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纪实》 第一章 “师姐,师姐!” 清丽的声音中带着些局部,不用猜我都知道,来人是谁。 她绕过中庭,径直走向我所在的偏房。说实话,我很佩服她找我的直觉。 她推开门,我只淡淡瞟了眼,便收回目光。她叫采薇,圆眸嘟嘴,长得很可爱,是我的小师妹,我很喜欢她,虽然看不太出来。 “何事?怎如此慌张?” 我语气淡漠,若是一般人定不愿与我亲近,一百多年来也就采薇不怕我。 “师姐,师傅除魔归山了,杀了姬无邪那个大魔头。” 我师傅是圆若真人,早已是练虚境界,实力绝对不容小觑。姬无邪男女不忌,若是几百年前,或许能和师傅打为平手。可是近百年来,他越来越堕落,日日笙歌,玩死的男女更是不计其数,师傅能杀死他,我并不觉吃惊。 “还带了个少年,听说打算收他做关门弟子。” 我看书一滞,有些微出神。 想拜圆若真人为师之人不计其数,至今也只有两名弟子,没想到今日竟多了位师弟,想必那少年定是奇才吧,才会令看破世俗的师傅再次收徒。 不过收徒就收徒吧,只要师傅他老人家高兴就好。 在我即将饿尸荒野之际,被正在云游的师傅所救,将我带回灵崖山收留,还收我为徒。为不让他失望,我日夜修炼,但从不喊苦…… 想了这么些,心里总有些落寞。 “师姐,你别伤心,在我看来,师傅最喜欢你,即使小师弟来了,你也是师傅心里头一份的。” 我会心一笑,凝气轻弹她白洁的额头。 “师姐我还没如此小肚鸡肠。” 采薇捂着额头发愣,她一见我笑就会愣住,双颊还红扑扑的。不过我就喜欢看她这害羞模样,煞是可爱,在她面前也总微笑。这么多年了,她竟还没习惯。 “师姐,你又捉弄我。” 还没等我说话,她便咋咋呼呼地跑了。我笑意更浓,还未收回,门前又来了一人。此人修为不浅,他站定后我才发觉。 我捻去笑容起身,向他行礼:“师兄。” 他叫卢虞,是庐州大族卢家的嫡长子,天资聪颖,根骨奇异,是世间少有的修仙奇才。 与他想比,我还是差了些,但我不愿被外人点破,总刻意与他保持距离。 面对我的疏离,他已经习惯了,虽然做了有叁百年的师兄妹,却没有我对采薇来得亲近。 “师傅传话,去清云殿议事。” 他为人肃穆,虽长得俊朗非凡,但不苟言笑,无人敢与他太过亲密,除去一人。 “可知所为何事?” “一去便知。” 也不等我回话,竟御剑而去,从头到尾都未看过我一眼。有时我真不解,到底是我疏远他,还是他不喜我。 清云殿位于灵崖山顶,雄伟壮观,不如灵崖山来得清幽秀美,却是世间修士人人梦寐以求的地方。 等我到时,他们都已到了。大殿空旷,只有这么几个人,倒觉有些清冷。这里虽不常来,但日日都有人打扫,我跪在地上,白色的裙摆不占一丝灰尘。 “师傅,徒儿来迟,还望师傅宽恕。” 圆若真人站在上首还未坐下,目空一切的空眸,在看见她时多了几分神采。 “沐儿莫要多礼,为师也刚到,起来吧。你这孩子,动不动就跪我,我也不老啊。” 是是是,不老也有好几百岁了。 师傅惯会打趣,不过也只限于跟我。 “馨儿,还不跟师姐见礼!” 一贯站在师傅身边的顾若馨,此刻正和他们一样,站在高台之下。她见了我一直都如此,从小到大没变过,若是哪天突然对我客气了,我还真会怀疑她在打什么坏主意。 她是师傅唯一的掌上明珠,无人不巴结讨好她,而我多种的例外,可能就是她讨厌我的原因。 我站起身,走到卢虞下方站定,礼貌地低声叫了声“师兄”,他微不可察地回应。 最终顾若馨还是不情不愿地向我行礼,动作要多敷衍就有多敷衍,眼神更是忿忿,我也不与她计较。 “今日叫你们来,是想委托你们一件事。想必你们已听说,我想收离佑为徒,但我闭关在即,恐无力传授。你们二人皆是我得意门生,不知可有人愿为为师分忧?” 听他这么说,我瞬间想起了那久远的记忆。当初我被师傅救回来,也是这样被甩给才刚结丹的卢虞。 见我出神,卢虞又不说话,圆若真人颇为犹豫地在我和他之间游弋。 “师傅,就让楚师姐指点我吧,卢师兄还要处理山中事务,恐无多少时间指点我。” 被人点名,我才正眼看向多出的一人。是个黑短发的灰衣小子,眼眸幽黑,宛如不见底的深渊。似发觉我在看他,他笑盈盈的转向我,虽然在笑,可我却有种犹如被蛇盯视的感觉。 我可不想承认,被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子赢了气势,冷漠地移开眼,却发现卢虞也在看我。 看我作甚?我满心疑惑,却不想开口问他,想必问了他也不会回答我。 我不是个多事的人,并没有主动应承,顾若馨倒是比我还兴致勃勃。 “是啊是啊,爹爹,师兄日日可忙着呐,不像师姐,闲暇无事。” “真越来越没规律了,成何体统!” 师傅虽这样说,却没有多少指责之意,这许是他尚存的一点人间气息吧,比较宠爱这唯一的女儿。我如此想,可别人就不,例如顾若馨,正恶狠狠地看着我。 “咳咳,沐儿,你可愿为为师和师兄分忧?” ……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还能拒绝吗?为师傅分忧倒没什么,给卢虞分忧就算了吧。 “但凭师傅吩咐。” “如此甚好。你先带离佑回去吧,我还有事交代卢虞。” “是。” 以往总一人走出清云殿的我,今天身后竟多了两人。离佑也就算了,怎么顾若馨还跟着。 听他们谈笑风生,让我不得不佩服离佑。一向眼高于顶的顾若馨,不消一刻,便与他熟络了。他不输卢虞的容貌可能给他加了不少分,再加上他舌灿莲花,恐怕没有一个女人不被他哄得团团转。 “顾师姐,那我就先走了,有空我会去找你的。” 离别时离佑显露忧伤之色,又迅速笑开,仿佛真的会有空就去找她一般。 顾若馨轻咳两声,未回应转身就走了,也不跟我道别。 见她走远还不忘回头看一眼,发现我们在看她,急匆匆地跑了。 “你还真有一套。”我由衷地夸赞。 “楚师姐在说什么?” 他笑意盈盈,可我却丝毫感觉不到他在笑,真是虚假得可以。 “我说,师傅想让顾若馨和卢虞结亲,恐怕轮不上你。” “楚师姐是怕我伤心吗?” 我睨了他一眼,谁管你伤不伤心。 “楚师姐放心,师弟虽不才,可从未在情场上失意过。”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我,看得我心里发毛。 “你不想笑就不要笑,恶心。” 我御风而走,也不管他,传音让他去陵水峰找我。 第二章 自那日后过了十天,我便再未见过离佑,他的起居我让采薇照看着,修行也只是丢了几本孤本给他,有稳健的有激进的,就让他自己学吧。 第一眼,我就见他不喜。明明是极冷的眸子,却非要假意言笑,在我看来虚伪至极,他想干什么也与我无关,只不要打扰我就行。 “师姐,听说师傅闭关了。” 采薇还是像以往一样,隔叁差五地会来,跟我说外面的消息。 “师姐,大师兄过两日要去参加择青会,你去吗?” 择青会这日,各门派会集聚一堂,选俗家弟子。若不是师傅收我做弟子,当年我也会参加。 而被选的弟子,只能算是门派中的弟子,并不能算是哪位真人的徒弟,像离佑这样的一来就成了圆若真人的徒弟,必定惹人眼红,会遭同门欺压。而我却没听采薇说谁欺负他。 莫不是这些人变好了? “师兄未通知我,想来不需要我去。” 听我不去,采薇略微有些气馁。我知道她想去,她这个年纪,正是个情窦初开的时候。 “你想去就去。” 我摸摸她的头,又不是没去过,不过我确实一次都没参加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卢虞故意不让我去。 “我听说逍林派的萧圣炎和辽侗派的苍祁也会去。” 采薇说的都是修仙界数一数二的高手,听说比卢虞还厉害两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原来你喜欢那样的。”那样的高手。 我打趣她,她只红着脸辩驳。 “我才刚筑基,哪敢喜欢他们,我是为师姐你物色的。师姐你已在化神境界许久,却难以突破,不如择人双修。修仙的女子本就少,像师姐这般境界的更少,师姐又长得极好看,若是与他们提议,指不定会答应。” 就因为高境界的女修士很少,所以双男修在修仙界也不少,男女之说并无多少区别。 “你还是多想想如何结丹吧,我还不用你来操心。” 听她建议我双修,我有些许不悦,从小到大我从未想过依附别人,今后也不会。 我语气平静冷淡,对一个关心我的人,多少有些伤害,可我不甚在意。说我冷漠也好,无情也罢,我就是这样。 这样的性格,让我在同门中积威不少,却也被不少人讨厌。只是我修为高,一般人也不敢挑衅我,我才如此安好。 采薇满脸委屈,哭嘁嘁的指控我:“师姐是个笨蛋。”转身跑出了正厅。 我一声叹息,想着过几天等她来,带她去吃酥斋的点心吧。 我主意打定,站起身走进后院的竹林里,正在打坐调息,周围却响起了簌簌的树叶声。 “你来作甚?” 离佑已褪去那身灰衣,穿着一件上好的冰丝绸面青衫,黑锻束腰,一边佩剑,一边挂着一块通透的玉佩,雕刻很复杂,我看不出是什么图案。 见我在打量他,也也不避讳,径直走到我跟前,似乎没发现我对他的敌意,在距离我的一步开外站定。 我还从未与男子靠近过,站起身抖抖树叶,不动声色地往后一步。 他笑盈盈的看着我,似乎并没被我先前说的话伤到,依旧我行我素。 “楚师姐,你给我的孤本我都看完了,无事可做,无功可学,只好又来叨扰你了。” 我有点不信,我觉得他是故意来找茬的。想当初那几本,我可学了大半年,这才几天他就学完了? “哦?那我就来瞧瞧,你到底精通了没有。” 我不打算用剑,虽然他已佩剑,但我怕一不小心伤了他,落得个嫉贤妒能的名声。 脚底生风,迅如闪电对着他迎面一掌,手心聚集着灵气,稍稍靠近就会被灵气弹飞。我用了五成功力,本肯定对付他绰绰有余,谁知他竟一个闪身下蹲,侧面就是一脚。无论是反应速度还是身体素质,都无可挑剔。面对我不但不惧,还能看出我招式中的破绽。 我终于知道,为何师傅会看重他了。 我借他的脚风跳起,向后在空中转了一圈稳稳落地。虽然才一招,我却已看出了他的问题。 我稍稍凝神静气,颇有师风道:“你灵气不少,却涣散如云雾,虽然能为你所用,但日后修行,想达到更高的境界却是很难,你还未结丹吧?” 未结丹,却有超越结丹的实力,若日后有机缘,定不会差,甚至有可能会超过我。 离佑一挥袖袍,似乎没想到我只对他用一招,有些意外。 “师姐真厉害,一眼就道破了我的症结所在。” 他看着我的脚,我顺势看了过去,裤管紧紧的扎在长袜里,被白色的鞋绳束着,绣鞋也白净,并无不妥,有些恼怒他明目张胆地窥视我。 我把脚缩了缩,有些不悦道:“明日清晨,来找我。” 听我这么说,他却眯起了眼,还满脸揶揄,我顿时气结。 “收起你那恶心的眼神,只是助你结丹。” 我不知道为何要解释,转身就走。却不知落在他人眼里,竟有些像逃。 因为走得急,未给离佑任何余光,不然我定会拔掉他那正舔唇的舌头。 走到院落时,我气已消,却见卢虞一身金丝暗云纹墨色,正襟坐在大厅里。 今天什么日子,讨厌鬼一个接一个。 耐着性子,还是叫了声“师兄”。 见我进来,他只抬一眼便移开:“择青会在即,门中能者只你我,你同我一起去。” 我不去还有人能欺负你不曾? “我这几日有事,恐不能参加。” “帮离佑结丹?” “你偷听我们谈话?” 我有些难以置信,卢虞讨厌我,但绝对不会做偷听墙角之事。他却一脸坦然,也不反驳。 “结丹不挑时候,过两日回来我助他结丹,你先同我去择青会。” 他是嫌我修为不如他,才会抢着帮他吧。 “我不去,师兄若是嫌我修为不够,不足以教导师弟,那师兄今日便叫他去你的若虚境吧。”反正又不是我自愿想教他。 “你!” 卢虞气结,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在随他的情绪而震动,但我可不会怕他。 我直愣愣地看着他,怒目而视,最终还是他败下阵来,先移开眼。 “随你。但我给你个忠告,不要招惹离佑。” 他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就招惹离佑了! 我本是淡泊之人,这一个两个总挑衅我,委实气人。 “师兄多虑了,我只是谨遵师命,我向来不愿多事。还望师兄以后别来我的落雪苑,有事派人来传个话即可。” 卢虞被我怼的哑口无言,忽略他片刻的失落,我无情地下了逐客令:“师兄请回吧。” 第三章 一夜无梦。 第二日天未亮我便起了身,虽只是结丹,但以防万一,还是在妄虚袋里装了些灵丹法器。我喜欢做完全的准备,如有意外,也不至于求助他人。 觉时辰尚早,便在偏院里练起了越女剑法。我练越女剑不为御敌,只是强身健体,等一套练完,已是一个时辰后。 剑刚入鞘,院门口却响起了几下掌声。只见石柱旁倚着的少年,正缓缓向我走来。 “师姐这套越女剑法真优美,跟师姐一样,美得不可方物。” 师姐?以前不是叫我楚师姐的吗,怎么突然恬不知耻的变亲近了? 他想叫什么就叫什么吧,忽略他半真半假的赞美,错开他往外走。 只不过,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卢虞常神出鬼没出现就算了,毕竟他修为高,可离佑是什么时候出现的?莫非…… 他并不被我的冷漠吓退,仿佛我越冷漠,他越欢喜,我有一刹那怀疑,他是不是个受虐狂。 在我的吆叁喝四下,我们便来到了灵崖山的灵芝谷,我指使他脱掉衣服,坐到飞腾而下的千米瀑布下。 他一点不怀疑我的用意,甚至一边脱衣服一边笑盈盈的看着我,倒叫我不好意思起来。别看他干练,没想到肌肉不少,胸口还有一道结茧的伤痕,从左胸至腹部,不难看,倒显阳刚之气颇盛。 “师姐,你再看我就要硬了。” 我……这人耍流氓真是脸不红,心不跳,我不理他,看到底是谁顶不住,却没想到他脱完上衣竟开始脱亵裤。 最后还是我输了,我没他那么没脸皮,背过身叫他坐到瀑布下,并教他聚气至丹田。浇了半天瀑布,他却还是真气涣散。莫非他是先天缺陷,才无法结丹?我猜想。看着他苦皱着脸,闭目顶着冲击力极强的瀑布,我心里竟有些幸灾乐祸,又让他顶了一会儿才叫他出来。 他走出瀑布,双眸骤闪,黑眸宛如夜空,泛着些许星光。看着他的眼睛,我有几分心虚,自然地撇开眼,看周围的灵芝繁茂。 他窸窸窣窣地穿好衣服,下裤是湿的也没管,反正夏日里,没一会儿就干了。 “我看你无法自己结丹。” “师姐说的是。” 他波澜不惊的回我,仿佛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结不结丹。我还真有点看不透他。 他见我看着他,又开始套近乎:“师姐你好坏,方才故意让我坐那么久的吧。”你不知道,被你就那么瞧着,我身体火热得很,那瀑布的水都没能让我冷静下来。 下面的话他不敢说出口,可我从他的眼神中读到了些许危险,忙转身。 “如今唯有一计,还想结丹的话就跟我来。” 离佑屁颠屁颠地跟着我,只是不似刚才跟在我身后,而是同我并肩行走。 没想到,一个比我小几岁的人竟然比我高出一个头。我有些愤懑,便不开心地说他没规矩,叫他走后面。他也算老实,默默地跟着我,可我却突然有种背脊发凉的感觉。 “算了,你还是走我前面吧。” 离佑笑呵呵地快走几步,与我并肩,笑容似真了几分。 “那怎么行,规矩不能忘。” 我看他是从来都没有规矩过。 因为他没有真气,我御剑带他,分些灵力给他。虽然没什么,但为防止意外,我还是飞一会儿休息一会儿。 “你一向如此小心吗?” 我没看他的神色,只觉得他在说废话。一路无言,傍晚时分才抵达梦袅幻境的入口。 我看了看罗盘,如果顺利的话,太阳下山就能回去了。梦袅幻境我还算熟悉,便跟他讲等会儿要做的事。 “你无法自己结丹,唯一办法就是将妖物内丹夺来已用。” 离佑满脸错愕的看着我,似乎很不相信我一个名门修士,竟然会说出夺取之言。 孽障妖物留着也是为祸人间,杀了也是造福,再说需要内丹的是你。 “我可不会帮你,夺取妖物内丹你自己来。你要不要?” “要!” 离佑又笑意盈盈地看着我,真叫我想撕了他的嘴脸。 “那还不走。”我还想早点回去呢。 梦袅幻境常年云雾缭绕,却只有入口才会如此。我带着他御剑,顺利穿过梦幻云雾,眼前便是幽绿的树林。说是树林,却也让人毛骨悚然。有些树郁郁葱葱,而有些却光怪颓靡,呈扭曲的人状,张牙舞爪宛如发疯的魔鬼。 离佑探究地看了我一眼,我不解地看他,却没问,只道: “我们往前走,若有妖物出现,它也只能自认倒霉。” 我有些好奇等会儿会出现怎样的妖物,有些跃跃欲试,可惜今天不是来修炼的。 我走了好几步,离佑却还在原地。 “怎么了?”我扭头看他。 “没什么。”说完,他便走到我前面。 这架势,倒有几分像是在保护我。 走到一半,几根藤蔓悄无声息的伸到暗处,蓄势待发。我以前走过,这些树妖藤怪不敢跟我作对,没想到今日却转了性,突然从四面八方朝我们袭来,似乎只是想将我们困住。 “不自量力。” 我拎着他的衣领,像拎公鸡一般,带着他轻盈地跳起来,踩在汇集的藤蔓上纵身一跃,剑气挥下。藤蔓像感觉到危险,迅速的缩了回去,消失得无影无踪。若不是地上尚有藤蔓的脱痕,倒真叫人觉得是出现了幻觉。 离佑从我手里拽下他的衣服,有些不悦。我不知道他不悦什么,我刚才还救了他一命。 穿过树林,眼前便换了一副光景。粗黑的沙棘上长着红色的迷途花,花瓣纤细,红艳似血,妖艳非常。此花的花粉能致幻,汁液里藏着剧毒。 说实话,我还有点喜欢这花,可惜我从没碰过它,也不敢种在陵水峰。我用剑鞘戳他一下。 “注意调息,不要将花粉吸取入鼻内。” 说实话,我并不在意他的生死。只是我将他带出,就得对他负责。 “我觉得这里也不似有活物。” 离佑扫视周围一圈,做出判断。 说来也奇怪,我们进来这许久,竟没有一只像样的妖物现身。 “再往前走走。嘶~” 我刚抬脚,脚腕却被什么东西刮了一下,突然的刺痛让我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了?” 他看见我被划破的长袜,露出一条细细的红血痕,血刚溢出来就凝固了,并不严重。 “无碍。” 我拉了拉衣服,盖住伤口,没几步便走到了悬崖边。 第四章 梦袅幻境之所以称为幻境,是因每走一步,都可能会使幻境发生变化。至今已存在几千年,也没人完全摸清其中法门。至少我每次来,除了刚进来时的云烟缭绕,之后所见的场景都不一样。 虽然不曾靠近,却能听见断崖下异兽的鸣啼。单听这啸长有劲的怒吼,我就不想与它们缠斗。 看着黢黑一片的深谷,我在考虑御剑飞过的可能性。还没等我想清楚,就被离佑猛的一推。 我两分别倒向两边,中间骤然出现叁道很深的爪印。 “小心!” 我还未看清,就听见他的提醒和妖物气息的流动,我便知道它是瞄准了我。 梦袅幻境唯一不变的法则,就是里面的妖物越高级,就越偏爱强灵力者。像我这种,对它来说可就是大补。 我旋腿而起,形成旋风屏障,弹开它所有的攻击。 待我站稳看去,原来是一头巨型银狼。长长的毛发很有光泽,有着血红的狼眼,龇牙咧嘴,露出两排尖利狼牙,垂涎的唾液已经将地浸湿一大片。 它许是知道我灵力不错,一直凶狠地看着我,却不敢贸然出击。 “喂,你傻站着干嘛,还等我帮你抢啊。” 许是听懂了我说的话,银狼看了离佑一眼,却不放在眼里,依旧恶狠狠地盯视着我。 哎,连只妖物都歧视你,真是可怜。 他仿佛读懂了我的眼神,紧绷的神色突然淡漠下来,道: “师姐且看着,看我如何取它内丹。” 说完瞬身一闪,空地上多出好几个他的身影,随后又突然消失不见。我还分清哪个是真身,他便已近了银狼的身,举起五爪,向它胸膛掏去。速度快得连有好几百年修为的银狼都只能堪堪避过,虽未一招致命,却在它胸口上生生挖出个洞,皮肉悬挂着,血淋淋。 我看着满不在乎自己赤红双手的离佑,脸上溅有几滴血水,神情是那样的冷漠,完全不似我平日里见到的他。 “怎么,师姐也怕我了?”他面无表情,甚至还透露着残暴之兆。 怕?我从不畏惧死亡,唯独讨厌失控。我愣愣地看着他,刚想开口说话,却见一道红光朝我闪来。 我抬手一剑,利落地将它劈成两截,却不曾想到,这玩意竟然断成两节了还不死。只得用手一挡,手臂上雪白的轻衫慢慢浸红。赤身青斑的蛇见已得手,摇着断身迅速撤离。 想跑?我将别在腰间的四角飞镖掷过去,稳稳地将它的头牢牢扎在地上。它奋力扭曲,最后停止了挣扎。 与我相比,离佑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的手臂被抓伤,我看向他时,他的脚正被捏在狼手里。我还未看到结局,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让我失了重心,狼狈地脸着地,伴随着疼痛,失去了意识。 ----- 再度醒来时,我已置身于一处山洞。旁边燃着柴火,火光只倒映出我一人的身影。 许是盛夏,我被这火烘得宛如置身蒸笼,热得脱掉了外衣,却还是觉得太热,浑身无力的扶着墙体,想出去乘凉。 还未走两步,隐约看见一个半青半红的果子滚到脚边,抬眸想看清楚洞口的身影是谁,可眼前竟像蒙上了水雾,怎么都看不明朗。 我喉咙干涩,想说话,却只能发出类似喘息的声音。 洞口的身影迟迟不向我走来,我也不想发出那令人羞赧的声音请他帮忙,只好咬着牙慢慢往外走。我太过用力,几乎能尝到了铁锈味。 我能感觉到身体的变化,变得越来越渴求某种东西。现在的我,急需一滩冰水,来浇灭我心中的火焰。 我的身体想让他靠近,可我的理智尚存,希望他能当我是空气。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被欲望控制。 我刚磨蹭到他身侧,抬脚想出去,却被他反手制住。一手搂住我的腰,另一只手上有薄茧,轻轻的抚摸着我的唇瓣。 “别咬,都流血了。” 我从未觉得他的声音能像今日这般好听,如鬼魅般富有磁性,不自觉地呻吟一声,声音酥麻得不能自已。 “啊~” 他的手指,他的身体都好冰冷,我好喜欢。我失了重力,在他怀中软得像一汪春水,不受控制的在他身上来回磨蹭。他扶着我,屹立不动,宛如一面墙壁。想不到他平日里没个正经,如今这般,还真像个老实人。如果不是那坚硬如铁的棍子正在我的大腿内侧一跳一跳的,我还真信了他是个君子。 “你……唔~你扶,扶我坐正,出、出去!” 短短几个字,我说得无比费力。此刻的我已经确定,我中了蛇的淫毒。 “你想做什么?” 我靠他极近,说话间能闻见一股冷香,好闻极了,我贪婪地埋在他的颈窝里,吸食着。 “运、运功,压、制。” “你疯了?这种妖物的毒,若是强硬压制,必将元气大伤。” 不这般要如何?莫不是要我委身于他?先不说我不喜他,我不喜欠人情,更不想求他帮忙。大伤就大伤吧,我再慢慢修炼回来。 我在他怀中点头,乘着尚存一丝意识,希望他能听我的话,快快离开。 离佑抱我坐下,却未放手。我举眸望着他,却被他用手捂住了眼睛。 “你这副模样出现在我面前,还想着我会放了你?师姐~” 他那声师姐叫得太过温柔,仿佛他已对我情根深种。我双手无力地抵在他胸口,做着最后的抵抗。他却不以为意,大手一握并举,气势犹如狂风暴雨一般向我袭来。 破皮的双唇被狠狠擒住,因为太过干渴,我张开贝齿,露出小舌一下一下的吮吸着他嘴里的津液。 “啊~唔~” 一边吃,还一边发出“啧啧啧”的声音。 这还是我第一次与人接吻,没想到我竟如此大胆。我有些羞恼,可身体传来的快感与空虚,生生将我尚存的理智一点点剔除,此刻的我只想被人爱抚。 见我不再反抗,他松开我,我的眼睛和双手被获自由。我攀上了他的身体,眼神迷离地勾着他的脖子,跨坐在他身上,上下起伏,身下有一下没一下地磨蹭着他的巨根。 “嗯……啊!”仰着头娇喘。 好舒服,还不够…… “师姐,你现在,好骚啊。” 我动作一滞,不知怎的,我竟哭了。他吐舌舔去我的泪痕,没被我的眼泪吓到,幽幽开口:“我就喜欢师姐对我骚。”色气满满地揉我的屁股,“师姐,不准忘了我。” 说完唇手并用,捏住我的双乳,重重地吮吸着,仿佛想吸出奶来。我疼得直推他,可他却不为所动。 “啊,你,你轻点,痛。” “那师姐可要乖一点。” 他声音沙哑,已然动情。 我老实地点头。 第五章 第二日醒来时,看着自己未着片缕,浑身上下全是紫红色,就连脚背都没能幸免,我真想断了那根牲口。 因为太过混乱,我都数不清他到底要了多少次。凌晨时我的毒已消了大半,可他还是不肯放开我,被他做哭求饶都没用,反而越来越厉害。 我动了动身下,察觉异样。那畜生竟然没有将它拿出来,就这样在我的身体里呆了一夜。 我将架在他腰上的腿拿下抽身,只听下面“啵”地一声,白浊浓稠的精液开始源源不断的往外流,我气恼得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他还在美梦中,被人骤然打醒还有些生气,见是我,也不在意我愠怒的表情,立马对我笑逐颜开。 “师姐真是无情,昨晚那样热情,温存还没过就赏我一巴掌。” 被他说热情,我有些恼羞成怒,抬手又要打他,这下却被他抓了手腕。 “师姐的手这般好看,打坏了我可是要心疼的。” 我抽两下手都未能脱离,捏着我的手强劲有力,似有真气流动。 “你拿到了银狼的内丹?” “是啊。怎么样师姐,我昨晚很厉害吧。” 他是指哪个厉害? 看他满脸不正经的邪笑,已是猜到大概。我气得直接从他怀里起来,却扯痛了下身,一瞬间感觉泪水在眼窝里打转。 他也不管我害不害羞,竟翻开覆在我身上的外衣,分开我的双腿,扶在两腿之间,仔细观察着有无受伤。这个姿势,实在令人害羞,我兀自合拢,却将他的头也夹在其中。 “师姐真热情,莫不是又饿了?” 我急忙分开,却见他双眼直盯着我,嘴角微笑,当着我的面将手指又插了进去。 “唔……” 我难耐又害羞地扭身,却被他“啪”地一下打了屁股。雪白肥翘的臀瓣被他打得弹啊弹,真叫人忍不住又想蹂躏一番。 “别动,我帮你弄出来。” 看着身下那抹嫣红,离佑清理得既认真,又虔诚。 我别过脸,不想看他,只是一再追问好了没有。他抽出手指,双指分开,给我看那透明能拉丝的蜜水。 “我就用手指插你,你看你,又湿了。” 他邪气的笑着,口吻颇似无奈。 我顿时觉得自己惹上了流氓,现在是万分的后悔没有答应卢虞去择青会,追悔莫及。 见我气急败坏,恼得满脸通红,他直起身,在我唇边如蜻蜓点水般亲吻。 “我去打水给你洗漱,你等我一下。” 说完便拿上自己的衣服,闪身出了洞穴。 柴火已经燃尽,只剩一抔银灰。看着山洞内射的到处都是的精液,可想而知昨夜是如何的荒唐。 我骤然想起那头银狼和那条赤银蛇,本是世间至阳与至阴之物,没想到竟会同时被我们碰上,真是倒霉到了极点。 他没去多久,便衣冠楚楚地回来了,手里没有带水。 我顿时黑了脸。他也不跟我解释,就径直将我连同衣服一齐抱起。 “离佑,你这个混蛋,快放我下来。” 我踢着脚,在他怀中扭动着要下来。 “别动。” 他将我放低些,用那无耻的玩意儿戳了戳我的屁股。 天爷啊,这人绝对是淫魔转世。 见我不再乱动,他嘴角弯弯,不再逗我,将我带去沐浴。 山后不远有个水塘,我淹没在水里,在心里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洗好后,我从妄虚袋中取出新衣,原来那身,就随着昨晚的旖旎,一同烧了吧。忍着羞赧,给那处上了些药。还好,只是有点红肿。 等我到达山洞时,山洞已经恢复如初,全然看不出曾有人在此欢爱过。我的衣服被洗好烘干,整齐地迭放在石头上。 我轻念咒语,食指御气一弹,白衫就燎起了火焰。原本笑着看我归来的离佑,笑容骤逝。 我可不在乎他的感觉,我也不曾喜欢上他,别指望那一夜纠缠,就能令我俯首帖耳。撵去所有的情绪,恢复往日的冷漠: “昨夜只是个意外,以后莫要再提。” 我不要你负责,也不指责你乘人之危,再如何你也算帮了我,我们两清。 他已经有了内丹,结丹自然不在话下,怎么回去让他自己想办法吧,我现在不想再看见他。他的一个眼神,就能让我回想起那个荒唐的夜晚。我不喜欢失控。 当我御剑飞至灵崖山,卢虞正一人站在清云殿前那棵硕大的松树下,看着远处不知道在想什么。我很少看见他如此出神的状态,率先开口叫他。 “师兄。” 他回过神见是我,脸上的神色变换得太快,我还未抓住就已经全部消失,变得淡泊。 “嗯。” 他没有问我为何一夜未归,或许他也不曾发现我一夜未归吧。 我的淡漠,还是向他学的,算不上青出于蓝,但也相差不远。 “师兄,以后你指导离佑吧。” 我原想着他会对我一顿冷嘲热讽,毕竟那日他开口要接管他,却被我骂了出去,生气也是理所应当。可我没想到,他什么都没说,什么也没问,就说了个“好”。 他这么好说话,倒显得我狭隘了。大眼瞪小眼,也不知道说什么,正准备开口离去时,却见离佑气势汹汹的朝我走来,我识趣地没有离开。 他见了我们,开口叫了卢虞大师兄,却不叫我二师姐,委实无理。我也不想计较这些,只希望卢虞能管住他,叫他别来找我麻烦。 还未等他开口,我便先声夺人:“师兄,你和师弟慢慢聊,我先走了。” 见我转身,他竟在众目睽睽之下,急切地拉住我的手,自顾自地说: “我不答应,不管你把我推给谁,此生都休想要我忘记。” 他捏着我的手,宛如烧的滚烫的桎梏,生疼。 卢虞皱眉,放出威慑:“师弟,莫要对沐儿无理,她是你师姐。” 听到他直呼我小名,离佑竟更用力了,我的骨头都快被捏碎了。 “啊,疼疼疼,离佑,你快放开我,你发什么疯。” 我可不管他们剑拔弩张,也不懂为何卢虞会突然叫我小名,虽然小时候他常叫,可自从那日后,他便不再叫了。 许是我吃痛,又或许是因为卢虞的一掌寒风,离佑放开了我。站在不远处眼神幽幽的看着我两,最后忿忿然离去。 看他走远,被捏红充血的手腕似没那么灼热了,耳边却传来卢虞低沉的嗓音。 “都叫你不要招惹他,你为何不听?” 我很错愕,内心似泛起了一种叫委屈的情愫逐渐翻腾,仿佛再待下去,它就会失去控制。 他这种是非不分的本事倒是未退步分毫,抽掉他帮我轻揉红痕的手,冷言冷语又对他响起。 “师兄想必是老了,眼神都不好使。烦请日后师兄多多管束师弟,好叫你们一个个不要再出现在我跟前。” 也不管他什么表情,我就径直走了。 第六章 我同卢虞·离佑,叁人不欢而散的场景,被师弟妹们看见了。不过半日,便传出了叁个版本。这些版本他们也不辨真伪,竟带去了择青会。虽然我不在场,但我能想象得到,演讲者站在八卦的人群中,该是多么的绘声绘色,激情四射。 版本一:离佑嫌弃楚语沐道基太浅,想要卢虞指点,引来楚语沐不悦,便吵了起来。 版本二:楚语沐嫌麻烦,不想指点离佑,却被卢虞推辞,恼羞成怒。 版本叁:离佑爱慕楚语沐,楚语沐爱慕卢虞,离佑吃味,便与他们吵了起来。 要我说,这扭曲事实的本事着实令人惊叹。虽然卢虞和离佑双双出现在择青会,止住了些许失真传言,却不乏无聊之人添油加墨,最终竟然传成卢虞和离佑都爱慕于我。两男抢一女,放在哪个时候都是谈资,更何况是师出同门,又都是根骨奇佳的师兄弟。 传吧,我不理他们,传着传着就知道是假的了。 采薇刚得知传闻时,便兴冲冲地跑来问我真假,我说是假的,她便再也不问,别人说什么她都不信。只是听到我否认,表情似有些可惜,因上次我发脾气,许是怕我生气,也没多问。 与她不同,顾若馨就神经得多,每有一个谣言传出便跑来质问我,真是不胜其烦。我正窝在落雪苑看书喝茶,还没见她就听见她那尖锐的叫喊。 “看在我爹的面子上,我才称你声师姐。自从爹带你回来我就知道,你就是个狐媚子,从前勾搭虞哥哥就算了,现在又想老牛吃嫩草,看上离佑哥哥了,你到底什么时候能学乖。” 她没有推门而入,而是一脚踹开,力气还不小,两扇门都倒了。 还好我这里一尘不染,不然手里的茶估计没法喝了。 “师妹,我说了多少遍,他们与我没关系,休要在此烦我。” 她毫不在意我的气恼,继续道:“虞哥哥可是庐州大族,家财万贯,富可敌国,你这乡村孤女怎配得上。更别以为离佑哥哥对你笑笑就是喜欢你,喜欢他的好女子多了,要选也轮不上你。” 她听不进我的话,还一直喋喋不休。在我的地盘竟欺负到我头上了,我已不想同她废话,拍案而起,朝她隔空一掌。她反应倒挺快,双手抱胸御气抵挡,却还是被弹了出去,滑行十几米远,才撞到院子里的梅树停下,喷出一口鲜血,似散落在地上的片片红梅。 “我的容忍是有限度的,我不是你的哥哥们,不会怜香惜玉,以后再对我放肆,别怪我下手无情。” 许是被我打出了内伤,她不敢再挑衅我,忍气吞声道: “哼,女子报仇,十年不晚,你且等着。” 我并不在意她的话,但庆幸她终于走了。 难得几日清闲,卢虞一行人选了五个弟子回山,召集众人进行洗礼。 自从那日与他们争吵后,我已经有十来天没有再见到他们。今日再见,两人见了我也没什么过激的反应。卢虞如往常一样淡若清风,离佑则是被围在众师妹当中,神采奕奕,笑脸相迎。 一直站在卢虞身边的顾若馨见我来,像是老鼠见了猫,也不怼我,乖乖地走了。 “师兄。” 他没回应,反而问道:“你打伤若馨师妹,是为何?” 我本平静的心又被激起了浪花。从前,他也这样问过我,自那之后我们便疏远了。 疏远就疏远吧。 “没什么,我就是见她不舒坦,以后叫你的好师妹不要尝试惹怒我。” 说完扭头,乖乖地站在我的位置上,等着洗礼结束。 清风派声名在外,弟子众多,能被提上名的却只有两百人,女弟子约莫只占四分之一,他们都穿着统一的青色长衫,腰束白带。 仪式对我来说很简单,全程都不需要我说话。那五人上前来时我只抬眼一望,他们便齐刷刷地低下头,像事先说好一般。 ……看来我不怒而威了。 他们被分入符合他们实力的等级,没花多少时间,就可以解散了。 我独来独往惯了,但每到这样的大集会,总会有不少人向我围过来。 “师姐,清心咒有一处我不太懂。” “师姐,你看我比之前有进步吗?” “师姐……” …… 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故意耍我,问的问题一个比一个简单。按照惯例,一人我只回答一遍问题。虽然我说话面无表情,但他们一个个都显得异常雀跃。 有什么好开心的?我不懂。 大约二十多个人左右,他们也知道我的习惯,问完一个问题就不会再开口,老实地在一边看我指点别人。 一会儿教书,一会儿舞剑,一会儿念咒语,一会儿纠正姿势,我几乎是全才,为此我有些小得意。 “师姐,若以后我有不通之处,能去你的陵水峰,请你指点吗?” 我看向那人,是选的弟子中的其中一人,叫什么我没注意。而我的回答,当然是不行。他们问得也差不多了,我错开他们离开,隐约听见身后有人对那人冷嘲热讽起来,颇有责怪他惹我不悦之意。 其实我并没有生气,但如果我去帮他解围,估计他以后会越惨。其实我以前也还算热心的。 “沐儿。” 我左右看看谁在叫我,没人!隔空传音,应该是师傅。 “师傅!” 师傅不是闭关修行了嘛?没个百年是不会出来的,怎么突然叫我了?虽然有一万个疑惑,我还是站定闭目,聆听师傅的指示。 “来紫竹崖。” 紫竹崖?那是师傅最隐秘的住处。在灵崖山修炼这么久,我还是小时候才来时住过一次,往后再也没去过,师傅他怎叫我去那里?可我没有问,师傅如此交代,应该自有他的道理。 我睁开眼,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还没走远,就被人叫住了。 第七章 “师妹,你去哪?” 是卢虞,身边还跟着个如影随形的顾若馨。我本还有些气,可当着师弟妹的面,不好又吵架,反正师傅也没说不能告诉别人。 “去紫竹崖。” 听我说紫竹崖,卢虞皱起眉。 “不可能,爹爹正在闭关,不可能出来。即使出来,爹爹也绝不会叫你去那里!”哪里可是我爹和我娘,情定终身的地方。 顾若馨仿佛觉得我在瞎说,可方才分明就是师傅的声音。 “信不信由你,不信就随我来。” 紫竹崖并不远,就在灵崖山上,几眨眼的功夫,我们便到了。虽名为紫竹崖,但这里的场景跟这叁个字完全搭不上边。我想,应该叫观日台更为贴切。太阳初升,此处便是灵崖山第一个被照耀的地方,这里的晚霞也很美,一年四季都有不同的彩云。 紫竹崖靠山的位置有叁间木屋,屋外用篱笆围住,庭院里以前种着不少罕见的草药花卉,如今是光秃秃的一片。师娘在世时,常能在这里找到她的身影。 “师傅!” 我站在屋外,屋内却空荡荡的无人应答。这…… 我都有几分怀疑,方才是不是我真听错了。 “沐儿,你一人进来。” 听,就是师傅,不是错听。我看向他们,他们依旧一个狐疑,一个敢怒不敢言地看着我。 “你们听不见?” “事已至此,你还胡说!” 顾若馨就差上来打我了,我耸肩。 “师傅叫我一人进去。” “我不信。爹爹!” 顾若馨抬手就要去推篱笆进去,却被一道强劲的屏障弹开了手。 这是师傅的度安咒,屏障结界,只有被允许者才能进去。若是强行进入,修为越高,反噬越强。 顾若馨此时觉得整个手臂都麻了,她难以置信得说不出话来,仿佛她爹爹背叛了她似的,满脸委屈。 卢虞也尝试着碰了一下,一丝电流窜进脑海,刺痛的讯号表示着他也不能进去。 我轻轻一推,门就开了,跟开自家门一样轻松,没感觉到异样。顾若馨再如何反对,而今也闭上了嘴。 “你进去吧,我在此等你。” 我本有点拿不准,师傅此为何意。听卢虞这么说,心里竟有些莫名的安宁。我斜他一眼,不领情地进去了。 木屋的布置依旧是以前的样子,很平常,也很平静,没有一丝声响。 “师傅?” 我尝试着开口叫他,却没有任何回应。就在此时,身后的门却突然被一股力量“砰”地一声关上了。吓得我心头一紧,手不由得放到剑上。 “沐儿,把剑丢掉,过来!” 师傅的声音从内室传来。 此刻的师傅不似我认识的他,长大后他很少叫我近身,更不会无缘无故叫我放下剑。 “师傅,师兄和师妹在门外,不如叫他们也进来见见您吧?” 我站着没动,提议道。 “沐儿,没想到你越大,反越不听我的话了,是我太纵容你了吗?” 明明是师傅平静的声音,我却听出了其中的愠怒。未等我反应过来,他的手便已掐住我的喉咙,将我双脚离地,高高举起,疼痛与窒息让我无法看清他的脸。 “没想到我这般护爱着你,你却与离佑苟合,实在令我太心寒了。”他将我拉近,在我耳边低语,“他操得你爽吗?” 我完全呆住了,连挣扎都忘了。 师傅怎会知道这件事?还说这样难以启齿的话?我几经挣扎,他的大手却如桎梏一般纹丝不动,力道也越来越重。 我不懂他为何会气得想要杀我,但我的命是他救的,如果他想要,那就还给他吧。 我因反抗握着他的手,此刻已垂落,嘴里发不出一点声音,闭着眼无声地等着死亡的降临。 周围的气息很稀薄,渐渐与我隔绝,就在我真要咽气之时,他松手将我甩开几米,看我的眼神哀痛又不忍。 我坐在地上猛地咳嗽起来,拼命地呼吸,余光瞥见他的白鞋悠悠向我走来,随即挺住,蹲下,钳制住我的下颚,让我正面看向他,力气大得让我感觉下颚骨都要错位了。 “你这张脸,真的会狐媚人心。沐儿,你说,我该如何处置你。” 他逼我看着他,我从未与他如此亲近过。他还和以前一样年轻,只是头发全已花白。原本清澈的棕色眸子,此刻也变得幽黑没有神采,骇人极了,只流露出的绵绵情谊,让我不至于太害怕。 我大概猜到,他这是走火入魔了,现在的种种行为,只是被心魔控制的业障。为今之计只能是先安抚他,然后找到他走火入魔的原因,再行医治。 可是,该如何让他平静下来? 他那看我的眼神,近乎入魔的痴迷。但我知道,清醒的师傅是绝对不会这般看我的。趁着还有转机,我只能求助还在门外的卢虞了。这么多年来,这还是我头一次想要他帮忙。 他似乎发现了我的意图,另一只手迅速捂住我的嘴,不让我呼救,但我并不慌张。 我的体格不如男子高大,力量小,所以刻意钻研柔韧术,以求近战时不至于太被动。你看,现在不就用上了嘛。 师傅,得罪了! 我握上捂住嘴的手,并不反抗,反借助他的推力向后,即使坐着,身体也能弯成了不寻常的拱桥状,一手撑地,反身踢腿站了起来。他一时没想到我能如此轻易脱身,匆忙间只来得及抓住我的腰带。见我挣脱,便抬手出招,想将我降服。 比修为,我铁定打不过师傅。来不及开门,只能一边勉力应战,一边呼喊卢虞,进来帮忙。 接下师傅毫不留情的五招,第六招被他击中肩头,一股血腥味从嘴角溢出,那家伙才姗姗来迟。随着视野的开阔,篱笆外已围上了不少人。众人吃惊错愕的神情,才让我反应过来事不对劲。 卢虞一个凌空站在我面前,将我不知何时已大开的衣衫裹住。紧张感让我无暇顾及其他,只见顾若馨双手大开,挡在我与师傅中间,声泪俱下。与以往不同的是,她这次背对着我。 “爹爹,您是怎么了?快醒醒,我是馨儿啊!” 面对女儿的呼喊,他不为所动,依旧只将我视为目标。 “你还好吗?”卢虞开口问我。 “尚可,师傅好像走火入魔了,得先压制住他才行。” 我一边说,一边草草地将衣服扎紧。还好,只是外衫开了而已,内伤也不严重。 卢虞拔出冰魄剑,与我的菱花剑一左一右同时出击,才将师傅压下,并顺利将他打晕。虽然我和他疏远了,却没想到还能如此地合作无间,委实让我有些意外。 顾若馨将师傅带入内室照顾,卢虞则召集方才在场的众人商议。他从小头脑就很好,交给他的事情,从不需要我操心。 待众人刚散去,远远就看见离佑御剑而来。 第八章 我不想与他对话,他还未靠近我就转身离开。本想着肯定会与他错开,却不想刚走两步,他就已出现在我面前。 几日不见,他修为竟提升得如此之快!浑身的气息,全然不是一个月前初来灵崖山的毛头小子。 他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又闭上了,用万年不变的笑容唤我“师姐”。自那日不欢而散后,今日是头一次遇他,他的言行也回到了从前,虚假的有礼。 他没有跟着卢虞去,从他来时的方向猜测,方才应该不在场。只是他怎么突然来这里?虽有疑惑,但我不想理会他,在与他擦肩而过时,几不可闻地听到他感慨。 “真可惜。” 可惜?可惜什么? 还不等我回头询问,他便已抬脚走了,仿佛刚那轻飘飘的一句话,只是我的幻听。我有点惊讶于他对我的态度,不过也就是一瞬,更多的是庆幸,心底没有失落感。 我回到落雪苑,换掉衣服时已经是黄昏,想要打坐调息,脑子里却全是今天失控的场景,总觉得心绪难安。 第二日清晨,天还未亮,卢虞的传音纸鸢就来了,叫我去他的若虚岭,有大事商议。 那个地方我不太想去,正准备给他回音,采薇便惊慌地破门而入。 “师姐,不好了师姐。” “怎么了?” 虽然她是大大咧咧的性子,但很少有如此仓惶的时候,只见她脸色异样,神色惊恐。先是卢虞,后是采薇,我莫名有些恐慌起来。 “今晨,有弟子看见,看见……” “看见什么?” “看见顾师姐,和师傅,衣衫不整地睡在同一张榻上。” “什么!此事当真?” 我急得站起身来,采薇差点失声,嘴巴都有些打颤:“有·好几个师哥师姐亲眼所见,岂·能有假。他们本打算去看望师傅,却没想到撞见……师·师姐,怎么办啊。” 我走到她身边,拍拍比我矮半个的头。 “别着急,还有我和卢师兄在呢。” 若虚岭就在陵水峰旁边的一座山,不算远。他的住处在一片茂密的树林深处,头一次来的人肯定会迷路,以前我也在这里住过好一段时间,所以很顺利就找到了他住的叁层阁楼---竹韵堂。 还未靠近,我便听见顾若馨那若有似无的哭泣。 莫非,真是真的?我还是不太相信。 “师兄。” 阁楼二层,书房角落,蜷缩着一位少女。她紧紧地裹着毛毯,昨日的发髻已经凌乱,没有一丝往日里骄傲的模样,像只孤单无助的小兽,等待着安抚。 “是真的?” 卢虞似乎知道我在问什么,既没点头,也没摇头。 “她也不太清楚。” 我:…… 这种事情还能不清楚?