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婚先孕(婚后 追妻火葬场)》 1.全职太太 杨惠接送孩子上学后,她的一天才正式开始。 她的生活日复一日,做饭,送孩子上幼儿园,买菜,做饭,做家务,接孩子放学,做饭,睡觉。每天就是家、幼儿园、菜市场叁点一线地跑。 只是今天还算清闲,好不容易终于有了自己的休息时间,但她又能去哪呢?她生性不爱热闹,也不喜接触新鲜事,顶多就是自己去看看电影,喝喝咖啡罢了。 所以,她如往常一般,约了曹曼彤到自己常去的咖啡店上喝喝茶,聊聊天。 曹曼彤是个爱打扮、爱追求新鲜潮流的人。明明也是二十八岁的人了,平日里却穿得稀奇古怪的,她打了唇钉,打了鼻环,穿着打扮也不如同龄人一般稳重,反而喜欢穿些小吊带或露背衫。 即使是这么不同的两个人,却也是杨惠从高中走到现在的革命友谊。 他们聊到一半,曹曼彤突然冷不丁地蹦出一句,“惠惠,我记得你…现在全职在家带小孩,是吧?” “嗯……”杨惠抿了一口热奶沫,“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没什么问题……”曹曼彤面露担忧地望着她,“前几日的热搜看了吗?” 杨惠摇摇头。 她现在一心扑在孩子和家务上,哪有时间刷微博啊。 “啧啧啧,”曹曼彤感叹几声,双臂曲起撑在桌角,“你点开微博,搜‘全职太太向老公要钱买菜’看看。” 杨惠照做了。点进去无非是妻子想买一些零食碎嘴儿,向老公要钱却被奚落一番,网友们对此打抱不平的内容。 “真不厚道,你说这种人怎么能娶到老婆?”曹曼彤对此忿忿不平,越说越激动,“所以说咱们还是得经济独立,不是说要赚的钱比谁多多少多少,而是要有一笔自己能主控的能动资金。” 曹曼彤顿了顿,补充道:“不过你老公应该不会干这种事……吧。” “……” 杨惠垂眸沉默,叹了口气后笑道,“害,他又能怎么样呢?” 是啊,又能怎么样呢? 她与她老公,可都好久没好好说过话了呀。 她早早地就嫁予了秦晖,说起结婚前,他们也算年少情深,至少在杨惠的大学记忆里,有一半都是关于他的。 年少时,他们也和其他情侣一般,几乎每天都是度蜜月,双眼几乎都充满着对方的身影,同院系同专业的他们拥有许多共同话题和相近的叁观,那会,他们每天都有说不完的话,煲不完的电话粥,甚至约定了以后要在同一家企业一起工作,要一起出国旅游。 只是生活并不如意,杨惠怎么也没料到意外会降临在自己头上。 —————— 感觉我的节奏是不是有点快? 2.怀孕 那时她才二十五岁,但她平日里注意调养,也不爱吃辛辣之物,那月却常有失眠、呕吐症状,月信也推迟了许久。 她原本也不相信,只是在曹曼彤的提醒下,才暗搓搓地买了验孕棒。 倒还好她验了。 得知自己怀孕的消息后,她没急着告诉秦晖。 她一遍遍地在心里默念别怕二字,好让自己先冷静下来,又打开电脑搜打胎的医院和方式,拾起手机点开秦晖的微信聊天页面,拇指悬在空中却怎么也按不出一个字。 倒是秦晖先发了条“今晚想吃什么”的消息。 她想哭,却怎么也哭不出来,又觉得没什么好哭的,成年人了,无论做了什么事都得自己担着。 但她扪心自问,自己与秦晖是做足了避孕措施,就连避孕套也不敢贪便宜买即将过期的,怎么会就蹦出了个孩子出来呢? 许是自己就是那么幸运,真中了那百分之二的几率吧。无论如何,她现在要解决的,是先想想如何处理孩子的方法。 就这样,杨惠一直纠结到了晚上。 秦晖也下班回到他们的出租屋里,只见杨惠曲起腿抱膝,整个人缩成一团,萎靡不振的样子。但他心眼大,没想到怀孕那一层,只当她是被领导责骂,心情不好罢了。 秦晖过去揉她的脸,“怎么啦宝贝,不开心啊?”见她没有反应,秦晖选择坐在她的旁边,双手包着她的柔荑,“惠惠,怎么了?是不是又被那个臭老头骂了?” 他将杨惠一把揽过,搂着她,捏着她的鼻头,为她打抱不平地哄道:“好啦,不要不开心,你就当他嫉妒你既年轻又有才华,又找不到针对你的地方,才只能给你小鞋穿,嗯?” 然而杨惠还是没吭声。 秦晖觉得奇怪,往常听到这里,杨惠会笑着推开他,挤兑他几句,然后开开心心地跑去做饭。 可杨惠红了眼眶,鼻子吸嗦着,一滴眼泪顺着脸庞掉落,令人好生怜悯。 “到底怎么了?”秦晖轻声细语地捧起她的脸,正色道,“我是你男朋友,你要告诉我,我们才能一起解决。” 杨惠甩开他,将头埋进膝盖上,犹如要将自己的委屈发泄殆尽般自顾自地大哭。 秦晖一下子慌了,他没见过杨惠哭得这么厉害,当初考研上岸失败,甚至是被老师当众批评也没见过她如此落魄。 当他的余光瞄到旁边的验孕棒,就猜到了个大概。 他捡起杨惠身旁的验孕棒,看到上面的两条杠,就知道出事了。 “怎、怎么会?我们一直很谨慎。” “对啊,怎么会,怎么会?!”杨惠失了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泪止不住地掉,她忍不住大声质问他,“你到底做了什么?是不是你干的?!” 秦晖否认,“我什么也没做,我从来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避孕套我也一直仔仔细细地戴着。” “那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杨惠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仍坚持着把话说得清楚,“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 “我知道,我知道。”秦晖抱住她,将她搂进怀里,“惠惠,你先别急,咱们想想办法……” “想什么办法,有什么好想的?”杨惠擦掉眼泪,吸了吸鼻子,低着头委屈道,“明天咱们就去把孩子打了。” 3.生不生 秦晖与她一同到达医院,杨惠站在空荡荡地走廊上,眼神迷离,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揉着自己的肚子,心中泛起无数波澜。 打吧,又觉得对不起这个素未谋面的孩子。不打吧,又觉得不太现实。毕竟她才二十五岁,大好前程,总不能就这样被绊住。 直至秦晖走向她来。 他们走进会诊室里,做了b超,医生告知已有两个月余了。 秦晖握住杨惠的手,叹了口气,深呼吸后,才缓缓开口,“你真的决定要打了?” 杨惠却异常地平静,“…嗯。” “好,好。”秦晖慢慢揉开她的掌心,五指滑入她的指缝中,十指相扣,“没事的,惠惠。” 杨惠没搭理他,也没松开相扣的十指,只是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尖,身上披着秦晖的外套,却仍觉得格外冰冷。 “哎哟。杨惠。” 蓦然,刺耳的声音传来,杨惠转头朝前望去,这个站在他们的面前,人模狗样的男人,是杨惠的发小。 发小抬头看了看科室提示牌,一脸无法相信的模样,“你……哇哦。” “你想什么去了!”杨惠知道这个发小的尿性,比秦晖先一步开口,先发制人道,“我只是有点炎症,来看看而已,你倒是,你干嘛来的?” “我姑在这里工作,我带亲戚来看病,不行?”发小嗤之一笑,摸摸下巴,意味深长,“倒是你,我还没说什么呢,不用急着否认。” “……”杨惠自知理亏,被气得羞红了脸,只能警告对方,“你不要回老家乱说话,我真的没事。” “安啦。知道了。” …… 回到家,杨惠躺在床上,什么话也没说,秦晖的问候她都当听不见。只是饿了就吃,困了就睡,直到她自然醒为止。 醒过后,习惯性摸索解锁手机,划掉秦晖的微信留言,点开曹曼彤的语音通话。 “呕———” “……”杨惠沉默,无语道,“你又宿醉了?” “醉什么醉!我没醉。”曹曼彤在电话那头昏昏颠颠的,话也说不清楚,“怎么啦惠儿,要不要去喝酒呀,我们一起去搓一顿。” 杨惠:“……我怀孕了。” 曹曼彤:“害,小问题。有什么东西是酒解决不了的呢?” “……” “……” 曹曼彤思虑许久,脑子这才回过神,才意识到她刚刚听到了什么,吓得跳了起来,“你?你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我怀孕了。”杨惠叹了口气,“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等曹曼彤的思绪冷静下来后,这才幽幽地答道:“……打了呗,还能怎么办。” “可我有点不敢。”杨惠捏起衣角,声音渐弱。 曹曼彤替她不值,“哎呀,打了吧,你自己都还是个孩子,能照顾好另一个孩子吗?对了,秦晖怎么说?” “他说好。” “那你还怕什么?!”曹曼彤不解。 杨惠摇摇头,闭上了眼,她的嘴边挤不出一句话来,只能默默地结束了通话。 良久,曹曼彤发来消息: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但你一定要先顾好你自己。 最终,她还是选择了不打。 是被迫的。 杨惠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母亲吴秀丽第二天就到了她的出租屋内,等她上完班回到家里的时候,屋内已被弄得乱七八糟。 吴秀丽将病历甩到她的脸上,怒道:“你看看你造的孽!” 病历的尖角将杨惠的脸刮出一道伤痕来,她捂着伤口,呆呆地愣在原地,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发小可都什么都和我说了。”吴秀丽气得上气不接下气,差点喘不过气来,“好啊你,你说你想到大城市打拼事业,就打拼了这么个东西出来!” “我没有……”杨惠委屈之意油然而生,眼泪在眼眶内打转,但她反驳不了任何,事实确实是她怀孕了,纸包不住火,也没办法。 正巧,过了几分钟后,秦晖下班回到家,看到捂着脸眼睛通红的杨惠和怒气正盛的吴秀丽,一下子就明白了什么。 他赶紧上前将杨惠护在身后。 “生,必须生!”吴秀丽拍桌打凳,怒上眉梢地斥责秦晖和杨惠,“你发小可真是个好发小,当时我们街坊邻居在打麻将,他倒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恭喜我,祝贺我早日抱孙子,还提前给你们随了份子钱!” 小县城的女人,总是眼光狭窄,在意自己的面子更多些的。 秦晖试图与她讲道理,“阿姨,我们……” “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的份!”吴秀丽指着秦晖的鼻子骂,“你这个罪魁祸首,我告诉你,我可丢不了这个脸,”话未说完,她又睁大了眼瞪着躲在秦晖身后的杨惠,指着杨惠大声斥责,怒道,“你要是不生,你要是学人家去堕胎,好,那我就一头往这墙上撞死!” 杨惠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嚎啕大哭起来。 “阿姨,不要再这么说了。”秦晖打断杨母的话,“我会和惠惠商量,你先不要管这么多,我……” “你还好意思顶嘴?”吴秀丽抓起一旁的晾衣杆,往秦晖身上一棍揍下去,“让你嘚瑟,让你嘚瑟!” 秦晖不敢有怨言,他闭上眼抿起嘴忍着身上被棒棍敲打的疼痛,身子坐直不敢动弹。 一声一声的敲打声刺痛了杨惠的心脏,虽然不是打在她身上,可每揍下一声,她都不免心惊,偏偏秦晖愣是一句话都不说,死咬着嘴唇,甚至一句怨言也没有。 那可是真真切切的铁棍,打的也是真真切切的人肉啊。 杨惠却只能无助地低着头,泪水模糊了视线,听着耳边响亮的击打声和谩骂声,不禁寒毛卓竖,鸡皮疙瘩立起,出了一身的冷汗。 —————— 大改了大改了。 4.生子 从意外怀孕到决定抚养也不过短短叁天就规划好了。 没有太多的时间给她犹豫,也没有她后退的余地,杨惠只能强忍着孕前期时不时的恶心感,坚持上班工作。 一开始,她还算看得开,认为忍过这十个月就算了,毕竟秦晖也非常体贴。到后来,她慢慢变得暴躁不安,变得急性子,她开始将工作与生活上的不顺都发泄给秦晖,却也无济于事。 到了孕中后期,她的肚子越来越大,便也听从公婆的意见,请了产假,但也因此清闲了许多。 但人一闲下来就容易多想。 有时候秦母也会来照顾杨惠,但老人家难免思想落后,也啰嗦,经常搞一些土配方,或者是苦口的中药,弄得杨惠整个鼻腔都充斥着那种涩味。 偶尔她也会呆不住,在客厅里走动走动,却被秦母制止,硬生生地被按回床上。 这都还算好的,有时候秦母不在,她便成了一个人。杨惠数着墙上的裂痕,数着地上的瓷砖,数着钟表的分针走过的轨迹,不知怎的,每一秒她都过得十分窒息。 何况挺着个大肚子,她站着腿疼,坐着又腰疼,经常躺着又不太好,半躺半坐吧,行动又不方便。 算了,算了。忍吧。 她常常催眠自己,再忍过两叁个月就好了,叁个月过后,她就自由了。 殊不知,叁个月后,她的痛苦才刚刚开始。 她早早地就入了院,准备迎接新生儿的降临。但好事往往来得突然,那时她躺在病房里喝着汤,瞬间感觉肚子像要兜不住般一点点地往下坠,也疼得越来越激烈,虽然事发仓促,但身为准妈妈,杨惠清楚地感觉到,要生了。 秦晖反而先急了,狠下心来给杨惠住进了一体化病房,他紧张得出了冷汗,却仍紧握住杨惠的手,安慰她快了,就快了。 杨惠无奈地笑笑,回握。 能有多大事呢? 但生宝宝向来就是一个艰辛又艰难的过程呀。 宫缩开始,她的肚子像是寺庙里的吊钟,每隔十分钟就被敲一次,一次敲够一分钟。 期间,医生给她做内检,手指蓦然伸进她的阴道时,杨惠立马疼得弹起。 医生斥责她,“干什么干什么,才这样就喊疼了?” 杨惠只能硬生生地把疼出来的眼泪憋回去。 宫缩持续了十几小时,开到叁指,她终于可以进产房,打无痛了。 进产房前,秦晖想陪产,却被杨惠一口回绝了。 没什么,就是单纯地不想丈夫看见她狼狈的样子,更何况,秦晖来了也不能干什么,又不能分担痛苦,顶多就是在她耳边一句句地喊着没事的,没事的,就快了,就快了。 这些话她都听了无数次了。烦死了。 终于,进了产房,打了无痛,她才变得自在,她松了口气,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觉得有些晃眼,觉得时间变得有些慢。 但无痛仅仅只是让孕妈妈们缓解疼痛,痛苦还是在的。 过了六个小时,她终于开到八指,却感觉腰部以下疼得完全没了力气,杨惠咬着床单,问护士还有多久才开完。 护士挥挥手,“快了,就快了。” 她只得忍着。 她的下体插着尿管,无法排尿的疼痛伴随着宫缩愈加的剧烈,她额头上的青筋暴起,脸色变得苍白,身后出了一身的冷汗。 没人告诉她原来生孩子不是一下子就能生出来的,没人告诉她打无痛至少要开到叁指左右,也没人告诉她宫缩不是只收缩一两个小时,是至少得疼十几个小时,更没有人告诉她生到最后,无痛几乎没什么作用。 她的阴道口顶多也就两叁厘米,孩子的头却这么大,像个大西瓜一样,况且他还有身子,还有屁股、手和脚。 她觉得她的阴道里住着一只野兽,野兽被困在里面,它很害怕,它拼命挣扎着,恨不得用双手撕开杨惠下体的那条缝,用尽浑身解数从杨惠的身体里钻出去。 杨惠已经疼得没眼泪了,如果可以,她现在就想立马撞墙死掉。 医生将手指并排伸进杨惠的阴道口,确定开到十指,才剪开她的阴道,让宝宝顺利出生。 此时无痛也打光了,她疼得翻过了白眼,双手抓住床单,咬牙切齿,用尽了力,还是没把孩子逼出来。 护士与医生一直催促她,教她用力,鼓励她快了,就快了,孩子就快出来了。 杨惠的情绪逐渐走向崩溃边缘,泪流了满面,她激动得大叫,更是一头撞向床铁架上,以求减轻下体的疼痛。 每次都是快了,就快了,却每次都被折磨得生不如死。这快了,就快了,到底什么时候才到尽头啊? 幸好,杨惠还算幸运,孩子出生得很顺利,没有卡住,也没有被胎盘缠住。 生产后,医生将手伸进阴道,摸到子宫里的胎盘,取出。 “最后了啊,弄完就没了。” 这过程对于杨惠而言,已是不知道多少次的,“最后的”疼痛。 但她已经累了,她也麻木了,再疼一些又如何? 她的冷汗浸湿了刘海,嘴唇干裂,眼周血丝遍布,她甚至连张口呼吸的力气都没了,还能怎么办? 缝针后,她半昏迷了一会,护士走过来按下她的肚子,她疼得清醒了过来,差点再一次撞到床铁架。 杨惠被推出产房,只见秦晖一下子冲向自己,握起自己的手,泪水填满了眼眸。 “你怎么样?没事吧?你还好吗?惠惠?” 面对他的询问,杨惠缓缓别过了头,就当她不太勇敢,也是好面子,她还不想面对秦晖。 ———————— 写这章的时候我查了很多孕妈妈的纪录,因为我个人是丁克主义,我也还年轻,对此方面一窍不通。我更希望女生们千万想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才决定要不要生,小说不是现实,这本小说纯属是我某一天做过的一场梦,与现实毫无关联。 所以大家可千万千万要保护好自己,千万不能未婚先孕啊,无论你的伴侣有多么爱你,多么有责任心,未婚先孕最大的受害者还是女生们自己。 5.产后 杨惠原本以为十月怀胎生产后便得以解放。 但生活还有更多的琐事等着她。 她的产期来得突然,等她醒后,吴秀丽在外已等候多时。 吴秀丽瞧见杨惠醒来,立马冲了进来,将杨惠抱起,让她倚在靠枕上。 杨惠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询问道:“秦晖呢?” “他到外面给你买吃的了。”吴秀丽握着她的手,虽然好强,可关心子女也是真的关心,“辛苦了啊,生完就没事了。” 杨惠虚弱地点点头。 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孩子呢?” “孩子很好,是个女孩。” 杨惠彻底松了一大口气。 可接下来,她还得开奶。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她是震惊的。早闻开奶比生育要疼好几倍,而且她认为,不是每个宝妈都得开奶。于是说什么她也不愿意,谁来劝她也含着泪猛摇头,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 在一旁的秦晖看不下去,“医生,不开不行吗?我老婆……” “可以不开,但是不开,宝宝可能出现厌奶的情况,对今后的哺乳也没有好处,”医生看多了这场面,只是淡淡道,“况且,开奶利于产后恢复,你还决定不开吗?” “开,小孩子怎么能只吃奶粉?”听到医生的那些话,吴秀丽立马坐不住地劝说道。 秦母在一旁皱着眉,也忍不住语重心长,“是啊,利大于弊的事。况且生孩子你都过来了。” 看着杨惠欲哭无泪的样子,秦晖于心不忍,蹲在床前揉着她的头,“没事,你别听他们说的,咱们不开就不开,大不了就吃奶粉……” “去去去,你个大老爷们懂什么懂,”吴秀丽将秦晖推到一边,转头指着杨惠,“每个女人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就你高贵?就你矫情?” 最后,杨惠还是拗不过吴秀丽,同意了开奶。 但她还算顺利,开奶没有她想象中那般疼。虽然刚开始的时候乳房胀痛的感觉确实不好受,不过并无大碍。 护士抱着小朋友塞进杨惠怀里,让她好好适应适应宝宝吸奶的过程。 她没有想到,吸奶才比较痛苦。 刚开始哺育婴幼儿,她手忙脚乱地抱起小婴儿,将宝宝的嘴凑到乳头前。 宝宝一口咬紧她的乳头,一顿猛吸。 她的乳头被宝宝咬破皮,杨惠疼得差点飞起。可她却必须坚持下去,毕竟这也是开奶的一过程。 乳头被折磨了一周之后,紧接着就是很长的一段滋补时期。 为了给予宝宝充足又有营养的奶水,杨惠不得不进行大补。 怀孕期间,秦母总是逼她喝一些味道苦涩的中药,坐月子期间,秦母又来逼她喝味道荤腥的大补汤。 那种大补,她闻着都头昏脑涨。 好在秦晖还算心疼她,为此事与秦母吵了一架后,秦母再也没逼过自己喝过什么。 但产后恢复哪有这么简单的。 每天她都掉一大把一大把的头发,还容易失眠,常常头痛,变得喜怒无常,又得训练宝宝吸奶,乳头那又是一通折磨。 更不用说护士时不时地来压她的肚子,更是疼得她眼泪直飚。 她觉得有些绝望。 这种动不动就涨奶、腰酸背痛,跳一下就漏尿的日子什么时候才到头哇。 而秦晖那边,为了筹备结婚的钱,他日日夜夜不停地工作,两位母亲又忙着照顾小朋友。独留她一人在空荡荡的病房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每天就是数着秒数过日子,等着秦晖中午十二点半,下午六点半左右的探望时刻。 她有时候觉得自己脑子变得很迟钝,眼睛空幽幽地盯着某一处不放,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就是纯属打发时间罢了。 好在产后不久,他们就搬进了新房子,领了证,简单地举办了婚礼。 虽然婚礼的规模不算大,重在温馨和睦,参加的人都是自己熟知的亲朋好友,也都是真真切切祝福自己的人。 婚礼的殿堂上,是她自怀孕以来最幸福、最快乐的时光。 可惜这份欢乐只是昙花一现,一夜过后,一切回归于平静,一切淡如止水。 但也没什么好钻牛角尖的,大部分人的人生都是这样啊,她只不过是将人生后几年的行程提前了而已。 只是她总觉得, 总觉得心里少了些什么,空落落的。 就像用尽一生寻觅奇珍异宝的采矿人,在即将挖到宝藏的前一刻,选择了回头。 6.结婚 至今已过了叁年。 秦晖给他们的孩子取名为秦洋。 为了照顾秦洋,她也辞掉了工作。 看着秦洋一天天地茁壮成长,杨惠作为母亲,她是欣慰的。但作为杨惠自身,她也有些纠结。 她与那些朝夕相处的中年夫妇一般,对秦晖早已没了年轻时那份热情与爱意,杨惠现在更多的是疲惫,是面对现实不得不放弃傲气与理想的无奈。 