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皇后不好惹》 第一章苏醒 盛康十一年。福州谢府痴痴傻傻的谢三小姐上吊了,一不留神,成功领了盒饭,缓缓下线后,沉睡在她身体内多年的苏无忧被迫上线营业。 前世作为一名热爱健身、狂爱工作的女警察,苏醒后的苏无忧,成功的继承了原主的傻和胖,以及一团糟的处境。 哦,奈斯!天降大任于斯人也,比钮祜禄氏还要励志,人家能跳惊鸿舞,苏无忧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肘子,自己能当相扑。还有这身材,啧啧,凹凸有致,比起前世她全身最贵的飞机场,老天爷的拿出了足够的诚意。 苏无忧感觉自己的良心都麻木了,隐隐中还有丝丝作痛。 若是钮祜禄氏是标准版本的貌美如花,她就是怀旧低配版的如花,成功了,就是钮祜禄氏升级版。 苏无忧在下线和上线间徘徊,最后大腿一拍,上线,死去的成本太高了,富贵险中求,没准活得比钮祜禄氏还要精彩。 属于原主的记忆在苏无忧的脑子里飞快地旋转,转得苏无忧脑瓜子都快晕了,不过一会儿,苏无忧的脑子里就装满了原主的记忆。 啧啧,苏无忧看着花花绿绿的屋子,奢华中透着一丝丝俗气。 不巧,她拿了一本凄凄惨惨的剧本,亲娘早早去见了菩萨,亲爹跟死了没什么区别,甚至是一年到头都见不着一回,这不,比死了爹还凄惨。 亲爹当年一怒为红颜,把亲娘从外头带回府后,抬为了平妻,可见是真爱。 苏无忧撇撇嘴,这些话,鬼才会信这些,这些年,谢成也没闲着,府里的孩子一个接一个的往外蹦。 原主的亲娘尸骨未寒,亲爹就把刚出生的她扔给了奶娘和一个六岁的丫头,从此挥挥衣袖,不闻不问,任由她人欺负,这几年更是踪迹难寻,可不就是渣爹嘛,连洗都洗不白。 这就是渣爹跟亲娘的爱的代价,而她就是那个代价。 然而这些坎坷身世,并不能打倒苏无忧,毕竟她可是吃得苦,霸得蛮,耐得烦的女汉子,让她差点崩溃的是原主居然是为了一个男人上吊。 男人是啥?是大猪蹄子呀,前世的她虽是一个莫得感情的工作狂,但也处理过不少大小案件,遇到道德沦丧与人性扭曲的案件也不少,其中不乏大猪蹄子事件。 原主看中谁不好,偏偏看中了南宫钰,那可是摄政王府的世子爷,乔氏嫡姐的亲儿子,原主上演了无数次的女追男戏码后,决定以死相逼, 苏无忧这回不止良心痛了,她感觉脑瓜子快要爆炸了,缓缓从脑海中抽出键盘,按下shift键。 “小姐,你醒了。”一个丫头端着碗,从外头走了进来,见苏无忧坐在床上,原本皱着的眉头舒展了几分,脸上也换上了惊喜,“小姐,奴婢喂你吃药。” 小丫头叫冬珠,是谢锦墨院子里唯一的丫头,十二年是她一直在照顾谢锦墨,然而她并不是谢府的下人,是原主母亲当初从外头带过来的。 苏无忧一时不知如何回话,于是不说话,闷着头,端着碗,欲一口闷,瞧着比水浒英雄们还要豪爽,干了这碗中药水,来世不做谢家人。 啊呜……苏无忧感觉这碗药比原主的命还要苦,另一段灿烂文化即将从她脑子里输出。 冬珠见苏无忧的一张脸都拧成了疙瘩,急忙拿出准备好的蜜饯,“小姐,吃一点蜜饯。” 苏无忧咬着牙,摇摇头,不,不,她还想跳惊鸿舞呢。苏无忧继续颤巍巍地重新端起了碗,鼓着勇气,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 冬珠何时见过这样的苏无忧,以为自家小姐又傻了,边收碗,边抹眼泪,“小姐,是奴婢不好,奴婢没有照顾好小姐,让那些贼人得逞了。” 谢锦墨上吊的背后,离不开谢府那些人尽心尽力的算计。当然,在这个府里,道德沦丧与人性扭曲的事情也不是独一份了。 “小姐,奴婢在厨房里熬了些稀饭,这会儿应该快好了,奴婢去厨房看看,小姐先躺下。”冬珠抹了抹眼泪,扶着苏无忧躺下后,端着空碗出去了。 苏无忧的嘴里泛着苦涩,心里却更苦涩,一个大字不识几个的丫头,带着一个傻子,守着这个院子过了十二年,谢锦墨的死对她而言,或许也是种解脱。 苏无忧从脑子里抽出凄凄惨惨的剧本,重新梳理一下原主坎坎坷坷的身世,最后她定了定神,做了一个最后的总结,这是一段凤凰男与富贵女的爱恨情仇,这是一个无辜孩子的悲惨童年。 沉浸在回忆中的苏无忧,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这个脚步声与方才出去那个丫头的脚步声不一样,作为职业的警觉性,她继续在床上挺尸。 苏无忧闭着眼睛,支起耳朵,只见来人推开屋子门直接进来后,在她的床边站了一会儿,见她并未醒,漫不经心地唤了几声,“三小姐,三小姐……” 来人连唤了好几声后,见床上的苏无忧仍旧是闭着眼睛,她先是轻笑一声,接着又讥讽了几句,“啧啧,一个傻子也敢痴想妄想,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样,又蠢又丑,还敢惦记不该惦记的人。” 来人是谢家大小姐谢锦绣的贴身丫头柳儿。谢锦绣是谢成的第一个孩子,自然是受尽了宠爱,连带她身边的丫头也跟着水涨船高,在谢府里都被人高看了几分,就连谢锦墨都没她身边的丫头威风。 谢锦墨上吊这事,跟眼前的柳儿脱不了干系,是柳儿故意哄骗谢锦墨,南宫钰即将与她人成亲一事,谢锦墨本就脑子不太好,这回就像得了失心疯一般,用一根腰带把自个儿给勒死了。 谢锦绣在谢府过得顺风顺水,连带她身边的丫头柳儿也是个沉不住气的,谢锦墨昏迷的这几日,她几乎日日都会过来看看,今日见谢锦墨仍旧要死不活的躺床上,才有了几丝小得意。 “你虽是谢家的三小姐,却还不如我一个下人过得体面,不过是个傻子,模样也没有我好看,居然住得比我还好。”柳儿的看着一屋子的奢华,眼中满是妒忌,她见床上的人还未醒,忽然端起桌子上的一杯热茶,“三小姐,你是不是渴了?我喂你喝水。” 柳儿不怀好意地去端热茶了,若是这一杯热茶下去,苏无忧的嘴里立马会起满嘴的燎泡,而谢锦墨本就是傻子,这会儿又没人在屋子里,再加之本就没人疼,就算柳儿灌她喝下了这杯热茶,事后也不会有人替她作主,想到这,苏无忧的内心微微叹息,替原主感到悲哀。 第二章柳儿 胡姨娘是谢成的亲表妹,胡老太太的姨侄女,当年胡老太太擅自做主,趁谢成与乔氏定亲后,将养在身边的胡姨娘塞进谢成的房中,于是谢成半推半就下同意了。 啊呸!啥叫半推半就,当年明明是谢成半倚靠着房门,冲着胡姨娘招招手,轻声唤道,“来吧,做头发,反正有大把时光……” 于是这对男女积极的进行多次双人运动,努力切磋后,有了爱的结石,不,爱的结晶,赶在乔氏进门前生下了谢锦绣。 作为拉皮条的胡老太太自然高兴得不得了,将此事瞒得死死的,直到乔氏进门后,第二日去给胡老太太敬茶时,才得知了这个“喜讯”,喜提庶长女一枚。 胡老太太喜爱谢锦绣,谢锦绣又是谢成跟胡姨娘自由恋爱后的结石,于是谢锦绣在谢府的地位暗地里不比乔氏肚子里钻出来的谢锦芸低,作为食物链底端的谢锦墨,于是就成了人人都可以欺负的对象,连眼前的柳儿也不曾将她放眼里。 想到这,苏无忧在内心苦笑了一下,想来想去,原主也就是谢成跟她母亲的胆结石了。 谢锦墨是个傻子,逆来顺受惯了,平日里连还嘴都不会,这会儿半死不活的躺床上,柳儿更不会将她放眼中,她端着茶杯正往苏无忧床边走过来时,忽然她的脚底一滑,整个人摔倒在了地上,手中的热茶正好泼在了她自己的身上,正值初春,天儿还有些冷,她又爱美,穿的衣服又薄,一杯热茶下去,手腕顿时被烫红了,身上虽被衣服挡住了,但也不好受。 柳儿何时吃过这样的亏,她又羞又怒,看着床上纹丝不动的苏无忧,恨不得把地上的碎瓷片捡起来,往苏无忧脸上狠狠割几道口子。 “柳儿姐姐,你这是怎么了?”