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君误(女尊短篇)》 1-1 军营中宴会的奢靡淫乱,在京城纨绔贵女当中也是出了名的的。 纪如微自觉在风月场上有些阅历,不至于被什么奇观惊到,却还是在傅持玉提着铁链,拴着一群赤身裸体的男人走进来的时候,稍微张圆了嘴。 锁链碰撞发出清脆的铁声,纪如微发现,他们的锁链和锁贞笼还是连在一起的。 这八个男兵恭敬地跪在厅内,旁边舞乐早已习以为常,照常演奏歌舞,仿佛他们并不存在。 纪如微抬头,飞快扫了一眼,稍微有些失望。这几个的模样放在军营或许出色,可与京城欢场的侍人相比,最勉强也只能算出挑,与她收藏的名品乐伎,更是云泥之别。 不过嘛……这几个常年操练劳作,身材如铁打,进来前应该抹过油,偏黑的皮肤随着肌肉起伏,反射着火焰烛光,别有一番风味,是京城乐坊里不会有的风情。 这些男兵若是真的被送上沙场冲锋陷阵,杀上几个敌人,应该还是没问题的。可惜大夏无战事,军营里的男兵们,不仅没有建功立业的机会,等二十五六被放回家,人老珠黄,还怕是连个妻主都攀不上。 也难怪将领们开宴会从来不请伎子。比起那些见钱就硬的下贱玩意,这些给自己找后路的男兵,不仅干净许多,在床上也该是卖命一般的殷勤。 「涓尘贤家,」傅持玉摸了摸孕肚,「难得你来祜城一趟,我可得拿最好的东西招待你。」 「呸,你跟谁称贤家?」一边的纪如得放开怀里的美人,举着酒杯朝傅持玉嚷嚷,「长姐可是连中叁元的状元娘,你该给她跪下磕头!」 舞乐声嘈杂,纪如得的嗓门更大。别说周围的军官哄堂大笑,就连门帘外低头弹筝的乐伎,都因为偷遮嘴唇漏了几个拍子。 「知恩!」纪如微看妹妹烂醉如泥的样子,稍微皱了皱眉头。 不过傅持玉显然也有些上头,没计较纪如得的醉话,指着他们对纪如微说:「这些男兵嘛,肯定是比不过京城海选的美人,不过傅某也花过心思调教,正好为纪大人换个口味。」 说罢便一脚踹到身边男兵背上,「起来!给状元娘子看看长相。」 男兵忍痛站起,有些弓腰,被传令官抽了一鞭子,这才直起了身体。表情未变,眼里却已经盈了水花。饱满健康的身体上,有不少鞭打过的痕迹,安静地伏在皮肤上。 傅持玉晃了晃手里的锁链,带着锁贞笼也前后摇晃。男兵面上依然忍得住,可牙齿紧咬下唇,已经破了一些血丝了。 「傅佩之,你就拿这种叁流货色招待我的状元姐姐?」纪如得又嚷嚷道。 她的美人乐师已经差不多脱光了,身上只穿着一层薄纱,正跪在她裙下去尝她腿间的味道。她身子一下往前压,正好打到了乐师的鼻子,酸气直往脑袋上冲,害他差点落下泪来。 「贱人!」纪如得朝他头上拍了一把,「舌头那么没用,不如拿刀割掉算了。」 此时傅持玉已经开始介绍了第二位男兵,席间没人留意纪如得和乐师间的小小情调。 傅持玉向大家展示的第二位男兵,相比刚才那个秀气许多,年纪应该也更长一些。宽厚温柔丰满结实,即使身上一丝未挂,却还尽量保持住了端庄。 「阿霆,你能不能入状元的眼呢?」傅持玉笑到,在他股间掐了一把,望向纪如微。 被提问的贵客不紧不慢地喝了杯酒,「改日傅将军到京城来,我带你去道观见见真菩萨。」 听出纪如微话里的冷淡,傅持玉又扔掉了手上的锁链。她停在剩下的男兵前,像是在揣摩纪如微的口味。在她犹豫时,被嫌弃的那两位男兵,已被席上等级低一些的将领带走了。 「传说纪大人府上,有位绿竹公子,天上仙童下凡,是名满京城的第一美人?」傅持玉看看剩下几位,资质还不如前两个,「也难怪看不上这帮东西。」 纪如微心里有些不爽。连筠虽不是高门出身,却也是她明媒正娶的侍郎,傅持玉怎么有这副胆子,敢拿他和那些人相比? 「宴会那么热闹,一个人坐着冷清,想找个人喝酒而已。」纪如微面上还是微笑,随便指向其中一个,「他就挺好。」 被她点到的男兵脸上霎时一片欢欣,抬起头来望向纪如微——随即意识到了自己的不检点,又低下头看着地板,不敢出声。 「你叫什么?」纪如微从位置上走到他跟前。 男兵喉咙发烫,开口两次都没能说话。 「纪大人问你话呢,狗东西!」 一边看热闹的军官喊了一声,让那男兵的头更低了一些。 「李……罔市。」他低声答。 傅持玉冷笑一声,「那是你娘姓李,和你有什么关系。」 「别这么说,」纪如微将罔市扶起,上下打量了这训练过的男兵,觉得倒也不错,「儿子也是母亲生的,自然也配她的姓氏。」 现在纪如微说什么都有人应和,旁边的人立马便拍上了马屁,「是啊是啊,儿子无非就是不能传后,都是自己肚皮里来的,可不是自己家人。」被傅持玉狠狠地瞪了一眼。 「佩之别见怪,」纪如微赶紧打圆场,「舍弟即将出嫁,我有些舍不得罢了。」 听到她的软话,傅持玉的脸色才转好了些,解开男兵的手铐,从里头拆下一枚小钥匙递给纪如微,「这帮人我可看得紧,攒了两月了,涓尘验验货吧?」 纪如微接过钥匙,蹲下身子,托起男兵的秽物,左右旋转寻找锁孔。男兵被她玉手碰了要害,脸上迅速蹿起红霞,分身饱胀,把原本刚好的笼子撑到满满。 宴上的人轮番敬酒,几轮下来,纪如微的脑子已经有些昏沉了。手脚有些酥麻,看见锁眼对准几次,却一直插不进钥匙,气得丢到一边。 「佩之怎么还上了锁。」纪如微半是怨念地说到,「我这样醉,怎么解得开呀。」 傅持玉怕她失了兴致,连忙把钥匙扔给男兵,让他自己解开。 锁眼的位置在隐蔽处,本为了开锁时撩拨到位,锁除后立马可用。男兵在风中裸着身体,手脚冰凉没有力气,开锁时也颤颤巍巍。加上纪如微刚才的诱弄,等锁贞笼啪嗒一下落地,他也没忍住,将忍了数月的男镜尽数宣泄出来了。 「你……」傅持玉连忙后退两步,「晦气东西!」然后召来传令官,「把这贱人给我扔到红屋里去,再也别出来!」 纪如微裙摆沾了点污秽。另外一位男兵趴在她脚边,将那些白浊悉数舔尽,可她的面色依然并不很好,也没多看那男兵一眼。 「可惜傅将军辛劳筹办了宴会,这主菜味道不合胃口,涓尘怕是无福消受。」她摇摇头,就要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傅持玉踢了泻身的男兵一脚,还是不解心里的愤恨。这位还是她最心喜的几个之一,怎么一见生人,就露了这样的淫荡面孔。 调教过的兵伎还保不住身子,可真是给她丢人——纪如微刚才还管自己叫做佩之,现在改口叫了将军,两人的距离又远回去了。 那边纪如得裙底已经钻进了两个人,饮酒遇仙醉生梦死,丝毫没有注意此刻的气氛。傅持玉给她使了几个眼色,都没想起向姐姐讲几句好话。 她倒还不如直接挑几个刚来的男人算了,说是处子不懂人事,纪如微大概还看的中他们干净——对了,还有处子呢。 「纪大人,要不要用点餐茶?」傅持玉以为找到了救命稻草,搓着手殷勤地问。 京城的规矩,在这般淫乱的宴会上点茶,意思就是要走。纪如微早觉得有些疲惫,想寻个晚伴又没见到满意的,确实想早些回房间休息,便向傅持玉点点头。 她不知道的是,这边的规矩是另外一样。 是这样,陪酒要赤裸的军伎,穿着拴马的锁链跪在脚边服侍。饮茶嘛,当然就得躺在十几岁、穿着薄纱衣服的少年的大腿上,听他唱风雅的曲儿——这帮武妇也不懂清雅的风流,玩过酒伎再点茶童,不过是找个借口,把未经人事的处子捉到床上去而已。 过了一会儿,傅持玉点的茶上来了。 一排十几岁的少年身着素雅的白纱衣,都长了粉扑子一般秀气的脸。纱质的外套下看得见底衣的痕迹,胸口花苞未上装置,腿间也是自然的状态。 见他们到场,两边的将领们都直了眼睛,哈哈大笑,喝彩声此起彼伏。 「在酒宴上饮茶,让茶倌做酒宠的事,倒是头一回呢!」 「多亏今晚纪大人在,不然傅将军怎么可能领他们来!」 纪如微在真风雅处潇洒惯了,看到这些附庸风雅的玩物,心里居然觉得有一丝新奇。她马上领会到了「饮茶」的别意,会心一笑,倒是打消了回房的念头,要留下来品品傅持玉的「佳茗」。 好看的美人儿,大多已经被收入陪酒的那只队伍了。这几个少年虽然年轻新鲜,论长相嘛,却只有中间那一位,勉强入得了纪如微的眼。 「你叫什么名字?」 中间那位少年跪在地上,「小的母亲姓张,名字叫做月鹿。」 傅持玉脸上的紧张也松了一些,「月鹿,倒是比阿霆罔市的,听上去正经一些。」 「他眼睛好看,确实像月亮底下的小鹿。」纪如微评价道,手指轻轻掠过月鹿的睫毛。 见纪如微挑中了人,一边等候的传令官便把其他茶倌又领了出去。自然是引起了周围女人的不舍喧哗,暂且不表。 傅持玉看上去比纪如微兴奋得多,大笑一声,点头道:「原来涓尘贤家好的是这一口,难怪之前那些荡夫难入您眼。」 「您先入座,」她对纪如微说。然后将月鹿领到宴会中间的空处,赶走了旁边的舞乐,一把脱掉了月鹿的裤子。 「啊……」纪如微也是目瞪口呆。 「哈哈哈,」纪如得此时从两位伎人的侍奉中缓过神来,对纪如微解释道,「军营里的男人,怕是有些不守德行的,还得先验过才好。」 「可——」 「纪大人养尊处优,怕是不知道男子贱在何处,」另一位将领也插嘴,「那根东西不安分,连同伙的屁股也能肏。」 「咱之前设了红屋,给些不要脸的贱人放荡的机会。有些碰过女人的男兵,忍不住了也会去里头逛逛……」纪如得摇头,「傅将军的酒宠要上锁,多半也是怕他们把自己弄脏。」 纪如微之前还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事情,不知是不是酒力,双颊通红一片,也染上几分到了耳朵尖尖。 「别说了,」傅持玉看她们七嘴八舌谈起了红屋和男风,挥了挥手,「状元娘子是位斯文贵人,你们也不怕脏了文曲星的耳朵。」 比纪如微更窘迫的,是此刻在地上趴着、撅起屁股的月鹿。那个叫阿霆的男兵跪在他身侧,用香膏轻轻往他股间探去,在眼口磨了好几圈—— 「回将军,是个干净的。」阿霆回答。他未绝育,也不配使将领发孕,刚被刺激玩弄的阳物,还是秀气挺立的状态。 照傅持玉这么个玩法,阿霆等二十五六也就差不多到头了。纪如微轻轻摇头,这根难得的名器就这么白白浪费掉了。 「行了。」傅持玉点头。 「诶——」有人注意到了一些非同寻常的东西,「这还是个良家子!」 纪如微听到这话,身子稍微前倾一点,仔细往月鹿身上探看。 他身材匀称,纤细却不瘦弱,在这堆男兵当中算得上白皙水嫩。隐约可见的腹肌直指阴茎,腿间没有黑卷吓人的毛发,那物的颜色,与胸口嫩红也相得益彰。 不仅是个天生的白虎,而且看阴茎头部一枚小小的红色印记,还是个良家子——大夏稍微体面一些的人家,在儿子刚刚割秽后,便会配制一种昂贵的药水,点在茎部。 这男兵的良家印记,还是鲜红的样子,别说碰过女人了,就连自渎,应当也没做过几回—— 「哈哈!」傅持玉大笑着摇头,「谁能想到,有母亲肯把良家子送来当兵呢?」 周围的人也跟着起哄喝彩,纪如微也跟着乐曲打起了节拍。 「我母亲……」月鹿知道傅持玉不是真心要问,可是还是忍不住开口为母亲辩解。只不过他的声音实在太低,根本突破不了周围的喧哗。 「佩之贤家,」纪如微举起酒杯向傅持玉比划一下,一口饮尽,「既然是位小少爷,那还是别让人家在众人面前出丑了。」 「是是是,」傅持玉附和道,「阿霆!带月鹿换一套衫裤,再安排一下纪大人桌边的座位。」 1-2 纪如微桌边加了一张矮凳,看高矮,正合适入座者亲吻她腿间的花蕊。 月鹿换了一身素色的衣物,依然是薄纱材质,但是底衣比刚才厚实一些,不至于连私处的轮廓都勾勒得一清二楚。婢女领着他坐到矮凳上,又端来一盏茶放在他面前。 从朋友的口中,他心里非常清楚这样的宴会是个什么情况。这是女人们的酒宴,助兴的男人只能喝茶。晚些回帐过春宵,若是男人饮了酒,扑鼻酒气害女方反胃,那可是第一等的扫兴。 那婢女说,这碗新产的蓬莱云,是状元娘亲自点给他的,难道—— 他不敢直接瞧大人的脸,只敢斜着眼睛偷看她的裙摆,心里不知为何有只小鹿到处乱撞。 金丝绣成的寿海无边,都是一等一的绣工。只有几只双飞蝴蝶有些潦草,想必是她家里有心的人儿,自己亲手往上加缝的吉祥图案。 「你在看什么?」纪如微问。 月鹿摇摇头,面颊通红发烫。 「刚才真是抱歉,」她低过头,离他的脸颊很近很近,「我不知道傅持玉如此粗鄙,让月鹿在众人前失了矜持。」 纪如微不过二十七八岁,刚刚状元及第,正是年少意气、最为风光的时候。她来之前,军营里就传过她的八卦——说她痴情于青梅竹马的下人,执意扶他为正,到现在也一直拖着未娶,就为考上状元后请皇帝赐婚。 月鹿本来对此半信半疑,可是刚才听了人家调笑纪如微的话,又觉得此事可能确实是真。 毕竟,她确实未开过脸。 纪如微的脸颊擦过自己的皮肤,上边蜜桃一样的绒毛,像是一只小猫一样挠着他的心肝。 「我做什么都是该的。」 他按着心里的小猫,小心翼翼地回答,也不敢看纪如微的脸。 「你和他们不一样,」纪如微坐正——月鹿忽然觉得身边有点冷——,转头对纪如得说,「你带了什么赏男人的东西吗?」 那边纪如得还在与乐师调笑,懒得费心理会,随手把乐师头上的心字簪子抽了下来,丢到纪如微桌子上。金子打的底座本来就软,啪嗒落地,两边缠着的花丝应声折弯。乐师心疼地叫了一声,被纪如得的吻封住了。 纪如微捡起簪子,调整了一下两边的花丝,又凑到月鹿跟前,「向你赔罪,请别嫌弃。」 