不会也是不堪重负,这才选择带着孩子自杀的?” 杜兴贤道:“也不排除这种可能。你找个信得过的人,把她们好生安葬了吧。” “杜大人,这事就交给我吧。”班槐道,何勇的尸体还没下葬,正好选好了风水宝地,就让他们一家三口可以团聚吧。 “大少爷仁慈,日后定有福报。”杜兴贤道,“不过我还是要按照官府办事,先把人带回去登记,过几日你再来领吧。” “是。” 官府的人都走远了,班槐才对王阿婆道:“阿婆,你年纪大了,若是信得过我,虎妞不如就交给我吧。” 王阿婆很喜欢虎妞,但奈何自己日子过的也窘迫,她对班槐自是信得过,不然也不会带着虎妞儿去找他了。 当下颔首:“那就麻烦大少爷了。” 两具尸体被捕快抬到了衙门,班槐抱着虎妞回了班家,让碧竹帮她梳洗打扮一番后,拿着布偶和她戏耍。 班槐这才低声对问林云落:“你可是信不过官府的人?” 第94章 我都依你 “我对杜大人不熟,但我觉得谨慎些总没有错的。” 林云落心里却是在想,闻瑾要抓的那个范霄如今怕是还在这利州城内,这个范霄既然能收买澧县的县令,定也是有点手段的,万一杜兴贤也有嫌疑呢? 她知道这分明就是两件事,可心里却总是想着闻瑾说过的那句话,官场上再谨慎都不为过。 “杜大人的父亲老杜大人之前就是这利州城的知府,他五年前卸任后,偏偏他儿子也被皇上一直调令来这做了知府。” “老杜大人当值时,对利州城的百姓极为看重,他的名声和官威都很好,两袖清风,清廉为官。” “到了他的儿子,杜大人,在位期间做事也是一直为百姓着想,有口皆碑。” “我看到过他来府上探望外祖父,他和外祖父关系也不错吗?” “父亲喜欢下棋,杜大人棋术高超,便总是喜欢和杜大人切磋一二,一来二去的,倒是成了莫逆之交。” “要说杜大人不好的地方,就是娶的妻子彪悍了些。他妻子娘家当初救过老杜大人,他想着要报恩,结果对方却说想结亲。老杜大人也没拒绝,于是她就这样成了杜大人的妻子。” 舅舅就是这利州城长大的,他对这城内的一切事宜都更为了解,看来自己有些小心过头了。 “舅舅,不如这几日就让虎妞跟着我吧。”林云落道。班槐没有娶亲,到底是个男子,又不懂得如何照顾孩子。 班槐也正有此意:“那行,趁着这几日我去找个可靠的奶娘来。何勇死的冤枉,香嫂又这样死了,这虎妞以后我就当自己的孩子养。” “舅舅也觉得香嫂是自杀的吗?”林云落语气严肃,“那日我们去的时候,虎仔想要点灯都被香嫂阻止了。试问躲债逃生的人,怎么可能会在半夜最黑的时候点灯?这不是自己暴露了吗?” 她不说,班槐还真没往这方面想过,他缓慢地点头:“你说的有道理,这般分析下来,香嫂是被害的?” “我不敢妄下结论,但我觉得没这么简单。”林云落道。 一旁一直没说话的闻瑾开口了:“如果是自己点了烛火不慎被烧死的,那尸体口鼻内应该有烟灰,两手两脚也都拳缩着。” “可如果是先被杀死,再纵火伪装的,被烧的人虽然手脚拳缩,口内却是没有烟灰。如果没烧着两肘骨和膝骨,手脚也不拳缩。 ” “帝师也懂验尸吗?”林云落有些惊讶。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闻瑾挑眉,在刑狱司见过那么多案子,也见过仵作验过那么多的尸体,多少也是知道的。 林云落撇撇嘴,嘀咕着道:“那那日在船上不验,还等着我来验。” “什么?”闻瑾听着她在说话,却听不清楚在说什么。 “我说帝师大人好厉害啊,无所不能能。”林云落道,转而对班槐道,“那两具遗体被杜大人给带走了,我们过几日去怕是耽误了,现在去会引起怀疑吗?” “寻个借口,不如就说有东西落下了,看看是不是在他们身上。” “行,那我们就去看一眼。”林云落想着自己也算是看过几例刑部的杀人破案验尸,刚刚又听闻瑾说了,多少应该会懂的。 “好。”班槐应下了,两人往外走,没曾想闻瑾也跟了上来。 “帝师?”林云落疑惑。 “闲来无事,就当散步,”闻瑾反倒先他们一步出了院门。 一行三人去了知府衙门那,杜兴贤听得捕快说对方来人后,起身让人进来。 班槐客套一番后说明来意,见杜兴贤面露为难之色,他道:“刚刚走的急,也没来得及细看。虎妞说她哥哥身上还有玉佩,我就想着取回去,给孩子留个念想。” “郑师爷,带班公子过去看看。”杜兴贤道,“这事也是意外,虎妞尤其可怜。” 林云落大步往后院的停尸屋走去,只见那两具焦黑的尸体躺在木板上,看着有一丝可怖吓人。 她上前细细打量,只见这两具尸都尸体头发焦黄,头面浑身烧得焦黑,皮肉搐皱,并没有起泡皮的地方。 趁着班槐和捕快说话之际,她迅速压开香嫂的嘴巴看了一眼,又迅速合上。 随后林云落又装模作样地在虎仔身上摩挲了一番后不动声色地退回了原地,对班槐道:“没找到什么玉佩,是不是他丢哪里了?” “既然没有,也没办法了。” 三人走出停尸屋,要离开却被杜兴贤给拦住了,后者对闻瑾行礼:“下官见过帝师大人。” 闻瑾蹙眉,没说话。 倒是林云落先开口了:“什么帝师大人?这里哪有帝师大人?” 杜兴贤笑道:“帝师乔装打扮必是有您的考量,但下官两年前进过顺京城,有幸见过帝师一面,是以虽然没有白发却还是认出了帝师。” 闻瑾依旧没说,只是颔首表示回礼。 “帝师远道而来,若是不嫌弃,不如在下官这吃顿便饭?”杜兴贤打量着面前的男子,虽神情淡漠气质冰冷了些,但确实玉树兰芝,一表人才。 “杜大人客气了,这几日身子不适,不适合吃东西。”闻瑾不软不硬地拒绝了。 杜兴贤也不揭穿这个敷衍的借口,陪着闻瑾往外走:“帝师这次来利州城可是为了公务?有什么是下官能帮得上的?” 闻瑾伸手抓住林云落的胳膊,唇角微微上扬:“没有公务,我不过是来哄林四的,她离开顺京城之前,我惹她生气了。” 当事人之一的林云落眼底闪过惊讶,但她到底是写书的人,脑子马上就反应过来了。 帝师身份虽然暴露了,但他来这的目的绝不能暴露,否则功亏一篑不说,还会惹来杀身之祸。 她“哼”了一声:“你以为你追着来道歉,我就会原谅你了?姑奶奶我可是没那么好哄的。” 闻瑾只是笑,虽然笑容很淡,却给这张绝色的脸上添了一丝人间气息:“你想我怎么哄你才能解气?只管开口便是,我都依你。” 第95章 帝师大人好厉害 ? 站在风中的班槐一片凌乱,这两人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好,他竟然半点都不知道? 没等林云落开口,就被班槐气呼呼地给拉走了,后者道:“我这宝贝外甥女,你怎么都哄不好。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信你个头。” “班公子也是男人。”闻瑾淡淡道。 “我……”班槐也不多说,直接拉着林云落往前走。 闻瑾无奈地摇头,这怎么看确实都是追着林四来了。 杜兴贤有些尴尬:“姑娘家有时候性子上来了确实比较难哄。” “嗯。无妨,我多辛苦些便是。” 走得老远老远了,班槐才松开林云落,神情严肃:“落儿,你什么时候和闻公子在一处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和舅舅说?” “舅舅,我没和他在一处。”林云落踮起脚尖,凑到班槐耳朵边,“他是带着任务来的,但不能说,我这是帮他打掩护。” “果真?” “当然,我为何要骗舅舅?” 班槐将信将疑:“可刚刚闻公子那神情,分明就是真的,还有说的话。” “舅舅自己不是都说了吗?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他那是睁着眼在那胡说八道呢,这是他最擅长的。”林云落话虽然这么说,但想起刚刚闻瑾的神色,唇角不自觉的上扬。 闻瑾转眼间就到了跟前,班槐还是不放心,语气警告:“别以为你是帝师我就怕了你了。如果你敢对落儿不好,我提着菜刀就到顺京城去找你。” “嗯。” “要好好疼落儿,给她好吃的好喝的好穿的。还不能怎么样的。” “嗯。” 林云落:“……”这人还演上瘾了? 班槐又说了几句,看闻瑾都从善如流地点头,他面带疑惑:“你是不是娶过亲?怎么对照顾人这么有一套?” “我府里的猫就是这么养着的。”闻瑾一本正经道。 林云落:“……” 看班槐还要说,她赶紧上前挽着班槐的胳膊打断他要说的话:“舅舅,我刚刚验过了,他们口鼻没有烟灰。” 说回正事,班槐的神色便严肃了下来:“所以,他们是被人杀了之后再放火伪装成被烧死的。会不会是那些追债的人?” 他自己刚说完,又摇头否定,“不会,追债的都只是寻常的药农,不至于这般凶残。” 林云落点头表示赞同:“我觉得多半和那个客商脱不了干系。” 看闻瑾侧耳听他们说话,林云落和班槐对视一眼,见他微微点头,这才将何勇私自贩卖鸦片药材这事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闻瑾静静地听着,末了也颔首:“我也猜测和那个客商脱不了干系。” 林云落轻笑:“看来我和帝师还真是心有灵犀呢。” 心有灵犀这四个字很明显就取悦到了闻瑾,在回班府的路上,他唇角一直上扬,似是心情很好。 到班府门口,正巧就碰到了从马车上下来的班云天。 他一看到林云落,就上前狠声道:“林四,你这个小贱人,给我站住!!” 林四回头,眼露鄙夷:“怎么,还没和母猪温存够啊?还想要?” 班云天明知道自己说不过林云落,可每次看到她都忍不住想狠狠地教训她,甚至还总是幻想着把她手脚捆绑了丢到床榻上,要把她欺负喊天喊地的求饶。 每每想到这个画面,班云天就热血沸腾,身子就忍不住地发热,浑身血液凝聚到一处:“将军府快马加鞭来信了,说是同意了我和你的婚事,你就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吧?” 林云落先是一惊讶,再看班云天这神色就知道他在撒谎,朝他淬了一口:“你以为我会信?从利州城去信给顺京城,再那边回信到你手里,没半个月怕是不行。你是不是不会算日子?” “再说了,你可是我明面上的小舅舅,我嫁给你,伦理道德不要了?脑子进水的傻子也比你聪明!” “那天你都不知羞耻的勾搭我了,现在来说这话未免太晚了。”班云天一脸的猥琐。 那日发生的事,在他和翟氏的强力扭曲下,就变成了林云落为了能留在班家,不知羞耻的勾搭了班云天,而班云天宁可找母猪也拒绝了林云落,反倒从侧面反映出她有多差劲。 “我一会就去猪圈多喂点米糠给那几头母猪,我真是谢谢它们全家,这么帮我。”林云落嗤笑,“你以为你们信口雌黄捏造,人家就会信了?你什么德行,要不要撒泡尿照照自己?” 班云天见自己又一次败下阵来,扬手就要打,但被班槐给扣住了手腕。 “你已经伤过落儿一次了,你若是敢再伤她,别怪我不给你留言面!”班槐神色俱厉。 林四的手是这个龌龊的东西伤的? 闻瑾眼底闪过冷意,他只是拂了下袖子,就见班云天直接朝林云落跪下了,而且无论如何都站不起来。 “哟,这是朝我下跪道歉呢?”林云落呵了一声,“别介,畜生的跪拜大礼,我可受不起。” 班云天大怒,可无论身后的小厮怎么拉他扶他,这膝盖就好像被钉在地上一样,就是起不来了。 林云落也看出来了是闻瑾的手笔,走到他身边对他竖起个大拇指,又想到他看不见,转而凑到他耳边道:“帝师真棒。” 热气全数往他耳朵里钻,酥酥麻麻的,带给人不一样的体验。 闻瑾神色未变,但耳垂却是泛起了粉色:“你我到底相识一场,见死不救说不过去。” 班云天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人给设计了,面前的三人里极有可能是这个素未谋面的人干的,他顿时嗷嗷大叫:“你这黑发鬼,你是哪里来的?再不把我弄起来,我让我母亲弄死你。” “你母亲身子好吗?这要弄死这么多人也不容易啊。”林云落双手抱胸,“你若是朝我磕三个响头,今日这事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班云天弄了个半天,最后没办法起来,最后只能朝林云落磕头。 从外面回来的班雪雁正好看到这一幕,既觉得羞辱又是气愤:“哥,你疯了吗?向一个贱人磕头?” 第96章 吃错药了? 班云天头都磕了,林云落也懒得和这些人废话,转身就往府里走。 闻瑾再一拂袖,班云天只觉得膝盖上那股重如千金的力道没了,他迅速站了起来,瞪着闻瑾:“你个狗杂种,到底哪里冒出来的?” 班雪雁这时候才注意到闻瑾,那双眼睛在看到他的脸后就再也挪不开了。 天啊,怎么会有如此帅气的人?她为何从未见过? 闻瑾却连看都没看班云天一眼,孤傲地转身跟着林云落进了府。 看自己妹妹一脸花痴样盯着人家背影,班云天没好气道:“他都这般欺负你哥哥了,你还在这犯花痴?” 班雪雁收回视线:“你自己不是成日里找姑娘消遣?有什么资格在这说我?”她快步追了进去,却已经看不到闻瑾的身影了。 “这人是谁?”班雪雁问了一句,让身边的婢女赶紧去查一下。 没多久桔梗就回来了,说这是班大爷的客人,从顺京城来的,具体是做什么的不知道,只听说好像是从商的,现在就住在大爷的客房那。 班雪雁吩咐桔梗去厨房端些美味的点心过来,再亲自送到班槐院子里。 还没进院子,刚拐过弯来,她远远地就看到坐在石凳上的人,那柳枝随风吹拂,时不时有几根柳条拂到他身上,他神色淡淡地轻轻掸去 。 还有那栀花花瓣落下,让他看起来就好像是画里的人。 班雪雁彻底看傻了,身后的桔梗连着唤了好几次才回过神来,稳了稳心绪,端着托盘莲步轻挪往院子里走。 “落姐儿,厨房刚弄好了些糕点,我趁热就给你送来了。”班雪雁语气轻柔,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完美,就连走路说话都拿捏的一丝不苟。 林云落一脸戒备地看着她:“吃错药了?” 班雪雁一噎,但美男子在身边,她也发作不得,只掩唇而笑:“瞧你说的,这什么话。” “病得不轻。”林云落丢了个白眼过去,“拿走,我们不吃。” 可班雪雁却好像听不懂人话一样,依旧把端盘放下,甚至还将那粉色的桃花酥送到了闻瑾面前,娇滴滴地说道:“公子,请吃。” 林云落实在是被班雪雁那语气给恶心到了,她刚要伸手去推,却见闻瑾已经伸手拿起一块糕点了。 她顿时气呼呼地瞪了闻瑾一眼,这人府里的厨娘做糕点这么好吃,什么样的糕点没吃过啊,要在这里吃这人的糕点。 班雪雁见闻瑾拿起糕点了,面上一喜,就在他旁边的石凳上坐下,露出一副自以为最漂亮的笑容:“公子吃吃看,若是好吃了,我叫人再做了给你送来。” 林云落哼了一声:“可惜了你那恶心的表情,他看不见。” 班雪雁看面前的绝色男子那双漂亮的眼睛看过来,她轻笑,这般好看的眼睛这么可能看不见? 定然是林云落这个贱人害怕她抢了风光,故意这么说的。 见他不吃,班雪雁又道:“快趁热吃,这冷了就硬了。” 闻瑾将那块糕点缓缓往嘴巴里塞,眼看着就要塞到嘴里的时候却是手一松,整块糕点掉了下去。 班雪雁一愣。 闻瑾一块接一块的,都把那糕点给掉地上去了,他微微侧头:“林四说的对,我看不见。” 这都要往嘴巴里塞了,再看不见怎么可能还会掉下去? 班雪雁反倒不仅没有生气,还柔声道:“那我来喂你吧。”说罢,还真的伸手去捡起碟子上那最后一块糕点,就要往闻瑾嘴里塞。 林云落看闻瑾也不拒绝,没来由就来气,等她反应过来已经伸手打掉了班雪雁手里的糕点。 “林云落,你疯了吗?我喂我的,管你什么事啊?” 此刻班雪雁已经断定这两人不会是什么亲密的关系了,要不然这美男子怎么这么冷漠地喊了一声林四呢? “恶心,辣眼睛。”林云落双手抱胸,“你要发浪那是你的事,别到我跟前来恶心人。” 班雪雁还要再说,却见闻瑾倏然起身要离去,那一脚好巧不巧地正好踩在了刚刚掉在地上的那些糕点上。 他微微蹙眉:“林四,我是踩到狗屎了吗?” 林云落低头一看,忍不住想笑:“嗯,踩到了。而且刚刚还是一只畜生端过来一盆狗屎,你差点就吃了。” 闻瑾似乎不高兴了,一脸带着愠怒:“一盆狗屎?怪不得这么臭。” 班雪雁的脸色难看极了,可她却偏偏对着闻瑾这张脸发不出火来,只对着林云落狠狠道:“林云落,你别得意!看我怎么收拾你!” “你是打算到角落去再多拉点狗屎出来吗?”林云落前世在军营里待过一段时间,和一群大老爷儿们相处久了,说话也难免沾染上了些粗俗。 她犹记得楚文瑜听到她有一次说了声他娘的之后,满脸厌恶和嫌弃:“林云落,你是世家姑娘,以后还要做王妃,怎么和市井泼妇一样粗俗不堪?这让我以后如何娶你?如果带你出去?丢脸!” 话倒不是很伤人,但她却永远都忘不了楚文瑜那个表情。 仿佛只有他才是高高在上的神祗,而她便是那黄泥地里最恶心的烂泥,多看一眼都是对她的极大恩赐。 而此刻,班雪雁也说了同样意思的话:“你自己市井,粗俗,可别将这话说出来玷污了这位公子的耳朵!” “没事,我可以被玷污。”闻瑾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在场的人都愣住了,闻瑾自己也意识到这话说的太快了有些不妥,却也没矫正。 林云落先是一愣,随后一笑,伸手一拍闻瑾的肩膀:“好样的,以后玷污你耳朵的时候还多着呢。” “随时恭候。”闻瑾说这话的时候唇角上扬,不仅没有半点不悦,分明还觉得这样的林云落极为率真可爱。 他甚至是有些…… 爱不释手。 班雪雁这时候才回过神来,这神仙一般的男子不是在帮林云落怼自己?凭什么这么下贱放荡的人还能得到他的青睐?都是眼瞎的吗? 班雪雁气呼呼地走了,林云落笑的灿烂。 第97章 让我来为你服务吧 闻瑾看到那夺目的笑容,脑海里突然闪现出一句话,还是林云落惯说的一句话:好看,真他娘的好看啊。 临近晚膳,班槐等人便留在了林云落院子里用晚膳。 虎妞坐在那静静地吃饭,不管班槐夹什么菜给她,她都来者不拒,而且将饭吃得一粒都不剩。 “舅舅,奶娘没找到之前,虎妞就都跟我睡吧。”林云落轻轻地抚摸着虎妞的脑袋,眼底有些怜惜,没娘的孩子像根草,和她一样,以后再也没有娘亲能好好疼了。 班槐也是这么想的:“你这有婢女,比我一个大老爷们好。如果有什么难处,你就喊我一声。” 虎妞抬头看了林云落一眼,突然对她出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看得她更加心疼。 班槐和闻瑾并肩走出去院子,两人一直相对无言,在回到院子就要分别时,班槐突然说了一声:“闻公子,你喜欢落儿?” 闻瑾冷不防班槐来这么一句,被吓得一下就侧头看向他:“喜……喜欢?怎么可能?” 见他否认的坚决,班槐又疑心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毕竟他也没有经历过什么男女之事,只是觉得刚刚闻瑾护着林云落的样子,有些像当年姐夫护着姐姐的样子。 “真的没有?”班槐不死心,又问了一句。 “没有。”闻瑾再次否认的干净利落,好像要说服自己一样地重复了一句,“嗯,真的没有。” “哦。” 二人再次无言,月色将他们的身影拉的很长很长。 闻瑾回自己屋子时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班槐的背影一眼,嗯,他不是喜欢林云落,只是为了报恩。 月明星稀,月色极美,月夜寂静。 而此刻林云落的屋子里,虎妞却突然一声尖叫,含糊不清地喊了声:“怕,怕……” 林云落连忙坐了起来,一把搂过虎妞:“不怕不怕,阿姐在。” 可虎妞还是一边挣扎一边尖叫着:“怕……走开。” 她凄惨而又尖锐的叫声,搭配着这畏惧的神情,看着格外的吓人。 可无论林云落怎么安慰,虎妞还是这个样子,直到鸡鸣时分才沉沉睡去,眼角还带着泪。 林云落搂着她,也靠着床榻眯了过去,再醒来却发现才过了小半个时辰。 睡不着了便索性不睡,她安放好虎妞打开了门,却愣住了。 那个如谪仙一般的男子就静静地坐在那杏花树下,微风一吹,这杏花便随风而落,或是落在他的肩膀上,或是落在他的头上。 他也不拂去,就这样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坐着。 林云落斜斜地靠在门框上,这般如静止了的画面,实在是美不胜收。 “不饿?”闻瑾突然淡淡地开口了,“站在那这么久了,腿不麻?” 还是别说话了,对不起这张帅气的脸。 林云落这才直起身,径直往石桌那边走去,在闻瑾旁边坐下:“你怎的来这么早?” 闻瑾指了指桌子上的早饭:“你舅舅让人去厨房拿的,他忙着去铺子里,我就给送过来了。” 林云落正好也饿了,拿起一个包子:“我昨日想了一夜,你在澧县可有看到过六指的人?” 见闻瑾摇头,她又道,“也是,澧县虽和顺京城比起来不算大, 但好歹也是一个州县,你才去了这么点时间,怎么可能都见过所有人呢。” 她压低声音,将何勇的死和班槐查到的信息都告诉闻瑾,末了道:“舅舅和我都觉得,如今最关键的是要找到和何勇做生意的那个客商,他手上肯定有我们想要的信息。” “也可以从抽鸦片的人身上入手。”闻瑾道,“客商只有一个,但既然他要这么大的量,说明这个需求还是蛮大的。那这抽鸦片的肯定就不是一个,见到一个就问一个,再抽丝剖检进行对比,应该更有效。” 林云落听着忍不住伸手拍了闻瑾一下:“帝师大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厉害啊。” 如今澧县的贪污要犯逃到了利州城,而城内又出现了鸦片的贩卖者,闻瑾神色清冷了下来:“这东西祸国殃民,定要将这件是彻查清楚。” 林云落用过早膳,让碧竹照顾着虎妞,她去了趟班谷的院子,翟氏不知道去哪里了,班谷屋子里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她近身向前,看班谷还闭着眼,轻声唤了两声也没见什么反应,要掖被子时竟发现他的衣襟一片潮湿,她顿时凑前一看,这下彻底恼火了。 恰好这时薄荷端着药从外面走进来,看到床榻前的林云落,一愣,冷道:“表小姐怎么在这?” 林云落起身, 双手抱胸:“怎么,我来不得?” 薄荷满脸的不屑:“表小姐如今这般厉害,谁敢对你怎么样啊。”她走到床榻前,刚要给班谷喂药,却被林云落一把夺了过去。 “我来给外祖父喂药,你在一旁候着。”林云落轻轻地舀起一勺药汁,吹了吹,确定不烫了才轻轻喂到班谷嘴里。 “素日里,是你喂药,还是夫人来喂?”林云落不冷不热地问道。 “谁空谁就来喂。”薄荷站在那,剔着指甲漫不经心地回答。 林云落回头看了她一眼:“你站在那很空吗?” 薄荷只顾着自己剔指甲,眼皮子也没掀一下:“我可不是主子,有专门下人来给剔指甲。自己的事得自己做,难不成我还要表小姐给我剔?” 语气极为嘲讽,林云落没再多问什么,直到一碗药喝光了,她才起身将碗递给薄荷。在她手堪堪要接到的时候,一松手,药碗直接坠落在地上,碎成稀巴烂。 “表小姐,班府虽然富有,但也经不住你这样浪费的。”薄荷身为翟氏的贴身婢女,其实也是和余妈妈一样,别说在这班府了,就是在利州城也是横着走的。 林云落弯腰捡起一片瓷片,语气淡淡:“薄荷是吧?你是夫人身边的一等婢女,剔指甲这样的事怎么能劳烦你亲自动手呢?让我来为你服务吧。” 薄荷有些不安地往后退:“你想做什么?” 第98章 好好剔 “做什么?你放心,总不会是做了你的。” 林云落脸上带着笑意,伸手一把抓过薄荷的手,用力捏住她的一根手指头,下一刻那个碎瓷片就直接对准她的指甲给剔下去。 剔指甲如何能用这般大的碎瓷片来剔?这不是要废了她的手吗? 可眼前的表小姐,人看着柔柔弱弱的,这手里的劲道却是大的吓人,薄荷根本就挣扎不出。 钻心的疼刺激的她眼泪瞬间就飙了出来。 林云落一边帮她剔着指甲,一边轻声说道:“我这人吧,很小气。如果惹到我了,别说剔指甲了,就是剔手剔脚我都很乐意效劳。” 指尖传来的刺痛,若不是身后有桌子抵着,薄荷怕是直接就腿脚发软瘫坐在地上了,嗷嗷的痛叫着。 “闭嘴,要是吵到我外祖父了,别怪我把你的嘴巴也给剔了。”林云落狠声警告道。 薄荷顿时噤声,可手里实在是疼的厉害,她只得靠深呼吸来缓解疼痛,眼泪一颗接着一颗滚落,颤着声音:“表……表小姐,奴婢不敢了。” “不敢什么了?” “不敢懈怠照顾老爷,不敢对表小姐不敬。”薄荷也顾不上其他了,如今保命要紧。 但林云落依旧是不紧不慢地将她整只左手的指甲都剔光了, 这才笑道:“你看,我不仅帮你把指甲剔掉了,还给你涂了蔻丹呢。” 谁要这血淋淋的蔻丹! 林云落转身,给自己倒了盏茶,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才问道:“素日里,是谁来给外祖父喂药的?” “不是夫人,就是奴婢。”薄荷缩着肩膀,手上的还有血在流。 “为何外祖父的衣襟前都湿了,也没人来换衣裳?” 薄荷把脖子缩得更短了,简直和乌龟差不多了。 她怎么敢说出来昨夜是夫人来喂的药,几口喂不进去,恼羞成怒的夫人一把将整碗药给扣到了老爷脸上,药汁顺着他的脸颊流下,别说是衣襟了,只怕这床褥也都湿了。 “另一只手的指甲要剔吗?”林云落挑眉,“很乐意效劳。” 薄荷一个哆嗦,将昨夜翟氏的所做所为都大致说了说,最后跪在地上求饶:“表小姐,您行行好,千万不别夫人说,是从奴婢这得知的。” “不说?那怎么行,我不太会撒谎。”林云落一脸的为难。 薄荷简直要晕倒,不太会撒谎还能扯出余妈妈的事来? “你若是能将夫人不动声色地叫来,我便不提此事。”林云落道。 哆哆嗦嗦的薄荷转身就离开了屋子,可她怕林云落,却更畏惧翟氏,她的卖身契可是握在翟氏手里呢! 是以,她跑到翟氏院子,添油加醋地将此事叙述了一遍,末了道:“夫人,表小姐还说了,这班府迟早都是她的,容不得任何人忤逆她。” 翟氏当家主母做惯了,如何能忍受别人的威胁?何况还是她早就恨不得要抽筋扒皮的林云落? 她带着人匆匆地赶到了班谷的屋子,一推门进去,里面除了躺着的班谷外再无他人。 “人呢?”翟氏回头,一脸愠怒地地盯着薄荷,“不是说就在这里等着吗?” 薄荷也是一脸茫然:“奴婢也不知啊,奴婢走的时候她分明还在的。” 窦妈妈绕着屋子找了一圈,对翟氏摇头:“夫人,没人。” 翟氏走到班谷身边,不耐烦又厌恶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就离开了屋子。 见薄荷要跟上来,她低声训斥道:“你在这好好守着,不准那个贱人踏进这里半步!” “奴……奴婢知道了。”薄荷有苦说不出,她真的一点也不想在这守着呢。 