冬珠回来了,见柳儿坐在地上,旁边还有茶杯的碎片,心里有些担心,却又不敢多问。 “瞎了你的狗眼,没见我摔倒了,还不过来把我扶起来。”柳儿颜面尽失,把怒气全洒在冬珠身上,冬珠急忙放下手里的碗,上前把柳儿扶了起来,柳儿顺势用力掐了一把冬珠,“快滚开!别弄脏了我的新衣裳。” 你看吧,你看吧,主子不争气,连带身边的下人也跟着被别人欺负,自己摔跤了,还把气撒别人身上,比前世那些碰瓷的还可恶。 柳儿拂开自己的衣袖,见到手腕上被烫的地方后,顾不得在这儿生气了,匆匆忙忙离开了这里,回自己的屋子里擦药去了。 冬珠见柳儿走远了后,急忙把门关上,上前仔仔细细将苏无忧查看了一番,一边哭,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三小姐,你快别睡了,可有哪儿不舒服?柳儿姐姐方才可有为难你了,赶紧跟奴婢说说,奴婢给你看看。” 苏无忧睁开眼睛,冲冬珠摇摇头,冬珠以为她还是跟从前一般稀里糊涂的,叹了一口气,抹了抹眼泪,“是奴婢糊涂了,小姐哪里还记得这些,若是记得,就不会一直被那些人欺负了。小姐,你的肚子饿了吧?奴婢给你端来了一碗稀饭,你这会儿身子刚好,不能吃别的,等好了后,奴婢再想法子给你做好吃的。” 冬珠是个尽职尽责的丫头,只可惜摊上了谢锦墨这样的主子,两人一块在这府里受尽了白眼和冷落。 在别处当差的丫头,厉害点的,能拿不少油水,稍稍差一些的,也能跟着主子沾光,唯独冬珠跟着谢锦墨不仅遭人白眼,甚至还跟着受罚。换作他人,只怕早就偷偷塞点银子给别人,说些好话,去别的院子当差了,偏偏冬珠死活不肯,一心守着谢锦墨,这么一守就是十二年。 苏无忧有些不忍心再欺骗眼前的丫头了,一个五六岁的小孩要照顾一个刚出生的小婴儿,还是一个傻子,一个能把天捅破的傻子,十二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其中的辛酸和苦楚也只有冬珠自个儿才清楚。 冬珠似乎习惯了自言自语,不等苏无忧开口,她又接着说道,“小姐,你别急,奴婢帮你吹吹,一会儿就凉了。厨房里今日没米了,奴婢寻了一些剩饭给你煮的,小姐,你将就着吃着,总比没有强。” 冬珠的胳膊瘦瘦小小的,宽大的袖子下,她的胳膊犹如一截干柴,比起柳儿方才那双细皮嫩肉的手,冬珠的手就像冬日里干枯的树枝。 “小姐,这几日你就呆在屋子里,哪儿都别去,她们正想看你的笑话呢。小姐,下回你可不能再做这样的傻事了,小夫人已经走了,若是连你也有个三长两短的,奴婢在这世上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冬珠说着说着又开始抹眼泪了,“小姐,这回是老天爷有眼,放你回来了,下回,下回可不能这样了,奴婢还想照顾你一辈子。哎哟!奴婢好端端说这些做甚,小姐也听不到心里去,以后小姐去哪儿都要带着奴婢。” 冬珠絮絮叨叨说了一堆,也不管眼前的人有没有听懂,“小姐,奴婢喂你吃饭吧,今日奴婢没在里面放糖,小姐,你不能再吃甜食了,吃多了对身子不好。” 冬珠端着一个豁了一道口子的碗,碗里面装着是稀饭,稀稀拉拉的,没多少米饭,“老太太她们去侧妃娘娘的庄子里小住去了,下人们也跟着去了,厨房里没吃的了,明日奴婢出府一趟,去换些吃的来。” 胡老太太家从前是种地的,祖坟上冒了点青烟,生了谢成这么一个争气的儿子,又攀上了乔家这样有钱的亲家,娶了人家的闺女后,用人家的银子打点官场,多年以后,谢成摇身一变,从小小的兵部主事变成了如今的兵部尚书大人,苏无忧恨不得提笔替谢成写一本自传,就叫《野鸡飞上天》。 儿子是尚书大人了,胡老太太仍旧秉着热爱劳动,勤俭持家的优良传统,不仅把谢成原本准备好的丫头婆子打发走了不少,连自己住的院子里也种上了菜,偶尔还浇一些农家肥,当然,这些粗活脏活都是谢锦墨去做的。 谢府如今本就没多少下人,胡老太太这次去庄子里,就留了几个看家的了,至于谢锦墨的生死,没有人会在意。苏无忧的心默默流着泪,只想唱一曲,小白菜呀,地里黄,刚出生呀,就死了娘…… “冬珠,冬珠。” 稀饭还烫嘴,冬珠舀了一勺轻轻吹着,忽然有人在外头敲着窗子,轻轻唤她。 冬珠放下稀饭,生怕自家小姐贪嘴,她又叮嘱了苏无忧几句,“小姐,稀饭还烫嘴,呆会儿奴婢喂给你吃,外头有人找奴婢,奴婢去看看是谁。” 苏无忧点点头,冬珠这才放心离去。屋子里静悄悄的,苏无忧能听见冬珠和一个婆子在窗子底下的说着话。 “冬珠,三小姐如何了?” 是一个老妈子的说话声,苏无忧很快就知道是谁了,是守后门的陈妈妈。 第三章冬珠的亲事 从前原主从后门溜出去玩时,没少跟陈妈妈“斗智斗勇”,这会儿陈妈妈不敢进门,只能偷偷把冬珠叫了出去,说话时,还不忘悄悄打量屋子里,从窗子口瞧见苏无忧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她便压低声音说着话。 “多谢陈妈妈关心,三小姐刚醒。” “醒了就好,这是一些糕点,是我的一点心意,你拿去给三小姐吧。”陈妈妈将提来的篮子和一个包袱给了冬珠。“包袱是许婆子托我带给你的。” “冬珠替三小姐多谢陈妈妈了。”冬珠高高兴兴接过篮子,有了这些糕点,也能少挨一些饿了。 “当初老婆子我掉进池塘里,是三小姐救了我,我这也算是还她恩情。” “难为陈妈妈有这份心。”整个谢府都快忘记谢锦墨了,陈妈妈此时前来,无疑是雪中送炭,冬珠原本冰冷的心稍稍暖和了些。 “冬珠,前阵子跟你说的事,你想清楚了没?”陈妈妈偷偷看了一眼屋子里,见苏无忧坐在凳子上纹丝不动的,神情木木的,看着似乎比从前更傻了,眉头一皱,叹了口气。 “你看三小姐都这样子了,她在府里过的什么日子,你比我还要清楚,你若是一直跟着她,往后只怕连口饭都吃不上了。我们做下人的,无非是讨口饭时,你既然不愿去其他主子面前当差,还不如答应了那门亲事,那守大门的李大头虽腿脚有些不便,但他家娘老子可是管着厨房的,平日里只怕没少从中捞好处,你若是嫁过去了,日子肯定比呆这儿好过多了。” 哎哟!最后一个丫头都要被别人重金挖走了,苏无忧叹了口气,舀了一勺稀饭吃着,嘴里的稀饭比她的人生寡淡多了,她这会儿有些怀念前世嗦粉的日子了。 “多谢陈妈妈好意,我……”冬珠回头看了看屋子里的苏无忧,摇了摇头,“我不能丢下三小姐不管。” “哎!你这丫头,怎么就一根筋呢。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跟着三小姐,你这辈子别想看到头。你如今也不小了,府里好几个丫头都托我给李大头送荷包呢。这些丫头什么心思,我还不知道,还不就是瞧中他家娘老子的那份肥差,你可要想清楚了,错过了这回,可就没下回了。三小姐到底是府里的小姐,离了你,照样能活下去,可你不能一拖再拖了。” 陈妈妈说着说着,手腕上一个银镯子露了出来,她装作若无其事地塞回了衣袖里,冬珠苦笑了一下,她当初在李大头的娘老子钱妈妈的手腕上见过这对镯子。 “这个府里,也就您还记得三小姐。当初小夫人把我从人牙子手里救了下来,从那时起,我这条命就是小夫人的了,如今小夫人不在了,我的命就是小姐的,当年我发过誓,要照顾三小姐一辈子的。” 嘿,傻丫头,就冲你这句话,我护你一辈子,苏无忧心想,她此时的背景虽菜,但她人不菜,更不怂,该出手时就出手。 “哎!你呀,这辈子全搭进去了,哪有人报恩把自己一辈子搭进去的。你自个儿再好好想想,哪日想明白了,再跟我说说,不过不要想太久了,李大头愿意等,他家娘老子可不愿意等。后门没人看着,我得先回去了。” 陈妈妈见冬珠油盐不进,有些懊恼了,她当初可是在钱妈妈面前拍过胸脯,打过包票的,这会儿无功而返,面上有些挂不住了。 “陈妈妈,您稍等会,我前些日子闲来无事,给您做了一个抹额,我去屋子里给您拿。”冬珠见陈妈妈脸色不好看,双手捏紧手里的篮子,低着头,似乎是记起了某事,又抬起头,冲陈妈妈说道。 陈妈妈脸色稍稍缓和了些,点点头,冬珠转身提着篮子进去屋子了,她见苏无忧仍旧坐在桌子前,似乎没听见她和陈妈妈说话一般,她放下篮子和包袱,从箱笼里拿出一个抹额,急忙出门给了陈妈妈。 “冬珠,你的绣活儿可是咱们府里最好的,哎哟,我今日可是得了一份宝贝疙瘩。” 见了抹额后,陈妈妈笑得合不拢嘴,拿着抹额左看右看,抹额虽不是用上好料子做的,但上面的绣活儿却不比那些绣楼里的绣娘做的差。 “陈妈妈过奖了。” “那我先回去了,我方才与你说的那些话,你自个儿好好掂量掂量。别傻了,孩子,要怪就怪三小姐的命不好,这一切岂是你一个小小的丫头能左右的。” 哎!可不就是命不好嘛。谢锦绣有胡姨娘和胡老太太,府里有什么好东西,都少不了她一份。谢锦芸有乔氏,乔氏当初出嫁可是十里红妆,谢锦芸从小锦衣玉食,手里从不缺好东西,偶尔还在谢锦绣和她的面前低调炫富,唯独谢锦墨一穷二白,就差喝北风了。 苏无忧暗戳戳的想,胡老太太和谢成像极了前世的婚姻诈骗犯,不同的就是,前世那些诈骗犯打一枪,换个地方,再打一枪,而谢成这是长期固定诈骗。 谢成不止是诈骗,还是个渣男,不过他有多种方法替自己洗白,毕竟他只是犯了天下某些男人会犯的错。到这里,谢成又可以出一本交友秘籍,书名叫《速成男女之我是海王》。 “陈妈妈慢走。” 春雨打在窗子前的芭蕉叶上砰砰作响,屋檐下两人窸窸窣窣的说话声,苏无忧在屋子里听得一清二楚。 她低着头,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稀饭,瞧着与平常无异,实则她内心在掂量,如何将自己不傻了的一事跟冬珠和盘托出。 在这个府里,冬珠是她唯一能信任的人,只是她也明白自己如今的处境,冬珠若是想要离开,她也不会阻拦,毕竟这十二年来,冬珠欠原主母亲的恩情早就还清了,她不想用这些绑住冬珠,是去是留,全由冬珠自己作主。 只是那个李大头,苏无忧并不看好。李大头的娘老子钱妈妈是乔氏的人,钱妈妈也不是什么善茬,从前没少欺负谢锦墨主仆俩,每每冬珠去厨房取饭菜,要么是残羹剩饭,要么连饭菜都没了。钱妈妈惯会看人下碟,把乔氏的心思都摸透了,然而这一切自然都被乔氏看在眼中,乔氏虽没提起此事,但钱妈妈却因此得了不少油水多的差事。 李大头因为是钱妈妈的儿子,得了守大门这份轻松的差事,偶尔还能得些客人的赏赐,瞧着的确是光鲜。 只是这个李大头并不是陈妈妈说的那般仅仅是腿脚不便,他还爱赌,从前谢锦墨就在赌坊里碰见过他好几回,常常是输得垂头丧气的从赌坊里出来,偶尔赢了一回,转身就去对面青楼喝花酒。 苏无忧自然不想冬珠刚从她这个火坑里爬出来,又跌入李大头那个粪坑里。 第四章谢三小姐好了 咳咳,至于谢锦墨为何会去赌坊,这个丫头虽傻,但某方面的天赋还是不错的,乔氏的人扣了她的月钱,她没银子买蜜饯吃了,就会去赌坊里跑一趟,还从未失手过。 苏无忧甚至在想,以后没米下锅了,也不失为一条自给自足的道路。 陈妈妈高高兴兴地拿着抹额离开了。冬珠在屋檐下站了一会儿,目送陈妈妈离开后,转身回了屋子,见苏无忧自个儿拿着勺子在吃稀饭,已经将一碗稀饭吃得差不多了。 她把陈妈妈方才提过来的糕点拿出来,取了一块放在苏无忧面前的碟子里。 “小姐,你再吃几块糕点,不过不可吃太多,这些糕点实在是太甜了,吃多了对牙口不好。” 这些话,原主从前也没少听,只不过从来是冬珠说她的,她吃她的,冬珠前脚把糕点藏好,她后脚就找了出来,偷偷吃了个精光,时常还有其他人送这些糕点过来,原主每每避开冬珠后,全部收下,吃得一点渣渣都不曾留下,于是渐渐铸就了这一身肥肉。 冬珠本只拿了一块给苏无忧,见苏无忧方才只吃了一小碗稀饭,犹豫了一下,又拿了一块,“小姐,今日你就吃这两块吧,等晚上了,奴婢再给你做其他好吃的。” 苏无忧不说话,接了过来,咬了一口,甜腻腻的滋味让她吃第二口的想法都没有了,皱着眉头,把嘴里的糕点咬牙咽了下去,剩下的拿手里把玩着,饿死是小,胖死是大。 冬珠把方才陈妈妈带过来的包袱打开了,里面放着新做的三双鞋子,一看便知是给苏无忧做的。陈妈妈方才说的许婆子,就是谢锦墨的奶娘许妈妈。 谢锦墨断奶后,许妈妈就被乔氏寻了个由头打发走了,这些年她也常过来探望谢锦墨,到底下人们害怕乔氏,不敢常放她入府里来。 福州是许妈妈的老家,谢锦墨从京城来福州没多久,她一家子也跟着过来了。 “小姐,这是许妈妈给你做的鞋子,小姐又长高了,从前的鞋子穿着小了。” 冬珠把鞋子拿了出来,比划了一下,又放了回去,谢锦墨穿多大的鞋子,她比谁都清楚。 苏无忧看了一眼冬珠手里的鞋子,心中再一次替原主感到悲哀。 乔氏为了彰显大度和贤惠,谢锦墨平日里的鞋子和衣服,她倒是没扣下,也不知道是不是下人办事不细心,只是每每到手的鞋子,不是小了一半寸,就是刚好合脚。 鞋子小了,自然是没法穿,只能放着。那些刚好合脚的,也只能够谢锦墨穿一阵子。谢锦墨平日里吃得多,个头也比其他小姐长得快,而胡老太太又节省,一年只准添两回衣裳,入春一回,入冬一回。到了秋季,谢锦墨脚上的鞋子早就不合脚了。 谢锦墨身边就冬珠一个丫头,她平日里忙得不可开交,于是一些针线活儿就由许妈妈帮忙在做了。许妈妈的绣活儿做得十分好,平日里全靠给大户人家做绣活儿贴补家用,冬珠的绣活儿就是跟她学的。 冬珠手里的那几双鞋子瞧着不比谢府其他小姐的差,甚至是鞋面上的刺绣比她们的还要精致。想到这,苏无忧一时不知道谢锦墨是幸还是不幸,若不是有许妈妈和冬珠小心翼翼地护着她,只怕她早就成了一堆白骨。 冬珠把鞋子放进了箱笼里后,拿出一方帕子绣着,这是她帮府里一个丫头绣的,谢锦墨上吊一事,是那个丫头发现后,及时给冬珠报了信,谢锦墨这才捡回了一条命,于是冬珠绣一条帕子答谢她。 冬珠是个不愿欠人恩情的人,从她给陈妈妈做的抹额就可以看出,她也只是不愿欠其他人的恩情,这些年与其说是对小夫人报恩,倒不如说她是真真实实把谢锦墨当做了自己的亲妹妹看待。 “小姐,奴婢哪儿都不会去,奴婢不能不管小姐。小姐往后可不能再做这样的事了,奴婢会照顾小姐一辈子。” 冬珠忽然抬起头,对苏无忧说道,说完后,她又摇头苦笑,她感觉自家小姐似乎比从前更傻了,从前还能与她说上几句话,如今却不说不笑的,像极了一尊泥菩萨。一辈子不长不短,连她自己也不敢想象往后和谢锦墨在谢府会过得如何艰难。 冬珠心底盘算着,若真是过不下去了,就带小姐离开这里,上别处讨生活去,活人难道还被一泡尿憋死了,天下之大,总会有她们的容身之处。 她见苏无忧呆呆地坐着,面前的碗里还剩了一些稀饭,于是放下帕子,端起碗,准备喂苏无忧吃稀饭。 “嗯,我知道了,往后不会了。” 苏无忧突如其来的话,让冬珠整个人呆住了,她看着苏无忧,眼中都是惊愕和不可置信,手中的勺子也跟着滑到了碗底。“小,小,小姐……” 冬珠的手指尖微微发抖,苏无忧点点头,“冬珠,我记住了。你的手腕可还疼?” 苏无忧指的是冬珠方才被柳儿掐过的地方,冬珠不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苏无忧。苏无忧帮她看了看,细细的手腕上多了一块青紫,这笔账她记下了。 她借着起身去冬珠拿药之时,趁机从空间里翻出一些膏药,从屋子里找了一个小罐子装了进去。 她回来时,手里拿着一个粗瓷罐子,打开后,一股子药香飘了出来,她用手挖了一些,在冬珠的手腕上细细抹上了一层膏药。 “再擦上几日,这些淤青就会好了。这些膏药是城东的一个叫花子给的,他说是独门秘方,擦了很快就能好起来。” 