不清楚哭这么惨,难怪有弟子当了真。 “只是不少弟子已经将其认作事实,想要退出清风派。” 先是觊觎座下弟子,一事不成,竟与自己的亲生女儿偷欢。若是真的,世人恐怕均会唾弃他,更别说拜入清风派门下,当他弟子了。 清风派从太师祖起就扬名立万,当世谁不为加入清风派挤破头颅,就是在外自报师门,清风派也是备受尊崇,如今却出了这等事。 “手段如此阴险,又要置清风派于死地的,大概也只有魔教了。” 除魔济世是清风派的宗旨之一,几百年来斩妖除魔无数,一直被其视为肉中刺。前不久,圆若真人更是凭一己之力,将魔教教主姬无邪斩下头颅,魔教几欲覆灭,此后圆若真人便闭了关。卢虞不信师傅会无缘由入魔,这般怀疑也不无道理。 “师兄有何计划?” “先将师傅安置于宁古塔,并去巫仙谷找鬼仙子,请她来医治。” 传闻,即使人死,只要身体尚有余温,鬼仙子就能让其起死回生。师傅只是一时心魔难消,她一定有办法。 “以防师傅再次暴走,我留守山中,你,”他略有停顿,凝视于我,似无可奈何,“和离佑去请鬼仙子。” 我不懂,他这停顿目视是为何意。是怕我又同他争吵?如果是,我只能表示是他多虑了。 “不必了师兄,我一人去即可。放心,我一定会请来鬼仙子。” 鬼仙子有如此医术,想请她自然不容易,但我不愿与离佑一道。 “沐儿,莫要任性。” 他走近,轻轻拂过我的衣肩,似拂去灰尘,动作太多亲密,我有些不习惯。 “去巫仙谷不易,我不放心,让他同你一道吧。”虽然我知道他很危险,可我更怕此行,你会有个叁长两短。 我有些不自然地抽开手,知道他想说多个人多份把握。为了师傅,我不情愿地同意了,离去时偶然听见少女幽暗的呢喃。 “他叫了你的名字。” “什么?” 我没听太清楚,只见她从发间射出两道冰冷的死亡视线,一动不动。见她没有继续说的打算,我也不作纠结。 看着我走远,卢虞才走到顾若馨面前,蹲下身问道:“你方才,说什么?” 顾若馨已经哭的双眼红肿,空洞的眼神看到他时,又布满了委屈。 “虞哥哥,我爹爹将我按在床上,唤了我娘的名字……昏迷前,我清楚地听到他叫了声'沐儿'。虞哥哥,我爹走火入魔,一定与楚语沐有关,你能不能,不要再喜欢她了?”她铁石心肠,水性杨花,妖媚惑主,这样的人,怎配得上你! 良久,卢虞才抬手,摸摸她的脑袋,没有说话,表情依旧波澜不惊,也带着些无奈。 ------- “师姐,没想到能再与你同行,我真开心,若师姐能载我,我会更开心。” 离佑恢复成刚认识他时候的样子,笑容虚假,举止轻浮,厚颜无耻。 我真有些看不透他。 择青会后,他身上便换了一把剑,它泛着青光。若是我没看错,那应该是青玉剑。别看它名字秀气,剑身碧青透亮,其实它比金刚石还坚韧,剑气不比冰魄剑弱,有杀人不见血的称号。而有灵气的剑也是会认主的,他能驾驭此剑,又何须我来载他。 去巫仙谷的路不算近,不眠不休御剑飞行,也需五日才能到。我无所谓,可某人一直抱怨累,要休息,要吃饭。我们这种修为的哪还需要吃饭,只是被他念得烦躁,硬是花了七天才到。托他的福,我看起来并没有憔悴。 飞至不知名的高山之上,走至悬崖边,山顶唯一的一棵柏树旁,赤剌剌地矗立着写有“巫仙谷”的石碑。 巫仙谷其实有两位主人,其中,一位擅长巫蛊控尸,一位精通活医仙药,明明两人是师兄妹,却关系极差,每次见面都有人遭殃。这些也都是我后来才知道的。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师姐,没想到这亦邪亦正的巫仙谷还来这一套。” 离佑念出刻在上面的芝麻小字,语气里带着不屑。 客随主便,既然人家这么写了,我又是有求于人,自然没得抱怨。 巫仙谷在悬崖之下,而我们只能走着仅有两脚宽的山路,身躯紧挨着岩体,想转身都困难。 我凝神走在前面,背后突然一暖,只觉热气扑耳。那薄情的唇瓣若有似无地触碰我的耳垂,我心头陡然一颤,吓得停下脚步。 “师姐,我们还是飞下去吧。你瞧,你都出汗了。” 说完,竟伸舌,慢且悠长地舔去我脖间的细汗。 “师姐,你好香啊,连汗都是甜的。” 第九章 我:…… 你别欺负人没学问,汗是咸的,谁不知道。 别把我当傻子戏弄! 我没给他好脸色,被他那一舔,浑身肉麻不已,差点腿软没站住,下面可是万丈深渊。就算我能御剑,但既然已选择徒步下山,我就不想半途而废。 我捏紧剑鞘,对准身后猛地扎去,触碰到的却是坚硬的岩石。 这混蛋,反应倒是挺快。 “师姐脾气真暴躁,师弟和你闹着玩,白白让这好端端的石壁受了个窟窿。” 这人不知羞耻,已经无药可救了。这几日的相处让我知道,他就是那种你越理他,他越来劲的类型。 我收回剑不理他,径直往前走。这天可不凉快,而且还是步行。 ---- 对面山上,规矩地站着两列人,为首的男子坐在轮椅上,左手边站着位容貌娇俏的女子,女子手里正举着一把伞,为他遮阴。他右手边的男子正怀中抱剑,兴致勃勃的望向对面山崖的半山腰。 “没想到,传闻竟是真的?看那离佑满脸宠溺,一副小人得志样,啧啧啧。” 轮椅男子撇了他们一眼,不予评论。 “那个楚语沐,容貌尚可,可比之紫玉,还是差了些。” 男子口中的紫玉,是闻名遐迩的万花楼花魁,只要是见过她的人,无一不为她神迷。当然,除了他身前坐着的这个人。 此人对这些不甚感兴趣,也不想听男子继续,便开口:“时辰不早了,你等在此等候。” 两列男子齐齐应是,女子收起伞,男子住了嘴,两男一女就这般纵身跃下。 起先我本未注意到他们,除了看路,便是留意离佑,防其再次突袭,直到他们越过我们,垂直坠落。最先看到的,是那张飞驰急下的轮椅。那轮椅没有任何奇特,紫檀木,飞鹤纹,却在几声“咔嚓”间,陡然变成了一只能挥翅膀的机关鸟。还未看清上面的几人,机关鸟便摆动着尾巴,挥动木翅,飞逝而去。我还是头一次见这机关术,不禁驻足多看了会儿,旦听身后传来不为解释的解释。 “苍祁的机关鸟,师姐是不是觉得很帅?” 离佑的口吻阴阳怪气,不知道又哪根筋不对。 “只是觉得新奇罢了,走快些,已经多耽误两日了。” 我再次抬步,走得比先前快些,离佑不紧不慢地跟着,全程安分得不多言一个字。 那是辽侗派掌门的叁弟子-苍祁,尽管我鲜少出山,却知道有这个人。传闻他没有修为,却使得一手出神入化的机关术。我本有些不信,修仙之人没有修为,还能受辽侗掌门器重,实在有些让人难以信服,如今亲眼看他的机关鸟变形,却是不得不信了。 大概花了半个时辰,我们才走到山谷。本先我们到达的叁人,此刻还在山谷的入口。 他们,怎么不进去? 我心下疑惑,但出于礼貌,我走过去,拱手,身体微向前倾施礼,向他们搭话。 “清风派二弟子,楚语沐。”我知道离佑肯定不高兴搭理他们,便也为他指名,“叁弟子,离佑。” 离佑瞪了眼抱剑男子,一脸不屑。见主人没有开口的打算,拿着伞的女子便开口道: “奴婢叫悦芙,这位是我家主子,辽侗派叁弟子,苍祁。他叫纪元,主子的朋友。” 纪元虽然也是辽侗派弟子,但不是掌门的徒弟,为免他闹变扭才未言明,只称是苍祁的朋友。 苍祁极冷漠地看了我一眼。 我:……? 我是哪里得罪他了吗?眼神都冷得足以杀人了。 他的眼睛邪魅细长,眼神更是让人捉摸不透的阴郁。鼻梁高挺,薄唇紧抿,皮肤白皙细腻,左眼下有粒细小的泪痣,容貌比女子还要好看几分,但一点都不女态,只叫人赏心悦目。他的双腿盖着薄毯,双鬓有两缕白发,似乎有痼疾,脸色略有病态。 我还是头一次见长得比女子还好看的男子,难免多看了两眼。 也只是两眼。 夏日的谷底阴凉清爽,没有散不开的雨雾,出现的两条路也清晰可见。一条路上种着奇花异草,色彩斑斓绚丽,争相盛开宛如春日,路边的石柱上面写着“仙谷”二字。另一条路的石柱上虽然写的是“巫谷”,景致却与仙谷如出一辙,宛如照镜子般对称。 “你们进去了吗?里面可有玄机?” 他们比我们先到,肯定进去过。 两名男人似乎不想开口说话,一个冷冰冰,一个假装没听,那位样貌极好的姑娘倒是很礼貌。 “实不相瞒,两条路我等都进去过,只是走着走着又回到了这里,中间并没有岔路,我等也未中幻术。” 苍祁此人,我看不出他是否有内力,但悦芙和纪元肯定有,而且不弱,若他们未中幻术,又迟迟不能进谷,那里面一定另有乾坤。 我走近看了看两个石柱,并无异常。在我观察之际,离佑闲着没事,嘴贱的毛病也犯了。 “几日不见,不曾想纪兄愈加有出息了。” “哼,彼此彼此吧。” 他们是在择青会认识的,自那时起便结下了梁子。实力有些差距,但嘴上功夫却差不多。 “马屁精!” “狗腿子!” …… 等我走一圈过来,两人就差吵打起来。 “我欲去找鬼仙子,你们可要同行?” 悦芙不好做主,等着苍祁说话。他一直没有移开过视线,若不是眼神冰冷,倒叫人觉得他心悦我呢。不过我可不会如此想,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可。” 我:……他是嘴巴被粘住了吗?多说几个字舌头会断?故作高深! 悦芙得令,微笑行礼:“那就有劳楚姑娘带路了。” “哼,还不知能不能进谷呢,有什么好谢的。” 纪元一如既往地不屑,尽管他内心,有一点点佩服楚语沐没被苍祁的男色迷倒,但他还是不信,她有带他们走进去的实力。 “有本事你自己走。” 离佑说完,转头拉着我的手走在前面。 这没人在场的时候,拉手什么的就够变扭了,这会儿只觉得异常尴尬。我甩开他的手,当着外人的面,又不好斥责本派弟子,只能气呼呼大步疾驰,走上写着“仙谷”的小路。 第十章 走在路上,仿佛置身于花园。路两边盛开着各色花草,再向外延伸就是山岩,岩石上或是草丛,或是树木,郁郁葱葱,生机勃勃。 这路确实没有分叉,仿佛能一次走到头。我走至一处,兀地停下。路的左侧盛开着一株不显眼的紫色小花,一路走来就此一株,在五颜六色中并不起眼。我转身,面向左侧石壁,御气临空飞去。 身后的人不知我突地怎么了,只原地看我。 那边是一棵青松,横长在石壁上,造型奇特,一路走来见了不少,也没什么特别之处。我双脚凌空踩两下,顺利地踩到树干上,只见石壁陡然错开,约两米高的石洞便出现在眼前。 我有些小自豪。 他们没多少表情,我也没想着他们会如何赞许我,只是叮嘱他们要飞过来,不可踩坏花草。 他们一一进去,离佑最后进去时顺便搂住我的腰,不等我抗拒,痞笑着将我搂得更紧,带入石门。我无语地斜他一眼,落地后脱离他的魔爪。当我脚放开树干时,石门便缓缓关上了。石门之内,是别有洞天。 通天的石壁半腰上,修葺着一座阁楼,以两棵参天大树做底基,凌空而起,树丫上灵鸟腾飞。山谷里围着或高或低的围栏,种植着各色奇花异草,成群的蝴蝶满谷飞舞,风轻鸟鸣,四季常春,确实当得起“仙谷”一词。 我们刚进门,就有一名小医童探出小脑袋。她扎着双丫,穿着一身淡黄色衣裙,手里抱着半大的竹篮,惊讶地看向我们几人。我猜她不是普通的药童,穿着飘逸的裙子,做起事来也太不方便了。 她兴匆匆放下竹篮,拎着裙摆,穿梭在比她稍矮些的花草间,径直跑到我跟前,开心地抓住我的手道: “小姐姐,小姐姐,你是来陪我玩的吗?” 她显得异常兴奋,圆润的脸蛋上露着浅浅的两个梨涡,眼睛又大又亮,天真烂漫得像个小精灵。 “姐姐忙完再陪你玩可好?” “好啊好啊,姐姐要忙什么?” “姐姐想请鬼仙子帮个忙,不知她可在?” “娘亲啊,她去深谷采药去了,晚上才会回来,我们去里面等她,你随我来。” 说完便牵着我走了几步,发现还有其他人,捻去笑容对他们道:“你们也是来找娘亲的吧。娘亲说若有人来找她,就去蝶亭等她。” 这语气,显然事先知晓有人会来。小女孩指着悬阁正下方的小亭子,让他们过去。 “你为何独邀请她,不邀请我们?” 纪元有些落差。要说差别对待,他在门派中也见过不少。但如今,同样都是陌生人,她楚语沐怎地就与众不同了?要说特别,首当其冲的应该是苍祁才对吧。 “因为你们长得太丑,就这个姐姐好看,还心地善良。” 纪元:…… 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另几人脸色似也有些不好。不说是人中龙凤,数一数二却是不假。长得丑?他们还是头一次被如此点评。 说她长得好看,勉勉强强就算了,这心地善良又是怎么看出来的?纪元有些不服气,若说长相,他们这几人谁不是受人追捧,怕不是小姑娘没见过世面,眼瞎心盲。 “你在说我坏话!我就不带你!” 说完做了个鬼脸,带着我就跑了。我扭头,看见离佑有些欣喜的期待,似乎觉得我会带上他。我抿唇浅笑:让你捉弄我,你自己过去吧,我才不带你。 看他笑容骤逝,傻里傻气又难以置信的表情,我不禁笑得真了几分。 这下不止离佑,连纪元都愣住了。没想到出了名的冰美人还会笑,即便是浅笑,都让人移不开眼。悦芙撇头,看了眼自家主子,发现他面色平常,心下既有些高兴,又有些失落。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楚语沐。” 她似乎是头一次被人问到名字,有些犯难: “我娘亲不让我告诉别人……但姐姐你不一样,我就破例告诉你一个人吧,可是你不能告诉别人哦。” 那小表情煞有其事,真是可爱,我笑着说好。 “我叫白君心,娘亲都叫我小白。” 我:…… 名字不错,但叫小白,是不是太随便了。 “那我叫你小君可好?”小白实在像宠物的名字。 “小君?小君!还挺好听的,楚姐姐是第一个这样叫我的人。” “你喜欢就好。”我笑着拍拍她的头,有几分好奇,“为何不喜他们?” 小君哼哼:“他们鞋上粘有花粉,我和娘最讨厌那些踩坏我们花草之人。” 我顿时有些庆幸,自己是个细心谨慎的性子。 与我们的欢声笑语相比,另一边就辛苦不少。虽然蝶亭近在眼前,但想走过去却不容易。围栏间内设着各种机关,毒针尖竹,银丝巨虫,稍有不慎就会丧命。 几人看着宁静祥和,凶险未知的纵横小道,谁都没动。悦芙跟在苍祁身边已多年,功力并不差,正准备身先士卒,却被苍祁拦下。 “方才还嫌不够丢人?” 苍祁声色平静,却让悦芙顿时不寒而栗,迈出的步子硬是收回,低着头走到后面,不敢吱声。 一旁的离佑“啧啧啧”感叹,这么个娇俏美人,竟不懂得怜香惜玉。他虽嘴上这么说,神色惋惜,心底却跟苍祁一样冷漠。 苍祁带路,竟和走捷径的两人同时到达了蝶亭。我见他们未着风尘,有些意外。小君倒是很傲娇,哼了一声走进亭子,一点都不想招待他们。 亭中只有一个石桌,两个石凳,我和小君一进来就占了位子,在场的没有辈分比我高的,所以我也不打算让座。本有些尴尬的氛围,在小君与我的谈笑间倒也不觉得难捱。 直到近黄昏,跪坐在石凳上的小君突然跳起来,喜道:“呀,娘亲回来了。” 在哪?我站起来左右观望,并没有看见任何身影。 小君指指自己的鼻子:“我鼻子很灵的,楚姐姐放心,我一定请娘帮你的忙。”说完就跑了。 看着她跑远,纪元酸道:“长得狐媚就是好,连小孩子都能迷惑。” 样貌如何并不是我能决定的,偶尔忍受顾若馨的冷嘲热讽就算了,毕竟是师傅的女儿,但他纪元算个什么东西。 我骤然出剑,向他迎面刺去。许是知道我会生气,他旋即拔剑,用剑身挡住菱花剑的剑尖。就凭他普通的剑与他的内力,还想挡住我? 痴人说梦! 只听“锵”地一声,他的剑便一分为二。就在他大惊失色,即将被刺中胸膛之时,横面挥来一股力道,将我的剑震开。 “看在我的面子上,楚姑娘能否宽恕他的口无遮拦。” 苍祁开口,语气中却无半点询问之意。他的面子我可给可不给,但在别人的地方大打出手,貌似也不太好。 “同我师姐道歉,此事便作罢!” 我刚要息事宁人,离佑却抢先道。我看向离佑:怎么平日不见你对我如此敬爱? “你算哪根葱,岂有你说话的份。”纪元才受挫,正是有气没地撒的时候。 “哼!比剑比内力,你都不如我,原来功夫都用在嘴皮子上。看我不将你打趴,也让你知道什么叫学乖。” 离佑拔出剑,摆出架势正要与他一决高下,不远处就传来一道柔美的声音,婉转肃穆: “看来我的条件还未说,你们便已打起来了。”转而轻笑道,“如此正好,不如你们谁打赢了,我便答应谁的请求如何?只不过,可别打坏了我的花草。” 第十一章 那女子穿着明黄色短衫束脚裤,头发尽数束在头顶,整个人尤为轻巧干练。经管年华逝去,亦掩盖不了她眼神里的灵动神采。 她应该就是鬼仙子了,小君的眼睛和嘴巴,与她颇有几分相似。传闻她年近四十,但看起来却很年轻,才叁十出头的模样。 “娘亲,你方才不是说帮楚姐姐的嘛?怎么又变卦了。” 女子抬手给了她一个脑瓜崩:“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 小君闷闷地双手捂着头,看向我的神色有几分歉意。我对她浅笑略摇头,示意她不用太在意。虽然有几分期许,带我并不指望能一举成功。 两方角逐,实力相当,谁都占不了便宜,却给别人找了乐子,看个热闹。苍祁可不会干此等吃力不讨好之事。 “在下苍祁,叁日前曾说会来拜访。”他上前,微点头施礼。 “哦?是你啊,名字苍桑,我还以为是个四五十的老头呢,没想到长得如此好看。”她把背篓丢给小君,拍拍手上的尘土道,“随我来吧。” “你们在此等着。” 苍祁对那两人说道,眼睛却看着我。 怎么,还怕我再与他们打起来不成?我只想说他想多了。 女子站在藤做的秋千上,不知碰了哪里,秋千自动上升至悬阁,苍祁则变出他的机关鸟,尾随飞了上去。 小君抱着竹篓,走近扯扯我的衣袖:“楚姐姐,随我去百草堂吧,估计他们会谈好一会儿。”每次有人来求娘帮忙,她都会被支开许久。 还没请到鬼仙子,我不打算放弃。 看了看天色,虽是黄昏,但周围却有些黑了。反正闲着也无事,我便帮她拿着竹篓,随她去了,这回离佑识趣的没跟着,可能是怕再碰冷钉子。 入谷许久,原以为谷里就她母女二人,直到进了百草堂,才知是我想错了。 百草堂很大,是个四进的院子。穿过两道门,入眼的是个独立院落。正房和东西厢房,此刻都已点起了烛火。窗花上倒映着六七个人影,却只听得见石器竹篓的声音,没有一人说话。如果是半夜见到这场景,胆小的人肯定会被吓着。其实我也怕鬼怪,只是别人看不出来,就连鬼怪们,也都察觉不出。 小君带着我去了西厢房,那是个专门分类存放草药的地方。里头的两个十五六岁的药女见了小主子,停下手里的活儿行礼。 “她们都是可怜人,有的不能言,有的听不见。” 小君将东西交给她们,手摆了摆,让她们继续做事。 我就说怎地会如此安静。 “对了姐姐,你是因何事来求我娘呀?” 跟个八九岁的小姑娘,我不好详谈,只好掐头去中,粗略表明来意。 “我师傅闭关,走火入魔了。” 她不知走火入魔是个什么概念,却转身,一边翻找东西,一边道: “走火入魔啊?我也不是很懂,但总归去火是没错的。” 随后找了个写有“九重楼”的木匣子,跟不要钱似的,用纸袋给我抓了一大把,随后包好递给我。 未经主人同意,贸然拿别人的东西似不太好。 “没事的,这些草药谷里多得是,姐姐拿些去吧,还有这些也带点。” 边说,还一边囫囵抓了些其他的药材。虽然我不知道名字,但看那两位药女欲言又止的神色,貌似应该非同一般。 当下我终于明白,什么叫盛情难却了。怕她伤心,我只好应下,将药包放进妄虚袋中,想着等回头问问鬼仙子好了。 我有些不明白,为何她对我这般热情。我长得不算绝世美颜,修为也只是略偏上成,性子冷,性格更算不得多好。 许是看出了我眼中的疑惑,小君笑着把我带到正房,四下无人。 “姐姐别看我年纪小,其实我还会一点面相的。” 面相?八九岁的小娃娃?我不太信。 大概是被我盯得不好意思,她讪笑一声继续道: “嘿嘿,只是一点点啦。其实呢,我数日前曾做过一个梦,梦里就有姐姐你,所以我见了姐姐就觉得十分有缘。” “梦?” 小君点点头:“是啊,梦里的姐姐跟你长得一模一样,只是……” 被一个从未见过的孩童梦见过,这种事奇特得跟说书人嘴里的故事似的。被她勾起了好奇心,让我忍不住想听下去。 “只是什么?” 小君又定睛看看我:“害,没什么,不太好就是了。”欲开口,复又缄默。思索一番后,顿觉内心纠结,提议道,“姐姐,要不你以后就留在这里陪我吧?”想起梦里她的纠缠是非,觉得自己的提议还不错。 大概明白她话里的含义,知道她是担心我,不禁抬手摸摸她的发顶,对这个小妹妹越发喜爱了几分。未来之事,谁说得准呢。 “谢谢小君啊,只是姐姐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恐怕无法留下来陪你。” 白君心撅撅嘴,有些失落。 我从袋中取出一枚东海夜明珠,没什么特别,只是越黑的地方,它的光芒越亮。我还挺喜欢的,仅此一颗。 “这个送你,就当我陪着你了,可好?” 她从小到大,从未离开过巫仙谷,这还是头一次见会发光的珠子,瞬间就爱不释手。小孩心性,什么都忘得快。 “姐姐,这珠子真好看,当真送给我吗?” 虽然稀奇,但也只是一颗珠子而已。我点头,并告诉她这珠子的奇特之处后,她便灭了屋里的烛台,房间顿时如满月光辉,洁白如洗的光芒都溢到了窗外。 她开心地玩着珠子,玩了好一会儿,直到有药女来禀,说前院打起来了。 听到这,我心里咯噔一下,莫不是离佑那个惹事的又犯毛病了?随即站起来,往外奔去,打架这种事,小孩子不去得好。心急的我顾不上其他,也不知身后,有人拉住小君,对着她摇头,想将她带走。 走了几步,才发觉小君小跑着,勉强跟在我身后不远。 发现我驻足看她,她才道:“姐姐,如果可以,莫要同那几人有太多纠葛,不然姐姐你会伤心的。” 那几人?哪几人? 伤心?伤心是何物? 对她的话我听得云里雾里,当下也只当是小孩的忧虑,全然没放在心上。 片刻,当我们到达前院时,那满园春色,彩蝶纷飞,山青树茂的景致却已模样大变。此刻眼前,花草枯萎,虫鸟的尸体落了满地,周遭的树木全笼罩在毒物之中,有的正可见地逐渐衰颓,四周也是雾蒙蒙的,看不太真切。。 与我猜想的打斗不同,预想中的对手并没有互斗,反而看起来是一个阵营,而面对的敌人,是一群被人操控的药人。 那些与其说药人,倒不如说是药尸。他们不怕疼,动作灵活得像提线木偶,即使没有头,残肢断臂,他们也能动作,杀气不减。 离佑,纪元,悦芙,似乎还处于弱势。 透过灰雾,我看清从高空掉下来的倩影。那人武功不行,闷声落地后,吐出一大口鲜血,随后勉力从怀中掏出药丸咽下,护住心脉。 若是我猜得没错,那个站在半空中,将鬼仙子打伤,并操控药尸的人,就是巫仙谷的另一位主人---鬼谷子。二人师出同门,他却丝毫不顾念同门情意,出手狠绝,鬼仙子半晌都站不起来。我本走在小君前面,下意识挡住她的视线,不想却还是被她看见了。 “娘……” 她出声后,霎时,我便感觉到两道视线,齐齐落向我处。 一道惊讶,一道惊急。 小君袖中还放着我给她的珠子,现在的她出现在雾里,整个人都好似在发着光。 看到亲娘受伤,小君想跑过去,却被我一手箍住腰,手脚在空中挥舞,不能妄动。她挣扎间,旦听受伤的女人道: “带她走,快带小白走!” 那口吻,似有几分哀求。 我未做他想,左右他们不会有生命危险,听了她的话,转身轻捻脚步,两叁下就消失在他们眼前。 鬼谷子似魔怔了,并未着急追赶,反倒是轻轻落在鬼仙子面前,蹲下身去,双手撑腿,似笑非笑。 “师妹,方才那人,是谁啊?” 鬼仙子自然知道他指的是谁,却道:“她是清风派的二弟子,楚语沐。” 鬼谷子这下彻底被逗笑了:“师妹啊,你这装傻的功夫,是越来越退步了。” 看着她嘴角的血迹,他不禁抬手,想要拭去,她却毫不犹豫地撇过头。 鬼谷子站起身,恶狠狠挥袖。 “不识好歹。” 说完也不再为难他们,口哨一吹,一众还能活动的药尸,便尾随着他,朝楚语沐消失的方向追去。 但即使敌人走了,周围的毒雾却未能散去。就是这雾障,提升了药尸的攻击力,也大大削弱了他们的灵力。悦芙没有用多少功力,都觉得四肢无力,丹田真气匮乏,更别说一直与他们缠斗另外两人了。 鬼仙子取出叁粒药丸,草草丢给他们,叫出躲在暗处的药女,让她们将自己扶上阁楼。 离佑有些担心楚语沐的安危,不过也就一刹那,便学着纪元,就地打坐,调养气息。 第十二章 “你认识鬼谷子吗?就是刚才那个打伤你娘的坏叔叔。” 小君依旧被夹着,知道挣脱不了,边呜咽边摇头。 不知怎地,我倒觉得那人不一般,方才也只是匆匆一瞥。他带着一张狰狞的灰色面具,穿着黑袍,袍帽戴在头上,双手均用纱布缠绕,浑身只余一双鼠精的眼睛转悠。 四下安全,他们一时半会儿还追不上我,索性就将她放了下来。 “你以往这种时候,都在何处藏身?” 重获自由的小君心下还在担忧鬼仙子,我只能宽慰道:“等你安全了,我再回去,救鬼仙子。我还有事请她帮忙,定不会让她有事的。” 见她点头,我心下稍安。 不知等我回去,他们打完了没有,那个叫苍祁的,也不知道躲去了何处。我正想着如何对付那毒障药尸,小君却犯难了。 “姐姐,我不知道该躲去哪里,以往都是药女姐姐带我去的,还有就是,我不知道我们现在在哪里。” 仿佛发觉自己派不上用场,她的声音越说越小。 我:…… 在自己家都能迷路的? 但她是个孩子,还是个可爱的孩子,我委实不忍心去抱怨她。 现在回头是不能了,索性就继续往前走。 眼前的景象亦是山谷构造,与之前刚入谷时无太大区别,当真是容易迷路。这么走在路上,委实惹眼,拐过身后山谷的拐角,一眼便能发现我们。我边走边四下寻找,看有无小道。其实我有个至今都无人知晓的秘密,便是我的直觉出奇地好。我从未告诉过他人,想让我看起来更加的深不可测,别人也不敢轻易惹我。你看,那潺潺水流之下,不就有一个石门么,不知它通向哪里。 我走进水里,想看看清楚些确认,吓得小君以为我想不开,急忙抓起我的后衫不放。这傻孩子,我还是挺惜命的好么,就算以前修炼时,身陷险境,也总会想法子逃生。像轻生这种死法,我是断然做不出来的。 我笑着拽下衣服,指了指水下:“我们去那里看看。” 水面并不宽,但若小君要过去,还是得走桥才行。我也没扔石头进去,但看着就挺深的。小君对我很放心,走过来勉强抱住我的腰,我宠溺地拍拍她的头。 “屏住呼吸。” 潜在夏天的水里,通身很是顺爽,若不是水下黑不见底,我倒真想在水里游一番。就着夜明珠的光,我顺利地来到石门前。这门上面布满了滑溜溜的青苔,全然和石壁混为一体,就算是细瞧,也看不出其中的缝隙。 我认真环视一圈,最后,双手用力拉不知从何处垂下来的绿藤,石门顺利地被打开了。骤然,周围的水像是被吸引一般,陡然涌入石门,我们也被迫卷了进去。小君还小,受不了如此大的冲击力,双手就这般离开了我的腰。我急忙松开藤蔓去抓她,却还是晚了,她在水里翻腾,一个转弯,随后就从我的视线里消失了。 好在我会点御水术,当下便凝气结印,周身形成一个气体球状,如同能穿行在水里的船一般,随着水流的方向,追寻她的身影。但她仿佛如同凭空消失了,直到眼前换了场景,水流逐渐平稳下来,都没能找到她的一丝痕迹。 我当下便开始着急起来,来不及顾虑湿透的衣服,和突然从水里飞出,众人打量我的异样,连忙在穿行在人群里。但就算我如何寻找,别说小孩,连她穿的那件淡黄色衣衫的裙角都没看到。 刚才没有岔路,小君还小,没有武功也不会潜水,我猜她肯定是被谁抓走了。可是谁呢? 走火入魔的师傅,受伤的离佑和鬼仙子,突然消失的白君心……我有些想不明白,为何平淡了几百年的生活,会突然出现这么多的变故。 我难得发愣,肩头突地出现一件墨紫色大袍,我被吓一激灵,转身细瞧。 苍祁?他怎么会在这里? 看他衣服还是干的,应该不是尾随我来的。咦?不对啊,他怎么站起来了,还比我高一头有余。 我不喜仰视别人,后退两步才道谢:“你怎会在这里?”我看看他的腿,又看他的脸,眼角有泪痣。 应该是同一个人吧? 苍祁还是头一次主动给女人披衣衫,虽然只是出于君子风度,但被女人防备疏离也是头次,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他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而视线瞟了眼我胸前,转而侧身问道。 “白君心呢?” 我顺着他瞟过的视线看去。 原来是衣服湿了,隐约透出淡粉色的肚兜,只定睛细瞧才能发现,两颗粉嫩玉珠若隐若现。 ……好吧,难怪方才那么多人看我。以前走在路上,总会有人向我回顾,我已经习惯了众人的视线,刚刚我只当是以往,却没想到竟会这么尴尬。 我没有暴露癖,现下直想钻入冰窟,面上却平静无波,假装淡定地拢了拢袍子,其实内心慌乱不已。袍子很大,能将我整个裹住。手感也丝滑,似有水润光泽,袍面上还绣着福形暗纹,一看就价值不菲。不知他家比之卢虞,谁更富有些。 他侧过身后就没再看过来,当真有些君子风骨,心下有几分感激。忽略他语气中的冷傲,回答道: “我与她走散了,正在寻她。” 他似极浅皱眉,见人不在此,也不多言,转身便走。 若是以往,我才不会追他,但他也找小君,我们算是同路了。他腿很长,步子也很大,我要稍微走快些才能与他并肩,他也没有迁就我的意思,旁人所见,倒有几分我追赶他的意思。 “你为何找她?”我问道。 他撇头看我一眼。我正在运气,让水干快些,还好我不喜繁复的发髻和头饰,现下也不至于太过狼狈。我猜想,他可能不会回答我的问题,毕竟他使唤人惯了,应该很少给人问问题的机会。 正如我所料,他像没听见似的,继续往前走去。他也没叫我别跟着,就这般,我们便到了客栈。 如今天色已经不早,小二见我们进门,忙上前招呼,问我们是住店还是吃饭,眼睛一会儿看我,一会儿看他,不过还是看我多些。不知怎的,内心尽然还有点小得意。 “住店。”苍祁道。 “好咧,二位请稍等。” 没多久,小二便上前来,给我们引路。 客栈不算多恢弘,叁层高。梁木有些陈旧,应该有些年头了,楼梯踩上去还有些嘎吱作响,但打扫得很干净,就连扶手的缝隙,也看不到一点灰尘。刚上二楼,楼道口题着一匾额:“福地峥嵘”。地方不大,气势却不小,我们被带到叁楼。 “看二位器宇不凡,特给二位备这雅间,希望二位满意。” 我先进门,踩在花样繁复低调的地毯上,左右环顾。房里除了必备的桌椅,里面还添置有棋盘茶海,书柜和桌台,桌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右手边靠窗的位置还有一把藤制摇椅,躺在上面就能俯瞰整个街边的景致,窗沿外摆满了一排花草,开着或粉或白或黄的无名小花。堂中墙上挂着一副红梅图,图下两侧的高几上各放着一盆兰草。房间左侧,书桌往里,放着一面雕刻有梅兰竹菊的四扇屏,我猜再往里,应该就是床了。 地方还不错,比我房间里的装饰都还要多些。等我打量完,才发现苍祁还站在原地。 “还有别的房间吗?”他面无表情地发问。 我:……这你都不满意?出门在外,能将就的就将就着才是。 小二跟我一个反应,有些皮笑肉不笑:“这位公子,这间房是本店最好的房间了。” 苍祁又看向我,愣是把我瞧不会了。他这意思,该不会是叫我去别的地方睡吧? 第十三章 想都别想! 本姑娘我今天可折腾累了,不想再捣腾。而且这儿也挺好,想换你自己换去吧。 我从袖口里掏出一锭银子,递给一旁有些尴尬的小二:“够吗?” 小二双手接过银子,似乎觉得有点沉,立马眉开眼笑道: “够了够了,娘子若有事,请尽管吩咐小的。” 娘子?他喜不自禁,话说得有些含糊,我一下只当听岔了,也没在意。 百年来我几乎没碰过银子,最多就是花点灵石,在山下换些糕点给采薇,所以我也不知道物价该如何算。卢虞似乎算到此行我会用钱,所以临走时给了我几个。不过看小二的表情,应该是给了不少,我当下便吩咐得底气十足。 “给我备些热水来。”想了一圈,别的好像也不需要。 “好嘞,请娘子稍等,热水马上给您拎上来。”说完退身出去。 原来不是听错了啊。我看着已关上的房门,想纠正他也只能等他再上来了。心下好奇:这苍祁离他那么近,怎也不解释一下?莫不是有耳疾? 哎,不管了。 “你住何处?” 他似乎没想到我会如此问,竟如轻风霁月般笑了。随后举步走向主位坐定,气定神闲地给自己倒了盏茶。 “我记得,本是你尾随我而来。” 这话间之意,竟是我不识趣了?方才付钱的可是我!未等我发作,只听他继续道: “你那一锭银子,能在偏远的小镇上买个不错的宅子。即使是在繁荣的街道,也能租下半年的铺子。”说完抿了一口茶,似不太合胃口,“我可养不起这般的娘子。” 他竟听见了!听见不解释就算了,还奚落我,不但奚落我,还嘲讽我。 谁要他娶了?就算娶,我还未必想嫁呢! 我被奚落得脸红,嘲讽得气恼。就算他是数一数二的高手,诸多少女心中的男神,也不该对一女子如此言语。我抽出菱花剑,旋身向他挥去,动作一气呵成,迅如闪电。只见他拿起茶盏,一个瞬移,轻轻将茶盏放到书案上。唯余那张红木雕花的长桌被一劈两半,两旁的椅子也被弹飞。 这像是没有修为灵力之人?我心下略惊。 “可有人说过,你脾气不好。” 要你管!一剑不中,我也不想丢人现眼,索性收剑,叫他离开。 他冷笑一声:“不走当如何!”言语间没有一丝离去之意,反而带着些凌人魄气。 我:……顿时气结,胸口似堵了团棉花,上不去下不来。 像他这样的贵公子,不是应该都很识趣吗?像卢虞,每次自己噎他,他都会拂袖离开。 不走能如何?打又打不过,我又耍不了嘴皮子,只能眼不见为净,别过头不看他,路过他进了内室。为了气他,我甩手将他的披风甩过屏风,丢到他头上,没想到还得逞了。 噗呲~看他撑了好几下才挣脱,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苍祁拽下披风,鼻间还萦绕着若有似无的女人香。这香很好闻,不似他以前闻过的任何一种熏香,似花香混着奶香,犹如瓜果清爽,甜而不腻。 我从屏风的细小镂空里瞧他,以为他会将披风丢掉大发雷霆,却没想他只一直握在手里,也不动作,仿佛被定住了。 忽地,他头一偏,我正在偷瞄,把我抓了个现形,也听不出喜怒,道: “好玩吗?” 我:…… 看他反应平平,一下子就觉得好像也不是很好玩,倒显得自己幼稚了。但是我不会承认,谁让他方才惹我生气,我硬着头皮怼他。 “好玩啊,好玩得很。你连住个客栈都要蹭女人的,估计也没银钱娶娘子。”只可惜刚才没在披风上结印束缚咒,不然我定要将你憋死。 说完我也不再理他,径直坐到梳妆台前,略瞧了眼自己。气色还好,就是头发有些乱了,比平时多了些风尘仆仆。 只希望此次我能顺利找到小君,请回鬼仙子,解救师傅。任务完成后,我也想闭关了。 没多久,小二便让人抬着一大桶水进来了,四散的桌椅并未影响他分毫情绪。我道了谢,顺便纠正他,不要叫我娘子。他瞥了眼闷头在桌案上挥墨的俏公子,心下了然。 “夫妻吵架很正常,我觉得二位般配得很,莫要因小事伤了感情。” 他刚说完,便感觉有杀气向他射来,周围温度骤降,心里发毛,笑容也僵在脸上。 自己没长嘴,不解释,还怪别人胡说了。我心下腹诽,随后叫小二出去。他若再多说一个字,我担心他会就此没了舌头。挺清秀的一个伙计,年纪轻,应该还没成婚。 小二顺着台阶下,指示那叁人将坏掉的桌椅搬离,闪身走了。 路过桌案时,我瞄了眼他写的字。字还不错,与他容貌的媚态不同,他的字很有风骨,一撇一捺皆苍劲有力,锋芒洒脱之气跃然纸上。我存心想气他,也不欣赏,只道: “你这字比之我师兄,委实差了点,以后还是莫要公然写字了。” 我边走,边不露声色地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受我话的影响,他握笔的手一顿。我浅笑,觉得自己似扳回了一成。 虽然他又傲又冷,但方才并未乘人之危,所以我也不担心他会偷看。 屏风外书香墨韵,屏风内玉体横陈。 我衣衫尽褪,抬脚进入木桶,让热水盖过肩头。 啊~好舒服! 离山之后,我还是第一次泡热水澡,顿觉全身的毛孔都得到了舒展,心情也随之好了不少。 我刚泡着没多久,门口便响起了有人轻扣门扉的声音。听这力道,应是女子。 我坐直身体,刚想起身,就听男人开口,叫她进来。 我没有偷窥的习惯,但我怕她过来,所以忍不住视线瞟了过去。这一眼,我便知道什么叫绝色佳人。 进门的女子,头梳飞仙髻,发正中戴着一支盛开的金莲,莲心镶着一颗泛着淡淡紫色的宝石。双环上用两叁个银制镂空小花环加以吊坠,中间的银花似还别了个淡蓝色花样的玉质流苏,整个发型看起来既端庄大气,又仙气飘然。 她身着一身绛紫渐变色广袖流仙裙,袖口用银丝金线勾勒轮廓,红白色花瓣,入眼俨然是一朵盛开的牡丹。朱丝银线从花柄处画出一深两浅细长流畅的水纹,一直越过肩头,延伸到背脊处,使得衣摆似有花香游走。腰间系着白绳,做一小段结花垂落,左边挂着一个深蓝色香囊,上面绣着一朵洁白的玉兰。 她的气质高贵冷艳,身材更是无可挑剔。胸前玉兔的形状挺立饱满,腰肢纤细,不盈一握,双臀肥美,富有弹性。说起容貌,是标准的鹅蛋脸,柳眉杏目,山鼻小嘴,左边耳上挂着一个藕荷色遮脸轻纱,应是进门时才摘下的, 她施施然给苍祁行礼,那人竟一个眼神都没给她,语气极淡地让她起身。 “查到了?” 女子进门便察觉房里有人,直到余光瞥见一只明亮清澈的桃花眼,心底仿佛“咯噔”了一下。 “回主子,白君心被鬼谷子带去了芙蓉城。” 苍祁拿起纸张,听了她的回话并没有多少惊讶,仿佛已猜到一般,反问她: “这字如何?” 女子抬头,虽是一眼,却看得尤为认真。 “主子的字,'一字千金'。 未免有些太过夸张了吧,我心想。直到后来才知道,他的字真的是一字千金。 苍祁淡然,放下字,似随口一说,继续问: “若娶你,当如何?“ 女子陡然抬头,双眸瞪大,受宠若惊,有些难以置信。跟了他十多年,今天还是头次跟她说正事以外的闲话。但只消片刻,她便低下头,恢复如常,但内心却还在狂跳。知道主子只是假意一问,她却还是忍不住幻想。 “主子若愿娶我,我当自备千金嫁妆,只求一隅。“ 她说完,我便感觉到某种视线在看我,还未来得及寻去,苍祁便叫她离开了。 一时间,我竟感觉他的那些问题,好像是在对我说的。 这人,未免也太记仇了些。 ~~~·····我是分界线·····~~~ 首-发:rourouwu.info (ωoо1⒏υip) 第十四章 繁花归故里,不类曲芙蓉。 这是民间童谣中的其中一句,其所指便是芙蓉城。 宜州大陆,地势千奇百怪,各不相同,但大致可分为叁段。高山和低谷只是其中一角,修仙门派大多云集于此。另一段的平原地区面积较大,受当今朝廷统一管辖,而中间的过度地带,便形成了实力强大,能与江湖、朝廷分隅一势的王城。江湖,王城,朝廷,形成叁足鼎立的平衡世态。 芙蓉城,是唯余四座王城中的其中一座,其名声和势力,都远超其他叁座。相传,芙蓉城内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童叟无欺,安居乐业。去过之人,可能会觉得传言有所夸张,但确实有不少,去了就不再走的人。 芙蓉城很大,后背靠山,面向平川,整体呈“目”字形,每一层都带着“回”形防御部署。城外围左右两侧,修葺着风格迥异的两种建筑。一处立着高耸的摘星楼,站在楼顶能俯瞰整个芙蓉城,它和诸个矮楼形成气势壮观的建筑楼群。而另一处,只是寻常的大宅院落。 城内亭台楼阁,曲江浣纱。或是步履匆匆,或是孩童嬉闹,不管何时都很是热闹。与城内不同,城外的院落倒显得格外寂静。 一名男子身着天青色开衫大氅,衣领袖口的黑边上纹着墨兰云雷,内里是个白色长衫,一根腰带似系非系地挂里衫的腰间上,右下衣摆处绣着因拍打而惊起的水浪。他正坐在堂中,一只脚踩在坐着的雕花木椅上,身体斜倚着长桌,一手持盏翻盖喝茶,动作一气呵成,流露的气势,是说不清的肆意妄为。 而坐他旁边的,却是那身着黑袍,头戴戴面具之人。他们坐到一处,可不是为闲情逸致的喝茶来了。 “如今的局面,与我等事先部署,似有所出入啊。” 鬼谷子本欲一举灭了巫仙谷,奈何看到那人的脸,早已无心的他却有些下不去手。 “那个小丫头在哪儿?” 听到他问起白君心,鬼谷子突然紧张起来,他知道跟他说谎没用,便直言道: “她在后院。”侧身为他沏上新茶,坐回去继续道,“少主,虽局面有所变化,但总体对我们还是有利的。只要她还在我们手里,他们就无法称心如意。所以少主,不知能否让那丫头交给我,我保证他们永远都找不到她。” “噢?” 男子挑眉,喝半的茶盏“砰”地一声砸到桌上,白瓷虽未四散,杯体却已然碎裂,细数分落在茶托里。 “你觉得,这世上还有千机阁打探不到的事?一个连与自己作对多年的仇敌都下不去手的人,我还有脸叫我相信?” 鬼谷子一惊,不等害怕,便被突然勾起的某些回忆,变得有些情绪低沉。 “她,也是我师妹啊。”曾经一起学医制药,捕虫采花的师妹。 男子揉揉眉心,似有些不耐烦听他抒情,命令道: “若再失败,巫仙谷,就准备消失吧.听清楚了,是巫仙谷!”说完他便站起身,突然一弹指,丑陋的面具竟已开裂,掉落在地,露出里面的真容,“你说说,这半脸的虫疤,是拜谁所赐?真可惜了你这张俊脸。现在,唯余一双眼睛能看了。” 鬼谷子不语,只低头看着地上的面具。 “我先走了。记住,我会在暗处一直盯着,莫要再让我失望了。” 男子拍拍他的肩膀,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存喻堂。 ------- 翌日,我起身时,苍祁还在那张摇椅上闭目养神。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柔和地落在他脸上,阳光似有某种神奇力量,使他看起来格外的恬静,拒人千里的棱角消融,让人倍感亲近。 他闭着眼不说话的时候,还是挺有魅力的。我如此想,反应过来时,却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 再次出现此种感想,是时隔多少年来着?我已记太不清,但其结果,我却难以忘怀。 那并不是多么美好的回忆。 我收回视线,转身准备出去。开门时,我和门外之人,均被吓了一跳。 那人似乎没想到开门的会是一名女子,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使劲揉了揉,发现并不是幻觉。而让我吃惊的,则是那张抵住门沿的轮椅。 若不是我收脚快,估计这会儿已经踢上去了。 她略有些尴尬,挠挠圆润的下颌,见我冷冽不语,也不动作,便先开口道: “我叫悦媞,紫玉姐姐让我在此侯着,等待阁主指示。” 我略思索,她口中的紫玉,应是昨夜出现的那位天仙美人,而那阁主,莫非是…… 我回头想看一眼苍祁一探究竟,却发现他不知何时已含光举目,眼底清明一片,正看向我们这边。未等我言语,人家就让他的侍女进去了,随后在悦媞熟练的伺候中,他神清气爽地坐上了新轮椅。 这让人伺候的感觉,应该很好吧,我想。话说他不是能走吗,怎地又坐轮椅了? 被服侍得舒坦的苍祁,看到某人冷着一张脸,站在门口又是殷羡,又是疑惑地出神,本想噎她一噎,一幅画就突然出现在脑海之中,想要忽略,反而越来越清晰,一时竟让他别开了看她的视线。 “案上的字,赏你,画,收起来。” 悦媞一一应下。她的脸,比悦芙长得略微有肉些,但两人容貌都是极好的,一个温柔可人,一个活泼烂漫,但性格迥异。 “阁主,悦芙姐和纪元已回了辽侗派,需要调养几日,但没有生命危险。” 她一边做事,一边滔滔不绝,丝毫不受苍祁冷冰冰无回应的影响。 “紫玉姐姐真是阁主您肚子里的蛔虫,竟知道您可能需要轮椅,提前就备好让我带了来。” 听她这么说,我便回想起昨夜那位美丽的女子。这个叫紫玉的姑娘,不单长得美,做事也很稳妥贴心。看那模样,应该早已对这个冰块芳心暗许。看看他不为所动的模样,一时感慨:到底什么样的女子,才能入他的眼去? “走!” 