翟氏前脚刚走,后脚薄荷回了屋子,就看到了从房梁上一跃而下的林云落,她顿时尖叫:“你……你怎么在这?” “我一直没走啊。”林云落朝她温和无害的一笑,“毕竟我指甲还没剔完呢,怎么能如此不负责任地就走了呢。” “不……不用了。”薄荷畏惧地后退。 “这做事啊,就不能半途而废,不然怎么能成功呢。” 林云落说罢牵起薄荷的手,一手拿着瓷片轻轻地剔着薄荷的指甲,那只完好无损的右手顿时也渗出血来了。 薄荷大惊:“表小姐,奴婢知道错了。” “哦,是吗?那你倒是说活看,自己错在哪里?”林云落手里动作不停。 “奴婢不该把夫人叫来。” “不是我让你把她叫来的吗?” 薄荷哆嗦着:“奴婢不该把刚刚发生的事告诉夫人。” “添了多少油?加了多少醋?”林云落收回手,“脚指甲要剔一下吗?” 薄荷整个身子都在摇晃着:“不要,不要。” “那你还等什么?还不快去再把夫人请来?”林云落道,“该怎么说,你心里有数。” 苦着一张脸的薄荷,再次脚步匆匆地回到了翟氏的院子,这次不敢多说什么,只说表小姐来了,她拦不住,还要夫人出面才行。 于是,才坐下喝了一盏茶的翟氏,又急匆匆地带着人赶到了班谷的屋子,结果还是半个人影都没有看到。 薄荷也惊讶,这次多了个心眼,抬头看看房梁上,却也没有影。 连着走了两趟,翟氏也不耐烦了:“薄荷,你这不是眼花了吧?人呢?” 薄荷不知道林云落会躲在哪个角落里,哪里敢乱说什么,只哆嗦着道:“刚刚还在这的,奴婢……” 翟氏现在累的只想回去躺着,低声骂了几句又离开了,依旧还是让薄荷在这守着。 薄荷有苦说不出,她转身回到屋子,又看到林云落如鬼魅一般出现在面前,她下意识就要尖叫,却被人给捂住了嘴巴。 “嘘,吵着我,当心我剔了你的牙。”林云落看到她眼底的惊恐,这才满意地松开手,“这次没告状了?” “奴婢不敢了。”薄荷咬着唇。 林云落刚刚不过就是躲在了窗户外,翟氏一走,她才跃了进来。 “很好,你再去把夫人请来。”林云落漫不经心道,“不请也可以,让我好好帮你剔个牙。” 第99章 想过河拆桥? ? 薄荷跪在美人榻前,整个身子都抖得如筛子一般:“夫人,奴婢这次真的看见表小姐了,她就在屋子里。” 翟氏这才刚躺下,都还没缓过劲来,不耐烦地淬了一口,对一旁的窦妈妈道:“你去走这一趟,让那贱人好好吃吃亏。” “是。” “夫人,”薄荷哭着扑了上去,抱着翟氏的腿不松手,“表小姐说了,若是奴婢不把您请过去,她就要打死奴婢。” “我的人,她敢!”翟氏怒目横视。 可薄荷心里却道,看余妈妈就知道表小姐真的敢不敢了。 她伸出血渍已经干涸的双手:“夫人,您看,若是夫人不去,她真的会打死奴婢的。” 翟氏倒不是又多关心薄荷,但她一向秉持着打狗也要看主人的道理,打她的狗,不就是驳了她的面子吗? 怒火遍布全身,不发泄一下实在是寝食难安。 翟氏不得不从美人榻上起来,再次带着人快步冲到了班谷的屋子里。 结果她一推开门,悬放在门上的那盆污水就直接扣在了翟氏的头上,将她淋了个彻底,浑身湿透。 林云落悠闲地坐在桌子边喝茶,看到翟氏,讶然道:“啊,来的怎么是夫人啊?” 她起身,一脸责备的看着薄荷,“你这做奴婢的怎么回事,你明明知道自己可能会受责罚,怎么反倒让夫人来替你受过?” 薄荷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连连摆头:“不是的,夫人,是……” “我知道你对我不满,我也对你不满。所以我才在门上放了盆洗脚水,准备等你再进来的时候教训你。” 林云落打断她的话,冷声道,“可没想到你竟然胆大到把夫人叫来替你受过,啧啧啧,原来班府的下人们一个比一个胆子大啊。” 翟氏一听是洗脚水,整个人都不好了:“林云落!” 结果她这一张嘴,脸颊上的水都滑落到她的嘴巴里,一阵阵干呕。 “这要怪就怪你的婢女,这洗脚水,原本是要她吃的。”林云落面色冷了下来,“她不好好给外祖父喂药,少不得要教训一二。” 这薄荷是翟氏的心腹婢女,说没有她的吩咐,一个婢女,敢这样对待当家的老爷? “夫人当务之急,应该要好好惩戒这个婢女。她违背你的意思,苛待我外祖父,以下犯上,十个板子怕是少不了的。”林云落动作缓慢地把玩着手里的玉佩穗带,“还是说,她这么做,是夫人的授意?” 翟氏猛然回过神来,和林云落洞悉一切的双眼对上,被她眼里的冷淡和肃杀之意给震到了,这小小年纪,怎么有如此强大的气质? “小娇妻意图谋杀老丈夫,抢夺家产。原来那日在茶楼听到的那出戏,是真的啊。”林云落状似感叹一句。 翟氏面色更黑了,谁都知道班谷现在已经从阎王爷那回来了。 大夫每三五日就会来复诊一次,若是被这贱蹄子传出去,自己苛责班谷,岂不是这么多年堆砌的名声就要毁了吗? 她那口气上上不来,下又下不去,差点就被噎死了 。最后只得返身就是一脚踹在薄荷身上:“我让你每日给老爷喂药,你怎的这般不上心?” 薄荷今日双手被剔指甲,已经疼的不行了,现在心口又被踹一脚,缩着身子倒在地上,痛哭不已。 “十大板子呢?”林云落冷冷道,大有一副你不打,我绝不善罢甘休的样子。 薄荷眼前一黑,还要打十大板子?这不是要她的命吗? 可没等她开口求饶,翟氏就不得不吩咐下去,把薄荷拖到院子里去打十大板子。 外面的哀嚎求饶声响起,林云落走到翟氏面前,看着那张因为保养得宜而依旧年轻貌美的脸,清冷道:“你如何走到今天的,你最清楚。没有我外祖父,你连牛粪都不如。如今觉得根基稳了,想过河拆桥了?那也得看看你有没有能力拆这座桥!” 翟氏被她这话威胁着,脸色铁青:“那我倒是也想看看,你怎么阻止我!” 屋外的求饶声小了下去,薄荷是不是昏死过去了,林云落不关心,看着翟氏带人离开,她才对院子里的粗使丫头吩咐道:“去找个人来,把老爷的衣裳换了。” 粗使丫头应下,叫了个小厮过来,半点不敢耽误,心里却在嘀咕着,这还是她头一次看到夫人吃瘪呢,表小姐还真厉害。 三日后,班槐找了人一道将香嫂和虎仔的遗体从衙门里运走,送到城外一块风水宝地去安葬。 虎妞虽还小,却也明白自己以后再也没有母亲了,抱着班槐不肯松手。 看着立着的墓碑,班槐心里暗道,何掌柜你放心,我们一定想办法还你一个清白的。 从城外回来,林云落在城门口就和班槐分道扬镳了,她去了成衣铺子,再出来便是公子打扮,来到约定好的茶楼,和闻瑾碰头。 听到脚步声,闻瑾抬头,看到朝他走过来的姑娘身着洁净而明朗的白色锦服,松紧合身,发丝只是用简单的玉冠束了起来。 黑白分明的眼睛很漂亮,鼻若悬梁,唇若涂丹,肤如凝脂。 闻瑾脑海里不断地闪现这几个词,直到人到了面前,他才回过神来,淡淡起身道:“走吧。” 二人一路往金美楼而去。 根据冷九查到的消息,那个范霄确实来了利州城,且在金美楼出现过一次,便再无踪迹了,于是闻瑾打算来查探一下。 林云落担心他眼睛看不见,会错失什么重要线索,便决定给他当助手。 风度翩翩的二人才刚进金美楼,就被一脸夸张笑意的老鸨给迎了上来。 “唉哟,这两位公子哥长的可真俊俏啊。”老鸨视线在二人身上来回打量着,她当了这么多年老鸨,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俊俏的两个公子呢。 林云落“啪”一下打开扇子,捏着嗓子道:“我们刚来贵宝地,听说这金美楼可是城内最好的青楼,心痒手痒地来这看看。” 第100章 一起享用啊 老鸨夸张一笑,胸前的那片雪白也跟着晃,声音故意娇滴滴:“公子真有眼光呢。” 林云落下意识地看向闻瑾,暗道还好帝师看不见,要不然面前这片雪白到底是看好,还是不看好? 她随手招呼了两个姑娘:“兰香,兰月,还不快过来招呼两个公子?” 话一说完,就有两个婀娜多姿的姑娘扭着水蛇一般的腰肢到了二人身边,一边一个的挽着胳膊,嘴里喊着公子,就用胸前去蹭两人的胳膊。 林云落见闻瑾半点反应都没有,心里不知怎的有些闷,她下意识地就推开那个姑娘:“你胭脂粉太重了,我们想要清爽些呢。” “瞧公子说的,我们就很清爽的啊,而且还很可口呢。”兰香抱着林云落的胳膊不肯松手,“要不公子尝一口?” “林四。”闻瑾突然开口,“你不是说要一起享用花魁吗?” 林云落:“……” 就连见多识广的老鸨也愣住了,这公子看似风度翩翩文质彬彬的,怎么一开口,口味就这么重啊? “对,我们是好兄弟,美事自然是要一起分享。”林云落将两那个风尘味极重的姑娘推开,“老鸨,我们喜欢纯而不欲的,价格方面都好说。” 冷九查到范霄来这青楼后,只叫过一个姑娘,却因为只看到过侧脸,又离得远,并不知道是谁。 林云落便猜测,依照范霄这样的性子,这叫的姑娘极有可能多半就是花魁。 老鸨引着二人去了楼上雅间,叫来了花魁白卉,二人一番了解后却发现不是他们要找的人。但又不能当即就把人给往外推,反倒引起怀疑,只得将计就计。 林云落便让白卉坐下弹几首曲子,又随意聊了几句便没再继续。 最后一首曲子弹罢,白卉收回手:“两位公子还想听什么其曲子?” 林云落对这琴棋书画研究不多,也不喜欢,便指着闻瑾:“你听他的,他说弹什么就弹什么。我有些内急,去解决一下。” “将刚刚那首曲子再弹一遍吧。”闻瑾低低开口,偶尔拿起茶盏抿了口茶,再放下时还会侧耳多听,“姑娘刚刚心神有些不定,弹错了两个音。” 白卉没想到对方如此精通音律,既羞涩又有些不安:“公子见谅。” 闻瑾丝毫不以为意,示意她继续往下弹。 白卉却无法再静心下来,总是时不时拿眼角去撇闻瑾。 她从没见过这么英俊和气质出众的男子,而且他和其他来青楼的男子不一样,眼里和脸上根本就没有半点下流之意。 两炷香时间后,林云落才姗姗回来,落座后就状似无意道:“这后院可真大,我差点迷路了。你们这金美楼果真名不虚传,就连马厩里给马洗刷的姑娘都这般漂亮。” 心有灵犀的闻瑾知道林云落这话便是找到冷九图像画的那个姑娘了,配合她道:“很漂亮吗?” 白卉是这金美楼的花魁,来的客人谁不说她美? 如今见自己不仅被比下去了,而且还是被那个刷马姑娘给比下去的,明明有些不屑,却故意道:“你说的可是鼻尖上有颗痣的姑娘?她的母亲是这青楼女子,幻想着用身子套牢客人,没喝避子汤才有了她。” 在青楼,没赎身的姑娘是没有自由身的,根本就不允许有身孕,这悄悄怀了的本来就犯了大忌。 “那倒是可惜了,不过姿色确实不错。”林云落语气可惜。 “那就请来看看。”闻瑾拿出一锭银子,“老鸨看在这个份上,也会让她来的。” 听了消息的老鸨惊讶不已,还有人不喜欢花魁,喜欢那身上臭烘烘的刷马女?但对方给的银子足,她自然是欢天喜地地去把人给叫来了。 白卉愤愤不甘地离开,在和青荷擦肩而过的时候,狠狠地剜了她一眼:“不要脸。” 青荷似乎早就习惯了别人冷嘲热讽的语气,当做没听见,径直越过她走到雅间前,扣了两声门后推门而入。 她环视一圈后走到林云落身边,半跪在软垫上,拿着茶壶低声道:“姑娘刚刚在后院看见我了,如今又叫我来,想必是有什么事要找我问的吧?” 林云落倒是没想到她这般目光如炬,话说到这个份上也不藏着掖着了:“姑娘是日夜都住在这金美楼的?” 见青荷点头,她又道,“近日来可见过一个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的男子?眼眉这还有个黑痣。” “见过如何?不见过,又当如何?”青荷将倒好的热茶推到林云落面前。 闻瑾道:“姑娘有什么条件,尽管提便是。” “替我赎身,替我娘赎身。” “没问题。” “姑娘不问问多少银子就答应的这么快,万一是天价呢?”青荷眼底有一丝讶然。 “他不差银子。”林云落随口一提,闻瑾是说过的,他不缺银子。 被不经意间就卖掉的闻瑾呵呵一声,却也点头:“姑娘说便是。” “你们说的那个公子,在这金美楼有一个雅间。”青荷道,“就在刚刚这位姑娘去过的后院那一处,转角那块大石壁,一摁便是。” 竟是还有机关!分明就是有问题。 留着青荷待了一会,日落时分闻瑾才带着林云落离开,直到天色将黑,二人换了身夜行服,又从后院的小门,由下午约定好的青荷,开门引入。 “他出去了,按照规律一般都要一个时辰才回来。”青荷道,“你们快进去,找到要找的东西便出来。” 二人侧身进了那个有机关的暗门,没想到里面还别有洞天,竟然是顺着木梯一路往上,二楼才是屋子 。 屋子里的摆设很简单,一眼看过去就看光了,林云落将能找的地方都找到了,却也没有什么有价值的账本之类的。 林云落轻声道:“会不会是他随身藏着?这可是他贿赂的证据呢。” 闻瑾还没出声,耳力极佳的他就听到响起了脚步声,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拉着林云落,直接躲进了距离最近的衣柜里。 第101章 叫上瘾了? 这衣柜并不宽敞,加上闻瑾人本就高大,这便多少有些狭窄了。 两人都缩着身子站在那,闻瑾一低头,下巴就磕在了林云落的头顶,像极了糯米蹭到他怀里时用头顶摩挲他下巴的样子,让他有些…… 爱不释手。 “咯吱”一声,门打开了。 脚步声响起,随后是翻找东西噼里啪啦的声音。 有一道声音道:“公子,您确定东西就放在这吗?” 范霄没好气道:“我又不像你,这么蠢笨的吗?” 小厮不说话,继续帮着范霄找。 外面找的起劲,柜子里的两人却是难受极了,特别是林云落,也不知道是柜子里有漂浮着的灰尘还是其他东西,竟是有想打喷嚏的冲动。 她用内力将这冲动硬生生给压下去,结果压下去又浮起,不得不又压又浮。 到最后,闻瑾也感受到了她的异样。 在他当年真正眼瞎的那几年,早就习惯了在黑暗中摸索的日子,凭感觉就猜到了林云落的窘迫。 外面的人还没走,他迅速伸手捂着她的口鼻,同时另一只手迅速出手点了她的穴道,将她打喷嚏的冲动压制着。 可没想到他点得失了准头,竟然是点在了她的起伏之处,柔软极了,他瞬间明白过来点的是什么,如被灼烧了一般迅速收回手。 外面范霄没找到要找的东西,想着或许真是没丢在这,又带着小厮离开了。 脚步声远去,闻瑾这才推开柜子的门,神色淡定耳垂发红。 “你刚刚点哪了?”林云落有些生气。 “穴道。”闻瑾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那是穴道吗?那是……”她说不下去了。 “和穴道没区别。” 林云落:“……”这是贬她一马平川吗? 伤害性极大,侮辱性也极强。 “你说他刚刚回来要找的,会不会就是那个账本?”林云落收回思绪,正色道。 闻瑾摇头。 “小爷我回来是娶你们命的!”话音刚落,范霄的声音随着他的剑,一同刺了进来。 闻瑾背后仿佛长了眼睛一般,在剑就要刺到他的后心口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侧身避过了这杀气腾腾的一剑,背对着林云落,压低声音道:“你小心些。” 林云落看着面前的范霄,冷声道:“自己送上门来找死,可就怨不得我们了。” 这屋子不大,不够他们施展开来打,跳动倒腾的也束手束脚的,但不影响这对主仆一心要杀了闻瑾二人。 范霄身边那个小厮就对准林云落,手里那根鞭子甩的极好,鞭鞭都朝她的重要穴道给甩下来。 林云落在最初胳膊上被甩了一鞭子后就迅速调整策略,一番对打后逐渐占据上风,在一个假意晃身后,抓住鞭子,一抽,一拉,一扯,夺过了鞭子,也扣住了那小厮的手腕,突然惊呼道:“闻哥哥,他是六根手指!” 闻瑾一听,立马回身,帮着她扣住那个小厮的另外一边。而此时范霄眼看着自己杀不了闻瑾,既有可能反倒会被抓住,便一个转身就从窗户上跃下,稳稳地落到了后院,迅速离开。 小厮想要咬舌自尽,但被闻瑾抢先一步卸了下巴。 这动静闹的很大,闻瑾扣着小厮下楼的时候,看到不少人都围在那,他扬声道:“官府办事,闲杂人等回避。” 很快杜兴贤就带着几个捕快赶到了金美楼。看到面前这场景,连忙拱手道:“这是哪个不长眼的,竟然敢行刺帝师?” 何勇和香嫂都死了,这都没人见过那个客商什么样子,林云落只能根据这六指来指认这个小厮,可关键是,脸根本就不是香嫂描述的那张脸。 万一只是正好有这么个人,他刚好就有六指呢? 果然,那小厮跪在那,缩着脖子瑟瑟发抖:“大人明鉴,我是伢子卖给范公子做小厮的,小的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这位公子,竟让他对我大打出手。” 闻瑾懒得和他废话,对杜兴贤道:“杜大人先把他带回去,关在大牢来,还有把这的老鸨也一并带走。” 这金美楼里有这暗室,她这做老鸨的能一无所知? “是。”杜兴贤低头应道,“微臣将二人分开关,若是招出什么,再让郑师爷把供词送到班府。” “不必急着让他们招供,先安静地关他们三日再说,隔的地方远点,不能让他们见到彼此。” 杜兴贤那声“为何”都已经到了嘴边,抬头看闻瑾冷冷的神色,又都咽回去了。何必多问,帝师办事定是有他自己的考量。 杜兴贤把一直在喊冤的两人都带走了,金美楼一时也被关了说是查封,里面的姑娘自是等审问过后再做定夺。 “只是可惜了,让范霄那小子给跑了。”林云落气不过。 “就算是狡兔三窟,也得掘地三尺把他给挖出来。”闻瑾轻轻拂平因为打斗而皱掉的衣裳,这小厮若真的就是那个客商,又称呼范霄为公子,莫非这买卖背后,范霄才是这大老板? 折腾了大半夜,从金美楼离开时天都已经微微亮了。 林云落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裳,因为打斗她的衣裳被撕破了,那位青荷姑娘便将她自己未穿过的新衣裳拿给她。 她也不推脱,直接换上了,明日再送些银子给她,权当是买了便是。 “闻哥哥饿了吗?吃个馄饨?”她肚子饿的咕噜咕噜叫。 闻哥哥…… 演戏演上瘾,还叫上瘾了? 不过从她唇齿间绕一遍出来,这普普通通的三个字都似乎格外的好听。 林云落带着闻瑾去了街口的馄饨铺,可没想到摆摊的竟是那日卖水菱给她的那位农妇。 这次农妇倒是没有装不认识,片刻的呆愣后马上道:“姑娘想吃什么?今日我都不收银子,那日水菱一事都没好好感谢姑娘。” 林云落也只字不提那日茶楼农妇装作不认识的事,嗅了嗅鼻子,闻着香味道:“两碗馄饨,再来两份肉饼吧。” “好咧。”农妇手脚麻利揉着面粉,抬头觑了眼闻瑾,不由低声对林云落道,“这位公子可真俊啊。” 第102章 富贵险中求 别人夸闻瑾英俊,林云落听了却感觉比夸自己漂亮还要高兴,笑着道:“说他是大楚最俊的公子,怕是也不为过呢。” 分明有种骄傲自豪的语气在里面。 农妇将摊好的肉饼贴到壁炉边,转身又将馄饨放进了锅里,等着水开的过程中,一时间有些安静,都没有人说话。 天色逐渐亮了起来,巷子里也有了些生气。 “叶嫂,来三个肉饼。”有个小妇人提着小篮子走到馄饨摊面前,一抬头看到坐在那的闻瑾,不由惊艳了一番,脸颊更是微微泛红。 叶嫂动作麻利地揉了三个面团出来,看她这模样笑道:“别说你了,就是我这老婆子看到这位公子,都忍不住要脸红。” 闻瑾坐在那始终岿然不动,仿佛对外界发生的事毫不知情。 馄饨很快就好了,出锅后再洒上葱花,刮一点油进去,顿时香溢飘飘,引得人胃口大开。 林云落饿极了,吃得太快,一口吃进去反倒还烫了嘴,呼呼地拿手扇着嘴巴:“好烫,好烫。” “傻不傻?”闻瑾虽然这么说,可语气却十分的轻快愉悦。 他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双手贴在她的碗璧上,竟是没一会儿那馄饨的热度就散去了。 反正武林高手多的是奇奇怪怪的秘密绝招,林云落也没多问,大口地吃了起来。 没一会儿,一碗馄饨就吃完了,她又双手拿起了肉饼,三下五除二的就吃完了。 叶嫂手里的活忙好了,回头看闻瑾面前的还没怎么吃,林云落已经都消灭干净了。 她忍着笑意,上前低声道:“姑娘慢点吃,别让人笑话了。” 知道她是好心,怕闻瑾嘲笑自己,林云落大手一挥:“没事,他就想是看也没得看。”转而又问道,“怎么就叶嫂一个人出来摆摊?你夫君呢?” 叶嫂脸上的笑容僵了僵,转身继续烧水,热气缭绕下看不清楚她脸上的表情神色:“他在家带着孩子呢,我也不要他来,既不会揉面又不会包馄饨,来了只会给我捣乱,添堵。” 林云落又和她闲聊了几句,看闻瑾吃好了,这才起身和叶嫂告别。 都走远了,她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那馄饨摊一眼。 叶嫂应该过的挺艰难的吧?若非是日子没办法过了,一个妇人又怎会天没亮就独自一人在这摆摊呢? “林四,其实我的眼睛……”闻瑾斟酌着要怎么和林云落说,自己的失明早就治好了,碍于朝廷党派之争才不得不继续装瞎。 “哟,这不是班府的表小姐吗?这大清早的怎么就和男子在一起了啊?”牡丹阴阳怪气了两声,打断了闻瑾要说的话。 她从后面绕到了前面,讽刺道:“还是说表小姐这夜不归宿的啊?” “戏班子里的花魁,这么早就送上门来挨骂了啊?”林云落讥笑一句,“也是,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来的勤快些,你的干娘才看得上你。” “我得我干娘看重,你别想在这挑拨离间。”牡丹一脸的胸有成竹。 “你想不想把你和你干娘的关系升华一下?”林云落挑眉道,“把干娘这一词里,少一个字,关系亲近不少。” “干?” 林云落:“……”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 她懒得和蠢驴废话,和闻瑾并肩回了屋子。昨夜闹了一夜,她倒是有些犯困了,回了屋子倒头就睡,再起来已经是晌午了。 “小姐。”碧竹牵着虎妞从外面进来,“那个唱戏的来过几次了,说找小姐,但都被奴婢给挡在外面了。” 看来牡丹是把她早上府门外说的话给听进去了,想升华关系,但无奈脑子实在是蠢,只得又暗戳戳地来找她取经了。 “这睡的有些昏昏沉沉的,我到亭心湖那边散散步。”林云落伸了个懒腰,“碧竹,你把虎妞送到舅舅那,和他说我晚膳过去一道吃。” “好。”碧竹把虎妞送过去后迅速去往亭心湖,看到那牡丹鬼鬼祟祟地在远处的树丛里打量着亭子,蹙眉快步进去,和林云落低声说了几句。 林云落早就猜到牡丹会跟过来的,她冷笑着起身,往牡丹那边走去,却又不揭穿她。 最后停在了隔着树丛的牡丹面前,只和碧竹在聊天:“碧竹,你还记得上次顺京城那位陈国公府庶子的事吗?” 碧竹冷不防她会提起这个,但她知道自己小姐绝不会无缘无故地提起,当下道:“奴婢记得,事情还闹得挺大的呢。” “是啊,你说那陈公子也真是的,虽说是庶子,但好歹是高门世家出来的,要什么姑娘没有,怎么就看上了一唱小曲的姑娘呢?” “奴婢听说是唱小曲的姑娘耍了点手段,让陈夫人看到她和陈二公子的事,那姑娘说若是不娶她,就到外面去把这事说一遍,毁了国公府的颜面。” 林云落叹息一声:“要我说,这唱小曲的姑娘也是个勇敢的,为了得到心爱的男子和前程,也能豁得出去。” “虽然是做陈二公子的姨娘,但小姐您想啊,一个唱小曲的人,能做上姨娘,还不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比居无定所的唱戏生活好多少?” 林云落赞同的点点头:“也是,日后要是能为陈二公子诞下一男半女的,这后半辈子根本就不用愁了。” 主仆二人就站在牡丹面前,说的每个字都钻到牡丹耳朵里。 直到那抹红裙消失在视线里,林云落才冷笑,这鱼儿也太没耐心了,这么容易就上钩了。 碧竹有些明白林云落的心思了,捂唇笑了两声:“小姐,您说她会这么做吗?” “富贵险中求,就看她自己这么抉择了。” 翟氏喜欢听戏,但又觉得请整个戏班子过来太麻烦,因此想听了,便让牡丹上门来给她唱几句。 说的好听是干女儿,说的难听是挥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是戏子。 这几日翟氏身子不适,便让牡丹来给她唱几首戏曲解解乏。结果这唱了几句就不见人了,她怒道:“人呢?怎么连她也给我摆谱了?” 第103章 要敌人还是要妾室? 薄荷上次被打了十大板之后就一直还在养着身子,如今翟氏身边是一个叫落葵的婢女伺候着。 她手里摇着扇子,早就看牡丹不顺眼了,如今可算是找到机会了:“莫不是在哪个屋子里偷懒?夫人,原本有些话奴婢本不该说的,但如今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那牡丹姑娘自诩叫夫人一声干娘,却真的当自己是这班府的小姐了。当着夫人的面,谦卑孝顺的不得了,可背着夫人,那趾高气扬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就是小姐呢。” 这个牡丹极会讨好人,还挺得翟氏欢心,而且又放得下身段,甚至有时候比班雪雁还得翟氏喜欢,班雪雁自然是讨厌极了这个戏子。 特别是她每次一口一个“干娘”的叫着,真恨不得翟氏就是她的亲生母亲。对外甚至还用干小姐来称呼自己,简直是不要脸到家了。 班雪雁逮住机会,自然是要好好地讽刺一番:“母亲,这牡丹已经好几次这样了,未免也太不把母亲放眼里了。虽说乖巧懂事,但也得有个数不是。” 这女儿和婢女都这么说了,翟氏也多了个心眼,让落葵去府里好好找找,看人躲在哪里偷懒。 结果,落葵没一会儿就急匆匆一路小跑回来了,气喘吁吁道:“夫……夫人,找到了。” “在哪?” “在大少爷屋子里。” “什么?”翟氏大怒,惊得连忙起身往外走去,进了班云天的院子一脚踹开了门,却见自己儿子和牡丹正光着大半个身子在那滚着呢。 “云哥儿!”翟氏气得眼前一黑,差点就晕了过去。 班云天都已经箭在弦上了,被这突如其来的踹门和怒喝声惊得一下就恹了下去。 他惊恐地回头看到是翟氏,一边穿着衣裳一边就滚下了榻:“母……母亲,您怎么来了?” 牡丹也装模作样地慌里慌张下了床榻,只身着肚兜,跪在那梨花带雨,瑟瑟发抖:“干……干娘。” 翟氏上前,狠狠地甩牡丹一个耳光:“下作东西,勾搭人竟然勾搭到我眼皮子底下来了?” 牡丹捂着脸也不争辩,只是在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连班云天都看不下去了,上前蹲下来搂着她的肩膀,柔声宽慰道:“牡丹,快别哭了,哭得我心肝都碎了。” 而牡丹自然就顺势靠到了班云天怀里,抽抽噎噎。 “母亲,这不是牡丹的错,是儿子一时忍不住,这才和牡丹……”班云天拉了拉翟氏的衣袖,“母亲,要不就收了牡丹吧,我院子里也不差一个妾室。” 