月鹿盯着她手里的簪子,有些愣神。那人见他不敢伸手的样子,干脆直接将金簪插到了月鹿头上,捧着他的脸颊,左边右边仔细看了许久。 「不错,」她点评道,「波斯的宝石称你。」 「谢……谢谢纪大人。」 之后的酒宴,月鹿便一直顶着这枚纪如微亲手带上的簪子。 贵女间饮酒取乐,调笑间夹了一些政事,他本不该听,也几乎听不懂。 不过酒过几巡,身边又都是同级的官员,对宴上男人们一一评头论足完了之后,话题自然而然开始往下叁路奔去。讨论青楼伎馆都还算风雅,这些女人们直接扔出春宫来,分享自己近日钟爱的那些玩具姿势。 宴会上其他的男人,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歪风,一个变了脸色的都没有。纪如得不知在乐师耳边悄悄说了些什么,气得乐师愤愤地拿酒泼她——又引起周围人的一阵笑话。 月鹿被这样一群人包围,自觉有些格格不入,紧张地盯着纪如微的裙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你想回去吗?」 纪如微又是凑到他耳边讲话,把他吓了一跳。 「如果……」月鹿的声音很浅很浅,「如果大人已经尽兴,那月鹿——」 「我没尽兴。」纪如微打断他。 月鹿差点打翻手里的茶杯,连忙低头向纪如微赔罪,「对不起,我……」 「没事。」她依然是一副淡淡的笑容,和煦如叁月春风,「我问,月鹿愿不愿意与我回去,再尽兴。」 「我?」 「对,」纪如微掐了掐他的脸颊,压低了声音,如耳语般对他说,「这帮人粗鄙得很,我待着也不自在。不如到我房间去,我们找个清静地方,一起说说话?」 — 纪如微要和他说话,原来是真的要和他说话。 一开始问了他家世的问题,他也一一如实回答了。确实是良家子,母亲是乡里的秀才。七岁上母亲难产去世,自己也就一直没能攀到亲事。 他父亲一直不肯承认,说母亲生活混乱,鬼知道那次是哪个男人发的孕。可他身为主夫,没有好好照顾妻主,及时发现孕状不对,也是一宗罪状。这样家庭里出来的儿子,谁敢娶来持家? 「明明长嫂已经生育两个女儿,都白白胖胖的……这本不该是儿子的错。」月鹿坐在床边,已经湿了眼眶。 纪如微听说前因后果,松了口气,借着安慰月鹿,顺势将温香软玉抱入怀中,「也是你命苦,可你若是不命苦,一早嫁了人,我该去何处寻你?」 月鹿被她搂在怀里,只觉得酒气浓香打在他身上,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我也有个弟弟,与你年纪差不多。」纪如微借着这话挑起月鹿的下巴,指尖在他脸蛋上乱划,「我家不讲男女,他和我们姊妹是一套姓名,叫做从衡,人称他叫鹤鸣,你听过没有?」 「鹤鸣公子?」月鹿记起传闻中京城才子之首,好像就是这个名号,「写了云仙传的鹤鸣公子?」 纪如微皱眉,「你看过云仙传?」 「没……」月鹿赶紧辩解,「小的也就认识几个字而已。只是听别人谈起过。」 「有狂徒借了阿衡的名号乱来罢了,那种书可不是他一个良家子能写的。」纪如微环着他的手臂又紧了一些,「二十多了,才刚寻到一个不介意的婆家,和你也算同病相怜。」 她不舍得把侍郎和军伎相提并论,却把弟弟和自己视为同类。 「从衡……怎么会是同一套的名字呢?」月鹿喃喃道。 「嗯?」纪如微看他呆楞的模样,觉得有趣,「你果真不识多少字。「如」字是女旁,男人如何受得起。」 「听说大人家里还有一位京城第一美人,」月鹿赶紧调转话题,「府上确实是……呃……群英荟萃。」 「哈哈哈哈哈,」纪如微爽朗的笑容消除了他心里的一丝尴尬,「你可真是有趣。不过——」 她捧起月鹿的脸,「你也没比宛仙差多少。」 「月鹿身份卑贱,不敢与夫人相比。」 「乖乖,」纪如微弹了他脸颊一下,「你怎么忽然提起我的侍郎,莫非——」 莫非什么? 莫非自己也想攀上她? 不等月鹿仔细想一个回应,纪如微的手马上就不老实了起来,直往他身上乱摸。 「别……」 他嘴上抗拒,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她到底是回来「说话」的。 「别什么?」她在他耳边轻笑。 「大人,我还未——」 不等他说完,这话就被纪如微的双唇盖住了。她口里还有一些烈酒的味道,呛得他有些酸口。可柔软的舌头勾着他的牙关,像是敲门一样请他放行,于是他便打开了大门,让纪如微的舌进入口腔,与自己的软肉纠缠勾结。 水声啧啧,过了许久才肯把他放走。 「乖乖,你把它给我吧。」纪如微环着月鹿,在他额上亲了又亲,「我要你这辈子都只给我。」 浓重的酒气把月鹿熏得不行,又不敢伸手推开纪如微。后者觉得他受惊吓的模样十分可爱,眼睫一眨一眨,又含住了那两片扑闪的蝴蝶。 「大人莫要笑话我……」 「不笑话,」纪如微放开月鹿,转山把他压在身下,「我可是认真的。」 「我……」 「你那么好看,我可舍不得把你留给傅持玉。」纪如微的手伸进了他的衣领,「说啊,你是愿意同我在一块,还是更愿意点了春药扔到营里,让庆功的士官们玩个痛快?」 月鹿的手死死攥着床单,「我……我愿意服侍大人。」 他示弱的话让纪如微满意地点头,「本官明天向傅持玉讨你出来,带你回京城,好不好?」 「大人……」 「你这么可爱,我也舍不得把你丢在这群武妇里面,」纪如微不给他插话的机会,亲吻从脸上蔓延到了脖颈,「我给你脱籍,你随我回家,住在状元府新造的牡丹园子里,要不要?」 「月鹿不敢……」 「不要你敢,」纪如微的手指不停玩弄着他胸前粉嫩的乳点,「只要你肯跟着我。」 月鹿身体已经僵住了,只能任由纪如微摆布。他也没什么可想的,好像已经被她的香气酒味迷住了,脑子也转动不来,只能乖乖地点点头。 「当然啦——」她解开月鹿的上衣,伸手探进底衣里上下抚慰,「你得做的好才行。」 「小的不懂……」月鹿任她解开自己的衣服,全身赤裸地被她摆在床上,双腿打开,羞耻得不得了,「大人,您——」 「云灰!」纪如微不理他,向窗外喊了一声。 外头守着的小侍闻声而入。月鹿觉得他大概与纪如微年纪相当,典型的京城男儿模样,白皙高挑,睫毛如扇。 「小姐要用水吗?」他问。 「这孩子什么都不懂,助兴的事还得麻烦你了。」纪如微挥手,牵着他坐到床边,张开双腿。 云灰瞧了月鹿一眼——眼神如刀,像是要剜掉自己身上那处红印。然后跪在纪如微面前,仔细地解开她剩下的衣物,伸舌舔舐她腿间私密的地方。 「你学着些。」 她的手按着月鹿的头,逼他望向两人交合的地方。 纪如微随后脱去了上衣,靠着月鹿的大腿躺下,一只手按在云灰的头上,让他的唇鼻与秘处更加贴近,另一只手则搭在自己的胸前,抚摸着已经饱满的敏感乳点。 云灰用过嘴,转而从床下拿出一盒脂膏,擦净了手,伸入她腿间。 月鹿还是第一次见到青年女子的身体。 到底是从骨头上就长得优雅些,细腰丰臀,如太极图案般的曲线。又比男人会长血肉,强壮有力却没有突出的肌肉,腹部两道花线下,大腿处的丰满又在云灰的气力下盈盈摇晃。 好像……好像茶楼十个铜板一盅的芙蓉鸡蛋羹。 「唔啊——」 纪如微一直细喘不断,最后更是弓起腰背,腿紧紧卡在云灰脖子上,许久才缓缓松开。 「没你的事啦,」纪如微坐起身来,把玩着月鹿半硬的阳物,抬起云灰的下巴,在他额上落下一吻,「先休息吧,今晚有他伺候。」 云灰脸上的潮红还未褪去,痴痴地点了头,擦干净脸上的污浊,退了出去。 「大人……」 月鹿被她撩拨起了欲念,双腿下意识想要搅在一起,却又不敢。 「哎,」纪如微笑着应他,「怎么啦?」 怎么了?还能怎么了? 她技法娴熟,又勾了催情的脂膏,没两下手里的物什便饱满肿胀。线条均匀,弧度微微,手感倒是不差,用起来想必也…… 这边的人在盘算着今晚的乐趣,她手下那只吓得半死的小鹿,却已经涨了几次,全身酥痒绵麻,羞怯得想当场死掉。 「我……」月鹿挣扎着吐出几个字,「月鹿不配的……」 「也没让你做什么呢,」纪如微的手指在他柱身尽头那枚红色的印记上碾过,「乖乖,我问你,你从我不从?」 月鹿眼神都是迷彩,也不管什么身份差别,竟握上了纪如微的手腕,让她与自己的身体更近一些……更近一些,从头到尾,扣在同样紧缩的囊袋上。他惊讶于这动作如此流畅,纪如微的手似乎有什么法术,仅仅几下便让他快活得想要升天。 他又忽然想起了纪如微之前的话……带他出军营,回到京城去……去见见鹤鸣公子…… 「从……」他答了这么一个字,或许是纪从衡的名字——他们「同病相怜」,自己也只有这么一次机会了。 1-3 被纪如微纠缠许久的月鹿,到最后已经是瘫软的布偶模样,倒在床边喘粗气,浑身上下都是亲热留下的黑青,连抬腿都没有力气。 「乖乖,」纪如微在他唇上刻下一吻,「去开门,把你云灰哥哥叫进来。」 她这么吩咐了,月鹿只能随便披上外套,着疲惫的身体走到门口。云灰已在外面等候多时,见门开了道缝,便一把推开,差点把月鹿摔了一跤。 「隔壁屋子打了水,你自己冲干净。」云灰鄙夷地看了月鹿一眼,「等小姐睡下后,你再进来为她掌扇子驱蚊。」 「云灰——」纪如微不耐烦地向他招手。 「小姐。」云灰立马变了脸色,殷勤地向纪如微跑去。 月鹿见纪如微勾上云灰的肩,然后被云灰抱起。修长的身子迭了起来,只有一双小腿还耷在他怀抱外边。 他又想起那双腿刚才是如何缠着自己的的腰,双腿之间的圣物是如何将自己吸引其中,赐予自己奇幻般的体验了……面红耳赤,抖热发燥,身下孽根自作主张地有了反应,将胡乱披上的外套撑出一个显眼的形状。 云灰路过时,自然注意到了月鹿的失态,轻蔑冷笑一声,用口型给他比了两个字:「贱货。」 然而月鹿已经失去为之羞愧的理智了……他刚发现,自己披着的还是纪如微的外套,外头绣着鸳鸯葡萄,还带着她的香味和酒气,宛如再一次被纪如微拥入怀中。 双手不受控制地伸向自己腿间,抓着褪去了朱红的柱身,情不自禁地上下撸动……许久,将一片白浊染上华丽的外套。 他简单冲过凉水,又喷了些香,就回到了帐篷里,坐在床边等候纪如微洗完。 等云灰抱着纪如微回房,已经是后半夜的事情了。她身上多添了几道吻痕,大概和云灰也玩闹了一阵,让月鹿心里有些酸楚的不适。 然而他在云灰面前又有些怯意,表现出来便是小家子气,让云灰很是瞧他不起。 「要不是小姐吩咐过,我才不放心让你做这事情。」他把扇子塞给月鹿,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小姐明日便要启程回京,你最好能伺候她睡个好觉。」 「请您放心。」月鹿低头。 云灰见他动作轻柔,便也不多管了,退到门外守夜去了。 纪如微白日忙公务,晚上又是宴会又是云雨,早就神乏身困,沾了床就闭实了眼睛,也没和月鹿讲上半句话。 借着月光,月鹿才感仔细瞧一瞧纪如微的脸。他在军营里也见过许多女人了,没一个有她这般好看。比一般鹅蛋脸稍微修长一些,骨肉匀称英气逼人,熟睡的时候也是两道上挑的剑眉。 自己真的要跟着这样一位玉人吗? 男兵卑贱,但是自己好歹是良家子出身。当初父亲将他送到军营来,不就是要用这副皮囊赌一把,在那些肮脏的男人中间,脱颖而出钓到一位军家女做侍郎呢? 他们俩谁都想不到,最后采了他春芽的,居然会是今年的新科状元娘子,一等一的名门贵女啊…… 「大人可不要忘了答应月鹿的事情。」 「不会的……」纪如微在睡梦嘟囔道。 月鹿举着看她睡沉了,也不敢停手,忍着腰酸背痛为她掌扇驱蚊。 夜过去一半,他实在忍不住困意,打了个哈欠。 门外守着的云灰听到声响,推开门来,抢过月鹿手里的扇子。 「你小心点,别把小姐吵醒了。」云灰鄙夷地瞧了月鹿一眼,「滚出去,今晚我守着。」 「可……」 「可你个头,」云灰好不容易揪到了月鹿的错处,连同刚才的怨气一并发在了这里,「滚!」 — 月鹿被云灰安置在旁边的一个小房间里。 昨夜虽然累,可是心思也重。纪如微做出的承诺,自己听说过的事情,旧朋友最后的下场……像是夜晚绕着灯火的飞蛾一样,在他脑子里绕着圈圈。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根本有没有睡着——或许半梦半醒地就过了这么一晚上。 清晨刚刚日出,他就醒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很像再见纪如微一面。 她的房间就在几步路之外,凭着记忆,月鹿很快找到了那间熟悉的帐篷。云灰还没回来,想必大人还没有休息好—— 「哎呀,大人,您怎么——」 隔着窗户,他却听见了两人嬉闹的声音。 「昨夜辛苦你了。」这是纪如微在说话。 云灰不知道在干什么,声音断断续续的,「昨夜……还、还不是您带回来的那个——」 「嘘——」纪如微温柔地打断了他,「你怎么又提别人,到底扫兴。」 「小姐……」 「你真可爱,」跟着的是纪如微的一个吻,「如果宛仙问起傅将军的酒宴——」 「云灰一直牢牢盯着,小姐可没和那帮武将胡闹。」男人的声音又低了回去。 「乖乖。」纪如微满意地回答。 在墙那边的月鹿,心里忽然有些发麻发痒。他背靠着墙壁滑了下去,双腿好像已经没了力气——云灰方才断断续续的声音,想必做的便是昨晚的事情。 