苍祁打断悦媞的话,按下一个不显眼的按钮,轮椅径自向前走了几步。悦媞也不耽搁,利落地将东西收拾好,回到他身后,推他前行。 我赶忙跟上,他却顿住了:“还想跟着我?” 语气之中没有一丝打趣,倒是有几分赶人的意思。 第十五章 我双手环胸,气势不减,道:“昨夜我供你留宿,礼尚往来,今日你便捎我一程,等到了芙蓉城,我自不会再跟着你。” 说完也不看他是否答应,抬脚先下了楼。悦媞看了眼阁主,正在为他的好脾气惊讶之时,那人便冷然吩咐她下楼。 我出了客栈,一眼便看到了那辆华丽的马车,它虽停在客栈一旁不起眼处,却吸引不少人回头观望。 马车不小,形状四四方方的,由两匹马牵着。亭状的琉璃车盖,边缘向四周向上微卷。车门入口的前二角,挂着两缕深色如意流苏。后二角则是名玦古佩,下沿系着两条一掌宽的织锦金蟒彩凤绸带。车身上半是朱框绛米色纱窗,下半是棕褐色雕花车壁,很是好看。但除了装扮得好些,怎么看都只是寻常辆马车,却让我有些挪不开眼。 身后,他们也出来了。悦媞见我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有些骄傲地同我解释: “怎么样,这车很普通吧?这可是我家主子的杰作之一。” 我:……用普通形容杰作,是不是不太合适? 苍祁倒没什么反应,越过我就过去了,我赶忙跟上。 其实我可以御剑飞过去,可我不知道方向,索性就脸皮厚到底。之前我赶他,他也没离开不是吗。 上了马车后,我算是知道,他为何嫌弃昨夜那间客栈了。车内金丝细软,纱幔沉香,无一不使人既舒适又放松。但孤男寡女独处一室,就算曾一起度过一夜,都没觉得气氛如何暧昧,现在不过坐了半盏茶的功夫,空气中似乎无一处不弥漫着他的冷香气息,这让我有些坐立难安。 “你还知道坐不安席?” “什么?” “住客栈倒是挺主动。” 他无头无脑来了两句,我还未想明白其中含义,苍祁就叫了悦媞进来。 与我们的沉默不同,她似乎显得很兴奋。没办法,这还是她第一次进这马车伺候,以往都是悦芙姐伺候得比较多。 我回过神,他的言下之意,莫非是当时本想要两间房? 我向他看去,只见他正示意。他不言语,悦媞却已跪坐铺有毯子的车板上,抬起素手,一下一下为他按摩保持垂坐状态的双腿。 这估计就是所谓的默契吧。 “你这腿,怎时好时坏的?昨日见你,步行与常人无异。”还能走那样快,让我追得好辛苦。 这个问题我好奇了许久,忍不住发问。 苍祁从上车后就一直握在手里的书上移了下视线,略抬了抬眼皮,转而继续看书。 ……看来,还有这耳疾时好时坏的毛病。 悦媞指尖注力,为他按摩,忧愁道: “这腿疾,还是在主子六岁那年,遭歹人毒害所致。自那之后,主子的腿便不利于行。我们四人,每人都会些通经活络的穴位按摩法,时不时给主子按摩一下,腿疾才不至于太过严重。至于……”她想了会儿称呼,继续道,“至于楚姑娘所疑,应是巫仙谷的鬼仙子所为,她并未将主子完全治好,只医了半好。” 既如此,这般就说得通了。我也大致能猜到,鬼仙子是想用他的腿疾做筹码,以保自己女儿的安危。 “这鬼仙子言而无信,实在太过可恶。本已事先答应为主子医腿,如今却又以此来做要挟。” 悦媞心里愤懑,但手上的力道却分毫不差,所以苍祁也只是嫌她聒噪,冷着脸有些不悦地看了她一眼。方才还愁容不展女子,转眼便似有些讨好般笑道: “主子,去芙蓉城的路,快马加鞭少说也得半日,让我这半日不说话,委实,有点难了些。” 她变脸速度之快,称之为变戏法都不为过。我觉得她煞是可爱,竟不自觉地微笑起来而不自知,反而还是她提醒我: “楚姑娘,你当多笑笑才是。俗话说:爱笑的女子,运气都不会差。” 我轻咳撇头,以缓解尴尬。就算不笑,我也没觉得自己运气差啊。我抿了抿唇,掩去笑意。想起她先前说的话,便随口一问,想岔开话题。 “悦媞姑娘,既然纪元他们已归山,那我叁师弟离佑,你可知他去了何处?” 悦媞正欲开口,却“啪”地一声给被制止了,是书被合上的声音。不算厚的一本书,却能发出那么大声响,可见用了多大劲道。 “我只是顺路捎你一程,想得到多余情报,就按规矩!” 苍祁有些怒火中烧道,语气极冷,我却不知是哪里触了他的逆鳞。是没给钱吗? 不知怎地,听她询问别的男人的情况,他内心竟莫名升起一些焦躁。而这种情绪太过陌生,有些难以控制,所以他才发了脾气。再看到她从袖口里拿出几个金元宝时,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而始作俑者还浑然不查,悠悠开口问:是不是这个规矩。 苍祁气结,半天不说话。 我拿着元宝,悦媞没敢主动接,苍祁则是一脸要吃人的模样。 不是用钱买情报么?我记得采薇曾说过,这世间,什么都可以用银子买到。 他不收钱,又不说话,肯定是不想卖我。不说就不说吧,反正离佑跟我也不熟,去哪里都是他的自由。 我收起银子,不多言语,径自闭目养神,将所有视线和情绪都隔绝在外。 悦媞缩着脑袋,本本分分地捏着腿,生怕盛怒之下的主子会迁怒于自己。不过话说回来,她还是第一次见主子这般生气,还能忍住不对其发作的。她几不可查的看了眼闭目女子,终于知道为何紫玉姐姐为何失魂落魄了。 ------ 高堂之下,一抹藏青,他正低着头恭敬道:“城主,一切都已准备就绪。” “嗯。” 高堂之上,坐在虎皮大椅上的男人略点头,眼睛却始终没离开手中的竹简。竹简很是破旧,串连的线都有些松散了。他小心地将其卷好,递给右下手男子。 “阿若,又松了。” 名叫阿若的男子上前,双手接过竹简,后退到一旁站好。 “城主,您说,今晚他们会来吗?”藏青色男子有些不确定,毕竟也没人是傻子。 男人从如山的卷轴中取出红轴,摊开批阅,只道: “阿若,你说呢?” 杜若“噌”地一下打开玉质折扇,动作娴熟流畅,随意地扇了两下。 “有所求,那自然是会来的。”莫要着急。 第十六章 今日的芙蓉城,较以往相比,热闹不少。行人络绎不绝,摩肩擦踵,但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平日里只开一门的芙蓉城,今日叁门全开。城门口也没有士兵检查,一切都通行无阻碍。 我等到达之时,申时已过,天色尚亮。苍祁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我只好对悦媞道谢,便与他们分道扬镳了。 城中的商铺已全开,小商贩们也是见缝插针,在空地上卖些风车首饰胭脂等小玩意儿,我觉得新奇,却未做停留。抱着尝试的心态,率先去了书馆,给城主下了拜贴,贴上写有我的身份与此行的来意。不曾想,落客栈还未找到,城主便答应了我的拜访,还请我去参加他今晚的庆宴,只是有个要求。 我忍着不适,任由城主派来的侍女在我身上捣拭。只听那两人边忙碌,边发出感慨: “姑娘身材真好,我还是头次见如你这般完美身材之人。” “是啊是啊,不单身材,样貌也是极好的。肌肤吹弹可破,双唇不画而朱,还有这脸蛋,也是漂亮,肥瘦适中,是个有福之人啊。” 我:……肥瘦适中?我不是卖肉的。 我低头看胸,因穿着齐胸襦裙的缘故,胸看起来确实又圆又挺,比起平时穿的长白衫,看起来是大了不少。但,这会不会太低了些? 芙蓉城的城主应我所求,但唯一条件,便是让我今晚盛装,去参加晚宴。穿就穿吧,去就去吧,反正对我也没什么不利。我向上扯了扯绣着淡粉牡丹的精致水蓝色胸带,引得那侍女像是毁她杰作般哀叫: “姑娘,姑娘啊,使不得,使不得。已经束好你再扯它,它会不牢容易掉的。” “那你帮我弄下,束高些。”我不是来出卖色相的,太低我不习惯。不过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穿除白衫以外的衣服。 “哎哟,我的好姑娘啊,您这身材,多少人都羡慕不来,您还想藏着掖着。我曾有幸,见过艳名远播的万花楼花魁,紫玉小姐一眼。啧啧啧,那身段,也是一绝,加上会打扮,被誉为宜州大陆第一美人咧。姑娘你若也装扮装扮,定不比她差的。” 紫玉?莫不是昨夜那女子?想起那人美艳的容颜,确实担得起第一美人的称号。而我,还是算了吧,志不在此,穿衣舒适最重要。像她们这样,穿衣梳头画眉,手脚还算快的,都花了近半个时辰,我还不如用这些时间,看看古籍,练练剑。 “姑娘,这凌虚髻与你真配。” 头发被交拧出奇特的造型悬于头顶之上,略向左微偏,如云盘回,摇而不落。我顿时感慨,这梳头也堪比是一门学问了。她又在我发中插了支蔚蓝靛青华胜,左侧别着一支花蝶粉珠金步摇,再用两只银簪略加点缀,使整个造型看起来更完美了。 我晃了晃脑袋,测试它们会不会掉。掉是没掉,却又吓着了那两人。 两人手很巧,动作也很熟练,只是我不习惯人近身伺候,多耽搁了些时辰。 我穿着白色短衫,藕粉色齐胸襦裙,裙上有着或飞鹤,或香草,或花朵的图案,臂弯里悬着一条水青色绣荷轻纱,再加上巧妙的发髻,不得不承认,如今这装扮,确实比原先好看了不少。 但是,我的剑该怎么办? “姑娘请放心,城主说了,只今一晚。剑我们可以先替你保管着,明日姑娘便可取回。” 我想想,只能应下。这一身行头,别说剑了,连个妄虚袋都无处可放。日后我定不想再穿了。 ----- 合德堂。 台阶之上放有叁张矮桌,其中右座前尚无人。台阶之下左右两侧,各放置着五个席位,或一人一席,或两人一席,坐无虚位。这些人当中,有富可敌国的富商,卸甲归田的隐士,还有另叁座王城的城主,修仙叁大派之一的逍林派弟子萧圣炎。出乎杜若意料之外的是,宴会刚开始没多久,苍祁竟也来了。以他的了解,此人并不屑于此等宴会,如今赏脸,估计也是有事拜访。 而苍祁,也算是小有名气,在座的无一不认识他。只是此人高傲,一般人入不了他的眼。没想到,竟会来参加战衍的宴会。 众人思绪各异,却不言明。 晚宴在众人的谦逊客套之下,载歌载舞之中,悄然进入后半场。 战衍撑腮举目,似有些微醺,瞟了眼杜若。杜若会意,抬手举盅,将酒一饮而尽。似鼓起勇气,才站起来,却见门口来了人。 我走进之时,他们的神色或是假寐,或是百无聊赖,或是暗地盘算,可唯一缺少的,就是庆祝里该有的喜悦。一群虎狼,齐聚一堂,这是想干什么? 然我进去后,他们便暂停了思绪,所有的目光均投向于我,包括那位刚分别不久的某人。 我视若无睹,向城主和其他长者略施一礼。芙蓉城城主我没见过,但坐在上位正中间的肯定是他。而显然,他也有些吃惊,连微醺假寐的眼睛都睁开了。 战衍本无意见不认识的人,还是杜若说:“此女美貌,正有所需。”这才答应见她。不曾想,确能如此貌美。 杜若举步,摇着扇子走下台阶,自我介绍: “我叫杜若,芙蓉城里的师爷,楚姑娘若不嫌弃,叫我阿若即可。” 明明眉眼嘴角都在微笑,可我却看不出他一点真心。与离佑的假笑不同,他的笑多是狡黠,如同一只老谋深算的狐狸。或许此刻,我已成为他其中一枚棋子。 他玉扇遮唇,小声对我道:“是我请城主应下,请你来看看戏罢了,你不必如此紧张。为保戏真,还请楚姑娘配合一二。”说完,便引我走上台阶,带到战衍案前。只见他拿起金筑,用一头挑起我的下巴,打量着我。而我也打量着他。 他续着短发,额头绑有镶黄宝石的红绳系于脑后。剑眉凌厉,右眉中间似断了一小截。眼窝深邃,仿佛能看穿人所有的小心思。麦色肌肤,留着络腮胡,看起来只觉得阳刚之气十足,一点也不邋遢。 他放下筷子,起身一把搂住我的肩,开心怅然地大笑叁声: “好!都说美酒配佳人,大家难得欢聚一堂,怎能少了女人助兴。今日这女伴选得不错,个个绝色,你们也不要再拘束,喜欢哪个自己挑,别客气。” 他手一拍,十多个服装容貌各异的女子便鱼贯入堂。见东道主带头,有人或是给面子,或是心已痒痒,附和着挑了几个。余下几人,目光或是盯着我,或是对此不感兴趣,却无人留意,我进门时便已站立举扇的某人。 这顿饭,不一般。 “战城主,不知我能否挑你身旁的女子作陪啊。” 说话的,是柳城的城主沉坤,约已过叁旬的年纪,周身魄气逼人,但较战衍还是差了些。他的势力这几年扩展很快,倒有几分想盖过芙蓉城的趋势,所以他才敢如此直言不讳,指名要人。 与他的肆意不同,冯江城城主江毅就要小心得多。一晚上他都在想着如何抽身离开,就在方才无意中瞥见杜若站起来想举扇时,这个想法颇盛,让他恨不得不管不顾,拔腿就跑。可谁知,随后进来了位天仙,杜若也就此放下了扇子,但内心的狂跳任在继续。现下,也只能随波逐流了。他随意指了名女子,只听那女子走近,柔声道: “江城主,您没事吧?怎出了如此多汗?奴为您擦擦汗。” 这女子如江南烟雨下的一枝蒲柳,轻轻靠在他怀中,被香巾擦过的肌肤似还留着香。江毅抓住那柔荑,让她紧挨着,与自己坐到一处。 战衍含笑挑眉,一把将我拉近,使我落入一个坚硬的怀抱,额头撞到他胸膛,泪花都差点撞出来。 “不好意思啊沉城主,此名花已有主,堂中美人无数,必定有能入你眼的,不妨再多看看。” 索要无果,沉坤有些被拂了面子,欲开口刁难却被同伴打了圆场。 “这位姑娘如此貌美,沉城主一见倾心,情不自禁,还望战城主多多担待,多多包涵。” 杜若起身相送:“好说好说。这倾心倾情两姐妹,是京都里某府上的千金,只是家道中落,被迫发配塞外。也是缘分使然,被我偶遇。城主见她们可怜,便让她们改了名,做府上的丫鬟。” 他挥挥手,两名容貌相仿的姑娘便上了前。 “还不见过沉城主。” 此二人不但容貌相似,连声音都一模一样,只听她们齐声,轻声细语道:“见过沉城主。” 沉坤被这一左一右的两名女子勾起了兴趣,当下也不纠结于我,转头玩起了猜人游戏。 我揉揉有些泛红的素额,回眸才发现,自己还坐在一个陌生男人怀里。他双脚盘坐,而自己,正好坐在中间的窝窝里。 …… 我急忙起身想走,却被他抓住了手腕,一只手撑着下巴,调笑道:“好戏还在后头呢,你着急去哪儿?美人儿。” 第十七章 我还从未被人叫过“美人儿”,这会儿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轻轻一挣,手就挣脱了。他显然没想到我能如此轻而易举地脱手,就连笑容都僵在脸上,很是诧异。 我扭了扭被抓的手腕,径直坐到那没人入座的席位上。 “我下了拜贴,你都没看看?” 许是因他的调笑,我对他也没了先前的拘谨。他虽看着沧桑,但应该不比我大多少。 “你是……?” 好吧,当真没看。 “我是清风派二弟子,楚语沐,为救鬼仙子之女白君心,故来叨扰。” 战衍回神,好像回想起杜若是曾说过这么一句。当下也只是点头,道: “这事往后再议,现在嘛……” 他摸了摸脸上的疏茂适宜的胡腮,满脸趣味地看着台下四座,玩味儿甚浓。 “好戏要开场了。” 好戏?哪有好戏?不还是舞女飞天,声乐拂耳,待我定睛细看,才发觉不对。 方才还兴致盎然的众人,如今却开始意兴阑珊起来,有些甚至已经伏案睡去。 扫视一圈,才从进来后,第一次对上苍祁的眼。他见了我也没什么表情,仿佛是个陌生人。除他之外,还有叁人没睡着。其中一位便是正站直身体,走向我们的杜若,方才与其对饮之人,如今已经不省人事了。一位是卸甲归田的隐士,他已年过六旬,胡子头发花白,身旁未坐有女子。而另一位,则是逍林派弟子萧圣炎。他身边虽有女子,但足足离他有一臂之远。 他迷晕众人,意欲何为?我看着他遣散一众女子,又对那位老者很客气地起身想送。当真有些看不明白,他的目标是谁。 杜若似看出我的疑虑,好心解答道: “楚姑娘是在好奇?其实,方才姑娘进门之时,我就意欲让等候在堂外的士兵们冲进来,杀他们个措手不及。但这个法子太过血腥,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实为下策。而今就不一样了,他们能甜甜美美地死在自己梦里,这都算是你的功劳。” 他说得声情并茂,眉眼带笑,仿佛已在脑海中演现过那杀人场景一般。 我的功劳?我可承受不起,我只想救人抽身。还不等我作答,就听底下一人勃然大怒,拍案而起: “好你个战衍小人,耍如此阴险手段,若不是事先有所准备,我还真就着了你的道。” 是沉坤。他摇晃着起身,脸泛着异样的潮红。 “若不是你觊觎我的东西,欲占为己有,你岂会来赴宴啊。” 只见战衍从心口处掏出一块残留的破布,捏在手里甩了甩,表情有些得意: “今夜,你们算是白忙活一场了,因为它,我一直都随身带着呢。” 他们的人去偷,确实各个空手而回。沉坤嘲笑一声: “你的?当年,若不是你战衍乘人之危,在我与兄弟们受伤危难之际,将它夺走。就凭你,就凭你当时手里那几个小钱,也能让芙蓉城拔地而起?简直痴人做梦。想想你从前,也不过只是个武夫而已。” 武夫?武夫怎么了,谁说武夫不能出人头地? “常言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反正你们也是抢的,与我又有何区别。再说了,我记得当时,我还古道热肠地救了你们一命呢。” 沉坤不以为意,往事已矣,说那么多有何用,只继续道: “你交与不交已无甚区别了。此行,我带了叁千士兵,佯装成普通百姓进城。你自信万无一失,竟连身份都不查验,呵呵,倒与了我们方便不少。想来此刻,你的城门,估计已经失火了吧。而你,却还在洋洋得意而不自知。” 话毕,他便发狂地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一声声打在战衍心头,效果振聋发聩。 为保全城,芙蓉城每一层每一门,都会有暗哨留守,今日也不例外。倘若他们集中火力,只进攻一处,确实没有百分百致胜的把握。 沉坤话音刚落,门外便响起了士兵嘶吼怒嚎的拼杀声,我听得心头一紧。见惯了杀妖斩怪的我,心中有些莫名激动,手习惯性地往腰间摸去,却是空无一物。这才想起来,剑还被留在房中。一拳难敌四手,如果对方人多,我也只能捏诀遁走。我打定好主意,但听“砰”地一声巨响,陡然吓得我心头一震。 只见门被踢开,一个身着棕褐色短衫长裤的男子横飞坠地,欲起身再战却无力昏死过去。看那腰带上绣着芙蓉花纹,应该是战衍的人。 转尔,一位身着藏青色暗回纹锦袍的男人缓缓入内,明明是战衍认识的人,而他却向沉坤叩拜。 战衍全然没了方才看戏的心情,变得怒不可遏。 “周舒义!我自认待你不薄,为何背弃于我?” 被点名之人起身,没有以往的内敛沉稳,而是更自信地抬起了头。 “城主,您可知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既然你重用杜若,我也只能另谋高就了。” “呵呵,你说的高就,就是做他沉坤的狗?” 周舒义倒是沉得住气,一点也不气恼,反道: “战城主还是多想想自己的处境吧,我就不劳您费心了。” 战衍气得拿起酒盅就砸过去,却被他轻巧地躲开了。须臾间,沉坤的人便挤满了大堂。短兵相接之际,却听有人道: “美人儿,给你个机会。过来!” 沉坤被人扶着坐好,嚣张的气焰不可一视地看着我。方才被拂了面子,仿佛我若再敢拒绝,他便要一并灭了我一般。 ……我只是个来看戏的,怎现下都瞧着我作甚?我还未动作,战衍就抢言道: “就你这几人,还想从我这儿抢人!未免也太瞧不起我战衍了。” 说完,他便踢翻了长案,砸下阶梯,一下就撂倒了四人。就这般,两方势力竟打了起来。 我原只是个旁观者,这下却被自动归为战衍一方的了。看着向我刺来的长矛,我仿佛有种被狗咬了的感觉。这些人说来也奇怪,明明自己和苍祁,萧圣炎他们一样,都是修仙门徒,为何他们独独对付我,却对他们二人视若无睹呢? 我御气念咒,双手画圈合成气遁,将十几根长矛挡在气外。若扎在身上,估计得成筛子了。不等我放松,越来越多的人就冲上来,欲将我擒拿。我弹开气障,众人受到冲击,四散倒了一片。我冲着台阶,一个旋身后便稳稳落地。台阶之上伸不开拳脚,堂中地方大,倒是不错。 一旁,被禁言的悦媞,实在有些忍不住,就算再被骂也憋不住了:“原来仙女打架,还能跟在跳舞似的啊。” 苍祁一直偷偷用余光看着她,直到此刻,他才正眼直视过去。只见女人一个转身回旋踢,一连踢翻好几人,表情有些小得意,却也不放松警惕,连续几个下腰扭身,穿梭在一群士兵之中,让他们自乱成一团。宛如一只敏捷的百翠鸟,迅速而又精准地躲避突如其来的暴雨般灵动。 虽不厚道,但他不得不承认,这种画面很好看。眼中的一抹粉,似乎在跳跃,在旋转。一点点,一点点,再一点点,那抹粉似乎也在他心头蔓延开来。 当事人自然不知他人所想。 我不想伤他们性命,一边御敌,一边查看周围的情况。 战衍那边的战况,比我这边严峻许多,他身上已被砍两刀,嘴角溢血,面对黑压压的士兵也毫不示弱,像是杀红了眼。理所当然的,苍祁和萧圣炎都在看戏,而我本该是其中一人才对,到底哪儿出了错?我想不明白。而最让我出乎意料之外的是杜若和周舒义,他们竟是两个修仙者,而且实力相当。这小堂已容不下他们,他们便冲出了房顶,想一决高下。但显然,两方嘴角也都挂着彩,谁也没讨好。再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我正在思考如何脱身,耳边却传来了悦媞的惊呼:“啊!小心!” 我似感觉什么东西在向我射来,还未看清,便落入一个速度更快的怀抱。 “苍祁?” “嘶~” “你怎么了?” 他不是矫情之人,定是救我才哪里受了伤。可我反复查看,身体完好,也没有哪儿出血。这是何故? 而另一处,就在战衍以为要一命呜呼之时,一直巍然不动的萧圣炎却出手,救了他一命。他用剑尖挑了挑被他运气挥落的银针,银针似虫般扭动,不禁皱起俊眉: “七花针!谁给你的?” 七花针,因太过歹毒且不易解,被人视为禁术。它是先用七种毒花汁饲养虫卵,待其成虫后附于银针之内,再饲养几年后取出而成。成虫能像银针般尖利,当它触及到肌肤时,便会迅速软化成小虫钻入毛孔,随着血脉,进入体内。想解毒,便要先知道这七花为哪七花。 我看向那摊卧在椅上的沉坤,才知道什么叫人心叵测,面目可憎。 一举不成,他自知已活不长了,也不答话,反而倍感轻松的自说自话道: “我城早有部署,若我迟迟未归,我城则会另立新主,你或杀或剐,悉听尊便。但想让我臣服于你,做梦!” 见两名修仙强者出手,一众士兵也都放下了武器。他们若是有了杀念,只需一弹指,众人皆会化成炮灰,他们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战衍头上流血,血迹让他的右眼睁不开,虽有些狼狈,但气势不减分毫: “谁说我要杀你剐你?不能留着慢慢玩吗?杀了,多可惜。” 周舒义见大势已去,乘杜若躲避之时一个不注意,逃出了合德堂。 首-发:yushuwu.live (woo16.c o m) 第十八章 …… “什么?” …… “一定得如此吗?” …… “没有其他法子了?” …… 不知今夕何夕的苍祁,模模糊糊听到些只言片语。也不知那是谁,只觉这声音如风吹拂柳,很是清润悦耳。 睁开眼,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变大了不少,不对,是他变小了。树郁花茂,回廊曲折,山奇水清。他正坐在亭子里,想做什么来着?对了,他想来看湖边上的小虾米。 这是他六岁那年…… 一个女人笑着朝他走近,只听她用慈母般祥和的声音说道:“今日,是我家祁祁六岁生辰呢,我儿想要什么?” 苍祁心中发着寒,却还是笑颜如花地指了指她带来的雪花糕:“我要娘亲喂我吃糕。” 是了,长这么大,他们还从未睡过一张床,用过一次饭。而母亲喂他吃的第一口,却是参了毒的糕。 苍祁眼睁睁看着自己吃了,再眼睁睁看着她将他退入湖中。当时母亲的表情,他一辈子都无法忘怀。仿佛只有自己死了,她才会得到真正的自由与快乐。 我躲在花丛下,气得跺脚!又晚了一点。只得认命捏诀,重新进入他的梦境。 这次我没有再晚,我变成与他相仿的年纪的座上宾,非拉着他陪我一起去捏糖人。他应该没捏过糖人吧?我猜。看他圆呼呼的小脸喜笑颜开,应该算是改成美梦了吧。 如果第一个梦还算普通,那这第二梦则如同监狱。 硕大的地道里,只架着叁盆火,火光摇曳,每当有人影出现之时,墙上便会倒映出恶魔的样子。 十几岁的苍祁,手脚大开,被支棱在木架上,手指上还夹着竹板。这次好像是因他手脚不灵活,小机关没能动起来,他的第一任师傅便让他来此受罚。他的师傅是机关术创始人,苍祁是他的第一任弟子,教学严酷到近乎残忍,只要稍有一点点错,就会被幽禁打上好几天。我自知不能再像上次那样改写,毕竟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苍祁还要跟他学五年。 变成他心中的白月光?不,我变成了一只小奶猫。只是偶尔在他觉得孤单时,静静陪他;偶尔在他落泪时,往他怀里钻;偶尔在他受伤时,帮他舔舐伤口。 我想,再冰冷的人,心中应该都有一处最柔软的地方。他从前没有,现在在梦里,他有了。 话说回来,活成猫的样子,真不是人能干的事。凡事都得用舌头,我表示真的做不到,我一辈子都不想再经历一次。而最后一个梦,我如愿变成了人,却反复尝试了好几遍,都没能过去。 我也是从梦里才知道,他的腿疾是如何加剧。小时候的病根,加上数年的残酷虐待,他的腿从刚开始的隐痛,到剧痛,再变得不能直立行走,只用了一年时间,就发生在他弱冠后的第一年。 梦里的他已和现在差不多,但高傲中还带着些青涩。二十出头的年纪,夜半被叁两朋友带到花楼,说是庆祝他弱冠,带他来长长见识。他一直跟着师傅在技馆学习,再加上性格冷淡,几乎没怎么和朋友出来玩过。在花楼玩儿到中场,正是热情高涨的时候,他们都玩开了,竟也不回房,男女交缠,在他面前上演起活春宫来。可就算他们再如何,就算是二男一女,或是二女一男,他对此都毫无激情。 所以,我猜,他第叁个梦应是被自己的不举所困扰。于是,我费了好些心思,找了许多堪比绝色的女子与他,甚至还找了男子,可再如何勾引献媚,他都提不起劲儿。 用尽办法的我,只能破釜沉舟,背水一战,谁让我还欠着他呢。于是,我变成了花楼里的新雏儿。今夜,由我和二位姐姐,一同去伺候他们。 我换掉遍地开花的红粉紫蓝衣裳,挑了件素白对襟小轻衫,一条水色烟雨的百褶裙,腰间佩玉,臂上挂纱。若不是这衣服材质又轻又透,倒真有几分大家小姐的气韵。 我装扮好时,两位姐姐已经先去了。再拖下去,恐怕他们又要开始了。我僵直着腿,却不再犹豫。 轻扣门扉,只听一道清冷的嗓音传出。 “进来。” 我听得出,是他的声音。 他还是如初见时的样貌,只不过现在更柔和些。英俊美艳,再加上平和的气度,确实有种让人忍不住往上贴的冲动。 我对他歉意一笑:“抱歉啊公子,第一次接客,不周之处请多包涵。” 说完我便为他满上酒。 第一次嫖与第一次卖,碰在一起,似乎双方都不太显尴尬。所以我们想如同刚认识的新友一般闲谈。 我这才知,原来是前几日,他才刚拜入辽侗派门下。拜师比我晚,修为却比我高,确实值得我钦佩。同时他也对我感慨: “姑娘有这般见地与学识,实不该在此蹉跎度日。” 我似浮萍般长叹:“不在此,能去哪儿呢,左不过是换个地方继续蹉跎罢了。” 他似听进去了,有些为我的事忧心。我只觉梦里的他,比现实里的他坦率可爱多了,便由衷笑道: “公子若觉得奴可怜,常来看看我,便是奴的救赎了。” “你叫什么名字?” “奴叫语……语儿。” 说到名字,舌头似打了结一般。自己叫自己语儿,差点没被肉麻死。我低着头,在他看来确是害羞的表现。 他轻笑一声:“我叫苍祁,以后,我们便以名字互称吧。” 他笑容恬淡,虽然是很轻很轻的那种,可眼中却布满了星辰,让我不禁有些看痴了。他若在现实里也多笑笑,不知还要迷倒多少女人。 不知是被我盯得不好意思,还是因那边动作太激烈,他有些赫然,撇开头向我提议: “要不,我们去回廊上走走?” 我也没有看人演活春宫的兴趣,点头同意了。但是这花楼,特别是夜晚的花楼,激情四射的戏码随处可见。我们虽并肩走着,有晚风吹着,可内心还是觉得燥热。 …… “绾绾,你这胸是不是又变大了些?你瞧瞧,一手都抓不下了,乳头都蹦出来了。” 随后也不知那位客官做了什么,引得那叫绾绾的女子阵阵媚吟。 …… “娇娘~你这穴儿是专门吃肉棒的吗?怎日日操你,还这般紧致。啊~对,就是这样,吸,用力吸,吸得好我全都射你。” 房内战况激烈得就算只是路过门口,都能将里面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 这花楼确实不是一个散步的好地方。一路上,两人相对无言,场面有些尴尬。所以回廊还没走完,他便扬言要先走了。 走了?就这么走了?亏我还做了好些准备,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都作废了。我顿时很是气馁。没想到亲自出马都不行,我当真有几分怀疑,是他真的不举。 见我不开心,他有些局促地抬起手,本想摸摸我的脸,转而只是摸摸头。 “明日,我早些来看你。” “真的?你没骗我?” “自然没有。” “我瞧你看都不看我,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我呢。” 苍祁缄默,虽有意向,但那几个字,却不能随口说出来。 自那日后,闲时他日日都来,忙时两叁日才会来一次。但尽管来了,我们也什么都没做,这样的日子足足持续了一月有余。 直到今日,老鸨收了重金,那人只买我听曲儿。她见钱眼开,想着只是听曲,也没违背与苍祁的约定,便就答应了。我本被包下,所以大多时候闲暇无聊。老鸨叫我去接客,就是弹曲儿,加上我的修为,便是谁也不怕。 我端坐在当中,那人身边已有两位美眷作陪,我直接无视他赤裸裸色眯眯看我的眼神,气定神闲地弹奏。然弹至高潮部分,我正入迷之时,那人不知何时已悄然出现在我眼前。只听古琴“噌”地一声弦断,在地上翻了几下才停住。我欲挣脱,灵气却全然涣散,怎么都使不上力气。 这是何故? 完了,我一直兢兢业业地为他守身如玉,今日莫不是要栽在这人头上。可怜我在这花楼里熬了这么久,如今又要重头开始,我真有点想放弃了。 他死就死吧,反正我已经算是尽力而为了。 我放弃挣扎,那人便一把擒住玉颌,正要吻到我时,房门突然被一掌劈开。 他神色似冷到极点,跟在身后的妈妈早已花容失色,哭着求着请他消气。 场面着实让我有几分想笑,可眼角却流出了泪花,很细很温柔,却延绵不绝,只道: “苍祁,你来啦。你若是再来晚些,我怕是就等不到你了。” 我对他微笑,话中全是委屈与无奈。他却一脸不忍,似心口发疼,一个闪身将我拥入怀中,低声对我说抱歉。 都怪他瞻前顾后,犹豫不决,才让她受了这般委屈。 苍祁顿时心中一恼,一掌将欲上前理论的那人打得吐血在地。众人惊呼,他却不管不顾,圈抱着我走到门口,从怀中拿出一沓银票,甩到老鸨脸上。 “够吗!”苍祁咬牙切齿,恨不得一剑杀之。 老鸨爱财,虽然怕得要命,但还是颤颤巍巍翻了下银票,确认都是真的,才唯唯诺诺点头称是。一张二千两,这里少说也有几十万两了。 “明日带上她的卖身契,来找我。再耍花招,仔细小命。” 出了花楼,心情顿时美滋滋。因为偷懒,又想多温存一下,我依旧窝在他怀里,随他御风飞行,却听他道: “想我了吗?” 想他?大概多少是有一点吧。本就是刻意接近,再加上相处了这么久,是只动物都该有感情了。 我点点头,便感觉他手又拢了拢,将我抱得更紧。 “其实,自那日第一次见你,我便想要你了。可我不愿你误会我,只当我是普通嫖客,想一切等娶你进门后再说,可是现下,” 说至此,他竟突然旋身急下,停在一棵大树的树梢上,将我背抵树干,圈在臂弯里。 “我一刻都不想等了。” 他似忍耐至极,浑身都在微微颤抖,却还是先问我可不可以。 真是个傻子,其实早就可以了。 我攀着他的腰略垫脚,蜻蜓点水般轻吻他的唇。还未来得及离开就被他一把抱住,随即牙关被急切撬开,粗舌席卷而入,属于他的气息劈天盖地向我袭来。 此刻月色皎洁,在无人发现的树梢之上,正有一对璧人吻得动情。 就在我感觉即将被溺死在这吻里之时,他松开了我,拉出一条极其色气的银丝。他又亲吻我的嘴角,抬手将溢出的香津擦掉。 “竟这般好吃?”他动了动身下,似用什么在顶我肚子,“等会儿还有更好吃的,我的小乖乖。” 说完他便将被吻得柔软无力的我打横抱起,掐指瞬移,我们便出现在他的房间。他将我放下,我似能猜到接下来将发生的事情,想先出去洗个澡,他却以为我想逃。竟将他的云纹黄腰带一扯,将我双手捆住。 “方才你是答应的,如今想反悔,不可能了。” 我摇摇头:“我只是想洗个澡。” 听我说完,他突然神色大变,将我扯近,拉开我的衣服,语气极冷:“他动你了?”仿佛他若真的下手,他便要杀了他一般。 花楼可能什么都好,就这衣服不太行,不单材质轻透,便是轻轻一扯,衣服就能撕碎。 我拨浪鼓似的摇头,看着已经褪到臂弯的衣服,羞赧道:“我只是想洗得香香些,再,再……” 苍祁了然,方才的戾气全消,手指渐渐抚摸着裸露的肌肤,悄然在肚兜外漫无目的地闲逛。 “再什么?” 我抬眼看他,见他在笑,知他是故意逗我,抬起手欲打他。一时忘了双手被捆,手刚抬到半空就被他一手抓住,举过头顶。绣着粉荷绿叶的素洁肚兜就这般被双乳拱起,泄出打量春光,蜜粉色的乳尖呼之欲出。 “能摸摸吗?” 他似乎什么都要先问我一般,仿佛只有我同意了他才会动作。我半是气恼,半是羞涩,回他说不能。只见他笑得很欢:“那就更要摸!” 他拉低一边,另一边还藏在摇摇欲坠的肚兜里。他将我带到桌前,抱我反手坐上,我的胸一下便升高到了他面前。我不习惯被人这般细瞧着,有些不耐地扭身。 “怎么?身下痒了?” 我急忙夹腿,表示不是。 “你还能忍,我却是不行了。” 说完便褪掉亵裤,在房里来回走动,似在收集着什么。那根尺寸惊人的阳具若隐若现,正雄赳赳,气昂昂般挺立。那个,能插进来吗?一定很疼吧,我顿时汗毛倒立,表示拒绝。 等他再回到我面前时,我才回过神,方才他似拿了些东西放在桌上。只见他从一个精致的彩绘鼻烟壶里倒出一些油,直接掀开我的裙子,抹到我小腿之上。 “知道这个吗?”我摇头。 “这是蜜油,闻闻是不是很香?”他伸手凑近,我嗅了嗅,确实有点香。 “这个可是个好东西。” 说完他竟撩开长袍,露出巨根,就着我并拢的双脚,插了进来。他倍感慰藉地长叹一声,跌入我怀中。他就这般动了几下,便射出来了,可腿间那物的大小却丝毫未减。 “抱歉,实在想了你太久,让你久等了。” 不不不,光看你用我的腿自慰,画面就足已让我喷血阵亡了。 既然他不是不举,那这个梦应该就能结束了吧。 我如此想,欲下来,却被他握住了双足。 “想去哪儿?该轮到让你舒服了。” 他似乎发现了我的异动,但并不在意,俯身吻住我的唇,直到我不再挣扎。在我气喘吁吁间,只见他从身后拿出一支粗长的毛笔,沾上清水,在我乳头上一点。 毛笔的柔软和水的冰凉触感,让我忍不住为之一颤。 “怎么样?喜欢吗?初见时你穿着白衫,当时我就觉得在你身上作画,一定很美。如今看来,果真没错。”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毛尖在我乳儿上打转,娇媚声忍不住从口中传出,我几欲羞死。但他似乎还觉得不够,另一只手攀上,隔着肚兜揉捏弹拉,下身还有节奏地律动着。我被刺激得下身发痒,倾身向他贴去,欲减少些不受控制的异样感。但在男人看来,这是委婉相邀。 “小乖乖,想要了吗?” 看,他又来了。反正不管我如何拒绝,他都是会继续的。我当下摇头,内心却不禁泛起些许小期待。而事实,总是不顺我心意。 “欧?是吗?那便再等等,让我先看看。” 他抽出下身,一把将襦裙撕开,玉肢就这般不着片缕呈现在他眼前。他强行掰开双腿,却道: “你再这般看着我,我真怕自己会弄伤你。好乖乖,听话些。” 我明明是嗔视,怎落在他眼里却变了味。我抵抗无果,便眼睁睁看他用毛笔,滑上我的私穴,沿着阴毛,私唇,一直到魄门,如此反复。 “这里粉粉嫩嫩的,就和你人一样的漂亮,这是书中所称的白虎吧。只是不知会不会比上面听话些。” 说完,他便用笔毛轻轻刷开我下面的唇瓣,一只手掰着,露出里面的媚肉轻扫。 “果然跟上面一样贪吃,瞧瞧你的水,都沿着桌子流下去了。” 他一边用言语刺激我,一边不多用笔挑逗我的阴蒂,我实在受不住他这般刺激,忍不住泄了出来,滋了他一身。我羞涩不已,却只能颤着身子,一点点滑落,还是他把我接住扶稳。 他舔了舔唇边的蜜汁:“你猜猜,味道如何?” 我想应该不太好吧,不等我回答,他便从上至下搂住我的脖子,将我吻住。这次没有之前的激烈,却异常温柔绵长,仿佛想将我浸润在深沉的爱里才肯罢休。 我才知道,原来它是甜的。 “怎样?” 他亦含情脉脉,声音也温柔极了。我害羞,撇头轻点。旋即,他似乎也玩够了,将我轻巧抱起,缓缓走进内室。 他的床很大,比桌子要柔软不少。被他逗弄这么久,我也不想一直处于下风。我单穿着肚兜跪在他床前,却不伸手为他脱衣,反隔着布料,一手握住他的硕物,学着他的姿势,上下为他套弄。 “啊~语儿,我的小乖乖。”他闭着眼,任由我逗他。与我的羞涩抗拒不同,他对这种快感欣然接受,甚至抚上我的脸,手指在我的唇边徘徊。 “你想先用上面的嘴亲我,还是下面的?” 他像是自说自话,无需我回答。先亲吻我,再将我轻轻放倒:“语儿,我真开心。”他的秀额抵住我的,发自肺腑地开心。 “开心什么?”我双手圈住他的脖子,满脸绯色地问他。 随后他便一字一句说:“因为以后,你便彻底属于我了。” 他说得极慢,动作也极慢。我猜到他会要我,所以心里有所准备,但我还是承受不住,他实在太大了。双手不禁握紧,指甲陷入他的肌肤。 啊~身下的快感和身上的痛感形成两种强烈的冲击,让他再也不能忍耐下去。他一举入到最深,次次插到最深动作。 “语儿,嫁给我,嫁给我可好?我喜欢你,真的好喜欢你,不要总想着离开,可好?” 他一边说着喜欢,身下的力道却一次重过一次。他像是一只被久囚的猛兽,现在破笼而出,再也控制不住。 “啊!祁,苍祁,你慢些……” “唔,别顶那里,啊,不行,啊,好爽。” “爷,嗯啊,师哥,苍师哥,快放·放我下来,要·要去了。” 任我再如何哭泣,求饶,说好话,他都置若罔闻,反而越来越将我带入他爱的漩涡。我被支配得几乎感觉要散架一般,声音从刚开始的呻吟,变成嘶哑,直到最后发不出任何声音,经过几次模糊的清醒和昏睡,我便彻底没了一点力气,沉沉地睡了过去。 我不知他做了多久,但我再睁眼时,天已经亮了,而他还在我身上耕耘。 “唔~别,痛。” 我从胸前的疼痛中醒来,只见他正埋在我胸口,一只手将它捏成漏斗的形状,吐舌轻舔上面被玩得血红的乳尖。 “你醒啦。”他抽了抽身下,还是滑的,又忍不住抽插起来,边做还边问,“肚子饿不饿?应是不饿的,毕竟我喂了一整晚。” 我实在没力气与一只放飞自我的猛兽纠缠,我推推他,让他出去,他却问我:“你要去哪儿?” 有时候我真觉得,男人也是有第六感的。 我放下力道,手轻搭在他胸前,问他:“你不用去忙事情吗?” 苍祁点头,却回道:“但你比事情重要。” “你还能把我栓在裤腰上带着不成?” 他略思索,“栓裤腰上是不能,但带着还是可以。” 我……:“别闹!再闹我就恼了!” 这回换成是他沉默了。良久,他才开口:“我答应你去做事,但要你主动一次,让我泄身才行。” 反正不答应他也是在这儿耗着,不如就答应了。做了一晚上,硬不硬得起来还是一个问题呢。 见我点头,他也不矫情,利落地从我身上下来躺好,撑着头兴致盎然地看我动作。然而,是我太天真了。 他离开时,我身下便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流了不少遗精出来,大有把几十年的宝贝全给我的打算。我抬手想去弄干净,却被他一手拽过,跌落到他怀中。 “无须你收拾,过来。” 停靠在他结实的胸膛,他的眉眼皆是化不开的温柔,不禁让我有几分想沉浸其中。 “倘若,我说是如果,那日你来晚了。你,还会要我吗?” 他似没被我问住,不消片刻回答:“小傻瓜,没有那样的如果,我不是及时出现了吗。” 他摸摸我的眉眼,引着我走到内里,温柔掩去,眼中多是玩味,“开始吧。” 他将我放开后,我反而变得不知所措起来。让我主动,简直是天方夜谭,但如今…… “需要我教教你么?你可以先亲亲它,像你昨晚那样,它很喜欢。”他摸摸我的嘴。 其实他昨天就想这么做了。 “快点,不然我可要换条件了。” 眼前这女人,就是要逼着些,不然她永远都不会走向你。苍祁满意地看她俯身,就在她触碰到的一瞬间,本有些疲软的它突然就精神了,差点弹跳打到她脸上。 苍祁心下咯噔,仿佛有个声音在回响:完了,你彻底沦陷了。 只见她楚楚可怜,向他讨价还价:“太大了,我吃不下的。” 就是要大,不然怎么满足你?苍祁心里想,面上却是笑笑摸摸她的头,表示理解:“你先舔舔它,再坐上来。” 我知道,这已是最大的让步。 我看着蘑菇头,上面似有个孔,蘑菇伞的边缘颜色艳红。研究完构造,我便伸舌,钻入孔中一舔,嘴唇一嘬。虽味道不算好,但他却极有反应。他惊呼一声,一边顺我光滑的背,一边让我继续。我想,他应该是舒服的吧。心下有了信心,便沿着蘑菇伞,舔舌绕了一圈,旦听他说: “噢~好爽,小乖乖好棒,别停,它还要~” 我正欲离开,却被他一下按住了头,插了进去,好在我反应快,不然肯定会被不小心捅死。他坐直身体,歉意地笑笑,为我擦去泪水与香津,随后将我叉坐着拥入怀中。 “抱歉,玩笑开过头了。你这张小嘴,舔得我实在是太舒服了,对不起乖乖。以后不会了,原谅我可好?”说完便亲亲我的眉眼嘴角。 他道歉倒是挺快,可我若是不原谅呢? “不想原谅的话允许生气,但要先把答应我的条件完成才行。” 我极其委屈地看着他,他却摸着我的下穴,还有一下没一下地将手指插进去,没有一点让人退缩的余地。 “小乖乖,快些,你下面水这么多,也想要吧。” 我真想啐他一脸,他却不给机会,抓着腰,一把按下。 “啊~~” 难耐的空虚被久违的肉棍填满,身体似得到极大的满足,甚至隐约还在自己扭动着。 “苍祁,你这个滚蛋!” 他笑着任由我骂,手却不松,抓着我一上一下,让我的怒骂逐渐变成了似水的欢愉。 “语儿,被操得爽吗?”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这话,我却听得模糊,神志不清地与他对话。 “唔……别,别顶那儿,啊!爽,好爽~” “语儿,答应我,别离开我,嗯?” “嗯~啊~好,好,我答应你。” 在一阵阵的激荡的肉搏声下,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胡言乱语些什么。自己还主动抱着他的头,给他喂奶,身下没了他的束缚,竟也自己上下动了起来。他一手撑床向上迎合,一手揉搓我的屁股,张嘴吸着我的乳,两人各自放飞。直到后来,我们同时泄了身,情事才算告一段落。 而当我再睁开眼时,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已打扫过一遍。自己虽然依旧赤裸着,身体却很清爽,应该是被沐浴过。而下身,嘶~有些痛,但还好,好像是用过药了。房内一个人都没有,却随处都在闪烁着他的身影。想起他玩儿的那些花样,我顿觉小穴一紧。 是梦是梦,这一切都是梦!等我出去,我们还是相看两厌的两人。他是他辽侗派弟子,我是我清风派弟子,此事过后便是各奔东西,谁也不欠谁的了。 我打定主意,从妄虚袋中取出衣裳换上,稍作整理后强忍着不适,掐咒画圈,消失在这静谧的房中。 第十九章 夜半,芙蓉城城主府,此刻无人走动,四下悄无声息。 