苏无忧这是为了打消冬珠的疑虑才如此说的。谢锦墨是傻子,那些小姐们不愿跟她一块玩,冬珠要做事,没法陪她,谢锦墨没有朋友,就经常一个人出府去找人玩,也结识了不少朋友。 从前谢锦墨也拿过其他小玩意儿回来,她的这番话,冬珠不会怀疑。想到谢锦墨的过去,苏无忧眼底染上一层薄薄的悲凉之色,摇摇头,把膏药收了起来。 冬珠惊得手里的碗差点摔到地上,被苏无忧及时扶住了,“我记住了,这样的事以后再也没有了,你且放心吧。” 苏无忧继续喝着稀饭,她不挑食,肚子饿了,随便就能对付着。冬珠看着吃着稀饭的苏无忧,连说话也变得磕磕巴巴的,“小姐,你,你好了。” “嗯,好了,这次上吊,老天爷把从前收着的魂魄全还给我了。” 苏无忧说的话看似自嘲,却是实话,她真的是沉睡在原主体内的一个魂魄,她不忍心告诉眼前这个忠心的丫头,她用性命护着的主子其实已经死了,只好掰了这么一个半真半假的话来安慰她。 第五章随身空间 “小姐,你真的好了,真的好了。”冬珠这会儿开始哭上了,甚至比方才哭得更凶了,苏晓晓拿出帕子,帮她擦了擦眼泪。 “冬珠,我好了,以后再也没人敢欺负咱们了。” 冬珠性格坚韧,平日里很少见她落泪,苏无忧这才苏醒了一会儿,就见她哭了好几回了。 “小姐真的好了,老天爷有眼,老天爷有眼。” “冬珠,我从前的日子过得混混沌沌,好多事不太清楚,你得空了跟我好好说说。” “嗯,奴婢记住了。小姐,你的身子刚好,应多休息才是,奴婢扶你去床上躺会儿。” 苏无忧摆摆手,“不碍事,我这会儿还不困,冬珠,我昏迷几日了?” “三日,小姐昏迷了整整三日。” 三日了,除了陈妈妈和前来刺探敌情的柳儿来过,就没见其他喘气的来过了。 “三日?”苏无忧看着眼前一脸憔悴的冬珠,拍了拍她的手背,“冬珠,你去睡会儿,这几日你都没睡个好觉。” “小姐,奴婢不碍事。”冬珠正要起身收拾桌上的碗,突然身形一晃,眼前一黑,差点摔倒,苏无忧急忙扶着她坐了下来。 “冬珠,我扶你去睡下,这些事呆会儿做就好了,你若是倒下了,在这个府里,我就什么依靠也没了。” 冬珠性子倔,苏无忧担心她强撑,故意把自己说得十分可怜,果然原本还想硬撑的冬珠,这会儿也软和了不少。 “那奴婢下去躺一会儿,小姐若是有什么事,尽管唤醒奴婢便是了。” “好。” 冬珠的床就在外间,平日里谢锦墨睡觉都是她守着的。她睡得极浅,晚上谢锦墨翻个身,她也会起来看看。这几日谢锦墨昏迷不醒,她更是衣不解带在床前伺候。困了,就打个盹,眯一小会儿,人早就疲惫不堪了,只是谢锦墨一直没醒,她心里头那块石头迟迟不着地,哪还有心思睡觉。如今谢锦墨不仅醒了,连脑子也好了,她一时高兴,身子承受不了,这才险些晕倒。 冬珠睡下后,苏无忧寻来一方帕子,把地上的油污擦干净后,把帕子扔回空间销毁了。 苏无忧苏醒后,无意中发现自己居然带了一个随身空间,是她上一世的房间,只是房间里多了许多原本不属于她的东西,比如方才的膏药,还有些仪器。 方才柳儿在,她来不及细看,这会儿差点口吐芬芳,她虽略懂医术,但也仅仅是皮毛而已,这些东西对她而言,还要费不少心思去琢磨,眼下连肚子都吃不饱了,哪里还顾得上这些。 苏无忧把胸口的那口老血咬牙咽了回去,继续在空间里翻,突然空间传出一阵波动,脚边凭空多了几个快递,她捡起来一看,原来是她出任务前在网上下的订单,这会儿全到了。 上帝赐予的大门在苏无忧面前缓缓打开,她灵光乍现,急忙打开自己的电脑,正准备购物,却发现她只能买药,她顿时明白了空间的局限性,想着聊胜于无,于是赶紧给冬珠买了些补品,又买了一大堆药物,最后她拉开抽屉,发现平时佩戴的枪支也在空间内,心底莫名有了底气。 苏无忧总算有了一丝慰籍,她把枪来回摸了好几遍,在这个冷兵器时代,有热武器在手,就是优势。最后她依依不舍的把枪留在了空间。有了枪,空间里的其他东西,她也没心思看了,随意扫了一眼后,就从空间退了出来。 方才地上的油是她洒的,她趁柳儿转身倒水时,从空间取了一些油,快速倒在了柳儿的必经之地,柳儿转身之时,不留神踩在了她倒油的地方,这才跌倒了。 她心想,她跟柳儿的这笔账,到时候好好算算,原主因为她丢了性命,怎么也得连本带利讨些回来才是。 眼下苏无忧最关心的是身上的这身肥肉,啥时候变成腱子肉。这可是一个以瘦为美的时空,她虽然不想变成白骨精,但也不想带着这团肥肉过一辈子。 别说了,说多了,她就开始喘了,多走了几步,就喘上了。 苏无忧不过是围着院子走了两圈,她就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她深深地感受到了乔氏的良苦用心,若这么一直胖下去,不用乔氏动手,她都会英年早逝。 减肥,减肥,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减肥。苏无忧是个想做便去做的性子,第二日她早早就起床了,围着院子跑了几圈后,从屋子里翻出了一根绳子,又在院子里跳绳。 冬珠从屋子里出来时,苏无忧正提着绳子准备回去,冬珠见她手上的绳子,小脸唰地一下白了,冲着苏无忧大叫,“小姐,小姐,你,你可不能再想不通了。” 苏无忧晃了晃手中的绳子,这不是索命绳,这是她的救命绳,她要瘦成一道闪电,劈死那些算计过她的小人们。 冬珠的神情十分焦急,脸上隐隐露出担忧,一双手紧紧抓住苏无忧,苏无忧反而不生气,轻笑了一下,“冬珠,我方才不过是去跳绳了,我既然答应你了,就绝不会食言。” “好,好,奴婢相信小姐。”冬珠这才松了一口气,放下手来,“小姐,早膳好了,进屋用早膳吧。” “我出了些汗,先去洗漱吧。” “奴婢去给小姐打热水。” 冬珠盯着苏无忧手里的绳子,最后转身去厨房打热水了。 苏无忧将绳子收了起来,冬珠方才的古怪眼神她全瞧在了眼里。 这根绳子是她从冬珠的屋子里找出来的,正是谢锦墨上吊时用的那根。苏无忧若是没猜错的话,这是冬珠留给自己的。若是她没有从谢锦墨体内苏醒,冬珠这个丫头只怕会用这根绳子了结此生。 苏无忧的院子里是没有小厨房的,若是要打热水,只能去府里公中的厨房里打水,府里如今没几个人,如今只怕连热水还要冬珠自个儿去烧。 苏无忧在屋子里坐了一会儿,将给冬珠买的补品拿了出来,藏在箱笼里,打算挑一个合适的时机,拿出来给冬珠吃。冬珠身形消瘦,面上毫无血色,于是苏无忧给她买了一些补血补气的药。 她抬头见屋子角落的那棵树,这是谢锦墨种的。别人养花,她就在自个儿屋子里种了一棵树,还没养几日,谢锦墨就挂了。苏无忧起身弯腰将树连盆搬了出去,放在了院子里。 当初谢锦墨为了讨南宫钰欢心,特意种下了这棵树,准备养大了,送给南宫钰。 苏无忧嘴角抽搐了一下,幸好没养大,若真是养大了,都能给南宫钰打一副棺材了。 第六章教训柳儿 她估摸着热水差不多好了,见冬珠迟迟未归,于是前去厨房寻她,大老远她就听见了柳儿的奚落声,尖锐又刺耳。 “冬珠,我家小姐出门叮嘱过了,大福必须喂热水,你想要热水,重新烧一壶便是了,大福有了闪失,大小姐若是怪罪起来,你担当得起吗?” 大福是谢锦绣养在身边的一只猫,是谢成特意托人从京城带回来给她过生辰的,这会儿被谢锦绣当成了宝贝疙瘩,一只猫能在谢府里耀武扬威,比谢锦墨活得还要潇洒,心情不好了,还会挠人,谢锦墨从前就被大福挠过好几次。 “柳儿姐姐,热水是我烧的,三小姐还等着热水用呢,你若是想要,我给你一些便是了,再说大福也用不了那么多。” 比起柳儿的大呼小叫,冬珠的气势明显弱多了,这也难怪,背后没有可以撑腰的主子,冬珠也只能在府里小心翼翼地活着。 “大福不仅要喝热水,洗漱也要用热水。” “柳儿姐姐,方才三小姐出了些汗,若是再不梳洗一番,只怕呆会儿要着凉了。” 