窗户那边的动静越来越大。纪如微的低喘,云灰的哀嚎,各式各样的荤话,还有她温柔又坚定的命令……月鹿尽数收入耳中,身体一边滚烫一边冰凉,颤抖的手想捂上耳朵,结果却捂住了自己的嘴。 他僵在墙角许久,里面的纠缠的鸳鸯才最终肯将他放过。纪如微一声长长的松叹,不久房门便支啦一声打开了。 「你!」云灰衣服还有些凌乱,「你怎么在这里!」 「我……」月鹿手忙脚乱,差点摔倒。 「罢了,」云灰摇摇头,「你去那边的热水房子里找盆洗浴的水来。」 月鹿呆呆地点头,转身要走。 「等等!」云灰又叫住了他,叁两步跑到他跟前——月鹿注意到,他胯间的形状还是动情时候的样子。 「哥哥还有什么吩咐?」 「你叫我什——」云灰正要发作,可还是摁下性子,转了话题,「你记住,纪家可是名门望族。小姐身边唯一的侍郎,母亲是个六品的小官……就连我,祖母也是为官府做事的。」 月鹿不明白他想说什么,就只轻轻点了点头。 「小姐心思好,可她也是位贵女。」云灰拍了拍月鹿的脸,「你一个军营里的男兵,若是有什么肖想……还是趁早断干净吧。」 — 纪如微这天下午便要坐船回京城。月鹿在小房间中左等右等,不见她来,也不见云灰收拾东西。等到日上叁竿了,才看到云灰一身汗地跑回来收拾东西。 「大人……已经走了吗?」月鹿小心翼翼地问。 云灰忙着整理衣物文书,敷衍地嗯了一声。 月鹿不敢相信,追问道:「那你怎么没和大人一起?」 「哎呀,你烦不烦,」云灰把打包好的行囊塞了一个到月鹿怀里,「你把它放到外边的马背上。」 「大人到底走了没走?」月鹿呆在那里像块木头,喃喃自语不知道是说给谁听。 「还没走,等二小姐起床道别呢。」云灰不耐烦地打发他,「你——」 他转身要把第二个包袱塞到月鹿手里,却发现少年早就跑到了门外,自己刚给他的包袱被扔到地上,衣服散了一地。 「喂——」 然而月鹿并没有听见云灰的叫唤。他要再见她一面……再见她一面。 纪如微就在军营门口不远处的树荫下,已经跨上了马,看样子就是在等云灰收拾好物品,时刻准备启程了。 月鹿也不管叁七二十一,推开拦路的传令官向她跑去,一把抱住了她的腿。 「大人!」 纪如微昨日酒意尚未褪去,头还晕着,看到一个男兵忽然冲出来,心里只觉得烦。 嘘了赶忙上前的传令官,她抽出折扇,点上那人的下巴——确实清秀,但也只是清秀而已了,扔在京城也就是普通的水平。 将他脸上大致扫了一遍,唯一稍感惊艳的地方,大概是眉眼间与宛仙的几分相似。 罢,不罚他了。 她向传令官使了个眼色,后者松了鞭子,就要上前制住月鹿。 「咦?」纪如得拦住传令官,自己上前,掐着月鹿的脸转到自己这边,「姐姐,这不是你昨晚点的良家子吗?」 「怎么可能……」纪如微皱眉,翻身下马。 月鹿胸口砰砰跳,低头跪在她面前,喉头干涉,讲句话都艰难,「小的叫做月鹿。」 哦——原来是这个名字! 纪如微再次遣退传令官,把月鹿拉起站好,让他抬头,仔细看了两眼。 和宛仙相似的眼睛圆亮清澈,确实像一只月下的小鹿。可是清秀的长相经不起细看,这刺热的大太阳底下,各种无关紧要的小毛病也都随之浮现出来了……也不是风华绝代的大美人嘛。 「我昨晚一定是太醉了——」纪如微好像当月鹿不存在一样,隔着他对纪如得摇头,「早上醒来没见到人,我还不知道是这种姿色。」 月鹿的心猛地一沉。 然而纪如微还没说完,「我印象里,昨夜的良家子可比他漂亮许多——起码有五分像宛仙。」 昨夜哄人办事说的甜言蜜语,她是一点都不记得了……寒意爬满月鹿心间,他竟一点儿都不觉得身在太阳底下。 新科状元娘子不知月鹿的心思,只以为他想讨赏,便拆下腰间的荷包,掂了下重量,塞到月鹿手里。 春日暖鸳鸯戏水,还有祈福她平安的图案,都是上等的绣工。记得出发前日,还是宛仙在一阵云雨之后,于暖帐中为她擦拭身体时拿出来的。 「大人在外怎么我不管,可别忘了阿筠还在家里等您。」 噫—— 不等月鹿反应过来,纪如微又收回了荷包。自己若是把它随便给了别人——还是睡过的男人——,回家之后又要花心思哄哄宛仙,未免有些烦人。于是将荷包里的银两悉数倒出,放到月鹿手里。 「长姐可真小气。」纪如得瞧她一副不上心的样子,便明晰了她对月鹿的态度,「我昨日丢了黄公子一只金簪,今日光赔罪就送了一整套金头面,还不算留宿的钱。」 纪如得转向月鹿,笑盈盈地对他说:「你等会跟着传令官,到傅将军那儿去吧。昨晚宴会她坐东,赏赐少不了你的。」 说罢,也不给月鹿回话的机会,就一把将他推给了在一旁待命多时的传令官了。 「傅持玉这么大方?」纪如微挑眉。 纪如得耸肩,「谁知道呢,总不至于卖到窑子里去。」 她扶着纪如微上马,拉起缰绳走向营门,「下次再见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我送你一程。」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体己话,聊了聊没见过面的未来弟妹。等云灰抱着东西走来,叁人一马便慢慢启程,逐渐走远。 兵营里人群复杂,到处走动。月鹿受了鞭子趴在地上,眼睛紧紧跟着他们,也很快丢掉了位置——这还是传令官看在他服侍过纪如微的份上,手下留了情的,只抽了几鞭。 茶童特指的薄绸裤子已经破烂,隐隐能见到翻花的皮肉,一点一点往外渗着鲜血,引得往来路人倒吸一口凉气。 自己以后会怎么样呢? 下次傅将军再办宴会,自己怕是也要成为昨晚那些传着锁链的玩物。他唯一的资本,就这么糊里糊涂地,给人糟蹋干净了。 若一边的传令官,能懂得他此刻的想法,怕是会直接笑出声来。纪先锋官也不会管他,待会说是纪大人带走了,从军营里脱籍…… 还不是都听她发落了。 2-1 郑迎霖今早当然是一个人醒过来的。 昨晚梦里与那人的缠绵,等到天亮也就忘得差不多了。纪如得昨夜请了相熟的乐师,去了傅将军享有盛誉的宴会,怎么可能在他身边。 他侧过身,把锦被团成一条,靠在枕头上。前几日出太阳时刚刚晒过,熏香味道未散,就好像她就躺在自己身边一样。 横跨一条腿,顶起的阳物轻轻蹭着被团。 「要点脸吧。」耳边是梦里纪如得说过的话,「瞧你的下贱模样,就该用锁笼紧紧扣住。」 「大人……」他低声呼唤梦里的人。 「到底是男人的劣根害你,」她缥缈的声音接着宽慰道,「长了淫荡的本性,日日清晨要受这欢欲的刑。」 郑迎霖闭上眼睛,摩擦被团的动作也轻柔了一些,及时止住了阴蛇逃逸。然而他的欲望还在,那贱物依然硬挺,从最尖处发出丝丝痒意,一点一点吞噬着他的理智。 不可以! 他的贴身衣裤都要过锌灰的手,若是那家伙瞧见了污浊,转而告诉大人,自己就会落下一个不自持的名字。 还是忍着点吧,这苦谁都要受的。 他正想起身将被子迭好,一翻枕头却看见了纪如得前日用过的那副手套——名贵的鳞甲皮,指头尖尖上有凸起的纹路。 忽然间这手套像是活了,紧紧掐住他的脖子般,将他对那晚的回忆逼了出来。仿佛他又被纪如得大字绑在床上,耳朵被女人温柔地灌着荤话。身上被她有力的手抚摸着,触感却不是常年习武留下的老茧,而是鳄鱼粗糙冰凉的颗粒。 「被别人碰就硬得那么快,」纪如得假装嫉妒地摸了摸手套,「在下还不知道郑公子如此水性杨花,果真是错付了。」 然而还没完。她还要用那玩意儿沾上催情的脂膏抹在他身上,如同一只穿了铠甲的巨蟒在他体外游走,冻得他直发抖。而纪如得的手就候在那耻柱上,等他涌出来时再施一次酷刑。 手套带来的不是抚慰,而是粗鲁的折磨。他只觉得羞耻,自己竟然在她手下如此失态。然而快感压过了他的理智,又在粗糙的手套中加了一层酸痛难受,郑迎霖连看都不看看她,只想要自己马上死掉—— 「啊——」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将手套伸入了亵裤之中。久日积攒的浓精,全部打在了手指处突起的鳄鱼疙瘩上。 「公子?」 是纪如得送他使唤的阉奴釉蓝。他刚才失了本分,放肆了一把,怕是弄出了些难听的叫声。 「等等——」他赶紧起床,拿帕子沾了昨夜的茶水清理污浊,又把手套塞回了暗格之中。确定看不出什么异样了,才吩咐釉蓝进来。 「公子该起身了,」釉蓝带了装着热水的面盆,「昨夜大人领了个乐师回来。小的让闪蓝领他去书房见您,现在也快醒了。」 「乐师?」他皱眉。 中华古风,年轻女儿与其他男人有情,她的夫郎便要为情人献上礼物,感谢情人助妻主发孕。 大夏尊儒尚教,自然不赞成古时放荡的关系,然而这风俗还是保存下来了。妻主宠幸的小侍,或是包养的伎子,在侍寝之后的早上,照例是要去找夫郎领取赏赐的。 纪如得曾与皇室有过婚约,不便另娶,郑迎霖也一直是个没名分的外室。只是她风流惯了,没个人帮她掌管院子里的事情,好像也不妥,于是这事也就全权交与他了。 郑迎霖自己也就是个被接回来的乐师,在军伎面前摆个样子也就算了,哪有资格赏赐别人? 「听说状元娘子可捡了位良家子,」釉蓝好不八卦地说到,「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姿色。」 「你的嘴也配说状元的事情?」郑迎霖冷笑一声,阉人残缺,果然变态,「小心大人听见,把你撵到红屋里卖屁股去。」 「小的错了,」釉蓝赶忙陪笑,为郑迎霖穿好衣服,「那乐师姓黄,公子之前听过吧。」 「黄……」他梳理头发的手稍稍顿了一下,想起了之前签过的单子,「黄梦卿吗?」 「那个姓黄的有点本事,也就是两月前才出阁,一下便被大人藏好了。」釉蓝殷勤地往他的脸上擦粉,使劲将他往明艳处折腾,「公子见他可不能输了气势。」 「大人这是包了第几位乐师啦?」他自嘲地笑了笑,「最多半年,新鲜劲头也就过了。」 釉蓝瘪嘴不说话,望铜镜里看了一眼。 「半月……」郑迎霖念着这个时间,「大人多久没在这住过啦?」 「釉蓝不记得了。」 这话显然是假话——此前郑迎霖还得宠时,他都把纪如得来的时间记得一清二楚,更何况自己守空房许久。 仔细想想,上次纪如得来时正好是月事,坐了一会儿也没在这里歇下。真正与他有肌肤之亲,也差不多是两个月以前了——手套那般享乐的玩闹,则有半年没有了。 「两个月了吧。」他喃喃道。 「公子记得就好。」釉蓝叹口气,「闪蓝可急着要找个新主子——您见过大人把哪位乐师领到自己院里没?」 — 纪如得酒后有多疯,别人不知道,他还是有数的。日上叁竿,她房间里那位还未起身,釉蓝恼火地骂他没教养,自己心里却是有几分怜爱。 疯归疯,那位哄人确实也很有一套。早些年纪如得总是趴在他身上,像只猫咪一样舔过他的脸,眼里温柔得像是装满了天上的星星。 「阿霖,天下你最好看。」 「乖乖人美心善,宛如天仙下凡。」 「小心肝儿只能骚给姐姐一个人看。」 「若是你不在,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在这荒漠里撑下去。」 当初自己也确实是蠢,居然也相信了。 后来他才知道,纪如得姐姐身边的侍郎,名动京城的第一美人,妻家给的名字便叫是宛仙。自己肯定不是最好看的,也不是真下凡的。 不过纪如得可能确实也是真心的,只不过不是对他。安平贵卿和他见过一面,差点在他面前跪下。后来亮了画像给他看,他才知道自己这张脸,与那早逝的懿昌贵卿有九分相似。 纪如得因为番邦血统不受皇帝喜欢,本不是驸马人选。懿昌贵卿苦苦哀求,以死相逼才得皇帝赐婚,这婚约在京城也是一段佳话。 自己到底是个替身罢了。 「釉蓝,我要练字。」他叹口气,从柜子里捡了两张纸。 教坊教他琵琶,教他打扮,教他如何讨好女人,就是没教他读书写字。前两年纪如得公务还不算太忙,闲下来也搂着他的腰,扶着他的手腕教过他几个字。 首先是纪如得的名和字,然后是她的小名「知恩」,然后是她那位番人亚夫的叫法,「真真」。 真真…… 自己对她的心意真真,她对别人的心意,相比也诚诚可鉴吧。 他停笔研磨,看着宣纸上黑色的真字反射着窗外的光。仔细考虑了一下笔画排列,他又在后边跟着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郑迎霖原本不叫这个。他母亲念过书,是乡里的秀才,出生时为他取名叫做「招沬」,说是出自《南司》本中「招招舟子,涉沬为乱」句。家里有叁个兄弟,只能把他卖给教坊,在那里又改成了个花名。 等纪如得说要接他到家时,他便不再用乐师妈妈取的花名了。他此前真的以为,自己的名字是化用了《南司》的典故,可以证明自己母亲对自己的重视,便兴高采烈地这么告诉了纪如得。 然而她却是那样一副嫌弃的表情。 他忽然意识到,女者为水,沬字也就是妹字的转写。亲娘在他出生时送了「招沬」这个名字,期待的却是另一个孩子的降生。 「听着刺耳,」纪如得搂着他走到书桌边,沾墨写了「迎霖」两个字,「以后你叫这个好了。」 然后郑迎霖就一直叫着这个名字。 写了一会儿字,他又觉得无聊,便差人交来了纪如得的传令官,问她去哪里了。 「先锋官一早就出门见纪大人了,」传令官答,「傅将军告假,堆了些公务,贵人整个下午都得呆在训练场。」 「知道了。」 他吩咐釉蓝送了点礼物,请传令官喝酒。