翟氏肺都要气炸了,怎么都没想到反倒被一个戏子给设计了,她道:“雪雁,把你哥哥先带走。” 班雪雁撇撇嘴,越发的厌恶这个纨绔哥哥,就连戏子也不放过,真的饥不择食到这地步了吗? 其他人一走,翟氏又狠狠地甩了牡丹一个耳光:“我儿子什么心性我这做母亲的清楚,今日若不是你用了龌龊手段,他绝不会是要你。” 牡丹经常来班府,两人又不是第一次见面,班云天若真的看上了牡丹,还会等今天? 牡丹也知道自己这点伎俩手段瞒不过翟氏,索性也不瞒了,直接承认,磕头道:“干娘,牡丹真的是太喜欢云少爷了,情不自禁才会主动的。” 她只字不提龌龊之事,只说是情难自禁的,倒也没蠢成这样。 “你若是早些和我说,给你个通房还可以,但你却用了最愚蠢的方法!” 翟氏最恨别人脱离她的掌控自作主张,对她来说,牡丹是个戏子,能让她做自己的干女儿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竟然还敢来动她儿子的心机? “给你三天时间,滚出利州城,否则别怪我封杀你!”翟氏语气警告,甚至已经隐隐有几分杀气了。 牡丹抬头,一向善于观察人心的她,从翟氏的眼神里看出来了她不会同意自己进班府的,如此做小伏低还不同意,还要自己滚出利州城?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牡丹倏然站了起来:“干娘,我一向尊你敬你。若我入了班府,干娘只会多个助力,我绝对不会与你为敌,甚至当婢女伺候干娘也无妨。我都这般了,干娘还容不下我?” 翟氏冷眼看着她不说话。 “我出了这班府的门,如何对外说,我可就管不住我的嘴了。” 牡丹也豁出去了,她取得翟氏信任做了她的干女儿后,替她也办过几件不大不小的事,这话分明就是威胁了。 “白眼狼!”翟氏又抬手狠狠打了一耳光过去。 牡丹唇角都是血,也不回手:“干娘不如好好考虑考虑我的建议。” 她拿出绣帕,轻轻擦了擦嘴角的血渍,“是要一个听话的妾室,还是多一个敌人,干娘这么精明,想来也不会做亏本买卖。” 牡丹将裙裳一件件穿好,提着裙摆跨出门槛,眼看着就要走出院子时,被落葵给叫住了。 “你最好安分守己些,不然捏死你,就如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翟氏从牡丹身边经过时丢下这么一句走了。 牡丹知道自己成功了! 她心里忍不住雀跃,终于不用再做戏子,看人脸色了!做班云天的妾室,以后衣食无忧,还能有人伺候着! 翟氏气呼呼地回了屋子,气得上好的白瓷茶盏都砸碎了好几个。 一炷香后,窦嬷嬷沉着脸回来了,弯腰在翟氏耳边低语几句,后者怒道:“什么?是这贱人搞的鬼?” “根据府里的几个小厮说的,今日牡丹除了来夫人这,就是去过表小姐那,而且还都是偷偷摸摸的。” 翟氏想呢,牡丹没这个脑子,要不然早就这么做了,原来今日是得了人指点啊。 她带着人赶到班槐院子时,见几人正坐在院子的石桌上在那用晚膳,时不时传来欢声笑语。 林云落如今长开了些,和她母亲越发的相似,看得翟氏越发的咬牙切齿,一挥手,那些护卫就冲了进去,将林云落团团围住。 第104章 你不够格 林云落早就猜到翟氏会来找自己算账,她云淡风轻地放下了筷子:“夫人是要来一道用晚膳的?这桌子倒是没位置了,那边还有个位置,专门留着给你呢。” 翟氏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那松树底下放着个缺了几个口的大瓷碗,顿时气结。 落葵率先道:“好大的胆子,这给乞丐吃的碗,是我们夫人能吃的吗?” “怎么这么没眼力见?这是给狗吃的,怎么会是给乞丐的?”林云落瞪了落葵一眼,表达不满。 “林云落,你来班府住着便住着了,再三搅乱班府,如今竟然还把手伸到我儿子的院子里了。你是多管闲事管上瘾了吗?” “来人,把这贱人给我绑了!” “我看谁敢!”班槐站了起来,一脸严肃地看着府里的护卫,“她是夫人,管的是后院中馈。你们是府里的护卫,可不是一个后宅妇人能管的!” 护卫们面面相觑,班槐说的有道理,况且素日里待他们又都不错,一时间也没有再上前。 林云落起身,满脸笑意地看着翟氏:“夫人何事这么生气啊?说来听听,我们都跟着乐呵乐呵。” 落葵这个没脑子的,没听到后半句,只听到说为何生气,立即就把班云天和牡丹的事全数给抖了出来,指着林云落:“是你指使牡丹不知羞耻的去勾引少爷,你就是要夫人堵心。” 林云落讶然:“这话我就没听明白了。牡丹是夫人的干女儿,而且和我还在茶楼起过争执,很多人都看到了。我说的话,她会听吗?” “相反,夫人是牡丹的干娘,她可是把夫人的话当作圣旨呢。该不会是夫人自己指使她勾引自己儿子,然后又把这锅丢到我头上来吧?” 窦嬷嬷“呸”了一声:“巧舌如簧,夫人为何要指使一个戏子去勾搭自己的儿子?” “因为想试试看,自己儿子还行不行啊。” 林云落眨眨眼,这一笑,脸上的梨涡便更明显了,“毕竟他弄死过母猪呢,万一被母猪一个不小心给伤着了,可如何是好?用戏子去试探试探,既不丢颜面,又不会家丑外扬。” 翟氏现在整个人都处于崩溃边缘,她本来是来找林云落算账的,哪知道这账还没算,反倒还被她把班云天的事给抖了出来,借机又是一顿嘲讽。 林云落转身,委屈又无奈地叹了口气:“舅舅,你说我怎么这么难呢,怎么什么事都往我身上扣呢。” “牡丹来过你这,见过你,这事定然和你脱不了干系。”翟氏恶狠狠道。 “来过我知道,但我没和她说话,我只是和我的婢女说了个在京顺京城发生的故事。”林云落给自己倒了一小杯的酒,“夫人想听吗?” 看翟氏还要再说,被班槐给打断了。 “夫人若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就去外面溜达几圈,就别到我这院子里来丢人现眼了。” 班槐下了逐客令,“还有,还请以后夫人管好中馈的事就行,别动不动指使护卫,你不够格。” 二人针尖对麦芒的对视片刻,最后还是翟氏先落了下风。 她前脚刚走,后脚碧竹就一脸兴奋地道:“小姐,那牡丹真的这么做了,小姐简直就是神机妙算,未卜先知啊。” 林云落只是笑笑,她不过就是会揣摩人心罢了。 斟好酒,刚想喝没想到被一只修长的手半路截走了,她没好气道:“闻哥哥,你怎么老是喝我的酒啊?” 这次在利州城,因为闻瑾身份特殊,林云落便没有叫他帝师或者大人,原本一直都是闻公子,那日叫了闻哥哥后,她好像也习惯了,便一直这么叫。 闻哥哥…… 闻瑾低头抿了一口酒,这一声叫的比这酒还要醇香,令人回味。 “明日就三日到了,我能和闻哥哥一起去衙门吗?”林云落满脸期盼,一旁的班槐也是。 闻瑾颔首,却没想到林云落因为开心一下就抓住了他的胳膊,这一晃反倒是将他酒杯里的酒给洒出来了,有几滴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白皙的手指捏着酒杯,林云落鬼使神差地竟然低头,直接凑过去喝酒。没曾想,下唇贴在了他的指腹上。 喝了两口,她仰头笑道:“酒太满了,我怕你又洒了,可不能浪费哦。” 温柔的唇,酥麻的触觉。 闻瑾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神色淡定地继续抿了一口。 许久后,班槐看不下去了:“闻兄,你的酒早就没了。” “哦。”闻瑾面不改色地将酒盏放下,似乎根本就没觉得有半分的尴尬。 翟氏从班槐的院子气呼呼地回来,经过主院的时候,又进了班谷的屋子。 晌午的时候,大夫来诊治过,说是好了些,但他也不知为何就是醒不过来。 班谷整个人安静地躺在床榻上,若非还有的呼吸,翟氏真的就觉得已经是个死人了。 她拿出绣帕,突然就捂住班谷的口鼻:“你怎么不去死?这样要死不活的,活着做什么?” 身后的落葵一个惊讶地捂着口鼻,以免自己叫出来。看翟氏还一直捂着班谷,连忙上前拉开她:“夫人,您冷静些。” 窦嬷嬷也在一旁劝道:“是啊夫人,如今表小姐还在府上,若是老爷真的就这样没了,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翟氏自然是将林云落的怒气迁到了班谷身上:“都是你个老不死的,要不是你,这贱人怎么会来?我和云哥儿怎么会受这么大的委屈?” 窦嬷嬷也还是头一次见到翟氏如此失态,看来真的被林云落气得不轻。 她宽慰道:“夫人莫气,她到底是侯府的人,总要回顺京城去的,难道还能在这呆一辈子吗?而且从这到顺京城,不管是水路还是陆路,都不是那么的太平。” 主仆同心,她这一句话,便点醒了翟氏。 是啊,回去的路都不太平呢,山贼强盗多的是,指不定就被杀了呢? 这样想着,翟氏的心情才稍微好点,淬了一口痰在班谷脸上,这才带着婢女离开。 第105章 两次都碰到了 翌日一早,林云落便跟着闻瑾去了府衙。 班槐都已经上马车了,却又被长随给叫住了。他管着的铺子不少,而且自从班谷昏迷后,他为了提防着翟氏母子动手脚,很多事便都亲力亲为。 他虽然很想去衙门亲自查看一番,但最终还是因为铺子的事给阻止了。 如今马车里就只有林云落和闻瑾二人,这马车又不是豪华的,有些狭小。 一颠一颠地行驶着,面对面坐着的两人,膝盖总是会时不时就碰到。 林云落大大咧咧的惯了,倒没觉得有什么,可对闻瑾来说,这每次的触碰,就是一个小折磨。 “咕咚”一声,车轱辘不知怎的竟是压在了一块大石头上,整个马车往闻瑾这边一侧翻,没有注意的林云落下意识就往闻瑾这边靠了过来。 结果,这手好死不死地就撑在了闻瑾的小腹上,再懵懂的她也知道这对男子来说是极为重要的地方。 连忙如烫到一般收回手,讪笑着:“不好意思,实在是……” “咕咚”一下,这车轱辘又碰到了石块! 车子一抖,没站稳的林云落,又一次的双手撑到了闻瑾的小腹这,而且这次还要再往下一点。 空气突然静止。 “糖葫芦,好吃的糖葫芦!” 车外的吆喝声传了进来,林云落尽量让自己保持着淡定,心想反正闻瑾眼睛失明,也看不见自己此刻的窘迫,便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稳住心神问道:“闻哥哥想吃糖葫芦吗?” 没等闻瑾回答,林云落又道:“我嘴馋了,特别想吃,这前面不远就是衙门了,我自己走过去,衙门门口汇合。” 话刚说完,她就连忙掀开帘子,让车夫停一下,赶紧跳了下去。 闻瑾也没阻止,因为他此刻太需要安静地坐一会,平复一下身体不自觉的…… 下了马车,林云落拿手当扇子,不停地扇着脸,太热了太热了。 今日是集市,街道上行人多,马车走起来反倒是慢了,等闻瑾到衙门的时候,林云落已经在那等着了。 “闻哥哥。”林云落原本已经恢复了的情绪,在看到闻瑾的时候,感觉又有些跳动了,赶紧道,“我们快进去看看。” “嗯。”闻瑾神色平淡,声音也有些清冷,却在上台阶的时候,差点一脚踏空。 杜兴贤早就在大牢那候着了,看到二人连忙上前道:“闻公子,林姑娘。” 闻瑾带着人一路往大牢里去,按照吩咐,把老鸨和那个小厮分开来关,这几日也都没有问供。 他们先去了老鸨那,前几日还穿金戴银,好不得意的老鸨,此刻看到闻瑾,别说是把身子靠过去了,就是头都不敢抬起来看。 “丽娘?”林云落翻看着杜兴贤给的人物记录,读给闻瑾听,“二十年前来这利州城,隔了一年就建了这金美楼,逐渐壮大到如今这地步,是吗?” 丽娘缩着身子,连连点头:“大人,民女一直安分守己的做生意,不知道是哪里招惹了官府?” “那间暗室是怎么回事?”林云落将人物记录收回,站在牢门前,看着跪在地上的丽娘,“坦白从宽,这是对你最有利的选择。” “姑娘有所不知,十多年前,骇人的平南事变发生后,这利州城也受到了影响,到处都是平南军在杀人放火,我这金美楼首当其冲也遭受了洗劫。” “我为了保自己平安,也为了存放自己的一些家产,这才借着修缮后院的名头,重新修建了一个暗室。后来,皇上平叛了反贼,这日子也逐渐太平起来了,去那暗室拿东西也极为不方便,我也就把东西都搬出来,空了下来。” “所以呢?”林云落挑眉反问,“你说了半天,就说了个寂寞?” 丽娘又连呼不是:“你们要找的那犯人叫范霄,他是澧县人氏,但偶尔也会来这利州城,每次来都宿在我这金美楼。有次他不经意间看到了我那暗室,便说自己想要找个清静的屋子,价格都不是问题。” “他出手阔绰,大人也知道,我本来就是做生意的, 哪有把财神爷往外推的道理。况且,也没人告诉我,他是逃犯啊。” “这么说来,反倒是我们的错了?我们没及时告诉你,他有问题,是吧?”林云落嗤笑。 丽娘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我也应该好好观察的。” “他什么时候来的?来的时候身边都带着谁?他那个小厮,又是谁?”闻瑾问道。 丽娘细细回忆着:“约莫是上月十七十八来的,他来的时候和以前一样,孤身一人。后来说是一个人不方便,还让我找个伢子,买个小厮给他。” 看面前的三尊大佛都不说话,丽娘急得以额触地:“大人,我说的句句属实,金美楼这么多人都可以替我作证,大人随便问问便知我说的是真是假。” “他都叫了哪些姑娘?”林云落道。 丽娘摇头:“他最多就是叫白卉隔着屏风弹弹小曲,喝酒也都是自己倒自己喝。” 她一边说一边回忆着范霄进入金美楼后的表现,突然一拍脑袋,“对了,他单独叫过青荷,不知是不是看上她还是旧相识,还在屋子待了好一会儿。” 看样子,青荷也得好好问问。 闻瑾起身,并未言语一声就往外走,杜兴贤只得吩咐狱卒,先把牢房门锁上再说。 那个小厮被关在大牢的最里面,闻瑾走近的时候,他正裹着稻草睡觉。 听着脚步声,睁开惺忪的双眼,看到来人,连忙起身,头上还沾了几根稻草,一开口就是求饶,说自己无罪。 “我没说你有罪,你为何就先说自己无罪了?”闻瑾温润如玉的声音,在这阴暗潮湿的大牢里,反倒有几分泉水叮咚的清脆声音,平添一分悦耳。 “小的是打小就被家人卖掉了,一向干的都是伺候人的活,又怎么会做伤人的事呢?无论什么罪,小的都没有触犯过啊。”小厮大呼冤枉。 ------------------------- 小剧场: 闻瑾:还两次,逗我玩呢? 林云落:两次都没碰到关键,逗我玩呢? 第106章 王阿婆之死 这小厮说的话,和杜兴贤前两日从伢子那查到的信息是一样的,看来是没有说谎。 闻瑾又问了些关于范霄的事,小厮言无不尽。 但对于他问的,那日回暗室找的什么,却又表示不知:“不瞒几位大人,小的是真的不知道。只知道那范霄日夜都随身佩戴着一枚玉佩,他只说这玉佩极为重要,小的猜测很有可能就是找这只玉佩。” “范霄每日都会离开暗室,去前院找个雅间听听小曲,那日刚坐下他没一会儿,就又急着回来,说是要找东西。” 林云落顿时懊恼一片,他们光想着是账本的,一直找各种书籍账册,却对玉佩等首饰没有半点注意。 “他每次都叫的是一个叫青荷的姑娘?”闻瑾又问道。 “青荷?就那个扫马厩的姑娘吗?”小厮见林云落点头,他继续道,“也不是,就是有次路过后院见着她了,觉得她长的漂亮,气质清冷,就叫过去陪酒过几次,小的就知道这么多了。” “而且这位姑娘说小的是六指,可小的出生就这样,小的也没办法选。总不能因为小的和大人们要找的这个什么要犯一样是六指,就把小的拖出去顶罪吧?” 闻瑾来这之前,自然是让冷九先去把能查的都查过一遍,如今见小厮说的和冷九查到的并无出入,甚至和杜兴贤查到的也一样,就也没用刑,只说是先继续关着。 跨出牢狱,杜兴贤忧心忡忡道:“没想到澧县的要犯逃到了利州城,我这做知府的竟然半点都不知,实在是有负皇恩。” “这不怪你,不是什么恶贯满盈的杀人犯,我就没有大肆搜捕。”闻瑾淡淡地说道。 “下官惭愧,惭愧啊。”杜兴贤一脸的愧疚,“帝师放心,如今既是知道了,下官定不会让范霄逃离这利州城的,无论如何要把他给抓住了,将功赎罪。” 离开后,林云落突然拉住了闻瑾的衣袖,见他望过来,才踮起脚尖凑过去在他耳边轻声说道:“闻哥哥,你说那个王阿婆,会不会见过那个客商?” “客商若是去过何勇家,那住在隔壁的王阿婆很有可能见过,不如将她带到这牢狱来指认下,看着个小厮到底是不是?” “好。” 两人说做便做,换了个方向径直往何勇家方向而去。 结果人都还没走进巷子,就见到有一个壮汉,边跑边扬声道:“小王家的,你母亲跌河里,没气了。” 这一路跑过去的方向是王阿婆家,又是姓王,林云落心里一个咯噔。 果然,没一会儿就见两个人抬着一个门板往这边儿快步而来,而门板上躺着的人,赫然就是王阿婆! 王阿婆的儿子从院子里出来,腿软一下就扑在了门板上:“娘啊,你这好好的,怎么就摔河里了啊?” 帮忙抬回来的乡亲道:“王阿婆在河边洗着衣裳呢,只怕是起来的时候起太快了,眼前一黑人就往后倒去。” 另一个人身上湿透了,看来是跳下去救人了,脱了布鞋,拧了几下:“当时河边没人,我和阿小赶到的时候,王阿婆已经摔下去有一会儿了。我捞上来她就没气了。” 林云落上前探了探鼻息和脖子上的脉搏,确实是没气了,她看了闻瑾一眼,从他眼里看出了疑惑。怎么就这么凑巧,刚要来找王阿婆指认,她就落水被淹了呢? “不好。”闻瑾低声暗道一下,转身就迅速往府衙奔去,林云落紧跟其后也追了上去。 等二人急匆匆奔回府衙的牢房时,那小厮已经死了,咬舌自尽。 杜兴贤这下更加慌了,在他府衙的大牢里关着,前一刻还在好好的审讯着,甚至觉得他有可能是清白的,后一刻人就咬舌自尽在牢里了,他这知府怎么都说不过去。 “他就是那个客商,是范霄的人。”闻瑾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范霄是澧县贪污赈灾饷银的背后推手,而他的人又来利州城大肆收购鸦片,说这两件事没有半点关联,鬼都不信。 “杜大人,即刻起,命画师画下范霄的画像,全城通缉,若是有知情不报者,做同谋处理。”闻瑾道,“城门加强戒严,但不要为难寻常百姓,万不可矫枉过正。” “是。” 二人又带着几个捕快从府衙离开后去了金美楼,将范霄住过的那间暗室里里外外的都搜了一遍,但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更没有那个小厮说的玉佩。 因为那个小厮咬舌自尽,现在丽娘也不敢轻易放出来,金美楼也没有营业,姑娘们都空得坐在那嗑瓜子聊八卦。 白卉一眼就看到了从后院过来的翩翩公子,心跳加快,起身迎了上去:“公子,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闻瑾让几个捕快带着一众姑娘们到安静的房间里去做供词,无论是否见过范霄,或者接触过,都一一记录下来。 林云落把青荷叫到了上次那间雅间里,开门见山问道:“你知道我叫你来是为了什么?” “因为范霄找过我。”青荷眼神清澈,丝毫躲闪都没有。 她年纪和林云落相仿,却有这般镇定的表情,实属不易。 “为何找你?” “说看我眼熟。”青荷顿了顿,似乎不愿意说多这件事,转而道,“他和我之间的这些事,和你们的案情无关。可我要说的,却和你们的案情有关。” “你们没在暗室找到你们要找的东西吧?因为那个东西范霄一直随身带着,是一个玉佩。”看到林云落不惊讶的表情,便猜到多半是查到这条线索了,她又道,“那不是个简单的玉佩,是一把钥匙形状的玉佩。” “钥匙?开哪里的?”林云落道。 青荷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 “你还记得形状吗?” “我来描述,可以找人试着画画看。” 林云落不擅长丹青,没想到青荷也不懂,闻瑾又是个失明的,她想了一圈,只好让捕快去问一圈,谁擅长丹青。 没想到最后来的是白卉,而且还是带着自己的文房四宝来了,坐下的时候,那柔和的神情就只看着闻瑾:“公子,想要画什么?” 第107章 死胡同 林云落一听这娇滴滴的声音就汗毛都竖了起来,眼角扫了白卉一眼,怎么觉得来之前好像还特意梳洗过? 转而又想,就算打扮成天仙又怎么样,闻瑾看不见,看她和看母猪没什么区别。 这么想,林云落心里又突然高兴了起来:“你按照青荷的描述,画下来。” 白卉定眼看了林云落一眼,这不就是那日和这位公子一起来的那位吗?竟是位如此美丽的姑娘,她和这位公子又是什么关系? 见她不说话,林云落又重复了一遍。 可哪知道白卉就是不回她的话,反倒又问了闻瑾一遍:“公子的意思,是让我把青荷的描述给画下来吗?” “我刚说的你没听明白吗?是耳朵不好还是脑袋不好用?”林云落也来了气了,反倒瞪了闻瑾一眼,哼,招蜂引蝶! 闻瑾将她的小表情尽收眼底,唇角不自觉的上扬,对白卉道:“你听林四的安排。” 白卉心里愠怒,却依旧做足了温柔乖巧的姿态:“是,奴家听公子的。” 奴个头奴! 但林云落也知道事分轻重缓急,现在不是闹性子的时候,让白卉赶紧铺好文房四宝,听青荷的描述,把那玉佩给画了下来。 小半个时辰后,一枚钥匙形状的玉佩就跃然纸上。 纵使不喜欢白卉,林云落也不得不承认她的丹青画得极好,栩栩如生不说,就连青荷说的纹路也都花了出来。 “有劳了。”林云落客气了一句,就让捕快把白卉带下去了。后者恋恋不舍地离开了,走之前还不往柔柔地看了闻瑾几眼,可惜闻瑾无动于衷。 “青荷姑娘。”闻瑾开口道,“依照之前的约定,我们可以替你和你母亲赎身,但我希望你能把知道的,都告诉我们。” 青荷双手抱胸:“我都说了。” “不,你没有。”闻瑾笃定的语气,“比如,你就没有告诉我们,你母亲已经去世了。” 林云落讶然,这都去世了,怎么还说要给她母亲赎身呢? 青荷没说话,似乎是在斟酌对方是否可信,许久后才长长地叹了口气:“罢了,便信你们一次。我母亲确实去世了,是被逼死的。” 金美楼是利州城第一青楼,而青荷的母亲当年是这金美楼的第一头牌,是整个利州城的云动人物。后来不知怎的就有了身孕,据说丽娘去质问她的时候,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孩子的爹是谁。 丽娘强迫青荷的母亲喝落胎药,但她不肯,甚至拿出了全部积蓄给丽娘,只求保孩子一命。丽娘也不知道是看在银子的面上还是心有一丝善念,便同意了。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 可因为难产,青荷的母亲生下她之后身子大大受损,再也没办法去接待客人了,就在后院干些粗活。青荷到了四岁多,她母亲的身子越发的不好,就连粗活都没办法干了,丽娘嫌她没了价值,又带着个拖油瓶,便要赶她走。 可青荷母亲没了积蓄,又拖着病体,带着孩子能去哪里?最后自己悬梁自尽,留下一封遗书,希望用自己的死,还来女儿在金美楼的遮衣之地。 林云落在听到青荷说,她亲眼看到自己母亲悬梁自尽时那克制的表情,心里不由泛起一丝心疼。怪不得她如此淡定,幼时都亲眼目睹了母亲的死,还有什么事能让她惊讶的? “所以你这么积极的配合我们,你也是想丽娘出事,想金美楼倒闭。”闻瑾食指轻轻扣着案几。 青荷也不否认:“若是她什么都没有做,那我自然也不能拿她如何。那范霄不是第一次来金美楼,丽娘将他供为财神爷都不为过。今年他来倒是低调许多,但以前来的时候,经常会有人送各种到东西来。” 各种东西? 林云落道:“可是药材之类的?” 青荷点头:“我不知道那是什么药材,但每次都能闻到浓郁的药材味。事后丽娘会按照范霄的吩咐,用很多鲜花摆设,冲掉这些药材味。这些,丽娘有和你们说吗?” 青荷素日都在后院里默不作声地刷马,但实际上却是把所有的一切都尽收眼底,也都默默记在心里,逐渐布下一张网,等猎物闯进来时,再慢慢收网。 “还有。”青荷眼底逐渐浮现起狠绝之意,“当初丽娘孤身一人来这,不过一年的功夫,就有了本钱开这么大一个金美楼,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看到二人看过来的目光,青荷耸耸肩:“我只是怀疑,这点还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离开金美楼之前,林云落对青荷道:“这段时间你没事就不要离开金美楼,更不要离开利州城。” “放心,她没被判之前,我不会走的。” 林云落能感受到,青荷对丽娘有深仇大恨,就如她对欧氏母女一般,或许她母亲也不只是简单的悬梁自尽吧。 这案子走到这,又似是进入了死胡同。范霄毫无踪迹,客商死了,唯一可能见过他的王阿婆溺水而亡,一时间没了进展。 班槐听说了后也是一阵头疼,怎么都没想到这何勇背后牵扯出这么大的案子来。 这日,林云落和班槐一道去看了班谷,气色分明比之前要好些了,但人就是一直昏迷着,偶尔会有用手指感应,但除此之外再无更多的反应。 就连大夫都说,很有可能是磕着脑袋了,说不定以后就一直这样昏迷着了。 班槐心情沉重地走出父亲的屋子,拍了拍林云落的肩膀:“吉人自有天相,我相信你外祖父肯定会没事的。” 林云落收起低落的情绪,笑着点头:“嗯,母亲一定会保佑外祖父的。” “大爷!”长随阿罗从外面快步而来,“有人来药铺闹事了。” 班槐蹙眉:“来闹事的还不知道怎么处理?报官,让捕快来把人抓走就是了。” 阿罗面露难色:“这次和以往的闹事者不一样,来的是个妇人,而且只要鸦片,在门口跪了两个时辰了。” 第108章 就要死了! 林云落和班槐急匆匆赶到药铺门口时,只见跪在门口的妇人因为跪的时间太长,晕了过去,被铺子的小二给扶了进去。 一看到班槐,掌柜的连忙上前低声道:“东家,这妇人也不知怎么回事,一来就跪在门前,只求我们卖给她点鸦片。可东家特意吩咐过,这鸦片如今是特殊情况,若没有您的同意不得私自贩卖。” 林云落先一步进了铺子,看那妇人的背影有些眼熟,待走到她眼前,更是惊讶道:“叶嫂!” 叶嫂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遇到林云落,见班槐进来就走到她身边,问她是否认识自己,叶嫂顾不上其他,直接就跪了下来,一把拉住林云落的衣袍:“姑娘,你心善,求你帮帮我,卖给我点鸦片吧。” 林云落连忙将人扶了起来:“叶嫂,你好端端的怎么要这东西?可是家里有人生病了?若是,你就把人带去医馆,诊治的费用我来出便是。” 叶嫂泪流满面:“你行行好,便当是施舍给我吧。再没有这东西,他真的就要死了。” 林云落心里多了个心眼,和班槐对视一眼后道:“这样,我们拿着点过去,看到底什么情况。