冬珠嘴拙,来来回回就这么几句,明明是有理的一方,听着倒像她理亏,苏无忧恨不得捋起起袖子,跟柳儿掰扯几句,不过此时并不是最好的时机,她可没忘记柳儿昨日是如何对待冬珠的。 冬珠急着回院子里,却被柳儿一把拦住了,昨日柳儿没能跟谢锦绣一块儿去庄子里,又在苏无忧的屋子里被水烫了,这会儿胸口压着一口气,正愁没地儿去,见冬珠好欺负,想着昨日烫伤的手臂,于是想给冬珠一点颜色瞧瞧。 “慢着!哼!三小姐如今要死不活的,这热水给她了,岂不是糟蹋了。大福可是老爷派人特意从京城送过来给大小姐的,大福的命难道还比不过三小姐了。不过是一个傻子罢了,也就你拿她当人看,换作我,早走了。”柳儿说完,掏出帕子,捂住嘴讥笑,“咱们府里谁不知道,三小姐活得还不如大小姐身边的一只猫儿,要我说呀,你最好是识相点,今日把这热水让给我了,回头我在大小姐面前替你美言几句,给你派一份好差事,总比跟着一个傻子强。” “柳儿姐姐,三小姐是谢府的小姐,岂能让你一个小小的丫头胡乱编排。”冬珠听见柳儿出口伤人,气得把水桶放一旁,想替自家小姐讨回公道。 冬珠此时像极了被激怒的小花猫,谢锦墨是她的软肋,她怒视着柳儿,两只眼睛恨不得在柳儿身上戳俩窟窿。 “咯咯……你见过谁府里的小姐过得还不如咱们做丫头的?啧啧,我说她又如何了,傻子就是傻子,还妄想跟别人争不该争的,就她这模样,也不怕吓着别人了……” 啪,柳儿的话尚未说完,脸上就挨了一巴掌,苏无忧可是用了十足的力气,柳儿直接摔倒在了地上,一侧脸颊当下就红肿起来了,五个手指印清晰可见。 一旁看热闹的丫头婆子愣住了,平日里疯疯傻傻的三小姐居然发威了,连柳儿也捂着火辣辣脸颊,躺在地上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她并不是第一次讥笑谢锦墨了,只是从前任凭她如何尖酸刻薄,谢锦墨都只是在一旁傻乎乎的笑着,哪像方才这般出手。 “你竟然敢打我,你一个傻子居然敢打我,回头定让大小姐给你一点颜色瞧瞧。”柳儿顾不得摔疼的身子,从地上爬了起来,捂着脸颊,一只手指着苏无忧,苏无忧随即又补上了一个巴掌。 “本小姐再如何不济,也不是你一个小小的丫头可以羞辱的。今日大姐不在府中,她身边的丫头闯了祸,我代她好好教训一番。”苏无忧走到柳儿的背后,突然往她的小腿踢上一脚,柳儿一个不留神,双腿跪了下来。“跪下,今日我便让你知道,是畜牲的命贵重,还是本小姐的命贵重。” 柳儿从未见过这样的谢锦墨,不止是柳儿,一旁看热闹的下人们也愣住了,今日的三小姐似乎跟从前不一样了,似乎不傻了,连眼神都比从前吓人多了。下人们甚至有些怵她了,柳儿吓得冷汗淋淋,她看着苏无忧,浑身犹如坠入了冰窖一般。 她的眼神凌厉又冰冷,就像一个无底深渊,柳儿在她眼中就如蝼蚁一般。 柳儿慌忙中垂下了眼睑,看着地面,一双手扶着地面,身子有些微微发抖,她不明白明明快要死的谢锦墨为何突然变成了这般模样,从前也这般羞辱过她,每每她都是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嘴角还挂着傻笑。 柳儿偷偷打量如从前一样肥胖的苏无忧,仍旧如从前一般丑陋,连眼睛都跟从前一般,被脸上的肥肉挤成了两条窄窄的缝儿,只是眼神与从前不同了,没了从前的混混沌沌,眼底一片清明。 她见府里其他下人似乎都在看自己的热闹,面上有些挂不住了,想着自己可是谢锦绣身边最得力的丫头,今日若是被这些人看了笑话,往后在这些人面前还有甚威信,于是,她颤巍巍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我是大小姐身边的人,何时轮到由你来管教了,你不过是一个傻子,府里赏你一口饭吃,你还真把自个儿当成凤凰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外室女子生的傻子,也敢替大小姐教训身边的人。” 说完这些话,柳儿隐隐有些得意,平日里她每每说这些话时,其他下人都会跟着附和几句,甚至还会跟着落井下石,只是这次她似乎错了,那些看热闹的下人都噤若寒蝉,生怕惹祸上身。 柳儿暗骂这些人没用,当她扬起下巴,抬头挺胸看着苏无忧时,啪,另一侧脸颊又挨了一个巴掌,这一次柳儿直接趴在了地上。苏无忧慢慢蹲在她的面前,冷冽的眼神紧紧盯着柳儿。 “你不过是一个下人罢了。在大姐身边呆久了,都快忘记自己是下人了,所谓奴大欺主,按照府里的规矩,你应该被打二十大板,再发卖。” “你,你敢……” “我有何不敢的。胡妈妈,方才柳儿那番话可是听见了?我方才说的那些规矩可是对的?” 苏无忧回头看着躲在一旁看热闹的胡管家,胡妈妈是胡老太太的人,掌管谢府的内院,方才柳儿欺负冬珠一事,她早瞧见了,对于此事,她向来是睁只眼闭只眼,只要不把事情闹大了,她只当从未见过。 “三小姐,柳儿和冬珠不过是小丫头之间打打闹闹,拌拌嘴,何必把府里的规矩搬出来,再说三小姐方才也教训过柳儿了,依老奴看,这事就此作罢,柳儿可是大小姐身边的大丫头,老奴无法做主,此事还是等大小姐回来后再做定夺。” 第七章柳儿受罚 胡妈妈这话一听便知是偏袒柳儿,柳儿羞辱主子一事,到了她嘴里就成了小丫头间的打闹,若是真等谢锦绣回府,这事只会不了了之。 苏无忧可不想白白浪费了这么一个好时机。她不傻了一事,经过此事,必然会传遍谢府上下,到时候,那些人自然会藏起尾巴,想再一次抓住柳儿的把柄,只怕要费些力气了。 苏无忧的目光冷冷的落在了胡妈妈脸上,胡妈妈原本还在苏无忧身上游离的眼神吓得急忙收了回来,“莫不是胡妈妈也认为柳儿说的有理?” 胡妈妈一怔,她没想到傻乎乎的三小姐何时变得如此聪慧了,她原本只想将此事糊弄过去,没想到苏无忧不仅不放手,甚至还反问她一句,“这,这,三小姐指的何事,老奴听不明白,还请三小姐明示。” 胡妈妈惯会做人,柳儿的背后是谢锦绣和胡姨娘,胡姨娘是胡老太太的姨侄女,而谢锦墨不过是一个不得宠的小姐,她怎会为了谢锦墨去得罪这些人。 “想必胡妈妈也知道柳儿这话不妥,若是被外人听见了,岂不是让外人笑话父亲德不配位,这话传皇上耳朵里,想必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苏无忧这番话拿捏得十分好,以她目前的实力,若是想让胡妈妈按照她的意思去办,此事绝无可能。 胡妈妈是胡老太太身边的老人了,见过的事也不少,平日里也极其会来事,做事也圆滑,非常讨胡老太太欢心。苏无忧的话,她很快就听明白了,柳儿的话一旦传出去了,当今皇上知不知道,胡妈妈管不着,但若是真被外人知道了,无论真假,谢府少不了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胡老太太此人极其好面子,她到时候定少不了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眨眼的功夫,胡妈妈就知道该如何做了,平日里她虽从谢锦绣那里拿了不少好处,但她不傻,更何况此时这么多只耳朵听着,只要柳儿方才那些话漏出去了一丝风声,她的下场不比柳儿好多少。 原本神情散漫的胡妈妈,陡然拉下脸来,柳儿得意的神色尚来不及褪去,只见胡妈妈大声呵斥道,“柳儿,你不仅私议主家的事,还以讹传讹,依府里的规矩,打二十大板,再发卖出去,今日老太太不在府里,先打你二十大板,也给其他人提个醒,主子的事不是咱们这些做下人的可以编排的。老太太宅心仁厚,你们就忘了做下人的本分了。柳儿今日嘴碎,说了不该说的话,险些坏了府里的名声,往后谁若是再提起方才这事,休怪我不讲情面,将你们这些嘴碎的丫头卖去下等窑子里。” 