随后又叫来了纪如得房里的侍儿。 「昨夜那位乐师,大人一并带走了吗?」 锌灰是从京城跟着纪如微来的,打小在她身边服侍,并不把迎霖放在眼里,没好气地回答:「郑公子还是管好自己的事罢,「小姐房里的人,什么时候轮到我们这些侍人说道了。」 郑迎霖假装不在意地往窗外看了一眼。 锌灰一口一个的「小姐」和「公子」,在他耳里是多么刺人。 自己跟了大人这么多年,那人虽然让自己全权处理家里的事情,可是却从未松口说过要娶。他锌灰是纪如得的家里人,所以称了一声「小姐」,而自己则是个外人,于是还是叫「公子」。 更何况,纪如得也不是武将出身,迟早有一天得离开这里,回到京城为纪如微做事。到那时,纪如得的家,也就不是现在他掌握的院子了。 「你说的是,只不过……」他啜了口茶,掩饰住内心的不安,「大人带回的酒宠,隔日的赏赐,得我从内帐里划出来。往日都是如此,他们要来见我的。」 「确实。」锌灰似笑非笑,「郑公子为小姐是尽心尽力,锌灰还得称您一句叔夫人。」 「你说什么!」一边的釉蓝被锌灰说的话激怒了。「叔夫人」这样的词,不是摆明了骂郑迎霖是上不了台面的贱人吗? 「我说,」锌灰脸上依然是一副不太真诚的笑容,「锌灰还是对您的义举疏、忽、了。」 也不知道他不太灵光的脑子,花了多少心力才想出这么一个讨人厌的俏皮话来。 「釉蓝啊,你还是闭嘴吧。」郑迎霖只能怪为他出头的侍儿,「对大人身边的老人,怎么都得礼貌些。」 还是尽量扮出了一副正宫做派。 郑迎霖与锌灰从来不曾交好,原因倒也简单。锌灰离开京城,跟着纪如得来祜城,心里瞧上的,也就是自己正坐着的位置。 纪氏也是当朝一等一的世家望族,论出身,锌灰一个家生的仆役,也比他这个教坊出来的乐师强上许多。 郑迎霖前途渺茫,可锌灰可纪府出来的贴身伺人,有这么一层情分在,怎么说也能在纪如得回京城之后,被提拔成侍郎。 「少爷,」釉蓝看了看窗外,「闪蓝带着那位乐师过来了。」 「那我也先告辞了。」锌灰行了个敷衍的礼,没等郑迎霖点头就径直走出了房间。 借着薄薄的窗纱,郑迎霖看见锌灰拦住了闪蓝和乐师,拉着乐师到一边偷偷讲了几句话,而后才把他们放进来。 「难办了。」釉蓝摇头。 黄梦卿是纪如得最近的新宠,半个月里请了五六次,每次都送过不少奢华的礼物。只是她从未带他回家里,郑迎霖之前只在礼单上见过这个名字,今日也是第一次见真人。 「见过郑公子。」乐师倒是恭恭敬敬地对他行了礼。 「不必多礼。」郑迎霖赶紧上去扶他起身,「大人这么喜欢你,以后怕是要常见面。」 「大人昨日带我赴宴,梦卿才有见公子的机会。」乐师点点头,抬头朝他温柔地笑了,「难说以后还有多少次。」 他不抬头还好,一抬头,差点把郑迎霖吓得后退几步。 倒不是乐师这张脸不漂亮:清瘦有型,柳眉星目,面不敷而白唇不描而红,绝对是郑迎霖见过的最好看的人儿了。 只不过…… 细长桃花眼上压一层睫毛,笔直偏细的鼻梁,冷色的红唇,两颊因为骨肉而分明散了阴影——乍一看,和他可不止是八分相像。 2-2 郑迎霖忽然觉得自己面目可憎,丑陋无比。 这乐师与他长得如此相似,可确实比他动人无数倍。也难怪锌灰对他的态度越来越差,原来是算准了他会被始乱终弃。 他有自知之明,自己也不过是大人的收藏之一。之所以得她偏爱,不过是皮囊上稍微出色了一点,与另外一位稍微相像了一些。 如果有一个比他更合适的床伴,那…… 「大人可吩咐过你什么?」他侧过身去,坐到了帘内的阴影当中,藏起自己的面容。 「昨晚被人要走一支金簪子,」乐师从袖子里抽出一张便条,「大人说要赔给梦卿一副。」 釉蓝接过便条递给郑迎霖。那上边确实是纪如得的字迹,前面两句私密的床间话,后面给他草草写了一句,说要把贵卿赏的鎏金头面送给乐师。 真大的面子。 他不敢自作主张把明璞君赏赐的东西送给乐师,可是相比之下,还是纪如得更让他担心。得罪了贵卿,那位最多就是刁难他,可是失了纪如得的情谊—— 他已经二十四岁,跟了她七年多,可不是已经到了要丢掉的时候了。 都说男子二十五岁之后便成了铁树的叶片,纪如得愿意掐一只新芽放在身边闻味道,自己也不能怪她…… 赐头面的事情,还是釉蓝帮他的。郑迎霖只觉得头重脚轻,甚至不知道怎么就回到了自己房里。 — 傅持玉有孕修养,纪如得作为特派的先锋官,便接下了她一半的工作,另一半则照旧由姚明璞处理。 将士们默认傅持玉是个草包,只知享乐,于是平日里听姚明璞的居多。姚明璞虽然出身皇室,是傅持玉的正派夫郎,可毕竟是个男人,现在纪如得管事,行动起来也有诸多不便。大家明面上对他还是百般恭敬,私底下却还是更信服纪如得一些。 除了掌权的争执之外,姚明璞和纪如得本来也有私仇——尤其是在他见过郑迎霖之后,两人只要一同出现,多半是不欢而散。 没有傅持玉从中调解,两人一起做事,不阴阳怪气地吵上一吵,仿佛就缺了点什么。原本两叁个时辰就能结束的操演,也愣是等到天都快黑了才结束。 全身酸痛,累得要命,纪如得只想赶紧逃离那个晦气地方,连饭都懒得用,出了训练场便往自己屋子处跑去。 简单吃了一点垫肚子的胡饼,冲凉洗净身上的灰尘,身体轻快得不得了,连路都懒得走。她还是由锌灰抱到郑迎霖房里去的。 「大人回来了。」 一进门便听到这么一句废话。 「没回来,」她指示锌灰出门,坐到矮榻上,「借尸还魂而已。」 郑迎霖愣了一下,随即又堆出一副笑脸,从饭盒里拿出温过的菜,「大人先用点吃食吧。」 「不必了。」她飞快地扫了一眼桌上的小菜,是她平日喜欢的菜式,可是昨日才吃过宴席,对鱼肉荤腥实在没胃口,「你备了香没有?」 「知道您去了演习所,一早就备下了。」郑迎霖擦手,转身从柜子里掏出两碗香灰,「大人用哪一种?」 「随便。」 纪如得没看他,抽出竹席来铺在床上,脱了外衣坐下。釉蓝收起碗筷,跪在她身边将她衣裳全部除去,然后便带着食盒退出去了。 郑迎霖拿出香沙罐子,取了一点倒进小碟里,用瓷杵压紧。然后拿了一只模具,盖在小碟之上,又倒进她之前夸过的香灰,仔细碾实。 拿开模具,小碟中白色香沙上,便有了一条吉祥图案的蝙蝠香。又取烛火点燃,蝙蝠翅膀上便升起一股笔直的蓝烟。 「大人试试看。」他把小碟凑近纪如得的脸,用罗扇把烟扑到她脸上。 「你挑的总不会差,」她其实并无所谓,也不明白他一天到晚都在忙些什么,「就这个吧。」 郑迎霖应了一声,扶着她躺在床上,举着香炉在她背上巡了一圈,然后放在一边的小桌上。 「迎霖去为大人准备精油。」 饶是纪如得看不见,他也顺从地行完了礼,然后才到刚才的小桌上,拿起瓶瓶罐罐做活。 纪如得趴在床上,看着郑迎霖的侧颜,又想起了十八九岁时的姚心澹。 不过他们两个其实完全不一样。 心澹是陛下的掌上明珠,凤媛的孪生兄弟,才貌双全样样拔尖,从小就有一股子傲气。而迎霖出身卑微,从小在乐坊长大,低眉顺眼同吃饭睡觉一样是本能,对她连大声点说话都不敢。 她第一次见郑迎霖,正赶上他出阁日的表演。 胆小谨慎的乐师唯有碰到琵琶的时候,不再将自己埋在阴影底下。沉醉于乐曲之中,潇洒自如不管外界,明明还在弹唱艳曲淫词,却仿佛有侠客一样的飒爽豪气。 如果把迎霖带回京城,送到贵公子们的花园里,会不会成为明日街头巷尾流传的八卦?在寺庙清修不肯出门的心澹,会不会主动过去见他? 然而就算能再见心澹一面,她也舍不得把郑迎霖扔到那帮闲得无聊的少爷当中去。 她知道男人最是善妒,从前心澹就吃了不少苦。眼红的人分不清他和迎霖,早些年积攒的酸楚可不是全要向迎霖身上泼? 毕竟她也清楚,迎霖只在当年献艺的时候,与心澹的影子合得最紧。其他的时候,他们两个除了那副皮囊,完全没有一点儿相像的地方。 「黄梦卿今早来见你了吗?」她装作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郑迎霖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刚睡醒就过来了。大人给他的首饰,我也托传令官送去了。」 「你觉得他,如何呢?」纪如得又问。 「乖巧得体,」郑迎霖犹豫着说,「我见犹怜。」 纪如得轻轻点头。 黄梦卿的心性确实讨人喜欢,平日懂得撒娇会来事,可察言观色的功夫又修炼到了家,正经时候绝不撒泼打滚。 更难得的是,他虽然才十七岁,在性事上却不是个薄脸皮的,与调教过的军伎一样大胆,众目睽睽之下也乐意钻到她裙下去—— 郑迎霖在一旁打量着纪如得的神色,一下明白了她的态度。 多年的自欺让他很快调整过来,坐到纪如得身边,倒上精油揉上她的后背。女人的身体也好看,曲线毕露,强壮如她也没有狰狞可怖的肌肉。 武将身上难免有伤,他对每一处都记得清清楚楚。右肩是前年堕马摔的,左臂则是演练时被对手的长枪刺的。小腹处有一枚圆形的烧伤,小腿骨折过,绑着木板修养的日子里晒出的痕迹,现在还没完全消去。 暖香中,纪如得身体早已经完全放松,郑迎霖要做的,便是把昂贵的神露揉进她的骨血里——这也是他最放松的时候。 男人有些蛮力,适合做这样的活,纪如得却不肯让陌生人做,只准他伺候。力道对了,再温柔也难免吃痛,纪如得跟着就会发出呜嗯的声音,是平时察觉不出的小孩子脾气。 「过了。」 纪如得忽然说了一句。 「大人?」他有些惶恐,马上减弱了手上的力气,「这样呢?」 「不是说力气,」纪如得笑了,转过身来,将他的手夹在两腿之间,「是说位置。」 — 郑迎霖没有准备避孕的物件,纪如得便懒得纳他入身。等他手口并用让自己尽了兴,便也准了他蹭着射在她身上——自然是要自己舔干净后,再抱着她洗浴的。 两个月没住到郑迎霖房里,不过公务繁忙夜夜笙歌,她其实没什么实感。直到见到被子里藏着的鳄鱼手套,才想起上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心里还是生了一丝丝的愧疚。 她打算弥补这份亏欠的方式,是听他说说最近发生的事情,了解了解他都做了些什么。不过很快她又后悔了:后院里的男人有什么新鲜事情,无非是争风吃醋或者美容保健的无聊见闻,不一会儿就哈欠连连,想要睡觉了。 「——贵卿前日赏的东西,也按照大人的吩咐,差人送给黄乐师了。」郑迎霖见她有了困意,赶忙把最在意的事情问出来,「若是贵卿问起……」 「放心,他不会再见你的。」纪如得拍了拍他的脸颊,「送首饰不过是看你亲切,再同你讲话就是自降身份。」 纪如得又想起当初姚明璞发现迎霖时的得意模样,以为捉到了自己的把柄,笑出了声,「你若是戴了那件东西,才是在狠狠地打他的脸呢。」 被她直接点出身份低贱,郑迎霖心里绝称不上好受,「可你还让黄儿带到傅家男眷的聚会去。」 「不该吗?」纪如得冷笑一声,「明璞君手里给出来的东西,就只配让个教坊的乐师用着。」 郑迎霖犹豫了一会儿,趴在纪如得肩上,压低声音说到:「大人不该与贵卿交恶。」 纪如得翻了个白眼,「姚明玉算个屁的贵卿,叁出凤的贵少而已,也就是讨陛下喜欢,改名加封打包嫁给傅持玉,为圣人看中的那位吸血罢了。」 想起今日那位趾高气昂的样子,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傅持玉也是个猪脑子,除了吃喝玩乐屁都不懂。看姚明玉大度,还以为自己驭夫有术,沾沾自喜,好不令人生厌——」 「大人。」郑迎霖的手指轻轻点在纪如得唇上,「迎霖失言了。」 纪如得将他的手指含入口中,抵着他指腹的茧子舔弄,闭上眼睛不说话。 她刚才确实多嘴,可她实在忍不住了。当年到傅持玉手下做事,答应要在叁年内将傅家扳到凤媛那边,谁知皇帝也早有考虑,特地挑了姚明璞赶在她之前嫁来。 叁代凤的皇家里,除了心澹,也就是他最出色。帝王家出身,母家又肯当靠山,饶是纪如得也不得不承认,这男人的手段,有几次真的让她感觉到了一丝寒意。 现在她甚至怀疑,姚明璞是不是动过手脚,好让傅持玉前两胎都是儿子。眠花宿柳的贵女若是有了继承人,大概率就不想再受生育的苦了,又怎么会给他插手军务的机会? 前日姚明璞差人送来的鎏金首饰,她就不敢放心让郑迎霖用,早早找个借口转手出去了。 「傅持玉肚子里最好是个不带把的,」她叹口气,「姚明璞再放肆,也得乖乖在家照顾女儿。我是真想立马收拾东西找姐姐去。」 「纪大人已经走了吗?」郑迎霖忽然问。 「一早走的。」她点头,手伸进郑迎霖的底衣里胡乱捻油,「昨日说完了该说的话,怕留久了惹人怀疑。」 其实纪如得这句话也不很妥当——她不该告诉郑迎霖,纪如微的拜访有特殊原因、可能会招来怀疑。然而郑迎霖此刻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细心地揣测纪如得的话,而是惊讶于纪如微已经离开的事实,脑子里嗡地一声巨响。 他还指望着纪如得能把自己介绍给状元娘,以此搏一个名分,得到纪家的承认。 当时纪如得也是这么答应自己的吧? 「姐姐现在是状元了,只要她肯替你说话,想必家里其他人也不会反对的。」 也是自己太傻,早早地跟了纪如得,以前在乐坊的见识都丢了,以至于忘了这帮女人在温柔乡里是如何会讲大话。 