若是能帮,我们肯定帮你,好吗?” 叶只听她说那拿点过去,连忙点头,抬手用衣袖粗粗地抹了把泪:“好好,快跟我去。” 班槐命掌柜的去库房拿一小团鸦片过来,放入食盒里,提起跟着叶嫂就出了门。 一行三人几乎是一路小跑到了叶嫂家里,才进院子就听到两个孩子嗷嗷大哭,叶嫂连忙推门进去。 只见两个孩子缩在墙角,互相抱着痛哭,一个瘦得不成样子的男人抱着头,在那地上痉挛着打滚。 叶嫂奔过去,将男子抱起来,哭喊着道:“不怕,鸦片来了,吃了就好了。” 这男子便是那日在茶楼撞了林云落的那人,当时他也是这样的痛苦的表情! 班槐上前查看一番后,神情严肃道:“他吃了鸦片上瘾了。不,准确来说,是吃了用鸦片制成了的大烟。” 林云落怎么也没想到近日和闻瑾在城内找吸食大烟的人,一无所获,如今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叶嫂哭着乞求:“我求求你们了,快把鸦片给他吃吧,他这样实在是太痛苦了。” “不可以。”班槐正色地拒绝,“他这样已经是成瘾了,若是不戒掉,会死的!” 叶嫂被这句话给震慑到了,愣了愣:“不是吃了就会好吗?” “这不是什么药,这是大烟!吃了会上瘾,再到后面就是会厌食,身体卷曲,不堪受折磨,活生生被痛死的!你看他现在这样,分明就是瘾很大了!” 叶嫂的脸彻底白了。 缩在她怀里的男子死死地咬着唇,身上已经瘦成了皮包骨,脖子上因为太瘦而筋脉尽显,颧骨高高突出,眼睛更是就一双眼白明显,看着吓人。 他死死地抓着叶嫂:“难受,疼。” 叶嫂回过神来:“不怕,我已经把鸦片带来了,吃了就好了。”她柔声安慰了几句,再抬头看向林云落,“姑娘,你快给我。” 林云落摇头:“这东西真的不能给。而且你夫君吃的是大烟,不是鸦片就可以解决的。这两个还是不一样的。” 见无论自己怎么乞求,林云落和班槐都不肯把鸦片给她,而怀里的人更是因为疼痛直接晕过去了,又怒又气的叶嫂把丈夫放了下来,直接拿起扫帚就把二人往外赶。 “我以为你是个心善的,没想到竟如此蛇蝎心肠,见死不救!”直到将二人赶了出去关上门,叶嫂才返身回屋。 怎么拍门都没人来开了,林云落一脸焦急:“现在怎么办?” 若是硬闯,倒也可以,但关键是,他们并没有面对大烟吸食者的实际经验,就算进去了,又该如何应对? “我在这守着,你去找孙大夫,看能不能来诊治一番。”班槐道。 林云落应下,一路飞奔而去。可等她带着气喘吁吁的孙大夫一路奔来的时候,这院子的门反倒开了。 院子里没有了嚎啕大哭声,也没有了痛苦的扯叫声,安静的可怕。 叶嫂的夫君静静地躺在地上,那双大眼睛死不瞑目地看向院子,手还伸出来,仿佛临死前还在挣扎着想讨要一份大烟。 两个孩子止住了哭声,可是看到自己父亲变成这样,都有些畏惧不敢上前。 叶嫂伸手轻轻地抚摸男子的双眼:“你安心走吧,到了地府,可别再碰这玩意了。两个孩子我会照顾好,好好养大他们的。” 再挪开手,那双眼睛溘然闭上了。 这时候两个孩子才手脚并用地爬到了男子身边,哭着喊了声“爹爹”,只可惜躺着的人再也不会应他们了。 孙大夫上前查看一番后对林云落摇头:“刚刚咽气的。” 林云落嘴巴张了张,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叶嫂。 “我们夫妇二人有个菜园子,他种菜我卖菜。原本那日该是我去金美楼送菜的,但我身子不适,他非要替我去。”叶嫂跪在她男子身边,吩咐孩子去打盆热水来,洗了纱布,将他脸上的污渍一点点擦去。 “那日回来他格外的高兴,说碰着贵人了,贵人说他的菜极为新鲜,将整车都买了不说,还说见他憨厚实诚,一道请他喝了酒。” 叶嫂细细地说着,脸上的神色很是平静,和一个时辰前跪着求林云落时,判若两人。 “他说,那贵人听说他还会弄花草,说以后府邸的花草活计都交给他,以后买盆栽也找他。那日他开心极了,抱着我都不肯睡,说好日子就要到头了。我也为他高兴,他一直这般勤快务实,待我和两个孩子极好,又从没那些花花肠子。” 叶嫂仿佛是在擦着心爱之物,动作很是轻柔:“可打那之后,他总是打哈欠,整个人无力,瑟瑟发抖。几日后那贵人又出现了,给他抽了一管子烟,他的毛病就好了。” “就这样,他每次都要抽这烟才会舒坦,可每次舒坦后,整个人却愈发的不好。如今成这样,你们也看到了。” 第109章 我找到了十个 林云落听叶嫂在那安静地叙说着,她越是安静,就越是为她背后所遭受的痛楚而伤心遗憾。 这大烟不是什么廉价之物,叶嫂这家里看着情况也不是个富裕的,只怕为了给他买大烟,家底都掏空了不说,她还出去各种干活,希望能多赚点。 可这些都是其次的,最关键的是这瘾上来的时候,人就已经失去了清醒意识,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什么,骂人,打人,甚至就连杀人都不知道。 一个妇人,还要带着两个孩子,林云落难以想象叶嫂是怎么度过的。因而也对这背后贩卖大烟的人越发的憎恨,捏紧了拳头,她定要把这幕后黑手揪出来! 原本以为叶嫂要先处理丈夫的丧事,可没想到给丈夫洗面换了干净的衣裳后,叶嫂就走到林云落面前,低声道:“我随你去。” “什么?” “姑娘不是等闲之人,而且刚刚听你的言语,就知道对这大烟有所了解。我虽是一个农妇,但我不想更多的妇人和我一样。”叶嫂回头望了眼自己的丈夫一眼,“夫君便是这家的天,我家的天已经塌了,我不想别人家的天,也塌了。” 一个农妇,却能有如此见地和心胸,实在让林云落佩服。 她向叶嫂深深地作了个揖:“叶嫂放心,你夫君的丧事,我们班府定会好生安葬的。” “阿罗。”班槐紧跟着道,“你留下来处理丧事。” “是。” 林云落带着叶嫂回了班府,一进门就径直往闻瑾那而去。 “闻哥哥,我找到一个了。”林云落边说边推开门,看到神出鬼没的冷九今日竟然也在这屋子里,惊讶道,“冷九?你怎么在这?” 闻哥哥? 冷九满头黑线,他不在帝师身边的这几日,帝师怎么就成了姑奶奶口中的闻哥哥?怎么听着有点…… “找到什么了?”闻瑾先开口,打破了冷九的胡思乱想。 “找到了一个吸食大烟者。”林云落补充道,“准确来说,是吸食大烟者的家属,吸食大烟的人刚刚去世了。” 冷九摊开手里的画:“我找了个十个。” 林云落那双漂亮的惊讶地瞪圆了:“十……十个?” “准确来说,是十具吸食大烟者的尸体。”闻瑾道,“冷九在城外的东山上发现了十具尸体,他怕搬运回来引起注意,便就地掩埋,同时把死者的画像画了下来。” 冷九神情也逐渐严肃起来:“这十具尸体的死状都差不多,我刚和帝师描述了一番,得出的结论,都是吸食大烟,最后过量而死。” “我能看看这个画像吗?”叶嫂轻声问道。 林云落将手里的画像递给叶嫂,后者看了几眼后脸色变了几变:“这死的十人,若是我没认错,都或是打更,或是倒夜来香,或者是寻常市集里卖果蔬的农夫。” 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处于底层,依照他们的能力,是绝对买不起大烟的,可如今却都是因为吸食大烟过量而亡。 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些人是被当做试验品,来试验这些大烟是否制达标了,来试验到了什么程度会让人上瘾,又有多少量,会让人死亡。 班槐一拳砸在桌子上:“狗娘养的东西,这真不是人干的事。” “叶嫂,你家夫君是在去金美楼送菜时被一个贵人叫去了喝酒才不小心染上这大烟的。你可知那贵人什么模样?”林云落转身问叶嫂。 “脸上这有颗痣,然后是六指。”叶嫂道,“因为六指比较特别,他回来便和我提起过。” 六指!脸上有痣! 这不就是咬舌自尽的那个小厮吗? 这又走进了死胡同! 林云落一阵懊恼,一想起死了这么多人,多少个家庭为此支离破碎,怒火直冲天灵盖。 “他后来再来我家送大烟的时候,我留意了下,发现他身上有很浓的胭脂味。”叶嫂微微皱眉,在努力回忆当时的情况,“我当时在想,他一个男子,为何要有这么浓的胭脂味,后来我在戏班子那闻到了一样的味道。” “戏班子?”班槐皱眉。 “是。”叶嫂点头,继续道,“戏班子里那些戏子用的那些胭脂是比较便宜的,味道浓,关键是还会沾染了油墨味。” “烟管还在吗?”闻瑾突然开口。 叶嫂点头:“还在,我家娃崽想觉得好玩,一直留着玩。”她又说了不少自己丈夫生前的一些事,不管有没有用,她都说了再说。 闻瑾细细听着,末了道:“这些对我们来说很关键,多谢。” “能帮到你们便是好的。” 事情都说得差不多了,林云落亲自送叶嫂回去。 日头已经落山了,迎面吹来的风还带着热气,吹拂在脸上也带来热意。 “下午的时候情急之下说话多有冒犯,还请姑娘见谅。”叶嫂开口道。 林云落知道她说的是下午说她蛇蝎心肠,见死不救的话,当下摇头:“任谁在那种情况下,都没办法保持冷静。” 从叶嫂照料她夫君的身后事来看,二人的感情应该很是不错,用她自己的话说是天塌了,也不为过。 从叶嫂家再一路回到班府,冷九又再次不见了,闻瑾听到脚步声,指指对面:“刚沏好的茶,温度应该刚好。” 林云落正巧跑的也有些累了,一口将茶喝了个到底,将从叶嫂家带回来的烟管放在桌子上:“这烟管的形状和平时见到的并无两样,从形状和材质着手,怕是查不到什么。” 闻瑾顺手拿起烟管,放在鼻端下嗅了嗅,虽然那股味道很淡,但他还是闻到了那股研制和油墨味。 “听叶嫂说来,那不是戏班子也有嫌疑?”林云落手托着腮,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带着疑惑,“但这利州城有不少戏班子,都去查的话,怕是反倒会打草惊蛇。” 闻瑾看到她蹙着的秀眉,压着想要帮她抚平眉毛的冲动,微微低垂着头,轻声道:“你别忘了,青楼也会有自己的戏班子。” 第110章 就是故意的啊 “是啊!”林云落一拍手,“上次去金美楼,还瞧见了有几个戏子打扮的人进了客人的雅间呢。” 戏班子,青楼,丽娘。 又一次将金美楼联系起来了,闻瑾让冷九带口信给杜兴贤,务必要把丽娘给看牢了,若是再出现嫌疑犯咬舌自尽的事,他这乌纱帽也别想要了。 入夜后,林云落听着班府吵吵闹闹的,让碧竹出去看看,结果回来说是牡丹被抬了进来,为了庆祝自己成为了班云天的姨娘,竟然这大晚上的就想唱戏。 当然是被翟氏给拦下来了,娶个戏子当姨娘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若是这大晚上的唱戏,被左邻右舍的听去了,还不得笑话死班家和她了? 牡丹是个脑子缺根筋的人,倒是可以从她那打听一些关于戏班子是否有异常的事,这么想着,翌日一早,林云落就去了班云天的院子。 牡丹听说林云落来了,故意晾了她半天,可精心打扮后却发现院子里早就没有了她的影子。 “人呢?”牡丹问在院子里扫地的粗使丫头。 那丫头低垂着头道:“表小姐说,丹姨娘昨夜操劳,她就不打扰了。若是丹姨娘醒来后身子还吃得消,就去表小姐的院子。” 这才等了多久就等不住了? 牡丹气结,坐下来不过喝了一盏茶的功夫,耐不住性子又急匆匆地去了林云落的院子。 “姓林的,你找我做什么?”牡丹站在院子外喊了两声,没人应,又迈了进去,“喂,耳朵聋了?我叫你呢!” 这林云落脑子有病吧?就坐在院子里却不回她?摆什么谱? 碧竹笑着请牡丹落了座:“丹姨娘请坐,这刚做好的糕点,可要尝尝?” 牡丹微微抬了抬下巴,一脸的倨傲。她就知道,只有做这个人上人了,才会得到别人的尊重。想她之前是个戏子,这些婢女谁给她好脸色过哦? “多尝尝,你在戏班子可不一定能吃到这么好吃的糕点。”林云落道。 牡丹丢了个白眼给她:“我在戏班子,好歹也算是个角,怎么可能会这点好东西都没吃过?” “你们每次唱戏的时候,都在脸上涂这么多东西,会难受吗?”林云落一点点的把牡丹往话题上引,同时也在套她的话。 可惜牡丹真的就是个缺根筋的,半点危机意识也没有,什么都说。 林云落细细地听着,却发现并未什么异样,看来得什么时候有空去戏班子走一趟,亲眼看过才知道。 说到最后,牡丹才问道:“你今日来找我,可有事?” “哦,上次班云天把母猪给弄伤了,我来看看你有没有受伤。” 后知后觉的牡丹,走出院子才回过神来,这林云落是拐着弯来骂自己和母猪是一个级别? 可惜她没机会回去骂了,翟氏的人找了过来,说是让她过去一趟。 翟氏此刻正坐在上手喝茶,班雪雁就坐在下手,一看到牡丹进来就站起来指着她道:“好啊你,刚当上姨娘,就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了?” 牡丹脸上讨好的笑容都还没来得及散去,就被这么话给说的直接僵住:“妹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班雪雁“呸”了一声:“谁是你妹妹?别在这乱攀亲戚,你不过就是个姨娘,还不够资格。你说说看,你昨日刚抬进来,今日一早不先来向母亲请安,你跑一个表小姐院子里去做什么?” 牡丹这时候才想起来这一茬,她早上光顾着要向林云落炫耀了,根本就忘了请安这一事,慌忙跪了下来:“母亲,不是这样的。” “母亲?就你一个姨娘也配?叫夫人!”班雪雁本来就看牡丹不顺眼,如今认定她和林云落就是一伙的,自然是更加厌恶了。 看翟氏不说话,牡丹知道这是默许的意思,只得喊了声“夫人”,继续说道:“那林云落一早就来找我,我不知是什么事,这才会去她院子里找你的。” “她找你能有什么好事?再说了,若是有急事,不会在院子里等你,要你去找她?”班雪雁嗤笑,“到底是个戏子,该有的礼数也没有!” 该骂也骂的差不多了,翟氏这时候才缓缓开口:“府里的人说表小姐见着你,可都是客客气气的,甚至还是满脸带着笑。在这府里,除了大爷,她可不曾对旁人有过好脸色。” “不是的夫人,我和她真的没有关系,更不可能是一伙的!”牡丹急着辩解。 “你可还喝了人家的茶,吃了人家的糕点,有说有笑的!”班雪雁怒道。 牡丹这时可算是回过神来了,这班府到处都是翟氏的眼线,她从院子里出来就被盯上了,一言一行自然是都被禀报到了翟氏这里。 而林云落,分明就是故意这样的做!让翟氏误会她们关系亲热!当初在茶楼,林云落可是对她半句好话都没有! 可牡丹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翟氏那脸色分明就是不相信。 “好了,起来吧。”翟氏淡淡地说了一句,“云哥儿一早就出门去了,你虽是个姨娘,但也要有姨娘的样子。窦嬷嬷,你找个府里的老人,好好教教丹姨娘一些礼仪。没学好之前,不得和云哥儿见面。” 这才刚一夜风流,就不能见面了? 牡丹顿时大急,她还想着多和班云天缠绵几次,赶紧先有身孕,站稳脚跟再说。却没想到这计划直接被掐灭,偏偏理由还冠冕堂皇,就算是班云天来了,也反驳不了半句。 心有不甘的牡丹就这样被带下去关到了侧院,每日不是在骂林云落,便是求着门口的婢女将她放出去见班云天,只可惜没人敢忤逆翟氏的命令。 林云落寻了个由头,去牡丹的戏班子看了看,可那些油墨和胭脂,没有什么特别的。倒是通过青荷的帮助,刮了点金美楼那些姑娘们用的胭脂,装在小盒子里带了出来。 林云落亲自去了趟叶嫂家,让她闻闻这个盒子的味道,是否有什么特别之处。 第111章 赎走了 叶嫂闻了又闻,最后微微蹙眉道:“这味道不是很浓,胭脂味有点像,但好像少了点油墨味。” 林云落将盒子收好,宽慰叶嫂:“没事,至少胭脂味有点像了,也算是有点眉目。” 告别了叶嫂,一回到班府,林云落便将这结果告诉闻瑾,她道:“我看叶嫂也是很心急,但这时间过去这么久了,而且味道又不是什么具体能看到摸到的东西,就凭她这样来判断,万一闻的不对,出点差错倒是麻烦更大了。” 这点闻瑾也想到了,他道:“我刚刚让冷九去通知杜大人,让他把丽娘给放了。” “放了?”林云落讶然,但很快就转过弯来了,“我们与其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倒不如把诱饵放出去。” 闻瑾颔首:“如今多条线索都指向金美楼,既然从丽娘那问不出什么,就让她回去,再狡猾的狐狸也总会露出狐狸尾巴的。” 而那边,一脸憔悴的丽娘刚回到金美楼,一群姑娘们围了上来,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 丽娘听得耳朵都疼:“我既是被放回来了,就说明是无罪的。你们且放宽了心,好好准备准备,随时可以开门迎客了。” 姑娘们一阵欢呼,各回各屋。 都散去后,白卉对丽娘微微行礼:“妈妈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这金美楼的姑娘们怕是都要喝西北风去了。” 丽娘眼底有些湿润,拍了拍白卉的手背:“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可有人欺负你和其他姑娘们?” 白卉摇头。 “这便好。”丽娘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眼底有些泛红,其他话便说不出来了。 二人并肩往后院走,看到青荷在那面无表情地继续刷马,一想到都是因为她,金美楼才变成这样样子的,白卉气得上前一把夺下她手里的刷子:“金美楼给你吃给你穿给你住,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要做这样的事?” 青荷丝毫不畏惧白卉的愤怒,神色淡淡地捡起地上的刷子,觑了丽娘一眼:“哪里对不起了,有人心里有数。” 丽娘也不想和她多废话,越过她要往里走,舒舒服服地沐浴一番后听人来报,说是林云落来了,她只得又简单地梳妆一番,到前面去迎接她了。 “什么风,把林姑娘给吹来了?”丽娘又恢复了那种风尘而又肤浅的笑容。 “我来赎人的。”林云落道。 丽娘其实已经猜到是谁了,但还是故意多问了一句:“姑娘是赎人来回去做婢女的吗?我这的姑娘,伺候人的活倒是不错,但做婢女怕是要让林姑娘不满意了。” “我来替闻公子赎青荷和她娘亲。”林云落道,“要多少银子,你说。” 有人去把青荷从后院叫了过来,她身上还穿着刚刚刷马的衣裳,略有些味道,身旁的姑娘们都捂着鼻子,一脸厌恶地离她远点。 丽娘伸出五个手指:“五百两。” 围观的姑娘们倒抽一口冷气,这个后院专门刷马的臭丫头竟然赎身要五百两?自己好歹也有些姿色,不过两三百两罢了。 林云落不废话,直接从衣襟里取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这是通宝钱庄的,三日内去取便是。”她看似镇定,心里却是肉疼。 五百两啊! 不过还好用的是闻瑾的银子,要不然她真的是要心如刀割了。 “那青荷娘亲,多少银子?”林云落又问道。 “她娘亲多少银子都不赎。”丽娘提到青荷母亲的时候,脸上那虚假的笑才淡了下去,“她娘亲当初签的是死契,契约里写清楚了,即便是死了,也不准离开金美楼。你们若是不信,契约还在我屋子里收着,随时给你们看。” 一个青楼姑娘,签的是死契?死了不能离开青楼?留着做什么? 林云落压下心里的疑惑,对青荷道:“你怎么说?” 青荷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并无其他神色,只对林云落点头:“我先随你走。” “好。” 她也没有什么东西要收拾,回后院将贴身衣物收拾一番后提着一个小包袱就跟着林云落走了。 她这一走,在金美楼引起了不小的震惊。素日里那些姑娘们都瞧不起青荷,可没想到如今却是这个刷马的姑娘,被人用五百两的高价给赎走了。 甚至有人说,就算是头牌白卉,也不一定能用这个价格。 听到自己拿出来和一个刷马女相比,白卉怒斥了众人一圈,可一想到青荷是被那如仙人一般的公子赎走,甚至是会做他的婢女在他身边,她就忍不住怒火中来。 她竟然还比不过一个刷马女! 班家的马车就在金美楼外面候着,接着人了才慢慢往回赶。 “那个老鸨,是不是对你母亲做了很过分的事?”林云落突然开口问道,没等青荷开口,她又道,“我无意窥探你的痛苦,但我想,你如今成这样,肯定是吃过很多很多的苦头。” 就比如她,若不是经历过前世的惨死,又怎么会有这辈子的脱胎换骨呢? “她逼死了我母亲。”青荷轻声开口,手倏然抓着自己的衣袍,“我看着我母亲上吊自缢的,我那时候四岁。” 一个四岁的孩子,亲眼目睹了自己的母亲悬梁自缢,想想都悲痛。 林云落突然笑了:“我连一声娘亲都没机会喊,府里的老嬷嬷说,当初她是生下我,不过一炷香的是时间,就血崩而亡。” 车厢里的两位年纪相仿的姑娘,都没有再说话,却因为这一番谈话,两人的距离倒是因此而拉近了不少。 伴随着咯吱咯吱的轱辘声,马车停在了班府的门口。 “小姐。”碧竹早早地就牵着虎妞在门口候着了。 林云落率先跳下了马,一回头,发现青荷也直接跳了下来,不由勾唇,嗯,挺符合她胃口的。 行到一半台阶,青荷收住了脚步。 “怎么了?”林云落回头,“可是有东西忘了?” 青荷看着前面刚进去的那人:“那人是谁?瞧着有些眼熟。” 第112章 还不如母猪呢! 林云落抬头看了一眼,眼里泛着一丝冷意:“是这班家的主母,翟氏。” 正说着翟氏呢,她仿佛就有感应一般,倏然转身,那双充满阴鹜的眼神狠狠地看向林云落。而她身边的班云天,随着她的动作也看了过来。 林云落他现在已经是招惹不起了,能有多远躲多远,但她身边的姑娘,瞧着有几分眼熟啊,随即一拍脑袋:“这不是金美楼擦马的那个姑娘吗?” 翟氏收回视线还不忘瞪班云天一眼:“人家擦什么,与你何关?” 如今母亲正在气头上,班云天也不想触霉头,又看了青荷一眼,这才悻悻地回去。 一夜无话。 一早,林云落还在逗着虎妞吃包子,就听见外面有人在训斥着,且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难听。她抬头看了一眼还在安静喝粥的青荷,把虎妞交给碧竹,起身往外走,斜斜地靠在门框上。 “丹姨娘,这都骂了大半日了,渴不渴?要不要给你送点水过来,让你解解渴,继续骂?” 牡丹双手叉腰,她就知道,眼前这个才是林云落的真面目!她上次怎么就被她给骗了呢,还害得翟氏怀疑自己。 身后的婢女一脸的为难,伸手要去拉牡丹:“丹姨娘,你这是偷偷跑出来的,还是快点回去吧,要是夫人知道了,奴婢怕是吃不了得兜着走。” 牡丹袖子一挥,直接把人给推倒了,却手指着林云落:“昨天带回来的狐狸精呢?你把她给我叫出来!昨天一脸狐狸媚,一扭一扭的进来,今日到是躲在屋子里不敢出来了?” 敢情这是来找青荷麻烦的? 林云落看一个跳梁小丑一样看着牡丹:“你既不是班云天的妻子,又不是这班府的主母,你有什么资格在这叫唤呢?别说青荷不是班云天什么人了,就算是,最没资格在这叫的就是你了。” 牡丹什么都没听进去,只听到了那一声就算是,这下可算是踩在了她的尾巴上,当即就炸开了:“好啊,我这才纳了我多久,马上就又带一个回来,听说还是个擦马的。怎么的,擦马擦腻了,要来擦人了?” 原来,这牡丹虽然被翟氏关在了别院,但班云天每次都会悄悄地潜进她的屋子,两人一夜风流快活,结果昨晚上他没去,牡丹今日一早问了婢女,便听说班云天对昨日进府的姑娘多看了几眼,怕是魂又被勾去了。 牡丹一听,哟呵,这怎么行,她肚子里都还没有果实呢,在这期间可绝不能失了宠爱,这才悄悄逃了出来,一路奔向了林云落的院子。 若不是嫌弃她骂人太难听,屋子里还有个孩子,林云落还真不介意她一直骂下去,反正最后嗓子疼的又不是她。 但现在,她不得不出声阻止:“牡丹,你自己为了前途什么事都做的出来,可别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 牡丹还要再加大劲的骂,一看到林云落身后出现的人愣了愣,反应过来这就是昨天的狐狸精,眼里闪着光,可算是骂出来了。 “听说班家二少爷纳了妾,我寻思着四只脚的母猪是怎么被抬进去的,今日一看,原来不是母猪啊。”青荷就站在林云落身边,那神情和语气更加的不屑,“不过这么一比,倒是觉得还不如母猪。” 林云落煞有其事地点头附和:“母猪至少安分点,随班云天怎么折腾。” 牡丹鼻子都要气歪了,这二人竟然当着她的面,直接将把她比喻的还不如母猪,这岂能如此侮辱人? “丹姨娘!”婢女顾不上其他了,连忙拉着她往外走,要是让翟氏知道因为自己的疏忽让姨娘跑出来,自己少不得一顿毒打。 “林云落,你给我等着!我和你没完!”牡丹迈出院子丢下这最后一句话。 青荷有些歉意:“这刚来就给你热麻烦,实在抱歉。” “你不来,她照样会找我麻烦。”林云落耸耸肩,“我这人大概就是太优秀了,总是遭受人嫉妒。” 青荷突然轻声笑了,虽然马上就又恢复成那一成不变的脸。 青荷原本想去向闻瑾亲自道谢,但没想到班槐院子里静悄悄的,一个人都不在。 “这人去哪了,怎么也不知会一声。”林云落嘟囔了一句,心里有些闷闷的,转而又一想,人家堂堂帝师,去哪里为何要和她说? 用过午膳,林云落昏昏欲睡之际,门外不知道谁喊了一句:“来了好多官兵!” 她睡意顿时全无,一下就冲到了班府门口,只见消失不见了半日的闻瑾和一个身穿青色锦袍的人都骑在高头大马上,他的头发又恢复成了银色,瞬间就成为了众人的焦点。 班谷还昏迷着,这府里自然是由翟氏出来迎客,看到闻瑾时眯了眯眼:“你这是何意?” 一旁的青色锦袍男子手里扬起一枚玉佩:“我乃刑部侍郎岳鸣山,奉命彻查利州城的逃犯,这位是帝师大人,尔等还不速速行礼?” 什么?这个一头银发的男子是帝师? 翟氏心里一个咯噔,这男子和林云落关系匪浅,她什么时候傍上这么个靠山了? 而一旁的班雪雁更是痴痴地仰头看着闻瑾,他满头银发坐在大马上,犹如刚九天落入凡间的谪仙,美的让人睁不开眼睛。 翟氏稳住心神:“民妇见过帝师,见过岳侍郎,却不知两位大人来到班府,可是有要事相商?” 闻瑾二人从大马上一跃而下 ,将缰绳丢给身后的长随。 岳鸣山看了林云落一眼,拱手道:“林四姑娘,好久不见。” 林云落在顺京城和岳鸣山不过点头之交,今日主动打招呼,估摸着也是看在闻瑾的面子上。她笑着拱手回礼:“岳大人客气了。” 闻瑾越过翟氏径直往里走,却被翟氏拦住了:“帝师大人,这是班府,不是大人落脚的地方。” “哦?我去拿行李。”闻瑾淡淡了一句,便往里走。 “我帮帝师整理行李去。”