不知不觉到了下午,她草草地打发走了曹曼彤,来到幼儿园,接秦洋放学。 秦洋虽然才叁岁,但也还算听话,不比寻常的小孩子一般顽皮,倒是个性子安静的。 秦洋一边捧着杨惠给买的冰激凌,一边给杨惠讲今天幼儿园里的趣事,“今天老师给我们讲了美女与怪兽的故事。” 杨惠纠正,“是美女与野兽。” “哦哦,”秦洋牵着杨惠的手,“老师说,最后野兽变成了王子,与公主结婚啦。妈妈,什么是结婚?” 杨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想了许久才勉强回答道:“……结婚就是爸爸和妈妈一起生活。” “错啦!”秦洋像个小大人一样给杨惠讲解,“老师说,结婚就是爸爸很爱妈妈,妈妈也很爱爸爸,爸爸和妈妈才能结婚,才能一起生小宝宝。” “……”杨惠没有否认她的答案,只是低着头,沉默良久,任凭秦洋甩着自己的手。 秦洋疑惑,“难道不是吗?” 杨惠摇摇头。 她没有否认,但也没有肯定。 这么久了,她忘了当初是如何与秦晖认识的,也甚至差点忘了当初与秦晖的约定,但回忆人生的前几年,秦晖这个人肯定是占大块的。 怎么会呢?明明她的心里早已没有秦晖的一席之地了。这不是口是心非,而是实话实说。 如今想到他们往日的甜蜜,更多的是叹息,但她心死大于哀默,只是感慨明明之前珠联璧合,现在看他,竟只觉得尴尬和厌烦。 郁闷之下,杨惠不小心说漏了嘴,“其实,爸爸不用很爱妈妈也可以的。” “啊?真的?可是老师明明说……” “好了,洋洋,”杨惠将秦洋抱起,抛开烦闷的一面,温柔地哄着她道,“今天有你爱吃的炸鸡翅。” “哦!哦!炸鸡翅!炸鸡翅!”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一点点恩惠便忘了之前纠结的事。 她带着秦洋回到家,收到秦晖今晚加班不回家吃饭的消息,也只是晾在一边,和秦洋吃完饭,给她洗完澡,将她哄上床睡觉,才回复了个知道。 等杨惠做完家务,洗漱完毕入睡时,秦晖才迟迟到家。 秦晖浑身酒气,摸着黑开了灯,强忍着头晕洗完了澡,给自己煲了醒酒汤才精神了些,又在客厅里躺了会,散了酒气才敢进卧室。 “晚安,惠惠。”他对杨惠道了安,缓缓睡下,只是他得不到任何回应,杨惠也早已入睡,压根就听不到他的道安。 7.离婚 次日。 秦洋回到幼儿园,与杨惠乖乖道了别后,便跟着老师回教室了。 “老师。”秦洋拉拉老师的衣角,一脸稚气,“老师,你昨天说错了。” “?” “妈妈说,爸爸不用很爱妈妈也能结婚,老师,到底什么是结婚啊?” 幼儿园老师被问得哑口无言,“……” 秦晖之前忙得不可开交,光是谈合作就飞了好几周,低声下气地求了半个月,又跑人事又跑财经那边,他的作息也变得昼夜颠倒,反正是几乎没好觉睡了。 最后可算是签了合约,为了庆祝,团队昨晚组织了场庆功宴,今天一早上班,领导还在会议上升了他的职。 总比只能拿份死工资要好得多。况且他这几天也难得清闲,下班后便想着去趟幼儿园接一次秦洋。 始料未及的是居然被老师叫住了。 一开始还以为是秦洋调皮捣蛋,与别的小朋友打架了什么的,倒也没想到是别的事。 老师与他开门见山,“秦先生……是这样,也许您太太和您在生活上,有些不如意,但我认为,家长的烦恼不应该带给小朋友们。” 秦晖:“?” “孩子的世界与大人是不同的。可能您和孩子妈妈只是闹闹别扭,睡一觉就好了,但对于孩子们来说,他们可能以为家长是在吵架,可能说,爸爸不爱妈妈了,妈妈也不爱爸爸了,甚至要离婚了。” 秦晖听得一头雾水,“离、离婚?” “对,所以……还是希望家长们吵架不要当着孩子的面……” 秦晖只能尴尬地笑着应和,他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自己前几天明明一直出差,不是在天上飞就是在铁轨上跑,连和杨惠聊天亲密的机会都没有,怎么会吵架? 回家路上,他牵着秦洋,任由秦洋甩着自己的胳膊,同时思考老师那番话的意思。 路过便利店时,他给秦洋买了小熊饼干,讨好般问道:“洋洋,妈妈最近是不是不开心?” 小孩子怎么知道他指哪件事,“没有哇,妈妈昨天炸了鸡翅,还和洋洋一起看了电影。” “……” 回到家,发现杨惠居然睡着了,于是打发了秦洋到一边看电视,围上围裙做饭去了。 晚饭做到一半,房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杨惠手忙脚乱地冲到鞋柜,拎包穿鞋,“坏了坏了坏了坏了,孩子孩子孩子孩子!” 秦晖从厨房里伸出头,“我接了秦洋回来了。” 杨惠愣住,直到听见客厅里秦洋的笑声才反应过来。 秦晖:“我发了微信给你,你没看到吗?” 杨惠咧开嘴笑笑,不知如何作答。她今天忙了一阵天,又是做家务又是准备上爷爷奶奶那串门的礼物,下午两点才吃完饭,和曹曼彤聊了会,想着睡会午觉休息休息,却不知不觉睡到傍晚,哪有时间看微信啊。 她试图缓解尴尬,“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没多久。”秦晖转转眼,“你去坐会吧。” 杨惠转移了视线,幽幽地坐在沙发上,心里松了一口气。 秦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见杨惠慌慌张张的样子,她也只懂得用小孩子的方式去安慰杨惠。 她从包装袋里掏出一块小熊饼干,递给杨惠,“妈妈,吃。” ———————— 我也想吃炸鸡翅。 8.无语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看着秦晖从厨房端出一盆盆饭菜时,杨惠突然有种陌生感。 不知是否曹曼彤给她分享的热搜起了作用,与秦晖一起吃饭时,总感觉有些不自在。 她左脚摩挲着右脚,转移了视线,“你、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不快了。”秦晖将碗放在桌上,“我忙了快两叁个月了。” 杨惠尬笑,“哦哦,这么久了,哈哈哈。” 屋里又回到刚刚诡异的气氛。 坐在儿童座上的秦洋无法与大人们的心思共情,睁大了水灵灵的眼睛,左瞧瞧这个,右瞧瞧那个,指着离她较远的炸鸡翅,“爸爸,我想吃那个。” 秦晖这才意识到自己把女儿爱吃的东西放远了。 他连忙将菜碟移到女儿面前,咧开嘴笑着看杨惠,可惜对方却一直低着头扒饭。 秦洋撇撇嘴,抓起筷子插进鸡翅,塞进嘴里, 没过一会,她将嘴里的肉吐出,皱着小脸,“略,不好吃,太盐啦。” 杨惠见状,故作生气道:“你这孩子,有的吃就不错的,谁教你的嫌这嫌那,要不你自己煮去?” 秦洋撅起了小嘴,垮起脸来。 “哈……”秦晖揉揉鼻子,有些尴尬地挠挠头,“我记得我以前就是这么放调味的呀。” 杨惠却没什么所谓,“哦,小孩子比较挑食,嘴也比较刁,你别在意。” “嗯……” 他回想起幼儿园老师的话,有些愧疚,这些年来他一直忙工作,为了家庭挣钱,却也因为他在家庭生活的缺失,导致他对女儿的喜好不太了解。 深夜。夫妻共枕眠之时。 杨惠翻过身去,紧闭双眼,假装自己早已睡了过去。 无语。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但总之她现在也找不到与他的共同话题,也没什么想说的,他问的她也回答不上来,他感兴趣的她也不想了解。 “……” “……” 秦晖刚洗漱完,盯着杨惠的背影沉默良久,缓缓开口道:“今天学校里有什么高兴的事吗?” 她一时反应不过来,“啊?” “就是孩子幼儿园里。”秦晖补充。 杨惠欲言又止,吞吞吐吐道:“……我,这,我怎么跟你说呀,你去问孩子去呀。” “孩子不都只跟你说嘛。而且女孩子都跟妈亲一点。” 杨惠:“……” 等了半晌,还是没有得到对方的回答,秦晖仍紧追不舍,“……不可以告诉我吗?” 杨惠抿着嘴,该说的话不知从何说起,此刻她感觉自己就像被毒哑了的罪人,被追着问这个,问那个,又没办法为自己洗清罪名的。 她摇摇头,掀起被子盖住头,“你去问洋洋吧。”未等对方回复,她便抢先一步,“哎呀,我要睡啦。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晚安。” “………………” 秦晖半张着嘴欲语还休,但自己也确实说不出任何话来,只得回她一句晚安。 —————— 我!也!要!吃炸鸡翅!!! 9.起夜 杨惠熟睡着,耳边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闹得她心烦意乱。 她皱着眉头翻过身,将被子盖过头,“秦晖,起床,你女儿又哭了。” 对方没有应答。 她不耐烦地又喊了几声,未果后,伸出脚踢他。 “快起来,你去哄哄你女儿,你女儿哭了你听到没有。” 秦晖睡得沉,仍叫不醒。 她被恼得激起一把火,一用力把秦晖踹了下床。 秦晖却直接躺在地上,仍继续睡着。 她给秦晖翻了个白眼,只能自己先下床,将婴儿床上的秦洋抱起,托在手肘上拍她的背,哄她。 杨惠抱着孩子,一下一下地安抚着,嘴里呢喃着轻柔的话语,谁知女儿不但不领情,反而哭得更大声了。 “好了,好了,别哭了……” 不知为何,女儿哭得撕心裂肺,哭得她惊心动魄,秦洋像只洪水猛兽般,拼了命地张大喉咙,用尽浑身解数哭喊,还不够,还对着杨惠拳打脚踢。 她吓得赶紧将女儿捧在怀里,加快拍背的频率。 床下却传来秦晖的声音,“惠惠……孩子哭了,去哄哄吧……” 一旁是丈夫的催促,另一边是女儿尖酸刻耳的嚎哭,杨惠只觉得她的耳膜如快被震碎的玻璃般,连着心脏也快被撕成两瓣,再这样下去,迟早心脏衰竭不可。 她只想找个地洞逃掉,只想把自己关在什么也听不到的密闭空间里,慌乱之下,她一狠心,将秦洋重重地摔在地上,向着白墙壁撞去。 她被吓醒了。 固定在蚊帐上的小风扇转啊转,发出呼呼呼的风声,耳边是秦晖若有似无的呼吸声,除此之外,外头静悄悄的,仿佛一点点脚步声也能轻易察觉。 杨惠却被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将枕头拉高,靠在枕头上,右手捏着被子,左手捂着闷痛的胸口,压抑住自己的喘息声。 她瞪大了双眼,瞳距缩小,望着梦里自己撞向的白色墙壁,久久不能平息。 也是,也是,肯定是梦啊,她怎么会伤害秦洋呢? 但这梦来得真实,就好像刚刚真的发生过那一幕般,离她近得可怕。 她只能安慰自己只是太累了,只是平日里太紧张了,是自己小题大做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清晨。 秦晖揉揉睡得乱糟糟的头发,打着哈欠,手向着身旁探去,“惠惠早安。” 却摸不到任何一个人。 他愣坐在原地,盯着空掉的床位,还没反应过来。 待他洗漱完毕,走到客厅,看见正在打扫卫生的杨惠,他呆呆地在走廊站了一会,片刻后忍不住询问,“你起这么早呀?” 杨惠没抬头,“嗯。” 这不废话吗。她可一整晚都没睡过。 看着身旁的秦晖睡得可香可香的模样,她心里莫名起了一股无名火,硬生生地睁着眼睛从天黑赌气到天亮。 秦晖正想着该回答些什么话,就被杨惠一下打住,“你不是要上班吗,快去吧。” “哦、哦……” 准备出门时,秦晖想到从昨晚到现在,他们两夫妻也没说过什么话,完全是一副应付式的样子,他琢磨着出门前道个别,来个告别吻什么的。 可就是这么简单的动作,他一时起意,却一时间做不到。他懵在家门口前,唇瓣微颤,给自己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终于下定决心,即将开口之时—— “你干嘛啊……挡在这里,当门神啊你?” “……” 他尴尬地咧开嘴笑笑,向杨惠挥挥手,耸拉着脑袋出了门。 —————— 秦晖:QAQ 无耻作者:别哭,我还没虐你。 10.年轻有为 秦晖出了门,杨惠才松了口气。 她将彻夜未眠的恼怒都发泄于秦晖身上后,一时心里顿感舒畅。 好吧,男人还是有点用的。 她开开心心地做好早餐,叫醒秦洋后给女儿换了衣服,送她上学,见还有点时间,便一时兴起地约曹曼彤出来喝喝茶。 “哎哟!女明星!杨顶流今天这么有空找我?” “……”杨惠黑线,“你是不是不怼我心里就不舒坦?” “嗯嗯,对啊!”曹曼彤揶揄她,“你不用照顾你的宝贝女儿吗?今天这么有空?” “今天心情好行不行?”杨惠打断她的话,“不说我了,你之前不是想辞职了,一直嚷嚷着找工作嘛。” 提到这个,曹曼彤正愁没个姐妹分享,先前顾虑着杨惠要忙着照顾小孩子的事,也不忍心将自己的情绪强加于人,现在对方提起,她免不了一番滔滔不绝,“对!我找到啦~我现在做漫画家助理,帮人家画画分镜上上色什么的。” 杨惠点头,“哦哦。” 曹曼彤补充道,“不过那位漫画家真的是年轻有为啊,她才比我小2岁,在网站上画画漫画或者插画,在海外小有名气吧好像。” 年轻有为…… 曾经她就是所谓别人家的孩子。虽然家境不算优渥,也没有绝世的容貌,却是个很聪明的女孩,从小到大,得到的奖项更是不计其数,虽然考研没上岸,但好在她一毕业就得到大企业的赏识,同时也被公司里好几位前辈夸她有潜力,是个好苗子之类的。 所以,当她的两位母亲要求她为了照顾秦洋而申请辞职时,她反抗过。 那时她还在月子里,听到母亲不同意她工作后,她打翻了桌上的水杯,对着两位母亲嘶吼道:“我不管,你们答应过我,生了孩子做完月子后,就给我上班去的。” “你不管?孩子饿了你不管,孩子困了你不管,没了妈妈,孩子怎么办?”吴秀丽抱着秦洋,没好气地说道,“况且你还年轻,你想恢复也不难,等孩子的情况稳定好了,你想干什么都没人管你呀。杨惠,你可不能任性。” “是呀是呀。”在一旁的秦母想起她与秦晖的种种不痛快,跟着奚落,“现在的小孩,一定得跑到大城市发展,现在好了,出了事,想依赖父母都来不及了。” 吴秀丽:“哈,以前我就说过,不要来这么远的地方,不要来淮城了,在老家找个电子厂的铁饭碗上班就好。你瞧,不听,欸…现在有了困难,就知道来麻烦我们。” “……” 无论她多么歇斯底里地与两位母亲做思想斗争,却还是无法说服秦母杨母。毕竟一张嘴也说不过两张嘴,无奈之下,她只能向上司提了辞职。 “什么,你要辞职?!” 领导的一声惊诧,令杨惠羞愧得低下了头,她从她的单位里学到了不少东西,也得到了许多荣誉,如今辞职,她更不敢面对辛苦栽培她的上司,毕竟她自己都还没帮公司赚过什么钱呢,这就提辞职了。 “……好吧。”上司听完她的苦楚后,便没再说什么挽留的话,只觉得遗憾,“可惜了,这么年轻有为的女孩儿……”说完,就往辞职申请书上签了字。 “……” 杨惠捧着那份自己亲手写的申请书,心里竟也升起了帐然之意。 明明做决定前就已经想好了,已经考虑过后果了,怎么还会觉得惆怅呢? 她不懂,她只知道她曾无数次梦见过自己得意于职场,身边的同事,好友都称赞她是个能干的姑娘,爸妈与街坊谈起她时,都赞叹自己有一个有出息的女儿。 杨惠被回忆的浪潮吞没,一时忘了现实。曹曼彤见她呆呆地愣在原位上,不禁拍拍她的肩,“hello?你有在听吗?” “有,有!当然有……”杨惠回过了神来,“你说年轻有为嘛……” “嗯嗯,对啊。” 杨惠对她歉意地笑笑,没再与她搭话,反而打开微博搜起之前的热搜看。 聊天记录上的丈夫粗言秽语,左不过是嘲讽妻子在家蹲着没工作,净会找他麻烦,还讽刺她赚钱的能力没有,只会伸手要钱。 代入女主人公身上,是挺委屈的。 说实话,秦晖对她也不差,该给的都会给,不该给的也会自觉给,她想要的都会给,她暂时不想要的,也会提前备着。 但……可能是受曹曼彤说的经济独立论的影响吧,她有点患得患失了。 她沉溺于家庭生活这么久,还能有机会回到职场上吗,甚至有没有能力也是个问题…… 道理她都懂,做起来也容易,可能一时半会,她更需要的是勇气吧。 杨惠转头捂着脸摩挲,又揉着鼻头斟酌良久,过了几分钟,杨惠才缓缓开口道:“你说……我要不要去找个工作?” 曹曼彤一愣,一时嘴比脑子快地蹦出一句,“去啊,我一直鼓励你找个工作。”思索片刻后,她又觉得不对劲,“不对,你不是说要照顾洋洋吗。” 杨惠:“….哎,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曹曼彤不屑,向后靠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切,嘴巴长在你身上,你不想念,不念就是了,旁人还能逼着你念呀?” “……” —————— 我本来想多憋几个字凑够两千 但憋不出了,就这样吧! 11.兰因絮果 “皇上,你知道兰因絮果这句话吗?” “我少时读的时候曾觉得惋惜,如今却明白了,花开花落自有时。” …… 与曹曼彤提出自己的想法后,反而觉得心里面更堵了。 她把自己关在卧室里,关了灯,只剩电脑的荧幕屏开着。之前追的剧可算是追到了大结局,剧中播着《梅香如故》,杨惠一个人抱起膝,蜷缩在电脑桌前。 屋里开着冷气,周围都静悄悄的,她还在思虑先前与曹曼彤的谈话。 周围都是如冰水般的清冷孤寂,但她更多的,是觉得后怕。 她靠秦晖养着,即使叁年来秦晖愿意给她一个月几千块的零用,但她不敢保证以后的变数,先不说秦晖对她怎么样,她对秦晖就已经先没了意思。 而且她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她并不如曹曼彤般勇敢,她也害怕她的一个抉择会带来无法挽回的改变。 慢慢地,想着想着,困意袭来,她的眼皮招架不住,渐渐入睡。 向公司提了辞职后,她正式开始了全职带娃的生活。 可她对现状很不满,她不甘于接受事实,想起自己在领导面前理不直气不壮的模样,她也讨厌这样胆小懦弱的自己。 人被逼着干自己不喜欢的事,怎么能开心得起来呢? 孩子哭了她哄着喂奶,孩子睡了她得守着,免不得等会孩子起夜尿拉在裤裆里了。 她只能围着女儿一人团团转,她的世界变得好像只剩她女儿,以至于她和曹曼彤在咖啡厅里歇息时,一听到婴儿的哭声,就下意识站起身拿出奶瓶。 她还记得当时曹曼彤与周围一样惊恐诧异的眼神,问她你什么情况的困惑表情。 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叫一声地站起,手里拿着奶瓶,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出门随身带着奶瓶。 杨惠顿时委屈涌上心头,羞耻感占情绪主导,她一下冲出了门店,也顾不得后边曹曼彤的叫唤。 她失落地回到家,抬眸看见杨母抱着爆哭的秦洋一颠一颠地哄着。 孩子怎么哄也不好使,她连忙从姥姥手里接过秦洋。 杨母将孩子递给她后,松了松筋骨,扭扭脖子,“诶,你回来得正好。”转头又埋怨道,“你怎么回事你,打了你好几个电话,你都不接,算什么?孩子不要啦?” 杨惠低声道:“哦……我调静音了。” “调静音调静音……调静音了不起?孩子是你的还是我的?” “……”杨惠低头垂眸,拍着孩子的背,沉默片刻,“可是妈妈,你不是说……生下来帮我们养吗…。” “我想帮,我也能帮才行啊。孩子还这么小,我来养,能一样吗?我是孩子亲妈吗?” —————— 第叁章大改了,主要我重新构思了男主的人设,女主的人设倒没多大变化,不过女主妈的人设也变了,嗯…… 12.你闭嘴 杨惠懒得与她再争论,撇了撇眼将孩子抱到一边,离吴秀丽远远的。 吴秀丽当然知道她这是与自己怄气呢,于是没好气地将沙发上的婴儿服迭好成一打,放在一边,拎起包就想走人。 临走前,她转头提醒道:“你啊,这个月又没什么奶,你要多催点奶,宝宝没奶吃,怎么长?” “行了,知道了。” “知道知道知道,知道还不快去做?”吴秀丽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她握着门把手,嘴里囔囔着,“从小到大就是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之后就没下文了,就知道气我……” “嘣”的一声,门框重重地被吴秀丽摔下,这一声像铁锤般直往杨惠心头上砸,她知道,这是吴秀丽将对自己不满的宣泄。 很不巧,这种发泄把秦洋吓到了,明明刚哄好的孩子,这下又哭得歇斯底里。 安抚好秦洋的情绪,将她哄入睡,催完奶,洗完衣服后,夜色已然浸入整座城市。 忙里偷闲,她一手轻轻摇着婴儿床,一手捧着手机刷起朋友圈。 不一会儿,她刷到曹曼彤中午发的微博,估摸着是在自己离开之后发的。 “太幸运啦。”配图是日语2级和教师资格证的证书。 曹曼彤是美术生,论文化课,她比不上杨惠,特别是理科。 因此,曹曼彤为了赶上杨惠的脚步,一直努力提升自己,考研究生考证书,一个不落。 看到她晒的朋友圈,杨惠第一反应是替她高兴,并点了个赞。但后来,更多的竟是嫉妒。 教资,分明是她先说要考的。 她的梦想就是想当一个老师,教书育人。 但转头看了看熟睡中的女儿,这份念想很快就断掉了。 她其实不是不喜欢小孩,但她只是更享受教学带给她的成就感,中学她当班长的时候,就热衷于帮助同学答疑解惑。 本来现实就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没能走上教师这个行业,这还突然蹦出个女儿,她连重回职场的希望都渺茫,更不用说去当老师。 她咧开嘴讽刺地笑了笑。也不知道是在嘲讽曹曼彤天天考一些没有意义的证书,还是嘲讽自己懦弱至极。 什么本事也没有还妄想与命运抗争,自己为了照顾孩子,出了一身的汗连澡都没来得及洗,还有心情在那边妒忌人家。 她摇摇头,企图甩开周遭的郁闷,余光瞥到手机屏幕显示的时间,竟晚上八点多了。 她给秦晖从早上发的微信,至今未回。 直接给秦晖打个电话过去。却也一直打不通。 ??? 过了两小时,她又给秦晖打过去,还是打不通。 什么意思,不是说今天没有加班,可以早点回来一起照顾女儿吗? 