我从房中醒来,听动静,房里除了还在昏睡的苍祁,别无旁人。无人也好,省得尴尬。我正欲起身,只觉浑身酸疼,私处更是酸涩不已。明明只是入梦,可身体的感觉却如同亲临,我一时红了脸,也不知是恼的还是羞的。半晌,我支棱着腿,在热炕上坐起身,但久久都未能下来。 悦媞一直睡在偏房,睡得不安稳,听到这边有动静,便起身过来看看。她进门见我坐起身,兴高采烈地向我跑来。 “楚姑娘,你醒啦?可有哪里不适?我家阁主他还好吗?要不要我去请鬼仙子?” 知她护主,小嘴儿利索,一口气问了这许多问题。我强忍不适,如同往日清冷,平淡回道:“我没事,他应不日便会醒来,为保稳妥,明日还是请鬼仙子瞧瞧再说。” “有楚姑娘这些话,我这多日不安的心总算是可以放下了。若我家阁主醒了,知道是你救了他,他定会委以重谢。” 她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还想感谢我,但: “还请悦媞姑娘,不要提及我入他梦一事。” “这是为何?”做好事不留名吗? “你答应我便是。若是他问起,你就说是鬼仙子及时赶到,救了他性命,别的一概不说。可否?” 悦媞很是不理解,但在我的坚持之下,她还是答应了。 “可若是阁主自己察觉,可不能怨我。” “嗯,那便多谢了。” “不客气,是我该谢谢你才是。” 说完,她便轻声步入内室,查看自家主子的情况。而我也适应了些身体的异样,慢慢往外走去。刚拐过房间的转角,便听见从屋檐下的阴影里传来声响,我一惊,顿住脚步。只听那人道: “如果我是你,我会如实相告。” 那是因为你没经历梦中那些羞涩的场面。一晃神就又想起来了,我掩去思绪。 “在下清风派二弟子,楚语沐,敢问阁下是?” “不敢当,我叫萧圣炎,逍林派弟子。” 他手拿方才抱在怀中的剑,走出阴影,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斜长。他穿着鹅黄色对襟长衫,外套着窄袖马褂,手脚腕缠着绑带,腰间扎着几圈橙黄色腰带,看起来精气神十足。而他的容貌与气场,给我感觉能用两个词来形容,那便是:心向光明,正直无私。 他只说是逍林派弟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只是普通弟子。但有关他的传言,我听采薇说过几次。寂空真人最后的一个弟子,他之上还有四位师姐。他还有个弟弟,而这个弟弟却让人不是很省心。 城主府很大,忽略亭台楼阁,假山花园,湖泊曲廊,其住所大致分为一个正殿和两个偏殿,正殿和偏殿内各设有主室和东西厢房。主室带有东西耳房,东西厢房则分别有一左一右两个房间。而我所在的位置,是西偏殿的东次间的其中一间,再走几步下,走过中庭,便是我在此地暂时的住所,而他住我隔壁房间。 他半夜不睡觉,站在那里作甚? “身处异地,有些睡不着。”他指了指耳朵,“听力比较好,方才不是有意偷听你们谈话。” 修仙者的耳力确实较旁人好些,此刻又是夜深人静之时。 “无碍。”他也不像是会嚼舌根之人。 我重新迈开脚步,有些艰难地下台阶。他站着没动,也没有来帮忙的意思,就这般看着我。明眼人应该都猜得到我这是怎么了吧,我想。 “你先是用真元为他护住心脉,又入其梦。入他人之梦也是极其消耗修为的。这样做,值得吗?”他问。 修为可以再修,人也可救可不救,但我不喜欠人情。 “是他替我挡的针,没什么值不值的。对了,你可知这针的来历?”我下了台阶,反问道。 “说来惭愧,我想应是出自家弟之手。” “你弟弟?” “实不相瞒,不日前我与家弟起了争执,他一气之下带着东西就离家出走了。怕他生事,得知他在芙蓉城后,我便寻他而来。” 我猜测,他弟弟带走的东西里,其中一样,可能就是七花针。苍祁中针之后,他曾对鬼仙子说过几种毒花的名字,鬼仙子这才制出了对抗药,只是多花了些时间。而我入梦,只是想唤起他对生的意志,多争取些时间罢了。 这本是他的家事,我不是多管闲事之人,此刻却忍不住想与他多聊几句。 “可找到他了?” 萧圣炎摇头:“我寻遍了整个芙蓉城,都没能找到他的一丝身影。如今,只能等战城主清醒,再作打算了。” “你与城主,是何关系?” 萧圣炎摇头:“杜若是被逐出师门的师弟,曾关系不错。” 这个我知。 有些弟子自身潜力有限,修行只为强身健体,一心向道之人少之又少。但也不乏有所成的弟子产生异想,有的不愿被条框束缚,会加入魔教;有的则想入尘世,创一番作为。门派对此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入魔教的,其门派负责擒拿;入世的,则逐出师门,其法术不可对人实用,若伤人性命,除之。 我回想其那喜拿扇子的师爷,其人风度翩翩,只是太爱算计,一般人不是他的对手。战衍能坐拥芙蓉城,除了他手中的藏宝图之外,杜若此人也起了不小的作用。那日宴会之事,引子是图,设局的,却是杜若。 那藏宝图,本是沉坤他们叁人从先帝遗孤手中抢得,只是叁人心思不齐,其中一人欲独吞,泄露了行踪,遭到强敌伏击,身受重伤,最后被当时还在行走江湖的战衍遇到。战衍救他们的同时,也将他们身上的图带走了。看着小偷不单抢走藏宝图,还堂而皇之地显摆,在他们面前建起王城,还当上了一城之主,这叫他们如何甘心。他们便运筹帷幄,一直想着将芙蓉城瓜分。战衍不是傻,杜若更不傻,便有意设下鸿门宴,放松城中戒备,引君入瓮。他们想着,既然能轻易入敌腹中,何苦举兵,劳民伤财,偷反而一劳永逸。 然,他们都算错了。一个没算出身边出了叛徒,一个更没想到对方是有意为之。 当日宴会,沉坤·江毅,还有那从中劝说的同伴,便是想偷图之人。那位老者,则是当时负责照顾先帝遗孤的老人,还有四位坐岸观火的富商,剩下的便是苍祁·萧圣炎他们。 抓到他们,战衍并没有杀他们,只是让他们用重金来赎人,并签下不侵犯条约。自然,这个重金数,既能让他们元气打伤,但又不得不赎。沉坤就不在赎人的名单里了,不是说有新主,那就留下来做客,慢慢玩。 听到丫环说到这里,另一个丫环便发问:“为何不尽除之,永绝后患?” 我想,可能是因为树大招风的道理吧。朝廷能容他用宝藏,但绝不会容忍他一人做大。 战衍自那日后,便和苍祁一样,昏迷不醒。但有所不同的是,战衍是因头上的伤导致的。他以凡人之躯对抗百名士兵还不占下风,实属奇人能者。而我…… 本该请鬼仙子同我去清风派解救师傅,可因种种事情,拖到今日都未能成功。想起前日我同她提起之时,她还对我颇有怨愤:“我的小白明明与你一同离开,为何你如今好好的,我的小白却不知所踪,你还有脸来请我帮忙医治你师父!哼!”随后她便一把把我推开,进屋给苍祁试药。 身体的疲惫加上繁重的心事,让我不由得有些灰心起来。这时,头顶突然一沉:萧圣炎的一只手放在我头上。 “船到桥头自然直,别灰心。” 见我抬头看他,他收回手,不自在的摸摸鼻子:“看你灰心的样子,一时想起了我弟弟。” 弟弟?我不是男子,长得虽没他高但也不矮,哪儿像弟弟了?虽知道他是好意,但我还是有些不悦,看他一眼也不言语,径直回了房中。 看我关门,他也没多做停留。 我没点灯,就着月色,我能看清周围。但我靠在门上,久久未动。此刻只觉他摸过的地方有些发烫,捂住心口,连心跳都加快了。 我,这是生病了吗? ~~~……题外话……~~~ 烟玖:这是刚被男人疼爱过,随后发生的过激反应。 第二十章 第二日,天才蒙蒙亮,我便被府上的丫环叫醒了。 这次,我是在她的轻拍中醒来的,身体的酸痛还未消,我便由着她伺候。我记得她好像叫小慧,之前帮我挽过头发的那个,这几日一直都是她在照顾我。 我冷着脸起身,好像把她吓着了。其实我不是在恼她,而是我发觉自己的修为,好像下降了不少。以前采薇人在院外,我就知是她来了,可如今却没了这种感觉。我不喜欢这种无力感,这让我很是不安。 不能再脱下去了。 “你方才说什么?” 许是我面冷声音更冷,小慧颤抖着手有些结巴,重复道:“我·我说,城主他,他醒了。” 我拍拍她的头,示意她别紧张。随后脱掉她刚为我穿上的彩锦素衫,取出自己常穿的素洁白衫,头发挽成简单的盘发马尾,袋系腰间,手握剑。 “谢谢你这几日的照顾。” 我取出一个曾下海除妖时捡到的一个彩色海螺,颜色五彩斑斓,很是好看,送给她。 她估计猜到我的意图,也不怕我了,反而有些哽咽道: “楚姑娘,你要去哪里?这儿住着不舒坦吗?” 我对她微微一笑,不作回答,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战衍的起居都在主殿,等我到时,萧圣炎已经到了,似乎还坐了一会儿。战衍受伤后,神医仙药侍女,应有尽有,忙得不可开交,我也帮不上什么忙,所以他昏睡十天当中,我只来看望过一次。再见到他时,我还以为认错了人。 他自己似乎也还有些不习惯,摸着光秃秃的下颌,打趣道: “没想到睡了一觉,竟变成了个人。” 胡子下的肌肤,因常年不见光的缘故,此刻他的脸呈现出两种色度。他的动作表情有些搞笑,让我不禁讪然,表情也稍微柔和了些。杜若站在床沿的不远处,撑开扇子,肩膀在抖,似躲在后面偷笑。 “战城主自谦了。” 听得他是一愣。 好像是了,他们虽说过几句话,可还没熟到能互开玩笑的地步。 我的客气让他收起了笑容,倒拿出了几分东道主的气势,让侍女为我摆了圆凳,在萧圣炎下手的不远处坐定。 “楚姑娘的拜帖我看过了,你所追的鬼谷子,确定在我芙蓉城里吗?” 没想到,他看起来勇武诚实,变脸倒是挺快。 “城主的意思是,千机阁的消息不准咯?” 战衍和杜若各是一怔。要知道,千机阁的情报,可是千金难求,但只要应下的,其所言必真。其实我也是猜的,往大里猜。但显然,我猜对了。战衍似有些犯难,旋即瞄我一眼,道: “若你答应做我的城主夫人,我便告诉你。” 他说这话很有气势,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只是在虚张声势而已。若她答应了,就更好;若她能知难而退,他也不必两头为难。 “实不相瞒,我看的你第一眼,就喜欢上你了。” 我:……一见钟情? 这还是我长这么大,头一次被男人告白。我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提议。但房中,好像也只有说话的本人,不感到惊讶。 杜若紧张地收起折扇,忙上前问他家城主是几个意思。要知道,一个阶段就是一个天,他的修为,还打不过我。 “我不打算结道侣。我耐心有限,城主是否能相告?” 我本是下的拜帖,他既如约见我,可没答应一定会帮忙。如果他不愿说,就没必要在这里耗着了。见他沉默不语,我便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等等!” 我转身站在原地,只听他继续说: “前几日之事,你也多受连累。罢了,那人与我有恩,但我只能告诉你方向,别的恕不能多言。” 他愿意告诉我,我已是感激。 得知方位后,我向他施以手礼,捏决御剑,离开了芙蓉城。 ------- “女娃娃,你怎被关在这里?还穿这么好。” “你才娃娃呢!你不也被关在这里!” “害,我是自己进来的。” “那你能再自己出去吗?” “不能。” “那你跟我废话这么多。” 小姑娘扭身,不想理会隔壁牢房里的小男孩。 “我是跟家里人吵架了,出来散散心的。”就是不小心,散心散到牢里来了。 男孩语气中带着轻松,似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灰扑扑的脸颊和残破的锦衫。 “你都被抓起来了,怎么还这么乐观?” “因为我哥哥会来救我啊,我哥哥可厉害了。难道你家人不会来救你吗?” 男孩看看女孩的衣服,真觉得她不是被抓来的。干干净净的,身上也没血没伤。 “我只有一位母亲,可她打架不厉害。可是我认识一个很厉害的姐姐,但也才认识一会儿。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来救我。” 女孩说话的语气,如同过山车一般,男孩被带动,也跟着在起伏。 “没事,等我哥来了,叫他把你一起救走。”他宽慰道。 女孩可没有他乐观,只闷声说哦。 “我们有缘,被关都在一个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去,不如做个朋友吧。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叫萧云逸。” 白君心看了他一眼,他整个人跟从灰里面爬出来似的,头发乱糟糟的,只一双眼睛勉为其难还可以接受。 “小白。” “什么?” “我说我叫小白。” “这不是狗的名字嘛?” “你才狗呢。” 白君心说完就抓起身旁的枯草,揉成团砸过去。没中,就算中了也不疼。 “抱歉抱歉,告诉我全名呗,你看我都说了。” 她张张嘴,复又闭上了。萧云逸也不逼她,岔开话题问: “他们抓你来做什么?你也得罪了他们?” “你怎么问题这么多!” 他挠挠头:“被关久了,遇到个能说话的,自然就话多了。” “你关这里很久了?” “我数数。”他拨开草堆,上面画着“正”字,“十二天了。” 十二天?我也是十二天,还真是缘分呢。白君心心想。 “那个丑八怪每天不是带我去密不透风的书房,就是臭哄哄的密室。”她紧抱着双腿,浑身发抖,“他没逼我做什么,只是让我看着,嘴里还念叨着一切奇怪的话。” “什么话?” 她想了想,摇摇头:“他嘴里嘟嘟哝哝的,清不清楚。我怕他,讨厌他,我才不要跟他说话。” “但他好像也没伤害你。” “可他打伤了我娘,还把我抓了来,他是坏人。”说着说着,她忍不住低声哭泣,“也不知道我娘现在怎么样了,严不严重。” 萧云逸被她哭得手忙脚乱,双手四下摸索,但带的东西都被他们收走了,现在身上空无一物。 “不如,我带你出去走走,散散心?” 第二十一章 战衍指所的位置,是芙蓉城背靠的那座山。此山无名,占地却不小。我飞至半山腰落地,萧圣炎紧随我至。他似乎忘记了我夜里的失礼,落落大方地向我走来,开口道: “我与你同去,我怀疑家弟也被此人所擒。当然,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他要救弟弟,这山也不归我,我当然不好阻拦。面对他的坦荡,倒是显得我没了风度。 “昨夜,抱歉。” 我虽道歉,却没看他。我是个骄傲要强之人,谁与我比强,我只会越想赢,但也绝不会嚣张跋扈,只是脖子挺久了,有些下不来面子而已。 萧圣炎并不往心里去,只道:“我知道,你走路奇怪,应是私处很疼。男人突然摸你,确实会引人反感,是我唐突了。” 偷食荤腥,突然被人点破,揪住了小辫子,我的脸骤然火红。他不但知道,还与我挑明,他心竟这般大…… 双方都有不当之处,但我并不是反感他。 “不是。” 嘴随心动,但刚说出来,我就后悔了。 “不是什么?” 看吧!我就知他会接着问我,只能坦然回答。 “我并不反感你。” 他没什么反应,点着头说喔,继续问: “你为何说不想结道侣?辽侗派的那个苍祁,你不喜欢吗?” 再被人提及苍祁,还问我喜不喜,我的心突然莫名一窒。 “他,不喜欢我。” 萧圣炎错愕。那日在宴会上,那人可没少看她,怎会不喜欢?但本人又这么说,所以他猜: “他介意你是非处子?” 我:…… 我瞪大双眼,比他方才说我下面疼还要吃惊一万倍。 他也猜得太准了吧。 他的双眼诚挚,仿佛这并非是一个多么难回答的问题。我不再同他说话,飞快往前走,思绪竟不知飞去了那里,有些慌不择路。 “诶,小心!” 我忘了,我所在的地方是山上,此刻面前便是山崖,我已经冲了下去。我正要御气起飞,突然感觉,有个人从身后拉住我的手臂,将我拽了回去。因为反冲力,我将他撞到在地,他却没有松手,抱着我滚了几圈才停下。 “就算他介意你也不能自杀啊,天下好男人多得是。” 好男人是多,但又有几人真不介意呢?而且,我也没想要自杀。 我松开抱着他的手,挣扎了一下,一般人应是放开,他却反其道而行,勒住我的腰,将我抱得更紧,我在才睁眼看他。原来,我正躺在一堆青草上,他从上至下,正无比认真的看着我,姿势很是暧昧。 “你,你压着我了,起开。” 凑近了看,他的脸更显英俊了,眼神也太过认真,我有些不习惯地撇开脸。 “你还没答应我呢。” 答应什么?这种场景,这个姿势,我仿佛一下子想起了战衍之前问我的问题。但我知道他问的不是这个,可还是忍不住脸颊发烫起来。 “我,我答应你便是,你起开!” 他说的应该是我想跳崖之事,可方才只是个意外,我又不想表现得自己像个傻子,便也没解释。见我答应,他也起身了却又突然来了一句: “我不介意。” 我还沉静在自己的愚蠢中,一时没反应过来。不介意?他不介意什么? “我说,我不介意你是不是处子。如果喜欢他让你很痛苦,你可以尝试来喜欢我。” 我:…… “我那几位师姐,还有我家,现在成天帮我物色女子。师姐们想让我收收心,继承家师门派,家人希望我继承香火。与其哪些不认识的,不如是你,你就很和我心意。” 我:……他这是在求婚?今天桃花开了?不然桃花运怎么如此泛滥。 “当然,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你可以当我什么都没说。如果以后再遇见之前被人求婚之事,你也可以用我当挡箭牌,我不介意。” 他似乎也没想要我现在就回答他,举步探索起周围的环境来,旋即御剑飞远。 也不知为何,他给我的感觉很好,不近不远,不冷不热,我们应该会合得来。 萧圣炎刚离开不久,我身后突然出现一阵局促的脚步声,还未待我转身,我便落入一个冰冷的怀抱。 他埋在的我脖间,拼命地吸食着我的气息,仿佛用他的灵魂在呼唤我: “师姐,师姐!我好想你,你想我了吗?” 我感觉有个东西在我背上磨蹭,顿时脸就黑了。叫我师姐,又这般禽兽之人,还能有谁! 我放出戾气,旋身一剑扫去。离佑抬手交叉抵御,滑行一段距离后停下。他也没恼怒,反而扬起灿烂的假笑: “久别重逢,师姐打招呼的习惯还是这般粗鲁,真叫人怀念。” 说着,他竟当着我的面,伸舌舔唇,仿佛将我视为盘中食。我握紧剑鞘,强忍住恼火,将剑收了回来。从他游刃有余地接下我那招不难看出,他现在功力在我之上。只是不知,是他这段时间增强了,还是我变弱了,或者两者兼而有之。然此人任性顽劣,招惹他是个麻烦,还不如离远些。 我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我刚收起剑,还未来得及开口,他竟又一个瞬移,出现在我面前,一把勾住我的腰,一手捏住我的下巴。 “多日不见,师姐都瘦了,这腰,” 他突然使劲,将我整个贴在他身上,他身下的炙热一下子全传了过来。我勉励垫脚,手抵住他的双肩,与他保持些距离,只听他继续道, “似乎一折,就要断了呢。” 我张口,欲怼他几句。他见准时机,突然逼近,将我吻住。我扭曲挣扎,他却如同一张大网,越挣扎,收得越紧。我一口咬下他在我嘴中翻搅的舌头,他反应还算快,舌头只被咬破了点。他吃痛,退了出去,手却没有松开之意。他用指背擦了擦嘴角溢出的一点点血迹,笑容邪魅地看着我,随即一把扼住我的下颌,生疼,迫使我的嘴张开,无法咬合。 “师姐,我有没有说过,你越是这般视我为草芥,我就,越是想操你!操翻你!” 我:…… 我真后悔,方才没一口将他要死。 他似乎读懂了我眼神里的意思,不怒反笑: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师姐这次,可不要在错过咯。” 说完,他便附身低头,在我被迫张开的嘴里,一丝丝舔过每一颗牙齿。我被他勾得发颤,想用舌头推他出去。但他似已猜到,我退他进,我进他缠,一进一退间,舌头便就此交缠,仿佛在互吻一般,激烈非常。他嘴中尚余的鲜血,在我嘴里蔓延。我愤怒地睁眼看他,只见他闭着眼,虽皱着眉,可脸上残余的表情似情深般陶醉,口水沾了一手也毫不在乎。 我近乎绝望。 良久,他才松开我,亲亲我的额头,将我抱在怀中。我的脸已被他捏得麻木,双颊绯红,久久无法闭合。 “只喜欢我不好吗?”为何还要喜欢上别人?还被人那样压在身下。 我想,这人莫不是疯了? 我从未亲近过他,第一眼见他就是不喜,他也从没做过让我觉得开心之事。喜欢他?他还真是自恋过头了。 我被他吻得没了力气,虽没了力气,却心有不甘。 巡视山一圈的萧圣炎,回来看着突然出现的男人,和女人在他怀中扭动手臂,摆出架势,御气捏决,只见光剑横卧悬空,一眨眼列出数剑,剑尖齐齐朝他飞去。我感觉到援兵来了,突然发力,即刻便弹开了他。他似感觉到危险,也不管我走远,摆阵抵挡。 这是一场剑与盾的交锋。萧圣炎手法很快,瞬息之间便能转换剑的各种形态,或雷或雨,或立或圈,离佑只能被迫躲避抵抗,还没来得及反击,只见盾破,青影身上中了一直剑影。 “别杀他。” 听我出声,萧圣炎立即收回已出鞘的剑,飞身落在我面前,颇有护我之意。 他好歹也算是清风派弟子,在我面前被别派人杀了,我回去不好交代。 “他叫离佑,我师傅的叁弟子。” 他对我这般,似浪荡女妓般随意调戏玩弄,我已不愿视为师弟。我对萧圣炎解释道,主动靠身前之人近些,拉住他的衣角,对着正打坐疗伤的离佑道: “我已有道侣,下次你若再冒犯我,我定不饶你!” 萧圣炎很惊讶地看着我,我对他歉意一笑。他了然,回手将我握住,颇有气势道: “这次看在你是圆若真人徒弟的份上,放你一马。若有下次,可不是区区一剑便能了事的了。” 谈话间,离佑调整好气息,勉强站起身,挥挥衣袖,拍拍身上的尘土,淡定笑道: “开个玩笑,何必如此认真呢。亲个嘴而已,又不是强奸了她。” “你!”我气急,萧圣炎却拉住我的手,道: “不必与他多言,疯魔一个。” 说完也不理会他,带着我御剑走了。可那个没脸皮的,被打被奚落了,竟还跟了上来,丝毫没受任何影响,坦然问道: “师姐,你去哪?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啊。” 我没说话,只见萧圣炎默默一手环住我的腰,将我搂紧,将他视为空气。离佑看了看他的手,也住了嘴,只一路跟着。 一人行,自在!双人行,勉强;叁人行…… 第二十二章 此无名山不似巫仙谷,这里没有奇花异草,风景更是单一。放眼望去,只能瞧见它被一层绿色所覆盖。然这绿色之下,是奇岩怪石,曲径通幽。从上半山腰往上,山路很明显被人为修葺过。还算干净整齐的石板,曲曲折折一直向上延伸,看不见通向何处。路的两旁堆着厚厚的树叶,或新或旧,无人问津。周围的树木有的粗壮高大,有的矮小细瘦,分布或稀或密,浑然天成,自成一派。 这石板很窄,只能容一人前行。此刻,萧圣炎走在我前面,离佑在我身后。那人虽不再对我动手动脚,可我总能感觉到,身后那眼神的炙热与赤裸。我回身怒视,换来的只是他更加讳莫如深的笑容,丝毫没有收敛之意。 他从来都是这样,肆意妄为。 我并不是多事之人,方才已经够麻烦萧圣炎的了,当下也只强忍着不适,暗自希望能快些到。 离佑默默无言,看着前面扭动的腰肢,抖动的屁股,脑海中邪念无数,甚至还幻想着她坐在自己身上,摇摆双臀的场景。 操,光想想就硬了。 他瞟了眼最前方,只觉那人碍眼。眼不见为净,他收回视线,继续看美人那光洁的后颈,一点点,用视线将她扒得一点不剩。 想起当初入清风派,看见她的第一眼,他便打定了主意,蓄意接近她。但她却不似其他女人,勾勾手指就对他趋之若鹜。他对她笑被说恶心,对她好成了图谋不轨,就算自己破了她的身,成了她第一个男人,她都不曾和颜悦色过半分。 有意思! 离佑眯起眼,悄无声息地微笑着。 大约走了一炷香的时间,一个山洞便贺然出现在眼前,我只觉浑身一轻。但,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 到达洞口,从里面吹出来的风,透着刺骨的寒意。眼前更是一片化不开的墨黑,似里面正卧藏着某种奇兽巨怪,危机四伏。若是以往,我定不敢贸然只身深往前,但此刻,我们是叁个人。 我们拿着灵光石走进。灵光石发出灵绿色的光,能照清前路,但光线也有限。石道很高,却不宽。石壁上附着着一层滑溜溜的粘液,手一抹还能拉丝。石壁之上,是伸手不见的黑。突然,从上面滴下一滴水,刚好落到我后颈。因本就紧张,是全神贯注的状态,这一下,我被刺激得一激灵,顿住脚步浑身一抖。好在我定力不错,不然肯定会发出什么奇怪的声音来。我顿足,离佑却不曾。他突然靠前,热气扑耳: “师姐,这石壁上的东西,可真像你的。又滑~又湿~” 我知他靠我极近,正准备出手,萧圣炎却提前出了声: “语沐,你走前面。” 我心下感激,对离佑心中暗忍。我拿着灵石,聚精会神在前探路,却不知身后两人,言语之间差点打了起来。 “你搞到她了?”离佑先开口。 萧圣炎回头睨了他一眼,满脸嫌弃: “好歹也是名门大派弟子,说话竟如此粗鄙。” “狗屁的名门大派。”他嗤之以鼻,“我师傅都想搞她,只是没成而已,最后上了自己亲生女儿。啧啧啧,可惜了,不然定能知道她的滋味,是何等的美味。就算只尝过一会,都不禁让人回味无穷。” 清风派的事,他也有所耳闻。但他只听说是圆若真人与女儿有染,没想到他竟对弟子也有邪念。听离佑那口吻,他更没想到的是,她的委身之人,竟会是他! 他看着身前女子的背影,不再开口。 “看你这样子,应是没有了。”他转而用商量的口吻问道,“不如你也加入?叁人一起,肯定很好玩。” 萧圣炎突然抓住他戳自己手臂的手,抓手向下,另一手抬臂,就这个动作若成功,手骨头肯定要折。离佑吃了一亏,肯定不会再上当。当即出掌,趁他手劲略松,扭身将手抽离。 “她那般厌恶你,要加入,也是你加入我们才对。不过,” 不过什么?他却不再言说,脚步走快些,跟上前人。 离佑扭扭手腕,一脸坦然。 他要的东西,还从没有得不到过,就算是人也一样。 走至深处,眼界突然开阔。只见石洞的正中间,有一堆枯草,草上有一团干枯的蛇皮,周围四散着人骨,还有一具正在腐烂的尸体躺在角落,正散发着阵阵恶臭。硕大的石洞之内,石壁上开有数个小洞,密密麻麻,有些恐怖。 刚站定,便感觉周围的墙壁突然剧烈地抖动起来。 糟了,看来是那东西回来了。 还未等我们有所动作,只见一条巨蟒从一旁的洞口里猛然冲出。蟒蛇叁头一身,蛇身约莫二叁十米长,蛇头分叉很深,每个头都能独立行动。它们那张巨口,轻而易举便能整吞一人。只见它叁头齐下,朝我们而来。 我等迅速闪身,它扑空后盘身扭头,吐着信子,眼神凶狠却不妄动,静静地观察着我们的动静。我运气,将灵石托至半空,旋即拔剑,如同他们一般,念咒御剑。一刹那,空中突然出现无数剑影,犹如狂风大雨一般,齐齐向它刺去。只见它用粗壮的蛇尾一摆,轻而易举地便将招式尽数化解。 这蛇竟有如此妖力,怕是再过不久,便能修成魔物了。 既然招式不管用,那就只能近战了。叁人同时握剑出招,闪身而去。或青或粉或黄的剑光,在空中跳跃·碰撞·旋转。 我捏诀,将灵力注入剑中,一剑挥向蛇头,想将其一剑砍下。蛇头不但没被砍下,还毫发未损,“锵”地一声,剑被弹开。它的眼睛收缩一下,仿佛方才只是在给它挠痒痒般舒服。转而,我便朝它眼睛刺去。蛇身坚硬,蛇眼总归是软的吧,叁人似乎都是这个想法。正要齐齐得手之时,叁个蛇头迅速转换方向,换了对手。 我躲闪不及,被另一头蛇吐出的长而粗的信子捆住了全身。而其他人的情况,也不容乐观。萧圣炎正脚悬大剑,大剑插入它的下颚,手里的黄剑奋力抵住它那巨大又尖利的毒牙;离佑就更惨了,周围已找不到他的身影,若不是被蛇头甩进哪个洞里,就是已经被蛇吞下了肚。 不容我分神,信子勒紧,我感觉全身的骨头都要被勒断了。此时,萧圣炎闪身,只见那蛇猛地咬下,却只咬到了下颚。他出现在我眼前,挥剑斩断信子,旋即迅速带我躲进一洞中。巨蟒吃痛,伤口却很快愈合,吐着新信子,悠哉游栽地找我们的藏身之处。 萧圣炎对我指了指洞的深处,我会意,运气调整身体,顺着洞口,随他悄无声息地继续向前走。 至于离佑,是他非要跟着来,还对我那般无礼。找他?救他?才怪!就让他自求多福吧。 尚在腹中的某人,还在想,那人会不会来救他。等了一会儿,直到巨蟒躺下休息,体内散发酸液来消化自己,外面都没有丝毫动静。 他暗自磨牙发狠:好,好得很!想甩掉他,没那么容易! 第二十三章 气运向来很好的我,今天似乎格外点背。 我们随意进来的山洞,里头构造就像个迷宫似的。四周漆黑,岔路多,看起来都别无二至。原先是他在带路,走了一会儿没出去,继而是我带头。但结果,好像还是一样。 我们不会被困死在这山洞里吧!不知走了多久的我,脑海中突然有如此闪念。 这让我有些气馁。萧圣炎一直安静地跟着我,此刻却突然笑了。我有些莫名,都这时候了,他竟还笑得出来?只听他突然来了一句: “你偶尔换些表情,生活可能会变得比现在更好些。” 他这是……什么意思? 我正要问他,只见他念诀画地,一圈圈光华之后,地上突然出现了一只小小的锦鼠。它通身雪白,小眼乌黑,鼻子四足呈粉红色,眼睑下有条黑色对勾状的黑毛,看起来很有个性。 受了主人的指示,它便担起寻找出路的重任来。 修仙者中,不乏有一些养仙宠之人。但养它们,往往比自身修炼还要费事。仙宠除了日常喂养外,还需要为它们猎奇涉物,或是给它们找更好的装备,或补给更多的养分,提升其修为。这些仙宠的能力,也是千奇百怪的。而萧圣炎的这只锦鼠……应该,可能,大概,就是可爱点的指南针吧。 我们跟在它身后,看着它左右嗅嗅,摇着短尾寻路,小模样有些可爱,不禁让人也安心不少。 “你为何,刚开始时不将它唤出?” 我有些好奇,便随口问他。谁知,那人竟轻飘飘道: “方才忘了。” 我:……逃命这种时候,这都能忘?我该说他乐天,还是少根筋? 萧圣炎方才确实是忘了。刚开始时,他以为他们能很快出去,可谁知这洞越绕越糊涂。后来,看着她在身前,认真仔细,格外专注的神情,他一时有些看呆了。中途他有想起来这事,只是一时觉得,这样与她多呆一会儿,好像也是不错。 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小心思。 他的教养一直训诫着他,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正义之士,而他也一直是这样的人。所以刚才那些,他定然说不出口。 既然有了出去的办法,对于唤出锦鼠早晚之事,我也不做纠结。我曾接触过别人的仙宠,但它们都不愿亲近我,那便算了。我没养过仙宠,只觉得太麻烦了,但现在看来,好像也不错。 “你的仙宠,长得挺可爱。” 反正四下闲着无事,我便与他说起话来。听我称赞它,他也不谦虚,直接应承下来: “嗯,尚可。它的原主人,本是我叁师姐,只是她原已有一只仙宠,它们相处不来,转手便交由我来照顾了。” 原来是这个缘故。刚开始我便一直觉得,这种可爱的小仙宠似与他的气质不搭。若养,老虎这类应该更适合他些。 “你养它多久了?” “多久?记不清了,应是许久了。你可有仙宠?” 我摇摇头:“它们似不喜与我亲近。” 怎会呢?萧圣炎觉得,她的气质不说是平易近人,但也绝非是讨厌之列。 “若你看得入眼,小黑便送予你了,它应该很喜欢你。” 我:……通身毛发雪白,他却叫它小黑?我有些无力吐槽。 小锦鼠似乎听到了我们的谈话,沿着石壁边缘找路的它,突然停了下来,扭着圆润短小的脖子,回头看了我一眼。随后不再停留,继续找路。 这是……同意了? “我就说它很喜欢你吧。” 萧圣炎此时补了一句。我就奇怪,他说如何知道的。 “我不太擅长照顾它们。” “无碍,我的小黑很好养。你若养它,我以后也可以时常去看它。” 说完,他竟牵起了我的手,表情有些不自在,但却很认真道: “方才你那般介绍我,我很开心。” 所谓高手过招,点到为止。他没有表现得如何急迫明显,却也能让人知道他的言下之意。这样,就算被拒绝,双方也不会太过尴尬,下不来台。 我扭扭手腕。他有些怅然,却也不强留,将我缓缓松开,还礼貌绅士地对我一笑: “没关系,就算我不去看它,它也懂如何照顾自己。如果,你真不喜它,那便算了。” 一男子,不但长得英俊,而且气质磊落,虽然说话有时直来直往,让人有些尴尬,但至少,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让人捉摸不透。 不知为何,他的笑容让我觉得有些刺眼,撇开头,低声问: “你,为何选我?” 他出自书香世家,家族底蕴殷实,而他自身更是不凡。年纪轻轻便已是化神末的境界,以他的觉悟,大乘羽化估计是迟早的事。以他的条件,名媛贵女,仙友佳人,自是仍其选择。我自认不差,但也绝不是最佳人选。我与他以前从未见过,此次偶遇,话也没说上几句,但他却与我那般提议,让我着实有些诧异。 “你可认识周媛?她是我二师姐。” 对于一般人,我大多时候都不会去记他们的名字,但他说的周媛,我却有些印象。那是一段不算友好的相遇,我与她曾冷语相向,甚至还大打出手过,但是有句话说得好,叫不打不相识。自那场架以后,我便与她偶有往来,有时入秘境历练什么的也会一起。 她的修为比我略低,性格却和我差不多,都是喜静的个性,只是总的来说,她比我更讨喜些。她只是表面看着冷,若与她亲近,一点都不会让人感觉被拒之千里,这点与我很是不同。若将她比喻成暖玉,看起来冰冷,实则温暖,那我便是那硬石。 “不瞒你说,二师姐曾跟我无数次提到过你,还说了不少关于你的事。” 我:…… “你别介意,她说的都是好话,什么貌若天仙,气质高雅。”看起来高贵冷艳,实则只是太要强的一女子。“所以,我之前便对你有很多好奇,关于你的事,我也会多听两耳。二师姐说,我与你相处会很舒适,实际上也确实如此。” “就因为这个?” 萧圣炎……不若呢? “我那几位师姐,除了大师姐,其余的全都给我推荐过道侣,对此我很是苦恼。她们变着法子为我引荐,所以大多我都见过,但都言过于实。初见你时,我也有这种感觉,你不但不高傲冰冷,还是个招蜂引蝶的体质。但你却有你自己的优点:正直,明白自己想要什么。这一点,我很欣赏。大多数世人,想要的都太多,到都来往往竹篮一场空。” 我:……原来我在别人眼中,是这个样子的。说实话,我还是有些开心的,能有人不评价我的外貌,而是直视我,发觉我的优缺点。 但这些,好像还不足以是结为道侣的理由。 第二十四章 在锦鼠的带领下,没一会儿,我们便走出了石洞迷宫。 眼前所见,虽还是在洞中,但明显与先前的不同。这里看起来,是有人居住的。石洞里的格局呈走廊状,石壁上间隔一段便挂有一火盆,还算平整的石道上放着木几,木案上摆着不知名的花卉。即使没有阳光,花朵看起来也生长得非常好,蓝瓣白蕊,甚是好看。 完成任务的仙宠,也不需要萧圣炎召回,眨眼就化作一缕轻烟消失了。 我们刚转过一个拐角,别的没看见,入眼便是离佑坐在石室内的太师椅上。他正脚踩椅边,半卧在椅中,百无聊赖的冰冷表情在看到我们后,瞬间变得生动起来。 他走近,却是围着萧圣炎转了一圈,上下打量,随后听人道: “花这么久才走出来,还以为你干了点什么呢,看来是我想多了。” 萧圣炎捏了捏手,表情却不为所动,反问道: “你到很久了?” 听他如此问,我已忘了离佑方才的言下之意,也觉得有些奇怪。看他方才的举止神态,分明是在等人。 他在等谁? 面对我们的怀疑,他却是云淡风轻,毫不在意: “我是到了一会儿,可能是师姐带给我的好运吧。”他拿出一朵黄蕊红花,递给我,花瓣上有丝丝白痕,“这我是在路上看到的,借花献佛。” 运气这种东西,却是很难解释清楚,就像我从前。 我当下也放下了八成怀疑,有些鬼使神差地接过那花,只见他笑得更灿烂了。 这好像是我第一次接受他送的东西。不,应该说这是他第一次送给我的东西。若是以往,我肯定不会接。但既然已经接了,那便凑近来看看。别说,这花还挺好看。圆润饱满的花瓣,火红的颜色,叁四条白丝在花心点缀,黄色的花蕊可谓是点睛之笔,唯一可惜的是,这花没有什么香味。 离佑脸上挂笑,无声地看着女人动作。不知为何,萧圣炎却闻到了一些危险的气息,好像猎人已经设下陷阱,只静候猎物入网一般。 萧圣炎一把从女人手中抢走红花,放到桌上,语气平静: “该走了。” 是了,现在还不是开心赏花的时候。 我带头,走在最前面,也没好奇离佑为何乖乖地走在最后,更是丝毫没发觉身后两人的小动作。 “狗鼻子还挺灵。” 离佑腹语,语气中带着些鄙睨,还有几分欣赏。 “你意欲何为?” 萧圣炎故作轻松,但浑身都是警惕。 “你觉得呢?” 离佑虽然在他手里吃过亏,但这可不代表他会怕他。 “若你喜欢她,就不该伤害她。” 良久,离佑没有回应他的话,只道: “虽然我觉得会与你合不来,我还挺欣赏你的。就勉强再问一遍,你愿不愿意加入我们?” 但显然,他这个加入似乎与原先的加入不太一样。 萧圣炎正欲回答,却听身前人炸然惊呼: “小心,有埋伏!” 眼下,我们已经穿过石廊,空荡的洞房里瞬间涌入无数药人,四周还缓缓飘起了青烟。这烟先前在巫仙谷就见过,我知它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当下便从妄虚袋中取出面纱,并结清心咒抵御毒气,出声提醒他们,小心别吸入毒气。 我拔出剑,做防卫状,缓慢后退与他们汇合,却只感受到一个人的体温。 “离佑人呢?” 方才还在,怎么走着走着就不见了? 随我出口问道,萧圣炎这才发觉,前一刻还在与他说话的人,此刻已经不见了踪影,顿时心中警铃大作。 从再遇到他的那一刻起,他就觉得那个人肯定有问题。他可不会信,他口中的运气一言,只是没想到,他会突然发难。 “你那个师弟,不是好人。十有八九,是他将我们引过来的。” 我当下愕然:怎么会! 未等我回答,一具头套麻袋,上面插着无数钢钉的高大药人,举着巨锤向我挥来。若是普通人,头顶正中间那颗巨钉就会要了他的命,可是这药人不但毫无反应,行动自如,而且动作敏捷,身手不凡。我正对着他面门挥出剑气,他一个扭身,从上至下的铁锤横面朝我挥来。顺着横风,我闪身侧翻两圈,躲过攻击。 另一边,萧圣炎已经斩下两颗头颅。可这东西,没了头也能行动,而且力道杀伤力更胜从前。他们大多身穿特殊材质的背夹,虽比不得我们的剑,但也能扛下一两次剑气。看来,这人为了对付我们,是下了血本了。 我一剑,横劈下药人半身,御气捏决扭身,这才躲过左右身后叁人的锤刀斧。那斧头深深地扎在我方才站着的石地里,拔了好几下才拔出来。 这是,要置我们于死地? 想起离佑,以及和他交集的种种,我有些不明白,他为何要出卖我。我自认对他不算好,但我也从未做过害他之事。对于他的倒戈,我难以置信,可他的突然消失却也是事实。 “不会是他!” 我站定,勉强回应萧圣炎。 他一直跟在我们后面,根本就不是他引的路。但他知道洞里的构造,又提前消失,只能说明: “他跟鬼谷子是一伙的。” “那他对付你我,这是何故?” 萧圣炎并不知道有关他的事,和我们之前的遭遇,只知道我们是来找人的。 “说实话,我也很不解。” “总之,我们先突围了再说。” 萧圣炎气势恢弘,剑法狠厉精准,一刀斩下绝不拖泥带水。只是他刚杀倒一片,接着便有数十人上前补齐。想突围,又谈何容易。 进出入口围满了药人,还不知其身后会有多少。此处又是密不透风的石室,加上毒气。被药人杀死,或是被毒死,都是迟早的事。他们人多,地方有限,还没等你的咒术展开,那边药人就杀来了。 萧圣炎也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挥剑干倒一排,闪身飞到我身后,与我背对背: “你来给我护身,争取一点时间,我画阵开山。” 这山,可不是说开就能开的。对于修为,功法,内力,灵气和手诀,都要求极高。至少,我还做不到。方才我们也试过劈开石壁,可除了留在墙上的剑痕,别的纹丝不动。既然他能做到,那便不妨一试。 我点头,同意他的提议,继而深吸一口气,旋即花剑插地,闭眼练气,随后低吟口诀,速掐手诀。等我再睁眼,周围已多了四个分身,四人将我们牢牢护在正中间。 萧圣炎有些惊讶,但还是盘地打坐,不多言语。他知道,多耽搁一会儿,对我都是一种极致的考验。 我没功夫看他是如何御气画阵的,单就目观四向,耳听八方,控制四人以不同姿势招数,抵挡众多的药人,我就够吃力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守托的手势,不知觉得颤抖起来,四个分身的动作也开始变得僵硬。我一个不察,其中一个我被铁钩扎到了肩膀,受了伤。我嘴角溢出鲜血,可我却没功夫擦。 我知道,我的极限到了。 但是! 认输不是我的个性! 我气至丹田,憋着心脉,重新捏决念咒,只见那四人焕然一新。各个招式杀伐狠绝,形体流畅优美,一时间毒气药人,被我逼退数尺。 我在燃烧真元,若再多用一会儿,我肯定会元气大伤,但我得忍着。若可以,我还想活久一些。 萧圣炎似乎感觉到了我不断溢出的真气灵力,丝毫不敢含糊。只见他双手突然合拢,举过头顶,手掌里仿佛正合握着一柄巨形光剑。这时我才发现,原来他的眼睛是金黄色的。他散发着魄力,即使我停下动作,那些药人也不敢上前。他将一切视若无物,只感受着手中剑,脑海中映着山体,随后一脚往后略移,巨剑一挥,带起的风卷起一层巨大的尘浪。 霎时,山体动荡,地动山摇。 躲过断裂掉落的岩石,明媚的日光便缓缓出现在我们眼前。随着日光出现的,还有正站在机关鸟上的苍祁。他手中拿剑,正对着我我们。 第二十五章 重见天日,我有些欣喜,伴随着喜悦而来的,还嘴里突然翻涌的一股铁锈味。萧圣炎比我好上许多,他只是额头冒着细汗,是因用力过猛导致,休息片刻便能恢复。 再遇到苍祁,我以为我能做到默然,但仅与他对视一眼,我就没志气地移开了视线。他亦如此,只是和我不同的是,他回眸,只因还有对手。而悬在空中,与他对战之人,不是别人,正是方才弃我们而去的离佑。 我很愤怒,但以我现在的状态,参战也只有添乱的份。我觉得,我看离佑的眼神应该是痛恨厌恶到了极致,可是他却笑了。那笑容我有些看不懂,似很遗憾,又似乎在高兴。 “你还有何可说?” 苍祁再次问他。 我想,他们之前应该已经交过手,而且还说了些什么。但那些,都与我无关。 离佑耸肩:“算他们福大命大,只是,我可有言在先,至始至终,我可从来没动过手。冤有头债有主,你的剑,指错了人。” “巧舌如簧!” 说完,苍祁也不再跟他废话,他的脚不知踩了鸟身哪里,陡然间,会飞的机关鸟便换了形态,变成一个鸟头机关笼,笼门对着离佑大开,悬在半空。 “自己进来?还是我动手?” 离佑知道他是动了真格,当下收起吊儿郎当的惬意,面色冰冷地与他对视。与苍祁的冷不同,他的冷,带着让人颤栗的杀意。 他双手侧抬画圈,顿时浓浓的黑雾升起,凝结成球。他在球中,指尖凝有一颗黑珠,只见他对着那笼子轻轻一弹。黑珠被一层丁香色屏障弹开,却一个回旋,重新飞向机关笼。苍祁不知它竟还会反弹,来不及重新设障,竟被他得了手。 “你这玩具,装别人可能还行。装我,还太小了点。” 笼子被打中头部最核心的位置,失了控制急速下坠。苍祁手中一按,大袖一挥,鸟的残骸便从半空中消失了。 我正看得起劲,突听萧圣炎在我耳旁问道: “你还好吗?” 我吐了不少血,身体也很疲软。但如今大敌在前,怎可让他这时候来为我疗伤。方才他也消耗了不少内力,此时却还能想到我,我很感激,点点头: “还好,你快去找你弟弟吧。” 