胡妈妈说完,往其他下人身上扫了一圈,那些看热闹的下人见胡妈妈的神情不似作假,后悔不该过来凑热闹,此事若被谁传出去了,在场的她们都脱不了干系,一时在心中暗骂柳儿嘴碎。 方才柳儿说的那些话,平日里下人间也没少私底下议论,却无人敢拿到明面上来说,偏偏柳儿不怕死,还被人抓到了把柄。 柳儿以为胡妈妈会偏袒自己,谁知胡妈妈忽然就改口了,甚至要打她二十大板,她顿时慌神了,这一切太出乎意料了,她扭头望向胡妈妈,胡妈妈把头轻轻一撇,避开了柳儿的眼神。 “来人,将柳儿拖下去打二十大板,剩下的事,等老太太回府后再做定夺。” “胡妈妈,胡妈妈,我知错了,胡妈妈……” 柳儿这才知胡妈妈动真格了,往胡妈妈脚边爬了过去了,却被两个粗使婆子拉了起来,直接架走了,不一会儿隔壁院子里就传来了柳儿呼天抢地的叫声。 突然隔壁院子里没了动静,一个婆子过来跟胡妈妈嘀咕了几句,胡妈妈点点头,对苏无忧说道。“三小姐,柳儿晕过去了,你看……” 胡妈妈没把话说完整,意思却很明显,想让苏无忧开口放了柳儿。苏无忧冷笑了一声,不作回答,反而对冬珠说道,“冬珠,你随这位妈妈过去看看如何了。” “是。” 冬珠的手里还提着木桶,木桶里装的是方才与柳儿争夺了许久的热水,她不紧不慢,提着木桶,随着婆子去了隔壁院子后,见柳儿纹丝不动地趴在一张木凳子上。 冬珠只是看了一眼,忽然用水瓢舀了一瓢热水往柳儿脸上扑了过去,原本装晕的柳儿被突如其来的热水烫得嗷嗷直叫,冬珠放下水瓢,笑盈盈地对行家法的粗使婆子说道,“劳烦妈妈继续。” 粗使婆子动了动嘴巴,却什么话也没说,冲对面的粗使婆子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块把柳儿摁住后,又继续打柳儿板子。 隔壁院子里的苏无忧漫不经心地从一旁的树枝上摘下一朵花,拿在手里把玩着,她仿佛没听见柳儿的鬼哭狼嚎一般,细细端详着手里的花,似乎手里拿着的是一朵绝世之花。 这些是柳儿欠谢锦墨的,这只是本金,利息还在后头呢,苏无忧这会儿只想问柳儿,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在场的其他人都被她这般模样镇住了,这哪还是从前那个痴痴傻傻的三小姐,明明还是那个模样,甚至如从前一样胖,却在方才不仅出手打了柳儿,还轻轻松松就让胡妈妈打了柳儿二十大板,这哪还是从前的谢三傻子,这明明是不傻了,眼中再也没了从前的混混沌沌。 三小姐不傻了?看热闹的下人们面面相觑,直到真正晕过去的柳儿被人抬了过来,胡妈妈看了一眼后,赶紧闭上眼睛,摆摆手,让婆子们抬着柳儿回了她的屋子里时,下人们才确定了这个事实,三小姐真的不傻了。 不仅是下人们,连胡妈妈也明白过来了,她看着仍旧在一旁把玩花朵的苏无忧,一时拿不准她到底在想什么,内心却不敢小觑。 “三小姐,柳儿方才晕过去了。” “嗯。”苏无忧用眼角看着胡妈妈,似乎看透了胡妈妈的心思,胡妈妈吓得急忙垂下眼睑。“劳烦胡妈妈了,都散了吧!” 苏无忧抬起眼眸,往下人们身上扫了一眼,那些下人哪还有看热闹的心思,生怕苏无忧找自己复仇,从前她们可没少跟柳儿一样欺负她,不等胡妈妈开口,下人们都纷纷离去了。 下人们走光后,胡妈妈见苏无忧不再搭理自己,一门心思扑在手中的花朵上,一时琢磨不透她的心思,想着还是赶紧把今日一事告知胡老太太才是,于是也悄悄退下了。 谢锦墨上吊快死了一事,没上谢府的热搜,谢三傻子不傻了一事,第一时间冲上了热搜,稳拿第一,将赶车的王二麻子学了新曲儿一事赶下了热搜榜。 第八章被挟持了 最后厨房门口只剩苏无忧和冬珠了,冬珠性子隐忍,方才胡妈妈她们在,她一直忍着,这会儿没人了,她瘦小干净的脸上挂满了笑容,一双眼睛也变得亮晶晶的,一扫平日里的愁容。 “小姐,水凉了,奴婢再去重新烧一壶热水。” “嗯。” 冬珠迈着轻快的脚步去了厨房,苏无忧仍旧站在树下,她抬头看了一眼树顶,随后将手中沾了鲜血的花扔在了地上,此人的功夫深不可测,受了伤,还能悄然无息的离开。 方才苏无忧无意中发现身旁的花朵上沾上了鲜血,她借着摘花时,偷偷抬头看了一眼树顶,郁郁葱葱的树上看不出何处藏了人,苏无忧却能感觉到有一道锐利的目光透过树叶一直盯着她。 苏无忧拍了拍手,回了自己的院子里,她性子冷,那人是否与谢家有仇,她管不着,若真是仇家,她带着冬珠逃了便是,正好不用理会谢府这些乌七八糟的事了。 方才她教训柳儿,一是为了替原主和冬珠出气,二来也是借着柳儿给自己立威,敲打敲打那些不长眼的下人们,趁机告诉她们,谢三傻子不傻了。 至于胡妈妈耍的那些小把戏,苏无忧早就料到了。平日里胡妈妈没少得谢锦绣的好处,柳儿又是谢锦绣身边的得力丫头,她虽不敢明着偏袒柳儿,但私底下自然少不了做一番手脚。苏无忧的目的就是让柳儿吃些苦头,二十大板足够柳儿难受好一阵子了。 苏无忧回到自己院子后,直接往自己的屋子里走去,刚踏进屋子里,她就觉察到了不一丝对劲,屋子里似乎多了一股陌生的气味,隐隐中还有一丝血腥味。 她当下转身,准备退出屋子,忽然后背被一个冰凉的异物顶住了,隔着衣裳,苏无忧能感觉到它的尖锐。 是一把匕首,她被人从用匕首顶住了后背。苏无忧正欲抬起双手,忽然记起这不是前世,于是改为从衣袖里抽出了帕子。 她背后原本往前推进了三分的匕首也跟着微微松了一些。苏无忧暗骂,要不是老娘体型庞大,手脚迟钝,今日哪轮到你威胁老娘。 “好汉,有话好好说,刀子不长眼,您当心点儿。” 苏无忧扭头,用眼角的余光打量了一下背后之人,身形颀长,是个男子。小子,姐再胖,也是个弱女子,拿把刀子戳姐后背上,是不是男人?姐不是贪生怕死,姐只是看透了死。苏无忧立马换上了嬉皮笑脸,实在是刀子戳得她后背有一丝丝凉意。 黑衣男子不说话,脸上的面具遮住了他的神情,一双眼睛冷冷地盯着苏无忧。 苏无忧藏在衣袖里的手刚抬起,黑衣男子仿佛看透了她一般,苏无忧在生与死间掂量了一下,迅速将手里的枪放回了袖子里。 靓仔,加微信不?钉钉也行,刀子收起来,收起来…… “关门。” 黑衣男子冰冷的吐出两个字,手上的匕首却丝毫没有松懈,仍旧顶着苏无忧的后背。 “好……”人怂嘴也怂,苏无乖乖把屋子门关上了。 “好汉……”苏无忧刚开口,忽然嘴里被人塞进了东西,那只微凉的手将她的下巴一抬,嘴里的东西直接滑进了她的肚子里。 “走的时候会把解药给你。” 男子收回了匕首,说话的气息隐隐有些不稳,一只手捂着胸口,胸口还在流血,捂着胸口的手上都是血水,另外一只手紧紧捏着匕首,白皙修长的手上青筋毕露。 若不是不合时宜,苏无忧还真想夸夸眼前的男子,都这时候了,还能忍着,还有力气挟持她。 怎么还想让姐给你陪葬?风水宝地寻好了没? 苏无忧仰着头,怒视黑衣男子,努力将两只被肉挤成了缝儿的眼睛睁到最大,肉嘟嘟的双颊鼓鼓的,跟在男子的身后。 黑衣男子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马上又移开了目光,将手里的刀子收了起来,苏无忧就这么被无视了。 扑通一声,苏无忧的肉身差点将地面砸了个窟窿。 她被桌脚绊倒了,整个人趴在地面,就像一团发酵的面团。 黑衣男子将她从地上揪了起来后,似乎有些嫌弃,还不忘掏出帕子,把方才碰苏无忧的那只手用帕子擦了擦。 苏无忧稍稍整了整衣裳,努力使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用平静又缓和的语气问道,“靓仔,你想让我做些什么?” 黑衣男子微微错愕,这个丫头比他身边的那些人有趣多了,不过瞬间他又恢复了平静,至于靓仔是何意思,他来不及深究。 “准备一些热水和布,我的伤口需要包扎一下。” “没问题。” 苏无忧借着放帕子,悄悄将方才从空间里拿出来的枪又放了回去。