「您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郑迎霖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我都没来得及前往拜见。」 「你去做什么?」纪如得翻过身来,「锌灰好歹和她一块儿长大,她见你又做什么?」 2-3 「小的只是……」郑迎霖躲避着纪如得的目光,连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 「什么?」 郑迎霖愣了一会儿,确定她是真的忘记了。这样的情况总比她故意装傻好些,可依然—— 「您答应过要帮我求求纪大人的。」 纪如得脸上的诧异和疑问更加证实了郑迎霖的猜测,稍稍松了一口气,又解释道:「您说过要让我过门的。」 纪如得听见郑迎霖的话,心里只有失望。 他并不是自己最欣赏的那种男人,但纪如得也清楚地知道自己不可能和真心喜欢的人长相厮守。当年她发了疯一样迷恋上皇帝的小儿子,说什么也要娶他的时候,纪如微就提醒过她这一点。 当今君上不太走运,前叁位都是贵卿。登基之后忙于政事,国泰民安空前强盛,却一直少一位凤媛。皇帝长女可不仅仅是某个未来储君,凤媛出生长大都关系国运亨泰,说是大夏伦理纲常的象征也不为过。 若是大夏盛世空前,那有无凤媛其实也无关紧要。然而皇帝登基几年后,洪水地震灾情不断,接着又出现了严重的瘟疫,到处人心惶惶。不少浑水摸鱼之徒散布谣言,连大臣们都集体上书,认为这些都是祖宗降下的不祥之兆。 于是陛下四十多岁时又被迫怀孕,一年后诞下一对龙凤胎,皇女姚奕辰便是当朝凤媛,皇子姚心澹—— 总之,陛下不喜凤媛早就是明面上的事,大臣们也在其他几位公主之中寻找储君人选。纪如微既然选择支持凤媛,妹妹选择娶心澹,无论如何都是值得庆祝的喜事。 然而纪如微劝她不要这样做。 姚心澹的才华相貌并不难得,真正让他在一众贵公子当中脱颖而出的,是他自以为能与女人平起平坐的傲气。糟糕的是,心澹不仅是皇室出身,而且颇得皇帝宠爱,与未来的继承人们关系也不差,这份傲气有合情合理的依据。 「若你真的成了驸马,」纪如微漫不经心地说,「你以为家里的妻主会是谁?」 她当时不明白,居然傻乎乎地问长姐:「还能有谁?」 纪如微没有回答,只是劝她好好考虑一下参军的事情。过了不久,京城里传开了纪如得生父是番邦人的事情——其实大家也看得出来——然后纪夫人就被召进了宫: 「陛下没有明说,」母亲从正夫那里得到消息之后,把她叫到了生父的房间里说明,「但你是番邦人之女……大概还是不够资格做安平贵卿孩儿的母亲。」 纪如得此前从未怀疑过自己的血统。她是虞阳纪家长房次女,一母同胞的长姐是未来纪家家主,父亲当然是母亲的正夫,同样出身于名门鼎族的周氏公子。 但是皇室对于驸马的考虑是不一样的。 普通的男人不能孕育孩子,但是皇家的儿子却可以绑架驸马孕育孩子。娶了贵卿的女人不准另收侍郎,不能出入风月场所,身边贴身的侍者也要通通换成阉人……如此种种。 她那时实在迷恋心澹,以为这辈子只有这一位男人也足够,现在想来实在是太过幼稚。 皇帝问了她的生父,可不只是要确定她的血统而已—— 在皇室儿女的婚姻上,父亲与母亲同样重要,甚至更重要。 小弟书里写的那些女人,莫非也是从皇室的驸马当中得到的灵感。 后来心澹哭着问自己为什么不愿意娶他,她也是这样回答的:「生父出身卑微,知恩自觉配不上贵卿。」 懿昌贵卿最后决定常伴青灯古佛,大纲也是心碎于自己对他始乱终弃——可若他只是一介平民,纪如得也不需要如此逃避,要怪只能怪皇室容不得一位普通人家的媳妇。 感情既然不是能够由自己控制而发生的,自然也不是能够由自己控制就结束的。纵使她与心澹决裂,只身离开京城到傅持玉手底下做事,见到郑迎霖的第一眼,也没有办法抑制住内心对他的渴望。 与高不可攀的贵卿相比,郑迎霖低微的出身反而成了自己着迷的原因。 自始自终,她不过是渴盼一位与她心意相同的如意郎君罢了。郑迎霖是她找到的、与心澹最接近的人偶,可是她却忘了郑迎霖也有所求。卑贱的男子除了发情的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从女人身上捞到好处,从钱财名分到妻主诞下的女儿。 两人躺在床上,已经吹了蜡烛,只有透过窗纱的明亮月光照在郑迎霖的脸上。 男子十六七岁才开始变模样,郑迎霖跟着她的这几年,宛如春天的柳树一般抽条张开,虽然依旧是一等一的美人,却早已经与少年时大不相同。 「怎么,」她语气里带着一股寒意,「你还想把我踹了去攀状元吗?」 「我……」郑迎霖只觉得自己浑身僵硬不能动弹,细密的汗珠直从面皮下钻出来。 纪如得哼了一声,「也得人家看得上你。」 她还想说些刻薄的话,抒发心里那股不畅的情绪。临到开口,余光看见郑迎霖脸上的泪痕,忽然又心软了—— 「你怎么就哭了。」 她坐起来,点燃床头的蜡烛,探进床洞里。郑迎霖不仅在流泪,而且死死咬着自己的下唇,已经生出了几颗细密的血珠。 「啊迎霖——」 她吓得把蜡烛跌在了地上。然后立马含上了郑迎霖的嘴唇,淡淡的咸腥味道在她口中漫开。 女人柔软的舌头碰到了他的牙齿。郑迎霖不敢让他受伤,只能松开牙关,让她进入口中,狂风暴雨般掠夺所属的一切。 水声渐起,她的手也不再老实地压在他肩上,而是如水蛇一样钻进了睡衣的领口。动作不是抚摸而是按压,像是要在他身上打满她的印记一样。 「大人……」 他好不容易才逃出了纪如得铺天盖地的吻。 「我是说过要你过门。」纪如得躺回了自己的位置,「在床上哄人的谎话说多了,连我自己都信了。」 「可是——」 「长姐自己也有苦衷,」她果断地打断了郑迎霖,「只要我想,她就肯帮。然而仔细想想,或许还是梦卿强一些——」 纪如得说完立马看了一眼郑迎霖,后者的表情显然是对自己的话深信不疑。她有些哭笑不得,「——诶,你怎么一点玩笑都开不得。」 「哪有人拿这样的事情开玩笑的。」郑迎霖偷偷摸了一把眼泪。 过门以后,他每天醒来就可以不用那么害怕,担心自己年纪已大,随时都要被纪如得扔掉。他也不必再受仆役的气,甚至在乐师面前也能多些底气。能不能在四六年时挣到一个名分,着可是关系他一辈子的大事。 只不过对于纪如得来讲,那最多只是一个侍郎的名分而已。她差点与皇帝的儿子成了亲,把谁领回家也都不算是大事。 「啧,不开玩笑。」纪如得摇头,「我早和长姐提到过你,她已经同意了。」 没说出口的话是:若她见到了你的模样,说不定才会反对呢。 郑迎霖不知她为何忽然转了态度,只能小心翼翼地顺着她的话,「大人要是实话实说,纪大人一定瞧不上小的。」 「是真的,」纪如得笑了,「姐姐婚期定在明年春天,等过完元宵,我就安排你到京城去,让你作为新郎的小叔出席典礼,好不好?」 郑迎霖的眼泪又早就在眼眶里打转了,听她说了这话,更是止不住地落下来,让丝绸包决明子的枕头湿了一片。 她搂上郑迎霖的腰,半压在他身上,亲他的耳朵,「你主持后院那么久,我怎么离得开你。」 「大人是要雇我做个管家的仆役吗?」郑迎霖还有些赌气的意思,却没有反抗纪如得的动作,「小的必然尽心尽力,不敢有任何怨言。」 纪如得的手越来越不老实,不一会儿就把他的里衣拆到了一边。 郑迎霖赤裸地躺在床上,像一只猎场上的兔子一样,被纪如得上下扫视,非常不自在。他下意识地蜷起了双腿,试图隐藏已经半硬的阳物,可是七年过去,他也不该继续装出一副羞涩的样子—— 可这害羞又不敢害羞的样子,可不是纪如得最喜欢看到的吗? 「这可是迎霖自己说的,」她笑了,「尽心尽力,不敢有半句怨言。」 — 郑迎霖是她用了七年的枕边人,今晚又格外热情似火,纪如得只觉得自己被他抛上了云端,再降下来后,浑身骨头都酥麻散架了。 还得再吓他几次,或许还能比今晚更动人。 「若你母亲好歹是个举人,」纪如得靠在郑迎霖肩上,品味着高潮的余韵,「若你好歹识字,我早就把你的名字报回族里,也不必求姐姐帮我开口。」 「大人不必为我这么做,」郑迎霖搂着纪如得,感受她身上残留的精油味道,觉得无比心安,「迎霖只求在大人身边伺候,不在乎名分的。」 这句话是假话,两边都心知肚明。然而对彼此的真心,却好像两边都蒙在鼓里。 温存多半仅限于今晚。 等到明日太阳升起,男人依然会担心和他想像的新人将他扫地出门,女人依然会怀疑枕边人只求钱权。 那又如何呢?起码等到纪如得迎娶正君之前,他们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3-1 陈行彤与纪心晖有两个月没见过面了。 今日难得相聚,她怎么也没想到,男友居然在酒店里打开电脑,噼里啪啦地和导师沟通了一晚上论文的事情,未免让陈行彤有些下头。 倒也不是她观念传统,不愿意男友继续读书深造……但纪心晖毕竟也快二十五岁了。 「对不起。」纪心晖看陈行彤不太高兴,合上电脑爬到床上,趴在她身边去咬她的耳垂。 陈行彤没什么兴致,转身扑到他怀里,压着他躺下,手指攀上男友分明的下巴,像是挠一只小狗一样刮着他的喉结。 「你论文写的是什么?」她假装在意地问,捡起被纪心晖扔在一边的书,「又是男性主义?」 「嗯,」纪心晖答,「才子纪鹤鸣,还有他的《云仙传》。」 「才子?」陈行彤有些兴趣,「讲什么的?」 「算是古代的男尊小说吧,」纪心晖把头埋在她发间,「男主乘坐的海船遇到风暴,随着浮木漂到了海的另一边,也是一个男性主宰的世界。说句实话,比那些男人生孩子的网络小说有趣得多。」 「怎么个有趣法?」她从纪心晖手里夺过书本,随意翻了翻,没见到插图,就又塞进了他怀里。 纪心晖挑眉,「你一点儿没听说过?」 「男人很多的古代小说,我就知道一个《情痴宝鉴》,」陈行彤吐舌,「还有那本西门孺人的小黄书……不过我也只看过电影。」 就阅读量而言,陈行彤与中文系的大才子确实不太相配,但是纪心晖心知无法改变任何事,只能默默把书搬出当时二人同居的公寓。 「在这本书的设定里,男人是社会的主宰,而女人不过是生育的机器。」纪心晖担心这会冒犯陈行彤,小心翼翼地斟酌用词,「丈夫把妻主锁在家里,强迫妻主只能由他一人发孕。家产之类的东西也是由父亲传给儿子,儿子传给孙子这样。」 「哼……」陈行彤皱眉。 纪心晖看她表情古怪,「怎么了?」 「没事,」她摇头,「你继续说。」 他讨好地捏了捏陈行彤的手掌,停了一会儿后继续说道,「云仙到了那里,因为与某个刚死的亲王长相相似,便被人捉去当了替身。 「瑞王有叁妻四婢,各个都是非常优秀的女子,可是在那个世界里,却只能像男人一样被锁在深宅大院,像只母猪一样拼命生孩子。 「整部《云仙传》,就是云仙变为瑞王后,与各位妻主之间的故事。纪鹤鸣一个古代男人,能写得出这样完整的世界——甚至连世情风俗都非常详细——实在是不得了。」 陈行彤赖在他怀里打了个哈欠,「可这个世界听上去就很离谱。」 「是啊……」纪心晖的声音立马低了下去,「不过——不过这本书里写他成为瑞王前后态度的转变,也、也挺有意思的。」 「可能吧……」陈行彤耸肩,「不过这也太荒谬了。就算夫郎把妻主锁起来,不让她接触别的男人,生下的孩子只能是他发的,可怀胎生产的毕竟还是母亲。我猜养育孩子的工作,也是母亲做的吧?」 纪心晖点头,「确实。」 「——那父子根本就是陌生人咯。」纪心晖笑了,「母子相连,天生就是亲人,父亲的位置却是要男人在后天挣来的。如你所言,男人要做事业,女人才生养孩子——有妈没爹,人人单亲,听上去一点都不自然,很容易出变态吧。」 「我也没多喜欢这个世界观啦,只是用男性主义写论文比较容易……」纪心晖连忙摇头,余光看见了床角的书本,觉得自己还是要为它辩护一下,「不过书里写过的,纪鹤鸣认为姓氏是父子联系的根本,只要儿子和爹在一个家族当中,孝道就会逼迫他们产生联系。」 「更奇怪了。」陈行彤评价,「那些手足姐——兄弟们,虽然有一个爹,可那个爹也没有亲自抚养过他们。既然不是从一个肚子里出来的,又怎么能成为一家人呢?」 「其实也算是从一个肚子里生出来的,」纪心晖有些后悔,自己怎么和她聊起了这个,「只有正妻才是母亲,侍婢生的孩子,名义上母亲也是正室。」 「噗——」陈行彤没忍住笑了出来,「怀孕十月生下孩子的情分,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被别人替代。这种书也能当名着?」 纪心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因为被禁止才出名的而已,文学价值没那么强……」 陈行彤不耐烦地哼了一声。她确实看不起纪心晖学的专业,最好早早转到法律去——尽管男人学法有非常明显的劣势,但她本来也不指望纪心晖有多大出息。 现在已经快到午夜了,窗外依然车水马龙。高饱和的霓虹灯透过窗纱照进房间,像是免费的气氛灯光。 转移话题的最好方法就是打炮,这是纪心晖和陈行彤交往七年来总结的经验。为了缓解女友和自己间不妙的气氛,他主动吻上陈行彤的脖子,与她十指相扣,蜷腿摩擦着她的裙子。 「大老远的来一趟,」他咬着陈行彤的耳垂,「总不能让你听我讲一晚上,什么都拿不到吧。」 