许是了解我的个性,他也不再多言,只是才怀中取出一个天青色红纹花鸟小口瓷瓶,从中倒出一粒金黄色的药丸。 “这是我大师姐炼制的,让我急救时用。它能在短时间内迅速使人恢复,很管用,但有些副作用。服下后一个月之内,不能食用或见到荤腥。你且留着,若我还没回来又情况危急之时,你就服下。” 他师姐就给了他叁粒,他还从来没吃过,但他师姐是个炼药高手,手中之药都是宝贝,这个也不例外。若她知道,自己的师弟随随便便就将它给了别人,估计得气得砸熔炉。 “你且在这里等我,我帮你找人。对了,你要找的人,她叫什么名字?” “白君心。” 多个人找多分希望,我没有忸怩,直接告诉了他。但我没去接他的药丸,却被他强行塞进手中。光看这色泽,我就知道它不是凡品。我看着药丸,出声问道: “你,为何对我这般好?” 他一直只能看到女人的头顶,这会儿听女人闷声嗡嗡,似有些感动的迟疑,他会心一笑。捻指抬起女人的下巴,使其与之对视。 “难道是我之前表达的不够清楚吗?” 与我对视一会儿后,他缓缓伏下身来,头微倾,我有种他要吻我的感觉。可我明明能动,却没有闪躲。 这是,为何? 萧圣炎一直盯着变得很乖巧的女人,一时真有就这样吻了她的冲动,但他忍住了。视线从她嫣红饱满的唇瓣上经过,然后落到她淡淡的紫眸里。 我能感觉到,他的气息,已经与我混在了一起。 “你的眼睛,真漂亮。” 我:…… 我曾一直以为,他是一根筋的粗线条,神经大条,说话直来直去,不会表白,更不会哄女孩子开心。但没想到,他这么会撩。之前也并不是他不会这些,而是我不懂他的方式。而现在,我有些懂了,这狂跳的心就是证明。 他许是发现了我的不自在,起身站直,与我保持不算远的距离。 下巴重获自由,女人复又低下头。 其实我也不是低头,只是看向不远处的红棕树。他比我高上一头有余,从他的角度看来,不抬头便是低头了。 “我,我不是都拒绝你了吗?” “你有拒绝的权利,我亦可独自欣赏。若你觉得困扰,我可以不表现出来。你给我的感觉很好,就此错过,我总觉得会很可惜。虽然若能成为道侣我会更开心,实在不行,做个相熟的道友也不错。”说完,他抬手拍拍我的头顶,“你不要有压力。我先走了,你多加小心。” 看吧,他就是如此洒脱,如此磊落。 看着他远去的身影,我总觉得手心的药丸异常灼热。 仍在打斗的两人,余光或多或少会汇集到另一处。看见他们亲昵,还有女人那淡淡的怅然,都让他们觉得异常扎眼。 离佑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你刚不是着急着找她吗?怎么她现在出现了,你却又不过去了?看着她和别的男人亲亲我我,你感觉如何?” 苍祁心里确实很不爽,但他的骄傲还在,他做不出向女人低头求爱之事。更何况,他也还没熟到与他能谈感言的地步,顿时将怒气注入剑中。 “将人放了,我便饶你一命。” 离佑这下彻底笑了: “我都说了,抓人的不是我,我拿什么放?再说,谁饶了谁还不一定呢!” 我不知道空中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他们似停了一会儿,继而又打起来了。在我看来,他们实力相当,谁也占不了便宜。 而离佑,他带给我的“惊喜”,可不知一丁半点。我曾指导过他一段时间,现在的心情,似乎无喜亦无忧。反正我至始至终看他不顺眼,现在只是更看不顺眼了。 我不打算在这里白等着,比起伸手求助,我更喜欢自己掌握。当下我也不再管他们,重新感知,选定一个方位,独自前往。 ---------- 就着裂开的山体,萧圣炎悬在空中,用气息感受着周围逃窜的活物。没多久,他便找到了正往山洞里去的某人。 萧云逸好不容易躲开失控的兽群,走到洞口。刚准备进去,就被一只手给拽住了后领,直接拎了起来。 “放我下来!萧圣炎,你快放我下来!” 不用回头,他就知道来人是谁。因为,这是那人的惯用手法。悬空的萧云逸手脚并用,明明比以前长高了不少,却还是碰不到他一丝一毫。 “看你闯下的祸,不知道认错还想跑?” “谁跑了!我是要去找我朋友。也不知是谁,把山给劈了,君心她被人带走还没回来,不知道受伤没有。你快放我下来,我要去救人!” “你说,你朋友是谁?” 萧云逸本不想告诉他,可又想让他帮忙,只得勉为其难道: “她叫白君心。我答应她,不会告诉第叁个人的。你可不要说出去,不然她要跟我绝交的。” 第二十六章 平日里怪声不断的山洞,今日却格外地安静。那个丑八怪今天没有发疯,只安安静静地坐在红棕雕花椅子上,看着白君心发呆。白君心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自己悄悄向后挪了一步,没反应。她又后退两步,再两步,慢慢地,直到她退到门边,随后突然伸手去开门,他都不言不语,气定神闲。 她用力,使劲拉门把手,没打开。她就知道,他没那么蠢。门是锁着的,她打不开。 这么多天,他未伤她分毫,却也从不与她多说一个字。今日倒来了兴致,看着架势,似乎想要与她促膝长谈: “到我这儿的所见所闻,你有何感触?” 他这口吻,仿佛不是自己将她抓来,而只是请她来做客一般。不过,人是他掳的没错,但他从来没有逼过她,只是限制了她的自由。 “感触?我不一直都用行动在表示吗?” 看她像小刺猬炸毛似的,鬼谷子在面具下不禁微笑。这还是他第一次,极其认真地打量她。女孩的眼睛很漂亮,像极了那人,唯独这脸型,一点也不像。 “你好奇我长什么样吗?” 白君心顿了一会儿,扭头鄙睨道: “谁好奇,我才不好奇呢。” 这小丫头,前不久还趁他打盹的时候摸上了他的面具,只是没有得逞而已。这嘴硬逞强的性格,也随了那人。他不禁有些发笑,无声地将面具摘了下来。 白君心本不想看,可耐不住好奇,余光瞥见后倒吸了一口凉气,呆住了。 他的眼睛往下,没有一块好地方。错综复杂·凹凸不平的虫条状疤痕,或棕红或灰紫,看起来似虫子扭动,极其瘆人。她不太懂医术虫术,但光就看着,她就能感受到他当时得多疼。 这么多年,每每看到丑陋无比的自己,他心中充满了愤恨,他也不愿在别人面前展露真容。可如今,他似乎没有丝毫抵触情绪,只因面前的这个小姑娘,她流露出的不是恶心,而是震惊与同情。 真是一个不谙世事·善良的小仙童。 他缓缓地将面具放置在手边的桌上,似有还无地轻抚着冰冷: “这疤痕,是我曾经的一个同门师妹‘送’给我的。” “你,和她有仇?” 他一愣,转而不置可否地笑了:“不,我们曾经,关系很好。” “那她为何……” 他摇头。 曾经,这也是他一直想要弄明白的事。但过了这么多年,他对原因似乎没有那么执着了。可能是知道,自己今天末日将尽,才都放开了吧。 “不如,来说说你吧。你不愿告诉我名字,我不勉强,来说说,你今年几岁了?” 许是感觉到他与往日的状态不似相同,她也不是很抵触。反正也出不去,索性就坐在远处的圆桌前,与他对视。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谈起那平淡到无趣的过往。 ———————— 一座大山,赫然斜倚成两座。走在路上我便在想,那叁头蟒会不会被端了老巢。事实上,也确实被端了,要不然,正对着我吐着信子的是何物? 今天,我还真是幸运呢,想什么来什么。 面对老朋友,我也不想硬碰硬,不犹豫捏诀,想用绝尘步遁走,拖着虚影已越过它庞大的蛇身。一个突然间,蛇尾猛的在我身前鞭地,挡住我的去路,旋即横向迎面朝我甩来。它身躯太大,加上我还受着伤,想翻是翻不过去了,只得后空翻旋身躲闪,在安全的范围里站定。 之前叁个人对付它,都没能成功。更何况现在只有一人,还是个伤者,如今想走,都难以抽身。我之前还打算再见到萧圣炎时,就将东西还给他。现在看来,只能是欠他一个人情了。 我从袖口中取出药丸,谨视着那蛇,眉头都没皱一下,生生咽了下去。东西不小,但很易下咽。 我很少吃这种东西,甚至有些看不起那些通过吃药来增长内力的修士。但此刻,我不得不承认,这东西是真的好,既快捷,又有效,比你苦练修行百来年要方便的多。顿时,我便感觉到自己似乎身处于瑶池福地,周围腾腾弥漫的灵气不断地修复着我受伤的心肺,流淌之处,瞬间恢复如初,真是神奇。由内而外地,我感觉自己充满了力量。这种感觉,似回到了我还在凌水峰的那个时候,耳能听花开花落,心可查世事变幻。这种充满力量的殷实,使我浑身轻松,心情也开怀不少。 我再此使出绝尘步,而这次,它连我的影子都没摸到。我本可以一走了之,可我突然间还想试试,现在将它斩杀了。 我踩上它落地扑空的蛇尾,沿着蛇身一路向上。它扭动着身体,却发现怎么都甩不掉我。便叁个头齐上,长如鞭的信子因为我的灵活,被缠到了一起。眼看着我要攀至头上,一个狠厉,只见那叁头蟒一口吐毒雾,一头喷酸液,一嘴射毒针。毒雾我遇过两次,自是对付不了我,然这酸液与毒针,颇有倾盆大雨之势。我停下脚步,后退半分,御盾抵挡。若是方才,细小绵密如雨的针可能会很棘手,但现在,统统不在话下。 我一个结盾闪身,悬至空中,利落抽剑,只见菱花剑泛着异常闪耀的桃红色,粉红的剑气四溢。剑身细窄狭长,软薄轻巧,若就此小瞧了它,可是将吃大亏。 我将内力注入剑中,顿时那红变得更加耀眼绚丽。 招术全部落空,还有不少弄到自己身上的巨蛇,不断扭结哀叫。再看到我时,已没了方才的暴戾。叁头发狠,纷纷断掉信子,准备钻洞离去。 我岂能让它逃走! 抬脚腾空一踩,挥剑冲它飞去,欲一举将那叁头齐齐砍下。它似察觉到我的意向,顷刻间蛇尾勾上大树,调整方向,却不闪躲。 我有些吃惊,两个蛇头竟主动朝我的剑而来。不待我迟疑,剑刃利落挥下。之前还觉得坚硬无比的蛇头,已被我砍下了两。另一头,拖着只剩一半的蛇身,钻洞溜掉了。 原来,蛇头的分接处,也是它的弱点。它方才知道自己处于劣势,选择舍大保命,还有几分小聪明。 它被我打伤,重新修身,估计得花个上百年才能复原。而我的目标也不是它,所以我并不打算去追。我未收剑,而是握剑前行。因为前不远,正有一大群的药人,朝我而来。 第二十七章 山峦之上,一席敞开的红衣正随风纷飞。这火红的颜色,还真是好看。一直穿青衫白褂什么的,他都快恶心到吐了。 红衣一脚撑地,坐在光洁的巨石上,身体向后半仰。此等闲暇的时光并不太长,风轻云舒还没来得及好好欣赏,周身的空气突然抖动起来。转瞬间,脚底的巨石陡然开裂,旦见一物从地下钻出。 巨蟒被削了两头,身形小了不少,此刻目测只有两叁米长。它已褪掉残身,换了外皮,白色的表皮上似附着着鳞片光泽,反射出五彩的阳光,很是好看。 “怎么了小泥鳅,被人欺负了?” 红衣袖袍一挥,白蛇变得袖珍。它缓缓爬到他的衣襟上,委屈地扭作一团,红色的眼珠子亮闪闪的,以求安慰。红衣用食指抚摸着它的头顶,眼睛却看向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良久,他才将小蛇收入袖中,站起身来: “走吧。”我们还有事要办。 —————— 面对如蜂群般的药人,此刻的我一点都不慌张。我不知道这药效能维持多久,所以不得不下狠手。 菱花剑是一把上好的灵剑,它柔软坚韧,甚至能如彩带般挥舞,与我很是相配。我如闪电般,弹脚向前飞射而去,气势骇然。药人也没有放我过去的意思,不断朝我扑来。我手握剑柄向前,剑刃却是向后。剑身如水带,在我周身不断盘旋,我在其中翻身舞动,人与剑似乎已经融为一体,形成了杀伤力极强的飓风。我便就此,从成群的药人中一穿而过。刚才那个招式,若不是身体极其柔软,估计还没杀敌,便已将自己碎尸万段了。但我,从来未曾失过手。 我抵足落地,剑还多扭动了两下方停。我收回剑,没有回身,御气朝不远处的山洞跑去。至于身后的药人,已经溃不成军,不足为道了。 —————— “怪叔叔,你还没告诉我,你是否喜欢那个人呢,怎突地就不说话了?” 本聊得正起劲,对面那人却突然住了口,久久不说话。 白君心很好奇故事的结局,他却没有答案。 他拿起桌上的面具,重新带了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 他最后一次问。 白君心似感觉告诉他便能知道答案一般,再加上方才聊得不错,就告诉了他。 他帮绳结的手不由一顿,外人却看不出他的反应。只听他道: “等你长大,你就知道答案了。” 白君心……?答案跟她长不长大有何关联? 此时,他又没头没尾来了一句: “你等会儿躲远些。” 啊?这会儿她更是疑惑了。还没等她发问,便被他抬手一掌,拍到肩头飞了出去。他没用内力,不然这扎实一掌,定能打得她吐血。 等我到时,只见破门的残骸飞散得到处都是,倒地的白君心被一个衣衫褴褛的小男孩抱着,萧圣炎正举着剑,对着同样摆出架势的鬼谷子。 “君心,你醒醒!那个坏人对你做了什么?君心,君心!” 明明只是挨了一掌,她也能感应到周围的一切,可她就是无法睁眼。这落魄鬼还死命地摇她,她都感觉自己真的要被他摇昏迷了。 我近前摸了下她的脉,还在,脉象也挺好,只是昏迷了而已。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用了什么药,才导致醒不过来。 “你这无耻之徒,对小孩都能痛下杀手!” 他躲在面具之下,我看不到他的反应,只能听他冷冷道: “少废话,出招吧!” 伤了人还如此猖狂,对上萧圣炎这样厉害的正人君子,就算能抵挡一二,但最终也只有认栽的份。 昏迷的白君心只觉得心急如焚。就算她没看清他是如何出的手,但她知道,他那一掌毫无杀伤力,只是将她打了飞而已。再回想起方才破门的声音,她大概猜测,他可能是想帮她躲到那破门的余刃。但她睁不开眼,说不了话,更无法为他辩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节节败退,最后被一剑,刺穿了肚子。 不知为何,她的心突然一揪,从昏迷中惊撅起身: “不~!” 透过面具,注视着他的眼睛,她仿佛看见了他的笑脸。她有些惊恐,却不知向谁求助,只得抓住蹲在她身旁的我叫唤: “姐姐,他刚刚不是想杀我,他是在救我。你快想想办法,他在流血,姐姐,你快救救他。” 她拉着我的衣袖,使劲摇晃,眼神里满是哀求。 “君心,他给你吃什么了?他对你那么坏你还帮他说话。” 一直守着她的男孩出声。 我抬眸,看清小男孩的容貌。他长得与萧圣炎有七分相像,简直是小版的某人,还真是可爱有趣。小男孩的关切都写在脸上,却被女孩无情地推倒了。 “都是你,都是你哥哥,你哥哥杀了他,你赔我!” 额……人都快断气了,他怎么赔?他也不会医术啊。 “我赔我赔,以后我都陪着你!” 救人他不行,但耍无赖他在行。 我:…… 我扭头看他哥,眼神还没对上,就被他提前躲过了。那举动,仿佛在说:那个耍无赖的小子不是我弟弟,你别看我! 白君心更来气的,站起身就要去打他。刚起身,转眼便看见有一行人过来了,其中还有一个她既怀念,又熟悉的身影。她也顾不上教训某人,迅速跑了过去,求娘亲救人。跟鬼仙子一起出现的,还有苍祁和他的侍女悦媞,连战衍都来了,还带着两列士兵。 我看过去时,苍祁没什么反应,但悦媞却对我笑得很灿烂,我面无表情地略过。至于战衍,我没给他一眼,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心情前来的。 鬼仙子似不愿救他,却被女儿缠得闹心。 “你为何非要就他!” 她了解她娘的脾气,如果真的一点都不想救,根本就不会让你废话这么久,而是直接转身就走,不予理会。 “他还没告诉我,他到底喜不喜欢他师妹呢,我想知道答案,不能让他死。” 虽然不明显,但我还是能察觉到,她有些动容。严肃的表情似乎还有些震惊,和一些其他说不上来的情愫。 “那他,怎么与你说的?” “他问了我名字,然后说等我长大了我就知道了。娘亲,您这么厉害,一定能救他的,您就发发善心,救救他吧。如果你怕他害人,你就断了他手脚,将他锁起来·关起来,不放他出去就好了。” 白君心的话,让鬼仙子回了神,将视线与心思全都落在她身上,语气甚是严厉,颇有指责之意: “这样自私残忍的法子,是谁教你的?是不是他?”她手指了指躺在地方快没了气息的半死人,“这才多久,就把你教坏了。你就死了那条心吧,我是绝不会救他的。” 至此,母女两的对决,就此僵持。 ----……分界线……---- 《卜算子·我住长江头》 作者:李之仪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第二十八章 她们说话期间,萧圣炎已朝我走来,拉住还想要追过去的弟弟。顺势,我便告诉他药已被我吃下一事。他没什么反应,只是点点头,问我有没有什么不适,还需不需要之类的话。 我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之人,如今困境已解,再要就有些厚颜无耻了。 “谢谢你,日后若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你尽管开口。”他的这个人情,我一定会还。 他只是笑笑,反应平平,不甚在意。他给女人药,就没想过要她还人情什么的。 眼看白君心已经找到,重新回到鬼仙子身边,我的一桩心事也了了。 “我的事已了,准备回山了。你呢?有何打算?” 萧圣炎拍了拍弟弟的脑袋,却被对方一手打掉了。 小家伙,小脾气还挺烈。 “自是要先送他回家。” 我点头.看他顽劣不驯的样子,确实是个不省心的主儿。 “那我们有缘再见了.我刚说的话,随时都有效。” 我重申。不想,他提前说了心愿: “你若非要还我人情,那就帮我照顾小黑吧。” 我:……就这么简单? “你别多想,我没有小看你的意思。我只是想不出还有什么需要你帮忙的,所以……但如果,” 我猜到他将说什么,打断他道: “我没有不喜欢它。” 随即,只见他笑颜骤现。手在空中一挥,那小东西就出现在他手心里。它窝作一团,毛茸茸的小小只,煞是可爱。禁不住内心的小激动,我木着脸撇头,掩饰情绪。只听他道: “那便有劳你了。” 转而将它伸到我面前。我扭头出手,看它自己攀上我的手,带着微暖的体温,在我手里转圈。可真让人觉得新奇。 “我会好好照顾它的。”虽然这是我第一次养仙宠,“还有就是,”我有些踟蹰,眼睛也不敢看他,但还是低语道,“你若是想它了,可以随时来找我。” 这样的话,有些让我难以启齿,内心也在打鼓。不曾想,他却比我还要激动,一把拉住我另一只手,将我扯到跟前。距离有些近,我甚至能感受到他的体温,和他身上独有的体香。他刚毅的声线,似在耳边沉吟: “真的,可以吗?若你点头,下次,我可就要亲你了。” 我一时,脸红到了耳根,结结巴巴辩驳: “你,你别多想,我,我只是说,想它你可以来看它。” 不知怎的,说出的话总让我觉得,他可能会理解成其他点什么意思,舌头也像打结了一般,捋不直。算了,干脆就不解释了。 我轻轻挣脱,没有回答他的话,收好小锦鼠,低着头快步走了。不知道是不是我走得太急,总觉得这心跳的异常地快,简直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萧云逸抬脚,对着他哥的小腿就是一踢。 “别笑了,嘴都笑歪了,怪渗人的。” 被打断美梦的萧圣炎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宠溺地狂揉弟弟茅草般的头发。萧云逸反抗无效,只能翻着白眼,任由其造作。 走路似有平复心血之效,当我走到苍祁跟前,再看到他的脸时,心神似乎也被他的冷傲传染了一般,瞬间就变成了以往清冷的模样。 他还是那个样子,骄傲得不可一世。但较从前有所不同的是,他似乎,已经不再需要轮椅了。 女人直奔向他走来时,他内心有些打鼓。总觉得她是真过来了,但又不确定是不是找自己的。唯有绷着脸,好不叫他失了面子。 “离佑呢?” 苍祁方才还有些激动的心,胡思乱想地猜测她可能会说什么,可谁知……所有粉色泡泡,在她一句话后,瞬间都化成了硝烟。 悦媞似感觉到了寒意,不禁悄悄后退了一步。 “逃走了。” 他的语气冷到了极点,犹如冰雪里的寒风,只一耳,便能感触到其中蕴藏着的瑟瑟凉意。 我察觉出他的变化,但他的心情情绪什么的,与我又有何干? 我正准备走,却听他叫住了我,问道: “你,没有其他想与我说的?” 别的想说的?我低头认真回想。 他曾替我挡针,我亦入梦救他,也算是两清了吧。有什么想说的,大概也就只有两句吧。 “谢谢你。” 苍祁袖口里的手紧捏成拳,强忍着怒火继续问: “还有呢?” “对不起。” 听到这叁个字,他彻底绷不住了,已经忍到了极限。当下是一眼都不想再看见她,带着清冷的香,毫不留恋地绝尘而去,这倒苦了悦媞。 她朝我粗略施了一礼,奋力去追她的主子。只是不知,得花多久才能追上了。 苍祁这个人,就是有些莫名其妙。就像现在,我不知道是哪里又得罪了他,无缘无故地就炸毛了。 失了离佑的踪迹,我只能先行回去,告知卢虞我这边的情况。至于师傅,只能另想办法了。 我与众人辞行,却有两人叫住了我。 带上假胡子的战衍,似还在为之前的求娶提议感到不自在,手法僵硬地摸着粗糙的胡子。 其实,我倒是没放在心上。 “你亲生父母,可还健在?” 我还在想他会与我说什么,谁知他竟说了这么一句。 “我是孤儿。”父母是否健在,我也不知。 “这么说来,你没见过你的父母咯?”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的话似带着些许兴奋,我当即就冷下了脸。 察觉到我的不悦,他连忙尴尬地解释: “不,我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我想的那个意思?我想哪个意思了!我不欲与他废话,转身就走,将他剩下的话都抛在身后。可那些话似有魔法,深深地闯入我的心里。 “你可能不是孤儿,我似曾经见过你的家人。”战衍忙道,却不见她停下,只得继续唤道,“不信你可以回去问问你师傅。如果你哪天想知道了,欢迎随时来芙蓉城做客啊!” 我没有回头,带着错综复杂的思绪,走到鬼仙子跟前。我已经被她拒绝过几次,此刻想再开口,她却至始至终都没看向我。 我附身摸摸白君心还在发皱的小脸,问她: “叫我?” “姐姐你要走了吗?” 我点点头:“嗯,我还有事。” 听我说要离开,她没有闹一点小情绪,反而很乖巧地叫我路上小心,跟刚才那个胡搅蛮缠的小姑娘简直是判若两人。 真是个乖孩子! 我拍拍她的头顶,御剑而起,飘然而去。 从没在飞行上出过问题的我,刚才起飞时,身形突然不稳,差点一下掉了下去。我扭头看向异样之源,身下是鬼仙子的焦急的叫喊。只见白君心鬼机灵的抱着我的腰,对着我讨笑。 看来,一时半会,她是跟定我了。 -----……题外话……-----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二师姐要回家了。 呜呼哀哉,烟玖也快累死在更新的路上了。 第二十九章 她突然跳上我的剑后,我故意将速度放慢了些,以为她只是跟她娘赌气而已,可能转眼便会消气。 “你这般一走了之,你娘亲会担心的。” 小姑娘嗤之以鼻: “她才不会担心我呢,她就是个冷血无情的人。从小到大,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她从来都是反对,我讨厌这样。” 我目视着她,眼神却是放空的:有个人管着,总比当孤儿强吧。我想。 “我送你回去吧?” 我低声问她。她原本只是抓着我衣摆的双手一下勒紧,环住我的腰使劲摇头: “不要不要,我要跟你走。姐姐,你就带我去你家看看吧。我保证,绝对会很乖的!如果我娘真的不放心我,来找我的话,正好可以用我要挟她,为你师傅看病。” 我:…… 这短短几日,她到底经历了什么?原来的天真烂漫还在,只是脑子里似多了些不太好的想法。果然,小孩从小的教养环境是很重要的。 我拍拍她的头,不带喜怒道: “带你去玩几日也无不可,但要挟之言,以后莫要再说。” 白君心低头干笑两声,似乎也知道自己言过了: “嘿嘿,我知道姐姐不是那样的人,我那就是假装的嘛。” 我不置可否。 转而回过身,我一手按住腰间的手,一手转变手势,念咒御剑。只见剑影如流星般划过,穿行在流云之间,直奔灵崖山的方向而去。 我还是第一次离家这许久,若说一点都不想念,那一定是骗人的。我虽然不熟悉清风派的每一位弟子,但我熟悉灵崖山的任何一个地方。 壮丽恢弘的清风殿,钟灵毓秀的灵芝谷,静谧缤纷的紫竹崖,冰冷寂寥的玉阆禁地……还有翠绿如浪·竹香绵长的若虚岭,和常年云雾缭绕·碧水常蓝的陵水峰。也不知宽广的教习场上,还是不是列列方阵;高耸庄严的藏经阁内,是否墨香袅袅;不知祸福的万兽钟里,还有没有弟子敢去历练。 说实话,对于那一切,还真是有些怀念。 一路上,我未做停留,即使是到了晚上,也只是将发困的白君心搂在怀中,让她眯会儿,而我则继续赶路。紧赶慢赶,花了一天一夜的功夫,我们才到灵崖山。 然而,我没去主山,而是先到的陵水峰。 正在落雪苑里清扫灰尘的采薇,远远便看见有人过来,一直看向这边,站着没动。待飞近些,看清来人是我,一时难以置信,使劲揉起她那圆润的眼睛来。还未等我站定,她便飞扑而来。我一个闪身,她扑空踉跄,将要与大地拥抱。我抬手扶风,将她托起站稳。 她还是这个性子,我不禁欣然。 我将白君心轻轻放下,她倒也真乖巧,见了采薇就嘴甜地叫她姐姐,跑过去与她攀谈起来。清冷的院子,随着我们的到来,似乎多了几分人气。 采薇的表情有些奇怪,她眼神惊讶喜悦,眼眶红润,若说是激动得难以自持,可脸上又挂着勉强的干笑,情绪里似乎并不仅仅只有感动。 对于这个可爱活泼的小姑娘,采薇是喜欢的,只是现在,她一点都笑不出来。 我发觉她的异样,手指了个厢房,让白君心先去里面休息,一路上她也没睡好。她聪明机灵,知道师姐妹有话要说,也不多做停留。 我走进主室,却没坐,站在大堂之中。房间跟我走的时候一模一样,连一丝灰尘都没有。我想,这肯定都是紧随我至之人的功劳。 “我回来,你不开心?” 我有意打趣,想让她稍做宽慰。可谁知,我话一出口,她红润的眼眶就决了堤,翻涌的泪花止不住地往外流。我的心骤然一紧:莫不是师傅他…… 她猛地摇头,泪水尽洒都不在意: “师姐,我的好师姐,见你回来我怎会不开心!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我焦急万分,走上前与她对视,“是不是,是不是师傅他!” 这一问,她便彻底被悲伤包围,结结巴巴地哽咽: “师~师傅,真人,圆若真人他,已经驾鹤仙逝了!” 说完,采薇便瘫坐在地,嚎啕痛哭。 我,一时难以接受! 怎么会呢?师傅那般厉害,只是一时不查走火入魔,就算心魔再如何厉害,也是要不了他性命的。 我错开她,疾步往外走,想去找卢虞问个清楚,却被她一把拽住了衣角。 “师姐,你是想去找卢虞师兄吗?” 我没心思回答她,拉回衣服就往外走。她也顾不上悲伤,直接从地上爬起来,飞快上前抵住门扉,挡住去路。 “师姐,在你去之前,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卢虞师兄他,已经成婚了,而新娘子,是师傅的女儿,顾若馨师姐。” 一下,我顿住了。 他,成婚了?那个人,他…… 是真的不要我了! 一时间,我仿佛被抽掉了所有思想与情绪,浑身的力气似也离我而去。脑海中,不断闪烁着过往的画面。 曾经,我们也曾树下对弈比剑。那漫天飞舞的粉红花瓣,随着动作翩翩起舞,洋洋洒洒好不美丽。 曾经,我们也曾同席饮酒赏云。殷红如火烧云般的彩霞,云卷云舒间变了颜色,嫣红暮色,落日余苍。直到现在,那都是我所见所闻中的曾经最美。 曾经,我们也曾一榻背对而眠。那一晚的夜,真的很漫长,而我的心,也异样地狂跳了一整晚,却不知累。 曾经,菱花剑在手,我却不自禁颤抖,鼓起万般勇气,对他表露心意;曾经,他也笑颜微展,抬手捻去我发间的红梅,轻挽发丝于我耳后…… 我不自觉地摸了摸当时发红发烫的耳垂,耳边还回荡着他说的话。现在这一切,已经物是人非了。 是因为什么?我努力回想。 可能,是因为他现在的夫人吧。但其实,好像也不全是因为她。 我从腰间的妄虚袋中,取了一颗清凉丸服下,撵去所有杂念,轻拍采薇的肩膀: “我没事,让开吧。” 采薇极其认真地观察着眼前淡然的仙子,她确实比方才冷静了不少,恢复成她熟悉的模样。可不知为何,她却还是很担心。 第三十章 伴随着她告诉我的两个消息,她的第叁个消息,倒是让我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我飞至灵崖山。宽阔的教厂上,零散地站着十几名弟子在练功,跟以前的盛况相比,真的大相径庭。卢虞的住所已经搬离若虚岭,转住在清云殿的后院。虽说是后院,但地方却很大。主室书房,东西厢房,耳房散间,应有尽有。那里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倚思方。 我绕过清云殿,走在其右侧的石面路上,路两侧种着挺拔的常青柏,从前任其自然的造型,已被修剪得雅俗共赏,可我却没心思观赏。迎面,向我走来两名男弟子,我视若无睹,想错身走过,却没想到,其中一个人叫住了我,还是用一个我从没想过的词。 “师叔好,您归山啦。” 我一下子愣住了,停下脚步,却不曾转眼看他们。 他的同伴有些焦急地扯他的衣袖,很小声道:“她从前就不喜跟人打招呼,你叫住她做什么,还叫‘师叔’,不想活啦。”语气里满是指责抱怨。 那人却不以为然:“师叔从前也没有很严厉啊,而且她现在本来就是师叔,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 我没有生气,只是漠视一切,一言不发地走了。但在别人看来,好像不这么认为。有了这个先例,再后来有人叫我“师叔”,我的目光连撇都没撇一下,脚步更是没停。没一会儿,倚思方的匾额就出现在我眼前。我驻足看了两眼,能细听见从里面传出来的声响。我还没有动作,脑海里就响起了那个久违的声音。 “你回来啦,进来坐吧。” 语气中似带着因人归来的感叹与欢喜,还夹杂着他惯有的君子谦逊。我心下冷然,抬脚走进这大大的院落。 主室里,不只有一人。在见我进去后,他便叫人都下去了,只留下叁人。无言的沉默酝酿了一会儿,他率先开了口: “若馨师妹,你也先出去。” 一直站在书案前,默默整理经册的顾若馨,听他此言,一下僵住了。 在旁人面前,他都唤她若馨,怎在她面前,却换回了师妹这个称呼? 顾若馨抬头,用恶狠狠的眼神看着我。她好像从小到大,对我都是这般,我都习惯了。 “不用,我说两句话就走。” 我站在房中,丝毫没有坐下长聊的打算。 “祝贺你就任清风派掌门,喜获娇妻,双喜临门,贺礼稍后我让人送来。” 我的语气波澜不惊,让人一点都察觉不出多余的情绪。对他,我可以做出漠然的姿态,但对师傅不行。 “师傅他,真的……” 我带着怀疑问道。我多希望,人人口中的仙逝,其实都是假的。 卢虞看着近一个月没见的女人,此刻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他有太多太多话想与她说,甚至好几次梦里都有她,可当他面对她这张冷若冰霜的脸,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应该也发现了,门派弟子少了不少,他们” “我不关心这些。”我冷漠地打断他,毫不留情,“我只想知道,师傅是不是真的死了。” “哼,你还有脸问起我爹,你这个害人精,都是因为你,我爹才!” 顾若馨愤慨甩下竹简,发出一声巨响,举步抬手,作势就要来打我。我站着没动,丝毫不惧。从小到大,她这个架势我见过很多回,但最后吃亏的总是她,她也好像从不会学乖。 卢虞两步上前,握住她抬起的手,将她拉到身边。她顺势靠近,窝在他怀中,脸上依旧愤懑,可眼中又多了些得意。 此刻我才明白,她为何总是自不量力地挑衅我。原来,是想在他面前示弱,娇弱可怜地诱他保护。如今看来,她的做法很成功。 “若馨师妹,你冷静些,师傅的事怪不得她。” 她的得意还来不及停留,转眼都化作成了怨气: “我们都成婚了,你还向着她!你口口声声说不嫌弃我的残破之身,可你却怎么都不肯碰我。难道,你还想为她一辈子守身如玉不成?你看看,她一回来可曾关心过你?心心念念只想着我爹,可有你的半分余地?” 卢虞被她说得哑口无言,他虽有心辩解她说的话,却又抵不过都是事实。 他回想起从前,不论他们做什么,最后的落脚总是师傅。 比剑是为了让师傅开心,两个人看云海成了“下次邀师傅一起来看”……她心里眼里,满满都只有一个人。她曾对他说喜欢,那一刻,他竟然幻想般猜测,她那是对自己说的。他抚过她柔顺的发丝,感触着她细滑的脸颊,似用灵魂在小心翼翼发问:真的吗?她羞红着脸,没有回答,却用身体打破了他所有幻想。她跑向那人,在他面前娇羞得不能自已,活脱脱就是一位思春的少女。少女很美,也很可爱,可就是那一眼,他便再也不与她有过分的亲昵之举。 他只愿,她事事如意顺遂,没有烦心忧愁。 他叹了口气,没有回答顾若馨发自内心的灵魂拷问。 “清风派的圆若真人死了,但顾峥没死。” 顾峥是师傅的俗名,他已经摒弃这个名字许多年了,久到我都快忘记了。 “你的意思是……” “在宁古塔时,他醒来过几次,可状态都不太好,我便将他移去了玉阆禁地。” 玉阆禁地寒天冻地,寸草不生,是非一般人能住之地。但师傅他身强体健,又心魔未消,在那里,也能摒弃些许杂念,平心静气,也算是个暂时良居。 得到答案的我不想多呆,但还是跟他说了下我这边的情况: “离佑他生有异心,路上曾对我下手,我不知他的动机,得派人查探。鬼仙子我未能请到,你可有其他法子?若有,尽管开口,我定赴汤蹈火。” 赴汤蹈火啊~有人还是禁不住在内心感叹。 顾若馨不相信离佑是叛徒,卢虞却不这么认为。但事情得一件件做,一时着急是没用的。 “事情我来安排,你刚回来,先回去休息几日。” 听他这话,语气中没有丝毫怪罪,反而疼爱关心有加。顾若馨又是一阵吃味。 我不打算参与他们的打情骂俏,回复完便走了。本想着能好好修养声息几日,可变故,却又来了。 第三十一章 汇报完消息,我本打算去玉阆禁地,了解一下师傅的状况。刚走到清云殿旁,眼前的场景突然一白,强烈的眩晕感跟着突如其来。我有些身形不稳,但又不想在人前丢脸,勉强用剑撑地,站定调整气息。 习武修仙之人,身体状况一向都很好,除非受了伤,才会有所不适。 我从未生过病,而今这般突然头晕目眩犯恶心,还是头一次。也不知为何,不论我如何运气调息,却始终无法消除那种不适感。身上毫发无伤,也没被谁暗算,怎地突然就不舒服了?我有些想不明白。但我知道,以我现在的身体状态,估计连玉阆禁地的冰川都飞不过去。 我转向,念诀御剑,回了落雪苑。 我回来时,采薇正同白君心玩着跳绳。两个人明显都没当过孩童,此刻正玩得不亦乐乎。我没有过去,甚至连招呼都没打,直接回了房,关门。 白君心看到我回来,正准备上前,想邀我一起来玩,却被采薇摇着头给拦下了: “师姐脸色不佳,此刻应该不欲有人打扰,我们等会儿再去吧。” 白君心觉得可惜,叁个人玩一定会更好玩,但还是听了她的建议。 “采薇姐姐,你跟了楚姐姐很久了吗?感觉你好懂她哦。” 采薇会心一笑,两手掐了下她小大人般表情的脸蛋: “是啊,很久了,羡慕吧。” 有时候她一个动作,一个表情,她就知道她想做什么,说什么。采薇由捏转揉,继续道: “门派之前换掌门一事,好多人都走了,可我不想离开师姐,就留下了。就算只是打扫房间,清理院子,我也是很乐意的。” 白君心扒下她的手,开心道: “楚姐姐面冷心却善,她肯定希望你有更好的出路。不过,我也喜欢留在这里,不如,我们以后就做个伴吧。” ……两人这般你一言我一语,欢声笑颜地聊得很投缘。 我将她们的话听了大半,再后来,我就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伴随着头晕眼花,耳鸣心慌的症状也逐渐出现。我不知从何下手,只得胡乱吃下几颗清凉丸,盘腿打坐,气渡丹田,想运功强行压制。 闭着眼,我似身处于一个奇妙绚丽的万花筒之中,被不断变换的五颜六色所包围。我盘坐在正中间,努力保持着镇定,不让自己随着万花扭曲变形,即使自己浑身发烫,头溢冷汗,都不曾动摇分毫。 时至傍晚,采薇推门而入,见她正在床上潜心打坐。她已悬浮于空,视周身为虚妄,几乎已经到了快灵魂出鞘的地步。她的这种状态,采薇是见过的,一般都是她突破自己极限时才会有的。而这种状态持续的时间也长短不一,有时一个时辰就转醒,又是则会花上叁五日。 采薇怕惊扰到她,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蹑手蹑脚地出去了。此后,便再也不曾进来过。 —————— 分别后,萧圣炎本打算先送弟弟回家,可禁不住他纠缠,家中二老对他又十分溺爱,事事都由着他。没有办法,最后只能带他回了逍林派。 逍林派他从前来过几次,这里没那么多繁文缛节,上下都能打成一片,他在这里也觉得很自在。在家里无法无天的他,在这里却不敢,皆因这里有个专门降他的“女魔头”---徐瑶。 寂空真人常年闭关,不问世事,门派中的事务,皆由他的几个弟子掌管。这职务,理应按拜师顺序就任。然,他的大弟子一心炼药制丹;二弟子喜静,好潜心修炼;叁弟子热衷于各种养仙宠。这差事,就这样落到了四弟子徐瑶的头上。徐瑶在这四人中,年纪最小,可心思却最活泛,不论大麻烦还是小伎俩,在她面前都迎刃而解,都被摸得透透的。只是,她志不在此。她是个好动爱玩的主儿,总向往着有朝一日能行走与江湖,当个散仙逍遥快活。所以,才时刻指导着萧圣炎,希望他能尽早接盘。 他歇了几日,再回来,她自是不会轻易放过他了。 从前,萧云逸并不太待见他,捣拾出那么多名堂,总想与他一较高下。可如今,他不再喊打喊杀,反而总粘着他。 使出反常,必有妖。 所以,萧圣炎哪儿也没去,异常关注萧云逸的行踪,就担心他又整什么幺蛾子。 但是,九·十岁的小孩子,能有什么坏心眼呢。(萧云逸手捏下巴邪笑。) 他几经观察,发现萧圣炎似乎暂时没有出去的打算,无所事事的萧云逸便自己跑去了后山,想打打山禽野鸟什么的解解闷,顺便试试自己新做的弓弩威力。 山林逶迤错落,山丘绵延起伏,有参天大树,也有杂草丛生。这些景致什么的,他都不关心,手里拿着一根树枝打出声响,双眼只寻活物。走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一只五彩斑斓的野鸡。他兴冲冲拿出挂在腰间的小玩具,在上面放了个极其小的石子。他想试试,小东西发射出的威力有多大。 那只野鸡似察觉到危险,也不再闲逛,一边跑一边飞,迅速往草丛里钻去。他瞄准,一石发射,却没想到,草丛里发出的是一声女人的尖叫。 莫非那只鸡,是只修成人形的女鸡精? 他不可思议地猜想,直到那边说话,才甩开天马行空的想象,走了过去。 “是谁啊!谁用石子打我?” 陈茹月扒开草丛,捂着屁股怒视看去。萧云逸虽然知道自己闯了祸,有心想要道歉。但看到她满脸灰土,凌乱的头发上插着青草,再加上她搞笑的姿势,一时忍俊不禁。 “臭小子,打了人还笑,看我回头不告诉四师妹,叫她好好治治你!” “别别别,我不是故意想笑的。”只是实在忍不住。 萧云逸连忙收起笑声告饶: “陈姐姐菩萨心肠,就饶了我这一会吧。” 他每次闯祸,只要求饶够快,大师姐陈茹月都不会责怪他。他做可怜欲哭状,但实在装得太差,演技拙劣。 陈茹月每次见他这个滑稽的表情,都有些想笑,更别说罚他了,每次也都只是吓吓他而已。 “你又来找你哥决斗了?” 她摘掉头上的草,站起身来拍拍灰尘,问他。 他狗腿地上前给她整理衣服,道: “不是。” “那你来做什么?” 逍林派几乎被他玩了个遍,应该没什么能吸引这个调皮蛋的了。 “嘿嘿,这不是我哥那边有情况嘛,我得盯着他。” “有情况,什么情况?”能有什么情况?陈茹月有个大胆的猜测,“莫不是他有心意的姑娘了?”她不禁内心激动,连声贝都提高了几分。 萧云逸点头,煞有其事地透露情报: “陈姐姐的救命药丸,眼睛眨都不眨就给了人家,还把何姐姐寄养的小锦鼠也送了人。”可不是喜欢人家,还死要面子装大方。 陈茹月已经确定了这个好消息,可她还有点担心,平静下来,有些严肃地问: “他什么时候送人的?那人可吃了?” 萧云逸回想。算算今日,与君心分别已有两日了吧。 陈茹月听他说了时间,还知晓那人已经吃了,顿时大叫不好!也不管他,快速掐诀,眨眼就消失了。 被撇下的萧云逸一头雾水。看她那火急火燎地模样,结合她问的话。 莫非那药,有什么副作用? 想起那个总噎他的小气包,他有一种再见有望的兴奋感。当下鸡也不抓了,鸟也不打了,大步转身就去寻人。 第三十二章 萧圣炎正在帮四师姐徐瑶将她处理过的文案分类,离开前她叁申五令,不准用法术,得亲自过目后再选择性分类。他不是个投机取巧之人,既然答应了就不会偷懒,他拿着卷轴正襟危坐。别说,里头的记录有些还挺有意思的,他甚至把它们当成故事在读。 他看得入神。突然,好端端拿卷轴的右手食指骤然刺痛。这种感觉,让他想起了第一次喂小黑吃东西,惹恼了它被咬的场景。仙宠养久了,双方是会有心灵感应的。 它传来这种讯号,是不是她(它)遇到危险了? 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当下也没心思看卷轴了,没跟任何人招呼,自己就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书房里。 等陈茹月和徐瑶,一前一后地跨进房间时,里面哪里还有一点人影,连半分人气都没了。估计,已经走很久了。 没找到人,陈茹月心里就更着急了。 “你做的药,副作用不都很小吗?” 徐瑶曾经也吃过那药,感觉挺好的,就是对荤腥不能看也不能吃,身体倒是没有任何不适。 被她问起,陈茹月有些过意不去: “我们不是都希望他早点成家嘛,所以,给他的那药里,我参了点其他的东西。”说着说着,她就有些脸红,“但也就是一些滋阴补阳的药材,没什么害处的。” 没害处?没害处那你紧张什么?徐瑶没有挑破,只是出门放下话,让大家都帮着寻找。 其实,她加的东西确实没有坏处,普通人吃了,还能治疗阴阳两虚,补血益气。但是,若纯阳或纯阴之体吃了,那就…… 陈茹月真希望,那姑娘不是纯阴之体,否则,可有得她受的了。 准备去找人的她,半路上遇到了同样来找哥哥的萧云逸。陈茹月将他截胡,问道: “你哥那个心仪的姑娘,家住何处?” 看她这表情,萧云逸就猜到,他人不见了。可是…… 他小脑瓜子想半天,愣是憋不出一个字来。陈茹月立马就知道,找人这事,是指望不上他了。 刚才还兴高采烈的某人,现在也成了霜打的茄子,又重新长在陈茹月身后,甩都甩不掉了。 —————— 意识再次转拢,是何场景来着? 我有些看不清周围,只能听见身边似有“吱吱吱”的声音传来,是何物? 哦,对了,我都快忘了,自己好像新获了一只小仙宠。只是,在眼前晃的这个红色的身影是什么东西?我记得,它好像是白色的才对啊? 现在脑子有些不清楚,一时也想不太明白,干脆就不去想了。别说,这火红的毛发围着我还挺暖和的,尽管我还是会打冷颤,但与之前相比,已经好很多了。 