现在算什么,脏活累活她都干了,女儿也哄睡着了,还被母亲骂了一顿,他秦晖就舒舒服服地不知道躲在哪里,欢天喜地去了? 她觉得很不忿。强撑着睡意,坐在沙发上撑着头,瞪大了双眼盯着时钟,就是为了看秦晖什么时候才肯回家。 等了一小时左右,她终于听到钥匙开锁屋门打开的声响,秦晖可算回家了。 只不过那时的秦晖拖着一身的酒气,手指按着太阳穴,摇摇晃晃的,差点径直往墙上撞。 “你去哪了。”杨惠真是一点废话也不想跟他多说。 “惠惠……怎么还不睡?”秦晖眯着眼,看清了坐在沙发上的背影,“公司临时加班,我……” 杨惠嗤笑一声,“你不是说公司不加班吗?” “是领导临时要求的……我……我没办法。” “不愿意照顾女儿就不愿意照顾呗,找什么借口。”杨惠仿佛要连带着今早吴秀丽指责她而遗留的憋屈、好朋友得到自己梦之所求的不甘心与对秦晖不守约的愤怒一起发泄出来,“不肯回来以后就不要回来了,闻到你这身酒气我就心烦。” 秦晖仍想为自己辩解,“没有……是真的,我也想回的,可是我上司……” “你闭嘴!” 杨惠怒吼一声,起身将秦晖推开,伸手去关上小壁灯,家里瞬间变得昏暗,黑暗中,她瞪了一眼秦晖,转身离开。 从此,无论秦晖多晚回家,家里的小壁灯再没给他亮过。 13.要么扔掉要么离婚 到了半夜,女儿又不知为何啼哭起来。 杨惠习惯性地往身旁踢了踢,却踩了个空。 哦,她这才想起来,她把秦晖赶到客厅睡去了。 算了,自己哄就自己哄吧。杨惠从睡衣里挣扎着撑起身来,挪动身体到婴儿床旁,轻轻抱起秦洋,让她坐在自己手臂上,自己则轻声细语地哄着她。 很快,秦洋真的安静下来了,回搂着杨惠,将头埋在杨惠的胸口前。 看,她自己一个人也能行。 正当杨惠正得意于自己的成果,谁知秦洋一把抓住她的头发,用力往下扯。 杨惠一下子疼出了眼泪,她拍开秦洋的手,呵斥道:“不准!” 看到母亲直接拍开自己的手,露出如此凶煞的面容,秦洋一下子委屈地嗷嗷大哭。 怎么又哭了?杨惠叹了口气,赶紧将女儿抱紧,拍背,“好了好了,不哭不哭……”又从婴儿床掏出女儿平时最喜欢咬的球形玩偶,塞进女儿怀里。 谁知一点也不管用。秦洋哭喊着把玩偶摔到一边,在杨惠怀里撒泼打滚,拳脚相加。 杨惠疼得不小心松了手。 秦洋跌坐在床边,差点摔了下去,却仍坚持不懈地哭着爬向杨惠,直接一大把一大把地抓起她的头发,揉成一团像揉面团一样,薅来薅去。 杨惠怒不可遏,她抓过秦洋的双手,将秦洋拉过来,“谁教你的坏习惯?!” 这时秦洋才六个月大,她听不懂杨惠的话,只知道妈妈坏,妈妈不好。她反抗着,想挣开杨惠的挟持,却抵不过成年人力气大。 相持半天,无果,秦洋一屁股坐在床上,扯着喉咙仰天大哭,势必要把整片天空都哭醒的架势。 杨惠觉得自己的模样狼狈至极,她同样对着秦洋大喊,“别哭了行不行?你能不能别哭了!” 秦洋不但不领情,边哭边爬过来扯她的耳朵,上手刮她的脸。 她被弄得身心憔悴,想把女儿就地摔在地上的心都有了,在情绪即将爆发的前一刻,秦晖进来了。 一见到是爸爸,秦洋屁颠屁颠地爬过去,向秦晖张开双手求抱抱。 呵呵,就知道找外援。 合着在别人怀里就乖了,坏人给她全当了。 杨惠气得嗤笑一声,瞪了一眼他们两父女,“你开心了?女儿都向着你,你满意了?”说完,仍觉得不解气,朝秦晖扔向一颗枕头。 秦晖手疾眼快,转身将女儿按在怀里,护住女儿。他抬头望向杨惠,“惠惠,你冷静一点……” “我怎么冷静?”杨惠低吼道,“整天就知道哭哭哭,饿了也哭,不开心也哭,打人也要哭,除了哭,她还会干什么?她有什么时候是消停过的?你说?” “自从她出生以来,就没消停过!”她崩溃地自问自答。 秦晖没有反驳,只是见她流着眼泪,耳朵、鼻子,脸也被抓得红透一片,他抽出纸巾想为她拭干泪水,却被杨惠一手拍开。 “你别碰我!”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胸膛跌宕起伏,“你知不知道,我每晚都被她折磨得没个好觉睡,你呢?我需要你的时候,每次打电话给你,你在哪?又是加班,对吗?” “我现在就告诉你,要么把她扔掉,要么离婚!” 14.反正是你选的老公 扔掉只是一时气话。 但离婚其实半真半假。 杨惠不明白,现在秦晖只是拿着一份几千块的死工资,做着普通职员,哪来这么多班加? 即使生育前他们只能在原先的出租屋里苟延残喘,但两边的父母帮他们付了新房子首付的小头,生活压力没以前那么大了才对。 再者她一直认为,男人忙不是真的忙,只是对自己没那么上心,拿工作躲避罢了。 真的有这么忙吗?忙到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忙到电话也不接,忙到每天十点多甚至凌晨才能回到家来。 渐渐的,这种想法愈发占上风,杨惠对秦晖的爱意也彻底变成了质疑。 她将这个说法告诉曹曼彤后,却得到一个半信半疑的回答,“可能吧……你想想,其实,但凡对家里用点心,不至于连这点时间也没有。” “不过我是瞎猜的啊。”秉着宁教人打子,莫教人分妻的理念,曹曼彤挥挥手又说出了个反句,“兴许人家真的忙呢?我有时候忙起来真的一闭眼就想睡,吃饭也不想吃。” 但是先入为主的效应,她半默认地开始质疑秦晖是否真的忙碌。 回到家,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于是她扯了个谎,给秦晖发了条自己周末不在家,让他带带秦洋的微信。 秦晖:好啊。不过我还得看看周末要不要加班…… 周末还得加班?哄鬼呢你。 她了解过秦晖的公司,一般情况下周末不会加班,眼下秦晖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所以她没当秦晖的话当真。 她还在斟酌,没想到曹曼彤紧追其后,发了条邀请信息:“姐妹~我突然想起来,周末我老师的新画展开幕,你有没有空呀~陪我一起去呀。” 哦吼,这下连编什么谎都不用她出了。 下午,吴秀丽来看孙女,老家离淮城不远,所以吴秀丽可以每周都来一两次,也算是宽慰。 杨惠让吴秀丽周末不用来了,说秦晖会照顾好女儿的。 “秦晖?切。”吴秀丽翻了个白眼,摆出一脸不屑的样子,“他们家,结婚那会连彩礼都没准备好。” 杨惠有些懵圈,“……我们家不也没有嫁妆么。” “我们给他们生了个女儿,他们还想怎么样?”吴秀丽哽住了她,“我前前后后暗示了他多少回,每次都只会说还在攒还在攒,也不知道攒到什么时候。” “……” 她记得当初与秦晖商量好是裸婚的。不过秦晖却拍着胸膛对她肯定,说彩礼和婚礼都一定会有,而且不会比别人差,让她放心。 现在想想,还真是不知道是真是假。 但念着旧情,她还是捍卫了秦晖在吴秀丽面前的脸面,“他说他要攒,那就让他攒着呗。” 吴秀丽鼻子里哼了一声气,瞥了一眼杨惠,“随便你,反正是你选的老公。” 15.委屈 到了周末,杨惠开开心心地收拾好,她把一切都准备妥当,就等着曹曼彤来接自己了。 她的心情还算愉悦。毕竟好久都没给自己一个安安稳稳的休息时间。眼下她只需要把刚吸完的奶放到冰箱里冻好,在出门前前给秦洋喂好奶,大概就不用担心什么了。 说起喂奶,她又是十分的厌烦。 小家伙刚刚长牙,还铆足了劲,有十足的力气,每次都把她咬得疼痛难忍,光只是穿衣服的时候擦到乳头的位置,都疼得她像被刀割了一样。 算了。反正有半天的休息时间,她就偷着乐吧。 她还在想别的事,却听到从房里传出急急忙忙的脚步声。 她看到秦晖踉跄着从房里跑出来,抓紧外套就往门外冲。 “你怎么回事你?” “公司说有份项目核对出错了,要我回去重新核对。” “……你什么意思。”杨惠难以置信她听到了什么,“早不核对晚不核对,怎么偏偏这个时候……” “对不起…但我真的赶着回去。”秦晖穿好鞋,临出门的刹那,转头道,“下次,下次再补偿给你,先不说了!” 砰的一声。门被秦晖用力地甩上。 杨惠盯着闭得严实的门,在原地发起了愣。 世界仿佛都被按了暂停键,安静了下来。直到女儿吮吸自己乳头时用了力,才把她疼回现实。 她转头瞪着怀里的女儿,谁知女儿不但吃得开心,还打起了饱嗝,像是在落井下石。 她气得笑出了声,将女儿放回沙发上,自己整理好胸前敞开的衣物,拾起手机给秦晖微信窗口上留了几条语音。 “你现在是什么意思,女儿是我一个人的?你说好的周末替我看的!” “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这样,把什么事都推给我,你现在算什么,让你看下孩子,就这么难?” 得不到回应后,她将手机朝地上摔去,滚到了沙发底下。 没过多久,手机铃声响起,一串串欢快的音乐声吵得她心烦意乱。这个时间点,她估摸着应该是曹曼彤打来的。 但她现在没心情去捡,只是蹲在沙发旁,薅着自己的头发,还在生秦晖的气。 但抵不过孩童的好奇心强大,秦洋颤巍巍地爬下沙发,摸索着爬到沙发底,想把亮着屏而且还在振动的手机捞出。 小孩笨手笨脚的,手也不够长,够不着手机,只能挣扎着往沙发底处伸,探了许久却摸不着手机的身影,一气之下,抬腿一蹬,头就撞到沙发底座上。 秦洋捂着头,放声大哭起来。 聒噪的音乐声响个不停,女儿刺耳的哭声从沙发底下传来,胸中带着对秦晖言而无信的愤怒,一个一个都足以令杨惠崩溃。 她怒睁着双眼,把秦洋从沙发底拖出,将她抱到沙发上,给她拍掉腿上的灰,怒道:“你能不能听话一点?” 秦洋还沉浸在摸不到好玩的又撞到头的伤心里,大抵是也学会了委屈,她不仅抓着杨惠的头发,还捏起杨惠的鼻子,指甲刮破划出了血。 杨惠实在忍无可忍,她将秦洋的鞋子脱掉,在脚底板轻轻打了几掌。 谁知直接惹怒了秦洋,她抓起杨惠的两撮鬓发往下扯,无论杨会如何挣扎也不松手。 杨惠没了耐心,她懒得再像从前一样一指一指地掰开,而是直接把秦洋推开。 秦洋跌坐在沙发角,揉着眼睛,手里还捏着几根杨惠被扯掉的头发,扯着喉咙痛哭。 顶着头皮发麻的痛,杨惠对着她吼道,“你现在到底想干什么?!你委屈,我就不委屈吗!” “别的小孩也像你这样的吗?才这么小就学会打人了?” 可秦洋像听不见杨惠说的话一样,只顾着自己哭,其实说再多,她也听不懂。 不过是杨惠无意义的宣泄罢了。 “不是我要生你的,不是我!”她指着坐在沙发角落的女儿,眼泪在眼眶里打旋,“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会多一个你出来……是你自己来的!” 语毕,杨惠无力地摊在原地,再也无法克制住般,眼泪夺眶而出。 十个月的怀胎和六个月对孩子的悉心照料,竟换不来旁人对自己的怜惜。 母亲的奚落、丈夫的食言,生出的女儿也没有想象般乖巧可爱。 她的停滞不前,让一个个原先没她强的人都追赶上了她,甚至超越了她。 她很不甘心,但没办法,只有自己才能帮自己,即使婚前说得天花乱坠,那也只是随幻影消去的泡沫。 杨惠倚在沙发旁,捂着脸委屈地放声哭泣,此刻她将一切抛之脑后,只想将这一年多的委屈全数倾盆泼出。 她哭了很久,哭到眼睛鼻子都肿了,也哭到忘了时间,直至昏睡过去…… ———————— 首-发:po18vip.de (ωoо1⒏ υip) 16.教授 身体忽然抽搐一下,她醒了。 周围都静悄悄的,电脑屏幕熄掉了,灯也关着,只有冷气呼呼的风声。 她瞬间感觉万般的孤寂落寞。 但她好像习惯这种寂寞了。自她成为孕妈妈以来,她身边的一切都是围绕着秦洋转,仿佛再没人能看见她。 没人能看见她的身影,没人能听到她的诉求,没人能真正在意她,关心她,懂得她。 梦里是秦洋还只是六个月大的时候,她记得那天她熟睡了整个下午,醒来后家里被女儿弄得凌乱不堪,吴秀丽抱着女儿,站在自己面前,指责自己对女儿的事一点都不上心。 而秦晖呢,那时他加班到了凌晨一点才回的家。 她对秦晖已经彻底失望。 即使作为一个爸爸,一个所谓经济意义上的一家之主,他确实做得不错。 即使秦晖每个月会给自己四五千的零用,她也决然要找工作。 况且她又不是秦晖肚子里的蛔虫,秦晖要是打定主意说不要自己和女儿就不要了,她又能反抗些什么呢? 而且虽然现在说是一起养女儿,她的生活费他承担,但漂亮话谁都会说,实际谁主导谁主动一目了然,她最怕的,还是怕她得活在秦晖脚下一辈子。 她拜托曹曼彤给自己找一份清闲一点的工作,这样她也好照顾秦洋。 曹曼彤是个豪爽耿直的人,二话不说,就给杨惠介绍到她老师的画展里去了。 说来奇怪,当初因为秦晖食言,无法参观曹曼彤老师的画展,却没想到叁年后的现在是以这样的一种方式参加展览。 次日早晨,她带着简历,孤身一人到达画展。 她拒绝了曹曼彤的陪同请求,这是她的面试,她执拗地想自己完成。 敲开办公室的门,迎面而来的,是一位温文儒雅的教授。 教授看上去只比她大六岁左右,行为举止淡雅,留着一小撮胡须,像极了一个从中世纪里走出来的画家。 她一时忘了自我介绍。 教授抬了抬眼镜,“你是……杨惠对吗?曼彤介绍来的。” “呃……是的。” 教授嗯了一声,随即低头查看她的简历。 杨惠找了个地方坐下,开始打量这间画室。 早些年前,她学过一点PS,还懂得市场调研的事务,于是曹曼彤就将她推介到老师的工作室里,让她从事一些宣传类的工作。 这样,既能提高老师工作室的话题度,杨惠也能有工作了,而且也算清闲。 ———————— 首-发:po18yu.vip (woo16.com) 17.职场欺凌 秦晖上班去了。 这几天他都没好好休息,以至于在公交车上打瞌睡,差点坐过了站。 不过他倒挺想坐过站的。 但是他也不敢。坐过了站就要扣工资,扣全勤,扣奖金,他升职一个月税后也就一万多,房贷又没还完,还有妻儿要养,再扣下去岂不是渣都不剩。 只是刚刚被告知他被调到新部门,换了新上司,有点绝望。 不是害怕工作上的不适应,是他又得迎合新上司的脾性,又得调和与新同事的关系,再者他从普通职员升到经理助理,一样得向领导点头哈腰。 从一个低等奴隶晋升到高等奴隶,有区别么? 而且听闻这个新上司姓林,有点闷,不太爱说话,也不喜欢热闹,可能会有点难揣测他的心思。 他习惯了提前十几分钟到办公室,以防被有心之人穿小鞋。 以前他在旧部门的时候,偶尔踩点或迟到一两分钟,总有一些事儿逼故意对着经理的办公室大声囔囔,“哟,秦晖,又这么早到呀,别人都开始上班了,你来喝下午茶?” 特别讨厌。 他暂时摸不透新部门的尿性,但稳妥一点总是没错的。 新的上司没有他想象中难相处,反而做事果断利索,可能是他也算“新上任”吧,林经理第一天并没有给秦晖安排太多工作。 时针很快走到五点刻。 “到点了,你下班吧。”林经理没抬头,只顾着核对合同。 “……?”秦晖一时没反应过来,毕竟旧部门的经理一定会在下班前没事找事,强行开会加班,不榨干他们这群打工人不罢休为止,所以他有些不适应。 而且新上司和新同事也算好相处,真的,比以前可好太多了。 回想起旧部门的时期,那会他顶多只有八千块的死工资,但为了攒够给杨家的彩礼,为了凑齐首付的大头,多苦多累的活都接了。 多劳多得,他一贯以为的社会常理。 但事实证明他太年轻了。 他在旧部门里表现得过于能干,所以,不管属不属于他的活,也不管他擅长不擅长,经理都推给他干。 到最后,自己本分的工作没做好,别人的工作成果也不属于他的功劳,还平白遭到小人的白眼。 毕竟有时候太出众不是好事,枪打出头鸟,树大招风。 就好比秦洋六个月大那次,按常理,周末他是休息的。 却平白被人紧急呼叫,说他核对错了项目,要求他立马赶回公司,否则损失全部由他承担。 他确实没有那个能力承担。 所以,当他火急火燎赶到公司的时候,发现是自己花大心思核对的项目,瞬间绝望。 “经理,这份项目我核对了叁遍,不可能出错。” “不可能?你敢打包票么?你有证据证明你核对了叁遍一点错也没有?”经理冷哼一声,“再说多核对几遍有什么问题?你现在是对我的工作能力有质疑,还是觉得公司就应该承担这份损失,而这份损失,全都因你而起?” “……不敢。” 秦晖无话可说,只能将项目搬回工位,自己重头再核对一遍。 硕大的办公室里,只有他的工位还开着台灯。 你问他为什么不辞职,他也不敢呀。 他辞了,杨惠和秦洋怎么办。 他和杨惠都是临危受命的士兵,没有经过专业训练,也没有持枪抓刀的经验,只能任由敌方将他们打得满地找牙,却毫无退路可言。 —————————— 首-发:rousewu.cc (ωoо1⒏ υip) 18.大忙人 回到家,秦晖没有像往常一般在厨房里看到妻子的身影,只看见正在逗女儿玩的岳母。 “妈,我回来了。” 吴秀丽抬眼瞥了一下,没应答,手里抓着小汽车继续逗着秦洋。 见是爸爸回来了,秦洋立即丢下手里的玩具,张开手冲过去抱住秦晖的大腿,“爸爸,抱。” 秦晖将女儿抱起,“惠惠呢?” “我哪知道她又跑哪去了。”说到这个,吴秀丽就觉得火大,临时通知自己从老家赶过来照顾孙女,自己却反而不知道上哪玩去了,老人家嘴里免不得牢骚几句,“一天天的就知道往外窜。” “那我给她打个电话吧。” 嘟——嘟——嘟—— 打不通。 “可能有事出去了吧?” “没用。”吴秀丽蹲在一旁收拾秦洋散落的玩具,正眼也没给秦晖,冷嘲热讽道,“自己老婆也管不住,打不通就别打了。” 秦晖被说得有些不自在,挠挠脑袋,对吴秀丽饱含歉意地笑笑。 吴秀丽性子一向直率,说话不怎么经大脑,自己常常得罪人也不知道,但有时候知道自己说错了,却也不改。 他知道吴秀丽有点瞧不上自己。 秦晖是单亲家庭,也不是正宗淮城人。以前和杨惠恋爱见家长时,当他说自己来自一个小县城的时候,他的余光就瞥到吴秀丽面上的那一丝嫌弃。 身世问题无法改变,他也曾试过向吴秀丽献殷勤,却不知为何,一直是他单方面热脸贴冷屁股,特别是结婚后。 但他不是不能理解,毕竟杨惠……怀孕了,即使是意外,但自己的孩子自己疼,吴秀丽会迁怒于自己,秦晖一点也不意外。 他有些妄自菲薄。 可秦洋却像是能窥见他心思般,拍拍秦晖的肩,将头埋在秦晖脖颈里撒娇。 得到安慰,秦晖淡然地笑笑,他将秦洋放在儿童座上,“有没有听妈妈的话?” 秦洋点点头。 “妈妈去了哪里你知道吗?” 秦洋摇摇头,捂住嘴巴,“我答应过妈妈不能告诉别人的,洋洋不能说。” 秦晖揉揉她的头,没再难为她,围上围裙准备做饭时,询问吴秀丽要不要留在这里吃。 吴秀丽没有回应他,而是自顾自地摔上门走了。 摔门的声音很重,把秦洋给吓了一跳。 杨惠回到家的时候,大约已经晚上八点了。 工作不忙,主要是电子设备都有些发旧,她与教授打扫了好久,又跑到电脑城更新,一来一去也就浪费了很多时间。 她没想到的是,家里的小壁灯亮着,留下的饭菜在桌面用遮尘罩罩着,客厅厨房也被打扫得干干净净。 秦晖从房里探出头,“你回来了?惠惠。” 杨惠还惊讶于家里的变化,“嗯……你这么早就回来了?” 秦晖:“嗯,最近闲很多,公司没什么特别忙的工作。” 杨惠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她没心思再与他讲太多话,许久不接触工作岗位和计算机,她已有些力不从心,还得慢慢适应才行。 “惠惠。”秦晖突然叫住她。 秦晖转转眼,斟酌半晌,才缓缓开口道:“明天要不要一起去吃顿饭?楼下新开的……” 杨惠没好气地打断他的话,“我不要照顾女儿的吗?” “全家一起。”秦晖补充。 杨惠鼻子里哼了一口气,她放下手中的包,头也没回地就走到浴室里。 “还是不了,工作要紧,不是吗?” 杨惠冷笑一声,“大忙人。” 19.聚餐 在那之后过了几天。 杨惠新工作适应得很快,主要是有相关经验,而且具体的工作内容也不算复杂,顶多是刚来上班的那两天有点反应不过来罢了。 再加上教授也很照顾她。 教授姓何,叫之槐,以前在美术学院里任教,后来辞了职,自费开了画室,偶尔办个展览,卖卖美术作品,还收了几个徒弟。 杨惠将一切都打点好后,给何之槐送去近期的汇总记账表,却总感觉自己被谁盯着,浑身不自在。 何之槐收起目光,淡然笑笑,“在这里工作还适应吗?” 杨惠点点头,“还行。” “那就好。”何之槐仍保持着微笑,打趣她道,“你是曼彤推来的人,我也不敢给你太大的负担。” 杨惠:“哪有,哪里的事,抬举我了。” 虽然何之槐比她要年长几岁,而且他不仅是杨惠的上司,也是杨惠好朋友的老师,论资历,何之槐都有随意差遣她的资格。 但他却毫无长辈的架子,甚至在细节中对杨惠也还算关怀,着实是一个可遇不可求的上司。 “辛苦你了,我打算咱们一起去吃个饭,”何之槐双手十指交叉放在桌上,“听说隔壁小区楼下新开的饭店,评价不错。” “这、只有我们两个?” “还有我的几个徒弟。”何之槐笑道。 误会人家了。杨惠赧然地挠挠头,跟着他嘻嘻地笑起来。 但她并不真正觉得尴尬,也没有惭愧或难为情之意,就像只是和多年的老友一起开玩笑一般,轻松,自在。 到了约定的日子。何之槐订了一大围桌。 考虑到杨惠是新加入的,与他的徒弟们也不算太熟,于是何之槐很贴心地坐到杨惠的邻座。 “我本来想把曹曼彤一起叫来的,不过她最近好像很忙,”何之槐摊开菜单,递到杨惠面前,“喜欢吃什么?喝点什么吗?” “都可以,柠檬水就好了。”杨惠将菜单传给下一个人,“是啊,曼彤她最近在赶稿来着。” 何之槐豁然,转念一想又觉得没什么好奇怪的,点点头认同,“也对,她从以前就是这样,不到最后一刻都不知道急。” 杨惠捂嘴笑着接话,“不见棺材不落泪嘛。” 这几天相处下来,她能感觉得到与何之槐相处是舒服的,是如润物细无声般的温和,不需要太多拘束,也不需要过多的顾虑。 至少是沁人心腑的。 无论是工作上对她的照顾也好,还是担心她孤立无援会尴尬而调座也好,这些都是真实的,都是真真切切能感受到的,也是出自于一个人本身就具有良好的涵养。 如此,想到秦晖的时候,眼神也随即变得黯淡。 —————— 曹曼彤(苦逼赶稿状态):吃饭就吃饭!议论我干嘛! 20.很丢人 好像也是这样的一次聚餐吧,她只是稍微来晚了会,秦洋就已经闹得不行了。 吴秀丽抱着她哄了许久,也不见好,等杨惠到达餐厅,吴秀丽才连忙将孩子塞回杨惠手里。 “秦晖呢?他不是跟你先来订位吗?” “别提了,”吴秀丽呲了一声,斜着睨了杨惠一眼,“那小子早跑没了,说是领导要求回去加班。” 杨惠:“……” 又是加班,又是工作。 杨惠实在不明白他哪来的这么多工作和班要加。 秦洋在她怀里哭个没完,像以前一样扯着喉咙嗷嗷大哭,把室内全部人的目光都吸引而至,也有一些暴躁的,直接劈头盖脸地让他们不要再吵。 杨惠当时只觉得很丢人。 有这样的女儿,很丢人。有这样的丈夫,很丢人。 记忆中的哭声与现在她听到的哭声别无二致,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是从隔壁桌传来的。 隔壁桌的孩童扒拉着年轻少妇的头发,踩在儿童座上撒野,与秦洋一样肝胆俱裂般的哭闹声,折磨着杨惠的耳膜。 她偷偷用余光瞥了眼那位窘迫的年轻妈妈,与当时的自己一样,没有人帮她,没有人体谅,有的只是他人异样的眼光和刺耳的责备,独木难支。 杨惠闭上双眼,如今她也终于成为旁观者的一员,但她不想与曾经的自己感同身受,从困境挣脱之后回头再看,剩下的只有闹心与不耐烦。 她向来不是个善解人意的人,只是被迫通情达理。 “怎么了?”何之槐察觉到她的异样,低头询问。 “啊,不,不,没什么……”杨惠对他苦笑,摆摆手表示不用在意。 可何之槐却好像能感知他人心意似的,“小孩子就是这样的了。”他夹起离得近的叉烧肉,递进杨惠碗里,“我们就当无视他,当他不存在就好了。” “可你不觉得很烦吗?” “嗯……”何之槐转转眼,认真思索片刻后答道,“觉得。可一想到可能我小时候可能也这么闹挺,就觉得,哎,风水轮流转吧。” “你?小时候?”杨惠哑然一笑,不太相信他的话,“不会吧?” “谁知道呢?”何之槐耸耸肩,坦然道,“人人都有不堪回首的一面呀。” 也对。杨惠想起小时候她不喜欢上吴秀丽给她报的舞蹈班,于是她一不开心就翘课,把吴秀丽气得不轻。 想到这里,杨惠轻松了不少,似乎也能原谅邻座不懂事的小孩了。 杨惠将两鬓的碎发潦倒耳后,对何之槐挤出一个无奈的笑容,“你说得也对,小孩子就是这样的,能怎么办呢?我家的也是……” “你家的?你,你生过小孩?” “呃……”杨惠一时说漏了嘴,双手在腿上搓着,无所适从,踌躇了半天,才不得以承认。 她也不是有意隐瞒,只是这个社会对女性确实不公,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她不想因为生育过的问题而失却这个机会。 辞职后不敢再找工作也是这个原因,很多企业一听到来应聘的女性新婚或者有生育计划,就会选择性无视或直接不考虑录用。 女人,好像只要与生育扯上关系,就变得不再是她自己了。 就好比这之后的应酬。 21.应酬 (ωoо1⒏ υip) 聚餐后过了几天,何之槐通知杨惠他有场应酬,需要她一同出行。 一来是两个人一起有个照应,二来也是为了帮杨惠熟悉一下相关合作伙伴,适应一下新职场的环境。 这是杨惠复职以来参加的第一场正式性的聚餐,她很重视。 除了工作上反复确认过的资料,连形象问题,从脚指头到头上的一根头发丝也不放过。 连曹曼彤都揶揄她,说她太紧张,太小题大做了,反而会越忙越乱。 于是杨惠如此反驳她,“你懂个屁,这叫稳妥,这叫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但她哪有那么多化妆品和漂亮衣服呢,这叁年来,她沉浸于抚育女儿的成长,连脸上的护肤品也是用秦洋的儿童面霜,甚至连支像样的身体乳也是用的大宝。 无奈之下,她点开秦晖的微信界面,准备问他要点资金。 只是开口的刹那,她愣住了,指腹悬在发送键上,迟迟按不下去。 她这才发现,这叁年,自己已经习惯向秦晖要钱了。 家里缺了什么,一日叁餐吃什么,秦洋想要什么,乃至给吴秀丽寄回去的老年保健品,都是先问秦晖要的钱。 她知道这样不好,不止是给秦晖制造的经济负担,也是无形中将自己的主动权全数让予他人。 只是,那时候她当全职太太,没有经济能力,所以也习惯了向他人伸手,却没有想过给自己后退的余地。 她犹豫了许久,将求助的一行字删掉,界面重新停留在最后秦晖发的聊天消息。 那是秦晖问的,“这几天去哪了?女儿说你最近都不怎么跟她说话了。” 女儿…… 她心里有一个决定,但暂时还不敢提出来,她觉得这个决定只要一说出口,就会遭到全家人的反对,所以讲了也是白讲。 杨惠最终还是没向秦晖要,也没来得及买。 应酬当天,她问曹曼彤借了一套正装,是件春秋薄款的灰色小西装,内搭一件法式的藕粉色衬衣,淡雅而不失气度。 又拜托曹曼彤帮自己化了一个淡妆,毕竟美术生,她的审美信得过。 人靠衣装马靠鞍,打扮好了,人也自信多了,连何之槐都称赞她今晚看上去与平时不一样。 她跟着何之槐来到酒店包间,心里默念了无数次自我介绍的台词,还在进门前含了颗薄荷糖,以防身上出现异样的味道。 杨惠端端正正地坐好,过会又上手整理自己的衣领,整好后又担心不太自然,拍拍自己的裙子,却又感觉哪里不对,挠挠脖子,总之是浑身都不舒畅。 连何之槐也看不下去,安慰她道:“只是一个小应酬,对方与我关系还算好,不用这么紧张。” 杨惠只能咧开嘴尴尬地笑笑。 “教授。”十分钟后,对方终于到场,伸出手与何之槐握手。 杨惠也随何之槐站起,她的手心出了汗,准备了半天的自我介绍差点说不出口,“呃,你好,我是何教授的助手,我叫……” “秦洋妈妈?”锐利的女声响起,硬生生地将杨惠的话打断。 首-发:po18vip.xyz (ωoо1⒏ υip) 22.秦洋妈妈 “哇……秦洋妈妈,居然是你。”对方身旁的女助手惊诧地睁大眼,从她的反应来看,杨惠出现在这种地方会令她感到很不可思议,好像是平日里的大善人忽然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一般。 何之槐:“嗯?认识?” 杨惠点点头。 她认得这位女助手,是秦洋幼儿园里同班同学的妈妈,偶尔来接一下孩子,来参加过几次家长会,喜欢炫耀她老公一个月挣多少钱,炫耀他们家又添了几辆车,只知道是个还算开朗活跃,略有些优越感的人,但接触不深。 “那岂不是正好,坐吧,陈总。”何之槐还不知道对方为人,只招呼他们坐下聊。 杨惠却觉得很难堪,开场白白准备了,还在工作的场合被人认出,突然有种落汤鸡被捞出示众的窘迫感。 对方的女助手却喋喋不休,“秦洋妈妈,你怎么来这种地方了呀?你不用照顾秦洋的吗?把小孩子丢在家,不好吧?” “有她爸爸在嘛……” “啊,你老公还会帮你带小孩呀?真好。”女助手一时嘴快,差点没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我没那个意思呀,只是之前看你一直都是你自己带的,以为你老公工作很忙。” 杨惠:“……?” 她怎么就觉得,这个帮字就这么别扭呢。 整局应酬上,她坐立难安,对方的女助手却成天拉着自己谈话,左“秦洋妈妈”,右“秦洋她妈”的叫,虽然说不出哪里不对劲,但她就是对“秦洋妈妈”这个称呼不爽。 她可不姓秦,也不叫洋妈妈。 片刻,她忍不住提醒陈总和女助手,“我叫杨惠。” “嗯,我知道啊。”女助手却不以为然,她给杨惠倒上一杯白开水,“秦洋妈妈,你说……” “我能喝酒。”看着杯上不断加满的透明无味液体,杨惠有些不甘心,低声反驳。 “没事,别逞强,我们没有酒桌文化的恶习。”陈总对她微笑道。 女助手也在一边附和,“对啊,都当妈妈的人了……喝太多酒,不仅是对身体,对小孩子也不好。” 呵,我看不是关心我的身体,是更担心会影响到孩子吧。 杨惠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默默腹诽。 做妈妈的这条路上,锦团花簇是真的,孑然一身也是真的。 热闹是为孩子,孤独是只有她。 她不知道自己正在对什么不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个热情的人有这么大的敌意,但她知道这种心情无人理解,甚至会遭来诽怨,所以她学会了闭嘴,学会了忍耐。 兴许她就是个冷血无情又喜欢无理取闹的人吧。 她不想被人骂矫情,也不想被千夫所指,她也是个群居动物,她也需要感情寄托,所以她只能不断与周边同化,不断褪去表面上属于她独一无二的光鲜亮丽,只为迎合世俗。 所以她选择了妥协,选择了舍弃,“好吧,那我只喝开水就好了。” 只是…… 感觉自己的小帆船在无边的大海上随波漂流,离向往的彼岸越来越远了。 23.尴尬 自从杨惠有了自己的事做之后,吴秀丽就每叁天两头地跑过来淮城。 也不是不好。秦晖在这方面没有话语权,他也不会不支持杨惠做自己想做的事,只是每天回到家难免要遭受岳母的冷嘲热讽,任谁心里也不好受。 但他工作忙,秦母也住得远,所以除了杨惠,只剩吴秀丽最有空也最方便帮忙照顾秦洋了。 吃别人嘴软拿别人手短,欠别人人情,免不得得承担相应后果。 好在他白天工作,傍晚才回到家,吴秀丽顶多在他们家里吃个饭,吃完就走了,偶尔才留宿。 说来嘲讽,以前被上司刁难,被强硬要求加时加点工作,所以有段时间很颓废,很累对什么也打不起精神来,甚至不想回到公司里,现在倒把公司当做避风港了。 只是避风港里也有需要避讳的。 中午休息时间,与旧部门不同,他不需要忍受上司不讲理的要求,也是刚上任的缘故,秦晖做完自己的分内事,就再没其他别的要紧工作了。 于是准备给林经理上交最后一份部门提案时,就撞见了如此尴尬的一幕。 “不可以吗?我请假就好了呀,没事的。” “应酬?没事啊,没什么问题,不是特别重要的应酬。” “好嘛。跟我去,就当陪陪我了。” 林经理伫立在窗前,歪着脖子夹着手机,脸上笑嘻嘻的样子很是灿烂,看起来是在煲电话粥。 这种肉麻的话听都不用听就知道是打给谁的了。早闻林经理正值新婚燕尔,今日所见,真如同所闻。 秦晖很尴尬地站在门外听完了全程。 他也不好意思打扰呀。 甜蜜片刻后,林经理不经意地抬眼,才瞅到站在门前的秦晖。 他连忙关闭了通话。 “……” “……” 四目相对,面面相觑,两人都尬得不知说什么好。 秦晖第一反应不是落井下石,反而是担心自己的处境。 怎么办,他这算什么,算撞见领导上班开小差么,还是算撞见别人的私事了。 完了。如果是以前的领导,可能又得处处针对自己了。知人知面不知心,搞不好这个林经理,不仅要把自己调回旧部门,可能哪天随便找个理由炒鱿鱼也是可能的。 纠结之下,秦晖硬着头皮递上手里的文件,“经理,这是新项目的提案,您核对一下没问题就行了。” “好。” 秦晖甚至没敢与他对视,只想着快点签好字快点解决所有的事就行了。他可不想一上任就因为这种事被人抓住小辫子、被穿小鞋。 等签好了字,林经理将项目递还予秦晖,后者准备一溜烟地逃掉,却被叫住。 “今晚的应酬……我临时有点事。”林经理故作咳嗽几声,“可能去不了了,我安排下我们部门的楠姐跟你一起。” “哦,好,没问题……” 秦晖也不敢说什么,毕竟是他撞见了领导上班摸鱼,对方没把自己调回旧部门就不错了,临时换个应酬的搭档,又有什么问题呢。 他现在感觉自己像是被鱼刺卡了喉咙,经过几番捶打才重新透了气。 —————— Q:怎么这年头这么多应酬呢 A:因为咕马这人太俗了,想不出什么新奇的剧情。 ——————— 无耻作者:林启逸,你滥用职权哈,这样不好。 某林姓不要脸经理: ┓( ▔, ▔ )┏ 24.多没意思 不知是不是阔别职场已久的关系,杨惠还不太适应应酬的氛围,到处都是烟味,包厢里也不通风,令她总感觉胸口闷闷的,再加上应酬的对象……也不讨人喜。 她打算缓一缓。 与何之槐打了声招呼,出门上了趟洗手间回来,余光撇到一男一女,有说有笑地一起进了其他包间。 只是那抹身影有点熟悉,她眯着眼定睛一看,居然是秦晖。 秦晖有提到过他今晚有应酬吗?不过她也没问,毕竟是她要刻意冷落他。 不过杨惠倒没想其他别的什么。 男女搭配的组合在职场上也很常见吧,就像自己与何之槐,陈总与那位多话的女助手一样,只是应酬吃个饭。 就算真有什么,她也不在乎。 她纯粹只是惊讶居然这么巧能在这里遇到秦晖。 但她没打算上去打招呼。 她还没对秦晖坦白自己找了工作的事,而且跟秦晖现在也没什么好聊的,怪尴尬的。 杨惠想着能避开秦晖才最好,所以她故意绕了别的路才回到何之槐的包厢里。 陈总:“那就这么说好了,具体我们到了北京再谈。” 她推开门,待她坐好后,陈总面对着何之槐如此说道。 “要出差吗?”杨惠悄悄问他。 何之槐点头,“嗯,下周我要和陈总去趟北京,你也要来吗?就当锻炼锻炼。” “别了吧,秦洋妈妈,你走了,你女儿怎么办?”女助手突然把话插进来,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不是我多心,你女儿还这么小,你……就这么丢下她?” 杨惠:“……” “哦,也是,哈哈……”何之槐饱含歉意地对杨惠笑笑,“我差点忘了。” “是嘛,何教授你也太不体贴家庭主妇了……” 杨惠强忍着怒火,在桌底下抠着手,咬牙切齿道:“是啊,我可去不了,呵呵……” 应酬结束,何之槐将杨惠送回家,她才跟曹曼彤聊起今晚的事来。 “烦死了!”杨惠依然闷闷不忿,“那人真的烦死了,她不说话不行吗?别人的家事关她什么事啊到底。” 曹曼彤敷衍道:“嗯嗯,是啊,烦死了。” “我怎么感觉你在敷衍我。” “哎呀,是错觉啦。”曹曼彤在床上翻了个身,赶紧转移话题,“你不是说我老师要去北京出差嘛。你不跟着一起吗?” “……我倒也想。”杨惠无语。 “你想那为什么不去,北京欸,公费旅游也好啊,你想想除了大学毕业和我的那次,你还有哪次出过远门?” “那我女儿咋办?”虽然看不到,但杨惠还是给她翻了个白眼,“……人家也没说错吧,北京离淮城真的太远了,我……” “能怎么办,”曹曼彤在那头打了个哈欠,“你老公呢?你老公没……呃,你老公还在的嘛。” “我不想告诉他我找了份工作。” 曹曼彤有些意外,“……不至于吧,你这,基本的交流也没有?” “让女儿去麻烦他呗。”杨惠捏着衣角,声音渐弱,“我……我跟他又没什么共同话题,一开口除了女儿就是伙食费,都没别的要讲了。” “那你们这,多没意思呀。” 是呀,多没意思,哪对夫妻过得像他们这样,不想聊天不想谈话,见到面也不想打招呼,抛开双方手持结婚证这点,他们顶多就是同个屋檐下的合作伙伴嘛。 秦晖是原产地,她就是制造厂,秦晖提供原料,她来制作,合作项目就是秦洋,提案就是如何让秦洋健康快乐地成长,具体内容就是买菜洗衣做饭接送陪玩…… 杨惠还挺自豪的,重归职场后她又接触到不少新鲜词,有种久别重逢的畅快感。 见她沉默了这么久,曹曼彤叹口气,忍不住开口向她提议,“不如你将洋洋放你妈那边几天吧,反正你老公工作忙,你老家离淮城又不远,放个几天应该没问题的,你老公也应该不会反对。” “有道理。”一言惊醒梦中人,杨惠向着空气嘬了一口,“真不愧是你,馊主意就是多!” “……我并不觉得你是在夸我。” ———————— 哈哈!是不是以为我会写女主遇到男主然后吃醋的戏码?猜对了开头但没猜对后面!我俗但我也没这么俗(你好像有点大饼) 25.第一份工作单 杨惠不打算告诉秦晖自己出差的事,打算先斩后奏,出差当天等秦晖上班后,先把秦洋送到吴秀丽那边,再到机场与何之槐汇合。 倒是给秦晖含糊地搪塞了个借口,说这几天和秦洋一起回老家探亲,也顺便陪陪吴秀丽,让他自己看着办。 一切都进行得挺顺利的,自从找了工作后,她也觉得很舒畅,虽然生活是比以前忙了,工资甚至也没有秦晖给的零用多,但总归是开心的。 毕竟很久都没有这种两手空空什么也不用管的自在感了。 至少有了自己奋斗的方向,有了自己想为之努力的工作,再也不用向以前一样,浑浑噩噩地菜市场家幼儿园叁点一线到处跑,一天下来花了很多时间却不知道忙了什么。 一直到下了飞机,踏入北京的那一刻,抬头望向湛蓝的天空,辽阔得一望无际,白云堆成一团,缓缓向着东边蠕动,在这片蓝天下,她只是尘沙般渺小,内心却感到无比澎湃。 大致是视野开拓的酣畅感吧。 杨惠觉得这一趟非常值得。 她的心情愉悦,快步跟上何之槐,音调也比平常高了许多,“教授,我们等下要先去与陈总汇合吗?” “嗯……等下先去酒店把行李放好吧。”何之槐翻出手机查看行程,“然后我们再去约好的学校里,把拍摄道具都安排好。” 单靠办画展,出售作品或者收几个徒弟,完全无法支撑画室的运营。 所以何之槐偶尔会接几个摄影或后期单,有时候是拍纪录片,有时候是帮杂志社拍拍写真,或者是帮些知名coser修正片。 这次与陈总合作的内容是拍一部记录青春校园的纪录片,陈总作为投资方,演员、场地、后期,都交由何之槐这边负责。 以往都是何之槐一个人包揽所有,现在多了杨惠,也刚好可以帮他打下下手。 到了约定地点,联系好演员,商讨好剧情发展,摆好机位,再进行拍摄,就已经过了大半天了。 不过好在拍摄的过程很顺利,偶尔有些叁脚架坏了或者演员迟到的小事故,但也无伤大雅,忙活了几天,总归是拍出那种年少无知却无畏的热血美好的感觉出来了。 正片的拍摄以及后期的剪辑弄了五天四夜才完成,每个人都付出了大量的心血,特别是杨惠,为了完成自己复职后第一份工作单,更是通了两夜的宵,夙兴夜寐地剪辑视频,或者在演员的需求上,做到事必躬亲,亲力亲为。 期间秦晖给她发消息问她过得好不好,她也没有余力回复,余光瞥了瞥便开了静音,将手机丢到一边,继续趴在酒店的梳妆台上剪视频了。 周一到的北京,现在周五,看着电脑上终于呈现出效果满意的正片,她终于累得倒在桌面上。 但也没完全倒。她点开邮箱给陈总发送文件,等确定视频文件发送成功,收到对方的回复后,她才安心地睡去。 —————— 首-发:po18.org (ωoо1⒏ υip) 26.精致的利己主义(上) 周五当晚,杨惠补完觉后,就收到何之槐让她到酒店楼下的餐厅里汇合的消息。 一开始杨惠以为只是普通的聚餐,等她到了餐厅,远远瞧见陈总与何之槐正对峙的场面,才速速赶到何之槐身边,坐下。 两边气氛紧张,看样子是在为了什么事而僵持不下,陈总双臂交叉,紧紧抱在胸前,似在等待何之槐的回复。 “我是片子的投资方,我要求将我们公司大名植入视频内,不过分吧?” “可是开头已经标明贵司的头衔了。”何之槐舒了一口气,静下心来与他分析,“再加以植入的话,恐怕会破坏视频的美观,您知道,从艺术的角度上来看……” 陈总径直打断何之槐,“我是商人。” “……”何之槐沉默片刻,为自己退步争辩道,“您先听我说完,广告植入不是个大问题,问题是……” 陈总再次打断了他的话,“只有片尾的一小部分出现,你觉得观众能注意得到吗?” “心细的观众可以……” 陈总:“我要的是大部分观众。” 何之槐:“……” 局势严峻,双方都坚持自己的立场,不肯拉下面来妥协。 “……”杨惠悄悄撇了撇眼,余光瞧见何之槐嘴角不易察觉的抽动,看来对方是个难搞的。 她鼓起勇气,试着向陈总提议,“呃,陈总,我……” “哈,其实不加也行。”陈总忽然弯起嘴角,露出不见底的浅笑,“不过嘛……” 陈总的食指敲敲面前的瓷碟,发出砰砰的声响,他幽幽补充道:“不过合作就到此为止了。” “?!” “陈,陈总。”何之槐直起身拍桌,“你不能这样,我们这边所有人包括编剧演员,他们全都为这部片子投入了不少心血,你……” “哦,那你可以另寻高人的嘛。”陈总握拳撑在下巴,“北京这么大,可做投资方的公司,又不缺我一个。” 陈总转转眼,视线移到桌面的玻璃杯上,杯子倒映出何之槐慌张的面容,他淡淡地笑着,又补充道,“更何况这部片子……我也赚不到多少钱,我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才支持你们的呀。” 何之槐:“……” “呃,陈总。”在一旁的杨惠终于忍不住发声,所有人的目光朝她袭来。 “……可、可以这样呢,陈总。”杨惠挠挠脸,双腿交叉,声音带着不自然的颤抖,“我们后期可以在片头和中间部分给您P上公司的标签,这样既不破坏意境也能……满足你们的需求,而且观众也应该不会广告过多的植入而感到烦闷……我觉得,我们可以这样。” 久久未听到陈总的答复,她一鼓作气试探道:“您,您意下如何?陈总。” 陈总:“……” “嗯,我觉得也不错。”何之槐赶紧附和杨惠的话,“广告植入过多观众也会觉得厌烦的,到时对于宣传你们公司招牌而言,岂不是弄巧成拙?” “嗯嗯,是呀是呀。”杨惠猛地狂点头,“我们做不好事小,损失陈总公司的名誉才事大。” “……”陈总沉默,垂眸细细思考,良久,才挤出一丝商业性的微笑回应,“好吧,那就按……这位……” 与陈总不小心对视,她连忙低下了头,提醒道:“呃,杨惠,我叫杨惠。” “嗯,”陈总点头,“那就按杨小姐说的做吧。” 27.精致的利己主义(下) 聚餐结束后,何之槐与杨惠将陈总送出了酒店,待看到陈总的背影消失的那一刻,两人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大口气。 “你真厉害,”何之槐仍惊魂未定,摸着自己的胸口呼气,“我还不知道要怎么对付这只老狐狸呢。” “没有啦……都是以前的经验,只是老本而已。” “总之,可以放下心头的大石了。”何之槐带着杨惠回到酒店里,进入电梯后按下目的楼层,“不然这几天咱们都白忙活了,你也白来北京了。” 杨惠低下头,羞着脸笑笑。 回到酒店,她马上打通了曹曼彤的视频电话,急着与她分享今晚的光辉事迹。 “吼,可以啊你,牛批。”对面的曹曼彤敷着面膜,躺在懒人沙发上,怀里抱着袋薯片,应该是在追剧的样子。 “哼哼。”杨惠扬起下巴,露出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见她嘚瑟的样子,曹曼彤忍不住调侃她,“怎样呀,重归职场的日子,是不是比你总是在家看小孩买菜洗衣做饭要有趣多了?” “嗯,是好多了。”