岳鸣山笑着跟了上去。 第113章 我不想被冷死 翟氏坐在那,微微闭着眼睛,婢女轻轻地捶着她的膝盖。 “夫人。”落葵快步走了进来,“那两位大人半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而且刚刚大爷回来了,奴婢瞧着那意思,分明就是要让两位大人在院子里住下。” 翟氏倏然睁开眼睛,气得一掌拍在桌子上:“这班槐,处处和我作对,以为请了两个顺京城来的大人,我就不能奈他如何了吗?自寻死路!” 落葵站在那不敢说话。 如今夫人就好像吃火药了一样,还没开始点火呢就自己先噼里啪啦的炸起来了,下人们生怕自己无故被撒气,都缩在那不敢说话。 班槐也没想到这刑部侍郎也会来,他本就是个好客又广交朋友的,当即就留岳鸣山住了下来,吩咐阿虎多准备些酒菜过来。 晚膳除了闻瑾和林云落,其他人都喝了小半壶酒,院子里好不热闹。 “帝师,这岳大人大张旗鼓的来了,不是更会引起范霄的警惕吗?”林云落手托着腮道。 帝师? 闻瑾微微皱眉,还是闻哥哥顺耳。 “帝师?”见他没说话,林云落又连着叫了两声,“闻哥哥!” “嗯?”闻瑾挑眉,“刚没注意听,你说什么了?” 林云落不疑有他,又把刚刚的疑惑说了一遍。 闻瑾淡淡而又笃定的道:“自有安排,逃不走的。”他侧头,正要说,却被林云落一把捂住了嘴。 “千万别告诉我你的计划,我怕我忍不住说漏嘴了。”林云落道。 唇上是柔软的嘴唇,手心还带着她独有的佛手柑清香,神色有些意味不明。 林云落看他这神色,却误以为闻瑾是因为自己捂着他嘴唇而不悦,连忙将手拿下 ,嘿嘿笑道:“帝师还是银发好看。” “你喜欢银发?”闻瑾道。 “不不不,帝师什么样都好看,我都喜欢。”林云落很是狗腿的说了一句。 这一句偏偏被岳鸣山给听到了,他手里还拿着酒盏,却不忘身子往后仰,对林云落竖起大拇指:“林四姑娘有眼光,帝师可是整个顺京城那些待字闺中的姑娘们最想嫁的人。” “大家都这么想嫁给冰块吗?”林云落不解。 “林四姑娘这就不懂了。这帝师啊,只是看着冷,实际上,热的很。”岳鸣山打了个酒嗝,“不过竞争压力太大,我这样的也很优秀,林四姑娘不考虑一下吗?” “我……”岳鸣山还要再说,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被闻瑾隔空点了哑穴,怎么都说不出话来,瞪着闻瑾。 闻瑾淡淡地喝了一口茶:“禁言,喝酒。” 翌日一早,担心他们昨夜酒喝多了头疼,林云落和青荷一早来送早点的时候还顺便带了壶清茶,可以缓解头疼的。 结果刚进院子就听到岳鸣山那活河东狮吼的一声大叫:“你是什么?” 随即门被打开,岳鸣山一边穿衣裳一边往外走:“喝酒误事啊,真是要命了,若是因此影响我今年的政绩,我得被我爹给追杀了。” 一抬头看到林云落,从她手里举着的托盘上拿起一个馒头塞到嘴巴里,含糊不清道:“林四姑娘真是贴心。” “你们这是要去哪?”林云落问道。 岳鸣山想说,又觉得是机密,笑笑:“出去逛逛。” 反倒是随后出来的闻瑾,接上了话头:“冷九早些时候在城外发现的十具尸体,已经安葬了。没曾想昨夜被雨一刷,都冲上来了。” 林云落一听,这事大了啊,赶紧把托盘往边上的石桌一放,跟着闻瑾就一路出了院子:“就昨夜那点雨,怎么可能把尸体给冲上来呢?” 这就是可疑之处了,既然不是雨干的,那肯定是有人干的,不然埋好了的尸体,怎么会突然就冒了出来呢?各个都诈尸? 城外离这有些远,需要策马而去,可没有多余的马给林云落,她眨眨眼:“岳大人,你和帝师同骑一马,剩下的给我和青荷。” 岳鸣山回头看了帝师一眼,摇头:“我不想被冷死。” 林云落还要再说,腰上多了一只修长的手,下一刻就直接被拦腰抱起,轻轻松松坐在了马鞍上,随后闻瑾落在了她伸手,双手自然地换过她的腰,一拉缰绳:“驾!” 好家伙,这什么情况? 岳鸣山看着一下就没了踪迹的闻瑾,回头看着青荷:“青荷姑娘,城外都是尸体,也没什么好看的,骑马又颠簸,不如你就在府上等消息吧。” 青荷扫了他一眼,突然伸手一把揪住岳鸣山的衣领,一下丢到了马背上,她一个漂亮的跃身,就跨到了马背上,她一声“驾”,马扬蹄往前急速而去。 等到城外山脚,岳鸣山觉得自己二十年前喝的奶都要吐出来了,他还是被横着挂在马背上的,哆嗦着身子下了马:“青荷姑娘,你就不能慢点?” 说话间,青荷已经负手往山上而去了,岳鸣山嘀咕了几句,也快步跟了上去。 这山头虽然是比较偏的,但总会有农夫或者是猎户上山,这不,一群人就围在那瑟瑟发抖。 尸体上次就判断出来了是因为吸食大烟过量而死,在土里被埋过几日后,那些尸体开始腐烂了,面容也分不清了。 岳鸣山蹲下来,将十具尸体都一一检查过后抬头看向闻瑾:“这些尸体不是自身腐烂造成的。如今这天气虽热,又是埋在地里,但远没到能把尸体全部都腐烂的程度。” 他起身指着自己脚步的一具尸体:“而且没具尸体,脸全部都腐烂的彻底,怎么可能,难道他们在地下都相约好了,一起毁容吗?” 岳鸣山身为刑部侍郎,这破过不少案子,对验尸自然也是有几分心得。最后他下了结论:“这些尸体是被特殊的药汁给抹上去,不用多少时辰就可以完全毁容腐烂的。” 专门毁容,那就是不想让人认出来,以免顺着死者查下去。这定然是背后主使干的,可他们不知道的是,正是因为知道了死者们的身份,这才让冷九埋了的。 “不好!”林云落暗叫一声,转身就往山下急速奔去。 第114章 真是个好宝贝 林云落一路狂奔到叶嫂家门口,整个院子静悄悄的,见院子里还散落着两个孩子的小玩偶,她急声推门而入,不曾想一排利箭唰了射了过来。 随后而来的闻瑾搂着她的腰,一个漂亮的旋身,将人搂在怀里避开这些利箭,低头:“可有受伤?” 林云落摇头。 闻瑾一出掌,只见掌风而过来的地方,又有两排利箭射出,支支都插入布满了霉斑的门板上。 “帝师。”林云落轻轻推了推闻瑾,“好像没箭了。” “嗯。”闻瑾应了一声。 “那帝师可以松开我了吗?”林云落眨眨眼,说这话的时候脸颊微微发红。 闻瑾一本正经地松开她:“不可莽撞。” “哦。”林云落摊开手心,看到刚刚因为抓着闻瑾,不小心又扯了两根银发下来,她眉开眼笑,将那银发小心翼翼地放入腰带里。 嗯,回去又可以让春藕做两个平安府了。 闻瑾却看到她将自己的银发一脸郑重地放在腰带里,耳垂微红,她为何要将银发放私密的地方?莫非…… “叶嫂?”林云落收起思绪连着喊了几声,但都没有人回答。 闻瑾负手跟在后面:“不用找了,前几日我就把人接走了。” 林云落讶然:“你早就猜到了?” 上次王阿婆的死来得太凑巧,虽然没有证据表明她的死是范霄的同伙做的,但小心些总是没错。 见闻瑾没否认,林云落轻笑:“帝师应该早些告诉我的,我刚刚跑了一路,现在还喘着呢。都是帝师害我累成这样,喘成这样。” 闻瑾的耳垂似乎更红了,这话听着……有歧义啊。 “那这些利箭也是帝师准备的?”林云落道,“若是范霄的同伙来抓叶嫂和孩子们,保准刺成刺猬。” 二人一路回了班府,岳鸣山和冷九一道,将这十具尸体都运回了府衙,引起了不少百姓围观。 岳鸣山让手下把范霄的画像在显眼的地方张贴起来,他负手站在台阶上,半点玩笑神色也没有:“你们看到的这张画像,是朝廷通缉的要犯。若是胆敢藏匿的,一同按罪论处,要知道他犯下的罪,可是要五马分尸的。” 百姓们倒抽冷气,这人犯了什么罪?竟然要五马分尸? “不过若是有提供有用的线索给朝廷的,会依据线索给予一定的奖赏,最高能免除十年的徭役赋税!” 十年! 百姓们沸腾了,这十年可不算少了啊! 于是热闹也不看了,人手一张通缉画像,大街小巷的纷纷“寻宝”去了。 岳鸣山来利州城的时候,已经让一些官兵乔装成普通百姓提前进入城内,分散在各个角落,隔了一日他才带着几个人入城,来一了一出声东击西。 难怪闻瑾说早就有准备,不担心会打草惊蛇,因为草已经提前布满了整个利州城,如今也是时候开始慢慢收网了。 “你这行不行?”林云落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你就不能易容的漂亮点吗?” 青荷用生姜汁涂满了林云落整张脸,又帮她贴了个络腮胡子:“你这是去送蔬菜瓜果的,还指望穿的像帝师这样的?” 林云落听她提起闻瑾,下意识道:“帝师把你赎出来了,你是不是要以身相许了?” “帝师府上有马吗?”青荷一边小心翼翼地贴着胡子,一边问道。 “有啊。” “那我自然是跟着帝师,去他府上擦马。” 林云落:“……”还真将擦马当做一生的活计了,这么敬业。 闻瑾进来的时候,林云落已经乔装的差不多了,他看着眼前这个完全不一样的人,嘴角微抽,这易容的也实在是太难看了。 青荷走的时候把门关上,还不忘叮嘱林云落动作轻些,别把脸上的易容给弄掉了。 闻瑾从衣袖里拿出匕首递给林云落:“这个你拿着。” “嗯?”林云落看着这把匕首,“给我的?” “这把匕首用西南云铁制成,削铁如泥,关键是还让巧匠加了弹簧进去,不用的时候可以缩成很小的一把,方便你别在腰间。” 林云落“唰”的一下摁在开关地方,只见匕首一下就弹出来了,虽不是很大,但也足够用了,她不由赞叹一句:“这可真是好东西,不用的时候藏在身上,要用的时候弹出来,可大可小,可长可短,真是个好宝贝。” 闻瑾:“……”为什么听起来这般怪异? 根据冷九和岳鸣山这边查到的消息,再结合闻瑾“灯下黑”的理论分析,这范霄多半还是藏在了金美楼里。上次已经被范霄逃过一次了,这才便决定找人易容进金美楼,一举拿下范霄。 林云落自告奋勇,但闻瑾和班槐都不同意。奈何众人没有决定的易容术,对比下来还是她最合适。 “自己行事当心些。”闻瑾又不问叮嘱一句。 林云落将匕首放到腰带里:“放心,我不会给你丢脸的。” 她要走,却又被闻瑾给叫住了:“林四。” 林云落回头:“还有其他吩咐吗?”看闻瑾欲言又止,她笑道,“帝师不会是舍不得我吧?我就去半日,放心。” “自恋。” 林云落推着早就准备好的果蔬板车到了金美楼的后门,提着两篮子进了厨房。 “今日送了就不必再送了。”厨娘长的五大三粗的,拿着手里的勺子道,“这几日楼里生意不好,丽娘说要省着点用。” 林云落点头哈腰:“好的,好的。” “白卉姑娘要的银耳羹好了吗?”一个圆脸婢女微微抬着下巴跨进了厨房。 厨娘马上换了副面孔:“早就准备好了,正好在这亲点果蔬,才没及时给姑娘送去。” “我自己来吧,下次手脚麻利点。”婢女端起托盘,丢下这么一句又走了。 林云落也迅速离去,转而追上了那个婢女,叫住了她:“姑娘,这银耳羹好像有问题。” 婢女一惊:“什么问题?”低头看了看着瓷碗里的银耳羹,没看出什么问题啊,再抬头,脖子上就被砍了一手刀,身子缓缓倒地。 林云落接过托盘,又点了她的睡穴,托进身后空着的屋子里,再出来就已经换上了婢女的衣裳,脸上的易容也洗去了,端起托盘低垂着头往白卉居住的小院子快步走去。 第115章 是你心上人啊 白卉是这金美楼的头牌,又甚得丽娘的喜欢,这院子是这金美楼最好的一处,亭台楼阁,假山花园,竟然一一都有。 林云落举着托盘低着头进去时,只见白卉一本正经地坐在案几前,前面还放着木琴,手轻轻放在琴弦上。 她将托盘放在一旁的木桌上,身后却突然一股疾风而来,林云落迅速侧身避开,那掌风又朝她挥了过来,她身子以不可思议的柔软程度往后仰。 等她直起腰来,白卉已经落在了范霄的手里,脖子上还被锋利的匕首抵着。 “范霄,放开她。”林云落冷声道。 范霄干的是刀口上舔血的日子,做的是人头随时会落地的买卖,这警惕心十足,这外面都是来来回回官府的人,而且还有不少自发寻找他的百姓。 最后没有办法,他想着自己是在金美楼被抓的,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便又悄悄回了金美楼,潜进了白卉的屋子,以此来胁迫她。 范霄就如一头紧绷着弦的猎豹,那双眼睛时刻盯着白卉和身边的人,自然对她的婢女也盯的住。 在林云落进来时,他便感受到了这二人气息的不同,一个婢女,可没有这么淡定和强大的气场。 “放开她?”范霄因为这段时间的躲藏日子,下巴一片胡渣,“放开她,我还怎么逃?” 他随后扯了一块布条,把白卉的双手反手绑在背后,推着她往外走,见林云落想要冲过来,他直接匕首往下押。 白卉白卉的脖子上顿时渗出了鲜血,哆嗦着唇:“你要银子吗?我都给你!” “我是缺银子的人吗?”范霄推着她往外走,缓缓下了楼梯,凶神恶煞的模样顿时引起了恐慌。 得了消息的丽娘急匆匆从自己屋子里赶过来,吩咐人把客人们都清场,她颤着声音:“范公子,把白卉放了。” “我要一辆结实的马车,套一匹上好的马,一刻时辰内把马车拉到门口。”看丽娘站在那不动,范霄目露凶光,“怎么,女儿也不想要了?” 丽娘面色发白:“好,我现在就去找马车。” 这金美楼的动静,惊动了在一直在外面盯梢的捕快,有人飞快去府衙报信去了。 范霄将白卉挡在自己身前,朝丽娘淬了一口:“这狗日的朝廷就盯着我不放,怎么不把你抓紧去?你当初开金美楼的银子就是干净的?” 白卉眼里带着泪光,求助地看向丽娘。 “你放了她,我来做你人质。”林云落道,“她不过是金美楼的一个金牌,我是顺京城侯府的四姑娘,身份高了不说,还是这利州城班府的表小姐。” 范霄看向林云落,认出了她就是那日和闻瑾一起来抓自己的,他呵呵两声,心道这娘们说的确实有道理,侯府的嫡女若是当人质,至少官府的人不敢轻举妄动。 他丢了个药丸过去:“吃了它,你再和她换。” 林云落还拿在手上掂着,一旁的丽娘就忍不住催促了:“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把药吃了,把白卉换过来。” 林云落似笑非笑地看着丽娘:“我欠你的?” “刚刚可是你自己说的,要换人质。堂堂侯府嫡女,不会空口白牙,胡说八道吧?” “我就喜欢胡说八道。”林云落耸耸肩,“你能奈我何?” “林姑娘!”白卉喊了一声,“我知道你古道心肠,你今日换了我,此等壮举,帝师大人定会欣喜和赞赏的。” 马车被牵到了跟前,范霄没好气道:“到底谁来做人质?再废话,老子两个都杀了!” 林云落也懒得废话了,直接把药丸一吞,上前道:“我吃了,换我。” 范霄一手扣住林云落的手腕,一手迅速把匕首换到了她的脖子前,一脚踢开白卉:“滚。” 得了自由的白卉,踉跄着跑到了丽娘身边,扑到她怀里,顾不上是在哪里了,失声喊了句:“娘亲!” 丽娘眼眶一湿,手拍着她的背安抚着,眼见着范霄把林云落给揪到了马车上,她搂着白卉往里走。 白卉顿了顿脚步:“娘亲,林姑娘她……” “是她主动要换你的,是死是活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丽娘拉着她往里走,“我们回去收拾下行礼,怕是也得赶紧离开这利州城了。” 马车没一会儿就驶到了城门口,得了捕快消息的岳鸣山等人,兵分几路,其中闻瑾便守在了这城门口。 “开城门!”范霄在马车里扬声喊道。 “把人放了。”闻瑾站在城门之上,神色清冷。 “开城门!”范霄又重复了一句,“她吃了软骨散,我想取她性命,再容易不过了。” “你敢!”闻瑾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此刻全是冷意和狠意,“你若是敢伤她半分,定要你百倍偿还!” 范霄哼笑一声:“原来这丫头是你的心上人啊。” 第116章 帝师不必太操劳 因为范霄这一句话,林云落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甚至是手心都有些冒汗。 帝师他……会怎么回答? 闻瑾的声音依旧如清风一般平淡:“她是侯府的嫡女,是已故镇国将军的遗孀,还有皇上的免死铁券,你若是不想活了,那就尽管动手吧。” 提着的心倏然落了地,林云落早就猜到闻瑾的答案,却又隐隐有些低落。 范霄的食指轻轻地在她的脸颊上摩挲着:“这么柔滑的肌肤,我倒是舍不得伤着了。” 闻瑾负在身后的手一下捏紧,双眼眯了眯。 范霄那只原本摩挲林云落脸颊的手,突然直接就往下,掐住了林云落的脖子,冷声道:“开城门,否则我掐断她的脖子!” 似乎是怕闻瑾不信,他还先开车帘一角,让外面的人看清楚林云落被掐后,便又迅速落了下来。 闻瑾缓缓抬手,岳鸣山再不甘也只能吩咐下属把城门打开。 马车迅速驶出了城门,范霄眼里有些得意:“看来挟持你,确实是比那个青楼头牌有用。” 尽管出了城门,他依旧不敢松懈,直到出了十里地外的长亭口,后面也没有追兵了,他才松开手:“算他们识相。” 他起身要走,回头看林云落因为吃了软筋散坐在那动弹不了,色心又起,回身凑了过来:“这么漂亮的美人不享用一番,确实是可惜了。” 那张臭烘烘的嘴巴就在林云落的脖子边亲吻着,手刚要触碰到她的胸口,腰上却被一样东西顶着,他低头一看,是一把小巧的匕首。 “范公子这下怕是走不了了。”话音刚落,二人直接在这狭小的马车里打了起来。 外面的车夫早已经遁走,没一会儿这马车就被劈开,二人你来我往过着招。 范霄避开林云落的一匕首,眼底阴狠:“你不是吃了软筋散了吗?” “是吃了啊,但在来金美楼前,我还吃了解毒丸。”林云落一边说着,手里的动作不停。这次但系又被范霄逃脱,她也是下了狠心的。 范霄是个亡命之徒,招招都是不要命的打法,更是采用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法,绝不会让林云落也好过。 直到一声破空的利箭声,才见二人的打斗暂停。 “姑奶奶!”冷九还没到跟前就先喊了一声,“可还好?” “你再晚点来,我就要去地府给你找个姑爷爷了!”林云落扬声回答。 因为冷九的到来,范霄根本就不是二人的对手,丢下烟雾弹转身要走,哪知道这四周竟然悄无声息地围上来很多官兵。 带兵的是岳鸣山,他站在那,挑眉:“有翅膀的话现在就上天,没翅膀就乖乖跟我走,或许还能让你吃好点的牢饭。” 这里三层外三层的官兵围着不说,还有冷九这个高手,范霄将手里的兵器一丢:“识时务者为俊杰,我跟你们走。” 范霄被岳鸣山带走了,冷九收回剑:“姑奶奶,你既然能对付他,怎么没在城门就……姑奶奶!” 他话都没说话,就见林云落直挺挺地往后倒去。 一到白影从半空旋转落下,背后是日头洒下的金光,还有那因为他飘落而带下来的桃花花瓣。 林云落晕倒前脑海里就一个念头:“我的娘,帝师这是成仙了吗?” 闻瑾落了地,手一拉,将林云落半抱在怀里,看到她唇角的血渍,便知道她又是用内力强行突破软筋散的禁锢,他蹙眉:“逞能。” 林云落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觉得自己好像一直在跑,追着眼前的那一头银发,却怎么也追不上。 “帝师,等等我。”林云落轻轻嘀咕了一声,再睁眼,看到床沿边的银发,一把就揪住。 闻瑾:“……” 林云落回过神来后才呵呵笑着松开了手,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伤都已经包扎好了,体内也不气血翻涌了,眉眼弯弯:“肯定又是帝师大人给我治疗了,辛苦帝师了。” “知道我辛苦,就不能安分守己点?”闻瑾将瓷瓶收拾好,一一放回一旁的药箱里。 林云落挣扎着坐了起来:“但这次若是让范霄逃走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抓住他。” “凡事量力而行,你这内力伤了几次了,若是再这样,日后怕是想要在武功上再有进步,就难了。”闻瑾难得的温和劝说着。 “帝师也不行吗?”林云落看着闻瑾正好转过来的脸,正视他,“帝师可是无所不能的啊。” 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倒映出风度翩翩的银发公子,许是刚刚她醒来揪头发的缘故,有一根银发贴在了她的脸颊上。 他伸手去抓,猛然想起范霄的话,神色清冷了下来:“他摸你脸了?” “嗯。”林云落毫不在意的挥挥手,“他还亲我的脖子了呢,我就当是被狗咬了。” 闻瑾周遭的气息瞬间冷了许多,眼神往下,果然看到她那白皙的脖子上有一点红痕,看着刺眼极了。他鬼使神差地伸手,拇指指腹贴在那红痕上,轻轻按压。 林云落身子一僵,顿时不敢动:“帝师大人,脖子上可是有伤口?” “无碍。”他松手,却发现那红痕还在,又继续按压,可依旧在,不免心生恼火。 林云落不知何意,身子坐的笔直,不敢乱动。 “帝师,那红痕要按压不了的,若是再亲一口,就可以覆盖了。”岳鸣山好心建议着。 林云落一惊,侧头望去,只见那窗户上,竟然并排站着岳鸣山、青荷和邹珣,三人都看好戏一样的看着他们。 她脸顿时一囧,他们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都看到了什么? 闻瑾袖子一挥,撑着的窗户直接落了下来,随带着还响起岳鸣山的嗷嗷叫。可他也没起身,身子前倾,嘴唇似乎真的要贴过来一般。 林云落顿时大惊,半个身子往后仰:“红痕就红痕,无妨的,帝师不必为这个操劳。” “举手之劳。” “不用不用,我觉得红痕也很好看,很有个性。” “那再来几个?” 第117章 捅破它 ? 破它 范霄被关在了府衙大牢,与此同时,准备带着白卉出逃的丽娘,也被官兵抓住,一并丢到了大牢里。 林云落是翌日出屋的时候才听碧竹说的,她道:“那日青荷说丽娘刚来这利州城,不过一年就有银子建这个金美楼,我猜帝师听进去了,派人去查了。” 碧竹把绞干的毛巾递给林云落,随口说了句:“帝师对青荷姑娘说的话还挺放心上的嘛。” 林云落擦脸的手一顿,想起昨日帝师的说再来几个红痕时,他那双仿佛藏了万千星光的双眼就这样定定地看着她,她身子都有些发软,就连帝师什么时候走的,临走时还说了什么也记不得了。 “小姐这脸色有些不好,是昨晚上没睡好吗?”碧竹又递了漱口水过来。 林云落只觉得胸闷,漱口后随口问了句青荷在哪。 “哦,她一早就跟着帝师去府衙了。” 好家伙,胸口更闷了。 直到午膳时分,闻瑾和岳鸣山才回了班府,一进院子就见林云落百无聊赖地坐在亭子里,看着面前的蚕宝宝发呆。 岳鸣山一进亭子就坐下来倒茶:“渴死我了,问了一上午的话。” 林云落手托着腮,只那桑叶逗着蚕宝宝,对身边的人都毫无反应。 闻瑾眉毛不着痕迹的动了动,在她身边坐下:“哪来的蚕宝宝?” “地上挖的。”林云落随口胡诌。 青荷落了座,顺手给闻瑾倒了茶:“帝师请喝茶。” 林云落看似在逗着蚕宝宝,但实际上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右手边,听得闻瑾轻轻地应了一声,随后拿起茶盏喝了起来,她只觉得心口更闷了。 岳鸣山一边喝着茶一边吃着糕点,还不忘在那点评一番 :“你们说,这最毒妇人心说的有道理,丽娘把自己的丈夫杀了,携巨款逃走,结果在小姑子找上门来时,还把小姑子也诓骗了。” “最关键的是,诓骗了也就算了,竟然还用计将小姑子的清白给毁了,连带着用毒控制住她,这还真是够险恶阴毒的。” 这话倒是将林云落的兴致引起来了,看向岳鸣山:“所以,白卉真的是她的女儿?” 岳鸣山点头:“当时逃走的时候,白卉还在襁褓中,后来来了这利州城,她便对外说白卉是她在半路捡来的。”他抬头看了一直坐在那不说话的青荷一眼,道,“只是委屈了青荷姑娘的母亲,一念之差便被丽娘毒害如此。” 原来他口中的那个小姑子,就是青荷的亲生母女 ,她算起来还得喊丽娘一声舅母。 “这丽娘审问起来倒是快,也都招了,可那范霄还真想油盐不进,不管问什么,就是死咬着不回答,只承认贪了银子这一项,关于什么大烟的,完全一问三不知。” 岳鸣山气呼呼道。 “现在没有什么有效的证据握在手上,他肯定不会招的。”林云落道,“他肯定还有同伙在利州城,否则那十具尸体又是谁弄出来的?还有谁会暗中帮他对付这些死者的家属?” 闻瑾颔首表示赞同:“如今范霄抓住了,他的同谋怕也会按捺不住,狐狸尾巴迟早露出来。” “对,抓住一只,后面的就不愁了。”岳鸣山也道。 林云落附和:“岳大人说的极有道理。” 闻瑾皱眉,这分明是他说的,岳鸣山不过就附和,怎么就极有道理了? “小姐,午膳准备好了,可是送到这来吃?”碧竹道。 “好。” 可等这些午膳送到这来了,众人准备开吃,林云落却又起身了:“我想起来我还有事,就不和你们一起吃了。”临走时,她还不忘叮嘱岳鸣山多吃些,说里面都是他爱吃的菜。 一顿午膳,岳鸣山吃的胆战心惊,这身边的冰块散发出来的冷意,实在是让人哆嗦,最后他随便找了个借口,赶紧就遁地走了。 闻瑾也没了胃口。 青荷却依旧在吃,见闻瑾要起身,她道:“帝师可是喜欢林四?” 闻瑾一愣。 青荷又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有时候捅破窗户纸也是件好事,关键得看如何捅。” 闻瑾大步离去,转身去了林云落屋子,只听到隔着窗户,碧竹在道:“小姐怎么不在亭子那吃啊,那么多好吃的呢,怎么反倒自己躲在这吃起素面来了?” “最近吃素,挺好的。”林云落道。 “咯吱”一声,门被人推开了,那挺拔如松的人踩着阳光走了进来。 “帝师。”碧竹微微行礼后便退了出去。 林云落低头继续吃面,将面前的人当做空气,可到最后却又气呼呼地抬头,放下筷子:“你老盯着我看做什么?” 虽然知道他看不见,可林云落还是觉得难受。 “好看。” “你没见过我,怎么知道我好看?”林云落丢了个白眼过去。 闻瑾那修长的食指伸出,缓缓伸过来落在她的眉毛上:“螓首蛾眉。” 见她微微半阖上眼眸,闻瑾又将指尖落在她的眼睑上,“脉脉眼中波,盈盈花盛处。” 屋子外有蝉鸣声传来,屋子里又有茶炉烧水的声音萦绕着。 林云落下意识的捏紧了手。 “朱唇一颗点樱桃。” “细润如脂,粉光若腻。” “这些都是你说的,忘了?”闻瑾轻笑了一声。 林云落想起来了,那日在客栈给他按摩眼疾的时候,她确实说过这些话,如今再听到这些话自己反倒不好意思起来了,她轻轻地“哼”了一声:“如何?还不准臭美了?” “面凉了。”闻瑾说了一声。 “哦。”林云落继续吃面,可那郁闷的心情,却好了不少。 吃好面,林云落擦了擦嘴唇,因为爱吃辣,碧竹自然也在这素面里放了不少辣椒,她的红唇分外的嫣红水润,她起身要走却被闻瑾一把扣住了手腕。 “怎么了?”林云落眨了眨眼睛。 第118章 屋顶上的,可是帝师? 