此前还是通体雪白的锦鼠,此刻已披上了火鼠裘,眼下的黑色双勾也变成了白色。它一直在围着女人打转,不知道的,还以为它这是在玩耍呢。 萧圣炎看着她的院落越来越近,心中有几分雀跃,但更多的是担忧。 她住的地方跟她的人一样,干净又利落。除了几盆盆景之外,院中的点缀也只有一棵梅树而已。整个院子异常安静,除了主室,方圆几里都没有人的气息。不知怎么,他突然从心中升起了一种,名叫怜爱的感情。 他径直去了主室,穿过中堂,越过屏风,一眼便看见了蜷缩在床上的女人。 她还穿着一身素白,与满脸通红形成强烈的对比,连环抱着双臂而露出来的手都不例外。额头渗着大颗的汗珠,衣领已被打湿大片。她一直闭着眼睛,默默地忍受着。他知道,她是个要强的人,可是有时候她的要强,真的让人好心疼。 比如现在! 锦鼠看见前主人来了,停下转圈的动作,跟着就倒了下去。身上的红色肉眼可见地变白,最后恢复成原样,虚弱地躺着床上,圆圆的眼睛却舍不得闭上。 萧圣炎走进,顺了顺它身上的茸毛:“我来了,你放心去休息吧。”说完一抬手,便将他收走了。 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我睁开眼。本以为是卢虞,然而并不是,至少,他从来都没穿过黄色的衣服。 有客前来,自然得起身招呼,可我现在的状况,似乎心有余而力不足。 “你不要动,也不要说话。” 他将我扶起坐稳,继而走到我身后,盘腿坐下,渡气流转,双手掌背,将真气注入我体内。片刻,似有一股甘泉,随着血液淌过我全身,胸口也燃起了一小簇的火苗,温度不高,却足以温暖人心。 他再收回手时,我已好了大半。我理了理衣襟,转过身盘坐,与他对视。他坐着没动,也没有说话,他就这样一瞬不瞬地看着我,倒把我瞧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一个大男人坐在我床上,这还是头一次。 没想到,先是吃了他的药,随后又要他渡真气。这人情,仿佛越欠越多了。 “你,怎么来了?” 他看懂了女人的心思,想告诉她真的没什么,举手之劳而已。可怕她又要强,觉得丢脸,就没有道破。 “是小黑,它告诉我你这边情况不太好,我便过来看看。” 那小小的白鼠,竟然还有千里传音的本事,看来是我先前小瞧它了。 “回头那便要谢谢它了。”我撇开目光,看了眼床单上浅色的印花,“也要谢谢你。” 感觉他什么都不缺,余下报答的话说出来,好像有点虚情假意了。 “我说过,你不必在意这些。” 他说得云淡风轻,不放在心上,可是我做不到啊。 从前,也有些人对我好,可那好里,若有似无地夹杂着欲求,我嫌麻烦。我也独来独往惯了,所以并不需要那些好。如今这般被强行接受好意,他好像是第一个。不,准确来说,应该是第二个。 想起卢虞…… 时间过得真快,眨眼他都已经有妻子了。 萧圣炎察觉到女人的失落,本打算走的他决定再坐坐。 “游客自远方来,不请我喝杯水吗?” 我当即回神。 这莫名其妙的病都将我变傻了,竟然连这点礼数都给忘了。我连忙起身,久坐让我的腿有些麻了,不由得身体摇晃了一下。 我站起身回头,见他跪爬在床上,一手微抬。 他轻咳一声,收回手的动作有些僵硬,表情也有些不知所措,有些可爱: “我,刚打算扶你来着。”这想到你竟然站稳了。 有点尴尬。 许是身体好了,才难得有这样舒适放松·心情愉悦的时候吧。我捂嘴笑,甚至发出了浅浅的笑声。 我还在笑他的可爱,未等我反应,他一把拉开我掩唇的手,强硬的吻便覆了上来。只一下下,便离开了,脸却没有挪开。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女人粉嫩晶莹的柔软,用低沉磁性的嗓音道: “我想吻吻你,可以吗?” ……——题外话——…… 脑海中闪过几个版本,但以萧圣炎的性格,乘人之危这种事,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他值得更真的人,更宠的爱。 (追-更:xp578.com (woo18.vip)) 第三十三章 这男人,真是不按常理出招。 我羞红着脸,想撇开头,他却一手捏住了我的下巴,让我抬头与他对视。他的眼神很真挚,里面似流淌着汹涌隐忍的情欲。 我愣住了。 我应该打掉他的手,推开他才对。可是,在这双眼睛里,我却失去了任何动作的力气。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向我凑近。我颤抖着唇,缓缓闭上眼,他的味道,便彻底沾上了我的身。 他将我的手放在他腰间,改一手环住我的腰,一手托着我的后颈。连指尖也染上了欲望,它微微发力,在我的脖颈上游弋,似有羽毛在心头扇动,动作跟他温柔的吻一样,让我觉得舒服极了。 萧圣炎察觉到女人也享受在其中,心中那股子冲动就更强烈了,身体也变得燥热难耐。本打算吻她时让自己冷静下来,可谁知,吻得越久,反而越上瘾,直想把她就这样吃下肚里。 但,他不是兽类。 他略松开些,看着被自己舔得殷红的嘴唇,很是满意。 “水我已经喝了,谢谢款待。再不放开你,我怕会忍不住。” 他彻底松开手,将女人往外推些。 腰间无物,脖间一冷,我有种若有所失的仓皇感,不禁又向他靠拢过去。 萧圣炎喜出过望,手轻轻搭在女人臂弯,问道: “你愿意接受我了?” 我从小到大,还是头一次做这样大胆的举动。但我想过了,若做不到孑然一身,定要与人纠缠的话,那便不如与他在一起吧。他这般好,与他相处,让我很舒适。 我壮起胆子,双手攀上他的腰,抬眸看他,有些不确定道: “你,真不介意,我是非处子之身吗?” 萧圣炎看着女人亮闪闪的紫眸里,透着楚楚可怜的柔光,当即就吻上了她的眼。没有说话,却将她整个扑倒在床,困在怀里。 “若我介意,它就不会这般急不可耐了。” 他用下身顶着我的大腿,我羞赧得无地自容。 “沐儿,它快忍不住了,你能摸摸它吗?” 我顿时脸红得冒烟。头脑还晕乎乎的,就被他拉过了手,伸到了他双腿之间。他这人,平时说话就很直白,没想到,这种时候也…… “啊~好舒服,沐儿的手真软,这样小的手,却握住了我的大剑,啊~”他边说,边握着我的手上下拱着,“好想插进你的小穴,唔~” 扑到床上的他,不再是那个正人君子。也不再问我的意愿,在我面前直接就脱了里衣和亵裤,只随意套了个短衫,还大敞着,这么赤裸裸地向我靠近。他的身体很健硕,麦褐色的肌肉纹理清晰但一点都不吓人,看起来手感很不错,让人不禁想摸上一摸。 “赤诚相见,别挡了,轮到你脱了。” 他拉下我捂住眼睛的手,亲了亲我的指尖,随后就去扯我的腰带。我心一慌,连忙拉住他的手,制止他的动作。 “你再反抗,我可就要把你绑起来了。” 他说绑起来,我不知为何,竟一下子想起了苍祁。在他梦里,他也是束缚住了我的双手,让我进退两难。 萧圣炎感觉出她的分心,话不由说,粗壮的手指便伸进女人里裤,摸上了她的私户。谁知,那处早已泛起了滋滋清泉,竟将内裤都打湿了。 这是什么时候起的反应?按照这个湿度,定然不是一时半会的功夫。 “宝贝,想起谁了?” 不等我辩解,他也不做迟疑,突然将手指插进了我的下体,大肆进出扣弄。我被激得不得不夹紧双腿,限制他的动作。但即使这样,他的手指依旧灵活自如,埋在里面有节奏有技巧地翻搅。 萧圣炎有些吃味,有意想惩罚她,手下也没留情。 我松开腿,双手按住他的手,想让他停止动作。他不为所动,直将我指奸得媚叫连连,穴水翻涌。不一会儿,我便泄身在他两根指下。他将指尖的残液,恶劣地抹在我脸上。 “以后,你的男人,是我萧圣炎,不准你再想着其他人,记住了吗?” 女人媚态未减,我见犹怜地点头。他伏下身亲亲她的额头,随后直起身来。 我:…… 他这是,不做了?我心一愣。 他伸了伸腿,准备站起来,却被小女人一个翻转扑倒。只见她嫣红着脸,眼中春光旖旎,软弱无骨的素手摸上自己的胸膛,道: “我曾在苍祁梦中,被他捆住双手做爱。你那方才说要捆我,不禁让我回想了起来。” 萧圣炎可没有听女人与他人欢爱细节的癖好,抓上她的手想起身,却被她就势扑了上来。她吐气幽兰,神色眷恋地攀附在他脖间,继续道: “那样我会很狼狈,这样放开我做,不是更好吗?还是,你知道我曾与人欢爱,不想要我,便想逃了?” 我伸出手,大胆的摸上他未着片缕的阳具。它很粗,一手根本握不下。刚碰上时,它竟在我手中跳动了几下。方才隔着亵裤,已经为他撸过了,我便爬指下移,揉捏起他的两个蛋囊来,在掌中把玩。 他被我逗弄得浑身僵直,急忙握住那只在身下兴风作浪的手,声音有些沙哑道: “我怎会嫌弃。只是你身体刚好,不易做这样的事,还是下次吧。” 就算是常人情动,下体也不会湿成那样。他怀疑,她体内应该还有余毒未清,他不想这个时候乘人之危。 鬼才知道,他说出这句话,需要多大的抑制力。箭在弦上,却强忍着不发。在她身上若再憋上个一次,他怕是会就此不举了。 我不知他所想,只当他是在拒绝我,一下眼便红了。 我这般主动,他却说下次。现在都这样了也没成,还会有下次吗? 我只当他是在骗我,心下一横,衣衫都未脱,指尖御气划破里裤,就这般径直坐上了那巨根。 巨根太大,在它进入穴口时,我便舒服得仰头长吟。随后撑着他的胯,一点点往下,一点点吞咽,一点点收缩,直到吃进一大半,才骚痒难耐地摇起了屁股。 萧圣炎皱着眉头,神色舒坦蔚然中带着些坚忍。她的穴实在是太紧了,若不是她流的水够多够滑,一时可能也进不去这么深。 肉棒刚插进来时,我便被一阵电流刺激得浑身一颤。这种感觉食髓知味,我不禁撑着他的胸膛,加快动作,屁股“啪啪啪”地动了起来。 看着往日里冰清玉洁的美人,在身上情欲然然地起舞。那娇媚的容颜,婀娜的身姿,紧蜜的小穴,她的一切都足以让男人为之倾倒。若再忍,简直妄为男人。 他嫌动作太慢,突地起身,将女人悬空抱起。 我惊叫出声,失了重心,又无物可攀,只得急忙环住他的腰身,双手胡乱地抓上了床帘,却不敢太使劲。他就这般捏住我的双臀,直直的横捣我的子宫。 “啊~萧~唔~你慢些,呀啊~太深了,啊~” 他也不说话,沉浸在自己的节奏欲望里,有种不把人捣穿,誓不罢休的气势。我被他弄得不知南北,也没心思说话,只得胡乱娇喘媚叫。那叫床的呻吟,简直让他欲罢不能。 我快支撑不住了,向他求饶,他却只是更发狠地搞我。随后,我的手便再也没了力气,松开了那摇摇欲坠的支撑帘,上身垂直向下。然而,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他及时托住我的腰,却没有放下我的双腿。我不能用头顶床,只得被迫双手撑床,下腰似的被他抓着双腿,继续在那被塞得满满当当的小穴里,不停做爱狂插。 这个姿势,难度太大。一边是如火刺激的缠绵,一边是岌岌可危的脱力。我一边享受着,一边绷紧全身,支撑着不摔倒。这种感觉,真的太累了。 良久,他才一个激灵,射在我体内,随后将我缓缓放下。我已经被他弄得力气全无,躺在床上不想动弹。 萧圣炎看着女人无力地笼着腿,双眸哭红,双颊是被染上的情爱之色,神色幽怨地看着他。一时,竟觉得她真是可爱极了。他凑近身,一边畅通无阻地扯她的腰带,一边打趣笑着道: “还敢不敢随便坐上男人的腿了,嗯?” 我心下辩解:我就做过你一个人的腿,怎就是随便了?更何况,你不是说下次再做么?现在又脱我的衣服算怎么一回事? 阻止不了他,我便侧过身去,压着已经敞开的衣服,气鼓鼓地不去看他。 这男人,知道我是在恼他,他竟然也不哄,反而开心地笑出了声。 苍祁过来时,看到的便是这女人嗔怪,男人宠溺的甜蜜场景。 第三十四章 我恼怒地起身抬手,要去打他,没想到却被他顺势脱去了已经敞开的衣裳。 萧圣炎几不可查的瞥了眼窗外,却不做停留,即刻便封住了女人的唇,将她的话全部都堵了回去。 没了衣服的阻挡,她那对傲人的双乳,便毫无保留地出现在眼前。乳肉似雪洁白,即使是半躺着,也是极好看的蜜桃形状,整体圆润饱满,柔软挺拔。雪白的乳峰上,坐落着一点粉红,在空中颤颤巍巍,诱人采撷。他吻着娇人,双手攀上乳房,肆意地揉捏着。 他柔软的舌头与我缠绵,双手托称揉捏着我涨满的双乳,附有薄茧的手指还按在乳尖上打转。酥酥麻麻痒痒的感觉,直让人想逃,却又忍不住想要更多。 我就此沉沦。 我主动抱住他的头,慢慢地回应着,即使香津顺着嘴角流了下来,滴到胸前,也无所顾及。 萧圣炎有些被她的主动给吓住了,一时也忘了动作,竟让她反客为主了。察觉到她已动情,他便松开了她的唇,转战下移。 他早就想尝尝,她的这对奶子是什么味儿了。 他托着女人的头,将她轻轻放到床上,使其躺下。自己则趴在她身上,一手继续逗弄乳头,一手将另一只雪乳从中间捏住,五指都陷了进去。几愈想把它捏爆一般,才慢慢用舌头嘬上那变得红涨的乳尖,舔咬吸啃。 灵活的舌头沿着乳晕转了一圈,随即一口将其抓住,吞入口中边吸边咬。只见女人情不自禁地抖动起胸脯来,闲置的手一手抱着他的头,将乳儿更深地送入他嘴里,一手托起被他玩乳头的乳房,自己揉了起来。 “啊~好舒服~唔~萧圣炎。” 女人闭着眼享受着身体上的欢愉,抓着他的头发或是揉搓,或是拉扯,已经完全沉溺在情爱之中,竟丝毫未曾察觉到,院落里早已多出的一人。 苍祁的脸色冷到了极点,释放出的戾气让不远出的梅树不停颤动,捏紧的双拳青筋暴露,一只手甚至已经滴下血来。但这些,他都毫不在意,他在意的,只有房中的那个女人。 她没发现我?为何不看向我?难道,梦中的一切都是假的?她对我,没有丝毫情意? 他不信! 可面前女人的主动与忘情,在现实中他何曾见过?他看到更多的,只是疏远与冷淡。 他恼怒至极,真想一剑杀了趴在她身上的那人!可他,却做出了连自己都感到惊讶的事。 萧圣炎感觉到他靠近,动作放慢了些,却没停,直到那人打开房门再关上,走到床前,才松开嘴,微抬头。 突然的暂停让我回过神来。睁开眼,却看到那个高傲的男人,正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完了! 我突然有种被捉奸在床的既视感,连忙想搂衣服起身。萧圣炎却就着我跪着找衣服的姿势,就这般捅进了我的小穴。 就算已经射了一次,但他的肉棒依旧又粗又硬。这种后入的姿势,一下就捅到了最深处,直逼子宫,不禁让我发出一声缠绵悱恻的媚叫。 我能感觉到,那人还在看我,忙捂住嘴巴,忍着不发出声音,推着萧圣炎,想让他出去。可他却不想如我意,反向拉着我的双手,直接干了起来。 女人被抓着手,白皙光洁的后背像蝴蝶展翅一样漂亮,可怜的两个大奶子在空中晃啊晃,直叫人晃花了眼。 我被撞得呻吟不断,怎么都忍不住。撇过头,想出口叫苍祁离开,不要看,句子却断断续续,不知所谓。 苍祁见女人转过头,似水光流转的眼睛娇媚动人,张了张她那娇嫩粉嘟的红唇,似乎想要对他说什么。奈何,身后那人似乎并不想给她这个机会。 她那妩媚的神情举止,直看得他欲望更甚。方才在门外,单听到她那如泣如诉的呻吟,他的心就像被小猫挠了一般,身体也早就有了反应。他想走过去,抓住那晃花人眼的奶子。他想摸!他想舔!他想吸!他更想在上面,留下属于自己的记号。 萧圣炎拉过女人,让其直起身来跪立,松开抓她的手,一把抓住她的雪乳,揉捏逗弄,眼睛却看着苍祁,颇为警惕: “没想到,苍兄还有看人做爱的嗜好,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说完,竟掰过女人的脸,在那人面前一边插她的穴,一边揉她的乳,吃她的嘴。浑身上下散发的气场,满是对女人的占有欲。 生人勿近! 苍祁不甘示弱,一点都没有退缩之意。 除非她亲口与他说个明白,否则,谁都不能让他退让! 只见他摇着头,点评道: “技术太差。” 我:…… 他们的行为与交谈,让我顿时一阵恼怒。 我,楚语沐,是位化神阶的女剑士,不是任人玩弄观赏的小丑! 我气萧圣炎,气他不顾我的意愿要我;我还气苍祁,气他明知我羞恼欲死还驻足看我。 我猛然出力,萧圣炎未做防备,我便顺利地脱离出他的怀抱。强忍着流水穴口的空虚,和身上沸腾着的爱火,迅速捏决勾指,让衣服飞至身前,勉强挡住春光,气愤地对他们一一下了逐客令。 萧圣炎似乎没想到我会变脸,还如此之快,有些讨笑道: “沐儿,我知错了。是这人突然进来,扰了我们的好事。要走,也应他走才是。” 说完,竟抬手想抓我。苍祁似根本没听见他说的话,也抬脚就朝我走来。 不知怎的,脑海中突然闪现出“虎狼环伺”这四个字来。而我,就是那可怜的小猎物,若被抓到,等待我的,将是被分食殆尽。 我空出右手,在身侧手腕一转,放在剑台上的剑便飞了过来。握剑横挡在身前,出言警告。若不是身体赤裸着,我想应该有那种威慑力吧。可现在,我虽气愤,可说出来的话却总有些底气不足。 他们没被吓到,只是见女人反应如此之大,纷纷停下动作,随后互看了一眼。 既然与女人已互通心意,情爱也不急于一时。但看了眼身下,倒觉得苦了自己兄弟了。萧圣炎利落地穿好衣服,用内力化解身下的燥热,恶狠狠地瞪着苍祁,道: “还不走?” 苍祁不为所动。 我僵着脸,捏着嗓子不让声音颤抖,对着苍祁重复道: “都走,你也走。” 苍祁妥协,但不是畏缩: “我将鬼仙子带来了,她答应救圆若真人。” “真的?” 听到这个好消息,我一时激动,勉强避体的白衫动了动,里头俏皮的乳儿就逃了出来,上面还残留着肇事者的痕迹。乳房原本雪白的颜色,现在变得粉红,乳头呈现紫红色,上面还泛着水光,衬得那乳愈发地诱人。 两人不约而同地看着我,用饿狼般的眼神盯着它。我一时羞恼得无地自容,连忙转过身蹲下,脸颊发烫,有些结巴道: “我,我知道了,你,你去找卢虞,听他安排就是了。” 萧圣炎看着女人红彤彤的耳朵,直觉得可惜,方才没有舔上一舔。再碰她,也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去了。他语气不佳: “走吧苍兄,我们,似乎得好好聊一聊了。” 苍祁这回倒是很同意他的说法,与女人道别,两人并肩除了落雪苑。 此刻,我只想早点打发走他们,哪儿有心思想他们能聊些什么。紧张感消失,紧随而来的是那铺天盖地的空虚。我倒在床上,抱着双腿,试图用睡觉来遗忘这种感觉。如虫蚁在那处攀爬般的骚痒,直叫我想起了萧圣炎的那物。 好像要啊~~ 明明是我叫他走的,但如今,又开始想他了。 女人不知道的是,出了落雪苑的两人,此刻正持剑对立着。双方都气势汹汹,谁也不甘示弱。 第三十五章 头昏昏沉沉,也不知我是怎么睡着的,再醒来时,艳阳高照已变成了晨光尚浅。 我慢慢支起身体,盖在身上的薄褥便滑了下来。 昨天睡前,我盖被子了吗?我努力回想。 当时所有思绪,均被身体的欲望所操控着,我也记不清是不是自己盖的了。不做纠结,我拉开被子,想去一旁的衣柜找身衣服。不料,我刚下床,就被一个黑影吓了一跳。 他坐在晨光照射不到的角落里,背靠着椅,一手撑着脸下颚,目不转睛的看着我的方向出神。 我被吓得一激灵,连汗毛都竖起来了。 卢虞!他什么时候来的?来了也不叫我,我还…… 我反应回来,自己还未着片缕,连忙躲进被子,闷声问他:你怎么来了?语气不善,还带着些惊慌。 卢虞看着女人仓皇失措的模样,不禁有些想笑。从前,她的表情似也这么丰富过,只是后来长大了,性子也变得愈来愈冷淡了。 他本应该为她感到开心才是,祝贺她已找到能敞开心扉之人。可是,当他进门,看到她赤裸的身上爱痕灼灼,不忍亵渎的小穴正流吐着绵长的白精,身下的衣服床单被浸湿了一大片。那一刻,他跳动的心,突然停止了。 此刻,他应该笑着说恭喜,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没想到,她为自己送的贺礼,竟是如此的特别!特别到,让他痛彻心扉。 “是谁?” 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两个字,里面却似夹杂着如暴风雨前的宁静一般,平静无波。 我还从没听过他用这种语气说话,虽然背对着他,没有看他,但我知道,他的表情一定很不好。 他问是谁?问是谁和我做爱吗?他都有发妻了,还跑来问我这个,有何意思? 见我没回答,他继续问: “是苍祁,还是萧圣炎?”你不是一直都喜欢师傅吗?如今师傅走火入魔·生死未卜,你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抛弃他?另寻欢爱了? 他从没想过,她会委身于除师傅之外的任何人,包括他自己。 如果,他早些知道……那他,那他是不是,也可以呢? 我冷声一笑。 是苍祁还是萧圣炎,有何区别呢?反正不会是你卢虞。 “如果你来是问这个的,那你可以走了。因为不管是谁,都与你无关,卢掌门。” 听她如此冷言冷语,卢虞的心突然一揪,疼得难以呼吸。 她在气我!气我当了这个掌门?还是气我娶了若馨师妹? 他不知道。从知道她喜欢师傅以后,他就再也读不懂她的心了。 “听说,巫仙谷被烧毁了。苍祁答应鬼仙子,帮她另找住处,开的条件是,让她救治师傅。这些,你知道吗?” 难怪,他会来不请自来,还撞见~自己与萧圣炎白日宣淫……。只是他这样做,是为了什么?我有些想不明白。若说是为了我,可我对他那样差,再帮我,莫不是傻了不成? 见她不说话,卢虞强忍着胸口郁闷,心口疼痛,继续道: “苍祁和萧圣炎,两人容貌都不差,修为也相差不多。苍祁稍微富有些,萧圣炎家底更清白些,两人都挺好,不论你选谁,我~我都,” 短短几句话,让他心头酸涩得无以复加,接下来的话,实在难,难说出口。 传入我耳中的,是一片轻松洒脱,全然一副为我着想的长者模样,却不知,我的心,正在流泪。 “苍祁为你请鬼仙子,默默为你能做到这份上,却不与你言明,可见对你是有几分真心的,你可以” “够了!”我厉声,打断他那看似关切,却字字诛心的话。 我捂着被子起身,冷冷地与他对视,道: “无论是谁,这都不管你的事!而这个人,再怎地,也肯定不会是你!” 卢虞:…… 她冷酷漠然的表情,他早已习惯。可她如此绝情坚定的话,却足以将他杀心。 最后,他逃了。落荒,而逃。 看他离开,我脱力地支撑着床,捂着心口喘粗气。这心口酸痛的毛病,已经好久好久没再犯过了。没想到,这滋味,还是这样的痛。 …… 从前只有一个咋咋呼呼的采薇,现在却变成了两个。我好不容易平复好心情,穿好衣服,两人便欢腾着一前一后,闯了进来。 还好我穿得够快!我心下庆幸,低头系最后的腰带。 采薇倒是有些惊奇。因为她无论什么时候来找师姐,她都是衣冠楚楚的,最多就是脱鞋卧榻模样。不禁感慨道: “原来师姐也会宽衣睡觉啊~” 我:…… 我还未说话,白君心便跑了过来,一下便扑到我身前,抱着我的腰撒娇: “楚姐姐,你可算是醒了。我早就想来找你了,可采薇姐姐不让我来,说你在练功。你现在,可练好了吗?” 我:…… 我发现,这两个人说话,还是真会扎人弱点痛处。 我假意整理下衣襟,直接忽略她们的话,问道: “急急忙忙的,有何事?” 白君心倒是比采薇还要嘴快,兴高采烈地激动道: “姐姐,我娘来了,来救你师傅了。现在他们约在清云殿里,等午时,就启程去那个什么禁地,去看你师傅,我们是来通知你的。” 我抬头看了眼采薇,见她笑着点头,显然是知晓圆若真人假死一事。 “师姐放心,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就几个需要身前伺候的人才知道。卢师兄说,等师傅大好转醒了,再做打算。” 他做事,还真是思虑周全,不管什么时候都…… 我点头,摸着白君心的头顶,有些好奇: “你为何不叫卢虞为师傅?” 采薇嘿嘿憨笑,摸着垂落胸前的秀发,难为情道: “师姐还不了解我嘛。修了这么多年,还是这么个级别。师傅再如何,我的变化也不大了。而且,如果我叫卢师兄师傅,那我岂不是要叫师姐为师叔了?说实话,怪变扭的,还是继续叫师姐得好。” 原来,是觉得叫师叔不习惯啊。我不禁抿嘴轻笑,笑她这个小憨憨。 我蹲下,捋了捋白君心的头发,整了整衣服,问她: “你见过你娘了吗?” 白君心点头,却道: “姐姐,你笑起来真好看。” 我:…… 我严重怀疑,白君心是迷你版的采薇!不然她的反应,和说出来的话,怎如此相似呢!我假装没听见,继续问: “那你为何不去你娘哪儿?” 白君心头一瞥,哼道: “我还没原谅她呢。” 小模样可爱得,让我忍不住就去捏她的脸颊。 而,让这个小可爱没想到的是,某个讨厌鬼已经兴冲冲地来找她玩儿了。 第三十六章 陈茹月找到萧圣炎时,他正坐在倚思方的厢房里,细心地擦拭着自己的黄炎剑。同样来做客的苍祁,他也住在这里,只是在他对面的厢房而已。他擦剑的时候向来都很认真,这不,连有人进来了,他都没有丝毫反应。 其实,他不是认真,而是在出神。他在回想,那日与苍祁决斗的场景……每每想到这里,他总有些为自己的大意,追悔莫及! 突然,一阵狂笑,从面前响起。 大师姐,她怎么来了? 萧圣炎起身一礼,随后剜了她一眼,默不作声地又坐了回去,默默擦剑。 陈茹月笑了好一会儿,眼泪都要给笑出来了,勉强深吸几口气,才弯着腰捂着笑疼的肚子坐下,道: “你这脸,怎么回事?也太好笑了吧,哈哈哈哈~” 萧圣炎:…… 有什么好笑的,不就是多了只黑眼圈嘛! 萧圣炎长得很阳光帅气,从小到大,谁见过他黑着一只眼,脸上挂彩的模样?陈茹月大胆地想像,若是两只眼睛都黑了……完了完了,不能想,越想越觉得好笑,哈哈哈…… “你来做什么?”她只对奇丹妙药感兴趣,应该没什么事需要找他的。 谈起这事,陈茹月才稍稍缓下心情,一改笑颜,脸上虽还带着笑,却用试探的语气问他: “你那个心仪的姑娘,她,还好吧?” 听她这么一问,萧圣炎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看了她一眼。 莫非,她知道什么?他猜测。但若直接问她,她肯定不会说实话,便低头,随意道: “没什么大碍,挺好的。” 怎么会呢?不可能啊。 “那个,你最好这几天都守着她些,不然,发生什么,可有得你后悔的。” 萧圣炎挑眉,不解的问: “她已答应我,与我结为道侣,还会发生什么呢?师姐杞人忧天了。等我过几日,脸上黑眼圈好了,我再去找她。” 这这这,还过几日?到时候煮熟的鸭子,不飞也只剩下半只了。 陈茹月心急,可她若直接告诉他,她担心自己很有可能会挨训。她有点纠结。 萧圣炎见她神色慌张,纠结却不言明。他也不再假装,认真严肃地猜测道: “看师姐的神情,莫非,是你给人下药了?” “不不不,药是你给她的,可不能怪我。” 陈茹月感觉自己好像说漏了什么,连忙捂住嘴,可为时已晚。 萧圣炎知道她的身体肯定有不对劲的地方,可又怎么都想不到,那个使她中毒的人会是自己。 他放下剑,正襟危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仿佛她若说错一个字,他都能看穿一般。 “那是何毒药?可有解?望师姐不要欺瞒。” 陈茹月哪儿见过他如此威严的时候,眼睛更是不敢看他。 “那,那,我们不是都想着你早些娶亲吗,所以给你的那药丸里,我多加了点东西,但都是上好的补品,要说坏处,可,可能就是壮阳吧。” 萧圣炎脸色一黑,但还是耐着性子继续问: “可有解药?” 被问及解药,她的脸更红了,支支吾吾半天都没说个明白。 萧圣炎站起身,拿剑就想出去,威胁道: “看来,该让四师姐停了你丹房的用度了。” “别别别!”不让她炼丹,可比要了她命还难受,“对女子,那药也是好物。但若是极阴之体,就,就需叁到五日行,行房一次。”她低着头,转玩着袖口,继续道,“而这药效,也是因人而异。短则两叁个月,长,长则半年。若强行用功力压制,轻则不能再提升修为,重则可能会使修为永久性倒退。” 难怪,昨天她会湿得那样快。 陈如月见他不搭话,继续求情道: “当初,我可是一片好意啊。你从小到大,除了我们这几个师姐,我还从没见过你对哪个女子和颜悦色过,更没猜到你会将药送给别的姑娘啊。”天地良心,她可从没想过同门相残。 萧圣炎:…… 这个哑巴亏,看来他是吃定了。他叹了口气,举步往外走。 “你,你要去哪儿?”不会还是要告诉四师妹吧?陈如月焦急地问,想起她那些宝贝,现在她都开始心肝犯疼了。 萧圣炎没有停下脚步,只是将她送的药瓶往后一扔,准确无误地落到她手中。他虽然没说话,但这意思,显然就是不再追究,惹得陈如月一阵感动。 ———————— 快到午时,我正准备起身去清云殿,却没想到,萧圣炎来了。 昨天刚与他翻云覆雨过,此刻只看到他的身形,身下就突然莫名一紧。 ……我有种不妙的预感。 我连忙撇头,不想让他发现我的异样,假意问小君要不要同我一起去。 白君心摇头,转尔,却哈哈大笑了起来: “萧云逸,你哥这眼睛,怎么跟你的一模一样?哈哈哈,真不亏是兄弟。” 一直站在白君心旁边的萧云逸摸了摸自己的左眼,想起徐瑶那个罪魁祸首,敢怒不敢言: “才不一样,我的是左眼,他的是右眼,你左右不分啊!” “你才左右不分呢,你这个讨厌鬼!” 萧云逸没被打击,反而很体贴地笑道: “你之前不是让我陪来着吗?这不,我来了。我觉得,你还是不要讨厌我得好,不然你会闹心的。” 白君心:……这人脸皮是有多厚!还贼难缠。 也不与我招呼,她便跑了。她一边跑,某人一直追。她叫他走开,他却只是笑着紧跟…… 我…… 看着小人儿你追我赶的场景,还真是有趣。一时不察,竟说出了口。只听那人回道: “嗯,他们很可爱,但在我看来,你更可爱!” 我:…… 我诧异地转过头,竟没发现他早已在我身后,离我极近。我的心绪全被他炙热的气息给打乱,也没笑他搞笑的脸,直想后退两步,与他保持距离。 他察觉到女人一时的慌乱,却不允许她退缩,一把捞起她的腰,贴上自己胸膛,调笑道: “都答应做我的道侣了,怎还如此害羞?” 我脸更红了。 答应了是没错,可也不能在院子里就……也不等我说话,他就伏下身来。 “沐儿,你真是毒药。我感觉我越来越上瘾了,怎么办。” 他的头靠在我肩上,嘴唇一开一合,若有似无地触碰着我的耳垂,磁性低沉得语气里没有一丝询问,反而像是感慨般的陈述。 萧圣炎对准那玲珑小耳,吐舌一舔,感觉到身前之人一个哆嗦,不由得嘴角弯弯,直接将耳垂吸入口中,驱舌逗弄。 耳朵的湿痒伴随着身体的颤抖,我一时心惊,想推开他却被他抱得更紧。 “别~~痒~你别舔它。” 女人的低吟没有任何威慑力,反而叫萧圣炎愈加的激烈,舔上了她整个耳廓。 我抵抗无效,只得扭头。谁知,他松开了耳朵,却一路舔到了脖颈,继而用力一吸。我吃痛惊呼,他才放开。我的双腿被他吸得有些发虚,只得堪堪靠着他些,不然,我怕自己会站不稳出丑。 女人依恋的举动,让萧圣炎更开心了。看着自己种上的杰作,心情愉悦。他凭空变出了小锦鼠,将它放到女人手心: “等会儿去玉阆禁地,你小心些,若有危险,记得随时叫我。” 他低头,亲亲我的嘴角。 我:…… 我以为,他会跟着一起去,没想到……但是,他若不去,那他来这里做什么?闲的? 其实,他也是想去的,只是…… 他没跟女人解释过多,却在心里默默祈祷着,这段时间能尽早过去才好。 第三十七章 正午时分,大家都聚集在清云殿。 殿中,自然少不了卢虞和顾若馨。我走近,礼貌性地叫了句“师兄”,他略点头示意,未说话。没有师傅在,顾若馨可不会喊我“师姐”。她见我来了,反而明显地往卢虞身旁靠了靠,而他也没躲。我淡漠地撇看眼,见鬼仙子往我身后看了又看。等我站定,知道女儿没跟着来,她才收回视线。 此时,有一道犀利的视线,灼灼地向我射来-是苍祁。他又坐上了轮椅,位于我的斜对面,他身边也换了个面生的侍女。只是,他在看什么? 我顺着他的视线摸去。嘶~是被萧圣炎吸过的地方。我不知道的是,脖子那处已红了一块,与白皙的肌肤形成了鲜明对比,很难让人忽视。我面不改色地手心御气附上,脖子上的红痕不一会儿就消失了。 许是一向安静的我突然动作,在场的人不少有看我的,却只有顾若馨语气阴阳怪气地问: “哟,师姐,这是与谁厮混呢?竟这般激烈,满眼春色掩都掩不住。” 我睨了她一眼,却不打算回答。 “师兄,可以动身了吗?” 其实,卢虞也想知道那人是谁。那处痕迹虽消,却依旧刺痛着他的眼。他没有说话,转头看向一旁的苍祁。只见他面色不愉,当下便有了结论。 随行之人不多,加上派中两名弟子,一共只有八人。因为是男弟子,鬼仙子又不会法术,便只能由我带着她飞。她先前对我颇有冷落指责之意,都在情理之中,我不怪她,但也不喜她就是。 我们沉默一路,快到时,她才开口: “小白她,还好吗?” 我没想到她会与我交谈,只极简地回道: “尚可。” 她大概读出了我不愿与她交谈的意思,只道: “先前是我的不是,希望我的道歉,能稍稍弥补一下我的过错。还望你转告小白,我很想她,希望能与她聊聊。” 过错?也不叫过错吧,只是立场不同而已。 我没放在心上,只微点头,以作回应。 玉阆禁地,被一群冰雪山峦所环绕。禁地叁面环山,背靠一望无际的大海。想进去,只能飞跃冰川。记忆中,我曾经来过这里一次,但究其缘由,我却没了印象。 卢虞交代众人,若在冰川中遇到强风,不可强穿。那风极寒极刃,宛如钢铁飞刀,若被刮到一点皮,都会使寒气入侵体内,卧床半月才能见好。对于他的善意提醒,当然不会再有人自不量力,都铭记于心。 冰蓝色的山川,真的很美。雪山冰湖,淡雾缭绕,寂静无声,只剩空灵。天与地,宛如一颗水晶,一切都是纯净透彻的,仿佛天能衬着地,地也映着天。 我不由得身心都放松下来,身体上若有似无的不适感也随之消散,神采焕发。与我的怡然自得不同,顾若馨已经冷得牙齿都在不由自主地打颤起来。这只能说明,她的内力修为,还不足以抵御这种寒冷。除了她,其他人似乎都还好,就连苍祁的侍女,也都是神情自若的表情。 顾若馨冷极了,往卢虞怀里钻了又钻,某人抬头看了我一眼。 我:……看我做什么? 我冷冷地别过眼低头,从妄虚袋中取出一件千年白狐裘。狐裘的里衬是一层厚厚的长而密的绒毛,水光色绸面银丝团花暗纹的裘面反射着光亮,低调淡雅,只一眼便知其价格不菲。 这东西我还是第一次拿出来用,也不知放了多久,但依旧光彩如新。时间太过久远,我只隐约记得,这披风似是卢虞送与我的,至于为何送我,也是无从想起。 我不太喜欢用别人用过的东西,特别是贴身之物。反正是为了救师傅,这狐裘,就当是送她了吧,略表卢掌门的答谢之意。 一体的雪裘帽将鬼仙子完满地包裹住,只露出一张小脸来。早已冻得嘴唇发紫,却默不作声的她周身一暖,看我的眼神,似乎带了几分真切。 看着女人将他送的东西披在别人肩头,他的心又沉了几分。他低落着心情,让怀中的顾若馨转身,抬手抵其背,注了几分真气给她。她也还算有几分良心,没有一直喊冷,不然,卢虞大有将真气全渡给她的气势。 两两分组,四组便一前一后地,从冰冷的平整的湖岸,重新出发。 山峦错落有致,加上萦绕不散的云海,只有飞得够高,才能保证不被暗藏的低峰所阻碍。 卢虞飞在最前面,我早已看不到他们的身影。两名弟子在第二位,云雾飘散时还能看见。苍祁则侧坐在侍女所御的宽剑之上,跟在我身后,大有与我并排的意思。 本就是绕着山峦飞行,他这般,若前方突然出现一个冰角,都有可能躲闪不及。我不知,他这是相信我的能力,还是相信侍女的技术,只见他坐在轮椅上,气定神闲。 “你不好奇,他为何又坐上轮椅了?” 鬼仙子发问,白狐裘下的眼睛却在发笑。 我能说,我真的不好奇吗? 鬼仙子似了解女人的个性,也不要她作答: “听说,是被萧圣炎偷袭了。” 偷袭?萧圣炎?他可不是这种人。 看女人没有丝毫反应,她就知道,这种低级的谎言,是骗不过她的: “其实吧,也不叫偷袭,只是两人决斗而已。苍祁的腿没什么大碍,休息几日即刻,你也不必担心。” 我:…… 担心?那只眼睛看出我担心了?现在,除了师傅,我谁也不担心。 随后,她又一个人自言自语了许多。说她如何来这里的始终,从巫仙谷,到千机阁,再到灵崖山。话里话外,不乏对苍祁的欣赏与赞扬,还若有似无地观察我的表情。耐着性子听了大半,我才冷声道: “他许你何好处了?”让你这样为他说好话?而且,我们好像也不太熟。 鬼仙子一愣,连忙摆手: “现在是我有求于他,哪儿能收他好处。” 仙谷中那几百人,都靠他安置,她再如何骄傲自负,也不是不识好歹之人。 “我只是觉得他一片痴心,与你神仙眷侣般,很是般配,不在一起有些可惜罢了。” 神仙眷侣?我转头看了他一眼。 他长得是很好看,但是个千年冰块脸,还捂不热的那种。这不,他又用他那想吃人的眼神看着我,仿佛我抢了他宝贝似的。 从头到尾,我也没惹他吧?他却好像比我还要生气。我还没原谅他昨天……想起昨天的事,还有他那看我乳头时痴迷的眼神,我吓得一个激灵。连忙转过身去,不再看他,也不再搭鬼仙子的话。 忽而,从前方传来一声惊呼: “小心!” 还未等我反应多来,那股狠厉的强风便说来就来。 “抓紧帽子!” 我急声道。一把拽住鬼仙子的手,一边勉励御剑保持身形,随着风上下左右旋转乱行。绕了一会儿,我看准时机,突然御气发力,冲出了风窝,躲到了风刮过的山峦背面,等待着周围余风平息。 我们被吹散了。 还好,我知道去玉阆禁地的路。只是,不知道苍祁他们情况如何,有没有被吹走。他应该,不知道去禁地的路吧?我猜测。 第三十八章 鬼仙子被转得一阵头晕恶心,胃里翻腾想吐,急匆匆从怀中取出一丸服下,扶着冰冷的岩体,不让自己倒下。 我没想到,闻名遐迩的鬼仙子,会是一位弱女子。我也有些不解,以她妙手回春般的医术,是如何安然度过这么多年,还顺利产女并抚养其长大的。 她见我看着她,有些歉意道: “让你见笑了,抱歉,你这狐裘……” 她是说她方才手扶了下冰体,不小心被冰粘掉了几根斗篷边缘的狐毛。 “卢虞的一点心意,你收下。”我看了看周围平息的风,重新御剑,“救师傅要紧。” 一路还算平安,我们顺利地到达禁地的门口。宽大的两座石柱,顶部相连,似巨型冰块雕刻而成的“玉阆”二字映入眼帘。匾额之下,站有四人。 也不知是因看到我,还是鬼仙子,卢虞明显地松了一口气。我想,应该是鬼仙子吧,毕竟只有她才能救师傅。我四下打量,确定少了两人: “苍祁他们呢?可有消息?” 卢虞宽心的浅笑僵在脸上,我的心也咯噔一下。 莫不是他们,遭遇了不测? 等我回过神,我才反应过来,对自己情绪的异样起伏,感到很是诧异。 原来对他,我还是无法做到漠不关心啊。 女人面上虽不显,但卢虞是谁,与她做了几百年师兄妹,他一眼便看出了她的紧张。这也让他越来越看不懂了,她到底是对谁有意?还是,两者都……卢虞有些被自己的想法给惊到了。 在修仙界,对于双修没多少规定和禁忌。因高修为的女修士甚少,所以双男修也不少见。但若同为高境界的弟子,一女多男的情况,却是少之又少。毕竟,修为越是不俗之人,心气越高,占有欲也不是一般的强。单就卢虞他自己为例,他就从没想过与人分享自己的心爱之人。 顾若馨见他瞪着眼睛,看着那女人出神,不甘心地拽了拽他的衣服: “夫君?夫君!想什么呢?” 卢虞回过神。 夫君?若馨师妹? 对了,他成亲了。对她,他好像就没了这种占有欲。虽然她是自己名义上的妻子,但娶她,只是形势所迫。若她愿意,他也可以随时还她自由身。从小到大,他都是像亲妹妹一般看她,即使没有那人,他对她,也不没有男女之爱。 他重新将视线投向女人,心里想着的却是:只要她能接受我,只要她能对我展露笑颜,只要她能再唤我声“卢虞哥哥”,别的什么,他都可以不在乎。 可是,她依旧冷冰冰的,宛如这玉阆禁地中的千年冰河,怎么都暖不化。或许,只因他是例外吧。 良久后,只见卢虞摇头道: “他们不识路,再拖下去恐有危险。师妹你,前去接应他们吧。找到后,直接来凉岩洞找我们。” 玉阆禁地,有惩罚恶徒的坠仙台,有与世隔绝的水晶宫,还有万丈的冰川跳崖,和无数个冰洞。我还以为师傅是住在水晶宫修养,没想到却是在岩洞里。我了然,本不想一人去接应苍祁他们,可在场的除了卢虞,其余人修为都没我高,去了反而累赘。算了,去就去吧,接个人而已。 与他们分别后,我来到之前突刮强风的地方,沿着方圆找了近百里,才发现落在峭壁上的两人。 面生的侍女脸色惨白,双唇冻得白皮皲裂,她正在盘腿打坐,运气疗伤,却反吐出一口鲜血来。苍祁毫发未损地坐在一旁的轮椅上,腿上还盖着一条暖和的水貂皮草。 自己的侍女受了伤,他却置若罔闻?我突然想起来,世人好像只知他机关术了得,却是没有修为的辽侗派叁弟子。回想以前,我好像也确实没见过他用过任何仙术法术,但若说他没有内力,那他是如何做到在着冰川之间,却巍然不动的? 我看不懂的人,还真是越来越多了。从前是一个卢虞,不久前的离佑,现在又多了个苍祁。还是萧圣炎好,简单磊落。 我落地走近,侍女见是我,警备的姿势才放下,旋即骤然倒地,不省人事。 我粗略地检查了下她全身,只脚腕出被风割了一道口子。看来,她是中招了。我从妄虚袋中取出一药,我不认识,但直觉告诉我,应该是治疗此伤的,似有护心保脉之奇效。余下的,只能等回去,慢慢静养了。 只是,我该怎么带她回去?看苍祁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漠表情,全然没有管她的意思。我也不是什么热心肠的人,主人都不管,我又何必自讨苦吃? “她是被强风所刮伤,寒气入侵体内。我给她吃的,只能护她一时,若想全好,还需移到暖阁内静养。” 与他说明了大概,我便站起身,与他对立。他却只嘴角挂笑意,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全然不将昏迷的侍女放在眼里。 他这是在与我比定力吗?我与他对视一会儿,只觉得太无聊,先别开眼去,观察我们此时所处的方位。 见女人败下阵去,他的笑容深了几分。只见他手一抬,袖口轻挥,倒地的侍女便不见了。 我:……这是何等法术?还能将活人收走? 我目瞪口呆,苍祁则笑出了声,解释道: “她叫悦蓉,是我做的机关人偶。” 我……?机关人偶?可方才的触感和反应,明明与活人无疑。 “这机关人偶啊,是用人的尸体做的,当然跟活人很像。”苍祁恶作剧般地继续道,“你若是哪天死了,我也能将你做成人偶,跟活着的时候一样,就是不能说话。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 是了,我好像没听她说过一句话,就连冷到了极点也不言语。我本以为是她能忍,没想到是不能说话。 我扭头,不想回应。对于他的提议,我自然听都没听进去。 “卢虞他们已经到了,我们也前去与他们汇合。” 苍祁对女人的冷淡与提议,都没有放在心上,反而好脾气地指了指身后,显然是需要人推的意思。 我迟疑了片刻。不知怎的,总觉得眼前的苍祁,有些奇怪。先前还是一副要吃人的模样,现在怎地一直笑意盈盈的? 他泰然自若,大有我不去推他,他就一直坐在那里不动的意思。 最终,我妥协了。这世上,还有两个苍祁不成?我可从没听说过。 我越过他,还未来得及握住轮椅把手,便被他一把扯了过去,跌落到他怀中,屁股坐上他的双腿。 看他满脸得逞的笑,我就知道,自己中了他的计。我挣扎着起身,他却只环住我的腰,我再如何都起不了身。我生气了,却听他用色气满满的声音道: “你再这样跌坐几次,我就要被你坐硬了。” 我……我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一下就愣住了。 这还是我认识的高傲冷公子吗? 见我不再乱动,他才道明本意: “你可愿意与我双修?” 我……? 