杨惠翻开手提电脑,点开纪录片视频文件剪上陈总公司的logo,“挺有成就感的。” “是吧,自己完成的生意,钱也是自己劳动得来的,总归是不用靠人了。” 杨惠点头应和,是呀,怀孕后总归是靠自己的能力赚了第一笔钱,无论是精神还是经济上,都大大满足了自己的优越感。 即使这部纪录片可能只给到她几百块的收入,甚至可能需要负支出,但再怎么样,也是自己努力得来的,也是靠自己的能力赚来的,是自己的作品,是自己花了时间精力进去的。 那晚,剪辑成功重新发给陈总后,她拉着曹曼彤强行远程播放这部纪录片,一放就是放了整晚,用曹曼彤的话来讲,就是这十几分钟的片子,却要用她一辈子去忘记。 清晨起床,她用力拉开窗帘,感受阳光映射的温暖,哼着轻快的老曲儿到浴室洗了个热水澡。 围着浴巾出浴,坐在床上点开社交软件,搜罗着附近的美食景点或购物中心。 昨晚她就列好计划了,想着自己要先去尝一尝附近的甜品,再到购物中心买一套化妆品,再买几条合适的裙子,如果资金足够的话,最好还能买几条称人的项链或者耳饰…… 她突然感叹二十四小时真是不够用,想做的事情还有好多好多,还有以前想弥补的遗憾也有好多好多…… 就在她还开心之时,接到了何之槐的电话。 她的语气轻快,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喂,教授,请问……” “杨惠。”何之槐低下声,叹着气说道,“陈总说,突然不想合作了。” 28.失败者 杨惠眼都傻了,一下子跌坐在床面上。 通话里何之槐连续喂了好几声,杨惠却仍沉浸在震惊之中,久久不能释怀。 待她清醒了一点,才接起手机回答何之槐,“我,我还在。” “等会我们再商量商量怎么办吧,你先……你先去吃个饭。” “好。”杨惠点点头。 她挂断电话,回到浴室重新洗了个脸,用力揉着太阳穴,深呼吸一大口,努力令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 没等她完全恢复理智,手机又嗡嗡地响个不停,嘈杂的铃声环绕在她的耳侧,就像有人在她耳边敲锣打鼓似的,穿透力过于强烈导致她的心绪重新变得混乱。 她捡起撂在床上的手机,是吴秀丽的通话讯息。 “你终于肯接电话了是吗?”吴秀丽的吼骂劈头盖脸地袭来,“打了你这么多次电话还在占线,你可算是肯摸手机了?” “你女儿都要病傻了,你还在外面玩?你到底还要不要这个女儿了?!” 吴秀丽的声音骤然放大,扯着嗓子对着杨惠就是一顿责备。 杨惠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什、什么?” “你女儿,发烧,发的高烧,现在在医院躺着呢。”吴秀丽没好气地说道,“我已经叫那小子赶过来了,你再迟些,咱们就等着围一桌子请老家的人吃饭吧。” 听到这里,她来不及挂断电话,急急忙忙地直接点开订机票的APP,选了最快最近的路线,又连忙抱起自己那堆为出差带过来的衣服和日用品塞进行李箱里。 甚至还没来得及与何之槐说声再见,她就抱着自己的大包小包,打了车飞奔到机场。 等她抵达老家,又花了几百块打车到医院的时候,正瞧见走廊里医生数落秦晖的场面。 来不及问清楚缘由,她立即拉着医生的手,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心急地问道,“我,我女儿……” “你是孩子的妈妈?”医生推了推眼镜,“这都什么时候了?孩子发了这么高的烧,做家长的现在才到场,早干嘛去了?你忙就不需要照顾孩子了吗?你忙孩子就可以自生自灭了吗?” 医生的话如针锥般句句刺在杨惠的心头,她憋着泪水,硬是承受着医生的埋怨,偏偏这是她身为母亲的失职,她没资格感到委屈或不甘心。 “如果不能好好承担当家长的责任,当初就不应该让孩子出生!” 这一句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羽毛,杨惠终于忍不住,低着头,刘海挡住了半边脸,肩膀轻轻颤抖着,默默啜泣。 她想要逞强,想尽力不让自己哭出声,但阒其无人的走廊里还是回荡她似隐非无的呜咽声。 半晌,他们夫妻两听完了医生的指责,秦晖到楼下缴费,吴秀丽在病房里哄着秦洋入睡。 她孤单一人,坐在病房外走廊上的胶椅,垂眸盯着紧握的双手发愣。 早已入夜,空气变得清冷,迎面而来的微风似乎带着冰渣子,吹在杨惠脸庞的泪痕上,带着些许挠人的刺痛。 她转转眼,又摇摇头,偶尔抖抖脚,又蜷缩起来交叉着双腿,总之就是闲不下来,想做些什么缓解心情。 她发现这几天下来,自己无论干什么,最后都搞得一团糟,最后的结果都不如人意。 无论是与何之槐应酬,还是完成她的第一份工作。 可能……自己真的不适合在外打工吧。 可能厨房才是最适合自己的地方,可能她就是什么都干不了,只能当洗衣做饭的家庭主妇,可能她天生注定就是要比别人落后,可能她这辈子终究就是一名失败者。 她叹了口气,情绪崩溃过的泪水又夺眶而出,她捂着额头,想掩盖自己的狼狈。 骤然,一件带有余温的外套盖在她的腿上。 29.你有想做的事吗? 秦晖将外套披在杨惠腿上,盖住了她腰间以下半身。 杨惠被这措手不及的温暖惊到,一下子愣住了。 但她没有开口询问,也没抬头。目光只是悄悄斜视盯着他坐在自己身旁。 双方沉默片刻,秦晖搓着中指指甲边垂上常年握笔而生的老茧,踌躇了半天,才缓缓开口道:“我们……很久没好好说过话了,不是吗?” 杨惠:“……” 应该是责问自己撒谎骗他带着女儿回老家探亲的事吧。 杨惠心里默默叹了口气,闭上眼等待狂风骤雨的汹汹来势。 “你有想做的事吗?”秦晖却冷不丁地如此说道。 杨惠猛地抬起头看他。 得到妻子的回应,秦晖慢慢收起视线,转过头透过窗口盯着病房里的女儿,嘴角勉强勾起一丝微笑,“你要是想做,你就去嘛。” 杨惠再次低下了头,“……” “以前要养孩子,要养家,家里总是存不下钱,总是赤字……但现在比以前也好多了,经济条件也没那么糟糕了,”秦晖说得云淡风轻,但他摊开双手,指缝中似乎又多了几层吼吼的茧子,“你现在也才二十多岁,以前有什么遗憾的事,可以现在就去做呀。” 杨惠微微抬头,睨了眼床上熟睡的女儿。 秦洋的嘴巴一张一合,额上贴着退烧贴,脸红得发烫。 她捏着衣角,抿着唇担忧道:“可是,秦洋……” 秦晖却抖着肩笑了一声,“女儿都叁岁了,你还怕什么?” 他挠挠额头,眼睛左闪右躲,不敢往她的方向望去,脸色也不太自然,“我会帮你的。” “……?”杨惠差点以为自己的耳朵死机了。 “我现在换了上司,没那么苛刻……”他的声音渐弱,却又更加坚定地强调他的立场,“而且我可以申请调职,换个清闲些的岗位,再不济,我也可以辞职,换个半日工的。” “总归是有办法的。你想去追求你的理想,想去做你想做的事,总会有办法的。”秦晖的声音颤抖着,却说得流畅。他怕杨惠不相信他,还特意补充了一句,“我会帮你的,我会帮你解决后方问题的,你就放心大胆地去吧。” 总之,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说完,他转过头盯着她看,想得到她的回应。 杨惠却心虚地移开了视线,自始至终,她都没给他太大的反应。 她不知道这时应该有什么反应,真的不知道,应该惊诧地跳起,感动得流泪,然后抱着他哭喊着老公真好?还是应该甩给他一个冷眼,将他一脚踹开,居高临下地指责之前他对自己的疏忽? 可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做,只想一个人多静一会。 空气一下子寂然,正当她准备开口缓解尴尬,吴秀丽就忽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孩子睡下了。”吴秀丽将保温瓶塞到秦晖怀里,瞥了眼一旁的杨惠,嘴角抽动一下,带着满满的嘲讽,“你到哪去了?打不通你手机,你们又不是一起来的。” “我……” “惠惠她……”秦晖上前一步,一把抢过话来,“我请不了假,我就让她帮我回我老家那边拿些鱼来着,今年出海我家丰收。” “呵。”吴秀丽正眼没瞧他,只是冷哼一声,撇下一句“就你们事多”便离开了。 30.那你确实应该早点提离职哈 杨惠意识到要给何之槐打个电话报备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两点了。 “啊,杨惠,你去哪了?怎么都联系不上你?”终于联系到杨惠,何之槐也算安下了心。 “……何教授。”杨惠抿了抿唇,扣着衣角,“我……我家突然,出了点事,所以我先回去了,真不好意思。” “真的?是这样啊,”何之槐顿了顿,“我还以为你……哎呀,那好吧,你忙你的。” “嗯……教授。”杨惠叫住了他,仍有未说完的话,“我,我想跟你商量件事。” 何之槐:“等我回来再说好吗?我这边……还得处理一下陈总留下的烂摊子。” “嗯……好吧。”杨惠只能应答一声,挂断了电话。 她仍站在走廊里,秦晖在病房里陪着女儿,不知不觉竟趴在女儿身边睡着了。 她瞧了一眼秦晖,吸了吸鼻子,拎起背包离开。 她没回自己的家,反而跑回淮城找曹曼彤去了。 一推开屋门,迎面而来的是一股呛人的酒味。 杨惠开了灯,才看到摊倒在沙发上抱着酒瓶,喝得咧开嘴流着口水的曹曼彤。 “曹曼彤?”杨惠过去给曹曼彤盖了张毛毯,“就知道你没睡,你又喝了多少啊?” “你谁?!”感受到毛毯的温暖,曹曼彤猛地抬头,睁开眼才发现是杨惠。 她调侃道:“哦,是你呀!我们的大成功女士!” 杨惠:“……” “怎么样呀~女企业家,”曹曼彤举着酒瓶,怼到杨惠嘴边,“谈成一单生意的感觉如何?是不是成就感满满?你是不是应该请我去喝酒?” “你疯啦?”杨惠将酒瓶拿到一边,“你跟酒精结婚去吧你。” 曹曼彤一惊:“还有这等好事?!” 杨惠直接坐在地上,无奈,“没救了你。” 曹曼彤又瘫了回去,顺手抱住旁边的酒瓶,将它搂在怀里,对着酒瓶哄小孩般吼唱,“你是我这一辈子都不想戒的爱好~” “何苦残忍逼我把手轻轻放开~” “请快回来,想听你说……” “再来一瓶——” 杨惠:“……” 杨惠干脆坐到她身边,背对着曹曼彤,耸拉着脑袋,驼着背失落道:“我……我不想干了,你能不能帮我向何教授提离职呀。” “?”曹曼彤抬头盯着她半晌,又垂下去,“为什么?” “因为我……”杨惠抠着手,“因为我害得教授的合作没谈成,我觉得我不太适合这份工作。” “就因为遭遇了一次挫折,你就要半途而废啦?”曹曼彤人虽醉着,脑袋却还清醒着,“那你确实应该早点提离职哈。” 杨惠没敢反驳她,只是移开了视线。 31.彼方虽暗 “其实……刚刚洋洋发高烧了。”杨惠叹了口气,“在我出差的途中,我妈突然打电话告诉我,洋洋出事了,等我到医院的时候,洋洋已经躺病床上了。” “我很害怕……我很担心,我怕我以后会因为我自己的疏忽,不仅连累何教授,还连自己的女儿也顾不了……” 她的声音带了哭腔,不轻易让人察觉,可曹曼彤却可以感知。 “……”曹曼彤暂时没出声。 杨惠的刘海挡住了一大半脸,她低着头,偷偷掉了几滴眼泪,“我就觉得……我是不是,还是呆在家里做主妇比较好……至少秦洋……” “那你一辈子跟着你女儿就好啦。” 曹曼彤坐起身,毯子掉在地上,她盯着杨惠的后颈,语气轻快,“你女儿读小学,读初中,读高中,你也跟着,毕竟小学嘛,还小,初中的话,又怕她叁观未形成,结识一些不好的人,学坏了,读高中那就更严重啦,高考诶,必须叁年陪读!” 她握起拳头碰了碰杨惠的手臂,“加油!211985等着你女儿!实在不行,高叁打基础,高四985!” “等她到了大学,那你应该解放了,”曹曼彤倚在沙发上,“我算算啊……六岁上小学的话,28+12+3=43,那你还有七年供你闯荡江湖。” 曹曼彤掰着手指,轻蔑地笑笑,“啧啧啧,七年,社保医保的年份都不够,连退休金都没得拿。” 杨惠:“……” “那我能怎么办?”情绪一下子涌上头,杨惠含着泪,偏偏又隐忍着,不敢爆发,却无法按捺,“我那么年轻的时候就生育了,我妈逼着我生,我能反抗吗?” “我想这样的吗?是我要生的吗?我妈受不了流言蜚语,非逼着我生,我反抗有用吗?啊?!” 说到最后,她几乎是吼出来的。 她狠狠地瞪着曹曼彤,眼眶盛不住的泪水啪啪往下掉,双眼又多了几条红血丝,显得人更憔悴了。 两人对视,曹曼彤的神色却十分平静,她盯着杨惠不断起伏的胸口,过了半晌才缓缓开口道: “……那你,非要听从别人的安排活着吗?” 高一的时候,她们约好上同一个兴趣班。曹曼彤喜欢画画,报了绘画班,杨惠喜欢学数学,想报数学班,却被吴秀丽阻拦。 吴秀丽认为理科是男生才学得好的东西,女孩子家家,就应该陶养自己的情操,选一些类似于舞蹈、唱歌、书法之类的兴趣班。 于是,肢体僵硬的杨惠,被迫学了自己不感兴趣的舞蹈。 最后钱也花了,杨惠却连最基本的舞蹈动作也没学会。 她还觉得是自己的问题,是自己太蠢了,连这么简单的动作也做不出来。 其实不难理解。吴秀丽一向强势,在这么要强又死要面子的母亲底下,杨惠在遇到不好的结果后,习惯了将错都推给自己。 学不好舞蹈,是自己太蠢;完不成工作,是自己没用;照顾不好女儿,是自己失责。 总是过于在乎表面的结果,却忘记分析背后的成因。 曹曼彤也算杨惠半个青梅竹马,与杨惠出自同一座城市,所以她懂,她知道真正阻碍杨惠的因素,也知道老家的人言可畏,所以,当初发小将杨惠怀孕的消息传了个遍时,她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了。 “你不能这样。” 曹曼彤捡起地上的毯子,披在杨惠肩膀上,“你要明白什么是你想要的,什么是你不想要的,你要学会拒绝,你要学会分析原因。” “你先向着你想要的去前进,即使爬着过去,那也比原地踏步要强。”曹曼彤伸出拇指抹掉杨惠的泪水,“等你变得足够强,你就不会害怕任何人对你的攻击。” “彼方虽暗,但皆为星火,可照世间。” 32.离婚万岁 杨惠没赶着回老家医院,而是先在曹曼彤家睡了一夜。 她起床的时候,曹曼彤仍趴在沙发上呼呼大睡,时不时挤出一句“吹,再吹一瓶”的梦呓。 盯着她的酣睡面庞,杨惠无奈地笑笑,给曹曼彤盖好毛毯,轻轻关上大门离开。 回到老家,来到女儿的病房里,推开门便瞧见已经睡醒了的女儿正捣鼓着医院的枕头,一副大病初愈的精神劲儿。 “妈妈!”看见杨惠,秦洋连忙站起身,屁颠屁颠地向杨惠走去,张开双手求抱抱。 “妈妈,我好想你,你去哪啦?”秦洋将头埋在杨惠脖颈处,左蹭蹭右蹭蹭。 “我……”杨惠单手撑着秦洋,另一只手往裤袋里摸索,随即掏出一根棒棒糖,“妈妈去给洋洋买好吃的去了。” “好耶!棒棒糖!”秦洋兴奋地大叫起来,下一秒又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瞧了眼仍趴在病床边熟睡着的秦晖,“不能吵,爸爸还在睡觉。” 杨惠点点头,抱着秦洋往外走。 他们来到庭院里,天色还未完全亮堂,空气中弥漫着清晨独有的凉爽,落叶飘过,杨惠用力吸了一口气,如获新生的清爽萦绕在鼻尖,令她心胸开阔。 秦洋学着杨惠的样子,大力地吸气,却不小心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咳个不停。 “妈妈,”秦洋趴在杨惠的胸膛上,双手抱紧她的脖子,“幼儿园的小陈挑食,总是把不喜欢的东西堆给我吃。” “但是他帮洋洋推车车,所以我原谅他了,我要他下次不要给我吃了,不然我就不跟他玩了。” 杨惠听着秦洋分享她这一周在幼儿园里发生的事,比如和小朋友们闹了什么矛盾,或者是老师给他们讲了什么故事,又或者是前几天谁上手工课的时候又剪坏了卡纸什么的。 杨惠没有一声应答,但她全都听进去了,右手慢慢地轻拍着秦洋的背,脸上时不时露出被逗得开心的笑容。 “洋洋……”待秦洋不再滔滔不绝后,她顿了顿,才缓缓开口道,“你……你支持爸爸妈妈离婚吗?” “什么叫离婚?”秦洋不解。 “就是……呃,”杨惠盯着地板,又看向庭院里中的野花,片刻才想到一个答案含糊过去,“就是洋洋以后过儿童节的话,会收到两份礼物。” “真的?!”秦洋的眼睛透着光,不敢置信地询问。 “嗯,当然是真的,妈妈什么时候骗过你?”杨惠重新露出微笑,“而且呀,不仅如此,以后洋洋还可以去两次游乐园,生日的时候,还能收到两份礼物……” 秦洋举起双手兴奋地叫着,“好耶!那太好了,我支持!” “离婚万岁!” —————— 首-发:danmei.one (po1⒏ υip) 33.我想离婚 童言无忌,秦洋兴许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吧。 “但是洋洋,你不能先告诉爸爸。”杨惠提醒她,“因为离婚这种东西,小孩说出去的话就不能实现了。” “嗯嗯,洋洋绝对不说。”随即,秦洋闭起呼吸,双手用力捂住嘴巴。 杨惠忍俊不禁,拉开了她的小手。 她带着孩子在庭院里逛了几圈,才回到病房里。 病房里,秦晖已经睡醒。他将桌面上的保温壶收拾好,将病床的被子迭好,杨惠母女才正好推门而入。 “你回来了。”看到杨惠,秦晖才安心地笑笑,他的声音带着初醒的沙哑,“我以为你们先回家了。” “没有,到楼下逛了几圈。”杨惠将秦洋递给秦晖,“已经可以出院了吗?” “嗯,等会给医生看看,没事就可以出院了。” 杨惠点点头,“好吧,那今晚就可以回淮城了。” “这么快么?”秦晖将秦洋抱到床上,“不在老家先住几天么?” 杨惠挑挑眉,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你这么闲?” “我……我向领导请了几天假。”秦晖挠挠头,“女儿出事我就赶来了,我怕有什么大问题,多请了几天。” “……随便吧。” 检查结果很乐观,秦洋可以出院了。 秦晖还在病房内收拾着秦洋的衣物,杨惠交了钱,在走廊外等着秦晖,非常无聊。 她踌躇了半天,掏出手机给曹曼彤打了个电话过去。 铃声嘟嘟响了几声后,对方才接起她的来电。 “啥事呀。” “我……”杨惠盯着脚尖,沉默片刻,“我想离婚。” 曹曼彤:“怎么了?” “没怎么,”杨惠顿了顿,“就是像你说的,想去实现人生价值,想去做些有意义的事。” “……”曹曼彤愣了一会,“……有,有必要吗?” 有必要吗? 没有矛盾,没有原则性的问题,也没有吵架,却想着要离婚了。 想做些有意义的事,自己放开手去做就好了,何必搞得这么不可收拾呢? 他也说了会支持自己…… “因为现在带着孩子,我总是顾不了其他,我想……暂时脱离家庭试试。”杨惠咬着唇,声音不自然,“而且……我跟他……哎,就那样吧。” 曹曼彤那边没有说话,但似乎能理解她的意思,“可你要想清楚,这是一辈子的事。” “一辈子也不长,是吧?”杨惠自嘲般笑笑,“你不是说,等我变得足够强,就不会害怕了吗?” 昨晚被曹曼彤训过后,她有认真想过。 想脱离现状,就得改变些什么,想逃离现在的环境,就得离开。 但是她暂时无法抛却秦洋,只要秦洋在,她总会想着回头,总有许许多多的顾虑。 想要顺顺利利地走在路上,就得除掉路边的绊脚石。 所以,除了离婚,她想不到别的更好的办法。 就算只是分居,但自己对秦晖的感情早已淡漠,那不如谁都放过自己,另寻真爱不是更好吗? “嗯,那确实。”曹曼彤伸了个懒腰,“那你想好怎么离了吗?” 杨惠:“直接说呗。” “他要是不同意呢?比如说孩子还小,要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庭,什么的。” 杨惠:“……” 34.大姨 得知杨惠要回老家住几天的消息,大姨一家即刻登门拜访。 也是的,她一考完高考就填了淮城的大学,毕业了也留在淮城,过年也不怎么回家,一年到头,杨惠的亲戚们很少见到她。 这个大姨是吴秀丽的大姐,大姨的女儿,也就是杨惠的表姐与杨惠一向交好,即使某些时候,她们的观念不太相合,但表姐和她年岁差别不大,所以也算聊得来。 但大姨和吴秀丽可就不同了,两姐妹从前为着姥姥分家产和杨惠结婚的事吵过一次架,后来吴秀丽就很少接触大姨了,也是近两年关系才没那么疏远,冰释前嫌。 但上一辈的矛盾,杨惠作为晚辈,她又怎能插手呢? 所以她有点害怕,害怕吴秀丽会和以前一样和大姨吵得面红耳赤。 门铃叮咚叮咚响,杨惠主动提出去开门,迎面而来的是提着一袋咸鱼,上门客串的大姨一家。 表姐当然也来了,带着自己上了大班的女儿。 “小惠,你长大了不少。”大姨拍拍杨惠的肩膀,笑得一脸慈祥,又扭过身往屋里喊道,“秀丽!咱们给你带了条咸鱼来!” 吴秀丽卷起围裙擦擦手,从厨房连忙赶了出来,脸上同样笑得灿烂,“大姐,来就来了,还带什么礼物啊?” “哎呀,小心意罢了,家里晒了几条咸鱼,分你们一条。”大姨还怕吴秀丽不收,硬是塞到杨惠手里。 “嗨……坐吧,我快做好饭了,”吴秀丽接过杨惠手里的咸鱼,给了她一个眼神暗示,“去,跟你表姐好好聊聊去,都多久没见了。” 杨惠点点头,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她拉着表姐坐到一边,领着表姐的女儿和秦洋一起玩去。 表姐却先开了话匣子,“妹,你现在怎么样,还好吗?” “?我现在……很好啊。” “哎,那就好。”表姐叹了口气,“自从你结婚,老家的人一直在议论你。” 表姐悄悄凑到杨惠耳根前,“那些人说的话可难听了,我都不敢说出口。” 杨惠:“……” “所以呀,我怕淮城那边也这样。” 议论什么内容,自然不谈而知了。 无非不过就是说她未婚先孕,说她私生活不检点,或者是说她考了大学也不留在家里,一点都不孝顺之类。 她离开了这么多年,以为都2021年了,没想到还是会有这种闲言蜚语。 “害,你当耳边风呢。”杨惠拍拍表姐的手以示安慰,“我都不在意,你怕什么。” “怕你呀,一个女孩子在外不安全!”