若不是男子方才抢先强喂了她解药,她还真想让他体验一把热武器的魅力。 苏无忧的空间虽有一堆的药,但她不是医生,黑衣男子给她吃的什么药,她无从得知。黑衣男子虽受了伤,但武功高超,她出手未必能占上风,倒不如顺了他的意,让他自愿离开便是。 苏无忧应下后,黑衣男子却没有丝毫松懈,时而用余光打量苏无忧。 苏无忧大大方方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甚至还给他倒了一杯茶水。 “没毒,我的丫头在烧热水,等会儿就好了。” “嗯。”黑衣男子竟然不疑她,接过茶水喝了一口后,才放在桌子上。 “你不怕我下毒?” 黑衣男子听了后不说话,只是看了苏无忧一眼,这一眼差点让苏无忧暴怒了。 这是什么眼神,三分质疑,七分不屑,简直是没把她当一回事。不过瞬间,苏无忧就认命了,谁让她此时是个胖子呢,还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胖子。 黑衣男子曼斯条理地喝着茶,方才他见过眼前大胖丫头是如何教训府里的下人的,不过比起他身边那些人,这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连苏无忧进门时想反制他的动作,也被他瞧在眼里,对于这个毫无功夫底子的胖丫头,黑衣男子的确没将她放眼中。 苏无忧干脆不说话了,反正说了也没人搭理,而且还动不动就被人挟持,多没面子,于是一人悠闲的坐着喝茶,一人蹲在地上数蚂蚁,屋子里一时静悄悄的。 苏无忧看不见黑衣男子的脸,也不好奇面具底下是张什么样的脸,只是这男子的眼睛颇为好看,眼中仿佛藏有星辰大海,又极其冷漠,让人不敢探究。 黑衣男子并不在意苏无忧肆无忌惮的打量,他强撑着身子,直到有人敲门。 第九章救人 “小姐,热水好了。” “是我的丫头,你先藏这儿,我去取热水。” 等黑衣男子藏在了屏风后,苏无忧才把门打开,冬珠提着一桶热水正在屋子外等候。“冬珠,我自己提进去就好了,你去给我打点冷水。” 苏无忧不想冬珠卷进来,寻了个籍口将冬珠打发走了,自己提着木桶进了屋子。她放下木桶后,冬珠已经从院子里的水井里打了一桶冷水颤巍巍地走过来了,苏无忧急忙上前把木桶接了过来。 “冬珠,剩下的我自己来就好了,你今日不是要出府吗?时候不早了,再不出去,关城门前赶不回来了,赶紧去吧,早去早回,路上当心点,我没事的。” 冬珠此次出府是把自己做好的绣活儿送去给许妈妈,托付许妈妈帮忙卖了,她再拿卖绣活儿换的钱给苏无忧换口吃的,这些年她都是这么过来的。 苏无忧想着把眼前的瘟神送走后,再想个挣钱的路子才是,不能一直靠冬珠的绣活儿过日子,如此下去非把冬珠的一双眼睛熬瞎不可。 “好,小姐,你在府里当心些,若是没什么事,千万不要出院子。” 苏无忧虽然不傻了,冬珠仍旧有些担心她,但比起从前的战战兢兢,她此时已经宽心了不少,尤其是见苏无忧三言两语让柳儿吃了大亏后,更是对苏无忧信心倍增。 “好,你且安心去吧。” 冬珠一走,苏无忧把院子门也关了,这会儿院子里虽不会有人敢进来,但小心为上。她回了自己的屋子,把屋子门关上后,用盆装了一些热水,放在了方才的桌子上。 黑衣男子已经从屏风后出来了,只是他似乎走路有些不稳,却仍强撑着坐回了桌子旁,“你去屋子外守着。” 苏无忧不做声,拎着早上的绳子,打开门出了屋子,关上门后,在院子里跳绳。 跳了一会儿后,她又做了几个拉伸动作,估摸着差不多了,于是拎着绳子,敲了屋子门几下,里面并无人应答,她推开门进去后,立马将门关上了。 黑衣男子半靠着墙壁站着,双眼半阖,苏无忧进来时,他连眼皮也不抬一下,“过来扶我。” 这是命令的语气,丝毫不给人反驳的机会,苏无忧将小腰杆特意挺直,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她岂是贪生怕死之辈。 黑衣男子见苏无忧并未过去,他睁开双眼,只见小胖丫头将后背挺得直直的,傻站那里。他的双眼刚扫过去,苏无忧蹭蹭蹭跑过来了。 这位爷,喝杯白酒,交个朋友,您有何吩咐?苏无忧这会儿就差没哈腰了。 黑衣男子不说话,看了苏无忧一眼,苏无忧非常利索的扶着男子的一只手臂,突然男子整个人猛地挂在了她的身上,苏无忧感觉身子一下子变得无比沉重,一股陌生的男子气息钻入了她的鼻子,撞进了她的内心,她的脑子突然变得有些不灵光了。 这,这,这难道是看上了我,想壁咚我?苏无忧的心上下颤抖着,上辈子她是带着初吻一块共赴黄泉的,眼前这个黑衣男子虽看不清真实面目,但从他一双眼睛便能看出,样貌绝对不会差,更何况气质也符合动不动就爱壁咚的霸道总裁。 苏无忧在从与不从间徘徊,她闭上眼睛,做了一个大胆而又果断的决定,只是她身上的担子愈来愈重,压得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喂!喂!喂!”苏无忧伸出一只手拍了拍黑衣男子的脸颊,男子丝毫反应也没有。“死了?” 苏无忧的智商终于上线了,带出去扔了,不合适,块头这么大,只怕刚出院子就被人发现了。埋自己院子里?不行,会熏死自己。最后她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爱护环境,人人有责。 “靓仔,靓仔,你喜欢几分熟?” 苏无忧的身子微微一动,黑衣男子缓缓一下滑到了地上,连桌子上的木盆被他的手打翻在地上。 真死了?她急忙上前用脚踢了他几下,“靓仔,靓仔,你醒醒,快醒醒,要死,也千万别死我这儿了,把解药给我了再死吧!” 苏无忧连唤了他好几回,黑衣男子仍旧是纹丝不动,她想着万一被他的同伙上门寻仇怎么办,她岂不是还要白白搭上一条小命,于是决定死马当活马医了,她掀开黑衣男子的衣裳,发现他身上的衣裳早就被血水浸透了,“啧啧,还真是个硬骨头,今日碰到我,算你命好。” 黑衣男子胸口的伤口不小,苏无忧掂量了一下,伸手去随身空间里取出止血药、绷带等医用物资后,想着方才黑衣男子用匕首威胁自己的模样,默默将打麻药一事自动忽略,消毒止血后,直接上手缝针。 床上的黑衣男子双眼紧闭,苏无忧缝第一针时,他的双手微微动了一下,捏成了拳头。 “下回再敢威胁老娘,老娘就没这么客气了,你知不知道老娘是个弱女子,水做的,哪里经得住你那一刀子。” 苏无忧想着自己不必跟一个半死不活的人过不去,最后还是给黑衣男子打了麻药。忙完这一切后,苏无忧已经是筋疲力尽了,她不敢大意,将地上剪坏的黑衣收了起来,给黑衣男子换上她平日里偷溜出府穿的那套下人的衣服。 地上的血迹都被她擦得一干二净,连那些用过的医疗用品和破损的黑衣都被她暂时扔进了随身空间,最后苏无忧将屋子里的窗户打开一条缝隙,一屋子血腥味逐渐散去。 黑衣男子躺在苏无忧的床上,他脸上仍戴着面具,苏无忧对面具底下的尊容丝毫不好奇。她才不信那些穿越文里的套路,女主掀开受伤男主的面具后,深深被男主吸引后,最后两人两情相悦的戏码,所谓好奇心害死猫,有的事不知道,就是保命。 为了救黑衣男子,苏无忧下足了血本,这会儿看黑衣男子就像看债主一般,眼神充满了“慈爱”,只想快点把这尊瘟神打包送走。 冬珠走的时候给苏无忧在小炉子上备了一些饭菜,这会儿她是又累又饿,顾不得床上的黑衣男子了,将饭菜取了出来,吃了个精光,打了个饱嗝后,坐在窗户口前看书。 原主算得上半个文盲,苏无忧觉得自己这会儿也差不多哪儿去,面对一堆繁体字,她也只能蒙对一半,剩下的一半交给了天意,于是在减肥的道路上又添上了一笔识文断字。 既然重生了,苏无忧就不会再过原主从前的日子了,更不会任由人欺凌了,她放下书,坐在桌子旁,一笔一划开始练字。