闻瑾自然而然地从她手里那过丝帕,将她唇角的一点点红辣椒渍擦去,神情专注,那深邃的眼神更是好像要将她整个人都吸进去一般。 他身形高,站在她面前似是将她整个人都罩住,擦拭的动作又轻柔,给人一种在擦拭什么珍贵宝贝的错觉。 她一仰头,便看到那张在面前无限扩大的脸,完美的脸颊曲线,让她不由心生感叹,造物主对闻瑾太过偏心了。 突然,闻瑾的喉结无意识的上下滑动一番,林云落鬼使神差地伸手,拇指轻轻地贴在他的喉结上。随即便感受到那喉结又上下滑动了一番。 她的指腹完全的感受到了那滚动的痕迹,手仿佛被灼到了一般,连忙松手,一股难言的电流似是传遍她的全身。 “小姐!”碧竹推门而入,没想到看到的是这一幕,连忙后退,“奴婢刚刚什么都没看到。” 闻瑾已经站直了身子,将丝帕递回给林云落。 她接过丝帕,将心头的异样压下,轻轻咳嗽一声,才道:“进来吧。” 可碧竹进来都不敢抬头,只低着头道:“刚刚阿虎来找小姐,说是班大爷和翟氏起了争执。” 林云落一听,急忙抬腿就往外走,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闻瑾不是个瞎子吗?怎么知道她眼角还有辣椒油?而且还拿着丝帕给她擦,不怕擦的是鼻孔? 可眼见着到了班槐的院子,林云落听见里面的争执声,只得先将自己的疑惑压下去,负手进门听见翟氏道:“怎么的,我作为这班府的主母,要个账本还要不得了?” 班槐依旧是面色清冷的拒绝:“夫人既然知道是主母,那便也清楚主母管的是什么事,这后宅之事夫人管好就行,账本就不劳烦你了。” “好,我不看,你云天总可以看了吧?”翟氏一脸的阴狠,“他可是老爷的亲生儿子,难道你要把班家的家产都给霸占了不成?” “夫人这帽子可别乱扣。”林云落道,“据我所知,外祖父之前就分过,舅舅掌管哪些铺子,而夫人和你那宝贝儿子又掌管哪些铺子。怎么,夫人这是迫不及待要抢家产了?” “这是我们班家的事,你又不姓班,轮不到你来插手。”翟氏现在看到林云落就头疼的厉害。 林云落呵呵冷笑:“搞得好像你就姓班一样,我没有资格,你也是啊。不如就让舅舅和班云天自己来理论来划分,我们都不插手。” 如果要问班云天,这利州城哪个青楼的姑娘最有味道,哪里的赌坊气氛最浓,那他肯定知道的。可若是问关于账本的事,他怕是连账本都看不懂。 “你且给我等着。”翟氏手指指着班槐,“骨头硬并不是什么好事,屈膝弯腰的时候,打的就格外的疼。” 她带着婢女愤愤离去,在院子外见到了慢悠悠回院子的闻瑾和岳鸣山,敷衍的行个礼边离开了。 青荷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进了屋子关上门才轻声道:“她刚刚那句骂人的话,我听过。” “在哪听过的?”林云落讶然道,青荷才来这住了多久,翟氏不可能亲自跑到她面前来骂人。 “金美楼。” 果然,和林云落的猜想一样。 “我那日来的时候瞧着她的背影便觉得很眼熟,刚刚她骂人的那句话,我听见她骂过白卉。” 岳鸣山道:“丽娘只认了当年因为不堪忍受被暴打才错手杀了夫君一事,关于范霄的事,她表示一概不知。” “如果两人不是很熟,范霄又怎么会知道白卉就是丽娘的女儿?而且再次潜入金美楼,马上就牵制住白卉做人质。”林云落分析道。 “范霄之所以这般猖狂便是因为没有找到证据,证明大烟和他有关系。如今这大烟的原料除了利州城外,还在哪里采购了?成品藏在哪里,事后贩卖到何处?半点都没问出来。” 岳鸣山说到气愤处,不由捏了捏拳头:“这要是在刑部,如此骨头硬的犯人,先好好一顿招呼了再说。” “丽娘,客商,范霄。”闻瑾清冷如溪水的声音响起,“他们都有共同呆过的地方。” “金美楼。”岳鸣山脱口而出。 “还有一个。”闻瑾道,“府衙监狱。” 岳鸣山玲珑剔透,马上就道:“这两处我都会找人盯紧了。” 班槐对这些不懂,也插不上话,他如今唯有先处理好班家的账本再说。 一夜无话。 翌日一早,碧竹一边给虎妞穿衣裳一边道:“小姐,奴婢刚刚从前院回来,那翟氏坐着轿子出门去了。” “嗯。”林云落迅速用过早膳后,趁着没人注意悄悄潜进了翟氏的院子,又一路摸进了她的屋子,带上手套轻轻地搜着屋子。 昨日青荷这般一说,她总觉得这翟氏多少也有些问题,便想趁着她不在的时候,进屋子里来搜搜,看是否有什么重要的线索。 但也不知道是翟氏藏的太好还是自己多心了,林云落并未在翟氏屋子里找到什么可疑的线索,还想再继续找,却听得外面有脚步声响起,随后传来班雪雁的声音。 “我知道我母亲出去了,我就来拿根簪子,昨日落在这了。” 眼看着已经来不及躲了,林云落直接一跃,从窗户那跃出去了,还要再跑,只觉得腰间一紧,一只修长的手就搂住了她的腰,随即腾空而起。 一个起落,林云落就被闻瑾搂住跃到了另外一个屋顶上,虽然也是翟氏的院子,但离主屋有些远,倒不至于又那么大的嫌疑。 但没曾想二人落在屋顶时,不慎踩碎了一片瓦片,那瓦片稀里哗啦地就从屋顶上滑落下来。 “谁?”班雪雁一个回头,看向不远处屋顶上的两人。 闻瑾迅速转身,捧着她的脸颊,拇指摁着嘴唇人,他的唇就贴了上去。 班雪雁看到那满头银发之人坐在屋顶上,将一个姑娘搂在怀里,那姿势分明就是在亲吻,气得捏紧拳头,却还在刻意地装温柔:“屋顶上的,可是帝师?” 第119章 他也是这么亲猫的 如今已经是中秋过后的,这天气逐渐凉了下来,院子里飘满了桂花香,秋风一吹,直往人鼻端送。 闻瑾那一头银发,更是随风扬了起来,那俊秀的五官,背后是一片霞光,他身上的那松木香给人一种安心之感。 林云落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只觉得就算是画师也不能描绘他的皮相,更不能将他的气质跃于纸上。 “屋顶上的,可是帝师?”班雪雁又问了一遍,但这其实是多余的,别说这利州城了,据她了解,便是整个大楚也没有第二个满头银发的。 那拇指压在唇上,就好像一根烧火棍一样,瞬间将林云落全身都点燃了,她只觉得有股难言的暖流窜进了她心口的缝隙,将她的心包围起来,甚至到后面都有些透不过气来了。 闻瑾伸手将她的双眼蒙住,若再这样看着他,怕是忍不住要将这拇指给挪开了。 班雪雁直接被人当做空气撂在这,不仅没有回应,帝师更是直接丢给了她一个背影,抱着姑娘径直从屋顶上掠走了。 “你可看清楚了,那个不知羞耻勾搭帝师的贱人是谁?”班雪雁盯着背影,咬牙切齿道。 桔梗看着帝师离去的背影,愤愤不平道:“奴婢没瞧清楚,但帝师一向待人冷淡,唯有表小姐不知羞耻,总是往帝师跟前凑。” 这话说的极合班雪雁的心思,她原本猜想的就是林云落,不过是从别人口中再得到证实一番罢了。 她双眼几乎能喷出火来:“帝师是我的,谁也不能抢!” 闻瑾抱着林云落到了院子就落了下来,才站稳,怀里的姑娘就连忙后退,双颊通红。 “权宜之计,见谅。”闻瑾道。 “嗯。”林云落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直到闻瑾走了她才敢抬起头来,双手捧着自己发烫的脸,一想到那个拇指压在自己的唇上,她就羞的不行。 猛然一个激灵,她的男主和女主之间不是走到死胡同了吗?正好可以用这招呢。 她要进屋,不妨冷九喊了声“姑奶奶”,她回头:“冷九?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一直在这啊。”冷九指了指屋顶,“就在那坐着看风景呢。” 林云落不知为何有些心虚,下意识道:“那刚刚我和帝师在屋顶上……” 冷九从善如流地点头:“我都看见了。” 林云落面色顿时有些尴尬。 冷九不在意的挥挥手:“帝师在府里的时候还一直这样亲吻糯米的,这只猫精的很,有时候非要找帝师亲亲,帝师就这样压着糯米的小猫嘴亲了亲。” 林云落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了起来。 “所以,你的意思是帝师把我当成猫了?”林云落觉得自己就在炸毛的边缘。 冷九一本正经的摇头:“不。”他收回视线顿了顿,“帝师应该更喜欢糯米。” 林云落:“……” 很好,那就让那白毛怪,抱着那只猫过一辈子去吧! 已经出了院子的闻瑾不由打了喷嚏,这要是知道自己前进的这一步,被冷九拆台给搞毁了,怕是要罚冷九一辈子没俸禄了。 林云落闷闷不乐地在屋子里写着稿子,猛然间碧竹推门进来,她才刚抬头,就见碧竹一脸焦急道:“小姐,着火了。” 林云落迅速放下毛笔出了门,按照火光方向一路寻去,却没想到竟然是府衙! 所有的捕快们都在紧张的灭火中,附近的百姓们也自发的加入救火中。 杜兴贤满脸愧疚:“这里面还关着重犯呢,怎么好端端的就走水了呢?” 闻瑾负手站在门外,似乎丝毫不受眼前大火的影响,见林云落来了,朝她颔首勾唇。 林云落想起自己还不如一只猫,哼了一声,径直走到岳鸣山身边,低声问他怎么回事。 岳鸣山也没注意到闻瑾渐渐冷下来的脸色,只道:“突然走水,而且还是在狱卒换班之际,导致牢房里没几个狱卒,来不及灭火,一下就顺势少了起来。” 这气候,天干物燥的,一点点火星都能烧起一片。 这火一直灭不下来,到后面众人都加入灭火中,脸上身上也都灰扑扑的。 牢狱里被烧得不成样子了,那些被关押的犯人们因为逃不出来,自然是活生生被烧成了焦尸。 林云落第一时间赶到关押范霄的牢房那,只见一具黑乎乎的尸体躺在牢房中间,身上还绑着铁链。 郑师爷上前查看一番后道:“大人,这人身上佩戴着的玉佩,可以证明就是范霄。” 杜兴贤恨恨道:“这么轻松就让他死了,真是便宜他了。” 岳鸣山上前围着这句尸体仔细查看,最后拍拍手,一脸可惜:“杜大人说的对,这范霄未免也死的太轻松了些。” 这同关押在这牢狱的丽娘也被烧成了焦尸,仅凭着发髻上的簪子和身形来判断。捕快纷纷去通知犯人家属来将死者领走。 林云落等人离开时,迎面遇到了神色慌张脚步匆匆的白卉。 白卉收住脚步,对闻瑾微微行礼:“白卉见过帝师。” 闻瑾没说话,一旁的岳鸣山道:“你一会进去看仔细了。” “民女知晓。”她眼看着闻瑾离开,心里如百爪挠心一般,如此风姿绰约的人,就算做不了他的女人,能做他的红颜知己,也足矣。 回班府的路上,闻瑾发现林云落一直在距离自己最远的位置,总是站在岳鸣山身边,他拂了拂衣袖:“林四,可要坐马车回去?这离班府还有段距离。” “不必麻烦帝师了,我有脚。”林云落淡淡的拒绝。 闻瑾蹙眉,这左右不过半日时辰,怎么又变了?莫非是恼怒自己今日在屋顶上的轻薄?可岳鸣山这家伙不是说,试探一下吗?怎么反倒适得其反? 一行人再无他话,静静地回到了班府。 岳鸣山将门关上,从袖筒里取出一块极小的黑不溜秋的东西:“帝师,牢房里死的人不是范霄,有人带着人皮面具,替他死了。” 第120章 为何要和猫比? 所以,真正的范霄,再一次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给逃跑了。 冷九怒不可遏:“下次再让我抓住他,我肯定直接把他在我眼皮子底下给剁了!” 上次那个客商,进了牢狱后没多久就咬舌自尽,如今这范霄进去,又被李代桃僵找了个替死鬼,若非岳鸣山深谙这验尸之道,只怕真的就这样被糊弄过去了。 “看来,这府衙之中,定有范霄的同谋。”岳鸣山道,“能在这么大的府衙里偷天换柱,只怕不是个低阶的狱卒就能办到的事。” 众人纷纷将怀疑目标盯向杜兴贤,他身为府衙知府,想要做什么再容易不过了。 “小姐,刚门房来报,说金美楼的白卉姑娘找您。”碧竹道,“要请她进来的吗?” 白卉?她来找自己做什么? 林云落下意识地看了闻瑾一眼,怕不是寻了个借口来看这妖孽的吗? 但她还是让碧竹把人给请了进来,见白卉手里捧着一个盖着黑布的盒子,微微蹙眉。 白卉屈膝向闻瑾和岳鸣山行礼后才对林云落道:“上次我被范霄劫持,还多亏了林姑娘不顾自己安危和我替换了下,我不胜感激。” “无需客气。”林云落道,“你母亲的遗体,已经带会金美楼了?” 白卉点头,又看向青荷,那一声表妹却是如何都叫不出口,索性也不叫了,只道:“我知我母亲罪孽深重,我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替她赎罪。” 她将手里的盒子放到桌子上,扯掉黑布,但见这盒子虽是寻常模样,但在这闭合处却是挂着把锁。 “这是母亲生前极为看重的木箱,她当时被府衙的捕快带走时,悄悄吩咐过我,若是她没能回来,就带着这个木盒来找帝师大人。” 这把锁…… “青荷,那把钥匙拿来试下看。”林云落道。 青荷从袖筒里取出一把小钥匙,正是那日按照她的描述临时找巧匠做出来的钥匙,她将钥匙插入锁孔,却发现根本扭动不了。 林云落皱眉:“那看来不是这把钥匙。”她看向白卉,“你也没有钥匙吗?” 白卉摇头:“母亲说,要开这木盒的时候,她不是死了就是离死不远了,这木盒也轮不到她来开。在这盒子锁上的时候,她就已经把钥匙销毁了,反正她自己是绝对不会开的。” 众人盯着这个盒子看了一会,岳鸣山道:“让开,我来。” 他拔出腰间的配剑,对着这个盒子左砍右劈,好一会儿才将这木盒子劈开,却没想到里面躺着的是厚厚的一叠书信。 他拿起来巡视看着,面色逐渐凝重起来,对闻瑾道:“根据这些书信往来,这些大烟成品大部分都是南下售卖,但如今原材料告急,他们正在四处寻找鸦片,还让丽娘找一些农户在隐秘的地方种植罂粟。” 说到后面,岳鸣山的语气严肃了起来:“信里还提到了,说顺京城的那位对这个进度不满,希望她能快点。” 谁也没想到这利州城的大烟竟然和顺京城的权贵给牵扯上了! “南下这么多州县,若没有提到详细的地方,大肆搜寻也是劳民伤财,反而还会打草惊蛇。”闻瑾皱眉,“源头倒是能让人悄悄地找,可这权贵,怕是难寻了。” 这顺京城这么多高门世家,谁都有可疑,但牵一发而动全身,世家势力盘根交错,一个不慎反倒会给自己带来无限麻烦。 白卉将这盒子里的东西留下,起身告辞,临走时恋恋不舍地看向闻瑾,然而后者站在那却是半点回应也没有。 “白卉姑娘,我送你。”月岳鸣山率先开口。 白卉收起黯然的神色,梨涡浅笑:“有劳岳大人了。” 青荷不知想到了什么,也跟着一道出去了。 送到府门口,白卉回头:“岳大人请留步,我的马车就在前面候着,我自己回去便是。” “今日之事有劳姑娘了。” “不过将功赎罪。”白卉看到他身后的青荷,欲言又止。 “等等。”青荷叫住已经走了几步远的白卉,缓步上前道,“遣散金美楼,寻个正当活计。” “你……不恨我吗?”白卉抿着唇,手无意识地扯着丝帕,看起来有些局促。 “祸不及孩子。况且我在金美楼的时候,你虽然看我百般不顺眼,但到底也没和其他人一道欺负过我。”青荷神色始终淡淡。 白卉只觉得心口酸胀的厉害,似是有千言万语要说,到最后却也只是“珍重”二字。 而彼时,闻瑾屋子里只剩他和林云落二人。 林云落凝眉思考着:“我怀疑你去澧县路上遇刺的那些刺客,只怕不是和贪污赈灾银两有关。” 这点正是刚刚闻瑾想到的,他表示赞同:“我从顺京城出发,这沿途便得了消息,足以证明丽娘这些信里的高门权贵,官阶应该不低,所以朝廷上议事便知晓我会来澧县。” “范霄在澧县,他拿着赈灾的银两,派心腹去各地收购鸦片,汇集到一处来制作大烟。背后之人知道凭着帝师的聪慧,既然能查到这吞了赈灾银两的事,定然会顺藤摸瓜,查到大烟一事。” 闻瑾眼底闪过赞叹:“聪明。” 林云落抬头的时候正好看见他也望了过来,那衣裳穿的严丝合缝,却让她有种想上去揉乱的冲动。她向前一步,微微抬起下巴:“是吗?那我想知道,是我聪明些,还是帝师的猫,聪明些?” 闻瑾眼里有一丝愕然:“为何要和猫比?” 第121章 你不会看上她了吧? “为何不能和猫比?”林云落道,“在帝师的眼里心里,不是你的猫最重要吗?” 闻瑾挑眉,这话怎么听着……酸味至极? 她转身要走,手腕却人扣住。 “自然是你聪明。”闻瑾道,握在手心里的肌肤柔滑细腻,让他拇指不由多了分想摩挲的冲动,“你也比猫漂亮,比猫可爱。” 岳鸣山说了,想要一个姑娘家开心,哄她就可以了。 闻瑾照做了,但他说的也是实话。 林云落唇角不由上扬。 范霄李代桃僵的事,闻瑾等人假装不知,更为对此事向杜兴贤提出过任何疑问,但这几日冷九和岳鸣山的长随都不在,想来就是暗中调查此事去了。 班谷这段时间能动的也多了起来,但还是没有苏醒的迹象。 邹珣诊治一番后宽慰班槐:“我虽然医术有限,但至少不是个庸医。你父亲的身体都在好转,苏醒不过是迟早的事,你也莫太担忧了。” 这段时间班槐忙的脚不沾地,来看班谷的次数远没有林云落多,心里多少有些愧疚,听得好友这话也算是个安慰:“这段时间倒是辛苦你了,总是往这边跑。” “怎么,现在和我见外起来了?会不会太晚点了?”邹珣提着药箱往外走,想起什么又侧头看向班槐,“对了,你的外甥女如今可有婚配?” 班槐愣了愣,才讶然道:“你……你不会看上落姐儿了吧?” “怎么?看不得?”邹珣好笑道。 “能是能,但我瞧着落姐儿和那帝师走的近,你怕是没什么机会了。” “这些事,且问过再知道。” 二人走出府门口时和翟氏迎面碰上,后者只是冷冷地看了班槐一眼,随即就快步离去了。 邹珣小声道:“她以往不是每次见到你都会找个机会讽刺和侮辱你吗?今儿个怎么好像耗子见着猫了?” 班槐摇头表示不知,但心里猜测只怕多半是因为这段时间来这铺子接手的不顺利吧。 而此刻翟氏回到院子里便一直坐立不安,神色忐忑,直到夜深后,窦妈妈带着一个身穿素色裙裳,还蒙着面纱的姑娘带到她面前,她的慌张神色才稍微好些。 翟氏挥手,示意窦妈妈和薄荷都到外面守着,没有她的吩咐,任何人都不准靠近这个院子里来。 门被关上,翟氏一脸阴沉地盯着面前的人,压低声音,带着一股咬牙切齿的味道:“谁让你来我这的?” 面前的人缓缓地解下面纱,赫然就是打扮成姑娘模样的范霄,他笑着在梨花大椅上坐下,拿起一旁案几上的茶盏就喝,半盏茶喝完了才慢悠悠道:“自然是他叫我来的。小嫂子怎么是这样的表情,莫非是不欢迎我来?” “你如今是个死人了,我如何还欢迎你来?朝廷的人还在那侧院住着呢!”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小嫂子这是安稳日子过久了,都不记得这道理了?”他将裙摆随意撩着,“你放心,就住几日,待风头过了,寻到合适的船我就离开。”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翟氏再闹着性子把人往外推,反倒会给自己带来麻烦,她压着怒火:“在这的这段时间里,你最好给我安分守己一点,不然就给我滚!” “是,小嫂子说的什么,我都听。”范霄一副笑呵呵的样子。 翟氏起身走到角落的书架前,将那悬挂着的一副小山水画掀起,露出里面的极小的一个墙洞,伸手进去,只听得“咯吱”一声,一道门缓缓打开。 “进去,吃喝用度每人都会给你送进去,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出来。” 范霄起身,晃荡着走了进去,在这门要关上之际,他将身上套着的裙裳脱下来丢到外面:“我一个人关着多无聊,小嫂子给我找个伴啊。” 范霄这么说了,便是一定要找的意思,要不然怕是还真会自己悄悄出来找。他这样的人,什么事做不出? 她在上首静静地坐了好一会儿,直到了三更天了,外面窦妈妈才打着哈欠敲门进来。 “夫人,时候不早了,您歇息会?” 这屋子就藏着只猛兽,翟氏如何能安眠?她捏着鼻梁,再抬头时候眼底已经俱是狠意:“明日你把牡丹给我叫来。” 连着三日,林云落每日都去给班谷喂药,见他如今从一个小拇指的微微颤抖,到三五根手指都可以动,她欣喜不已。 “外祖父,你要快些醒来。您还没看到舅舅嫁人呢,还有好多的趣事都没看到过,就这样去阎王那报道,岂不是亏了吗?” 她一边替班谷按摩着胳膊,一边在那自言自语着。 邹珣今日依旧来府里替班谷针灸,他进门时在那静静地听了一会话才笑道:“你外祖父若是醒了,肯定会戳着你的脑瓜说,你啊你,真是和你母亲一个样。” 林云落笑道:“我母亲也是这般的吗?” “嗯。”邹珣拿出银针给班谷针灸,林云落就在一旁静静地坐着。 大半个时辰后邹珣弄完这针灸,也出了一身汗。 林云落送邹珣出去,二人有说有笑的,但没想到走到一半,被岳鸣山给拦住了。 他神色严肃,指着邹珣:“跟我走一趟,是自己走,还是我押着你走?” 林云落惊讶:“岳大人,这是……” 邹珣却半点慌张和畏惧也没有:“我和你走,有什么误会,解开便是。” 最后三人到了闻瑾的屋子,一进门,岳鸣山就道:“帝师,我在他身上闻到了和那人皮面具一个味道。” 第122章 翟氏被挟持 氏被挟持 这下轮到林云落惊讶了,她下意识地想要摇头,却又觉得岳鸣山不是那等胡来的人。 岳鸣山身为刑部侍郎,这鼻子和猎犬有的一拼,让他闻到过的味道,若是再出现一次,他多半是不会闻错的。上次叶嫂那边的烟管,在他来利州城的第一日便让他闻过了,可惜暂时还没闻到一样的。 邹珣嗅了嗅自己的衣袖,并未闻出有什么异样的。 “你来这之前,可见过什么人?”林云落闻到。 邹珣“哦”了一声:“我还去了翟氏的院子,她说这几日有些腹胀,让我过去开些药给她。” 翟氏? 几人对视一眼,如此看来怕是翟氏也有问题。 班槐不在府里,林云落对碧竹低声吩咐几句,让她用最快的速度找到班槐,请他务必想个办法把翟氏支走。 碧竹应声而去,而邹珣也被留在了这,事情没查出前不能离开这。 邹珣倒是有好心态,半点惊慌也没有,甚至还提出和林云落下个棋,以此来打发时间。 日头逐渐西移,不知班槐用了什么借口,翟氏急匆匆地就出门去了。 岳鸣山立刻奔去翟氏的院子,林云落也跟了上去,她上次进去探过翟氏的屋子,好歹也算是有些经验。 院子里空无一人,林云落讶然:“这翟氏怎么把婢女都带走了?不是就去找舅舅吗?怎么搞得好像逃难一样?” 话音刚落,她自己都愣了下,打开柜子,里面的衣裳被扯得乱七八糟,就连首饰盒也是打开到一半,有些不是很值钱的就散落在盒子外。 我去,还真的逃难去了。 林云落脸色凝重起来:“这肯定有问题,不然逃什么?”翟氏这野心勃勃的人,还想着霸占整个班家的产业,要不是犯下什么杀人的大罪,哪里舍得逃走? 二人寻了一圈没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打算离开时听到了轻微的“咚咚”声。 岳鸣山将耳朵贴在墙壁上,一点点挪动着,最后在一个地方停了下来:“声音是从这里面传来的。” 林云落以此为据点,在这周围一步远的地方仔细搜寻着,最后终于找到了那个机关。 壁门才打开一点点,岳鸣山就侧身卡了进去,却见躺在地上的姑娘血迹累累,人处于半昏迷状态,不停地拿头去装墙壁,仿佛是处于本能。 林云落过去摁着她的头制止,细看之下皱眉:“牡丹?你怎么在这里?” 岳鸣山环视一圈,这屋子里吃穿用度一应俱全,而且挂在架子上的那两件直裰一看就是男子的,他过去闻了闻:“是范霄!” 他转身就追了出去,只怕还没走远,或许多半就是跟着翟氏走的! 林云落一把扶起牡丹,把她交给随后而来的青荷,也紧跟着岳鸣山的步伐追了出去。 在城门口的时候,岳鸣山可算是追到了班府的马车,一跃上马车掀开帘子,可里面除了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的窦妈妈和薄荷外,再无他人。 “你们夫人呢?”岳鸣山急声道。 “下……下车了。”薄荷颤着声音道,“半路就下车了。” 卧槽! 岳鸣山要骂人了,他一个刑部侍郎竟然被一个后宅娘们给耍了,说出去要被人笑掉大牙! 这马车在城门口就被拦住了,里面的人自然是出不去。 林云落追了上来,得知翟氏已经半路下车时,她也低声咒骂了一句,转身要去寻,却见那身着青花曳服的男子步履坚定地朝她走来。 一手负在身后,那领口交叠的一丝不苟,声音依旧是一如已经的冷:“别追了,人抓到了。” “抓到了?”岳鸣山和林云落异口同声道。 闻瑾皱眉,这么有默契的吗? “帝师早就有部署了?”岳鸣山了然于心,“我就说嘛,帝师从来都是稳赢的。” “放开我,放开我!”尖锐的声音从城门上传了下来,众人纷纷寻声望去,只见穿成普通农妇衣裳的翟氏被人从后面勒住脖子,面色发白。 林云落的手在眉骨处搭了个棚,看向城墙那,扬声道:“叶嫂,别冲动。” 此刻站在城墙上,挟持翟氏的人,正是叶嫂。 叶嫂拿着一把早就准备好的匕首抵住翟氏的脖子,声音嘶吼着:“你还我夫君!还我夫君!” 脖子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翟氏被这一幕吓得魂都飞出去了:“你好好说话,我何时害了你的夫君了?” 叶嫂这段时间都被闻瑾安排在一处极为安静的客栈里,还有几个护卫隐藏身份来保护她。前两日她意外地撞见了同样在这出没的薄荷,一下就闻到了她身上的味道。 她悄悄打量着,原来薄荷是带着翟氏的东西,送给早就在这等着的客户。她连忙将这情况告诉保护她的护卫,前脚薄荷走,后脚那客户就被护卫给抓住了。 叶嫂怎么都没有想到,卖给夫君那大烟的人竟然和这班家的夫人脱不了干系。她今日趁着护卫出去向闻瑾回报情况的空隙就悄悄出来了,在班府门口看到了正上马车的翟氏。 她一路尾随而去,见翟氏半路下了马车,还换了一声,又跟了上去。城门口看到乔装打扮过的翟氏想要混出去,她这才一把抓着人往城门上走。 有人策马而来,转眼间就到了跟前了,是杜兴贤。 他眯着眼看着城墙上的人,扬声道:“国有国法,若是触发了律法,自有朝廷来处罚,还轮不到你一个妇道人家在这用私刑。” 叶嫂道:“若真是国有国法,为何这等恶人还能如此逍遥法外?她弄的大烟,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 “杜……杜大人。”翟氏艰难地喊了一声,“救我。” “冥顽不灵!”杜兴贤话音刚落,就从身边捕快手里拿过了弓,对准城墙上的二人,开弓,拉弦。 只听得“咻”的一声,离弦的剑就射了出去。 第123章 杜兴贤被抓 原本以为那支箭是射向叶嫂的,结果却是直接射向了翟氏的心口。 箭刺入身体,翟氏被这一刺,巨大的冲力直接将她连带着叶嫂往后仰倒去,二人直接倒地。 杜兴贤收回弓箭,似是叹息:“这箭怎么失了准头?快上去看看,班夫人是否有事。” 可随着他话音刚落,那边城墙上又出现了翟氏的脸,杜兴贤直到此刻,那张一直伪善的脸,才露出一丝的惊恐。 “杜郎,你好狠的心啊。”