3-2 陈行彤比纪心晖年长四岁,在他之前有过一位同居的男友。他们同一天上的S大——一个是本科生,一个是研究生——也是同一天加入的攀岩社,不到几个月就在一起了,到现在正好是七年。 纪心晖大叁那年的国庆长假里,陈行彤约了他去叁亚,然后顺其自然地发生了…… 算了,自己就别骗了。 此前他们在学校附近的钟点房亲热过几次,见过彼此赤身裸体的样子,也互相用手抚到高潮去过,他不算完全没准备好。 但是那天他确实没有心情。 男人的耐力本来就不如女人,他又不是爱运动的类型。一整天在海边逐浪,被叁亚毒辣至极的太阳烧灼,纪心晖没到酒店就已经快累趴了。 好不容易拖着身体洗完澡,他只想好好睡上一觉,可陈行彤只付得起一晚的豪华酒店,「我怎么舍得在普通酒店和你洞房花烛?」 他记得陈行彤坐在他脸上,带咸味的粘液让他喘不过气,整个人像玩偶一样被她摆弄。记得自己被她粗暴地撸到勃起,干着就套上避孕套,然后被一个温暖的软腔全部吃掉。记得她放过自己之后,用粗麻的床单将自己的阳精接出,然后又是更剧烈的摩擦,差点让他昏死过去。 他记得自己一开始非常疲惫,后来非常兴奋,再后来非常想死,就是不记得自己非常开心。 或许上床本来就是这样的。 毕竟陈行彤也不是那种对男友完全不管的女人。和自己做的时候,她就算再疲惫,也不会让自己憋着不射,总会帮忙放出来。与舍友那同龄的女友,或是小视频网站上的肥婆相比,陈行彤可以算是二十四孝模范女友了。 只不过…… 他也偷偷看过一些男性向的小黄文。 那些女人愿意为男友口交,也愿意用一些小道具,关顾一下男友的后庭。前戏也不仅仅是让男友吻到自己湿透,而是会费心地抚摸、拥抱,丝毫不觉得接触男子性器是件什么恶心得事情。 这些幻想,他分别向陈行彤提过几次。口交是「咦好脏我才不要」,走后门是「笑死,你还想当女人是吗」,用心的前戏是「没有必要」…… 这次当然也是这样。只不过刚才讨论的话题给了他底气,纪心晖想学学瑞王云仙,和自己的贵媛讨论讨论床笫间的大逆不道之事。 「彤……」 陈行彤还躺在他怀里,一边品味高潮的余韵,一边调弄纪心晖的乳首。听到他叫自己,拉长了懒音应了一句,「——嗯?」 但是纪心晖忽然又退缩了。深吸两口气,寻求力量一样攥紧被角,「你……做完以后,从来没问过我的感受。」 「你的感受?」陈行彤皱眉。 她从男友身上爬起,探头瞥了眼地上的避孕套。圆环上刺激阴蒂的小突起把它顶起一些,浓稠的白精缓缓从小口流出,弄脏了棕色的地毯。 「你不是高潮了嘛,」她扑回纪心晖怀里,歪头去亲他的嘴角,「那东西还能是我放的?」 「不是射了就算了,」纪心晖咽了咽口水,努力不被滚烫的脸颊影响,「性……性这种东西,有很多评判方面的。我只是觉得,你好像不是很关心我高不高兴。」 作为心虚的补偿,他两只手都环上了陈行彤的腰,似乎是想把她锁在身边。不过陈行彤也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只是懒洋洋地回了一句:「你现在不高兴吗?」 这要他怎么回答——虽然他无数次告诫自己,勃起是非常正常的生理现象,没什么好羞耻的,可是他还是做不到。 「不、不是……」他窘迫地答。 「宝贝儿呀,」她拉过纪心晖的手放在自己小腹,「我爱你,我当然希望你高兴。」 她顿了一会儿,补充到,「你若真的想玩龙凤颠倒的游戏,让我戴假鸡巴躺在床上被你纳进去,我也不会真的要狠下心不理你。但是这需要时间准备——我不懂怎么红房术,弄伤你了怎么办?」 「不是……」千言万语忽然卡在纪心晖的嗓子眼,「我——」 见男友语塞,陈行彤马上抓紧机会继续,「至于深喉——亲爱的,那看着就不是一般的难受诶。难道你看见我喘不过气,满面通红,眼睛都没法睁开的狼狈样子,还会觉得兴奋吗?」 「也没必要深喉——」 「——那也一样呀。」她堵住纪心晖的话头,「你以前看我光着身子就能湿掉裤裆,怎么现在能发展这么奇怪的爱好。」 纪心晖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主动伏弱,搂着她道歉,「对不起……」 他莫名其妙的歉意莫名其妙地被陈行彤接受了,后者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转身坐上纪心晖的蛮腰,居高临下地审视他赤裸的上身,然后敲了敲那张迷人的脸蛋。 「我真是喜欢你到发癫,」她满意地抚摸着纪心晖的长发,「看你说傻话都觉得可爱。」 这对她来说是真心话。 3-3 「——所以不出意外的话,我今年应该能直接升到总监的位置。」 陈行彤洋洋得意地向男友分享工作会议上的见闻,窝在沙发里等他端来刚出锅的饭菜。 晚餐是纪心晖的家乡菜——粤菜太淡,不合陈行彤的胃口,他总会开一小瓶辣椒酱放在她碗里——独生子从小没做过家务,这些都是同居之后和父母现学的。 来来回回跑了几趟,身上早就出了汗。房间里开了空调,身上有点冷。他怕陈行彤闻到奇怪的味道,从书房拿了个矮凳坐在旁边。 「我想回学校住一段时间。」等她吃得差不多了,纪心晖终于鼓起勇气开口,「在这虽然安静,可是家务也繁琐——我的论文出了一点小问题,最近得专心一点。」 他不指望陈行彤懂得做家务有多讨厌,主动补充道:「我得和导师时常见面,在学校还是方便一些……可以吗?」 「随你。」陈行彤好像并不在意,然后才想起自己似乎应该关注一下男友的论文,「出什么事情了?实验做坏了吗?」 「我不做实验的,」纪心晖摇头,「你还记得我写的是什么吗?」 「那本小黄书嘛,」陈行彤嘴角止不出上扬,「我还特地找来看过——咳,毕竟你在研究——不过没看完。邵氏倒是拍了电影,可惜不够还原。」 她指的还原,大概是那些少儿不宜的片段。纪心晖其实很不理解,书是以男人的眼光写的,陈行彤从未与他做过那样的事,居然有心品鉴……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反正陈行彤也喜欢偷偷录影,为什么不自己拍出来呢? 不过他一点儿没意识到自己要命的想法。他耻于谈性,红着脸岔开了话题,问她:「你自己在家,一个人没问题吗?」 「好笑。」陈行彤放下碗筷,「我一个人住了多久,你又不是不知道。」 「确实挺久的,」纪心晖掰着手指头数着,「从来不做饭,基本不除尘,杂物只往衣柜里堆,月事染了床单也不拿去晒太阳——」 「喂——」陈行彤立马打断他,「吸尘器太重我用不了,这总不能怪我吧?」 「因为以前都是男人做家务嘛,自然往实用设计,」纪心晖还想争取一下,「我家用的还是老式的那种,妈咪也会帮老豆做家务啊。」 「伯母是工人嘛,我最多举举铁。」陈行彤耸肩,「下次你换个轻便一点的,我用起来也就顺手一点啦。」 纪心晖已经想好了反驳的话——上次她嫌锅太重不肯做饭,自己买了个轻点的,又被她嫌弃难用且太贵——但他不打算说。 借喝汤掩饰沉默,然后才小声说:「我们早该讨论一下家务分配的事。」 「嗯?」陈行彤没听清。 他也不打算再说一遍。暗暗在心里叹了口气,把碗筷迭在一起,「洗碗去吧。」 「我洗?」看到男友推来的脏碗,陈行彤略带嫌弃地推了他一把,「全部?」 「饭是我煮的——」 「——好好好,」她无奈妥协,「虽然你只呆在家里什么也不做,但是你做饭我就得洗碗。」 洗碗池的水声盖过了电视,纪心晖抱着腿坐在沙发上,往后看了一眼做家务的女友,心里满是不安。如坐针毡了一会儿,他还是起身进了厨房,从背后搂住女友,接过她手里的抹布,把陈行彤冲过一遍的碗筷又里里外外刷了一遍。 陈行彤没脱手套,向后倒在纪心晖怀里,脸颊相贴,时不时偷亲他一口。等纪心晖做完,她毫不客气地转身把他按在冰箱上,含住他的喉结,在他身上乱摸。 宽大的围裙还沾着水,纪心晖只怕湿了衣服以后肚子着凉。伸手想把她推开,却被她抓住手腕,凑到鼻子处——「生姜啊。」——然后得了一个吻。 未沾阳春水,总得占点便宜。刚好纪心晖手上干净,陈行彤拉起裙子就抓着往腿间送。 男人的指节粗糙,蹭着就得了乐趣。等暖意一起,陈行彤也就不管男友如何,闭着眼享受那只巧手的魔法。春潮泛滥,她于是趴在他肩上不肯再动——等那一波去了,才喘着粗气从他身上起来,让他扶着在洗手池里冲干净了。 「早这样,」陈行彤亲了一下纪心晖的嘴角,「我该天天洗碗。」 纪心晖没有点出碗是他洗的这个事实,撩了一下她耳后的头发,「我想想,明天我该怎么训练你用吸尘器——」 「不急嘛,我才刚学一点。」陈行彤捏了捏他的脸,「不过你要是想教,柜子里那套苏联校服还没拆过呢——」 纪心晖把手指点上女友的唇,温柔地打断了她即将出口的荤话,表情严肃下来告诉她:「我说真的。我在学校半年,可不想再回来住在狗窝,你要学会做家务才行。」 「能脏成什么样子,」她含住男友的手指,「你周末回来,肯定定时打扫的嘛。」 S市与H市相邻,但来回车程也要叁四个小时,纪心晖原本的打算当然是到毕业都不回家。然而最后说出口的话,连他自己都感到惊讶—— 「也是,那好。」 家里的吸尘器大概还能用上几年,在它坏掉之前,好像也没什么必要教她使用吧。 4-1 儿子的长相随同母亲,这无疑是一种诅咒。 怀孕这种要过鬼门关的事情,中国人显然花尽了心思钻研躲避的方法。从下体空荡的小郎君到花样百出的房中术,东方的古国几千年积累下,避孕的方式数不胜数。就算是到了洋人的地界,也从来没听过哪位小姐留学的时候大过肚子。 但是来华的洋人就不一样了。 带着十字架的金发女娘最讨厌卖身的阉伶,上帝指引她们来拯救这所谓的腐朽的古国,而她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这片土地上最年轻的男孩带回自己临时的公寓。 不穿束身衣的苦儿,腰力大概比她们老家的鬼佬好些。在说洋文的房间里做满一年的清洁工兼床头小郎,几乎都要再添一份照顾婴儿的工作。 大使待得久些,然后是商人,这些人还有兴趣养养孩子。但是来异域猎艳的旅客,以及念大学前开眼界的青年,她们可没办法久留。 因为怀孕耽误的小一整年,培养不出她们同苦儿姘头的感情。到了渡轮出港的时间,走的比抛弃那些苦儿的穷人爹妈还要果断。 混血的婴儿不能冠上家族的姓氏,自然会被母亲留在东方。婴儿们的父亲沾过富贵的边,要么绞尽脑汁想攀上另外的高枝,要么带着贪来的赏钱,另嫁给清白的苦工。问起前女友留下的混血儿,一律否认与自己有什么血缘,甚至不愿多看一眼。 可以说,伊丽莎白港每驶出一艘回欧洲的豪华邮轮,申城的孤儿院的门前就多出几个黑眼卷发的婴童。 这些苦儿当中,男孩与女孩又有分别。 女孩更有东方人的特征,不那么扎眼,在这世上总算有个出路。长着洋人面孔的混血男孩,相比起来就稍微难走一些。要么和育婴堂里一同长大的混血姑娘凑合过,要么学点外文,长大以后继续向鬼妹兜售自己的异域风情。 于是就出现了今晚这样的荒唐场景:这个名义上的慈善宴会里,陪客都是教会学校出身的男青年,想要做成的事业,却是真金白银的肉体交易。 福书亚对宴会本身没有兴趣。和那些打扮入时的交际小鸟不同,在他脸上看不到谄媚的笑脸,他也从不主动和人打招呼。别人在跳舞,他却在一边漫不经心地咬着冰淇淋的勺子,一看就是初入交际场所的呆瓜。 没人愿意找咸水郎献殷勤,来来往往的小姐只当他故作清高,转头和其他人贴着腰跳舞,还要对他狠狠嘲笑一番。 他耳朵不聋,当然知道别人在议论什么。心里不可能好受,可人家说的也没错。再怎么不服气,也只能微笑着假装没听见。 「喂!」 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书亚吓一跳,差点把装冰淇淋的碗砸到了自己腿上。 幸好没有。 这身衣服还是找别人租的,弄得太脏退不了,他赔完了押金,就该有半年吃不饱饭了。 「你小心点。」来人翻了个白眼。 信生和书亚在同一天被扔到了育婴堂门口。他比书亚幸运,长了张更东方的脸,又比书亚更机灵,毕业之前就缠住了一位鬼婆。鬼婆明媒正娶的「亲爱的」远在重洋之外,信生全然代理她的家务,生活阔绰奢侈,乍一看就和话本里的贵少差不了多少。 今天书亚能来,也是托他的福。 书亚毕业后留在了福利院教书,只有能管温饱的薪水。有钱的公子勉强能算半个女人,辛苦一些也可以独立生活,而他这样一穷二白的孤儿,失去微薄的工资,和等死也不会有什么区别。 男人还不能自己置产,也不能在银行开设账户,没有母亲姐妹托名,唯一的出路就是嫁人。他这样的混血的孤儿,不给自己挣一笔丰厚的陪嫁,哪家的正经姑娘肯要呢? 除非…… 「没有除非。」信生把邀请函扔到书亚脸上,「在这里找个鬼妹贴两年,攒点嫁妆结婚。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这就是我们最好的出路。」 所以他才能到这里来。穿着租来的、不合身的礼服,戴着信生借的外国珠宝,傻傻地站在宴会中间。 「你怎么不和人搭话呢?」信生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今天来的都是法国人,你怎么也比那些只会讲英语的家伙有优势。」 