表姐皱起眉,又叹了口气,“我可没你这么勇敢,跑到老家外的地方去,我想着在家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就好了。” 杨惠咧开嘴笑笑,没回应她的话。 不知是否潜移默化的原因,老家的女人都这么想,相夫教子,柴米油盐,一辈子这么过去了,也算平安喜乐了。 表姐又与她聊了许多老家的变化,一直到上桌开饭。 当然,这顿饭从始至终顺畅无阻,五个大人坐在一桌子吃饭的时候,也没什么矛盾发生。 偶尔大姨会问问秦晖现在在干什么,工资够不够开支,或者会劝劝杨惠常回家看看,说老家这几年发展也不错了,回来老家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吴秀丽也没有平时喧嚣的模样,安安静静地低着头吃饭,偶尔笑着应和大姨的话题,却时不时从鼻子里哼出几声不屑的鼻气。 36.今天七夕,你不跟家人一起聚聚吗? 毕竟很久了,他们两个人真的很久没有坐下来好好谈谈了。 从前住在小破出租屋里,为了迎接秦洋的诞生,为了养家顾着赚钱,夫妻俩却缺少了了解彼此的机会。 可是没有物质,没有金钱,真的寸步难行。当时他们二十五,她怀孕了,他们要结婚,他要买房,要攒彩礼,还得负责杨惠和秦洋一个月的生活费。 要知道他也才刚刚读完研究生毕业,才在大城市里找到工作的年轻人。 忙碌导致他们之间隔了一堵很深很深的墙壁,变得疏远。 所以,他现在想补偿,想推倒这堵墙,希望不会太迟。 杨惠却没太多的杂念。 这几天她全身心地投入短视频的制作中,连着对秦洋的关心也缺少了几分。 终于赶在七夕前一晚,成功发布短视频,当天更是获得众多网友的点赞收藏,工作室的赤字危机也算缓和了一点点。 “干杯!” 工作完成后,何之槐到楼下点了几份烧烤,开了瓶啤酒,打算和杨惠好好庆祝一下。 他盯着杨惠杯里渐渐上涨的啤酒,不由得担心道,“你能喝?” “能,为什么不能?”她仰头一口气喝完了整杯,“有规定生了孩子就不能喝酒了吗?” 何之槐笑着摇摇头,“那倒没有。” 她难得叛逆一回,从前总是听着身边的朋友、长辈说当了孕妇,当了妈妈之后就不能做这,不能做那的,她总是莫名地感到不忿,就像自己认真攒的金币被人一劫而空一样。 偏偏她骨子里是有点小骄傲的人,她偏要这么做,她就这么做了。 反正今天开心,就由得她任性吧。 “但是健康的角度上,有规定喝太多酒对身体不好,虽然你今天可以放肆一下。”何之槐弯起嘴角浅笑道,“等会来我办公室,我给你拿几颗牛黄解毒丸。” “……谢、谢谢。”许久未至的异性关心令她难为情地移开了视线,抹抹脸想遮掉双颊上的绯红。 “嘚瑟。”何之槐将离得近的羊肉串推给杨惠,“等下还得把剩下几个片段剪完,收收尾才能下班。” 杨惠抿抿嘴,“……是是是,知道了。” 好吧,上司就是上司,还是不能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滴。 “对了,”何之槐顿了顿,突然想到什么,“今天七夕,你不跟家人一起聚聚吗?出去吃吃饭什么的。” “……”杨惠沉默半晌,“我老公……工作挺忙的。” 何之槐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不再问下去。 提起秦晖,她又想到了别的事。她知道今天秦晖要加班,可能得八点才回到家。 低头瞧了眼表上的时间,现在大概下午五点半左右。 她敲敲手指,用手背撑着脸,若有所思地琢磨算着什么。 ———————— 首-发:po18.in (woo16.com) 37.教授,谢谢你 完成最后一帧剪辑后,杨惠在工位上伸了个懒腰,抬眼望去何之槐的办公室,发现灯还亮着。 她轻轻敲了敲门,“教授,还在吗?” “嗯。”何之槐头也没抬。 “……你还很忙吗?” “还好,剩一点点了。” “那……”杨惠踌躇着,抿抿唇缓缓开口,“那我等等你?” 何之槐仍紧盯着屏幕,“嗯,好的。” 过了十分钟,教授忙完了手中的活,抬眼瞧见杨惠正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等着自己。 “你……还没走么?” “等你呀。”杨惠答得坦然,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让何之槐有些不自在。 不过他也没多想,披上外套关了电脑和电源,带着杨惠一同离开了工作室。 何之槐掀开袖子,现在大概七点半左右,出于礼貌,他提出亲自送杨惠回家。 杨惠当然没有拒绝,毕竟。 她等的就是这句。 …… 今天是七夕,整条街道上充斥着粉红色浪漫的气氛,就连挤在地铁上,也能看见年轻大学生怀里抱着一小束玫瑰,低着头笑得甜蜜的样子。 办公室的小女生们都在讨论对象给自己准备的小礼物,听她们说,女孩都喜欢惊喜。 但秦晖是个死直男,老铁老铁的那种,让他挑口红色号他也不会,只胡乱跟风买了几款大热,买了盒巧克力,顺带订了一束鲜花。 还担心杨惠不喜欢,听了女同事的意见多买了几根,连同巧克力一起藏在花束里。 一整天下来,秦晖的余光总是不自觉地撇向时钟处,心里总是算计着距离下班的时间。 可算等到下班的那一刻,他抱起那束制定的鲜花,冲到电梯前按下下楼按钮,直到到达一楼离开公司,他心里既担忧又期待的情绪依然没有任何变化。 毕竟他不是个擅长制造浪漫的人,走在大街上,抬头瞧见现在千奇百怪的七夕活动和主题礼品,他担心杨惠会嫌自己老土,却又期待杨惠见到久违的惊喜,脸上会浮现什么表情。 准备礼物嘛,都是希望对方收到后能开心的。 他赶紧加快步伐,因为路过下一个拐角就到家了,他的心情也逐渐变得雀跃。 老天保佑,可一定要顺顺利利的啊。 …… 到达目的地后,何之槐想和杨惠道个别,却发现她的眼神一直盯着某处,心不在焉的样子。 “怎么了?” “没什么。”杨惠回过神来,朝着何之槐露出浅笑。 她缓缓补充道:“教授,谢谢你,我实在太久没回到职场了,有时候有些事做得不太得心应手,也请你不要见怪。” 何之槐摇摇头,“哪有的事,我才要谢谢你,没有你的话,我一个人都得忙翻天了。” “我以前在书里有读到过,一段好的关系是两个人互相学习,互相成长。教授,你认同吗?” “嗯,当然。”何之槐勾起嘴角,眉眼间多了几分笑意,“无论是你,还是曹曼彤,你们身上都有值得我学习的地方。” 两人对视一眼,相视而笑。 忽然,杨惠走上前去,踮起脚尖,张开双手拥抱何之槐,“教授,谢谢你。” 时间掐的正巧,这一幕正好被拐角的秦晖瞧见。 ———————————— 工具人罢了 38.离婚吧 (po1⒏ υip) 杨惠先回了家。 当时她与秦晖隔了一条马路,路上行驶的车辆不多,所以她很确定,非常确定,秦晖绝对看见了。 可她现在对秦晖没有一丝的歉意,也不想去想秦晖会对她怎么发火,更不想想离婚后家里该怎么办,反正她现在感觉很轻松,甚至有些报复过后的快感。 回到家打开房门,沙发上吴秀丽正举着玩具汽车逗着秦洋玩儿。 “可算回来了。”看见是她,吴秀丽站起身,拎起斜挎包,“我吃过饭了,刚刚也给秦洋洗过澡了,现在就回去,别送了。” 杨惠沉默着点点头。 吴秀丽正准备推开房门,却差点与正巧同样回到家的秦晖撞到。 她瞪着秦晖啧了一声,绕开他,推开门,砰的一声关上。 “……” “……” 杨惠转过身去,抱起秦洋,将她抵在手臂上,轻轻拍着她的背。 秦洋睁大了眼盯着秦晖,而杨惠,正等待着狂风骤雨的来袭。 “……”秦晖将怀里的花束放到旁边的桌面上,试着与她搭话,“惠惠,我……” 他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准备了……” “离婚吧。”杨惠捂着秦洋的头,将她抱在胸前。 “……” 她没有等秦晖下一句回答,匆匆快步上前先将秦洋送回房间,哄她上了床睡觉,给她盖好被子关好灯后,才转开门把手,来到客厅与秦晖对峙。 只是对方也盯着她,似乎在等一个合理的解释。 双方对视良久,秦晖才裂开嘴笑笑,打破了这场默剧,“哈哈,惠惠,我跟你说……” “我说,离婚吧。”杨惠又重复了一次。 “……” “如你所见,我……我走神了。”杨惠舔舔唇,视线移向别处,背着手捏着自己的衣角,“我最近找了份工作,他是我的上司,他人挺好的,也很有涵养,他……” “哎,算了。”杨惠叹了一口气,耸着肩装作一脸好遗憾的样子,“我本来想等洋洋上小学再跟你提的,不过既然被你发现了,那就算了。” 她敞开了心胸,坦然说道:“离吧,咱俩没话可说了,都放过彼此。” 秦晖:“……” 秦晖:“我……” “你怪我也没关系,我确实做错了,毋庸置疑。”杨惠并不在意他的情绪,为了达成目的,于是她又添油加醋了几句,“但他是大学教授,自己开了间工作室,工作比你好,也比你有钱,所以……我没拒绝他。” “人嘛,总是向着高处走的,跟着更优秀的人才能学到更多东西。”杨惠摊开手,无奈,“你说是吧,秦晖。” 是吧,秦晖。 自打杨惠怀孕生下秦洋以后,他好像很久都没从杨惠口里听到秦晖的称呼了。 要么你你你,或者喂喂喂的。 只是这声秦晖,叫得有点陌生了。 秦晖轻轻点了点头。 “……”杨惠终于意识到,气氛已经到达最低点,身旁的一切都变得冷冰冰的,仿佛身处零度以下。 她垂下眸,声音带着不自觉的颤,“……你说过,你会帮我。” 秦晖:“……” 秦晖仍然沉默着,片刻,他抬起手抹掉夺眶而出的泪水,“对。” “我会帮你。”首-发:danmei.info (po1⒏ υip) 39.结束 深夜。 秦晖出了门,她自己在客厅里收拾杂物。 他们的房子不算大,现在客厅只剩杨惠一个人,只开了一盏小壁灯,有种寂寥空虚的感觉。 悄然无声之下,房门突然被推开,是秦洋的房间。 秦洋看见客厅里还开着灯,她慢慢推开门把手,揉着眼睛,从屋内慢慢走过来,“妈妈……怎么不睡觉?你是不是怕黑?” “啊?不是,我——” 还没等她作出回答,秦洋走上前去拥抱杨惠。 “妈妈别怕!有我在,你别害怕!” “……” 杨惠伸手,紧紧地回拥着秦洋,眼泪一下子从眼眶中涌出,不受控制地嘀嗒嘀嗒往下掉,沾湿了秦洋的肩膀,仿佛要把这几个月来受过的憋屈尽数发泄。 其实她很少会哭的,反抗吴秀丽命令的时候,她没哭;自己负责的第一份单子被撤资之后,她没哭;刚刚与秦晖对峙的时候,她也没哭。 人就是很奇怪的,遇到险境的时候哭不出,有人只是给予一句问候,一个拥抱,委屈感就瞬间涌上心头。 …… 从那之后过去了几天,秦晖都没回家。 她也不恼,也不烦,反正他俩的关系,除了一本结婚证,也没剩什么了。 这么想也过于冷漠了些,其实还是有点感情的,毕竟她也要感谢秦晖,上次与何之槐的出去应酬,在饭店里撞见秦晖的经历,给了她这场戏的灵感。 联系好律师后,她给秦晖发了条民政局的定位,说了句记得带身份证,自己将两人的结婚证和户口本放包里,便出发前往自己提供的民政局处。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秦晖比自己先到达目的地。 秦晖看起来瘦了很多,整个人很憔悴的样子,仿佛一碰就倒,是提着一口气吊着一口魂浑浑噩噩地来到这里一般。 她有些于心不忍,可又想起曹曼彤说的话,于是更加坚定自己的选择。 “走吧。” 他们是自愿离婚,所以进行签署相关文件的流程很快,唯一一点卡壳的,是听到律师说明女儿归父方的时候,秦晖不可置信地盯着杨惠。 杨惠很淡然,她没有回盯秦晖,只是点点头签了声明书。 最后,律师将离婚证分别颁发予两人,就此宣布夫妻关系结束。 杨惠走出民政局,忽然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舒畅。 路上的车辆行驶着,微风拂过,天空湛蓝,她感觉周围的一切都随风舞动着,她的五脏六腑都感到前所未有的清新。 她现在甚至想原地转个圈儿,可惜秦晖还在后面,她不能表现得这么快乐,显得她很不近人情似的。 走下台阶后,耳边传来一个轻快的口哨声,她抬眼望去,曹曼彤将墨镜架在头上,倚在一辆看上去就价值不菲的敞篷车上,吊儿郎当地对她挤眉弄眼。 杨惠无语,吐槽她道:“……你眼睛不舒服啊。” “呵呵。”曹曼彤重新戴好墨镜,撇了撇头,“上车。” 杨惠冷哼一声,坐在副驾驶上,伸手摸摸车座的材质,是真皮质量,而且是全车真皮。 她笑着揶揄道:“哟,你从哪弄来的?” “跟我那漫画家借的,我还得还给人家呢。”曹曼彤盯着前方启动车辆,“我跟你说,开这一路过来,我手都飚冷汗了。” “你就好好享受这几分钟吧,这辈子你都没机会坐上这么贵的车。” “哎呀,有那个体验的机会,没那个命啊。”杨惠学着她的样子倚在座位上,“你啊,做惯乞丐懒做官。” “得了吧你,还挖苦我呢?”曹曼彤笑着伸出右手拍了下杨惠的大腿,“怎么样呀,姐这排面,够你在你前夫面前耀武扬威的了。” “够,那必须够,够极了。”杨惠笑得嘴都合不上了,她向曹曼彤献出一个飞吻,亲昵道,“宝贝,我真是爱死你了。” 40.曼彤(番外) 刚上高中一年级的时候,杨惠就跟曹曼彤分到了同一个班。 但她对曹曼彤的第一印象不太好。 不知为何,曹曼彤与身边的人不太一样。就像仪容仪表的事,他们老家的学校要求女生都得剪短发,曹曼彤却仗着自己是美术生的身份,大摇大摆地留着长发,还扎起高马尾,故意露出自己刚打的耳钉,而且他们班的女生都是很乖很安分的那种,只有曹曼彤,开学第一天就翘着二郎腿瘫在座位上打瞌睡,总之,她很与众不同。 她当时就想到旧港片里的古惑仔们,抽烟打架喝酒样样不落,吴秀丽总说,那种人最后就是厂妹厂弟,没前途的。 所以,每次见到曹曼彤,杨惠都绕着道儿走,但又不自觉地会关注她——因为曹曼彤过于特立独行了,所以没什么女生愿意跟她玩在一块。 曹曼彤本人却不太在意这些事,该吃吃该喝喝,每天下课自己打水自己上厕所,体育课了就自己抱着篮球去投篮,每天过得还挺开心的,也没见她做过什么太出格的事。 杨惠觉得这种人可真是太厉害了,要是是她,她早就崩溃了吧。 毕竟——杨惠和老家里的女孩都一样,安分地按照父母辈的指引,按他们说的做,听他们的话,不忤逆不违抗不出头。 就好比不早恋,高中的杨惠在一群蘑菇头里,还算得上出挑,所以偶尔会有一两个向她表白的男生,只是都被她一一拒绝了,毕竟吴秀丽可是义正辞严地说过,要是她敢早恋,就直接打断她的腿的。 但是总有几个死缠烂打的。 高叁级有个厚脸皮的学长,总到高一级来看杨惠,一开始只是远远盯着她看,后来给她送糖,送情书,再后来直接堵在校门口,大肆宣扬要和“未来老婆”高一级的杨惠一起放学。 杨惠当时怕得眼泪都急出来了,偏偏她又不敢告诉班主任,她怕班主任把这件事通知给吴秀丽,让吴秀丽误会了,她的双腿可就不保了。 可是谁又肯帮助她呢?那可是高叁级的学长,谁都不想自寻烦恼多管闲事。于是全班女生都走光了,男生甚至起哄她从了那个学长,独留她一人站在校门内,不敢迈出一步,狼狈得很。 她顿时感觉孤立无援。 不知过了多久,曹曼彤从操场那儿冲出来,举着扫把嘴里咿呀咿呀地大喊。 “呀呀呀呀呀呀——————!!!” “臭男生!!”曹曼彤一挥扫把,对着那个高叁的学长就是一拍,“滚开滚开滚开!!!!” 曹曼彤疯了似的挥舞着扫把,面容凶恶,连着手脚一起对他狂踹、殴打,“臭不要脸的!欺负低年级的学妹,狗皮膏药!你臭不要脸!!” 一米六几的女生哪有一八零男生力气大的,还是高两级的学长。那位学长一掌就把曹曼彤推倒在地,这才算真正动起手来,保安赶紧上前制止,拉开他们,这才算停止了这场闹剧。 果不其然,次日,曹曼彤被级长全级通报批评。 然而……当时的杨惠十分懦弱,在曹曼彤和学长打架的时候,杨惠早就趁机一溜烟地逃走了,甚至没对曹曼彤说一句感谢的话。 杨惠对此十分愧疚。 她掀开自己用来藏零用钱的曲奇饼干盒,给曹曼彤买了几包糖果和一个小熊玩偶,包装好后,趁着下课连忙塞到曹曼彤怀里。 本来她想说声谢谢的……只是突然之间,被学长逼迫的委屈感、自己作为“叛军”落荒而逃的羞愧感和从前对曹曼彤的恐惧猛地涌上心头,连道谢的话都还没说出口,自己就已经溃不成声了。 “谢……呜呜……谢谢……呜呜……谢谢你昨天……” 曹曼彤翘着腿倚在椅子上,见到这情景,她当场愣在原地,手里还捧着只咬了一口的苹果,不知所措道:“你这是哭啥?好像我欺负你似的。” 杨惠摇摇头,却哭得更凶了,“没……就是……呜……谢谢……呜呜……对不起…………” “哎呀,这有什么的。”看她哭得厉害,曹曼彤拉长衣袖,替她擦掉两颊的泪水。 杨惠颤抖着点点头,扑上去抱住了曹曼彤。 算是抱住了这份友谊。 “谢谢,只有你帮我……真的谢谢你。” 从此,曹曼彤不再孤单,杨惠也终于有了一个可以谈心的伙伴。 —————————— 首-发:roushuwu.uk (woo16.com) 41.相亲 新春佳节,阖家团圆,其乐融融。 电视里播放着年度必备的催婚小品,故事中的女主角是个叁十二岁都没人要的大龄剩女,被家里人逼着相亲,几经波折后与男主修成正果。 吴秀丽盯着电视里的节目,满意地点点头,“你看,这故事里的俩人,多幸福。” 杨惠:“嗯嗯。” 吴秀丽又不断地开始她的谆谆教诲,“人这一生啊,还是得有个另一半,最好再有个一儿半女,凑个好字,那就再好不过了。” 杨惠:“嗯嗯。”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杨惠扭扭脖子,撇撇嘴道:“嗯嗯,当然有。” 她早已习惯吴秀丽无止境的催婚发言,所以每当这时,只需要摆出一副爱搭不理的态度即可。 可吴秀丽却蹙起眉,不满道:“你表姐家的小孩儿都上小学了!” “……那我的小孩应该上大班了!” 毕竟从那之后也过了两年,正常来说,秦洋应该上大班了。 “去你的。”说到这,吴秀丽就憋着一股火无处使,她有意避开这个话题,将焦点重新转移到杨惠身上,“你已经叁十岁了,再不成家,你还想单一辈子吗?” 杨惠却学着曹曼彤的习惯,翘起二郎腿抖着脚,一脸昏昏欲睡的样子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 单一辈子,不也挺好的吗?她心里默默嘟囔道。 两年来,自打吴秀丽得知杨惠擅自离婚后,从一开始的怒不可遏,到现在总在她耳边絮絮叨叨,不是说哪家的小孩出来干活了,就是老谁家的媳妇儿准备叁胎了,她烦都快烦死了。 她当然知道吴秀丽想让她干嘛,就是想让她早点找个合适的,早点成家,早点让她“省心”嘛。 她与秦晖离婚过了几个月后,也向何之槐提出了离职,搬到离老家更远的城市里,虽没有淮城发达,却至少让她暂时逃离了老家。 现在她是一家影视公司里的普通员工,毕竟到了新的城市,开始了新的发展,一切从零开始,暂时还没有多大的成就,但起码过得轻松、快乐。 这几天她休年假,趁着过年就回了一趟老家,所以难免要听吴秀丽在她耳边唠叨。 但按曹曼彤的话来讲,那就是敌不动我也不动,只要她嗯嗯啊啊的敷衍了事,吴秀丽也不能拿杨惠怎么办。毕竟吴秀丽总不能逼着她随便找个长屌的就地结婚不是。 所以,杨惠瘫在沙发上,嘴里叼着西瓜,选择性屏蔽她母亲的长篇大论。 “……”吴秀丽盯着她,见她如此漫不经心,对峙良久后叹了口气,挥挥手无奈道,“行了!我懒得跟你说了。” 正当杨惠以为自己又逃过一劫时,吴秀丽突然蹦出一句惊天骇人的话, “我给你安排了相亲,我以前同事介绍的,听说人条件挺好……” “不要!”杨惠一口回绝了她,“别搞,我不需要您给我介绍对象。” “不需要?那以后谁给你养老送终。”吴秀丽瞥了她一眼,卷起围裙擦擦手,走进厨房前撇下一句,“你一个离过婚的,有得挑都不错了,还嫌弃人家吗?” “……” ———————— 更新晚了……其实我还没恢复完,军训真的好累好累orz 42.发小 这两年来吴秀丽也有过给她相亲的安排,但都不太顺利,一来老家这边的人都知道杨惠未婚先孕,还是个二婚女,所以稍微正常一点的都“看不上”她,二来杨惠自己也没有再恋爱结婚的欲望,而且眼光甚至不比从前,要高了许多。 至于条件不好的,不用说杨惠,连吴秀丽也看不上。 所以这次能答应与她相亲的,大概率是些什么普通却自视甚高的牛马,觉得谁都配不上自己,以为自己是个男人就高人一等,认为杨惠离过婚就对她诸多要求。 “打住,打住,妈。”她举着双手投降,连忙拒绝,“您就这么放心?要是这次的条件还不如上次……你也知道,我离过婚嘛。” “这你放心。”吴秀丽却拍着胸脯向杨惠保证,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这次是我同事的表妹介绍的,说是正经人,有一米八,长得也好看,收入也高,可不就符合你的条件了?” 杨惠:“……” 她默默翻了个白眼,“呵。这么好——的条件的男的,看得上我?” 杨惠故意加重了“好”的语调,意在反讽。 “所以,你好好打扮打扮。”吴秀丽拉起她,将她推着丢到卧室里,关上屋门之际朝内喊了一句,“别在外人面前丢脸,也别给我丢人。” 重点是后半句吧。 总是这样,她的母亲,吴秀丽这个人总是把面子看得比天还高,比地还硬,好听点就是不争馒头争口气,说白了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但老家里的人好像都是这样的,每个人的眼底总饱含着深不见底的念想,表面上与你嘻嘻哈哈地玩闹,下一秒转过身去又是另外一幅面孔。 就像一座围城,硕大的墙壁围住了他们,他们能看到的天空只有那么一片,能享受到的风景只有那么一点,每个人都循规蹈矩地按照老人传下来的准则活着,却很少有人愿意冒着风险翻出那堵墙去看看外面。 她对这次的相亲对象并不抱有太大期待,但还是答应去见一面。毕竟至少能让她暂时躲避一下风头。 她的发小——徐楠即是罪魁祸首。 自从徐楠知道杨惠离婚后,先是发了几条嘲讽她失婚少妇的微信,将他拉黑后,又连续几天收到几条莫名其妙的彩信。 后来她从淮城搬走,换了手机号,注销了网络上几乎所有的社交账号,这才安分了许多。 