这是什么问题,我都已经答应萧圣炎了,怎会再允他?而且,他都看见我与他……况且,他不是介意这个么?怎会还有这样的想法?所以我猜,定是他随口胡诌,故意想扰乱我心。 见女人重新挣扎,他已知晓答案,收起笑容,绷着脸: “既难两全,那便一起去死吧。至少,还能死同穴,你说呢?” 我以为他只是在威胁我,可谁知,他竟按下了轮椅按钮,带我一起,飞快地朝悬崖滚去。 我急了,但我还是有些不信!直到他束缚住我的手脚,一同坠入悬崖,双双急速而下,我才相信——他是真的想和我一起死! …………-----题外话-----………… 卒!全剧终! 第三十九章 “你这个疯子!” 我急得怒火攻心,破口大骂,他却无动于衷。 虽然这里的冰川,高的有数千米,矮的也有好几百米。而我们掉落的地方,正是高山的半山腰。虽然一时还能飞一会儿,但若什么都不做,铁定会摔成一团烂泥无疑。 知道与他废话无用,我想抬起手,唤出菱花剑,却被他一下捏住了手掌,犹如枷锁,怎么都甩不掉。 “我没告诉你,我的功力比你高吗?” 他说得云淡风轻,竟丝毫不在意自己头朝下,从云雾中穿行而过的危险。 “你这个疯子!要死你自己死,别拉着我。” “不会别的?” “你!你!~~” 别人都以为,苍祁是个高傲的冷公子。但其实,他的脾气很是古怪,这多少,与他的童年,和第一位师傅有关。除了伺候他的四位侍女,别人很难应付得了他,皆因他的性格阴晴不定,喜怒无常,让人难以捉摸。或许,上一秒还在对你微笑,可能下一秒,你就会人头落地。 对大多数事物,他从来都是漠不关心,可一旦遇到感兴趣的,做出什么过激的反应,也司空见惯了。 “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你可以重新思考一下,我方才问的问题。” 他油盐不进,似乎吃定了我会答应他。 或许,在他的梦中,我对他颇有好感;或许,在现实之中,我对他无法做到毫不关心;或许,可能有那么一点点喜欢。可是,我从来都不是一个甘于受人胁迫之人,即使是在意之人,也不行! 我咬舌,渗出一点舌尖血,用意念,打开妄虚袋中的异空间,唤出萧圣炎临行前交给我的小锦鼠。锦鼠接收到我的意念,灵巧的身子闪现而出,绕腰一圈后,狠狠地咬上了苍祁箍着我手掌的手背。 他一吃痛,力道微松。我看准时机,唤出菱花剑,朝他挥去。他为躲闪,只能先放开了我,转而放出他的机关飞翼,坐在其上,悬浮于空。 此机关鸟并不是被离佑打伤的那只,这只身体更为小巧一些,也没有那只精美气派,但在这种山川间飞行,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被他惹得有些恼火。我在空中站定,将真气注入剑中,菱花剑散发着浓烈的粉色气风,我旋即抬手一挥,足以削断树干的剑风毫不客气的横劈过去。 若他想躲,肯定是能躲过的。但他今天,脑子似乎很不正常。只见他坐在轮椅上,讳莫如深地浅笑看我,然后用身体,接下我那招式。 他的机关飞翼,被削断了翅膀,剑气一路,划开他身后的云雾老远。而那个傻瓜,白皙的嘴角流出了一道血痕,然后滴落到风中,凝成冰血珠,一颗颗四向飘落。 他一言不发,也不叫疼,从轮椅上跌落下来,一个人往山下坠去。 …… 摔死他得了! 我犹豫着,要不要追过去看看。 若他真的受了我那一招,内伤是在所难免了。要知道,我方才可是用了九成的功力,原本只是想吓唬一下他而已,却没想到他真的受了。 真是个麻烦精! 我气得牙痒痒,却还是无奈追了上去。若是他死了,我还真就百口莫辩了。 —————— 玉阆禁地内无人看守,之前险恶的环境已经自成一道天然障碍,若不知其中窍门和方向,想进来可不容易。这里虽名为禁地,却是极其贫苦之地,也无甚宝物,所以并不受外人重视。千百年来,踏足此地者,门可罗雀。 卢虞一行人,很快便到了圆若真人所在的凉岩洞。洞口被卢虞用冰石所阻挡,加上他的咒印,若圆若真人不发狂,是推不开这冰石的。 巨大的冰石是透明的,趴在上面,从支离破碎的镜面光影间,隐约能看见里面的唯一的冰床之上,正安静地躺着一个人。 他们进去时,他还在沉睡,脸上无悲无喜,无欲无求,宛如一个冰做的假人。他的身体呈现半冰冻状态,情况不容乐观。 再看到亲爹的病容,顾若馨便忍不住扑了上去,小声哭泣起来。 “爹……你醒醒,女儿来救您了,爹……” 顾若馨哭得悲痛欲绝,虽然还是有些在意他与自己乱伦一事,但血浓于水,让她对他置之不顾,她做不到。 在场之人,皆被她的悲凉所感触,纷纷默思哀伤,沉痛严肃。 卢虞打破寂静,道出了疑点: “我将师傅安置于之时,他并不是这般模样。最明显的,就是这头发,从前是青丝垂髫,如今却变成了白发苍苍。”还有眉毛,竟然也变成了白色。 花白的头发里,再找不到一根黑发。虽闭着眼,还是年轻时的模样,却不难看出其中的疲态。 鬼仙子点点头,上前摸了下他的脉,再翻了下他的眼皮,得出结论: “他这是在用元气抵御心魔,能平静的躺在这里,说明心魔暂歇。而这逐渐变老的容貌,也都在证明着事态的严重性。他的病,我能治,但得将他带离此地,不能再脱了。” “那还等什么,我们快将爹爹带回去吧!” 说着,顾若馨殷寄地看向卢虞,却听他开口,关心的却是那个女人。 这一刻,她比以往,都要狠透了她! 第四十章 看不到天,也摸不着地,四周弥漫着浓浓似雾般的白气,没有风,也没有声音。 他走了好久。刚开始,他还有心去寻找什么,然,周围一如既往全是白雾,最后他也放弃了。青丝已变雪白,随着他打坐的姿势,长长地散于身后。 他叫什么名字,为何会在这里?这些,他都有些忘了。 “阿峥~阿峥~~” 不知从何处,传来声声欢笑。他潜心打坐时,对周遭一切都是置若罔闻的空灵状态。但这一声轻浅的呼唤,轻而易举就飘进了他的心里。 阿峥?阿峥是谁? 他心下疑惑。可还没想明白,身体就先动了起来,寻声走去。 他找到声源。原本一片灰白的天地,眼前却出现了别样的色彩。 十一二岁的少女,上着淡黄色衫子,外套彩绘宽袖白卷纱,臂弯处挂着一领敷金青纱披子,下着蹙金银线绣裙腰银泥彩绘桃红长裙。她坐在姹紫嫣红的花藤秋千上,天真无邪地开怀大笑着,宛如误闯人间的桃夭仙子。只一眼,他便被少女深深地吸引住了。似乎有她的地方,就连娇艳欲滴的花儿朵儿,都不及她飘逸长发的美丽。 少女身后,站着一位少年。他衣着普通,但风姿俊逸,难掩气度。少女笑着让他推高些,他却只是嘴上答应着,手却舍不得用力。 他想起来了,这个少年,就是年轻时的他。而这位少女,他只觉得分外眼熟,却怎么都想不起她的名字,太过用力地想时,胸口还有些闷疼。 欢颜少女狡黠的眼神一闪而过,旋即就着少年推的力道,故意脱了手,身体失控地向上飞了出去。少年惊恐万分,急忙闪身将她抱住,在空中旋转几圈后,稳稳落地。少女坏心思得逞,成功看到他惊慌失措的表情,伏在他胸前,忍不住笑了起来。 “哈哈~~阿峥,这么多年,你还没习惯啊。”稳住气息,掩唇笑道,“嘻嘻,方才是我故意的啦。” 少年没有气恼,更多的是接到她,护她周全的心安。他只宠溺地刮了下她秀气的鼻梁,说她淘气,就没了下文。 少年似听到了脚步声,急匆匆将少女放开。不过一瞬,一行红红绿绿的妇人穿过景观树丛,有说有笑地朝这边走来。少年有些局促,少女却一把拉过他的手,朝为首的妇人奔去。 他急匆匆地跟过去,想知道她们接下来会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但停滞的白雾突然飘动起来,掩去少年少女的身形,怎么都追不上。 他有些怅然若失,仿佛丢失了什么重要的宝物一般。但没多久,周围又响起有人说话的声音。他仓皇地左右寻找,却看不见任何画面,只能听见声音。 那声音,他很熟悉,虽然成熟了些,但他一耳就听出,是那少女在说话: “阿峥,你真的要走吗?” 虽看不到她的表情,却不难听出,少女的难过与不舍。 少年回想起,曾不小心在书房偷听到老爷和夫人的谈话。他感谢老爷的养育与赏识,也理解夫人的用心和担忧。 良久,少年才用异常坚定的语气道: “等我拜师学成,我一定……”等我学成,夫人一定不会再小瞧于我。到那时,我就能风光地迎娶你了!少年没勇气说下去,转而有些底气不足,弱弱地问道,“你可愿等我?” 少年在等她的回答,他也在等。可过了好一会儿,周围再无任何声响。他用力揉了揉耳朵,潜心细听,却在无人说话,连人的呼吸声都不见了。 她到底,答没答应? 没多久,远处又重新响起敲锣打鼓的声音。他追过去,入眼的是一片火红。他高兴极了,定是少年与少女成婚的喜事!他忙不迭跑去,也想去见证感受一下喜庆。可等他到时,牵着红盖头新娘的,却是一个他不认识的生面孔。 他的心,如坠冰窟。 他四处找了找,却丝毫没发现少年的身影。 哦,对了,他想起来了。他当时,已成功地拜入清风派,正在接受成为关门弟子的最终考验。最后,他成功了。可当他带着这个好消息回去时,少女却已为他人妇,还身怀有孕。那日,他唯一一次,痛心疾首地质问了少女:为何不等自己? 看清少年年轻依旧的容颜,少女转身入座: “当初,我母亲引荐你去清风派,其实是与我在打赌,若你留下……你当时,还没等我回答,就逃走了。”美丽的妇人坐在摇椅上,轻轻地摇了起来,“往事已矣,你若非要怪,就当是我薄情寡义吧。”她摸了摸显怀的肚子,笑容慈爱又安详,“我现在很幸福,希望你往后步步高升,能修仙得道。” 少年……原来,当初夫人煞费苦心的规劝,并不是因为看中了自己的潜力。打一开始,她就觉得自己是个碍事的,想打发了而已。 修仙?呵,修仙何用?往后再也没有你,我要成仙作甚? 他不忍心对她发脾气,与她起争执。他什么都没说,就消失在了风中。他也没听见,女人正低声,由衷地夸赞他厉害。 但肉体凡胎,如何能配。 是夜,少年躲在树杈之上,目光忧郁地看着男人附耳趴在女人的肚子上,两人谈笑生花,很是恩爱。那一幕,深深地刺痛了他的眼。 少年失了心神,失魂落魄地在灵崖山一个人修炼。他将所有的愤慨都发泄在自己身上,数月来,他潜心苦修,闭眼休息的时间屈指可数。直到感灵鸟传来她的噩耗,他才如梦初醒。 她头发凌乱,脸色惨白,却一点都不难看,还有些他没见过的美丽。她犹如病西施般娇弱,静静地躺在那里,惹人怜爱。因为血崩,产婆侍女们都被吓走了,纷纷急忙去汇报,找大夫。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他突然出现在血腥四溢的产房里,她一点都不惊讶,反而很安心地淡笑着,与他诉说着余愿。 她的声音很小,樱桃唇一张一合,冰凉的手指慢慢附上他的手背,却让他没了丝毫怜惜。 她满心满眼,都只有她的丈夫和孩子!还拜托他,若是可以,请对他们多多照顾。直到她咽气,她都没说一点有关他的话,更没告诉他,她是不是也有那么一点爱他。 看着女人如陨落的星辰般没了呼吸,那一刻,他气极了。他气那个男人,娶走了她;他更气这个孩子,夺走了女人的命。 他犹如地狱恶鬼,看着已甜甜睡去的女婴,心中怨念大起! 第四十一章 我没有去与卢虞约定的地点,而是带着拖后腿的苍祁,直接回了灵崖山。他受伤了,还伤得不轻。我真想丢了他,但毕竟是被我打伤的,我又不能见死不救。 疾驰的风,吹乱了身前人的发丝。高大的某人乖乖地趴在女人背上,鼻尖若有似无地闻着她的体香。他虽还闭着眼,却悄无声息地嘴角微弯。 等我到时,卢虞只比我提前到了一会儿。听说,他已将师傅带回,安置在清云殿的一处幽静的偏殿里。我有心想去,可肩上这人,得将他先安顿了才行。 此刻的倚思方,异常地寂静,连萧圣炎都去了偏殿,探望圆若真人。 我不知道他们的房间是如何安排的,看他昏迷成一副不省人事的样子,只得尝试性地问他。他只小小动了下手指,我便带他去了东厢房。 厢房并不大,穿过客厅就是卧室,除了寻常的桌椅床柜,另添了两副字画和摆件做点缀,再无别的。床被收拾得很干净,被褥整齐地被迭放在里侧。我将他放下,脱去鞋袜,横越过他,扯出被子将他盖上。 女人不知的是,早就有人因这个动作,而心猿意马起来。 将他安顿妥当,我准备也去偏殿,若那边忙完了,也叫鬼仙子来给他瞧瞧。我刚转身举步,手腕却被人及时地拉住了。我真怀疑,他是在装。可当他缓慢地睁开眼,眼中迷茫一片,眼神良久才汇聚,我又放下了疑虑,只听他弱弱地对我轻唤: “水~” 我甩了甩手,他却捏得死紧。 “……不是想喝水吗?你抓着我怎么给你倒?” 他虽然看着还不太清醒的样子,倒是懂什么对他有利。我说完,他立马就放开了,还一副可怜的模样盯着我,生怕我食言。这一刻,我竟觉得,他既让人可恨,却又有些可爱。 我倒来水,看他平躺着不好喝,便将他半扶了起来。这好像是我有史以来,第一次照顾人。虽然看着简单,但我真的不擅长做这个。这不,因为灌得猛了些,水没喝到多少,全倒衣服上了,衣领浸湿了一大片。 他楚楚可怜的眼神,加上还残留有血迹的盛世美颜……我一时顶不住,扭过头,有些变扭地问他,干净的衣服在哪里。 苍祁看着女人的背影,得意地笑了。 女人丝毫没察觉到不对劲,从不远处的衣柜中,取出一件白衫,递给他: “换吧!” 只见男人特别艰难的直起身,中间还重重地跌落过两次,才换来女人的一点同情心。 我侧坐于床沿,将他扶起靠墙,抬手去扯他的衣带。本是极其容易的事,他一开口,却让我不禁想起了一些不该想的事情。 苍祁哑声轻笑道: “在梦里,你都没解过我的衣服。我的小乖乖,胆子变大了呢。” 我的手突然一抖,继续装聋作哑,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衣服被顺利解开,当我伸手去脱,不小心触碰到他的皮肤时,手指却像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麻麻的触电感让我猛地缩回了手。我连忙起身,却被他按住了手腕。 “在梦里,不是还勾引我来着?我操你的感觉,你忘了?” 这下不只我的手,连我的心都跟着颤了。 他记得,他竟然都记得! 看女人羞赧的模样,苍祁笑容更甚: “要不,我们打个赌?” 明明,他的身体和手,都是冰冷的,可传过来的感觉,却异常灼热。我挣脱不掉,又不想对个病人出手,只得顺着他的话问道: “什么?” 他将头靠过来了些,窝在我的颈窝,深吸了一口气,继而在我耳边低语: “你的小穴,正流着水呢,真香!”他的凉指点上我的脸颊,弄得我不由一颤,旖旎缠绵道,“你的身体,想我了;其实你,喜欢我!敢赌吗?” 他话音刚落,我的下体竟猛地一下收缩,随即传来涩涩之感。身体也像是着了火似的,就连心都开始狂跳起来。 我楚语沐,从来都不会说不敢。但现在,我却没有那种底气。 “若你赢了,我从此就再也不缠着你。若我赢了,你就亲我一口。如何?” 赌注的两边并不平衡,对我来说,赢了一劳永逸,输了也无关痛痒。可是,我不会因为这个就让人摸自己。 见我没回答,反而反抗着想起身,浑身都是对他的戒备,就怕他又突然发疯似的。他却乖乖地松了手,开出条件: “既然不赌,那就为我煮份粥来吧,我有些饿了。我什么都不挑,只要是你煮的就行。煮好了,你再走也不迟。” 我有些诧异,他何时变得这般好说话了? 我没多想,也不纠结,转身就去给他弄粥了。煮粥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耗费时间的事。一盏茶的功夫都没到,稠浓的白粥便做好了。一碗粥,就能看出我是有多敷衍了事。 苍祁已经擦掉脸上的血迹,脸色堪比粥一样白。冷漠的脸对我展露的笑颜,在满怀期待地看到粥时,转为失落: “不说鱼肉鸡了,连蛋都没有一个。” 我端在手上,用勺子挖了两下素粥,心中想的却是:我用内力给你煮粥就不错了,还想吃肉?做梦去吧。 “给你,粥煮好了,自己吃。”我还急着去看师傅呢。 我将粥递过去,他却没接,反道: “没有肉,那你就喂我吃两口吧。” 我:……真想一碗粥糊他脸上!事儿咋这么多! 我耐着性子,走过去站到他跟前,满满地挖了一白瓷勺,也不吹,直接递到他嘴边。 “太高了,吃起来不方便。你坐,还怕我个病人会吃了你不成?” 我拿勺的手都开始忍不住气抖起来:我发誓,过了今天,我绝对不会再踏进这个房门半步! 我坐得远远的,目测下距离,想着应该是吃不到,又忸怩地往他那边挪了挪,再挪了挪。 在男人看来,女人这是害羞了,模样是说不出的傲娇可爱。 我重新举起勺子,他久久地看了我一眼,才张嘴吃下。他还没咽下,我又低头重新挖了一勺,只想快点塞完。 趁女人不注意,男人突然凑过身去。也不抓她,一手扼住她的后脑勺,一手抱住她的腰,就这般吻上了她。 我拼命挣扎,可手里不是拿勺,就是托碗,还扭着身,一时挣脱不掉。我能感觉到,混着他口水的白粥从他嘴中渡给了我。我没有吃人残食的嗜好,皱着眉使劲推回去,却被他的大舌灵巧地缠了上来,将粥重新喂给我,在我嘴里翻搅缠绵。 一口好好的粥,来来回回被分解细化。最后,男人突然抬起女人的下颚,全都让她咽了下去。口水过多,从嘴角溢出了不少。 苍祁看着怀中人被吻得双眼水润,强烈的抗拒之心暂歇,坏心思骤起。隔着裙摆亵裤,手指悄悄摸上了她的下体。 果然,很湿! 我察觉到他的意向,也顾不得碗啊勺的,直接全给扔了,双手扼住他往里动作的手。 “小乖乖,我就说你湿了吧,跟我吻得如此动情,还不承认心悦我?” 我也感觉到了身下的湿感,霎时羞红了脸。 …………——题外话——………… 首-发:po18bb.com (ωoо1⒏υip) 第四十二章 白粥四溅糊了一地,却无人顾忌。 骄傲如他,见女人抗拒,他也不强人所难。回握住她的手,另一只从后颈向下,轻轻抚顺着她的后背,动作轻柔又温柔,以作安慰。 他知道,女人的耐力极强,若是不逼她一逼,她永远都不会主动靠过来。 “方才的赌约,我赢了。你是选择说心悦于我?还是亲我一下?” 听他说完,我不禁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这人真是会得寸进尺!我想啐他,可看到他的脸时,我又没了气焰,低头看向自己被反握的手,道: “我方才,好像没答应与你打赌。” 苍祁眯眼一笑,用带着危险信号的语气道: “噢?是吗?”他旋即手一扯,翻身将我按倒在床,居高临下地囚视着我,“看来,你是想多陪我一会儿。” 还没等我说话,他便附身而下,吓得我以为他想亲我,急忙撇过脸,双手抵住他敞开的胸膛。我像被烫了手,有心想退,可他却步步紧逼。我退一寸,他进一尺,不容我脱手。直到他的呼吸打到我脸颊上,我才慌张道: “我,我知道了,我亲你便是。” 苍祁本以为,按照女人贞烈的性子,她应该会选择说喜欢他的,可 没想到,她会选择亲自己。看来,她是属于攻身容易攻心难的类型呢。但还有十天时间,他不急! 他微笑着起身,还她自在,重新坐躺回去。 他将衣襟拉开了些,露出整个胸肌。它看起来没有萧圣炎的健硕,但一点都不瘦弱,是刚刚好的形状。皮肤与他的脸一样白净,没有任何杂毛,像丝滑细腻的白玉,美得诱人抚摸。玉上生有两颗小小的红珠,玲珑可爱。 苍祁看她一副想摸的表情,开心地笑了。转而拉过她的手,满足她的愿望。 我神游般地被牵引着,手掌从小腹,一直划他胸前,抹上那红珠。鬼使神差地,我竟用手指捏住了他的珠儿。肉珠手感极好,我忍不住捏揉了两下,直到他发出舒服的呻吟,我才回过神来,自己竟然捏了一个男人的乳头…… 我连忙抽回手低头,红着脸不敢看他的表情。 女人的手又暖又软,尽管只是被摸了一下,他的身体就像被点通了穴道,欲念愈发强烈得难以遏制。她摸上乳头时,他只觉得有些痒。可当她揉捏时,疼痛中带着一丝快感,他忍不住发出声音,摸上女人低下的头顶,道: “小乖乖,亲它!” 我一时诧异。以他开的条件,应该说“亲我”才对,“亲它?”它是…… 我迟疑抬头,只看他头略点,示意自己刚刚捏过的位置。 ……我会意。不用我拒绝,身体就自行像被冻住了一般,久久无法动弹。 “不愿?”虽然身体在燃烧,但他却丝毫不急,反而重新开出条件,“那就说爱我,或是……”他看向女人圆滚滚的胸脯,“或是让我亲你,你选吧。” 那视线,仿佛是已经拔掉了我的外衣,直接赤裸于前的灼热,毫不加掩饰。我伏下身躲避他的视线,欲逃。他却像会读心术一般,微笑中却带着反讽道: “原来声名远播的清风派二弟子,是这般不负责任之人。将客人打伤,不细心照顾就算了,还对我泼水,打翻我的粥,哎……如今这世风,真是每况愈下啊。” 我:…… 这人胡诌的本事,真是不比之前那些传谣之人差。 虽然是有泼水打粥等事,但那不都是因他的缘故么?怎可怪到我与清风派头上。但若他说出去…… 看他发起疯来,什么都能做得出的个性,我丢不起这个人。 我打消念头,转身坦然道: “亲就亲,你不许再提条件,亲一下我就走。”然后再也不来了。 苍祁满意地点头。见我忸怩,他也不催促我,只是笑容满面地盯着我。 不知为何,我看他,有种看食人花的既视感。他微笑着,像极了食人花正张开了嘴,向我招手。 知道躲不过,亲就亲吧,我视死如归!虽然是这么想的,但半趴到他胸间时,我又犹豫了。 女人双腿分开,半坐在他的大腿之上。柔软的乳房若有似无地蹭着他的上腹,想起曾经见过的饱满,他真想就这般上手,强撕了她。她低眉含羞的模样,真是越看越惹人稀罕。他强忍着欲望,像顺猫咪毛发一般,轻轻抚摸着她的背,让她放松。 我犹犹豫豫地吐出小舌,对着珠儿轻轻一勾。男人突然一哆嗦,磁性的声音蛊惑道: “嗯~小乖乖~~继续。” 看他一副很舒服的表情,我像是受到了鼓舞,附唇亲了上去。他的手上移,若即若离地揉捏着我的后颈,指尖缠绵温柔,让我也极其地享受起这种黏密的感觉来。原本只想亲一下就起身,却突然想多挑逗一下。谁让他只是一副不可忤逆的高傲模样。 我将珠儿含在嘴里,用舌头舔舐按压,然后用力一嘬,随即用牙齿轻咬住,一边咬搓一边用舌头逗弄乳尖。 才一个回合,苍祁就被她玩得欲火焚身。他用力扯住她后脑勺的青丝,让她被迫仰头,恶劣地将手指插了进去。纤长的玉指在她口中翻搅,指头挑过她每一颗牙齿,划过上颌,旋即两指夹住她的舌头,暴戾地将它扯了出来,然后一口吃进自己嘴里。张大他那薄唇,激烈得简直想将她生吞活剥了。 我被他突然的动作弄得嘴巴无法闭合,口水直流,不光口水,连穴水都已泛滥成灾,传来空虚骚痒的感觉。 在沉沦之前,我必须得逃走才行。 我好不容易脑子清明了一下,却被他不容拒绝地环住了腰身,紧紧贴上他异常兴奋而跳动的胸膛,严丝合缝,不留半点余地。他松开唇,极快地说了一句: “乖儿,好好享受它。”不要想逃,也不要想其他的,感受一下我。 随后,不容置喙地重新吻了上来。他的舌头勾住我的,缠绕吮吸,一路攻城略地,我被他吻得晕头转向,失了力气。 他箍着腰不让我躲,不思而动地扯开了我的外衫,隔着褥子,张开五指揉捏上我的乳房。 …………-----题外话-----………… 论苍祁的究极大招:装乖卖惨之循循善诱法 许多年后,无意间再忆起此事: 楚语沐不懂就问:你当时不是中了我的招么,怎像没事人一样? 苍祁狡黠一笑:我没告诉你么?我偷偷吃了丹药啊。 楚语沐:……如鲠在喉! 苍祁装乖宽慰:别郁闷了。你那时不也欲仙欲死么?还缠着我,叫我相公~好大~”,还…… 楚语沐急忙捂住他的嘴巴,却还是让他从指间蹦出些零散的字来,全是羞煞人的话,简直没脸再看他。 第四十三章 他的话,似能蛊惑人心一般。被揉捏的胸简直快酥化了,胀满骚痒,渴望着更直接的抚摸,更刺激的怜爱。 苍祁发觉她已不再抗拒,动情的模样宛如沾染上情欲的仙子,美得让人移不开眼。他抵住她的唇,在其上喘着粗气,低语道: “想要我摸它吗?” 他略加大手指的力道,揉捏挤压,还一次次故意划过已经兴奋得凸起的乳头,弄得娇人抖动不已。自己也不动手,半似命令道: “把衣服敞开,我要吸你的奶子!” 他粗俗的语言一出,我的心不由为之一振,不自觉夹紧了双腿。我已被吻得失了力气,只能任凭自己依靠在他怀中。他的话让我羞涩不已,一时错乱,却不知该如何回应。 女人不动,他也没了下文,反将女人扶起身,淡淡道: “若你实在不愿,就走吧。” 我:……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喜怒无常之人?方才还色气满满,想共赴云雨之人,转眼却能冷冷地将人推开。 是他自己,非要招我惹我,将我弄得淫水直冒,可到头来,却把我弃之不顾。想到此处,我不由得心里委屈,不禁红了眼眶。 看女人梨花带雨的模样,他在心中强忍着甜甜笑意,脸上不为所动地看着她。 他就是要逼!逼着她主动,逼着她正视自己,逼着她对自己敞开心扉。 我本可对他抬手一巴掌,本可一走了之,可我却下不了手,也迈不出腿。浑身上下,无一处不渴望他的爱抚。翻腾的血液,狂跳的心脏,羞红的脸颊,充满色欲的大脑,已让我主动抬起手来,缓缓解开了褥子,露出里面的织锦白莲纹雪色肚兜。 以往的冰山美人,如今像春日里沾上露水的桃花一般,在他眼前慢慢盛开。润透白,粉带娇,羞涩有余,媚态尽显。他静静等候着,只待她完全绽放,他就要将其采下,永世珍藏。他耐心蛰伏,只待成熟。 “过来。” 男人用沉稳的嗓音重新招唤。她心中欣喜,却很害羞。 女人乖乖靠近些,满怀期待地以为他就要舔自己的乳房了。谁知,他却是伸手抚摸了下她胸前被撑得老高的莲花纹样,只道: “这花,很配你。” 本是初绽的白荷,却被撑成了盛开的模样。若是,用什么东西将双乳绑起来,在其上画上图案,再从中剪开……他已经能想象得出,雪乳奋力蹦出,使劲弹跳的场景了。他都已想好,在上面画什么图案。 他色迷双眼,直勾勾盯着我的肚兜,还不自觉舔了下嘴唇。直觉警示我,这样的他很危险,可我却因他的一个小小动作,而感到异常地兴奋。 我鼓起勇气,将胸靠了过去,想让他揉揉发胀的乳房。他却缩回了手,安然地靠在墙上,嘴微张,一副等待人喂糖吃的模样。 我:…… 这人,真是傲娇得有些可爱,但又有些可恶!明明很想吃,却偏要人喂。 我无奈,只得再往他身上再爬近些,双腿跨过他的腰,扶着他的肩,将乳儿递到他面前。距离很近,近到他炙热的呼吸扑到上面,都让我忍不住发抖。 看着女人乖乖靠近,男人喜笑颜开。他好心情地伸出舌头,隔着丝滑的肚兜,舔上了突兀的奶头。不一会儿,他的口水就将乳头处的衣料。被浸湿的地方,粉红的乳儿若隐若现,看上去既可爱,有充满了淫欲。他转头,又另一处厮磨辗转。 我方才还是虚扶着他的肩,此刻,我竟主动地抱住了他的头,配合着他舌头的动作,身体深深浅浅地前后扭动着。 纯洁的白莲两旁,隔纱透着两颗粉润晶莹的葡萄,这是一副圣洁与淫荡相结合的杰作。男人颇有兴致地抬手,捏住那两颗葡萄就往外拉扯,似乎有将它们摘下的打算。 女人吃痛惊呼,身体贴他更近,呻吟着求饶: “唔~~疼!别扯~~” 听他喊疼,男人也没松力道,反而一边拉,一边揉起乳尖来。 这感觉,真是又疼又痒,想要拒绝,更多的却是想要更多。 好想让他揉,也想要他舔,更想被他吸奶! 男人也玩出了花样,扯一下松一下,又扯一下,重新拉高。如此反复,玩得不亦乐乎。 他这故作镇定的模样,让我窘迫倍显。我不甘心一直被他牵着鼻子走,忍着乳头的疼痛与雀跃,我双手扶住他的脸颊,对准他的薄唇,狠狠地咬了上去。 他也不喊痛,也玩儿腻了似的,反手一把扯掉我的肚兜,急不可耐地双手齐上,欺上柔软的雪乳,动情地揉了起来,任由我加深这个吻。 他的手冰冰凉的很大,没有修仙习剑的手茧,一掌便能将大半个乳房照住,想要揉圆还是压扁,都凭他高兴。对他这种信手拈来的态度,我感到很是不爽。 我一边吻着他,一边欺身向下。下臀有一下,没一下地蹭着他已顶我许久的肉棒。 女人如此主动,他真怕就被她叁两下就给蹭射了,失了尊严,忙不迭捏住她的屁股,不让她乱动。 见他慌乱,我邪魅一笑。好不容易也看到他慌张一回,怎可不趁胜追击,用迷离缠绵的嗓音魅惑道: “相公~好大~~小乖乖好喜欢啊~~唔~~~~插进来一定好爽吧,啊~~” 女人自导自演,想拽他与自己一起,沉浸在欲海里。女人一手附上男人的胸,临幸方才自己舔过的红珠;一手按住他的手,揉起翘挺的臀半来。淌着蜜汁的小穴,更是坐上了棒身,缓慢地上下磨蹭着。 第四十四章 身上人宛如修行千年幻化成人的狐狸精,此刻正坐在身上,眼神陶醉地勾他的魂,吸他的精。他便再也忍不住,在她柔情似水的摩擦中,一个激灵泄了身。 虽然隔着衣料,但就着湿滑的穴水,坐上粗大坚硬的肉棒摇臀,却一点都不觉得难受。想象着他真的插进来的快感,我意淫到极点。随着他一个热精喷涌而出,满满地熨烫着我整个阴户,我疯狂地摇着屁股,一下便也随之高潮。 败了男人的雄风,我满意极了。身上的欲火暂歇,我也不想再做纠缠。起身想走,却被他发现了意向,一把给拽住了手腕。只听男人阴阳怪气道: “怎么,爽完了就想走?” 我:……什么叫爽完了就想走?难道你没爽到吗? 话说回来,若再不走,难道还得留下来给他当侍女使唤不成? 我斜睨了眼有些疲软的某物。它还藏在亵裤里,虽还鼓着,但与先前铁棍似的,凸出的一大包相比,明显是小了些。 苍祁从她瞟了眼下身,又盯他一眼的神情里读出:都软了,还想怎么着?的意思,当下是又想气又想笑。 看他突然发笑,我顿时毛骨悚然。这厮在我面前,就是一疯子,不按常理出牌。有了入他梦的经验,吃了小瞧他战力的亏,我可不想再羊入虎口。 “亲也亲了,我现在可以走了。” 苍祁没想到,她竟还记得之前的条件。 看来,是他还不够让她满意呢。自己得再加把劲了。 感觉到他并没有想要放开我的意思,也不跟他商量,直接唤出小锦鼠去咬他。但苍祁是何许人也,自然不会再吃亏第二次。 我成功脱手,也不跟他道别,直接转身就走了。暗自打定主意,绝对不会再靠近他半分。虽然这次没有失身,但这样与做爱求欢,又有何异?还没插进来,我就高潮了,若真的操起来,我没有信心,还能走得如此洒脱。 苍祁看着女人逃一般的背影,早泄的阴郁消了大半,心情好地浅笑着,丝毫不担心她会就此消失,因为他知道,她肯定会再来。 不时,他对着空气突然开口道: “她都走了,你怎还不走?” 萧圣炎丝毫没有被抓包的慌张,神识依旧端正地坐在客厅的红橡木椅上。按照比武的约定,十日之内,他不能阻止苍祁对女人的示好求爱;十日之后,若她还是不接受他,那他就得乖乖出局消失。这就是他为何回来后,听见他们欢好的声音,却没有阻止的原因。但说实在的,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人坐在别的男人身上高潮,真的是一件极其需要忍力和耐力的事。估计也只有他自己知道,那种怒火中烧、挠心挠肺却要忍着的感觉受,是多么让人煎熬吧。 萧圣炎没有被他话中的得意激怒,一语中的道: “你不就是故意想让我看这场表演的么?” 不然,以他的疯狂程度,怎会一回来就透露消息给他,还磨磨蹭蹭,夜近黄昏了都还没操上她?但是,他明明已经猜到了他的意图,也明知自己来了,肯定会感到愤懑不悦,可他却还是来了。他不知是从何时起,已对她用情至深如此。而如今,就算知道自己可能会受伤,也无法抽身了。他喜欢她的容貌,欣赏她的个性,佩服她的才华,更迷恋她的身体。那蜜穴温润湿滑,插进去宛如有无数吸盘,紧紧裹着你蠕动。那感觉,当真欲仙欲死,直叫人死在她身上都愿意。 被点破,苍祁一时怅然,拢了拢衣衫,半是感慨,半是疑问道: “明明对我也有感觉,却为何就是不承认喜欢我呢?比不得萧兄聪明,我真是想不大明白。” 作为情敌,萧圣炎可不想与他谈心得。只是,能有什么聪不聪明之说呢?不过是真心换真心罢了。你跟她耍小聪明,她永远都比你看得透彻,想得明白。他还真希望,这个对手能一直聪明下去。 苍祁只是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对方果然未回答,他也心知肚明。感觉到空气突然变干净了,他知那人已经走了。 明明才刚分开,为何我就开始想念了呢? 他将被淫水打湿的衣襟拿起,放在鼻间闻了闻:好香啊!他忍不住感慨,又深吸几口。他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如此变态,对着一个女人的淫水也能发情。他望着晶莹的液体,殷寄又有些落寞地自言自语道: “真希望,你已经安全到家了,不要被人追上。” ———————————— 由于想尽早离开那个是非之地,沾有爱液衣服我还未来得及换,就跑出来了。好在天色已灰沉,影影绰绰可以打灯笼了,大多数人也都已归家,我便躲在暗处,一个捏决就消失了,顺利到达陵水峰。我不想被采薇和小君看到我现在这副凌乱不堪的模样,我没有直接回落雪苑,而是折身,去往陵水峰为数不多的一处灵泉。 灵泉面积并不大,一个扑腾打挺,就能游到对岸。在白天看来,它只是一汪清澈见底的碧潭,平平无奇。可到了晚上,它却能在黑暗中,自潭底发出银碧色的荧光,照亮周围一两百米都绰绰有余。潭边浅浅的青草上,到了此时,也会飞舞出几只萤火虫来,不多,却是恰到好处的静谧美好。 以前,派中弟子还不多时,我也常来此地沐浴。不过后来,弟子渐渐变多,我也就不来了。 或许,这也是如今派中渐衰,所带来的一点小小好处吧。 我的陵水峰上,人本就不多,来的一路更是寂静无声,偶有山禽经过,但都无伤大雅。到了此地,再见到昔日里的美景,我的心情大好。身上的黏腻让我很是不爽快,我决定先洗一洗再回去。我谨慎地四处瞧了瞧,确定无人,便大着胆子,衣衫尽褪,就连胸前的肚兜,我也嫌它沾上了那男人的味儿,脱了放在一旁。 灵泉之所以叫灵泉,除了它发能散发荧光之外,还因在这水中,蕴藏着丝丝游弋的灵气。但这灵气,还远远达不到替人疗伤的功效,最多只能让人抛弃一些烦恼,更加放松一些。不然,此地也不会除了我之外,就再无人问津了。 我将发丝披散,乌黑的长发四散于湖面,盖住了些许潭水的光芒,却使整个人都变得纯白透亮了几分。 手成碗状,清挽一勺,扑于胸前。清泉沿着漂亮的锁骨,涓涓流过饱满的胸脯,顺着胸形分散,傲人之处如玉圣洁。 真好,能一个人安安静静地享受时光,真好! 我由衷地感慨,一时也不着急着回去了,靠着还算光滑的潭壁,想一个人再多待一会儿。 可是,美好的时光总是那么地短暂。谁能想到,就算是再那般小心仔细了,还是有马失前蹄的时候。 第四十五章 一阵惊风从我身后掠起,我还没来得及转身一探究竟,怪力便一掌扼住我的脖子。我抬掌呼去,他松开手,却无意与我打斗。几个扭身闪烁,一瞬间便遮住我的眼睛,捆住我的双手。 我有些惊愕,来人的修为竟如此之高。方才那一刹那,我只来得及看见他那黄中带红的橙色衣摆。我还站在水中,指尖凝气,想划断束缚着我的东西。面对如刀锋的灵气,那东西不为所动,显然不是寻常的布条藤蔓。眼睛上的遮挡物倒是很轻柔,没什么异样的感觉,甚至能透过光。只是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男人像欣赏艺术品一般,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向她走近,伸手抚摸她飘散的青丝。 光着身子,被一个陌生男人偷袭,说一点都不慌乱,那定是假的。我强装镇定,连模糊的人影靠近,我都未胆怯退后半分。我勉强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不让其发出一丝一毫的颤动,一如往常清冷道: “萧圣炎,是你吗?” 在我的脑海里,好像只有他才穿这种颜色的衣服,所以我大胆猜测。 男人动作微顿,却没有否认。我顿时放下大半警惕,连声音都不自觉放柔了些: “我猜到了,你快将我松开。” 我的手微动,晃出圈圈涟漪,他却始终不说话,还下了水,朝我逼近。我顿时有些气了!我都答应与他结为道侣了,还使这些幺蛾子作甚? 话从口出,他却忽地近身,双手准确地捏住我两个奶子。丝毫不在意我语气中的不悦,轻一下,重一下地揉捏把玩起来。 我的乳房被他弄得颤抖疼痛,频频往后躲,直被逼到潭边,他都没有收手之意。 “萧圣炎,你再这般,我可恼了!” 不论是他,还是入梦的苍祁,亦或是乘人之危的离佑,他们的花样和持久力,都让我不得不有些心惊。男人刚靠近之时,我的腿便开始有些发软。 我的身体,什么时候被改造了吗? 女人话中意思不假,但说话的语气,实在是没有威慑力。男人对着奶子,毫不留情一巴掌,雪白的乳房瞬间显出红指印,两个乳房对撞,晃了好几下才停。 我吃痛惊呼,可叫声中却似带着爽。我并不是受虐狂,发出娇媚的呻吟也并非我所愿。我急忙咬住下唇,疼痛感让我对身体的酥爽感略有减弱。我正欲发怒,那人却突然将我一举,坐上地面。我在慌乱中找支撑点,他趁机双手顶住我的膝盖窝,双腿大张。 我下面什么都没穿,这人竟然…… “萧圣炎,你疯了是不是?你再不放开我,之前我答应的事,就作废了!” 我威胁道,希望有用。我不喜欢被强迫,他若真心待我,就该尊重我才是。 可是,他并没有。 男人二话不说,低头舔上了晶莹的粉色蚌肉。他并不心急,画着圈儿,一点点舔干穴口的水珠,转而吻上媚肉,打了个招呼,再慢慢舔开,勾住女人的蒂蕾,轻轻舌咬逗弄。 我被弄得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我想一脚踢开他,可抵住双腿的手力气并不小,我的手被反捆着,毫无还手之力。我不想承认,荒郊野外,被一个男人这样舔下体,真的爽得很刺激。我不想沉沦于这种身体的快感,变成一个只想对男人张开腿的女人。 我再次咬唇,唤出锦鼠,可男人只停了一下,复又压了上来。 锦鼠没有偷袭成功?还是这人就是萧圣炎,面对前主人,它下不去手? 但不管是哪种猜想,我的处境都丝毫未变。一瞬间,我竟有些想哭。 花蕾已经绽放了,涓涓清液不断流出。他闻了闻,转而像是喝琼浆玉露一般,发出“呲溜”“呲溜”“咕噜”的声音,愣是一点都没浪费,全被他吸进了肚子。但不管他吸多少,女人都能流出更多来。 还当真是水做的呢。男人感慨,却很是享受。 我哪儿见过这般无耻嗜好之人,听到这吸淫液的声音,我顿时忘了伤春悲秋,变得羞赧难耐。那柔软温热的舌头不停在洞口试探,有时甚至卷起插入,直接猛吸。此番种种,无一不是刺激,我在他一个狂吮深舔中,勾住他的头,突地高潮。 被舔食了那么多,女人的热液却还是想喷泉一般,直接滋了他一脸。他毫不在意,站高贴上女人的雪乳,用其擦了擦脸。 我没想到,被人这样欺负,自己还能享受到快感。当下有些没脸见人,双乳被人啃食,也不再反抗。只是催促他,叫他快些。 女人不再抵触,他不禁会心一笑。其实,她抗拒与不抗拒,对他而言都一样,因为他到头来,都是要操她的。 男人早就巨硬无比了,方才看到她时,他就想直接上了她。可是欺上她身,他就变了想法,想让她先快乐。 不得不说,他还是有点温柔呢。 男人自嘲地想,可手上的动作却很粗暴。他猛地拉住她的腰,往下一拽,让她半悬着,自己则一个猛然,又粗又长又硬的巨根,就这般直接插了进来。 “啊……” “唔……” 女人动情高呼,男人隐忍低叹。 我没想到,我话刚说完,他连前事都不做,直接一声不响就做了。虽然穴内够湿滑,但他那物实在太大,突然插进来,就卡住了。我有些难耐,想让他拔出去,可他却陡然托住我的屁股,不让我后退,俯身吻向我的嘴唇。 他嘴里的味道咸咸的,估计是我高潮水的味道吧。我没有抗拒,也没有主动,他却吻得很认真,也很动情。这种技巧,这种给人的感觉,我似曾相识。可我没心思分辨,只想要他快些插我,早些完事儿。 “萧圣炎,快~插我,唔~~痒~下面好痒~~~” 女人被吻得迷离,从唇角陆陆续续蹦出字来,扭着腰,蜜穴更是迫不及待有规律地收缩起来,仿佛是想将巨根生吞吃下一般。 男人松开吻,抬手一挥,对着她的翘臀就是一拍,似惩罚,又似调情。女人穴口乍然收紧,差点就给他夹射了。还好他做了心理准备,他可不想轻易就放过她。 第四十六章 小穴略松,他失了钳制,立马开始抽插起来。女人自觉地用双腿勾住他的熊腰,被拉着屁股,每次都插到最深。 “萧,萧圣,炎,你~你慢点,啊~~要被你插坏了,唔~~~” 身上人置若罔闻,女人的娇柔呻吟,换来的却只是更加凶猛的进攻。 男人将她放下,让她一条腿站立,另一条则被他握在手里,高高拉开。若是有人在场,定能将肉棒插蜜穴的场景看得一清二楚。 荒山野岭,被人弄得阴户大开,加上那人炙热雄健的体魄,和粗大的阳具,让人极羞恼,又控制不住地渴望想要。我被迫一手撑着潭壁,撇头,模糊间,似看见一物,缓缓地没入自己的体内,随之而来的,却是狂搅乱捣。我宛如水中的浮萍,被困操得只有媚叫求饶的份。 男人见她看自己插入,故意放慢动作。不知道,若是知道他不是萧圣炎,那表情,还会不会像如今这般渴望了。 不知名的,他还真有些嫉妒那人呢。 他没有松开她的眼罩,只是拉着那又白又直的大长腿,默默地享受其中的紧致缠绞。 “唔~~啊~~~” 我纵情地狂叫着。 这姿势,这抽动,那气势,简直想要将人活活操死都不为过。粗壮的肉棍次次捣到最深,两颗精囊随着律动,带着水花重重捶打着我的屁股。似拍水的“啪啪啪”的声,不知是潭水发出来的,还是我的,加上缠绵娇媚的呻吟,听着真是羞刹旁人。 看着女人被自己插得淫水四溅,连续高潮了两回都不自知,他只觉雄风大作,很是满意。她嘴里说着不要,可身体却明显地配合着。她还真是从来就如此,嘴上不饶人,可身体却意外的诚实。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唇,也不在乎被她看清样貌的风险,极其温柔地,吻上她娇艳欲滴的红唇。就连身下的动作,也跟着缓慢下来,猛烈的强占,变成了温柔的厮磨。 他卷着我的舌头,温柔地吮吸,就连上唇下齿都不放过,细细地来回舔吻。他骤然似水的温柔,让人沉醉,都快忘了,他方才是何等的粗虐霸道。 但是,我好喜欢。 温柔的他,粗暴的他,正直的,一根筋的,我都喜欢。 “我,喜欢你。”萧圣炎。 女人低语忘情的告白,虽然很小声,但没有逃过男人的耳朵,他为之心头一震。 他的目的达到了,可是,他却没有预料之中的冷漠淡然。方才那一句,他的心随之像被她轻挠了一下,接着不由自主地狂跳,一种甜蜜的欢喜雀跃,更是涌上心头。 难道,我真的爱上她了? 男人意动的脸上慢慢扬起笑容,可转瞬,又恢复成一副冰冷的模样。 他捞起她的腰一个飞身,两人离开潭水。不算轻地将她丢到青青草坪上,让她跪趴着,屁股高抬,扶着她的细腰,没有任何感情地插了进去。 我的手被反捆着放在背后,没了支撑,我只能将脸放低些,贴近地面,他也丝毫没有将我松开的意思。我察觉到他情绪上的不同,已经没了丝毫刚才的缠绵,有的只是兽欲。 我不懂,他为何性情大变。 青草很软,却依旧磨得女人很疼。他丝毫不在意身下人的处境,闭着眼,强迫自己不去看她,不去想她。可她的声音如泣如诉,悉数全落入他心间。他不管不顾,猛地抽插几十下,将精液全都灌进她体内,他才似逃一般,匆匆离开了这里。 身上充满爱痕,身下流着白精,可我的心,却有些冷了。 等萧圣炎赶到时,看见的却是一副,女人被捆缚的赤裸模样。嫣红的奶子,红彤的屁股,还有流着精液的小穴,明眼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很气愤,可更多的,却是对女人的疼惜。他没有一丝嫌弃,急忙飞进,轻轻将她扶起,解开手上的束缚和眼罩,并脱下自己的衣服,将她裹住。 女人看清眼前人,不由分说,直接给了他一巴掌。 萧圣炎蒙了。 有史以来,他还是第一次被人打脸。