「我——」 「信生相公!」 一位女士端着两杯酒,硬生生挤进了两人的谈话。 书亚下意识转头,让来人看呆了几秒。 是个一身贵气的华人,衣装是讲究的西洋裙,里里外外每层都像绣着巴黎裁缝的名号,却梳了一个中式的发髻。叁区高高盘起,照南方旧俗插着改良过的玫瑰月季花。没有其他的珠宝,只戴着一只古董色的步摇簪子,底下挂着一枚小小的玉制十字架。 「纪小姐!」福信生快步迎接,接过她手里的酒,交换了脸颊吻,「媚熙没告诉我你会来。」 「我本也不打算来。」来人笑了。她的目光移到了书亚身上,「这位是……」 信生看了看书亚,又偷偷打量了一下来人,迟疑了一会儿。 转瞬间又恢复了逢迎的笑容,「对不起,把介绍给忘记了,这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福书亚。」然后转头对书亚说,「这位是媚熙的同事。在银行嚣张惯了,人人都叫她铜钱纪。」 「纪小姐。」书亚向她问好。 「叫我匡蕴就好。」她笑着说。 书亚这个陌生人显然没得到纪小姐的注意。她和信生碰了碰酒杯,自在地攀谈起了身边朋友的八卦。 被忽视的社交新人也没有偷听的打算,甚至故意往后退了几歩,半藏在信生身后。话虽如此,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这副特立独行的打扮,他忍不住偷偷打量着这位纪小姐。 纪匡蕴有一张典型的中原人面孔,冷竣的直线圈出一张圆方脸,配合一只微微鹰钩的鼻子,确实像是一把刚出鞘的宝剑。 晚会上的中国人不止她一个,可其他女士全都披着一头卷发,另外扣上一顶夸张的帽子。那些贵媛将衣柜全交由自己赶时髦的男眷打理,全身上下都是对有钱鬼妹的过度模仿,反而不如纪匡蕴这样考究的混搭更贴身。 只论周正这一项,还是她最为顺眼可亲。 「嗯?」 纪匡蕴似乎察觉到了书亚的视线,中止了和信生的对话,转头对他微微一笑。 她也不客气,凌厉的凤目一抬一闭,就把福书亚上线全扫了一边。那笑容也带了些志在必得的骄傲,让书亚忽然脊背发凉,甚至……甚至感觉自己全身赤裸。 「抱、抱歉。」书亚磕磕巴巴地说,「我法文不太好,听不太清楚。」 这是混血院生子常用的骗人话,就算西洋话流利得就是母语,也要拗出别扭的口音,强调自己东方人的身份。 「福公子和信生从小一起长大,怎么可能不说一口流利的法语?想来是我口音太重,才让福公子听得云里雾里。」她似乎把书亚局促下的借口当作了挑逗,「您的如意娘子是别人,不必对纪某花费功夫。」 不客气的回话让气氛降了温,信生也稍微有些惊讶。 「我之前拜托博小相公,要他在孤儿院里帮我找一位洋文流利的姑娘做秘书。」纪匡蕴把手搭在书亚的肩膀上,「不过现在时代变了,这个职位也不是非姑娘不可。」 信生尴尬地笑笑,圆场道:「书亚还在学校教书,或许他能为纪小姐介绍两位出色的校友。」 「哦?」纪匡蕴挑眉,再一次打量了一番福书亚,啧啧称奇,「我以为教书的都是些丑八怪,福公子这样的漂亮男郎,怎么还没个女人鞍前马后、需要自己挣饭吃?」 听上去是称赞书亚好看,背后的意思却在嘲笑他格格不入的身份。这个晚会不就是为了「非丑八怪」找到长期饭票吗?话里话外,就是讽刺福书亚想攀高枝又攀不上。 见识过一点名利场风云,信生知道纪匡蕴这话针对的是书亚,却依然觉得有些不爽。他刚想说些找补的话,一直沉默的书亚却强先一步开了口。 「我哪里有那样的容貌,混血儿都是夹生饭,中不中,洋不洋,哪边的美人都比不上。」福书亚盯着纪匡蕴精致的中式发髻,还有左耳单一只葫芦缠丝的耳环,「没有什么剑眉星目的标准,好不好看全看观者个人。」 他见纪小姐变了脸色,心里有底,把声音压得更低了,想把得胜的喜悦替换成沉着冷静:「从小到大,两边都嫌我们不好看……除了些数典忘祖的家伙。明明有个熟悉的底子,可是眼睛像是西洋人,头发像是西洋人,鼻子也像是西洋人,自然而然就觉得比中国人好看。也不管是真好看还是假好看,沾了洋气的男郎便是佳人。」 纪匡蕴只能跟着哈哈大笑,「福公子尖牙利嘴,确实适合教书育人。」 此时的气氛有些诡异,一方面沉默,另一方面却轻松。信生还在思考该不该出来打个圆场,一抬头瞥见了纪匡蕴打量书亚的眼神,马上意识到自己该赶纪小姐走人了。 那种眼神……不单纯是欣赏或是玩笑,而是让他有些不安的赏玩。 「哈哈哈,」信生装作大笑,举起酒杯,做出干杯的样子,「让我们——咦?书亚怎么还没有酒呢。」 他带些蓝色的灰眼睛最是迷人,灵动地一转,叁人的眼光便跟着落到了纪匡蕴手里的餐盘上。 「刚才忘记多拿一杯红酒了,」纪匡蕴盖住自己半空的酒杯,笑道,「真是不好意思……我再为福公子取一杯来。」 穿过舞池去找另一边的侍者,中途还不忘往后回看两眼。 「小心点。」信生远远对纪匡蕴赔了个笑脸,转头对书亚咬起了耳朵,「一会儿纪小姐要是还来找你……记住了,你的目标不是她。」 书亚则有些莫名其妙,「她干嘛还要找我?」 「哼……」信生一个响指打在纪匡蕴送的酒杯上,「她一看就像个守旧老派的人,能这样被你指着鼻子骂崇洋媚外吗?」 「我是故意惹她生气。」 「她可没有生气……」信生说到一半,又无可救药地摇摇头,「听我一句劝。做情郎,再怎么闹翻了还是你们俩的事。可是情郎做成了外室,掺扯上了别人,我们没有可以依靠的背景,只会被他们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下。孤身一人的鬼婆是首选,然后是正得势却出身低的留学生,最不该招惹的就是那些大户人家的千金。」 书亚似懂非懂。他精力都放在了课本上,没时间钻研怎么把自己安全地卖个好价钱。 这样当然不能让信生满意。不仅是不满意,甚至让他感到愧疚,自己不该把这样一只聪明却蠢的小羊推到纪匡蕴面前。现在猎人瞄准好了猎物,连弓弦都拉开了一半…… 他当然想再多叮嘱两句,身后却忽然扑来一阵玫瑰香味。腰被人搂住,稍一用力就转了个身,对上一双浅绿的眼睛。 「我找了你好久。」来人在信生嘴唇上落下一个吻,「原来在这里。」 「媚熙!」信生捂嘴,稍微红了耳垂。 这次来的可是个正儿八经的洋人。 4-2 博媚熙不姓博,甚至不是华人。书亚听信生说过一次她的本名,可是法文名字太长,他听完也就忘记了。 她能说一点洋腔洋调的中文,常年身穿加了束腰的华服,经常被唱诗班的孩子嘲笑不伦不类。今天换上了全套西洋女人打扮,显然更为合适,比平日里挺拔许多,让书亚差点没认出她来。 巧的是,博媚熙也差点没认出福书亚来。 在她印象里,自己情郎的朋友并不算出挑。永远素面朝天,穿着福利院学校的制度,没有多余的打扮,朴实更甚于真正的修道士。以前见过面,她连书亚的名字都没记住。 这样熟悉又陌生的丑小鸭,突然打扮成了时髦男郎,展现出了蒙尘明珠真正的光华,谁见了不觉得眼前一亮呢? 「你能来真好,」博媚熙笑盈盈的,毫不客气地行了全套的吻颊礼,「太久之前没见过你了。」 「我也很久没见到您了。」书亚向她点头。 有人向乐队点了一首浪漫的曲子,指挥显然有些上头,连带着舞池里的一对对也高了兴致。裙摆越转越高,擅自主张地圈了一块新地方施展拳脚,直接把站着闲谈的叁人赶到了角落。 趁着这个机会,博媚熙悄无声息地钻到了信生对面,与书亚侧身相贴。这个距离当然有些过于亲密,但角落里拥挤,谁也不好开口说什么。 「所以……书亚现在还在念书吗?」 类似这样的问话听着是出于关心,顺便可以名正言顺地打探他的消息。几个来回而已,书亚现在的情况就被她摸得一清二楚。 博媚熙对这里的国情不太了解,但这件事情全天下都是一样的:书亚没法正当地结婚,于是迫切地想要筹集一笔财产,以买下世界上本不会划分给他的位置。 「——信生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她笑眯眯地对书亚说,「如果你遇到了什么难题,那么信生和我都愿意帮忙。」 借着这句体贴入微的关心,她和书亚的身体又更接近了一点。 信生对自己太有自信,谈话时根本没察觉博媚熙的眼神不对。等他反应过来时,博媚熙那只带着家族戒指的手,已经搂住了书亚的腰,不自觉地慢慢往下挪去。 「书亚!」他想制止媚熙,却喊了这个名字。 手搭在书亚的肩膀上,借力把自己的漂亮兄弟拉到了身边,然后泪眼汪汪地轻轻推开。一气呵成交换完了位置,博媚熙甚至没察觉到,自己努力亲近的佳人已经到了对面。 「你之前从来没有和我说过这些事情……」福信生抿了抿嘴唇,「是我做朋友太失职了。」 纪匡蕴的脸在这时候忽然闪入信生的脑海。 她只是去取杯酒,怎么还没回来? 他小心翼翼地挡在博媚熙和书亚中间,余光在场内疯狂寻找纪小姐的身影。吧台、舞池、乐队,门廊边的吸烟室、传递餐点的服务员身边…… 舞池的正对面。 那位头戴西洋玫瑰的小姐,隔着珠光宝气的翩翩蝴蝶,向他举起了手里的高脚杯。 信生下意识想逃避纪匡蕴的注视,可是脑袋一转,博媚熙金色的卷发又逼他移开了视线,重新与纪匡蕴四目相对。 对面的小姐把酒杯递给路过的侍者,远远向信生行了个礼。接着,纪匡蕴摇动自己的手指,将他的视线吸引过来,然后放到了自己的腰上。 她的笑容意味深长,配上轻轻的摇头则更为嘲讽——这人什么都看见了,这人什么都知道了。 「你在看什么?」 博媚熙注意到了情郎的晃神,凑过脑袋望向纪匡蕴的方向。 「纪小姐刚才和我们在一起。」信生看了博媚熙一眼,「你来的时候她才离开不久。她要请书亚品尝她带来的红酒。」 「是吗?」博媚熙的声音有一点点失落。 出于淑士的礼仪,她面带微笑地向对面的纪匡蕴挥手示意。可拉着信生回头之后,博媚熙脸上的雀跃欢欣就消失不见了。 「纪小姐之前托过我一件事,她想找个位会法语的助手。」信生说,在「助手」二字上稍微加重了语气,「我好不容易才请动书亚来晚会,当然要抓紧时间介绍他们认识。」 书亚感觉他话里有话,警觉地皱起了眉头。 「她想找个姑——」 「——孤儿出身的,读过教会学校的。」信生接过了书亚的话,「你们同事里不是也流行这样做吗?纪小姐也想赶这一趟时髦。」 「可——」 书亚开口,却再一次被信生打断,「我想,这对书亚而言也不算是坏事。」 博媚熙明显失去了兴致,点头附和了一下信生的话,目光却飘向了别处。书亚再愚钝,也能从博媚熙的神情中察觉到不对劲。 「我以为我不该招惹纪小姐,」书亚冷冰冰地说,「我以为我应该和你一样。」 吊灯下的一小片阴影遮住了信生的脸,刚好掩盖了他的五味陈杂。 不想回应,他挽起了博媚熙的手臂,请她把自己带到舞池里去,以此躲开书亚质问的凝视。 / 书亚当然没有走向纪匡蕴。小姐们在这种时候总该主动一些,她是在书亚气得冷笑时出现在他身边的。 「香槟?」她向书亚伸去一只酒杯。 书亚也不管来人是谁,抓起酒杯就往嗓子里猛灌。兑了果汁的气泡酒并不呛人,可是修道士养大的福书亚根本没喝过酒,一口气全部吞到肚子里,没等味道上来就酸了一鼻子。 「咳咳……」 面前又出现了一只手帕。 这时书亚才看清纪匡蕴的脸,手指在丝巾上滑过,最后还是没捡起来。 「这么不会喝酒,小心被人占了便宜。」纪匡蕴也不恼,把手帕扔到书亚肩膀上,淑士地往后退了一步,「别人给你的酒,肯定是要灌醉你的。」 这句话里的「别人」,值得就是博媚熙,这点书亚清清楚楚。她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对面的?她都看到了什么? 「我也觉得博小相公挺气人的。」纪匡蕴说,「借着拿酒打发我走,转头就是要你离我远点,是不是?跟了洋人几年,连忠义二字都不知道怎么写了。」 书亚又想起信生貌似苦口婆心的劝诫,似乎比刚听到时开窍了一些,居然点了点头。 「但是博媚熙一来,他就换了张脸。」 这句话彻底戳破了书亚的威风。 他知道的,博媚熙一来,信生就换了副面孔,关于纪匡蕴也换了副说辞。 越往细想就越没有底气,站都站不直,全身的力气都压在了手指上。高脚的香槟杯本就娇气,细长的玻璃腿绞在他手指间,「啪」地一下断成了两节。 「啊!」 他被自己的失态吓一跳,下意识松手,酒杯就掉在地上,哗啦啦地碎了一地。 「小心。」纪匡蕴后退一步,顺手将书亚拉近自己。 「谢谢。」书亚没有抗拒纪匡蕴的帮助,甚至捡起她的手帕,用它擦干净了手上的酒渍,「还有对不起,把它弄脏了。」 「不要紧,」纪匡蕴说,「以后再还也行。」 这个「以后」有些意味深长,书亚不想给她明确的答复。沉默着思考片刻,又把话题转回了博媚熙那里,问她:「博小姐……博小姐把信生气得半死,也是你故意设的局?」 「当然不是。」纪匡蕴摇头,可语气又像是爽快地承认了,「你要相信自己的魅力,福公子。博媚熙还算其中长情的。」 最后一句话有些无端——博媚熙靠不住,难道她自己就靠得住了吗? 纪匡蕴见他眼睛闪动一下,便知道这个伶俐家伙悟到了她的意思。但书亚似乎还在犹豫,回应礼貌疏远,像是灵魂出窍了一样,木呆呆地抗拒着周围的一切。 但是她可以等。 等到他自己考虑清楚,主动向纪匡蕴搭话。 