而这次是她两年来第一次回老家过年,除夕那天,她刚踏入家门没过多久,就收到了未知号码的来电讯息。 想也不用想肯定是徐楠,她却没有畏惧之意,直接拨通了他的来电,开门见山地讽刺对方,“你对我这么专一?从小学开始,到我大学开始谈恋爱,结婚离婚到现在,这么久都忘不了我?” 徐楠:“……” 徐楠:“出来谈谈?” “不用,不需要,这里谈就好。”她用食指在桌面上敲着,忽然想起先前在医院的时候徐楠将她未婚先孕闹得人尽皆知的事,心里免不得愈发憋屈,“可不是怕影响你的名誉么?跟我这种人混在一起,你也不怕别人说你闲话。” “你……好,行啊你,你倒变了不少。”电话那边的徐楠逐渐变得咬牙切齿,杨惠仿佛能听见背景音里玻璃破碎的声音。 “拜你所赐。” “杨惠,你要明白,离了婚的女人是没价值的,我愿意要你是你赚到了,不要不知好歹,懂?”那边又传来一阵阵打火机后部咔咔响的声音,对方似乎按压了许久也点不上火,徐楠的语气变得不耐烦,“很多人都想和我上床的,我都看不上。你要清楚,你是二婚,而且你不是处女了。” “……徐楠。”杨惠异常地心平气静,仿佛只是很普通的聊天,很平常的好友交谈,“你知道吗,我有时候好羡慕你。” “终于知道我的好了?” “我有时候好羡慕你明明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却总能说出震惊全世界的言论,就算你的行为在别人眼里像耍猴一般,你也照样自信做自己,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仿佛错的永远不是你,是这个无聊至极的世界没有能力给你足够大的舞台。” ———————— 首-发:roushuwu.me (po1⒏υip) 43.他乡遇故人 大年初二。 杨惠怀着视死如归的心情来到与相亲对象约好的自助餐厅里。 本来她是想迟到半小时再赴约的,不为别的,就是想给别人营造出一个她很难搞的假象,好让对方知难而退。 但吴秀丽却出奇地跟了过来,不仅如此,她还提前买好了见面礼,出门前还万般嘱咐杨惠要好好打扮打扮,又强调了一次,“不要给我丢人。” 所以,她们不但提前十五分钟到达了约会的地点,而且比介绍人还快。 但另一位男主角却是姗姗来迟。 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半小时,对面的介绍人不停地向吴秀丽道歉,吴秀丽却异常地摆摆手表示不用在意。然而杨惠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她握起玻璃杯,提出先到旁边的畅饮区添些酒,猛地站起转过身,一下子不小心与人撞了个满怀。 杯里还剩些许的红酒泼了人一身,她连忙想着要道歉,抬头撇眼望去,却瞧见某位许久不见的故人。 哇。 哇塞。 哇了个塞。 过年相亲遇到曾经自己“绿”过的前夫怎么办,急,在线等。 秦晖明显也感到意外,他愣在原地,直到被介绍人叫走。 “吴姐,介绍一下,这是秦晖。” 吴秀丽:“……” 杨惠:“……” 一回家就得给她整这么劲爆的料,是吗。 在场叁个人都说不出任何话来。 杨惠撑起手肘,抵了抵吴秀丽的胳膊,揶揄道:“妈,这就是你说的,正经人,好条件,我看了绝对满意?” 下一秒,她疼得脸色大变,立即收了声。 桌底下,吴秀丽伸手狠狠地捏了一把杨惠的大腿。 “是呀,秦晖是正经人,在淮城一家外企当经理助理,”说完还觉得不够,介绍人还捂着嘴,凑近吴秀丽悄悄补充道,“这条件在这里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你也不想想这年纪,在老家还相亲的,都是些什么人。” “哈哈哈……你好你好……”吴秀丽咬着牙,不情愿地从包里掏出一块手帕,“刚刚弄脏了吧,给你擦擦。” “谢谢。”秦晖淡然接过手帕。 “是不错吧?”介绍人冷不丁地问道。 吴秀丽却觉得难以下台,她只能硬着头皮应和对方的话,“是,是,是……是挺不错的。” “是吧,我怎么会坑你呢,吴姐。”介绍人眉飞色舞地给吴秀丽眨眨眼,示意自己做的不错。 吴秀丽笑得脸都黄了,“当然……当然……你怎么会坑我呢……呵呵……” 这场饭吃得他们坐立难安。 秦晖尴尬,杨惠也尴尬,吴秀丽更是尴尬。 只有坐在秦晖身旁的介绍人最为春风得意,还滔滔不绝地向杨惠介绍淮城是个好地方,到那去发展也不错,还时不时夸赞秦晖几句,说他又高又帅,人品也不错,也不嫌弃她二婚,过了这村就没这店啦。 酒足饭饱回到家后,吴秀丽气咻咻将手提包扔在地上,翘起腿坐在沙发上,皱着眉呼吸急促,胸口起伏不止,又怎么都看不顺眼,把抱枕扔到一边的单人沙发里。 笑死。 “你自己找的人,你自己还不满意了?”杨惠对她挑挑眉,半讽刺地调侃道。 “我哪知道……哎,算了,这次你自己看着办。” “哼,”对人家满意就一副献媚讨好的样子,对人家不满意就自己看着办,杨惠觉得不服气,她低声默默反驳道,“倒是白花你那几百块的礼物钱。” “提起这个我就来气!”吴秀丽一巴掌拍在杨惠的背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面容扭曲得像是连棉花都塞不饱的劣质枕头,“我不想管你,你自己解决这个烂摊子。” “……” 44.你在躲着我? 另一边,徐楠仍对她穷追不舍。 徐楠:听说你又相亲了? 徐楠:别相了,你觉得就你的倔脾气,还是个二婚的,人家会看得上你吗? 徐楠:你跟我犟也没用,最后你还得回归家庭,生娃育儿。你现在是太天真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才是对的,我是为你好。 杨惠一觉睡醒,还未睁开眼就习惯性地摸起手机,滑走徐楠发的几条骚扰短信,点开与曹曼彤的私聊对话框。 杨惠:大无语,大无语事件!! 杨惠:过节相亲居然偶遇前夫!而且还是以相亲对象的身份!该怎么办才好? 曹曼彤:……哇哦。 杨惠:亲!给点建议。 曹曼彤:我上次这么无语的时候还是在上次。 杨惠:你搁这搁这呢! 她还忙着与曹曼彤进行打太极般的废话文学,手机上方突然弹出一条信息框,是微信的好友申请。 那个头像,那个微信昵称,她一眼就知道是谁了。 都两年了,居然连头像也没换过。 但她没着急着通过好友申请,先起了身洗漱,将手机扔在一旁,拎起包就出门觅食去了。 殊不知,刚下楼,徐楠就一桩木似地站在楼道口等着她。 “……早上好。”出于人道关怀,杨惠斜眼朝他打了声招呼,转过身正要离开。 “杨惠,”徐楠上前,一把拉住了杨惠的手,满脸正色地问她,“你在躲着我?” 杨惠:“……” 杨惠:“大可不必如此自信。” “可你没有别的理由这样做。” “……”杨惠咧开牙,一时竟无言以对,她在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那还真是委屈你了,天天缠着我。” “这是我对你的诚意。”徐楠对委屈他的观点点点头,表示赞同。 “我高攀不起你的诚意。”杨惠想甩开他,却被对方用了力地擒住。 “我不介意。”徐楠却目光坚定,浑然一副大义受死的表情。 “我早就说过我不喜欢你,我讨厌你那种无缘无故的自大。”杨惠心里恼火,她拼命想甩开徐楠的手,却甩不掉,挣扎之余,手腕那处多了道红印。 “我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的,你还不习惯吗?”徐楠觉得无所谓,在他眼里,杨惠的反抗却成了小女人的打闹,“再说了,那是自信,足够优秀才会自信。” “……”杨惠彻底服了,与他从来讲不通道理,或者说,徐楠从来不听别人说的话,总是认为自己才是最好的。 冷静片刻,杨惠挤出一丝微笑,“好呀,我可以考虑跟你结婚。” 徐楠一愣,想不到她竟答应得这么轻松。 谁知话锋一转,杨惠甩开他的手,后退了好几步与他保持距离,“那以后家务活谁做?” “以后的孩子跟谁姓?” 徐楠赶紧抓住重点,“当然是跟我……” “那一个月工资你打算上交多少?”做账的事,她可太熟了,以前坐月子的时候在家没事就喜欢算算账。她掰开手指,一点一点地认真数给他听,“一个月的柴米油盐,不算玩乐都起码花掉四位数,你能供多少?你有那个能力吗?你舍得吗?” 看他面露难色,杨惠这才找回了些可乐点,她又补充了句,“我前夫给了十几万的彩礼,你呢?” 听到前夫两个字,徐楠像被抽了两条筋,自然垂落的手指不自然地颤抖一下,恶狠狠地瞪着她,讥讽道:“哼,你到现在都还惦记着你前夫。” “惦记?你想多了。”杨惠摊手摇摇头,“他那是普通男人的标准,我只是想表达你连普通男人的层次都达不到罢了。” “是你自己贪得无厌,才会搞得最后骨肉分离。” 拜托,离个婚,放弃抚养权是什么很大不了的事吗? 杨惠懒得再跟他辩论,当着他的面给他正式白了一眼,转过身走掉了。 45.通过好友验证 没过多久,相亲对象的介绍人那边却直接打电话来催杨惠了。 “咋呢?妞,不满意?” 杨惠:“……” 杨惠:“倒也不是。” “那就好。男生那边说加不到你呢。”介绍人那边传来几声笑,看得出来她对自己的的选择很满意,“我跟你说,我以为是通过别的同事的邻居的远房亲戚介绍的,可算不错,就是这人……” 说到一半,介绍人顿了一下,叹了口气才缓缓补充道:“我直接坦白跟你说吧,他就是跟你一样,也离过婚的,还带着个五岁的孩子……这些我都只跟你说了,连吴姐都没说呢。” “我知道你是个明白事理的人,所以你也不要嫌弃人家,你想想看,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儿,长得又周正,人也不错的呀,既积极向上又事业有成,真的念着你好才跟你介绍的呀,小惠。” “是是是,知道啦,我会好好考虑的。”听得有点不耐烦了,杨惠也只能在电话的那边不断地点头敷衍。 介绍人说的这些她怎么会不知道。 不仅如此,她还知道他是渔夫家的孩子,知道他家有多少个兄弟姐妹,知道他在哪所哪所大学毕业,读哪个专业,研究生就读于哪所哪所学校,再细致一点,从秦晖19岁到28岁的事迹,她可都一清二楚。 可现在不似从前了,很多东西已经物是人非,那场戏做出来,就是专门给他看的,就已经做好让他记恨自己一辈子的准备了。 她不奢求秦晖能大度到原谅自己,但她所受的委屈却犹如用刀尖在心脏中央划了个大洞,难以弥补。 · 但经不住介绍人的软磨硬泡,她拖延症一发作,拖到晚上才慢悠悠地同意秦晖的好友申请。 你已添加了q,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 ………………………… 怎么不说话?! 若是对方主动找她聊天,她还能憋出几句拒绝的话来,现在秦晖一声不吭,甚至好像并没有想多理会她的意思,反倒把她给难住了。 难不成她主动出击么?别吧,显得她多在乎别人的感受似的,再说也太掉价了。 但转念一想,不对,她是要拒绝对方,这有什么好纠结的?再者如果不是男方私底下迫切地想得到她的联系方式,介绍人会这么频繁地要她通过秦晖的好友申请吗? 杨惠:我觉得我们还是开门见山地谈吧,这次见你我挺尴尬的,你就跟你那边介绍人说我们不合适吧。 秦晖:。 秦晖:之前你杯里的红酒洒我身上那件西装,现在洗不掉了。 秦晖:我是来要赔偿的。 另一头,徐楠又不知从哪弄来的她的新微信号,多条言语激烈的好友申请轰炸般袭来。 杨惠:“……” 要问她这次过年回家收获了什么,那她应该切实地收获了什么叫被两头夹击的感受吧。 而且因为她结过婚,她还没得红包收!! 哎。 以前她从来不觉得男女之间除了生理功能上的不同,还有什么区别。 现在过个年回老家,见识到秦晖和徐楠后,她才深刻地明白, 她是真的不知道这群男的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 首-发:yushuwu.live (woo16.c o m) 46.大不了大家鱼死网破 杨惠:宝贝 我现在很尴尬。 曹曼彤:咋了(?O?) 杨惠:我现在在相亲…… 曹曼彤:……莫非………… 正如曹曼彤所猜测的那样,杨惠在和秦晖相亲。 其实一开始介绍人让她出来吃个饭的时候她就猜到了,而且总会有那么一天的,她还是得面对。 吃就吃,还怕他了不成,反正他们离婚了,现在算是陌生人,她本就不认识他才对! 况且她之前不是弄脏他衣服了嘛。顺便赔一件咯,有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她没想到。 本来他们叁个,还算得上其乐融融地一起吃饭,到一半的时候,介绍人突然说上个厕所,却直接不回来了。 好手段,这点她都没想到。 现在桌面上只剩她和秦晖,为免尴尬,她干脆埋头苦吃,也不想去看秦晖脸上现在是什么表情。 来吧,大不了大家鱼死网破! “杨惠,我……” “你的西装。”没等他说完,杨惠就手疾眼快地打断他的话,从背包里掏出一件迭得整整齐齐的崭新西装,“这下我们两清了。” “……”秦晖盯着她给的西装,半晌后抬眼,一怔,才缓缓开口道,“你……” “我现在过得很快乐,相亲是被逼的,还请你不要再打扰我了。” 秦晖一顿,食指在桌面上敲着,再次开口,“其实……” “如果你是来讨要女儿的抚养费的话,那就不用再说了,我们公了,法庭上见。” 秦晖“……” 在杨惠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之时,谁知秦晖嘴角竟憋出一丝笑意,忍俊不禁,“其实我是想说,你嘴边有点脏,想提醒你擦一下。” “…………” ………… ……………… 砰——! 杨惠感觉自己的脑浆正在翻滚。 她仿佛还听见了一阵阵的爆炸声。 她恶狠狠地瞪着秦晖,咬牙切齿道:“你不早说。” “我以为杨大小姐不在乎自己的形象。”对方却意外的从容,反而惹得杨惠更加暴躁了。 她懒得与这位前夫再争辩下去,转过头拎起背包,转身就要走人。 不要生气,不要生气,对待与自己人生不相干的人,不要给他一点眼色。 杨惠一直在心里默念着这句,然而待她走出餐厅回到家后,还是觉得非常气愤。 她将背包扔到沙发上,打开微信正准备将刚才的饭钱转给秦晖,结果看到的是徐楠满屏的好友申请。 徐楠:没必要,杨惠,真的没必要这样。 徐楠:撕破脸皮谁都不好看。 徐楠:而且,你的微信号是你妈给的,这怪不了我。 杨惠:“……?” —————————— 追-更:xp578.com (woo18.vip) 47.背刺 “妈!” 杨惠朝屋内大喊,然而并没有人回应她。 “妈!!” 她又叫了几声,半晌后厨房里才传来吴秀丽骂骂咧咧的声音, “干什么干什么干什么,你叫什么,有毛病啊。” “是不是你把我微信号发给徐楠的?”她点开好友申请的界面,举着手机质问吴秀丽。 “是啊。”吴秀丽毫不避讳,撩起围裙若无其事地擦干手,“反正我估计你这次相亲又得失败呗,再迟你也没人要了,干脆将就将就就算了。” 杨惠:“……” “你明明就知道我烦都烦死他了。” “人家小徐不好吗?人家今年买了车买了房,收入也算稳定,人是矮了点,但起码还算老实。”吴秀丽斜眼瞟了瞟她,并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问题。 “……就凭他那台北京大众和郊区买的二手房?” “那也比你之前那个渔夫佬强多了。” “……” 杨惠现在很烦吴秀丽。 烦她总是拿以前的事开刀,烦她总是不问自己意见,自顾自地就替她做决定。 母亲太强势,儿女就会懦弱。偏偏杨惠有她骨子里的倔傲,又经历了和秦晖离婚的事,她怎么还会像从前一样对吴秀丽唯命是从。 总之,这两年来,她变了许多。 “妈,我现在……” 杨惠正要说反驳她的话来,却直接被吴秀丽打断,“而且徐楠家刚拆迁,答应给叁十万彩礼。” 杨惠:“……” 杨惠固然是不信的,从小到大,徐楠惯会的油嘴滑舌,说谎话跟眨眼一样,况且徐楠这么抠的人,就算他拿得出叁十万,最后回礼的时候也会吞得一干二净。 “妈,你是不知道……” “当初你和渔夫佬结婚的时候,我让他们家出十万彩礼都不情愿。”说到这里,吴秀丽的眼神逐渐变得不友好,像吞了火枪似的乱喷,“还害你白搭上一个孩子,最后你们还离婚了,现在我走到哪就被笑到哪,看我出丑你就满意了?” “最后人家还不是给了十几万?而且有十几万但不想出,和没有钱但要求人家出十几万,是同一个概念吗?”杨惠觉得委屈,这种卖女儿似的彩礼文化令她唾弃。 就这么在乎那点面子? 彩礼要得多,婚礼办得隆重,男方有车有房就行,其他完全不用管,不用管她女儿是否喜欢,不用管男方对她女儿是否足够好。 “嘁。你这么维护你前夫,你找他去呀,正好你跟他相亲又相上了,这不是正好合了你的心意?回头草也吃得这么津津有味,你也不害臊!”吴秀丽懒得跟她多讲,瞪了她一眼,转起门把手砰的一声回房去了。 “……” 她是真委屈。 蓦然,她的眼泪啪塔啪塔地夺眶而出,被亲人从背后刺入一刀的感觉真不好受。 只是她没伤心多久,几分钟后,她卷起袖子擦干眼泪,默默回房给手机插上充电线。 这两年,她不但学会了忍受孤独,还学会了自我调理。 48.纠缠 “喂?哥。” “秦晖?你在那边怎么样?还好吧?还有,过年真的不能回家吗?” “我出差呢,挺忙的,估计忙到过完年吧。” “噢。对了,我不是托住在那边的远房亲戚给你安排了个相亲对象嘛,你现在……” “行了,你身体不好,多躺着吧,别担心我了。” “……好。” …… 今天是大年初四。 明明人人都该欢喜的日子,杨惠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今早起床到卫生间洗漱的时候,恰巧碰见吴秀丽,她正想打个招呼,结果却再一次遭到了对方的冷眼。 至于吗?她有时候很怀疑自己是不是亲生的。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有吴秀丽说话的份就没有别人,她认定的事就一定是她对,无论是不是她错,总能从中强词夺理。 当初杨惠怀孕中期,秦晖和她准备办理结婚的事宜,那时只有秦晖仍在外工作,而且秦晖家里并不是非常富裕,他是单亲家庭,还有个病重的哥哥。 所以,他们两个本来想着彩礼嫁妆走个仪式就算了,却没想到吴秀丽开口就是要十几万,少一分都不行。 她还记得当时吴秀丽的原话,“少于这个数,我就接杨惠回老家。” 偏偏曹曼彤还夸吴秀丽做得好,夫家出多少彩礼就说明有多重视这个媳妇,还说什么贫贱夫妻百事哀的话。 可她怎么会不懂得这个道理,但吴秀丽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吴秀丽这么好面子的一个人,她真的会把未婚先孕的女儿接回老家? 因而她早就知道,无论她杨惠有没有怀孕,吴秀丽都会这么做。 只是恰巧她怀孕了,吴秀丽索取高额彩礼就成了正当行为,吴秀丽间接性“卖女儿”的行为反倒成了心疼女儿。 只是恰巧秦晖是个善良又顾家的人,吴秀丽只是利用他心疼妻儿的弱点,趁机敲诈罢了。 还因为杨惠怀孕的关系,省了她一笔嫁妆钱呢。 总之——故事的最后,秦晖最后还是妥协了,而彩礼被吴秀丽以购买基金为由私自存着。 想到这里,她愈发烦闷,于是想到楼下买早餐,顺便散散心,结果又被徐楠堵着了。 “你烦不烦?你就这么粘着我?” “杨惠。”他一把挟持住杨惠的胳膊,“你不觉得你太固执了些?” “你不来烦我不就行了吗?” 她甩开徐楠,迈出步伐正想大步离开,却被对方再次拉回,男女悬殊的力气令杨惠招架不住,她后退了几步,差点摔了个踉跄。 “你有病?我现在没心情跟你说叁道四,再跟我这么拉拉扯扯的,我就喊人了!” 徐楠却认定了她没这个胆子,“你喊,你有本事你就喊,你穿成这样,你看看到时候街坊邻居信我还是信你。” “我穿成什么样,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挣扎推拉之下,她的蓝牙耳机跌落在地,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手腕便被徐楠钳住,想挣脱也挣脱不开。 猝然,一双大手将杨惠拉回,徐楠被挡开,徐楠不自觉地往后退,与杨惠隔开了一段距离。 “秦晖?” 杨惠拽回自己的胳膊,拍拍自己的衣角,抬眼撇一下秦晖,又瞪了一眼徐楠,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 “杨……” 秦晖正想叫住她,杨惠却越走越快,到后面的路程更是直接用跑的,没过一会儿便消失在秦晖面前了。 ———————— 首-发:po18f.cоm (po1⒏υip) 番外.自己管不好还想管别人 深夜,冷风徐徐。 那晚秦晖加班赶工终于完成了前几周接下的项目,头很晕,太阳穴突突地跳,他抱着公文包,强撑着眼下的睡意往回家的路赶,迎面刮过来的风刺痛了他的脸庞。 他连续加班了一星期,几乎每晚都是凌晨一两点才下的班,每天都是抽干了灵魂,挺着一层空壳游走。 他的嘴唇干裂,呼出清晰可见的雾状气,眼下浓密的黑眼圈似在诉说无奈。 再这样下去,非猝死不可。他摇摇头笑着,在心里暗暗自嘲道。 远处,一个看上去与他差不多大的年轻人弓着腰倚在江边的护栏边,男子揉着手腕上破损的伤口,潺潺流出的鲜血染红了他的白衬衫。 男子的眼眶蕴含着泪水,闭上眼从脸颊两侧流下,片刻后他咬咬牙,毫不犹豫地攀过围栏,跨过半只身子,正准备一跃而下的样子。 “你干什么!” 秦晖顾不及精疲力竭的身体,他冲上去一把将男子拉过,两人跌倒在地,垫在后护住了那位年轻人。 男子推开秦晖,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灰,厌厌地瞄了他一眼。 “你要干什么?”秦晖本想钳制住住他,不让他再做过激危险的行为,可没想到男子直接蹲坐在地上,捂着脸不自禁地细细啼哭起来。 