凉风吹过,脸上却还是火辣辣地疼,足见她方才用了多大力气。他本就窝火,自己还没发火,就被人二话不说扇了一巴掌,他顿时有些气急。可当他看到女人水盈朦胧的双眼,异样绯红的脸颊,和楚楚动人的委屈模样,他瞬间破防了。 不知怎的,他突然就想要道歉。看着她梨花带雨,“对不起”叁字就自己蹦了出来。想了半天,才明白自己为何道歉。 “我,来晚了。” 他没有在意那一巴掌,反将她轻轻拢于怀中,就这样抱着她,给她宁静,给她温暖。 ……来晚了?我:…… 方才那人,不是他?那他,是谁? 我瞬间被石化,有些僵硬地想脱离他的怀抱。他也没有强留,只是虚扶着我。 我本答应他,与他结为道侣,可现在,我却被一个陌生男人给污了身。他那般好,我实在是…… 身下的热精,随着我坐起的动作,还在流淌着。我艰难地将手抽离,却被他一把给握住了。我扭了几下,没挣脱掉。 他似乎已经猜到了她的想法,说一点都不介意,那定是假的。他说不出假话,只得岔开话题。 “身上难受吗?我给你洗洗。” 他二话没说,一把将我横抱起。身上沾满另一个男人的爱痕,却被他如此呵护地抱着,我有些变扭。我轻轻挣脱一下,他却搂得更紧。 “宝贝乖,别动。” 他轻声细语地宠溺,让我又不禁红了眼。 他不说是天之骄子,但好歹,也称得上是人中龙凤。他这般待我,我…… 感激与愧疚,了然于心。 他将我带到潭边,蹲下,似小孩把尿一般,将我双腿分开,悬于水面。 我羞赧极了,连忙阻止他已沾上水,想扣我下体的手。 “我,我自己洗吧。” 看女人娇羞欲死的模样,连耳朵根都红了,他直觉可爱。他没有强迫她,只将她缓缓放进潭水中,自己却没有回避的意思。 我:…… 我知道自己已经被他看光了,可还是不自觉地拢着双乳,遮挡双腿交叉的下体,背过身道: “你,你转过去,不要看我。” 萧圣炎被她有些结巴的可爱表情给逗笑了: “你我将结为道侣,有何不能看的?” 我:…… 你,当真不会嫌弃于我? 我没有问出口,但他认真坦荡的表情,已经告诉了我答案。 第四十七章 我管不了他,只得背着身,慢慢将手摸进下体。他还算乖,蹲坐于身后,没有转到我前面来看我的窘态。 他看着女人白洁纤细的脖颈之上,坐落的一点红梅,也知道她现在的身体很敏感,却还是不知不觉地将手伸了过去,触上那红痕。 女人明显地被吓一激灵,却是没躲。只听身后人幽幽道: “这痕迹,看着好碍眼。”他的指腹在其上转了一圈,顺着她的体型,从后项处,一点点下划,“若是我留下的,那该多好。” 我虽然没看到他的表情,可他语气里的淡淡落寞,一下就钻进了我的心里。 他,萧圣炎,何时如此难堪失意过?这样的情绪低落,一点都不适合他。 我大胆转身,圈着双乳,抓住他温热微抬的手。略看他一眼,复又害羞低头,慢慢将大手覆上我的心房。 “君不弃,定不离。” 我真心是如此想的,但如此郑重地说出来,还真让人有些不好意思。但只要他能稍微宽心些,我就心满意足了。 但男人,何止是满足。他扬起轻笑,对着挤出的乳肉就是一捏。 “我想吻你!” 我心里咯噔一下,惊讶地抬头,又匆匆背过身去。身上还没有洗干净,我不想用这样的身体,与他做那事。我们彼此心意相通,更应该好好珍惜才是。 萧圣炎却没有那样的想法,他说想吻你,也并不是询问。 他直接掰过女人的小脸,对准她的红唇,吻了下去。 他吻得霸道,我被他强扼住喉咙,有些喘不上气来。他的牙磕破了我的下唇,交缠的香津传来一点铁锈味,滋味既血腥,又甜蜜。 我被他吻得失了力气,只能背靠着他的胸膛,任由他的手在我身上游弋。 他坐在潭岸上,即使是从背后,他亦能将她的美态看得一清二楚。 女人体态丰腴,肥瘦相间。一对漂亮的锁骨,一双圆润挺拔的乳房,一圈水蛇细柳腰,蜜臀微翘,肥而不腻。不说是他,换做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抵挡她这样的身材吧。不染尘世的飘然若仙的气质,只需一个眼神,她便能勾起男人的暴虐之心。 同为男人,他也不例外。 他的双手,从后背向前,摸上托于水面的雪乳,覆上红痕,揉捏出新的痕迹,想将它盖住。他的舌头,勾勒着她颈后的红梅,一点点舔舐,一点点啃咬,直到那一片,全是他弄的新作,他才肯罢休。 胸前是作怪的手,一边揉捏,一边来回挑逗我的乳头,或重或轻又灵活,手法很熟练,我总会不自觉抖起来。身后的软舌也不甘示弱,又舔又咬,弄得我时痒时疼。 “别~~不要~~” 不要? 萧圣炎径直将手伸入水中,衣服湿了都不在意,直接抠上了女人湿滑的小穴。 不知是她的,还是谁的,那热液正潺潺涌出。他本该厌恶,可他却丝毫没有别的想法,竖起粗长的中指,插进了小穴。洞穴内温暖柔软,一摸就知道,她想男人了。 穴内紧致,似吮吸般蠕动着,不就是想要人操她吗? 察觉身体的异样,我急忙拉住他的手,道: “别~~别弄,脏的。” 他附于她肩上,在其耳旁低语,语气轻快带笑: “别?你看,你的腰坐在我的手指上,自己在摇呢。” “我~~我……” 他说的不假,我明明不想这样,可身体却…… “那人刚才,也用手指插你了?” 我红着脸猛摇头。 他的手不再动,我可以将它拔出来,可又眷恋那种被侵犯的快感。我忍耐不住,偷偷决定,再插两下,两下就…… 未等我明了,他的手指竟陡然增加了一根,双指齐下,骤然猛插我的小穴。手指前后来回抠搅,附有薄茧的手指和浅短的指甲,刺激着细软的穴肉。我被他突然的动作下了一大跳,抵不过下身传来的快感,我无力反抗,只得死死捏住他裹胸的手臂,眼睁睁看着他用手指,在水里越来越快地插我,直接到达高潮。 我没想到,他竟会这般厉害,用手指就将我插射了。 男人感受到一股热液喷上手指,不禁眼中带笑,似又有些忧虑。 她的身体,越来越敏感了。 我感觉到双腿的软弱无力,勉强转身,伸出手臂抱着他微向下的脖子: “抱,抱我上去,我~我腿软了~~” 女人眉目似星光流转,声音软糯,甜如蜜饯,主动伸手的动作,颇有几分投怀送抱之意。 萧圣炎吻了吻她美丽的眼睛,手一捞,打横便将她从水里抱起。看着消失得差不多的的痕迹,怒气暂歇,没有别的心思。 他撇头,看了眼不远处女人脱下的衣服。不用细想他都知道,那上面,有苍祁弄到她高潮的淫水。 我察觉到他一丝异样,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是几近被我遗忘的衣衫。同样的话,问叁遍就够了。 我双手护着他的脸颊,将他的目光移向我,在他的薄唇上轻轻一吻,有些难为情道: “萧圣炎,抱我。” 他一愣,就不能动。直到我解开他的腰带,他才回过神来,发现我是那个意思,也是认真的。 他握着女人的纤纤素手,深情地望着她。良久,才将她拉入怀中,低沉道: “是我心甘情愿喜欢你的,你不要有负罪感,也不需要取悦我。知道你也心悦我,我就很知足了。” 他的话,让我有些感动。 最近这两次见面,他总一副色眯眯的表情看我,而今我主动让他抱我,他却又拒绝。这是何意?我有些想不明白。 他像会读心术一般,知我所想,解释道: “是的,我是迷恋你的身体,总想着与你结合。可是,我希望你是真心想与我做,才叫我抱你,而不是为了安慰我,补偿我。宝贝,你懂吗?” 他将女人拢在怀里,摸了摸她滑顺的发丝,推心置腹。 我:…… 他这人……还真是傻得可爱。 我从未想过,为什么人,或什么事,去献上自己的身体。从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我说想让他抱我,是我真的想要他而已。我感受着他因蹭到我身体,而不断跳动的肉棒。明明自己已经坚硬如斯,急不可耐了,还拒绝我。这不是傻子,又是什么? 隔着衣料,我伸手握住他的凶器,直白道: “你的手指,插得我太爽了,让我~~好想要它。抱我吧,嗯?” 娇柔在怀,还握着本就极其暴戾的阳具,上下套弄,话音更是说不出的狐媚。 这女人,本就是清冷翩然的天山仙子,而今不知从哪里,学了这些勾引男人的招数来,直叫人魂都给她勾去了。此刻,任何理智,都荡然无存,脑海中不断回响着:操她!操她!操死她!这勾人的妖精。 他一个捏决法术,将残衣挥之一炬,紧搂着她,瞬间消失在萤辉里。 第四十八章 “啊~慢~慢点~~要坏了~嗯啊~~~” 周围依旧是混沌一片,可清清楚楚地,似有女人娇喘的喊叫声传来。 那声音,是谁?似乎,有些熟悉。 他明明想去一探究竟,可似有什么顾虑,久久下不了决心。 可有人却等得不耐烦了,决定帮他一把。 “真人,不想去看看,那是谁?” “你是谁?” 混沌中看不到来人的身影,只能听到他说话。那声音听起来就蛊惑邪淫,绝非什么善类。只听他轻蔑一笑,继续道: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前面那个正在欢爱之人。听,她叫得好动情,好骚啊~~” 他的话并不能使他分神,可是,那处传来的呻吟越来越激烈,直叫人听得口干舌燥,心绪不定。 “啊~萧,萧圣炎~~好棒~好爽,啊~~~” 声音断断续续,似还有些耳熟。 见他乱了心神,男人不禁满意了几分。也不必他再多言,他便已情不自禁地走了过去。 声音的源头,是一个背影绝艳的女人。她被束缚着双手,蒙住了眼睛,未看清真容,却让人只看一眼,便燃起了欲望。 他顾峥,曾经年少得志之时,也不乏有女子谄媚献身。那个中滋味,当真应了那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艳语。 男人握着女人的腰,没有一丝余地,不可小觑的阳具直直捅着女人的小穴。女人被弄得花穴乱颤,“啪啪”的肉搏声异常激烈。 如此刺激放荡的场面,他还是第一次亲观。但不得不说,这女人的叫声,可真会勾人。光是听着,他就感觉下体有些发胀了。 发妻在世之时,他们彼此尊重,相敬如宾。连房事也是按礼,循规蹈矩的,无甚花样情趣。好在,他也并非重色之人。自她亡故后多年,他就再未沾染过任何女人。如今想想,第一次与人交合之时,他好像也曾这般勇莽。但那时,他心中所念所想,却皆非身下之人。 那个时候,他想的是谁来着? 他低思回想,眼前的画面却突然一转。待他看清欢好的两人之时,只觉血气瞬间上涌,怒火直冲脑门。 那叫得他起反应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楚语沐,而那个男人,竟是离佑! 是了,他想起来了。他曾闭关之时,似也看见他们在洞中做爱。不苟言笑的她,在他身上攀附寻爱,淫荡不堪。他当时恼怒极了!自己最得意的女弟子,与自己带回来的野小子苟合,传出去,真是有辱门风。而且那厮修为尚浅,她是如何看得上的?若非要求爱,自己不也可?思及此,他那一瞬间,便睁开了眼,就此心魔入驻。 包括现在,他也弄清了情况。看来,他依旧被心魔所困着。他明白,这心魔,大概都源自那人吧。 他欲强迫自己离开,可离佑却突然换了操她的姿势。迎面对着他,让她双腿大开,他便将美景一览无余。 她的穴很漂亮,没有任何杂毛,只有白色与粉色,和被操得有些外翻的嫣红穴肉。男人粗筋暴露的阳具上,包裹着晶莹剔透的淫水。那穴水,更似泉水一般,源源不断溅入水中,在晃动的圈圈涟漪上弹奏着。足见,女人是有多爽。 可是,明明操她的是离佑,她为何叫的是另一人的名字?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感觉,离佑似能看见他。对着他的方向那阴邪一笑的样子,很像一人。可是谁,他却想不起来。 在女人身上的离佑,明明举止神情都很爱她,可转瞬,他却像发狂的兽类一般,狠狠对她发泄兽欲。他顿时恼火极了,他见不得那张脸痛苦失意。 那禽兽发泄完就跑了,他想去追,教训他一顿,可又想留下来安慰她。她虽然看不到自己,但能默默陪着她,已是足了。可谁知,接下来又出现了另一个男人。他们吵架,却又能调笑,甚至到最后,那个清心寡欲的徒儿,竟主动勾引人。 她,还是他认识的人吗? 楚语沐?楚语沐!是了,她们本就不是一人。但不管是谁,他好像从未懂过。 他们消失在夜色里,唯余他一人,在风中涩涩。 良久,风中又传来一声轻唤,而这一次,却是清清楚楚地在叫他。 “阿铮,阿铮!” 是她! 这个声音,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听错。音色婉转轻柔,似清泉落入心湖。他的心,也跟着一起荡漾起来。那次别过,他以为此生,即便是做梦,他也再不会看见她了。 他顺着声音寻去,欣喜又慌乱: “沐儿,沐儿!你在哪儿?” 他寻了个遍,却如何都寻不到人。直到他看到一扇雕花红棕门,女人,便又再次唤他,似轻笑愉悦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阿铮,你好慢,快进来呀。” 这门,他认识。曾经无数次,他都在这扇门外在驻足,可进去的次数,却只那一次。 “真的不进来吗?铮哥哥~~” 女人的声音,似鬼魅般缠绕着他的心,他心痒难耐。他知道,他的沐儿是绝对不会这样与他说话的。他有所犹豫,却还是推开了门。 这是她的内室,从前推门便是一扇富贵花开屏风,如今,屏风荡然无存,入目的便是她的鸳鸯凤鸾床。 红罗帐中,女人斜躺侧卧,朦胧轻透的白色纱幔被放下一面,依稀能看见她交合斜放的下身,堪堪用绸缎挡着私密的双腿。与他想像中的白皙嫩滑,别无二致。她一手撑着俏丽的下巴,手臂无意堆高合欢花肚兜里的乳胸,火红的颜色一眼便抓住了男人的视线,深深的沟壑真是令人流连忘返。 女人俏皮地捂嘴笑道: “铮哥哥,怎么看傻了?还不将门管起来,莫叫人将我看了去。” 听她一语,他这才急忙关门,却没发现,也将自己关在了里面。 “铮哥哥,你走近些。沐儿脚疼,你帮我揉揉吧。” 说完,她便勾起了纱幔,露出一小截小腿来。只见小腿雪藕粉质,小脚是不迎一握的玲珑,脚趾更是袖珍可爱。 从前,自一次偶然看到,他就对这小脚毫无抵抗之力。而今更像是痴了一般,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 …………-----题外话-----………… 大家知道,师傅喜欢谁了吗? ? ′? ? `? ? 第四十九章 他攀上小脚,一手小心地托着,一手迷恋地滑过白皙的脚背。梦中人被他弄得很痒,急忙将脚缩了回来。他却爱得不能释手,紧随着爬上了床,姿势暧昧地压住她的双腿。 “唔~铮哥哥,你压疼我了。” 她的脚勾了勾,无意间在那物上撩拨了两下。可就是这两下,让他一个激灵。原本就对她有爱,而如今,更是欲火焚身得不能自持。 可是,他的沐儿,已经嫁人了。而他,却爬上了她与她夫君的床。美人娇媚,背德的不伦让他介怀,可有觉得异常兴奋。 那个凡人,他一点都不喜。可是,他除了没有仙缘慧根,在世俗人看来,他是世间少有的绝世好君郎。要容貌有容貌,要家事有家事,要才干有才干,对她更是一等一的呵护爱惜。而他自己,除了修仙奇骨天资,似乎没有一样比得上他的。所以他不喜,甚是讨厌。 只是,沐儿却很喜欢他。 他强忍着欲望与冲动,直直坐起身去,怕自己控制不住而不去看她: “你~不该穿成这样,还叫我来的。” 女人灵动得像小鹿,支起半身问他,胸前双峰的形状错落有致,很是好看。 “不好看吗?” 这不是好不好看的问题,他不愿意看到她后悔苦恼的样子罢了。 可她却没有给他多少犹豫的机会,径直伸直了腿,玲珑的小脚越过他的腿,在已经起反应的物件上落座,还没动作,就被他一把给捏住了脚踝。 “楚语沐!你可是大家闺秀。” 被她发现自己的欲望,他有些慌张,连说话的语气都严厉了几分,可他捏着脚的手,却一直没有放开。 这女人,向来都是不怕他的。她扭了扭脚,想往回抽,可脚趾却有意无意地蹭到那物,虚掩着的薄纱更是往上移了移,藏于里头的美景若隐若现。 他眼睛都快看直了,哪里还有心思斥责她的肆意妄为。 感觉到脚上的力道少了几分,她又伸出另一只脚,合二为一,将凸起的肉棒困于脚心。见他没反应,她就这般直接上下套弄起来。 “唔……” 他哪里没有反应,只是身上的快感和眼前的视觉冲击,让他很是激动而已。 “你~若是你相公来了,你就不怕?” 他有些意动,艰难地问。 女人却没有退缩,轻巧地说道: “他打不过你,我怕什么。而且……”她半坐起身,拉过他的手,让他摸上自己的大腿,勾引着他缓缓上移,眼前的密林近在咫尺,“你已经进来了,都这么硬了,还嘴硬。” 她兀地加重了脚上的力道,有些疼,却也是这一下,让他毫无征兆地射了。 “射了?”她笑语嫣然地抬起脚,愉悦道,“该我舒服了吧?阿峥,舔我~”玉足悬于半空,在他眼前动了动脚趾, 他从来都很听她的话,如今也不例外。他握上小脚,伏下身,吐舌轻舔。从脚背,到脚踝,再到脚心,甚至连脚趾缝都不放过,一圈圈舔了个仔细,最后,才满足地含上她的可爱脚趾,陶醉又迷恋地在嘴中吮吸。 沐儿,我爱你…… “沐儿,我爱你!” 从玉阆禁地搬至暖阁的圆若真人,当天晚上便发起了高烧,虽然还在昏睡之中,可看上去十分不安稳。他双颊通红,全身都冒着虚汗。鬼仙子刚出门,去准备为他擦洗身体的药水,还在屋内的卢虞和顾若馨,清楚地听到他说的那几个字。两人顿时,百感交集。 卢虞有些感慨:连昏迷,心里想的,梦里念的,都是她吗? 他还是第一次听他师傅说爱她,从前对她就很是亲切,更是与众不同的关怀宠溺,不然,若馨师妹也不会从小到大都与她不对付,一个劲地吃味较劲。若是以往,听他表白,他估计会祝福他们两情相悦,但如今…… 同样在场的顾若馨就没有他那么冷静了,异常激愤道: “师兄你听,之前我说你还不信,她就是那个狐媚子。将我爹迷惑成这个样子,还勾搭上了苍祁和萧圣炎。之前我爹他,他就是这般,强占了我身。像她这种叁心二意的女人,真是有辱师门,师兄……” 他知道她想说什么,也未等她说完,便打断道: “等师傅醒了,再做定夺吧。” 没想到,事实摆在眼前,他却还是向着她。她强忍着怒火,紧攥着拳头,可脸上却假意地笑道: “好,我听师兄的。” ———————— 那一夜,我终于尝到,勾引男人的后果了。时至第二日正午,他依旧在我房中,依旧在我床上,依旧插在我体内。 他平日看起来像个温暖大男孩,可到了床上,却是一头实打实的凶兽。我被他做晕好几次,他却不会怜香惜玉,也不停歇,直接又将人操醒。我哭喊着求饶都没用,反而越做越勇,最后我干脆就挺尸了。可是,他依旧兴致颇高,将人折迭压扁,各种姿势体位都尝试了一遍,我真是被他弄得有些怕了。 他真真在我身上操弄了一夜,可翌日,他依旧是生龙活虎的,而我却奄奄一息,一个手指都抬不起来。 他插在小穴里也不动,压着我仔细地舔胳肢窝。我被弄得异常地痒,可我却不敢扭,不敢动。事实证明,你若是扭动,换来只会是新一轮的地动山摇。 我强忍着痒感,软弱无力道: “会有人来的,不要~~” 萧圣炎满意地看着被自己操怕了的女人,可却还是没有想放过她的意思。他将她的腿拉成一字马,跪着直起身来,将她半提着,抽插小穴。 “宝贝,你这穴可真会吸,操了一夜,还这般紧。” “不……啊~别,别再插我了,唔~~插得好深,啊~~好爽……要坏了~萧……哦~慢、慢点。” “嗯?该叫我什么?” 他瞄准她的敏感点,惩罚性地猛插了十几下,操得女人的水又喷了出来,龟头被热液淋了个通透,他却抵着她的屁股停了下来,强忍着快意没射,更没有拔出来。稍微缓下劲儿,随即又开始动了起来。 我真是怕他了,忙顺着他的意思,乖巧示弱道: “亲、亲爱的~~唔啊~别……” 萧圣炎称心如意,动作也变慢了,肉棒九浅一深,认真感受着她的柔软紧致与温暖。许久,他才射出了第十发精液。他意犹未尽,将她放下后又埋在她胸口,啃食吸奶,补充体力营养。 其实,采薇一早便来过一次,可听到房里的动静,当时愣了好久。在女人一次高过一次的娇媚呻吟中,她才红着脸跑开了,守在院子外放风,可那声音,却依旧深深浅浅地传到她耳里。 第五十章 艳日当头,里面的声音暂歇,但她知道,过不了多久,那暧昧的声音又会重新响起。一早上,她已经无数次幻想过那扇门会打开,可是并没有。她也完全能预测得到,那人根本没有放人出来的意思,至少今天不会。 不少人嫉妒师姐的才貌,本就人云亦云的流言蜚语不少,若再让人知道师姐她整日与人缠绵于床第,连师傅病危都不去探望,那得让人传成什么样子!她知道,师姐并不在乎那些莫须有的传言,但人言可畏,若真闹得厉害了,师姐肯定也是会在意的。 所以,她鼓起十二分的勇气,前去敲响了楚语沐的房门。为避免师姐尴尬,还故意装作一副才刚来的模样,虽然却是挺变扭的。 “师、师姐,你起了吗?灵崖山那边有人来禀说,师傅一直昏睡未醒。我、师姐你要不要去看看?” 采薇站在门外,能听见里面缱绻的亲吻声。此刻,她还真有点怪罪自己的好耳力。 听见采薇的声音,我整个人瞬间就清醒了,连忙小声对还在身上作怪的某人道: “你快起来,采薇来了。” 萧圣炎淡笑,在女人的白皙的颈项间,狠狠地咬上一口。 我呼痛,却不敢躲,只轻轻推着他。 他满意地看着自己种的草莓,虽然浑身上下都有不少,但这个最让他愉悦。他乖乖地起了身,我略松口气,可气还没喘过来,他就用那又变得激昂的物件拱我的奶头,得意地看着我为之一颤,道: “宝贝,今天就暂时放了你,以后莫要再随意勾引男人了,不然……”他抬起肉棒,龟头重重砸着乳房,“以你男人我的体力,操上你十天半个月的,绝对不成问题。” 肉体和视觉的冲击,还有他那戏谑的话语,都不禁让我的心又荡漾起来。我赶忙夹紧双腿,不让他发现下面的异常,迅速乖乖点头。 对于他说的话,我完全相信他有这个实力。可是,那并非我所愿啊。 看在她这么乖,又被自己折腾了一夜的份上,他也不再为难她,自己先穿上衣服,随后在女人额头亲了一下,去开了门。 采薇看着穿着整齐的萧圣炎,只见他脸带笑意,如日中盛阳,灿烂耀眼。只一眼,她便难为情地低下了头。 萧圣炎心情愉悦地笑着,对她道: “你师姐她可能一时半伙动不了,有劳了。” 说完,他便从袖口里拿出一个上等灵石,递给她。采薇被迫愣愣地接下,与他错身后也不耽搁,直接跑进房里。 她不是没想象过房间的情景,可一进来,她还是被吓了一跳,心中惊叹:这男人,当真是精干勇猛。 向来整洁的座椅四散着,除了惯放着的桌前,连窗沿、炕旁、柜前都有。就她这个情窦初开的小修士,单一眼,她就知道他们在那些地方都干了什么。她匆匆走进内室,只见师姐素洁的纱帐已被扯下了一半,半边垂空拖地,美人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白皙的身体没有一丝好地方,或红或紫的掐印吻痕遍布全身,就连乳房和大腿根部都未能幸免。 看着她柔弱无力地躺着一动不动,采薇还真有点后悔,没有早些打断他们。 这男人,真不是个好人,看把她的好师姐都折磨成什么样子了!她暗自决定,以后绝对不会再让那人胡来,有她在的地方,他就休想再如此。 她丢掉灵石,从柜子里拿出一件薄衾盖在她身上,小声唤道: “师姐?师姐?我是采薇,要不要为你准备热水洗漱?” 我抬了抬眼皮子,采薇满脸关切,看得我直难为情。我背过身去,只用有些沙哑的声音冷冷道: “不用,出去。” 若是常人,定会觉得我不识好歹,可我知道,就算我如此,采薇都是最了解我的一个,更不会心存芥蒂。 看得出师姐是真的疲倦了,采薇也不再多留,只是提议道: “师姐,你好好休息,过一个半时辰,我再来。放心,我不会再让人进来的。” 背对之人没有回音,似乎是睡着了。采薇无奈,动作极轻的起身,没发出一点声音吵她。 等女人再次醒来时,除了床幔,一切都已恢复成了原样。 —————————— 有人一觉无梦,有人春梦缠绵。 不消半日,整个来偏殿探望过圆若真人的人,均已知道那个在他梦中的女人是谁,而懂情事的都明白,他那声声的呼唤和酥爽的隐忍,所代表的含义。他们知晓,却无人点破,闭口不言。 似乎,该去的与不该去的都去了,可其中之一的主角却迟迟未到。这就不免引人猜想,她做什么去了。不过几个时辰,不好的声音便已传起。知道真人没死的,说她忘恩负义,不知道的,说她不知检点。 沉入梦乡的人自然不知道这些,却是把采薇给气得不清。她知道,她的师姐绝对不是那些人口中说的那般,可师姐向来不屑于交际,所以真正懂她的不多,如今流言成压倒之势,委实让人气不过。 我还没怎么睡醒,就被采薇给叫醒了。看她鼓着一张脸,我就知道她受气了,而且很有可能是因为我。 “怎么了?谁给你气受了?告诉我,师姐去教训他!” 采薇看了她一眼,张了张嘴,又闭上了,默默帮她洗漱穿衣。 其实,我并没有拿她当侍女使唤的,可她今日偏要这般,我也累得很,就随她去了。看了看外头,已日近黄昏了。 等一切收拾妥当,我正要出门之时,采薇才坚毅道: “师姐,外面那些个不好的流言,你莫要理会,采薇永远都信你!” 我笑了,欣然地拍拍她的头。 真是个小傻瓜呢,可是,好暖心! 去清云殿偏殿的路上,不乏有对我频频回看、窃窃私语之人,他们说的什么,自然逃不过我的耳朵。 “你看,就是她。听说她跟逍林派的萧圣炎和辽侗派的苍祁都有一腿,那可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啧啧啧,平日里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样,原来背地里还有那嗜好,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就是要貌相!她是不可一世的美丽高贵,若能搞得她在体下求爱哭泣,那场景,是个男人都无法抗拒。” “别说,若是我修为够高,我还当真想尝上一尝。” “就你?估计连她的头发丝都摸不着。走走走,别看了,那身姿,摆动的屁股都让我看硬了。” ……首-发:po18.vip(po1⒏υip) 第五十一章 我紧攥着拳头,将一众妄言抛之脑后。当我走到僻静的偏殿时,门口的人竟当面冷嘲热讽起来: “哟,看是哪位尊神来了?逍遥快活这许久,还想起来自己有个病危的师傅呢?” 我冷眼地看着他们,他们却一点都不害怕,仿佛自己说的是事实,谁也不能拿他们如何。 另一人拉了拉同伴的袖子,想让他少说几句。可他那看她的眼神,却与他没什么不同,亦是同样的鄙睨。 我不喜那眼神,若不是看在他们同为师门的分上,我绝不会让他们这般无礼。我将他们无视,跨进院子,可身后那人,依旧喋喋不休。 “勾搭上了两个化神末期的修士不说,还勾引卢虞师兄,迷惑真人与她缠绵春梦,久久不醒。这样的人,与她站在一处都能闻到骚味。” 我强忍着怒火,硬生生穿过院子,消失在他们眼前,而耳边的斐议,一瞬间却戛然而止。我以为是他们谈得无人回应,没什么意思才住了嘴,却不想,是另一层缘由。 仅一夜,到底发生了多少变故?我边走边想,却想不明白。 我本喜静,不愿惹是生非。但若当真欺人太甚,就怨不得我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了。 进入屋内,里面的气温愣是比外面热上几分。算算时日,不久便是入秋了。也不知何缘故,总觉得这段日子,过得分外地漫长。 屋内没有旁人,只有卢虞和鬼仙子。师傅皱着眉头,嘴里嘤嘤地,不知在说什么。听上去,确实不太妙。 以卢虞的修为,自有听到屋外动静的耳力,可他却并没有上前安慰女人,只是如往常一样,与她打了个照面。 “师傅他,情况如何?” 我不想因为那些不好的言论而误了本意。别人想什么,说什么,都让他们去吧。 女人的宠辱不惊,倒让卢虞觉得欣喜几分,只是面上却不显。 “鬼仙子说,能救,只是缺了一味药材。” “何物?”硕大的清风派,没有么?我有些不解。 我知道,世人所求的罕见的冰蓝雪莲,就在玉阆禁地的极寒冰川之中。灵芝谷更是钟灵毓秀的宝地,各种少有的草药在里面都并不难找到。以清风派的声望和势力,寻药应该不难才是。 鬼仙子怕他讲不明白,手不停歇,背对着两人插话道: “那是一种传说里的药材:五指龙爪。它有通利二便、止咳除烦、保肝解酒、降压降脂之效。最重要的是,传闻它对梦魇、昏迷不醒有奇效。” 五指龙爪?但不说是不是真有其效,单就这物,真的存在么?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但既然真有其用,为何不去寻了来? 卢虞似知道我所想,解释道: “那物只流传在绝迹的医书之中,真正见过之人没几个。” “难不成就这样放弃?” 鬼仙子在圆若真人的额头上插上最后一针,收拾针囊起身: “也不是全然无迹可寻。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千机阁,是最可能知道其行踪的地方。只是……” “只是什么?”我忙问。 卢虞无奈道: “今日上午,我便去找了他,只是他说,须你去求他,才肯考虑是否帮忙。” 我:…… 那日我暗暗下定决心,绝对不会再去,一天时间还未过去,这就要食言了?想起那张脸,我就是一万个不愿意。 那时让我离开,他好像并未多做纠缠。我似乎也有些明白,他应该早猜到我会去求他。 “你若是不愿,也不必勉强。我已通知本派弟子,全力打听五指龙爪的下落,我的族人,也会帮着寻找。”虽然人多,但他却没有十全的把握,一定能找到,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其实此刻,他也有些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心情。他觉得,苍祁也算是良配,他想祝福,可心中的嫉妒与不甘却骗不了人。方才听到院外弟子的妄言,他本可以出手制止,可若真去了,反而只会让她更难堪。而且以她的性子,想必也不会放在心上。所以他假装没听见,依旧如往常神态。 此刻,他有几分自私地想着,希望她不要去求别的男人,甚至不要救师傅…… 她若说不愿意,就好了。 可女人总会与他心思相悖。 我有些为难,可看了眼在梦呓中苦苦挣扎的师傅,最后,我还是答应了。 天有些晚了,差不多是昨日我带苍祁回来的时辰。想起那之后干的事,我低下头连忙转身,好不叫人发现我的异样。可卢虞还是眼尖地看到,她的脸颊有些微红。他的心突然咯噔一下,连忙叫住欲离开的女人: “等等,我随你一道去。” 不知怎的,听到他说这句话,我莫名觉得有些心安。然而,对还有些依赖他的自己,我感到不悦。 我没有刻意等他,而是率先走了。卢虞自然也不会在意这些小节,听女人没说不愿,自己也紧随其后地去了倚思方。 我不想看到那两个嚼舌根的弟子,出了门,我便升空而去。卢虞为了跟上她的脚步,也没有走院门。就此,两人并不知道,其实院门口,已经无人看守了。 倚思方还是如昨日那般安静,毕竟是现掌门的住处,一般人无事也不敢前来叨扰。 若是可以,我倒是也不想来此地,里面住着的叁个人,一个是不能惹,一个是不愿惹,一个是不敢惹。然而,我还是来了。 我站在院中,踟蹰不前。这时,一旁的厢房门突然被打开了。 二八芳华的少女带着些许违和的成熟气质,虽不是多惊艳的容貌,却是一眼便叫人眼前一亮的类型。 她端着一个装有水的黄铜盆,外面搭着一块上等的巾子,规整的发丝散落几根,衣领的口子也有些敞开。虽然没有明显的痕迹,但她那副娇羞的模样,显然是逢春的神情。 看到她出来的房间,我不禁在心底冷哼一声。 在两人打量她的同时,少女也在回望。虽然是头一次见,但她还是聪明地猜到两人的身份。她端着盆子走过去,简单地施礼,并开口道: “问掌门人、楚姑娘安。我家公子刚净身歇下,两位有何事,可等明日再来。” 她虽然行礼和说话都有些没礼貌,但她的气质却比普通侍女高上不少,显然不能将她视为寻常的侍女。 少女本是对着年轻的掌门人说话,可眼神,始终没有离开过他身旁的女人。我被她看得有些莫名,直觉那是一种女人间的敌视。 少女看她无辜的眼神,想起方才的事,十几年来从未有过的挫败感席卷而来。她有些惊慌,也不想废话,忙赶人道: “快走快走,明日再来。” 说着还晃了晃手里的水盆,大有再不走,就拿水泼人的意思。 …………-----题外话-----………… 猜猜是谁找女人了? 第五十二章 在我的印象中,苍祁的侍女,性格各不相同,但都还算谦逊有礼,怎这人如此嚣张?我不免有些好奇。 只是,这本就是自己的地盘,让个外人丫头给赶走,难免有些说不过去。 未等我们发难,那边关着的厢房门,就自己就打开了,从里面传来苍祁的声音: “悦姬,不得无礼。二位,请进。” 明明还是那孤傲的声音,可我却听出了几分笑意。我有些莫名其妙,有什么可高兴的?我转头,又多看了两眼似乎变得有些气馁的少女。 谁知,我刚与她错身,她就暗语道: “你别得意得太早!” 我:…… 我们这是第一次见吧?我何时得罪过她了?我百思不得其解。女人可能不太懂,自古太美的女人,受到同性的排斥实属正常。 看她年纪,应该比我小上叁四岁,我也没将她放在眼里,除了觉得不可理喻之外,没有任何想法。 我们进去时,房间里还是昨日的陈设,不过,他倒是换了件衣裳。衣服粗略地系着,加上先前所见,发生了什么也并不难猜想。 卢虞转头看了女人一眼,没察觉到她丝毫异样,眼神已经是淡漠的,心里也泛起了丝丝甜意。 其实,我并没有像他们所见的那样平静,相反,我很烦闷。昨日还与我有肌肤之亲的人,今天却跟另一个女子不清不楚。 难道我是玩物?叫人这样戏耍了去! “听说你要我来,才肯帮忙?现在我来了,你能践诺了?” 苍祁并没有被抓到奸情的既视感,脸上依旧挂着浅笑,靠在床头道: “来请我帮忙,还带个护卫?” 见他那副模样,原本不佳的心情,此刻变得愈加恼火。虽然我不知道,为何会有这样的情绪波动。明明曾唇枪舌剑过,对他的印象也只是个毒舌傲慢之人。按理说,他只是帮过我、我亦还清,互不相欠的陌生人而已。可此刻的不开心,是那么地明显。但是,控制情绪,一直是我的强项。 “你到底帮与不帮?” 我的语气依旧轻盈冷静,仿佛只是简单的询问,没带任何情绪一般。他没有正面回答,只道: “你过来。” 说实话,看到那人对她警惕的保护,他就觉得有些碍眼。 卢虞知道她不愿,正要开口,苍祁却突然抬起手,食指摆动,显然是不想要他说话的意思: “怎么?过了一夜,你就变胆小了?” 我……胆怯?怎么可能,我只是不想与你有瓜葛而已。 卢虞还在,谅他也做不出什么出格之事。我未发一语,走到他床前站定: “可否告知五指龙爪的下落?” 苍祁邪魅的眼睛,此刻就如狐狸一般狡黠细长,发白的薄唇张合道: “耳朵靠拢些。” 我满心疑惑,却还是靠了过去。本有些期待,他会就此告诉我,可谁知,他竟然在我脸颊上亲了一口,当着卢虞的面。 这种由期待转为惊愕的落差,让我的心骤然一缩。我忙捂着脸,抬手就像给他一巴掌,他却稳稳地将我抓在手心。我发不出力,也抽不回手。 一直站在旁边的卢虞,心骤然一冷,一股强劲的掌风朝那人迎面而去。 苍祁自然知道,这是警告的意味。他将手松开,轻松化解那股风。 我连忙退后几步,看到他略微认真的表情,内心复杂。我不想对个病人出手,他不想帮忙,就没必要在此浪费时间了。我沉默地走到门口,愤然开门,准备离开。脚尚未迈出去,那讨人厌的声音又道: “我帮!作为条件,你要留下来照顾我的起居,直到我康复。” 我略顿,可还是出了门,他最后那句话,却还是飘进了我的耳朵。 “今日晚膳,我等你。” 我有些失魂落魄,也不知在想什么,差点撞到院中的松树上。 看到那人明目张胆地亲她,那一刻,他简直要妒忌得发狂。女人震惊捂脸的模样,是那样地娇羞可爱。他也想,想拥有那般生动的她。所以,他一直跟在她身边,却没有提醒她注意前方。他成功地拉上梦寐以求的温软素手,一把将她扯进怀里,低沉又温柔道: “小心!” 第一次,这还是第一次,他能这样将她抱得满怀。她身上似发着甜甜的香气,让人忍不住想沉浸在她的气息之中。他想埋在她的香颈之间,但还是控制着,停在她耳旁,若有似无地触碰她的耳廓,声音极其隐忍: “语沐,我喜欢你,嫁给我可好?” 对自己的漫不经心,本还在错愕之中,还没等我回过神,他就已将我搂紧,热气扑耳,对我告白。他的身体,真是温暖啊~一瞬间,我想放纵自己一回。我忘了反抗,将脸埋在他胸膛,拼命感受着,我的心爱之人。这一刻,我们似乎心意相通。 如果,那日,你能这般回答我,那该多好? 可终究,还是回不去了! 我没有给他如愿的回答,反手轻轻将他推开,冷言冷语道: “你脑子糊涂了?” 既然没有可能,那就不该给人莫须有的温柔。 “单不说我楚语沐不想做小,就是正妻,我也不愿嫁你。”我略抬下巴,示意他看身后,“顾若馨从小到大就与我不对付,你既娶了她,就不要来招惹我。” 她虽然傲慢又无知,还有些自不量力,但对卢虞的喜欢,我是看得出来的。曾经若我们两情相悦,我倒不在乎横刀夺爱,而如今事已至此,就该向前看,好好对她。不过说实在的,她看我时那恶毒怨恨的眼神,真叫我友好不起来。 撂下狠话,我转身欲走,他却还是挽住了我的手腕,伤心欲绝,有些艰难,却还是强撑着,想要一个答案: “自始至终,你当真,对我,没有半分情谊?” 他眉头紧皱,全脸紧绷,眼中碧波水盈,蔓延着化不开的深情与痛苦。 我从未见过他如此表情,对他的问题,我差点破防,忙撇头不敢看他。我曾满心满眼的,都是他。这般伤他,我实在…… “古人云:往事已矣,佳人难在得。卢兄还是不要如此苦苦纠缠得好,你的发妻兼师妹,哭得很伤心呐。如果我是你,就会向前看,而不是揪着过去,迟迟不撒手。” 我苦涩地对着宛如及时雨一般出现的萧圣炎一笑,他亦对我一笑,笑容很淡,却让人很安心。 卢虞看着一直不回答,也不愿转身的女人。良久,他才放开手。 我成功脱手,犹如疾风一般,拉着萧圣炎就走。将那个人,孤孤单单地抛在身后,似乎只要慢一刻,我就会后悔。 第五十三章 出了院落,我就松开了他的手,一个人闷闷地走在前面。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只觉得脑子里乱得很,理不出头绪。最近,好像事事都不随我意。 开始还未留意,直到走了一段,我才发觉,他还跟在我身后,默默作陪。我有些惭愧,又有些感激。 “方才谢谢你,我没事,你回去吧。” 他未多言,只是抬手揉了揉我的发顶。若是以前,我是断然不喜这个举动的。而今,从他手心传来的温度,只让人觉得尤为平静。 “你,可曾听到我们方才的谈话?” 萧圣炎自是知道女人所指何事,沉默片刻,方道: “嗯。”他两步上前,走到我跟前,将我轻轻拢入怀中,“不论发生什么,只要你最后选我,我都会带你离开,护你一世。”若可以,他亦想现在就带她走。可是他知道,她无论如何,都要救圆若真人。 听他此言,我埋在他胸口笑了。很心安,可心里,似乎又有些空落落的。 能得一人如此相待,我还有什么不快? 我轻轻挣脱,他便松开了手。我没接话,只对他感激一笑,再次请他离开。 我知道,他定能猜到,我会为了师傅,答应苍祁的要求。以他的眼力,他也断然知道那人对我的心思。论事,他深明大义,但论情,他竟没有一点对我的挽留?我本就不是会为情所困之人,他若待我十分,我还他八分,若是不过尔尔,我亦不会太过介怀。毕竟,人都是会变得,就像我曾无数次幻想与卢虞齐肩并进,如今见了,也只能是冰冷的疏离。 萧圣炎不知其想,却能察觉她的变化,以为她只是为见苍祁而烦心。想起那人,他当真是头疼得厉害。他张了张嘴,想宽慰几句,最后又全都咽了回去,顺其意地离开了。 我站在清云殿道场前的那颗松柏之下,曾经卢虞亦站在此处眺望。眼前一片青葱,偶有山顶云雾,天高云清,景致自然是极好。当时他在想什么?那日看到我与离佑一同回山,又是何心情? 一瞬间,我竟想起了君心与我说的一句话:“若是可以,不要与那几人纠缠。”当时,我还只觉得是小孩子的戏言,如今,倒真该认真思量一二了。 我在树下站了一会儿,方才还是空荡的道场,如今叁叁两两站着有人。我耳力不差,就算无心去听,不好的言论亦自己飘入耳中。如此情形,确实是有史以来的头一回。从前的师傅,可不会让我平白受这么多斐议。 算了,先救师傅才是首要,这些事,日后再查也不迟。 众人方才还见那女子站在树下,可眼都没眨一下,那人就像化成风一般,毫无痕迹地消失了,修为之高,不是他们这些人能比的。他们一边指责那人的不是,一边又感慨,自己何时才能修到那等境界。 我不知道苍祁是何时才用晚膳,就他之前说话的意思,大有过时不候的意味。反正都是要去的,我也没有忸怩。我站在门口,顿足片刻,方做好心理准备,欲进去,里头的人就率先道: “既都到了,还不进来。” 我:…… 刻意忽略他字里行间的高傲,推门而入,却并未将门关上。只见他坐在窗边的余晖之下,斜依在轮椅上,手旁是一面茶席,房中无人,茶却飘着热气。 “我看乏了,你帮我念。” ……我才刚进来,脚板还未站稳,就开始使唤了?他当真是毫不客气。索性读书也是不什么难事,我喜欢看书,但读给别人听,这还是第一次。 我本欲坐远些,可他说听不清,指了指他膝盖旁的圆凳。我坐过去,端坐清嗓,不急不缓地阅读。刚开始我还只是机械地读着,可到后来,却被书中的内容所吸引。 这是一本有关机关制造的书籍,其中有许多奇思妙想和巧夺天工的构造,都是我闻所未闻的。一瞬间,我竟忘了自己只是个说书人。偶读到有些不解的地方,还会问他一二。 苍祁只觉她认真的样子十分迷人,特别是她豁然开朗之时,双目放光,面容带笑,周身的气息也变得柔和。他不忍打扰这种和谐,不禁默默欣赏起来,就连最后她越看越入迷,直至一个人默默看起来,都没有出言提醒,反为她倒了被茶。 悦姬进来,准备问自己主子是否用膳时,看到的却是一副美人阅书,俊郎赏美人的景象。从前,她从没在意过夕阳的颜色,如今,这种黄中带粉的光芒散落在他们周身,只让人觉得实在般配得太过于美好了。 陪在他身边多少年了,她已记不清,但她总觉得,自己对他而言,是最特别的。四大侍女之中,只有她贴身伺候得多,就连主子动情之时,也都是她在身侧。从前,她只当紫玉是她的最大劲敌,如今,她似乎连女人的一个手指头都比不了。 她强忍酸涩,也不管主子可能不悦,出言打扰道: “主子,可要摆饭?” 她不敢看主子的眼神,光是站着,她都感觉身体似乎被冻僵了。 直到她开口说话,我才意识到自己看入神了。本是给人读书,自己却看了起来。我有些窘迫地将书还给他,无意识地拿起茶水润润嗓子。 他不是好人,我怎地就放下戒心了? 回想起在他身上栽的跟头,我真恨不得捶胸顿足。我站起身,坐到堂中的椅子上,尽量不显得那么刻意。可落在两人眼里,却是另一种想法。 “摆。” 他说完就没了下文,显然悦姬再待下去,有些不合时宜。她却没有动作,直到他开口叫她出去。 苍祁看着门扉大敞,嘴上带笑道: “过来,推我过去。” 大女子能屈能伸,我无言地走近,将他推到客桌旁。 “茶。” ……我走过去,将茶水拿过去。转头却看见,他正举着我的杯子缓缓放到唇边,一点点将水饮尽。…… 他好像有点洁癖,怎就喝我的水了! “你的水真甜。” 我一时错愕,他一翩翩君子,说什么浑话呢?我想到了……顿时又羞又恼,直觉他不要脸。 看到女人变了脸色,苍祁心情大好,补充道:“比我的茶水好喝。” 我:…… 原、原来,说的是这个。 他似乎很喜欢看我不知所措的窘迫样,我当即夺过茶盏放到一边,将他的放到他面前,自己又重新拿了一个。 小心喝水塞牙缝呛着! 我心中嘀咕,却没说话。这人,定会将我的挖苦,反过来说成谢谢我的关心,还是叁缄其口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