「我和信生在育婴堂的时候,一直相信自己是玛利亚的儿子。」书亚望着墙上的油画,怀抱圣婴的女人向世人投下慈悲的关爱,「当时我们还讨论过,既然圣母是感应上帝的召唤才生下的救世主,那上帝会不会是男的呢?」 纪匡蕴没想到他居然开口说这个,「我对这些了解的不多。是吗?」 「嬷嬷听说后把我们打了一顿,不许我们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书亚抿嘴,「肯定不是,不然我也不至于在这里和纪小姐说话。玛利亚若是诞下了一名男婴,也绝不可能成为圣母。」 「不……不说这些了。」他笑着摇摇头,眼睛里看得出一点泪光,「我怕让您无聊了。」 现在换做纪匡蕴不说话了。书亚刚才的沉默是无声的抵抗,但纪匡蕴正好相反。她在欣赏书亚的表演,聆听他外壳慢慢破碎时的咔噶作响。 此时的乐队正演奏一首激烈的舞曲,提琴们挥舞的弓弦像战士的刀剑,隔着大半个厅子将书亚的自尊削得一干二净。 他咳了两声,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一小管胭脂出来,拧开抹在嘴唇上。冰淇淋勺子的反光足够做一面合格的镜子,书亚是故意把口红推到嘴唇之外的—— 「帮帮我。」他把口红,连同刚才的手帕一起递给了纪匡蕴。 谁能拒绝这样的请求呢? 纪匡蕴压着书亚的肩膀,让他半蹲在面前,然后俯身擦去了多余的口脂。随意把手帕塞到外套里面,又旋出一小段口红来,轻轻点在书亚的唇上,再脱下手套,亲自用指腹抹开。 轻划一下便堆上一抹艳色,像在画布上试用新买到的颜料。书亚的嘴唇并未紧闭,随着她手指的动作微微颤抖。有些干涩,下意识舔了舔嘴唇,刚好就碰到了她未及时躲开的指尖。 脸对着也近,她能数清楚书亚眼睛的睫毛。虽然有一双浅色的目珠,书亚的眉眼却颇有东方人的雅韵,两道眉毛正如生宣上划出的一笔竹叶。 强制的四目相对让两人的呼吸都变了节奏,脸与脸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这暧昧却不只是他们两人之间的——就是到现在,中原大户人家的已婚男子都要佩戴半面纱。允许女子为自己上口脂,在现在的场景下,和直接在她面前脱光也没什么差别。 只是纪匡蕴在最后还是没有真的吻下去,而是淑士地扶了书亚起身站好,然后把那管口红、连带着手帕都塞回了书亚的手包之中。 「天色不早了,福公子打算怎么回家?」 书亚心里漏跳一拍。 「我……」 他苦笑一下,「不麻烦纪小姐操心了。手帕洗干净以后,我改日托信生还给您吧。」 「改日?」纪匡蕴摆摆手,「那时我早就买了新的帕子,要这个做什么?」 「那……」书亚舍不得再次见她的机会,却还是把手帕伸了过来,「喏。」 可是纪匡蕴又推开了。 「我今天要,也不是要这个。」纪匡蕴穿好手套,用手背拍了拍书亚的脸,「你若是要给,今天晚上就得干干净净地给了我。」 听懂了吗? 纪匡蕴给了他一些反应的时间。说洋文长大的人,很难马上对东方语言的似是而非心领神会。 「也好。」书亚的耳垂通红,「那就请纪小姐同我到楼上的盥洗室去一趟。」 4-3 楼上的盥洗室在角落,从楼梯到那里的走廊上有无数的空置房间,都是临时收拾起来、供醉酒客人稍微休息的客房,钥匙就插在门上。 书亚挑了上楼后看到的第七间屋子。 忍着不回头看纪匡蕴的脸,他故作镇定地进了门——房间里也摆着一张圣母玛利亚的油画象。 书亚站在房间正中,纪匡蕴靠在门边。她身材高挑,正好够得到旁边一张雕花的桌子,半倚在旁边,好像随时要跳上去坐着一样。 「福小少爷,你请我来这里做什么?」 纪匡蕴低着头,半张脸埋在阴影里,书亚看不见她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书亚觉得她正像猫一样笑着,带着恰到好处的轻蔑与嘲讽。 他感觉自己的整张脸都因为羞愧而通红,手心里也渗出了汗水。心脏扑通扑通,在他的身体里来回碰撞,甚至打出了回声。 在第十叁声心跳的同时,书亚闭着眼睛,朝纪匡蕴的方向跪了下来——点着脚尖、挺起胸膛,用身体的形状绷紧这身西洋来的装束,双手自然地垂在身体后方,任君采撷。 他自己也惊讶于这套动作的流利程度,仿佛他已经秘密练习过很多次一样。 为了显示自己可贵的「与众不同」,他没有像信生教的那样,闭上眼含入领口上的细绳,熟练地打成花结,再吐出来向纪匡蕴求欢。书亚只是微微张开嘴,抬头直盯着那枚刺眼的灯泡。 这个动作让他的喉结更明显了。他也知道这一点,于是更进一步,用舌头舔了舔刚抹过胭脂的上唇,把颈部的线条勾勒得更清晰了一点。 亚当用这枚苹果降罪给了全人类,他只希望能沾沾光,好诱惑面前的夏娃放肆这么一次。 天花板上的这盏灯,虽然和太阳没得比,却依然放出利剑一样的光芒。纪匡蕴走到他身边蹲下,手指轻轻托着他的下巴往下拉。书亚眼里的景象,从眩目的灯光变成了晃眼的女人,恍惚间,纪匡蕴梳的东方花髻后面,好像也和圣母一样,有一轮熠熠生辉的光圈。 他的脸依然是苍白的颜色。浅琥珀的眼睛好像也会发光,眨了两下,泛红的眼角就滑出了晶莹的泪珠。 鲛人的眼泪是珍珠,这位混血小郎的眼泪,尝起来像是咸味的露水。也是会哭,水珠圆润饱满地挂着,也不散开,浅浅晕出脸颊上一道红痕,和抹乱的洋口脂相得益彰。 老家门上过年总贴富贵美人图,春日让雷雨打过几次,水滴透过泥瓦花了颜色,就和他现在一模一样。 纪匡蕴扶着书亚的肩膀,嘴唇从他的脸移到了眼睛,含住他上翘的睫毛。书亚闭眼时,那簇睫毛也跟着抖了几下,自己像是咬住了一只蝴蝶。 手下书亚的身体也不那么僵硬了。肩膀松开,腰也没那么笔挺,甚至开始微微前倾,下一秒就要倒在自己身上一样。 「喂……」她咬着书亚的耳垂,「你得把腰直起来才行。」 起身,居高临下地抹了一把书亚的嘴角。残留的一点点胭脂也因此散到了脸上。凌乱的妆抹在精致的脸上,颇有些亵渎神像的味道。 她脱下最外层的裙子,在门口挂好,然后回到书亚面前,伸出一只手。等书亚顺服地亲吻了她的手背,纪匡蕴才开口问了最重要的一句话: 「福公子……不会后悔吗?」 而她得到的回答是: 「叫我书亚就好。」 新式的衬裙也有两叁层,不等她全部掀起,书亚的脸就埋在了她小腹处。西洋式的鼻尖隔着布料蹭腿间的花心,可怜的模样就让她起了痒意。 等他的舌头终于触及自己的身体,纪匡蕴索性把裙子一抛,将书亚整个人都罩在衣服底下。 这种事情确实需要一点技巧,不过机灵的人就是讨人喜欢,即使没什么经验,靠体贴入微也能迅速摸到窍门。舌头上的功夫,不过就是从小到大从不允许做的花样。书亚小时候吃冰时是因为做了什么才被早熟的姊妹嘲笑,现在就要努力做什么来讨好纪匡蕴。 她往前倾,几乎是坐到了书亚的脸上。饱满的蒂果在他鼻梁上乱蹭,也不管书亚呛到咳嗽,只是一个劲地把他的脸往身下按。 略显粗暴的动作效果绝佳,痒意慢慢涨大淹没了自己,纪匡蕴便一阵颤抖,丢了今晚的第一次。 她把裙摆拉起来,坐在贵妃椅头,对书亚命令到:「脱掉。」 「什……」 「衣服。」她说,一边把毯子摊在自己腿上,还比了个请的手势。 书亚只好乖乖走到她身边,小心翼翼地把那套借来的洋装一层层剥开。 露出他还未修饰过的年轻躯体。 教会管教严格,书亚身上还留有几道早年的鞭伤。他的皮肤格外雪白,风一吹就起一层粉色,让这些伤痕更明显了。 这张皮要是套着一副消瘦的身材,纪匡蕴估计会因为同情而丧失兴趣。但是书亚的身子却也不是弱不禁风,长腿与手臂肌肉流畅,腹部也有清晰的轮廓。也就是不合身的洋装封印了这丰满,居然让书亚看着像个一吹就到的病美人。 「来,」她将书亚拉到身边坐下,「待会还要回楼下,书亚千万别弄乱了我的头发。」 / 门来不及锁死,走廊又常有人走动,两位都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 在贵妃椅上探索过书亚身体的每个部位,她也不是不想拉着他到床上去——转念一想还是算了,这床或许是其他男子的「新房」,自己要是提前糟蹋,以后必然要遭报应。 在长椅上有长椅上的做法,纪匡蕴一开始还想同书亚玩上几个花样。但是书亚毕竟未经人事,除了乖巧听话之外并不算个好床伴。去了一次尝到甜头便有些沉溺,让他做什么都只会靠本能乱老,不合他的心意就要学小猫呲牙。 不过这活力也是优点之一。 纪匡蕴索性也放开了陪他玩,刺激又激烈的欢爱迅速消耗掉了两人的体力。有来有回,到她不知第几次感受春潮之时,两人都没有力气做任何多余的工作了—— 再次被纪匡蕴压在地上时,书亚甚至懒得收起自己的手。手臂上的翡翠镯子狠狠地撞到了桌角,清脆的裂纹声都没把他从情欲中唤醒。 也不知道做了多久,终于精疲力尽,相拥在贵妃椅上,气喘吁吁。 「唔……」 纪匡蕴调整好呼吸,便起身打开了窗户。寒风代替冷水帮她洗了把脸,一下带走了她脸颊上残存的潮红。 书亚身上污浊满满,索性用纪匡蕴的手帕擦了干净。他倒是想继续赖在这里,可是又怕纪匡蕴走的时候不会关门,也是强撑着身体起来穿戴衣物。 洋装难着,主要是因为要勒出身材的曲线。他的衣服本来偏大,只靠他一个也能顺利穿好。 「我的镯子……」 书亚摸着那道裂纹,声音沙哑带着哭腔。 「这东西本来就不值钱。」纪匡蕴从他手里抢过那圈翡翠,抬起往灯泡底下望了一眼,一道裂痕清晰可见,「不像什么好料子,还不如你那身有模有样的洋装。」 「可是……」书亚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 这是信生借出的最好的首饰,是博媚熙亲自送给他的周年礼物,是自己绝对买不起的东西——这些话太像是开口和她讨要钱财了。 「我打赏下人也不至于用这种东西,你多半是被人骗了。」纪匡蕴舔了舔嘴唇,「要是没裂开,和你倒是挺相配的。」 「我还配不上它。」书亚整理好衣服,对着玻璃上的倒影检查着,装出漫不经心的样子,「我也配不上这身衣服。弄这么脏,我得把它们全买下来了。」 到底还是说了要钱的话。 他见过别人向恩客讨要茶钱,没叁四个来回拿不到准话,自然也以为纪匡蕴会装傻。也是情况紧急时最见智慧,电光火石间,他竟然已经想好了两叁个讨价还价的追击。 但是纪匡蕴完全跳过了打哑谜的环节,直接褪下了手腕上沾了胭脂的金表,丢到书亚怀里。 「喏。」她脸上也不心疼,「够你另外添置一套入时衣服的了。」 书亚拿着表,扣到自己手腕上。虽然有些紧,却还算合适,卡在他手臂上最细最细的那一段,像极了囚禁犯人用的手铐。 「找个机灵点的掌柜,一般当铺也愿意跟你换钱。」纪匡蕴借这个机会靠近书亚,手掌贴上男人的腰间,往下轻轻移动,「你这样的漂亮孩子,有些贵重小物件倒也不算稀奇。」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赤裸相见过,同样是在自己身上游走的手,纪匡蕴的比博媚熙的要烫上十好几倍。明明是温柔的抚摸,却能在他的皮肤上刻下专属的印记。 「Je vous remercie。」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次。 纪匡蕴对书亚的顺从表示满意,把他抵在贴了墙纸的台灯下,踮着脚吻上了素净的嘴唇。口舌纠缠仿佛大雨淋漓,脑袋里平白响起几声惊雷,又在提醒刚才欢愉中的激情。 与其说是亲吻,不如说是印章。纪匡蕴的舌头不停他口中搅弄,送去一波又一波的雨水。刚才在书亚嘴上染来的胭脂,又刻回了他的嘴唇——以及脸上好一块地方。 停下以后,书亚如释重负,又觉得自己被抽走了一部分。微风掠过沾了津液的脸颊,冰冷地扇了他一巴掌,才把他带回现实中来。 「钱要是不够,」纪匡蕴一边说,一边用藏起来的餐巾纸擦干净嘴唇,「博信生知道该怎么联系我。」 她递来一张折成方形的干净餐巾,「因为房租发愁,纪某也很乐意为福君介绍一个新住处。」 「麻烦纪女士了。」书亚擦脸的动作生硬,好像这双手是刚刚才缝在他身上一样。 「别见外,」纪匡蕴划过他的下巴,「叫我匡蕴就好了。」 她揭开圣母玛利亚面前的幕布,朝抱着圣婴的女人做了个不诚心的祷告。既然福书亚表面上还算虔诚,纪匡蕴自然要有适当的礼数,这样才能显示自己是个好情人。 这一套动作做完,纪匡蕴行了个退场礼,也不等等刚买下的情郎,推开门便离开了房间。 门开时又有一丝凉风钻进了房间里,清新又凉爽。门内旖旎的暖热气氛还没完全消散,两相对比之下,更像是野兽在猎物要害处的喘息了。 「呼——」 书亚长叹一口气。 翻起手腕,指尖点着表盘上的刻度,念出了现在的时间:九点十叁分。 晚宴不一定结束了,但他肯定不能回去。纪匡蕴没给现钱,坐车当然也坐不起。唯一的选择,只有捏着这块令人眼红的金表,穿过夜巷的醉鬼步行回家。 正如之前所言,长得像母亲是混血儿的诅咒,他们注定要重复自己父亲的命运。这是每个院养子没成年之前就懂得的道理。 / (免费精彩在线:「po1⒏υ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