翟氏站在那,手指摸着青石砖,指甲没磨破,十指露出斑斑血迹,却不足心痛的十分之一。 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冷九一下跃到了杜兴贤身后,迅速出手扣住他的肩膀,几处穴道都点了,让他动弹不得。 最后他被五花大绑回了府衙大牢,闻瑾坐在牢外的木椅上,岳鸣山坐在一旁。 “帝师,这都是那班夫人对我的构陷,我可是冤枉的。”一进大牢,杜兴贤就先喊着冤枉。 “杜大人还真是心急,如今你的罪责都还没有定下来,你就口口声声说是班夫人对你的构陷,她污蔑你什么了?”岳鸣山似笑非笑。 杜兴贤这也是心急所致,还要再辩解却被闻瑾给打断了。 “我们为何抓的你,杜大人心知肚明。若没有十足的证据,我们又怎么会抓朝廷命官?”闻瑾那清幽的声音在这暗沉的大牢里响起,仿佛是那山涧里流淌下来的清泉。 杜兴贤沉默了,许久后才开口道:“既然帝师都知道了,就按照你知道的,定罪吧。” 岳鸣山拿来纸笔,坐在不远处,将宣纸铺在这案几上:“你口碑好,政绩也好,何苦这么想不开,要沾染这些大烟?你可知道大烟害死了多少百姓?” “何苦?”杜兴贤勾唇嘲讽一笑,“这是我能选的吗?父亲偏爱他,纵容他,为了给他善后不惜让我下水,完全不顾及我的官途我的感受。” “他?”闻瑾蹙了蹙眉,分析杜兴贤话里的意思,“范霄是你的弟弟?” 杜兴贤没说话,等于是变相承认了。 他的父亲,百姓们都亲切地称呼为老杜先生,一路顺风顺水地坐到退休,口碑俱佳。一夜风流后老来得子,有了范霄这个儿子,或许是年纪大了,对孩子格外的纵容,把范霄养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嚣张个性,甚至是连杜兴贤这个哥哥也不放在眼里。 杜兴贤确实是想一心为民做个好官,奈何范霄和老杜先生不同意。但凡是范霄犯下的事,最后都是杜兴贤给善后。 范霄杀人放火,杜兴贤就借着官府办案的名义替他寻了个替死鬼了事。 范霄强抢民女,杜兴贤就杜撰出一个被山贼抢走跌落山崖的故事。 范霄收购鸦片做大麻,在澧县的时候把赈灾的银两都给贪走了大部分,再用这银子来采购,空手套白狼后,将制作好的大烟以十倍甚至是二十倍的价格卖出去,赚的满盆俱是。 最关键的是,范霄没有经验,就找活人来做实验,死的何止是冷九找到的那十具尸体,有很多都已经被杜兴贤悄悄处理了,让心腹给送到了离这近百里远的地方。 上次在这监狱里死了的客商,便是范霄的长随,他一直都假扮着客商,和药铺的掌柜何勇打交道。后被发现关入这大牢后,也是杜兴贤用他家人的生命威胁,让他咬舌自尽。 后来那场大火,也是杜兴贤做的,目的自然就是为了掩护范霄逃走。 杜兴贤坐了下来,他或许早就料到过会有东窗事发的一天,但没想到这一天来的如此之快。 “我去澧县的路上遭遇了刺杀,也是你找人做的?”闻瑾道。 杜兴贤眼里闪过惊讶:“刺杀?我并未找人做过。”随即他苦笑,“那就多半是范霄做的了,他这人,行事心狠手辣,可能是担心帝师去了澧县,会查出端倪。” “你父亲如今在哪?” “扬州城。” 闻瑾心道,少不得要派人跑一趟扬州城了。 杜兴贤这边审问的很顺利,他倒是有问就答,但问道顺京城的主谋是谁,他却摇头表示不知。 “这一向都是范霄在联系,他只给我看书信,而且还是从书籍上剪下来的,这字迹也没办法辨认。”杜兴贤道。 那看来就只能再去审问范霄了。 可这范霄就是块硬骨头,无论怎么问都不开口,甚至是用上了刑也依旧死撑着。 他连带着嘲讽地看向闻瑾:“死瞎子,还有什么绝招就一并使出来吧。你不敢弄死我,因为你还想从我这探出顺京城的那位贵人是谁。” 怪不得他如此有恃无恐,原来是有这想法。 闻瑾索性转身:“那便不审了。” 范霄和杜兴贤犯下的罪,闻瑾还没办法当场处置,得带回顺京城启奏给皇上,要让皇上来定夺如何处置。 翟氏也是一到被带到这府衙大牢的,她被关在一处最安静的牢房,离杜兴贤那边很远。 被带进来后,她就一直没说话,失魂落魄地在稻草铺着的硬床板上坐着。 林云落来的时候看了好一会儿,翟氏维持这个姿势很久了,要不是还有呼吸,她都要怀疑是个泥像了。 “值得吗?”林云落开口问道,“瞧你这样,怕是对他动了真心,用了真情了。” 翟氏反手擦了把泪:“我的事,不需要你管。” “你若是没有触犯律法,吃屎我都不管你。可现在,你不仅触犯了律法,还害死了那么多无辜的人,你就半点羞愧之心都没有吗?” “羞愧之心?”只是呵呵笑了起来,“羞愧二字,值多少银子?” “不是什么事都可以用银子来衡量的。”林云落冷声道,“若如你这么说,那我把你杀了,拿你的五脏六腑出去称斤卖,看能有多少银子?” “不过,你这黑心黑肠的,怕是喂狗也没人要。” 翟氏猛然转头,一脸恨意地瞪着林云落:“你以为你们班家就干净了?就没做过什么龌龊按照的事了?” 第124章 外祖父醒了 祖父醒了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但这疑惑也只是在林云落脑海里一闪而过,她更多的是觉得这是翟氏最后的攀咬,冷笑的:“现如今这样的局面,你还是坦白从宽的好。” 原来闻瑾早就猜到叶嫂会去找翟氏,便让一个护卫悄悄的跟在后面。 待叶嫂在城门下抓到翟氏的时候,丢了一面护心境给她,让她帮着塞到翟氏胸前。 翟氏原本不知道为什么,可当杜兴贤那只利箭朝她射过来的时候,她才明白过来是为了什么。 翟氏原本就盯着自己的手看,听得林云落这话,突然仰头哈哈笑了几下。 “坦白从宽?”翟氏冷道,“就我这样的坦白不坦白,不都是一样的罪吗?他都能这样对我了,对我来说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林云落沉默着,许久后才问道:“你和他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想知道,这翟氏是什么时候给外祖父戴绿帽子的,而对于班家的事,这杜兴贤又参与了多少。 “什么时候开始的?”翟氏眼角带着泪水,仰头看着这片潮湿的墙壁,“我和他从来就没有结束过,又如何谈什么时候开始的?” 林云落一脸震惊,一下抓住牢房的门,愤怒道:“翟氏,你竟然如此不知羞耻!你既然和他从来没有结束过,当初又为何要嫁给我外祖父?” “你以为我想吗?”翟氏回头,那双红了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林雨落,“你外祖父的年龄都可以做我父亲了,我瞎了眼了要嫁给他!” 林云落没有说话。 翟氏缓缓开口,将当初的事一一道来。 原来这翟氏和杜兴贤也算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但是杜老先生瞧不上翟氏,根本就不同意这门婚事。 杜兴贤也知道胳膊扭不过大腿,加上自己也不敢跟杜老先生反抗,就提出来说是让翟氏是做自己的妾室,正房的话就按照杜老先生的要求来娶。 可杜老先生有自己的衡量,他觉得翟氏不过就是一个农夫家的孩子,就算是妾室,也得找个有点价值的回来,于是也没有答应。 或许是杜老先生的态度太坚决,也或许是当时还是姑娘的翟氏哭晕倒在他的怀里,杜兴贤破天荒的第一次反抗,带着翟氏准备私奔。 可当时整个利州城到处都是杜老先生的眼线,他们又能逃到哪里去? 最后不仅没有私奔成功,杜老先生更是当场翟氏的面,狠狠的打了杜兴贤一顿,甚至还逼着他吃了一颗毒药。 翟氏为了保全杜兴贤的性命,不得不当着杜老先生的面,说再也不会和杜兴贤有任何瓜葛,妾室之位也不敢再痴心妄想了。 可杜老先生却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她,说若是她真的心里有杜兴贤,便答应帮他去做一件事,做好了但就给杜兴贤解药。 翟氏本来以为是什么事,可谁也没想到竟然是让她想办法接近班谷,让她想办法可以让班谷娶她续弦。 翟氏当时面如死灰,她不想答应,可看着已经奄奄一息的杜兴贤却又不得不答应。 就这样,翟氏凭借着容貌和手段,还有那两三分和班谷原配相似的气质,成功的做了他的继室。 杜老先生倒是也遵守诺言,在翟氏嫁给班谷后就给了自己儿子解药。 可当初本来就情根深种的两人,又是被外力阻止的,哪里能够说断就断呢? 就这样,杜兴贤按照杜老先生的吩咐,娶了他指定的女子做夫人,而且没有纳妾,对外也是一副相近如宾,恩爱夫妻的样子。 可实际上,杜兴贤每次回到府上连看都不想多看他夫人一眼,更别提用什么房事了。 翟氏嫁给班谷后,杜老先生从这里退休了,原本在别处当差的杜兴贤变靠着他的关系,调到了这里来做府衙。 杜老先生去了南方退休养老,对杜兴贤来说,他仿佛是被禁锢了太久的藤蔓,一下子没了束缚,就肆意的生长着。 人前,他是爱民如子的好官,可人后,他却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而他一旦站稳了根基。便借口要和当地的富商搞好关系,隔三差五便来找班谷。 班谷喜欢下棋,杜兴贤便投其所好,每次来都要找班谷下几把棋,两人因此成为了莫逆之交。 当然,这一切都只是为了他和翟氏偷情打掩护,谁也没想到他们在班府偷过多少次情。 杜兴贤的夫人更是对此一无所知,或者是她知道点了什么,却不肯揭穿罢了。 听翟氏在用那平淡却又冷漠的声音叙述完往事,林云落真是恨不得上去狠狠的抽她几个耳光。 “你们自己的阴谋诡计,为何要牵扯上我外祖父?他是最无辜的!” “杜老先生为何看重你外祖父,非得我给他续弦?不就是看中了他手里的钱吗?有钱好办事,有钱可以让他继续收买上峰,可以让他拿给范霄那个畜生肆意挥霍。” “我真是想不通,都是儿子,为何他对杜兴贤却是仇人一般,对那个范霄却是纵容,溺爱成这个样子?” 话音刚落,翟氏自己都愣住了,莫非这杜兴贤不是老杜老先生的亲生儿子? “小姐。”碧竹一路奔了进来,语气有些急促,声音有些欣喜若狂,“班老爷醒了,班老爷醒了!” 林云落愣了好一会儿,直到碧竹到了跟前又说了几遍,她才回过神来,一把捏住她的肩膀:“你说外祖父醒了,是真的吗?” 话音刚落,就见一道身影缓缓的从外面走过来,他身穿一件深色直裰,手里还拄着拐杖,每一次拐杖敲打地面的声音就仿佛落在了林云落的心口上,同时也让她的眼眶跟着湿润一次。 “外祖父,真的是你?!” 直到人彻底站在了面前,林云落才哽咽着一下扑到了班谷的怀里:“太好了,外祖父,真的是你!” 班谷怜爱地摸了摸林云落的脑袋:“我的落姐儿啊,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了。” 太好了,外祖父不仅醒过来了,看起来还没有什么大碍。 第125章 不舍? 这大牢里最震惊的莫过于翟氏了,她原本背对着外面,听到班谷的声音倏然转向了外面,惊讶地看着班谷:“你……你怎么醒了?” 班谷那原本还柔和的笑意,却在听到翟氏这话时突然冷了下来:“怎么,我醒不得?” 翟氏也不再解释,她自嘲一笑:“醒不醒的,又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你若是早些时候和我说,那等杜老先生去世了,你尽管就可以离开班家,而不用这么辛苦的呆着了。” 翟氏呵呵冷笑:“离开?我若是离开了班家,半点利用价值都没有了,他还会想着我,念着我吗?他早就不是我最初认识的那个白衣少年了。” 人一直在利益这个大染缸里沉浸着,又如何能保持初心?开始是被逼,可到后面却是杜兴贤自己想要追逐更多的名和利了,早就在名利冲击下失去了自我。最初的青葱之情,也参杂了不少利用。 “你既然都知道,又为何还死守着,不肯交代?”林云落皱眉。 翟氏那莹润的双眼,散发出一种别样的美:“他可以忘了感情,可以肆意的利用我,甚至为了保自己而杀我,但我做不出。我记得的一直都是他待我的好,他在月色下牵着我的手,要带我私奔的坚决。” 她缓缓起身,脚上的铁链发出清脆的碰撞声音,走到牢房门口,和牢房外的班谷近在咫尺:“我若是真的要对不起的人,那唯有你一个。” “我给落姐儿做的药里,明明都齐全了却突然少了一味,你说后山见着有了,就是想逼我去后山上采药,对吗?” 班谷的声音听不出什么喜怒,可那眉目却见带着一丝难言的苦涩。 “你我夫妻一场,你待我和两个孩子总是好的,他让我杀了你,谋取班家的产业,我下不了手。”翟氏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所以我只能这么做,你去不去,就看你自己了。” 林云落没想到这里面竟然还有这么一出,她愠怒道:“外祖父腿脚不便,你还怂恿他去后山采药,那段时间都下过雨,山上的路十分滑,这分明就是让外祖父去送死!” “至少我没亲手杀了他。”翟氏丝毫没觉得自己有问题,在她眼里,亲手杀了人才算是杀,而怂恿这样的事,出事便是对方命不好,怨不得她。 “两个孩子,是我的吗?”班谷突然问道。 翟氏沉默。 这大牢里突然压抑了下来,仿佛是暴雨要来前的沉闷,让人有些透不过气来。 就在以为她不会承认的时候,翟氏开口了:“我也不知道是你的,还是他的。”她一会和班谷要维持夫妻之情,一会又和杜兴贤偷个情,有身孕的时候她自己都分不清楚到底是谁的了。 杜兴贤那边做完了口供,而范霄和翟氏这边问不出什么,闻瑾便决定带着这三人回顺京城,一切都禀报给皇上后看如何定夺。 但没想到的是,当晚冷九就带回了翟氏自尽的消息,还留了一封血书给班谷。 班谷看着那用咬破指头写下的血书,不过几行字,一是向他道歉,二是祸不及子女,希望他可以善待两个孩子。 这大牢如今是冷九亲自管着,倒不会再出现徇私舞弊的问题,仵作验过后也证实了是自尽。 班谷缓缓地将血书收起,叹了口气:“她这是用自己的死,给两个孩子换生机。” 不管班云天和班雪雁的父亲是谁,翟氏作为他们的母亲是没错了,没有母亲不护着孩子的,她自知自己罪孽深重,就算不是斩首怕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便用这样的方法来换取孩子的一线生机。 其实班谷早就醒了,不过正好是有次薄荷来喂药,他听到了主仆二人的对话,便打算一直装睡,借此来探查翟氏的事。 是以,翟氏被抓,班谷才能如此快的就出现在大牢里。 “你们做的很好,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班谷怜爱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和外孙女,又对闻瑾拱手道,“也谢过帝师出手,整治了恶人。” 闻瑾却道:“拿朝廷的俸禄总是要办事的。这药铺的鸦片,老先生还是不要卖了,这后续只怕多半是由朝廷来接管了。” 若非看在班家是林云落的外祖家,这话闻瑾也不会多说。 班谷点头:“这是自然,祸国殃民的事,我们班家绝不会做。” 这利州城如今没有父母官,闻瑾便先让岳鸣山在这处理剩下的事,他带着几个犯人先回顺京城,等朝廷任命新的知府了,岳鸣山再回顺京城。 “我们就这样把岳大人撇下了,会不会不太好?”离开利州城时,林云落还不忘回头看了城门一眼。 闻瑾坐在大马上,手拉着缰绳,神色语气淡淡:“不舍?” 这利州城大烟案还有些疑点要处理,岳鸣山作为刑部侍郎留在这最合适了,而且闻瑾是深得皇上器重的帝师,朝廷也有很多事要给他来处理,在这呆着倒是大材小用了。 “嗯,是有点不舍。”林云落点头,“好在岳大人用不了多久也可以回顺京城了。” 闻瑾有种想把岳鸣山调到边关去的冲动。 范霄和杜兴贤分别坐在两辆囚车里,他嘴里咬着根稻草,对一旁囚车里的杜兴贤道:“兄长还真狠心啊,小嫂子那样水灵灵的人,说杀就杀呢。” “她是自尽。”杜兴贤靠着囚车,闭着眼回答。 “哀莫大于心死,你都那箭射她了,还活着有什么意思?” “闭嘴!”有个护卫喊了一声,将二人的囚车一前一后的分开了。 因为有囚车,这次走的是陆路,林云落中秋前离开的顺京城,再回来时,城门前已经是落叶一片,树枝也枯萎了起来。 进了城门,林云落和闻瑾分道扬镳,一个回帝师府,一个回侯府。 但林云落没想到,不过两月不在,这侯府的门房竟是不认得她了,碧竹怎么叫门都不开。 她也不急,裙摆微微一提,便在那石狮子边上坐了下来。 第126章 你和帝师很熟? ? 侯府的门房一直在那探头探脑的,见林云落一直在那坐着,不由上前冷嘲热讽道:“大小姐,夫人又不是不让你进去,后边角门开着呢。” 林云落看着逐渐西移的日头,眯了眯眼:“我是侯府的大小姐,一没犯事二没做错,为何要从角门偷偷摸摸的进?这侯府大门我如何就进不得了?” 门房又气又怒,夫人可是交代了,万万不能让大小姐进府了,不然自己就要被扫地出门了。 “大小姐,您就别为难我这小的了。”门房苦着一张脸,硬的不行就打起了苦情牌,“小的还有个病重的八十岁老母要养活,今日若是放您进去了,小的这饭碗就保不住了。” “你说不让我进,我就在这坐着没进,如何就为难你了?”林云落神色淡淡,不让她进门,这倒是欧氏能做出的事。 门房还要再说,却被碧竹给拦住了。 “我们小姐累了坐在这休息下也不可以吗?”碧竹道,“至于休息到什么时候,那就看小姐的身子了。而且这夜晚还可以欣赏夜色,看星星看月亮,岂不美哉?” 门房抽了抽嘴角,这大晚上的坐在这台阶上看星星看月亮,怕不是脑子进水啊? “哒哒”的马蹄声响起,转眼间一匹马就到了眼前,闻瑾从马上一跃而下,蹙眉看着林云落:“怎么坐在这不进去?” 林云落还没开口,碧竹就先诉苦了:“帝师有所不知,这门房不给小姐进,还说要进也可以,就从后面的角门进去。” “唉,可怜我们小姐,这一路上舟车劳顿的,就想回府去躺着休息,结果还得坐在这冷冰冰的台阶上吹着冷风。” 林云落:“……”她有这么可怜吗? 看闻瑾的神色,林云落却反问道:“你怎么来了?” 闻瑾伸出手,手心摊开,是他特意给她打造的那把小匕首:“这落马车上了。” 林云落拿过来:“这等小事,帝师让冷九送就可以了,怎么还亲自跑一趟?” “咯吱”一声,大门缓缓打开,林长松从里面快步走了出来,带着满脸讨好的笑意:“帝师大人怎么大驾光临啊,快里面请。” 闻瑾站着不动:“我来给林四送个东西。” 闻瑾可是皇上面前的重臣,深得皇上器重,这林长松若是想让自己的仕途也畅快些,必然要紧紧抓住这个大腿,当下笑着:“到都到这门口了,不如帝师赏脸进来喝盏茶。” “你进吗?”闻瑾侧头,问林云落。 林云落挑眉:“帝师进便是,我要是进,听说得从后院的角门进。” “那我和你一起走后院的角门。”闻瑾说罢做势就要和林云落一道往后院走。 林长松连忙惊声叫住林云落:“帝师,万万不可!帝师身份尊贵,那角门不过是给奴仆杂役等下贱人走的,帝师万万不可。” “为何侯府的大小姐,前镇国将军的爱女,就能从角门走,我就走不得?”闻瑾硬生生说出了一股哀怨委屈的味道。 “莫非是论下贱程度,帝师还比不上我?” “林云落!”林长松怒喝一声,“说什么鬼话呢?什么下贱不下贱的,这词和帝师有什么关系?” “那和林四有关系?”闻瑾反问,他神色清冷,明明毫无表情,却在看向人的时候,让人不由头皮发麻。 林长松张了张嘴,最后只得道:“误会,都是误会,这定然是门房搞错了,怎么可能会不让她从大门进呢?” 说罢,他还狠狠地瞪了门房一眼:“下次做事前先搞搞清楚,别给我惹麻烦。” 无故背锅的门房低垂着头不说话。 林长松做了个请的动作,但哪知道林云落又坐了下来,他气得脸都歪了:“落姐儿,你这是要如何?” “这风景我还没欣赏过,冷风也没吹够,就进去倒是可惜了,伯父自己先进去吧。”林云落靠着石狮子,姿态闲适。 她不走,闻瑾自然也不会走,就站在她边上站着不说话。 闻瑾不走,林长松哪里敢走,于是也硬生生地站在那赔着,大约小半个时辰,他腿都要僵掉了,才见林云落缓缓起身。 “要不是看在伯父这老寒腿的份上,我还得继续欣赏风景。”林云落看似在笑,“往后伯父可别再说我不孝顺了。” 林长松这脸就好像吞了苍蝇一样,难看极了,偏偏又发作不得,一瘸一拐地引着闻瑾往里走。 林云落闻到身边那股松木清冽的味道,只觉得整个人都放松和安心,心道,看来还是帝师的大腿好抱,有个靠山倒也不错。 林云落跨进了门槛,又对林长松道:“伯父,不会我下次出门,再回来又被关在外面了吧?” 这帝师就在这边上看着呢,林长松恨急了她不给颜面说这些话,却还得耐着性子假惺惺道:“瞧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这侯府是你的家,要出去要回来,当然可以。” “从大门进?” “自然。” “很好,我怕伯父年纪大了容易健忘,特意让帝师也做个证,到时候再刷拉,可就躲不掉了。” 闻瑾见她跨了进去,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转身就走,急得林长松连忙去拦:“帝师,帝师!都到了府里了,你……” 他的话戛然而止,却见闻瑾直接一提气,一个起跳,直接从林长松的头顶上给越过去,上了马背,一拉缰绳,马立刻驰骋了起来。 林云落心情大好地回了院子,身后是气呼呼追上来的林长松,他哪里看不出闻瑾是为了给她出气才这般的,冷着声音生硬道:“你和帝师很熟吗?” 林云落思考了下才道:“反正比你和他熟。” “那你就到帝师面前去替我美言几句,我这官职都好久没变了,也是时候要提一提了。”林长松说得理所当然,“霜儿如今是县主了,我这做父亲的官职再不提一提,反而被人笑话。” “你说什么?”林云落嘴角的笑容瞬间冷了下来,“林云霜成了县主?” 第127章 多灾多难的胳膊 林长松见她这惊讶的表情,刚刚憋着的气才算是有些酣畅,面露得意:“我们霜儿争气,得了皇太后的赏识,被封了县主的名头呢。太后娘娘说了,霜儿的福气还大着呢,就是封个郡主也是可以的。” “这霜儿本就是侯府的嫡女,身份贵重不说,如今又得了县主的封号,这配五殿下也是足够的。”林长松还在那喋喋不休地夸着。 林云落却在想,这白莲花,好端端的怎么会得皇太后的赏识?她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喂,我和你说话呢?”林长松见林云落没再听他说话,径直就走了,又怒气冲冲,“半点样子都没有,我好歹是你的伯父!” 林云落进了院子,黑将军一下就冲了上来,在她脚步欢快地转了转,甚至还拿头去蹭了蹭。 听到声音的春藕连忙出来,一见是林云落和碧竹,当即就红了眼眶:“小姐,回来了?” 林云落却是看到了春藕那吊着的胳膊,皱眉:“你这胳膊怎么了?折了?” 春藕眼神闪烁:“奴婢,不小心,摔的。” 但林云落太清楚春藕的性情了,这神色分明就有问题,随即冷下脸来:“春藕,现在都学会对我撒谎了?” 一见林云落生气了,春藕更急了,一下扯到了伤口,呲了下:“是……田妈妈,打的。” 好家伙,这老东西皮又痒了? 林云落顾不得满身疲惫,直接转身就往欧氏院子走去。 这欧氏早就吩咐了门房,不准林云落从大门进来,听得婢女来报说是林云落不仅从大门进来了,还是侯爷给开的门,她一下就怒了:“侯爷这是失心疯了吗?这等贱人,怎么够资格从大门进来?” “我不够资格,你就够了吗?”林云落的声音在院子里幽幽的响起。 欧氏刚刚说话声音既大又尖锐,想不听见都难。她自诩现在林云霜是个县主了,那尾巴更是要翘到天上去了。 扭着个水桶一般的腰肢行到院子门口,鼻孔朝天:“林云落,你还敢回来?不知道浪到哪里去了,和哪个野男人在外面浪着,丢尽侯府面子。” “帝师刚走,不如我现在去把他叫回来,问问他,被你称为野男人,是什么感受。”林云落神色清冷。 什么?这个贱人这段时间都和帝师在一起? “还有,你在利州城的同伙,翟氏在大牢里自尽了。”林云落看着欧氏的面色一点点变白,果然和自己猜测的没错,这两人暗地里早就勾结到一处了。 欧氏梗着脖子:“她自尽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她的一双儿女没地方可去了,指不定得来顺京城,投奔母亲的这位盟友啊,要知道当初翟氏也替你办了不少事,不然我怎么会和外祖家决裂呢?” 她离开利州城的时候,外祖父说祸不及孩子,翟氏既已经身亡,便不和孩子们计较,但还是让班云天和班雪雁离开了班家,毕竟不是班家的血肉。 那对兄妹没什么能力,又一副天下我最牛逼的姿态,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地在利州城做个寻常的百姓,多半是会来投奔翟氏。 到时候就有好戏看了。 欧氏心里正想着若是翟氏的儿女真的来了,自己要怎么处理,冷不防林云落突然出手,一把揪住了她身边田妈妈的衣领。 田妈妈“啊”的一声尖叫。 “林云落!你疯了吗?”欧氏怒道,“田妈妈何处惹到你了?要这样对她?” 林云落似笑非笑地看着欧氏,却道:“她碍着我眼了,我就是看她不顺眼,想打她,怎么了?不行吗?” “你……混账!”欧氏吩咐其他人赶紧去把田妈妈给拉回来,那些婢女们一个个缩着身子都不敢去。 林云落出手一把掐住田妈妈胳膊上的伤口:“上次我刺的这里,好透了?” 田妈妈眼底闪过畏惧,伤口自然是好透了,可林云落这么一说,她竟是觉得伤口又隐隐疼了起来。 林云落掀起衣袖,见那伤口果然已经好了,她拔出腰间的匕首,将那匕首贴在田妈妈的疤痕上:“没想到这么快就好了啊,我还没欣赏够呢,再来一下。” “不要不要!”田妈妈又一声尖叫着,想起那疼痛,身子都要发软了,“大小姐何必要如此为难老奴呢?” “我为难你?你怎么不说你为难春藕?” “林云落!”欧氏又道,“是你的婢女不守家规,我命田妈妈教训的。怎么,难道你还要打我不成?” “到底是不是不守家规,你比谁都清楚。”林云落收起匕首,就在欧氏以为她就此作罢的时候,没曾想她竟然“咔嚓”一下,竟是直接扭了田妈妈的胳膊! “春藕的胳膊折了,田妈妈的胳膊总不能还完好无损吧。”林云落冷笑,“趁着我没在府里就对我的婢女下手,以为我回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吗?” 田妈妈那张菊花老脸都扭曲了,她这多灾多难的胳膊啊。 “林云落,你别太过分了!”欧氏没想到林云落现在竟是越来越过分半点颜面都不给,行事做派还如此狠辣。 “我就过分,看不顺眼,你干了我啊。”林云落眼底闪过一丝狠意,“我好好奉陪。” 见她转身要走,欧氏对院子里的护卫们道:“都愣着做什么?把她给我压住了!” 林云落收住脚步,背对着欧氏:“伯母想好了哦,我这人受不得刺激,被护卫绑了受刺激了,指不定就会把你和翟氏如何勾结的事,公布于众了。” 欧氏这就是典型的做贼心虚,她根本就不知道林云落没有证据,可因为这个心理,反倒是不敢掉以轻心了,只得悻悻地看着林云落离开。 回到院子,碧竹眉飞色舞地向春藕描述田妈妈被卸了胳膊时的画面,可春藕却是高兴不起来:“小姐,奴婢,不值得。” “我的人,做不好自有我来惩罚,还轮不到别人指手画脚的。”林云落淡淡道,“别担心,万事有我。” 第128章 母女间也算计 翌日一早,林云落就换了身衣裳进宫去了。 得知她进宫后,欧氏马上就慌了,连忙命人去把林云霜给叫过来。 林云霜原本就打算来欧氏院子请安,正好和来请她的婢女半路上遇到了。 “霜儿。”一见到林云霜,欧氏就连忙道,“那贱人一早就进宫去了,你说她会不会是进宫告状去了?我们不让她从大门进,她……” “母亲。”林云霜轻轻打断她的话,“别说不知她为何进宫去,就算真的是告状又如何?门房看她不顺眼,因为私仇故意不让她进,母亲身在内院,又如何知晓?” 欧氏一听连连点头:“霜儿说的是,我这也一时没转过弯来。” 一旁的田妈妈愤愤道:“夫人定然是因为昨日被那贱人给吓着了,小姐您昨日回来的晚,不知道那贱人做的事有多过分。” 在她添油加醋的描述下,林云落就差一把火把这将军府给烧了,甚至还加上了几句,说就算当上县主又如何,照样比不过她。 林云霜早就对林云落恨之入骨,如今听得田妈妈的话,更是气得秀眉横竖:“这还真是地狱无门她偏闯,母亲且放宽心,新仇旧恨就一起了结了,我这就进宫见太后娘娘去。” 她这一说,欧氏登时双眼一亮:“对对对,如今太后娘娘最是疼爱你,只要你开口,那贱人不死也没会折腾的半条命没了。” 林云霜转身刚走,欧氏脸上那不安的表情就收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夫人,您为何不直接和小姐说呢?”婢女彩月有些没想明白。 “直接说,那不就成了我让她去做了吗?”欧氏喝了口热茶,“现在的话是她要为我出口气,同时也是自己要对付林云落那贱人。事后若是做的不好,她也不会把气撒在我身上。” 彩月不明白,这都是母女,为何还这般算计来算计去的? 但欧氏心里却在想,依照林云霜现在这样,就算皇后再不喜欢,只要太后娘娘开口了,那嫁给楚文瑜做正妃是迟早的事。 以后林云霜就是王妃了,虽说自己是母亲是娘家,但也不能想当然的就让她去出气。欧氏太了解林云霜的个性了,若是因为帮她出气,出任何岔子最后都会埋怨她,让两人生了嫌隙。 为了将军府,为了自己在顺京城贵妇圈里的荣耀,欧氏自然也就选择了对林云霜耍心机用手段。 林云霜得了太后娘娘给的腰牌,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太后的寝殿。在进来的路上,她向带路的宫女套了话,却得知在这后宫没有见到过林云落。 她心里惊讶,母亲不是说得到的消息是这贱人一早就进宫去了吗?怎么没在这后宫出现过? 但她的表情在踏进寝殿的时候瞬间换上了柔柔甜甜的笑意:“太后娘娘,这几日身子可好些了?” 皇太后坐在软榻上,一个宫女蹲着给她轻轻揉着腿:“哀家昨儿个夜里就有些不适,正想着今日着宫人去给你传个口信,没想到你倒是先来了。” 第129章 许人家了吗? 林云霜连忙上前,神情恭敬:“太后娘娘若是不舒服,只管让嬷嬷出宫去将军府召唤我便是,即便是半夜落雪,霜儿也定会前来的。” 皇太后露出欣慰的神情:“以前就听瑜儿说你乖巧温顺,如今一见,果然如此。” 林云霜的手指在皇太后的头部穴道上轻轻按摩着,闻言柔声道:“霜儿不敢托大,但只要太后娘娘需要,霜儿定会全力以赴。” 皇太后闭着眼睛,轻轻道:“霜儿还没许人家吧?” 林云霜知道皇太后要问什么,却故作不知,反而娇羞道:“母亲舍不得我早嫁,便也不急着定下来。” 一旁的嬷嬷笑道:“县主这般模样和心性的,怕是这将军府的门槛都要被踏平了。” “嬷嬷说笑了。” “前几日瑜儿来看哀家,倒是提起过你。哀家瞧他那语气,怕是对你动了心思。” 林云霜等的就是这句话,连忙道:“五殿下人中龙凤,是这大楚的佼佼者,但他之前和我堂姐有过婚约,虽然已经取消了,但我堂姐那人……” 她这欲言又止的模样,反倒是让皇太后也起了好奇之心。 “你堂姐?就是已故镇国将军的女儿,哀家记得叫什么落?”不怪皇太后对林云落没什么印象,当初楚文瑜就一直对林云落说皇太后不喜欢她,让她别到太后娘娘面前去晃悠,否则引起不好的印象,反而对他们的婚事不利。 相反的,楚文瑜让林云霜有事没事就去皇太后面前尽尽孝心,留下好印象。这次皇太后的老毛病又犯了,也是楚文瑜说林云霜有这按摩的手艺,能缓解头疼的。 皇太后这才把林云霜给召到了宫里,老毛病一缓解,加上她嘴甜,一旁还有楚文瑜在那助阵,皇太后便做主,去和皇上商议了下,给了个县主的封号。 “是,太后心善记得住她。她因为私德有亏,而且多和旁人有染,殿下这才及时止损解除了这门婚约。”林云霜做势叹了口气,“但是我堂姐却觉得这都是我在其中挑拨离间才造成的,总是对我诸多苛责。” 说到这,她停了按摩的动作,揉了揉手腕,再继续按摩。 如此几次反复,倒是让一旁的嬷嬷心生疑惑了:“县主可是这手腕不舒服?” 林云霜这才道:“不瞒嬷嬷,确实是有些不太舒服,不过无碍,我稍微扭扭便好。” “这好端端的,手腕怎会疼?可是摔着了?”皇太后关切地问了一句。 “昨日堂姐回府,从婢女那得知太后娘娘给了县主的封号,一时有些气急败坏,来寻我时就不免力道大了些。” 林云霜话锋一转,又仿佛很大度地道:“霜儿多谢太后娘娘的关心,但这也是常有的事,霜儿也习惯了。” “常有的事?她还欺负人上瘾了?”皇太后脸色冷了下来,“怪不得瑜儿不喜她,提起她就脸色难看。” “胡嬷嬷,你去将军府,把人给哀家叫来,哀家就不信了,一个没了父母的孤女,竟能如此嚣张跋扈。” 第130章 想要什么赏赐? “嬷嬷。”林云霜叫住了胡嬷嬷,“我今日出门的时候,听得门房说,堂姐炫耀的和婢女说宫里的贵人召她进宫,一早就套了马车来宫里了。” “进宫了?”皇太后皱眉,“哀家怎么没听说?胡嬷嬷,你去问一圈,看她在哪里,不管在哪里,都把人给哀家拎过来。” 听这语气,林云霜便知道皇太后是要为自己做主了,她率先屈膝行礼:“霜儿先谢过太后娘娘,霜儿什么都没做,却能得太后娘娘青睐做主,实在是霜儿的荣幸。” “起来说话。”皇太后面露慈爱。 而林云落一早确实就进宫了,是在进城时就和闻瑾商议好的,翌日一起进宫,将利州城贩卖大烟一事好好奏报给皇上。 早朝结束后,茂帝便和闻瑾一道来了这御书房,同时也让早就在偏殿候着的林云落一道进来。 茂帝有段时间没见林云落了,见她不由笑道:“朕瞧着你这容貌和你母亲越来越相似,但这气度,又像极了你的父亲。” “臣女担不起如此夸奖,惭愧。”林云落道。 茂帝赐了座:“听说你是拿了帝师的腰牌进了宫的,朕也是散朝后才知道利州城这一事,帝师说你知晓的更详细些,让你来给朕说道说道。” 林云落愣住了,这设局和抓捕,分明都是闻瑾在做的,他怎么反倒把功劳都往她这边推? 不过瞬间她就明白过来了,闻瑾这是让她在皇上这领功,可以让她有底气,有依靠。 想到他的用心,林云落不由心里一暖,但还是如实的说这里面最大的功劳自然是闻瑾。 她说的详细,茂帝听得也仔细,有时候闻瑾也会在一旁补充。 到最后,茂帝怒不可遏:“真没想到竟是如此狠毒,这分明就是想要用这大烟,亡了我们大楚!” 林云落正色道:“不瞒皇上,民女也是这般认为的。这些大烟售卖到了江南,而南边正和大兆国毗邻,边境近两年也摩擦不断,民女斗胆设想,怕是有一定联系。” 闻瑾赞同地点头:“微臣也是这么想,从民到兵,若是都被这大烟给残害了,半点战斗力都没有了,又如何抵抗外敌呢?届时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将这些城池占据。” “而且我们大楚地域辽阔,为何偏偏卖到了江南,其他地方却没有?” 茂帝颔首:“先将杜兴贤二人关入天牢,朕命人去江南暗查一番,待有结果了,再看如何处置二人,以免背后主谋打草惊蛇,还先发制人。” “皇上英明。”闻瑾和林云落异口同声道。 茂帝又看向林云落:“虎父无犬女啊,和朕说说看,你想要什么赏赐?” “为皇上分忧是民女该尽的义务和荣幸,又怎能牵扯上赏赐?”林云落道。 茂帝还在犹豫,一旁的闻瑾却是开口了:“微臣有个建议。”见皇上挑眉,他继续道,“林姑娘巾帼不让须眉,又因父母早逝多少受了些冷眼,不如皇上给了封号,让她能好好安身。” 第131章 不就是演戏吗? 如果前面说是为了给林云落在茂帝面前留功劳,那现在便是在给她铺路。 林云落看向闻瑾的眼身里多了些别的复杂意味,帝师为何对自己这般好?他也会给自己府上的那只猫,请封号吗? 茂帝想了想道:“帝师这主意不错,林将军夫妇这一去世,留你一个人孤女,确也可怜。不如巾帼县主,如何?” 可没想到林云落却是直接起身拒了这一封号:“臣女多谢皇上厚爱,也谢过帝师。臣女虽然没见过父亲,但父亲给臣女留了很多书,每每读起来,便觉得心潮澎湃。” “民女志在疆场,志在和父亲一样,做个义薄云天的人。”林云落神色激荡,“父亲未完成的遗愿,臣女愿用这一生替他完成。” 茂帝哈哈的爽朗一笑:“看来我这巾帼县主的封号很适合。这县主和你要继承你父亲的遗愿也不冲突,况且这次利州城的大烟之事,你确实做的不错,这封号你受得起。” 林云落心里清楚茂帝既然开了这口,就不会轻易收回。她不过就是以退为进,假意拒绝让茂帝知道她并非挟功求赏的。 果然,茂帝听了她这话,不仅定要给这封号,更是对她有极大的改观。 林云落要的便是这样的效果,她如今孤身一人无依无靠的,说是出自将军府,但实际上将军府的那些人却是一个个都想弄死她。有了县主的封号,好歹也是有个支撑了,谁还敢肆意揉捏她? 从御书房出来,林云落和闻瑾并肩而行。 林云落道:“今日之事,多谢帝师了。” “无需客气。”闻瑾负手而行,“这是你应得的。” 一时间两人无言,林云落那句“你对你家的猫也是这般好”就在嘴边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咽了回去。 “其实我的眼睛……”闻瑾收住脚步,想着这事若是再不告诉她,怕是依她的性子,到时候会直接翻脸的吧。 “眼睛怎么了?可是旧疾犯了?”林云落有些紧张,神色担忧。 “前面的可是将军府的四姑娘?”有个嬷嬷站在不远处喊了一声。 闻瑾要说的话瞬间被阻止。 “是我,嬷嬷寻我可有事?”林云落道。 “太后娘娘有请。”嬷嬷神色清冷。 太后请她? 林云落自诩一向和太后不怎么熟络,这好端端的为何会请自己?但下一瞬间她就反应过来了,这林云霜靠得就是给太后治病才得了县主的封号,今日太后让自己过去,定然不会是什么好事。 这在后宫,闻瑾也不好跟过去,只让她小心些。 林云落一路跟在嬷嬷身后到了太后寝殿,果然看见林云霜那朵白莲花就坐在那。 一看到她,林云霜就率先站了起来:“落姐儿,你来啦。”她知道林云落讨厌自己,而且在任何人面前都不会掩饰厌恶,她要的就是惹恼了林云落,让这贱人在太后面前露出真面目。 可没想到,林云落竟然也笑着回她:“堂姐,你也在这啊。” 这亲热的语气,温和的态度,让林云霜明显一愣。 林云落心里却是冷笑,不就演戏吗?谁不会啊? p.s:前前一章出现错误,说林云落是堂姐,现在更正一下,她是堂妹,是排行第四,所以都叫她林四。 第132章 你服还是不服? 但林云霜是谁啊,是这顺京城第一戏子啊,那演技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见林四不按照套路来,林云霜马上就调整了自己的戏路,盈盈道:“我也有两日没进宫了,便来看看太后娘娘,正好太后头疾又犯了,便替她揉捏了一番。” 林云落从善如流地点头:“堂姐脑子就是好用,以前从未听说过擅长这个,我离开不过两月,就学得炉火纯青。当初祖母偶有头疾却一直苦恼,唉,倒是可惜了。” 太后坐在上首一直没有说话,她很少单独召见林云落,即便是在宴会上见着了,也不过是随意一瞥。她对林云落的母亲印象极深也不好,这才不怎么待见她的女儿。 如今这般近距离地看,太后不得不感叹一句,这林云落和她母亲长的真像,甚至就连那看人时清清冷冷的样子,都学了个八九分。 这样一看,还没问话呢,太后就先下了结论,更加不喜欢林云落了。 林云霜道:“待祖母从圣寺礼佛回来,我自会好好替她揉捏一番的。”她叹了口气,“只是昨日伤到手了,不能好好地替太后解忧。” 太后淡淡地扫了胡嬷嬷一眼,后者立刻心领神会,上前冷声道:“林四姑娘,你昨日好端端的就伤了县主的手。她心善不与你计较,可是她那双手是用来给太后治头疾的,如今却被你伤着了,耽误太后治病,你担待得起吗?” 林云落以额触地:“太后娘娘息怒,臣女昨日匆匆回府,见过伯父伯母,也确实责罚了伯母身边的一个恶奴,但却连堂姐的影子都不曾见过。说臣女伤了她,不知是何时伤的?” 林云霜连忙道:“昨日你去寻母亲的茬,我为了护住母亲,才被你推倒在地,手撑在地上这才不由伤着了手。” 好家伙,这从欺负堂姐这个平辈,一下子就跳到了欺负伯母这样的长辈来了。大楚讲究孝道,就连顶嘴都要被说得恨不得拿根面条上吊,更别提是对长辈动手了。 林云霜从位置上起来,同样地跪在太后面前:“太后,落姐儿只是一时心急,这才会出手伤了我母亲和我。还请太后看在霜儿的面子上,莫重罚落姐儿。” 口口声声替林云落求情,结果字字句句都是将她推往更高的风口浪尖上。 “堂姐昨日是何时回的将军府?”林云落问道。 “下午申时。” “我为何推的伯母?” “你院子里的婢女没有恪守家规,母亲训斥了几句。她在你面前搬弄是非,你不问青红皂白就来质问母亲,这才起了争执。” “我将你推倒了之后,既然手腕疼,为何不请大夫?” “昨日并未觉得,但今日起来才觉不适。如今用了力之后更是隐隐作痛。” 林云霜早就在来的路上想好了措辞,如今自然是回答的地睡不了。 “好了。”太后开口,阻止了林云落还想问的话,她虽然语气淡淡,却是已经隐隐有了发怒的迹象,“明明自己做错事了,还如此狡辩,即便没人教你,总得自己上进些,学点礼仪教导?” 这话说得比较隐晦,但也等于是说有娘生没娘养。 林云霜再次磕地:“落姐儿年少无知,还请太后宽宥。” “年少无知?你比她大多少?你却如此懂事孝顺,还一直为她求情,哀家果然没看错人。”太后示意胡嬷嬷把林云霜扶起来,转而看向林云落的神色更是带着一丝厌恶。 “林云落,你胆大妄为还不知悔改,哀家原本应该重重地责罚你,如今看在霜儿的面上,便杖责二十。你服,还是不服?” 林云落先叩首:“臣女感谢太后娘娘的教导。”随后缓缓抬头,绝色的容颜里带着不容忽视的倔强和坚定,“但这个责罚,臣女不服。” “哐当”一声,太后直接将茶盏掷到了林云落面前,她也没躲,茶盏砸在她的额头上,滚烫的茶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将她白皙的脸颊躺红了一片。 林云霜面上似是焦急,心里却是得意的就在叫嚣着,贱人!你不是很牛吗?这次我看你拿什么和我斗? 林云落却是不卑不亢,甚至连脸上的茶水都没有去擦掉,挺直了腰背跪在那:“无论太后砸几个茶盏到臣女身上,臣女都是这个答案,不服。” “堂姐说她申时回的将军府,但实际上我在府门口从未时三刻等到申时二刻才进的府,这期间我并未见到堂姐回府。”林云落又道,“当时帝师也在府门口,这点,伯父可以作证。” 林云霜面色一卡,她昨日回府的晚,身上又疲惫,边匆匆睡了。今日一早就被欧氏激得直接来了宫里,确实不知道帝师也在府门口一事。 “你好端端的,不进府,在门外等这么长时间做什么?”太后显然不信她这一说辞。 “因为伯母说我身份卑贱,说我放荡不堪,不配从正门走,只能从角门进。”林云落神色逐渐清冷起来,语气也带着几分嘲讽,“我父亲是已故镇国将军,整过将军府的门楣都是靠着他的军功撑起来的。坐享其成的人却指责我身份卑贱?” “我父亲驰骋沙场的时候,他们在做什么?我父亲在奋战杀敌的时候,他们又在做什么?如今我父亲躺在那冰冷的棺材里,他们却对他唯一的骨肉苛责到这地步?” “太后怕是不知道我在将军府吃的馊饭,住的是破院,就连这身上穿的也得是堂姐儿穿剩下的给我的吧?” 太后神色震动不已:“怎……怎么会?”她虽然不喜欢林云落母女,可这镇国将军确实是国之栋梁啊,皇上也是再三说过要对功臣礼遇有加的。 “镇国将军的谥号是皇上亲封的,臣女刚刚从皇上御书房过来。我倒是想问问堂姐,皇上都不曾说过我下贱,为何伯母觉得我这样的人下贱?她是觉得这爵位继承的太轻松了,腻了,想不要了是吗?” 第133章 浮夸的演技 太后被这话说得给愣住了:“吃的是馊饭?住的是破院?穿的还是霜儿剩下的?”这不可能啊,好歹也是已故镇国将军的独女啊,不至于啊。 “太后,宁小国公来了。”有宫女屈膝道。 “快请进来。”太后还是很疼宁宸的。 宁宸一席杏色衣袍,风度翩翩,快步进来的时候带起了一阵风:“宁宸见过太后,太后安康。” “快起来。”太后连声让他起来,“这都有段时间没来哀家这了,今日怎么想起来来了?” “前几日我母亲交给了我一个活,我这是硬着头皮才办好了差事,昨日才回来的。今日就急着来见太后了,便是我母亲在我心里这分量,也比不上太后。” “油嘴滑舌。”太后笑骂了一声,但能看得出来,因为宁宸的到来,让她心情好了不少。 一看到宁宸,林云霜的眼皮子就忍不住地跳了起来。这厮和那贱人交好,今日不会来坏我的事吧? “咦,这不是林四吗?你从你外祖父那回来了?”宁宸仿佛才看到林云落,随即又惊讶道,“怎么还跪在这?可是惹太后生气了?” “宸儿和她很熟?”太后才问出来就想起来了,“哀家忘了,当初你生病的时候,还是她救了你。” 林云落道:“我的好堂姐手腕受伤了,她说是我打的。” 宁宸夸张地说了句:“怎么可能!她不打你就不错了,怎么还会任由你打她?” 果然,这宁小国公就是来坏自己好事的!林云霜忍着怒火,柔声道:“我知道小国公和落姐儿交好,自然是偏向她的。”随后又向太后徐徐行礼,“今日之事多谢太后替霜儿做主,但我也不想伤了姐妹之情,还是就算了吧。” “你都抢了林四的未婚夫了,还叫不想伤了姐妹之情?”宁宸瞪着眼睛,“我的天啊,怎么有人能这般无耻?” 林云落心里忍不住想笑,宁宸这演技略显浮夸,但不得不说很受用。 于是,宁宸用他独有的讲故事的方法,将林云霜如何勾搭楚文瑜,破坏楚文瑜和林云落的婚约一一道来。因为楚文瑜是皇子,宁宸还没命大到妄议皇子的不是,因而到了他这,所有的罪责自然都是林云霜来背了。 太后怎么也没想到这段时间在自己面前乖巧懂事,看着天真纯洁的人,竟是这般的两面三刀,心机深沉? “哦,太后有一事定不知晓,五殿下之前因为传言雇佣山贼要杀林四一事被皇上训斥,其实这背后主谋便是她。”宁宸指着林云霜,“而为了避风头,她都躲到她外祖家去了。” “此事当真?”太后隐隐有了怒气。 林云霜连忙跪了下来:“太后息怒,这都是小国公的片面之词啊,他是为了维护落姐儿才这样编排我的。” “我编排你?你够格吗?”宁宸的语气里充满了讽刺和不屑,“我有这心思,花在我喜欢的姑娘上,早日娶个美娇娘,不香吗?” 林云霜也是个聪明人,知道在太后面前和宁宸在胡扯没什么好处,只揪着林云落不放:“太后,霜儿的手昨日确实是被堂妹做伤,她回府的第一件事就是先责骂母亲和我,这才伤到了手。” 不管了,对付不了宁宸,但至少绝不能让林云落这个贱人有什么好日子过。 宁宸又“咦”了一声:“你昨日回府的时候,这天都黑了,林四还这么有空,天黑了还摸到你院子去找你算账?” “小国公昨日见到我堂姐了?”林云落抓住这话里的重点,“可她刚刚口口声声说昨日辰时才回的侯府。” “怎么可能!”宁宸嗤笑一声,“我当时和吉安侯世子在喝酒,出来的时候已经天黑了,正好瞧见她从对门的茶楼里出来上了将军府的马车。” 林云霜这下脸色顿时难看起来,还闪过一丝慌乱,她怎么都没想到已经这么小心了,没想到竟然偏偏被小国公给看到了! 但她当然是死不承认了:“这天黑的,小国公定是认错人了,我早早就回府了。” “当时小世子也看到你了,怎么,还要他也来做证吗?” 这两人都是高门市家的公子哥,身份地位都煊赫,确实没必要在这件事上撒谎。 “哐当”一声,太后将茶盏狠狠地掷到了林云霜面前,厉声道:“说,到底什么时候回府的!”她不相信宁宸会在这样的小事上骗她。 “回太后,霜儿……霜儿……”林云霜跪在那,一时词穷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却没想到太后原本早晨起来就有些身子不适,刚刚这一生气,气血翻涌,更是两眼一黑就直接晕了过去,殿里顿时手忙脚乱起来。 本以为不过是头疾犯了,休息片刻服下药便可,谁知道太后竟是就这样昏迷过去了不说,脸色还逐渐变得青黑一片起来。 “都愣着做什么,快去请太医!” 胡嬷嬷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谴了宫女去请太医。 这边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帝后等人耳朵里,得了消息都纷纷往这边而来。 白胡子太医先到一步,战战兢兢地把着脉搏,这可脸色却越发的凝重起来:“太后这不是简单的头疾发作,而是中毒了!” “中毒?什么毒?”随后进来的茂帝听得这话龙颜大怒,“胡嬷嬷,太后这段时间都吃了什么?这好端端的,怎么会中毒?” 胡嬷嬷等宫女顿时跪了一地,她更是身子抖得如筛子一样:“皇上明鉴,太后每日吃的喝的,都经过银针甄别的,都没有毒的。” “那太后为何会中毒?”皇后皱眉,“你好好想仔细了,将功赎罪!” 胡嬷嬷想了半天,眼角扫到林云霜,突然指着她道:“皇上,这段时间太后除了御膳房准备的吃食,就只吃了云霜县主给的符水!” 第134章 你在便好 林云霜惨白着一张脸,却还是强自撑着:“嬷嬷别乱说,我那符水是治病的,又如何会害人?太后贵重之躯,就是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做毒害太后的事。” 符水…… 林云落突然对太医道:“太医可往银汞方面看看,太后极有可能是银汞中毒了。” 太医一听也不敢怠慢,再次伸手把起了脉,随后缓缓点头:“姑娘说的没错,太后确实是银汞中毒。”他起身转而对茂帝拱手,“皇上且放宽心,微臣这就去调配药方解药。” “速去速回。”但茂帝还是不放心,又让太医院来几个太医在这守着太后,若是有点什么情况,第一时间可以好好应对。 “林四,可以啊。”宁宸面露赞赏,“你怎么知道可能是银汞之毒的?” 这还有帝后在这,林云落也不敢托大,连忙道:“不过是在书上偶然看到过,一些道医多制符,若是名门正派的,自然是能符到病除。可若是遇到一些半吊子的假道士,为了确保朱砂不会变色,便会在那些朱砂里参杂了水银汞。那符虽然被烧入了水,但朱砂里的水银汞毒却不会因此而消失,最后都会注入到水里。” 林云落看向林云霜:“敢问堂姐,你给太后服的符水,自己不曾验证过吗?” 此刻的林云霜彻底瘫坐在地上,这天杀的臭道士,竟然诓骗她?!这谋害太后,可是死罪啊! 急匆匆赶来的楚文瑜一进太后寝殿就看到了这幅画面,连忙要走过去扶起林云霜,却被皇后的心腹给不动声色地拦住了。 回过神来的林云霜立刻展开精湛的演技,先是向茂帝连着磕了三个头,用力之大直接将额头都磕破了。 可如今太后昏迷不醒是事实,林云霜就算是把头给磕破了,也不会得到茂帝的半点谅解。 太医很快就配好药回来了,给太后服下后没多久,太后缓缓苏醒过来。这对症下药了,便从侧面证实了她确实中的是银汞的毒。 这下林云霜彻底瘫坐在地上,甚至还被茂帝狠狠地踹了一脚。 “我竟是不知道你如此狠毒。”茂帝厉声道,“来人,将这人给朕拖下去,谋害太后,其罪当诛!” 楚文瑜想要求情,却被皇后的人死死地拖着,最终他也放弃了求情。和自己的前途相比,不过是一个女人,该放弃的时候还是得放弃。 太后听得自己是因为吃了符水才中的毒,又是林云落先找到了病根才解毒活过来的,一时间心情复杂。 前面还在训斥林云落,包庇林云霜,结果是因为林云霜给中的毒,自己厌恶的这个林云落给解的毒。 “母后,你好好养身子,这等心思狠毒之人,朕会重重惩罚。” 太后想起林云落说的那些遭遇,如今看来十有八九是真的。林云霜这人不仅心思狠毒,口蜜腹剑,甚至还想借太后的手来对付林云落,实在可恨。 “她县主的封号不能撤,改为蛇蝎县主。”太后怒道,“同时,将军府的爵位也轮不到别人来继承,还给林云落。” 林云落有些惊讶。 茂帝颔首:“林云落之前在利州城办的事极为妥当,朕也很欣慰,正不知道要如何赏赐她,母后这建议甚好。” 欧氏没想到因为自己的算计,不仅让女儿得了蛇蝎县主的封号,沦落为整个顺京城的笑话,更是因此导致夫君的爵位没了,悔不当初。 林长松知道这一切都是拜欧氏所赐,直接就把她给休了,而被休了的欧氏,既回不了娘家,又无处可去,最后只得沦落街头。 而林云落不仅继承了将军府的爵位,还因为年轻貌美,一身功劳,引得不少高门世家纷纷来提亲。 其中最积极的便是宁宸,但无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也是被拒绝的次数最多的。 林云落谁都没有接受,自然是在等一个人。 落花时节,那一身白衣翩翩而来,负手行到了将军府门口。 林云落站在台阶上,看着闻瑾,“眼睛不瞎了?” 闻瑾轻笑;“装的。” “为什么要来提亲?”林云落又问道。 “因为喜欢。” 已经有不少人都围观了上来了,有好奇的,有嫉妒的,也有不怀好意的。 闻瑾指着一圈围观的人:“你若是喜欢,我就陪着你一起虐渣。你若是不喜欢,我就把那些人都直接砍了。” “有你在,后面的故事会更精彩。”闻瑾一语双关。 林云落笑着点头应好,这算是重生一来最开心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