秦晖一下子不知该作何反应,他摸摸左右边的口袋,从中掏出一包纸,撕开封口抽出一张纸巾递给男子。 待男子稍微平复些心情后,秦晖轻声劝他,“谁不是为生活奔波劳命?一定要这样要死要活的吗?” “你懂什么?”顿时,男人擦干眼角的泪水,挥起手臂将秦晖挡开,像被踩中了尾巴的过街老鼠般恶狠狠地瞪着秦晖,“你没经历过我经历过的,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至高点审视我?!” 随即,他闭上眼掩面而泣,“我真的……我真的撑不下去了……我妈她……从楼梯摔下来瘫痪了……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家都……已经……” 秦晖不再多说别的话,生怕刺激到他,只陪着他在一旁,等他发泄完自己的情绪,时不时拍拍男子的背。 “总会有办法的,你不能因为这样那样的理由就撒手而去。”秦晖顿了顿,咽了口口水继续说道,“我也有家人,我……我们家也出了很大的事。” 秦晖的声音渐弱,他回想起自杨惠意外怀孕以来,岳母对自己的冷眼,妻子对自己的抱怨和为缴房贷而干不完的工作,还有自己家人的不理解及责怪。 “但我不能,我不敢寻死。” “家里只剩我在工作,我家里人还需要我,我压力很大,但我只能向前面对。” 秦晖扭过头看他,“你呢,你是不是也是这种情况?” “……” 男子低着头沉默不语,秦晖同样蹲坐在他的身边,张开掌心拍拍他的背,陪着他吹着冷风,直到这名年轻人的情绪完全稳定,送他回到家,才能匆匆往家里回。 回到家,客厅一片黑蒙蒙,走进卧室,婴儿床旁开着一盏小夜灯,秦晖转动门把手,瞧见屋内的杨惠抱着秦洋,同样深得见底的黑眼圈四目对视。 杨惠抬起头,“你终于舍得回来了?” “啊?” 秦晖还没反应过来,只见秦洋边哭着喊着张开双手向他跑来,一把抱住他的大腿,将脸埋在他的裤腿上撒娇。 “你满意了?你女儿哭了一整晚!”杨惠满眼打转的泪水盯着向秦晖跑去“求救”的秦洋,心里无数的委屈全数喷涌而出,“一哭就开始扯我头发,一不开心就闹我,一生气就刮我的脸,你怎么就生了这么个玩意?!” 秦晖:“我……” “你什么你,上次是这样,这次还是这样,第叁次是不是要在外面玩够一天一夜?” 秦晖还想说些什么安慰安慰她,可没想到,杨惠一记巴掌便挥了上来,脸上火辣辣的疼与被冷风吹得僵硬的刺痛交织在一起,令他一时找不着方向。 “惠惠,你听我说,”回过神来,秦晖才想起要跟她解释,“你听我说,我本来是要回来的,后来河江边有人要跳河,我那时也没想太多……” “编借口也不编个像样的。”杨惠瞥了他一眼,嘴角抽起带着轻蔑,“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吗?你是不是还要说你们在江边谈了好久的心,最后你还送人家回家去啦?” 秦晖:“……” “自己管不好还想管别人?!”杨惠抹掉眼泪,再多一秒也没停留,转身摔门而出。 ———————— 首-发:po18.vip「po1⒏υip」 49.梦境 杨惠一头倒在咖啡店的小圆台桌上。 下午,接到曹曼彤要从淮城来老家看她的消息后,顾不及其他地便马不停蹄地赶去曹曼彤家附近的24h咖啡厅赴约。 杨惠拉长了脸皮和眼睑,嘟起嘴作出鬼脸状。 “……行了,我知道你被搞得有多惨了。”曹曼彤忍不住捂着额头,“被两个男的纠缠,你可真有福气。” “这福气给你要不要?!”杨惠猛地抬头,睁圆了眼瞪着她。 曹曼彤却一脸不屑地甩甩手,“去去去,我不挨男人。” 杨惠闭上眼,懒得与她争执。她中指食指并拢按在太阳穴上,脸皱得像一下子往嘴里塞了几片柠檬般,露出难以言喻的神情,“那你不要说了。” 瞧着杨惠掩面叹息的样子,曹曼彤也不再打趣她,“至少我现在知道你怎么两年都不回家了。” 两年前杨惠办理完离婚手续后,在淮城生活了两叁个月就辞了职,一是为了避嫌,二是为了躲避父母,特意选了在较淮城老家偏远的景沙城里发展,而她为了避开秦晖,这两年来连淮城都不怎么回,就连女儿的生日,儿童节诸类的节日也是托曹曼彤之手给秦洋送的礼。 这次要不是吴秀丽叁番四次地要求她,循环往复地往她单位里打电话,她绝对不会踏回老家一步。 “我恨不得早点回景沙去。” 只是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当然也有她心软的锅,所以即使她再刻意地躲着他们,也无法将他们的血脉关系一刀两断。 灰墙白雪,这边的人困在这端,即使想逃,也慢慢被生活同化。 终于,老家这边也下起雪来了。 “今天是大年初叁,还有五天!”曹曼彤翻开日历提醒道,“加油,你是最棒的。” “滚。” 夜晚,杨惠跟着吴秀丽走完亲戚,拜完年吃过饭以后,她支开吴秀丽,独自来到江边。 江面上波光粼粼,映照着高楼的霓虹灯,杨惠缩了缩脖子,围紧了围巾,感叹老家的科技进步之迅速。 冷风吹过,她轻轻地打了一声喷嚏,背上却传来一阵凉意,接而替之的是外套搭在肩膀上的温暖。 “……?” 杨惠抬起头,映入眼帘的却是她怎么也没想到的人。 “怎么是你?” 秦晖将手伸进口袋,掏出一幅蓝牙耳机出来递给她。 杨惠垂下眸,看着掌心上的那副蓝牙耳机,依稀记得是她早上与徐楠起争执时跌落的,而灵光一闪,她突然意识到一个重点,“你跟踪我?” “是又如何?” 徐楠从他们身后出现,怒目睁眉地瞪着他们,活像一个来讨债的债主。 周围的气氛瞬间变得炽热。 杨惠转过头又转过来,目光诧异地盯着他们两个,她的鼻尖似乎蔓延着火药味灼烧的气息,愈发浓重地占据她的大脑。 “杨惠!”徐楠大步上前抓住她的胳膊,眉头竖起眼睛瞪圆的样子让他活像只看见生肉狠狠扑过来的老虎,“你现在还不知道谁才是最佳选择吗?” “……你有病吧!” 杨惠想将自己的手臂拽回来,却不知为何,面前的徐楠却发了疯似地不放过她,而她身后的秦晖也不罢休,拉着她就往徐楠反方向扯。 两个大男人像小孩子一样争执拉扯,杨惠被夹在中间,想挣脱却抵不过两个男人的力气,恐惧一时翻涌上头,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仿佛快要被撕裂成两瓣,千钧一发之际,杨惠扯开嗓子大喊—— “别弄了!” …… 50.即便如此,我还是—— “别弄了!” 恐惧令她猛地坐起身,杨惠睁大了双眼,喘着粗气,仍无法从刚刚的梦境余惊中回过神来。 待情绪慢慢稳定,她左右瞧瞧周围,竟发现自己身在一家咖啡厅里! 她咽了咽,眼神忽然瞄到桌面上的蓝牙耳机,恰巧与她今天弄丢了的款式一模一样。 而双肩上,也恰巧披有与梦境中一模一样的外套。 “……” “……” “秦晖。”杨惠仍大喘着气,她没有转过头去,从刚才醒来开始,她就感觉到自己身旁依稀坐着一个人,直到鼻腔闻到外套上熟悉的味道之后,才确认是他。 杨惠:“你跟踪我?” 秦晖摇摇头。 “那你来干什么。” “我……路过。” 路过是真的,当时杨惠一溜影地就不见人了,他手里裹着杨惠的蓝牙耳机,在那附近漫无目的地寻找她。 而杨惠这时也才记起自己当时过于生气且害怕,不知怎么的就逛到曹曼彤家附近的咖啡厅,还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在那边睡着了。 “……咳咳,好吧。” 杨惠故作几声深沉的咳嗽,她移开椅子后退一步,扯下身上披着的外套扔还给秦晖。 她拍拍自己睡得皱起的衣袖,转过身往咖啡厅大门方向走,却听到身后秦晖跟着自己离开的脚步声。 “……” “……” 走过一段路,确定秦晖是在跟着自己走后,她微微撇过头,“……你还有什么事吗。” 秦晖停住了脚步,却没有回答。 杨惠也不想跟他多聊,迈开脚步往自己家的方向快步离去。 “女儿她……很想你。” “……” 杨惠顿了一下,思绪在脑内快速转过,很快又加速离去。 预料不到她是这个反应,秦晖冲上去,什么也没想便开口追问,“那你呢,你不想念女儿吗?” 杨惠:“……” 杨惠不想理他的,可他像从前那般一次又一次地搬出女儿来压她,这算什么,还以为她还会像以前一样,丢失自己的价值,陪他在家玩生儿育女,相夫教子的游戏,在家乖乖等他下班回家,做他的傀儡么? “秦晖,我再说一次。”杨惠瞪着秦晖,他的语言令她感到生气,她强硬制止住自己余惊未定而颤抖的身体,故作镇静道,“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你休想用女儿来捆绑我!” “我没有!” 秦晖想握住杨惠的手,却被对方挣脱开,他望着她的眼睛,满满的都是对他的怨恨。 见杨惠像躲瘟神似的想撇开他,他不免感觉难过,可却也耐下心来,轻轻再次挽起她的手,放低了语气和音量, “惠惠,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我可不知道。” “你知道。”秦晖将口袋的暖宝宝塞给她,将撕好的暖宝宝贴贴在杨惠的肚子上,“你知道,你知道我想和你和好。” “……” 杨惠没有抵触他的行为,她仍垂着眸,盯着地板思索着。 有必要吗?为什么,为什么她都做到这个地步了,还是要纠缠她? 她未免觉得自己没用,当年终于狠下心来要离婚了,要抛夫弃女,决心要闯出一番天地,却好像总是在路途上被一些小事绊脚,好像总是无法改变自己的现状,好像总是……在原地踏步。 可是能怎么办呢,她成长的环境是这样,她的母亲是如此苛刻,眼里容不下一点沙子,就好像自己只是她用于维持面子的工具,就连已经没有一丝关系的前夫,也要蹦出来与她作对…… 气氛变得焦虑,片刻后,她缓缓开口道,“你要明白,我背叛过你。” “我不在乎。”秦晖微笑着摇摇头。 “……可是出轨这种东西,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就会有无数次,即使你和我重新和好,我也还是会继续做伤害你的事。” “……” 杨惠抬起头望向秦晖,对方愣在原地,完完全全说不出一句反驳她的话出来。 虽然当年的出轨戏是假的,但她才不在乎秦晖什么感受,反正眼下她只想着能拒绝他就行。 “……” 趁着秦晖还在犹豫斟酌,杨惠快速地绕过他,又想快点甩开他,于是向前迈开一大步。 “惠惠!” 杨惠没有停下脚步,她本来就不该停下,所以当她听到这声久违的昵称,即使心有迟疑,却还是不自禁地加快了行走的步伐。 秦晖:“即便如此,我还是——” 秦晖望着她越走越远的背影,因寒冷而起皮的嘴唇哆嗦着,仿佛回到了那晚深夜,他救下跳河自杀的年轻人,顶着冷风回到家时的凄状。 他低下头,闭上眼的那一刻,眼泪顺着脸颊而流下,如同被抛弃在荒凉沙漠里,没有逃生能力的弃儿般悲凉,嘴里喃喃自语道,“……我还是……” —————— 没想到和大家这么快又见面了,很多人说女主一点进步也没有……其实这是我的锅,当时实在想不出该怎么链接剧情,就想着先水几章……各位对不起昂 可能因为我的偷懒给大家造成女主似乎一直被圈着无法脱身的样子,这个问题我以后会注意的! 然后现在我们学校也快期末了,期末过后就是寒假啦。我会趁着这个空档重新整理大纲的,谢谢你们的建议,也谢谢你们的陪伴~ 51.我还是想和你在一起 “我还是想和你在一起。” “……” 秦晖望着眼前挡在他面前的女孩,神情坚决。 秦晖叹了口气,再次拒绝了她,绕开她向前离开,“我……暂时还不想谈恋爱。” “为什么不想,”杨惠跟着跑了上去,“你不想体验一把校园恋情吗?” “……不想。” “可我想。” “……”秦晖拿她没有办法,停下脚步郑重问她,“你为什么喜欢我?” “不知道。”杨惠摇摇头,“可能是你打辩论赛的时候很帅。” 大学院级的辩论赛,杨惠她们班刚好对上秦晖的班级,一开始她还不知道,听队友们抱怨才明白,原来秦晖是这场比赛的主力军,他们班也是靠他才打到半决赛,连师兄师姐都说他是这届新生里最有可能进决赛的。 可杨惠不服,她才不相信没亲眼见过的,而且她觉得她们班也很棒啊,至少她们班是几个钻石加铂金,不像秦晖是一王者带几黄金。 然而这个想法在她观摩了一次秦晖的辩论赛后,她知道她确实想错了。 行啊,以为人家是低星段,然而人家是高端局,炸个鱼塘,队友会走路就行。 她还在为此而烦恼,那边发小徐楠又接踵而至地发一大堆消息刷屏。 点开手机,无非又是那几条。 【徐楠:我真的喜欢你,你为什么不做我女朋友?】 【徐楠:你觉得除了我还会有人对你坚持这么久吗?】 【徐楠:杨惠,好好想想,不要老想着癞蛤蟆吃天鹅肉。】 嘁,她怎么就癞蛤蟆吃天鹅肉了? 【杨惠:抱歉啊,我已经名花有主了,谢谢。】 【徐楠:呵呵,不信。】 【杨惠:爱信不信。】 【徐楠:证据呢?没有证据一切都是扯淡。】 杨惠:“……” “这场仗难打了。”身旁的室友发出叹息,摇摇头提前宣布了结果。 “切,我才不信他这么厉害。”杨惠将手机扔到一边,翘起脚抖着肩膀。 “你又不是没见过他今天!哇!那行云流水。”室友一下坐起身反驳杨惠,又躺了下来感叹道,“哎呀,要不我们牺牲一下美色,去诱惑一下人家,说不定他就给我们放水了?” “傻逼。” 杨惠懒得跟这群异想天开的队友瞎聊,她索性将手机扔上床,爬上阶梯拉开床帘钻进去,“最后上来的要关灯哦。” 床帘外是室友争着上床打闹的玩笑声,而杨惠却在认真地考虑刚刚室友那句话的可行性。 哎呀,徐楠不是说了嘛,他要证据。 那她就弄个真的出来,这样徐楠以后都不会来烦她了,而且,说不定辩论赛那边也能顺利进入决赛…… 所以,她千方百计地要到了秦晖的联系方式,还特意每天都在他一定会经过的路口堵他。 也不一定是路口,有时候是饭堂,校内的超市,或者是图书馆。 但她倒是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规律——秦晖基本都是一个人。 会见到他跟别人打招呼,但很少见他跟别人说话,也很少见他跟别人走在一块。 52.你怎么好像都是一个人? “你怎么好像都是一个人?”杨惠走上前去搭秦晖的话,前后甩着手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 秦晖没有理她。 “你室友呢?你朋友呢?” “我比较喜欢独处。” “啊,这样啊。”杨惠撇撇嘴,转转眼望上天空,“我就受不了独处,主要是怕被别人说,好像我没有朋友似的。” “哦。” “你不会怕吗?” “我为什么要怕?我为什么要在意别人怎么想?” “哇。” 真不愧是辩论赛一把手,聊个天都能让她无言以对。 “你真厉害。”杨惠故意走在秦晖前面,转过身面对着他,“我更崇拜你了,和我试试吧。” “……” “就玩玩嘛。”杨惠耸着肩,说出的话也极其不负责任,“也不是真的要走到最后,体验一次爱情的酸甜苦辣不好吗?” “……” 他们就这么并排走着,一言一句的聊着,虽然大多数是杨惠自问自答。 “真能闷,你这闷葫芦娃,你该不会一直单身吧。”杨惠只是不走心地随便吐槽一句,却被秦晖反盯了一眼。 她本不在意的,然而秦晖的表现实在异于常人。 他先是抿了抿嘴唇,耳根出现不自知的微红,接着又像是故意似的加快了脚步,咻的一下子又超过了她。 吼。 杨惠很聪明,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 杨惠追了上去,玩笑儿似的,带着不可思议的预期询问他,“不会吧,真的啊?真的一次也没谈过啊?” “………………,,,” 秦晖红了脸撇过头去,带有一丝被揭露的羞耻。 “哇哦——”杨惠故意放大音量,“我上大学我都谈了两次了,你……中学的时候不谈就算了,你上大学一次都没谈?” “要你管那么多。” 秦晖继续迈开腿快步上前,不想与她再多说一句话。 “呵呵呵……何必呢?这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杨惠却觉得好玩,她咯咯地笑着,跟着秦晖的步伐走向前,还学着曹曼彤泡学弟的样子,坏心眼地拍拍他的肩膀,向他吹口哨, “安啦,我会慢慢引导你哒,你不用害怕的~” 秦晖却甩开了她,皱着眉满脸不耐烦,“我不喜欢你,我对你没那个感觉。” “为啥。你总得给我一个死心的理由,不然我就一直这么缠着你咯。” “因为……因为你辩论赛肯定输给我。” 杨惠顿住了,“……你几个意思。” “我不喜欢比我弱的人。”秦晖摇摇头,一脸淡然道,“人总是向着高处走的,跟着更优秀的人才能学到更多东西……所以我不喜欢你,请回吧。” “……” 杨惠停住了脚步。 秦晖本不想在意的,只是气氛过于尴尬,他忍不住回过头望她。 “行啊……行啊你。” 杨惠阴沉着脸,喃喃自语着。 一个慕强,一个叫她癞蛤蟆不要老想吃天鹅肉…… 好哇。她杨惠就要证明给他们看! “秦晖!你等着!” —————— 免费精彩在线:「po1⒏υip」 完结.接下来的故事 大学的时候是杨惠先向秦晖表的白,她本来也只是抱着一是玩玩,二是不服气的态度跟秦晖谈的,她没想过最后会跟秦晖走到最后,也没想过秦晖会是与她交换钻戒的另一半。最后秦晖终于拗不过,同意与她交往试试看…… 秦晖的父亲和大哥出海出了意外,父亲死了,大哥摔断了腿。秦晖因此心理出了问题,表面上虽然好像是没什么,但他不愿意主动向他人敞开心扉,也好胜,觉得什么都要做到最好,小组作业里总有几个摸鱼的,而他总是最激进的那位,也因此搞得人缘不好。而只有杨惠主动跟他说话。 于秦晖而言,杨惠是他黑暗人生中不得见的那一点光,是陷入泥沼时愿意拉他一把的人,只是这些在杨惠眼里都是些很微不足道的事。 所以在杨惠再次拒绝他的时候,秦晖默默对杨惠说,“你看,你一定不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 与杨惠离婚后,他曾用工作麻痹自己,白天上班,晚上回家带娃,面对高强度的心理压力和家庭事务,甚至在工位上因为低血糖而晕倒。 林经理想放他几天假休息,却被他拒绝。不为别的,只因自己只要一停下手来,脑子里就会浮现那个男人与杨惠相拥的场面,还有杨惠说的,他比自己好,比自己有钱…… 为此事他纠结了两年,终于在这次公司安排的出差中再次见到杨惠,一开始他觉得生气,觉得酸涩、懊恼,以及许多不知名的复杂情绪涌上头,令他喘不过气来,但最后他想通了,人生苦短,哪有那么多是是非非,他现在只知道杨惠离开他的这段时间他很累,仿佛失去了人生前进的方向,他也不再想别的,只想着她能在他身边就好。 后面就开始追妻了吧,徐楠再出场烦人一下,杨惠不得已牵起秦晖的手说他们又重新在一起了你别烦我了不然我就满大街说你性骚扰我。 秦晖求着杨惠,给他一个追求她的机会,“那你更要给我机会。 我爱你,我是真的爱你,你是我爱到足以让我奋不顾身的人。 我不在乎你对我做过什么,我只在乎你是否在我身边。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像以前你追我的那样,这次换成我追你。” 然后就是漫长的追妻,到这里我就没怎么想了,基本都是虐男虐男虐男虐男虐男,有几个片段可以分享一下。 ①秦晖给杨惠送花,到门口的时候听到吴秀丽对他的讽刺,说他一辈子就那样榆木脑袋,没有用,赚的钱也不多,家境又不好,父走了母离了兄腿断了,剩他一个就知道跪舔她女儿,一点都不像个男人。 ②其实本来是想写杨惠误会秦晖出轨,杨惠内心却一点波澜也没有,甚至觉得开心,以此表示杨惠对秦晖的热情已然散去,剩下的只有厌烦,那时候我嫌麻烦把这个剧情删了,现在想想有点后悔。 ③杨惠更多的是一个矛盾体,她骨子里是个要强的女孩,但又因为家庭与生活环境的长期影响而导致她不敢迈出“抗争”的一步,相比之下,曹曼彤要勇敢得多。 但曹曼彤出生于艺术世家,她的父亲是大学教授,母亲是大学美院老师,相比之下思想上会更开放一些。 所以杨惠很多时候她也是被老家落后愚昧的思想所影响的受害者,至少在她上大学之前,她身边的激进分子只有曹曼彤一个,要求她一下子抽出从小到大收到的教育和价值观,明显是非常不符合实际的。 一点曹曼彤和杨惠的聊天: 杨惠:我……哎,我有时候好嫉妒你。 曹曼彤:哈?为啥。 杨惠:因为你有钱。 曹曼彤:……? 杨惠:你看,你从小到大,什么想要的,什么不能得到啊。 曹曼彤:当然不是啊!你把我想成什么样了? 杨惠摇头,不是,我不是说这个。 我是说,你的家庭优渥,你从小受到的教育跟我就不一样。 你的父母会教你读书的重要性,会教你以后要经济独立,会带领你认识你擅长做的事,也有条件供你完成你的梦想。 你看,无论你做什么,你身后都有你父母顶着。 我呢?我的母亲只会跟我说,以后要嫁个好男人,要嫁个有钱人家,女孩子也不用读那么多书,早点出社会帮衬家里,早点成家,早点生娃。 你知道这有什么不同吗?我的父母只会告诉我一个他们所谓的认知里的女孩子应该做什么,而不是告诉我,我身为“杨惠”这个人,我应该做什么。 你知道我妈为什么这么不待见秦晖吗? 曹曼彤:因为……他是渔夫家的孩子?还是因为他是单亲。 杨惠抹泪:因为我爸,在我小的时候跟别的人跑了,我妈就觉得,单亲家庭出来的孩子,父或母都不检点。 曹曼彤:…… 杨惠:我真的好羡慕好羡慕你,你的出生就比我高了不止一个起点,你所受的教育跟我不同,你的所见所闻跟我根本就不是一个level的。你可以学你爱学的水彩,你爱学的动画,我呢?连报个兴趣班都是为了提高我以后找到金龟婿的几率。 结局就是两人当然和好了,但杨惠觉得自己还不够,自己的见识、知识、认识都远远不及她的追之所求,于是决定出国进修,归国时间未定,最后他们也没有复婚(因为未婚先孕给杨惠带来的伤害是这辈子都无法弥补的),杨惠出国学习,秦晖在国内当奶爸。等杨惠回来。 ———————— 免费精彩在线:「po1⒏υ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