原主的字写得像鬼画符,苏无忧前世常练字,反倒是写得一手好字,这是苏无忧苏醒后唯一觉得庆幸的事。 床上的黑衣男子忽然睁开双眼,长长的睫毛下,如深渊般的眼睛迅速扫了一下周围,确定是方才那间屋子后,他不紧不慢地坐了起来,胸口的伤口疼得他闷哼了一声。 “快躺下,你的伤口刚缝好,小心裂开了,我岂不是白费力气了。”苏无忧端着一碗熬好的稀饭刚进屋子,就见床上的男子正欲起身,将门轻轻关上后,对男子轻声喊道。 第十章佳肴 黑衣男子仿佛没听见苏无忧的话一般,挣扎了几下后,扶着床站了起来,忽然不动了,他看了看捂着伤口的手掌,上面已经沾上了鲜血。 苏无忧把稀饭放下,走上前,看了一眼后,冷着脸对男子说道。“我虽不是医生,但也请你尊重一下别人的劳动成果,你方才可是失血过多晕了过去,好不容易将你救活了,你又这般折腾。你想死,我也不阻拦,只是请你不要死在我的屋子里。” 黑衣男子一怔,从未见过有人敢如此跟他说话的,哪怕是那个整日觊觎他的位置的那人,见了他,明面上也让人挑不出错,而眼前这个圆圆胖胖的小丫头不仅没把他放眼里,甚至还有一丝嫌弃。 “躺下去,让我看看你的伤口如何了。” 黑衣男子这回照做了,苏无忧毫不客气地撕开了他的衣裳,动作没了起初的小心翼翼,她看了看胸口的伤口,绷带上已经染上了鲜血?苏无忧瞪了一眼他,借着去打热水,偷偷从空间里拿出了新的医疗用品,她感觉自己的心被人剜走了一半,整个人都快活不下去了,最后咬咬牙拿着回了屋子里。 苏无忧不说话,拆开男子胸口的绷带后,见伤口上缝合处没有裂开,于是用热水将他身上的血迹擦干净后,又给他的伤口重新消毒止血,换上新的绷带,将空间里顺手找出来的一件黑色风衣扔给了男子。 “将这件衣服换上吧,身上那件换下来给我。” 苏无忧说完就关上门出去了,男子看着床上那件模样颇为怪异的衣服,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换上了。 苏无忧方才说的医生和眼前的这件衣服,是他从未听过,也从未见过。更让他吃惊的是一个深闺女子不仅不怕他,甚至还能淡然的给他处理伤口,而且手法娴熟,谢成的府上居然还藏有如此之人,想必谢成自个儿都不知道。 冬珠唤苏无忧小姐时,男子就已经猜到苏无忧应该是谢府的一位小姐,结合屋子里摆设,应该是还是一位不得宠的小姐。 他脑子里翻出底下的人曾给他的情报,她应该是谢府的三小姐,只是情报显示谢府的三小姐是个傻子,从眼前看来,她似乎比寻常人还要聪明,难道也如他一般故意隐藏自己的真实性情和势力。 这位三小姐是谢成当初从外头领回来的一位女子所生,至于那女子的身份,男子的眼神忽然变得深幽起来,这是他一直在查探此事,只是谢成太过狡猾,尚未寻到任何线索。 当初谢成为了让那个女子进门,都被御史参了好几本,他仍旧坚持抬进了门,甚至还让她做了平妻,这可是商贾之家才会有的事,若不是那人站出来打圆场,谢成哪有如今这般风光得意。 男子想到这,眼中都是讥讽,他看了一眼屋子的陈设,对谢成当初的用意不止是质疑,甚至是看不起。 “把桌子上的稀饭吃了。”苏无忧软糯的嗓音从门外传了进来,男子抬头见身旁的桌子上摆着一个碗,里面装着稀饭,他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放进嘴里,连稀饭也跟她十分相似,淡淡的,什么都没有,却似乎又都有。 煮稀饭的米是苏无忧从厨房找到的,许妈妈和厨娘们藏东西的地儿她都知道,从前原主没少在厨房找吃的,哪里能藏东西,她比谁都清楚。 男子刚喝完稀饭,苏无忧就进来了,她已经换了一身衣裳,行走间身上还有淡淡的香味,这是男子从未闻过的香味,甚至是从未闻过如此好闻的香味,这不是他身边那些女人能调制出来的。 “你的伤还要养几日,这几日你且安心呆屋子里,哪儿都不要去,更不准再拿刀子威胁我。” 苏无忧敢肯定,若是眼前的人再拿刀子威胁她,她就挖个坑将他就地埋了,高兴了,每年清明上天地银行给他打款。 “好。” 男子的话很少,苏无忧更不愿跟他多说一句话,她还在心疼那些医用物资,那可是她的摇钱树,就这么被眼前的人给折腾没了。 男子靠着软榻,眼睛半阖着,黑色风衣映衬得他的双手更加白皙修长了,明明是苏无忧从前穿的一件普通中性风衣,在他身上却仿佛是华服一般,隐隐透着尊贵和不可逾越,让人止步不前。 他的身旁放着苏无忧方才写的字,苏无忧虽猜不出男子到底在想什么,却能察觉到男子对她并无敌意,似乎一开始就只是想在她这儿躲避仇家的追杀。 “吃药了。”苏无忧的手里拿着一把药片,都是她从空间拿出来,另外一只手还端着一杯温水。“消炎药,吃了伤口好得快。” 苏无忧并不在意男子会不会因此质疑自己,更何况眼前之人似乎对这事并不感兴趣,只是看着苏无忧手里的药片。 苏无忧以为他担心自己下毒,正想收回来,却被男子一把拿了过去,一口气全吃了下去后,眼眸接连闪烁了几下,苏无忧赶紧将茶杯给了他,男子喝下后,眼眸又恢复了起初的平静。 “这些药你留着,每日按照我写上面的法子服药,只是有一事你需答应我,出了这个门后,这些事休得与外人提起。” “好。” 男子的话一如既往的简短,干净又利索。苏无忧将手里的药瓶扔给了男子,她相信眼前这位会遵守承诺,只是她为什么相信他,连她自个儿也说不明白,只能把一切归咎于多年的工作经验了。 许妈妈家住在城外,冬珠回来时已是傍晚了,她进屋子时,被桌子上的饭菜吓到了,自从小夫人过世后,她再也没见过如此丰盛的饭菜了。 “小姐,这,这是哪儿来的?”冬珠吓得有些语无伦次了,她记得出府前就只在小炉子上给苏无忧备了一些饭菜。 “田螺姑娘变的。”苏无忧将冬珠拉到桌子旁坐了下来,她并没有拿冬珠当下人,而且这些年,都是冬珠陪着谢锦墨一块用膳的。 两人如同往常一样坐一块用晚膳,冬珠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苏无忧给她盛了一碗饭,“都是我从厨房找出来的,那些人以为藏起来就好了,她们也不想想,我连厨房有多少个老鼠洞都知道。肚子饿了吧?快尝尝。” “小姐,万一……”冬珠见识过钱妈妈的厉害,若是被她发现厨房丢了东西,只怕第一个就会怀疑她们二人。 “你且放心,她来了更好,我正愁找不到她。”苏无忧给冬珠盛了一碗饭,又给她夹了一只鸡腿,“这些年见厨房里的那些人做了不少菜,也跟着会了一些,这些年苦了你了。” “小姐,奴婢不苦,小姐的病能好起来,奴婢受再多的苦也值得。” 冬珠说着说着,眼眶一热,眼泪也跟着来了,苏无忧急忙掏出帕子替冬珠擦眼泪,“快别哭了,再哭下去,饭菜都凉了,我既然好起来了,怎能还让你跟着受苦。再说这些饭菜,不吃白不吃。” 第十一章碎银子 “好。”苏无忧给冬珠夹了些菜,又给自己夹了一些,吃得津津有味,冬珠忽然不吃了,停了下来,看着苏无忧,支支吾吾地说道,“小,小姐,辣不辣?” “不辣。” 话刚说出口,苏无忧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原主虽贪吃,却有一样从不沾,就是辣椒,因为从前被人用辣椒欺负过,以至于连辣椒都不敢碰,她暗骂自己太大意了,谢锦墨是冬珠一手带大的,她若是有什么不对劲,冬珠很快就会察觉。 苏无忧讪笑着,端着茶杯,假装喝了几口茶,“我想着既然活过来了,就不应该再害怕这些了,无论是辣椒还是他们。” “嗯,小姐说的对,以后再也没有人敢欺负咱们了。” 冬珠居然很快就信了,苏无忧心想冬珠常年跟随原主困在这个院子里,心性到底比较单纯,更何况她如今不傻了,又是在冬珠的眼皮子底下苏醒过来的,这么一想,哪怕跟从前不一样,其实也是合情合理,苏无忧差点连自个儿也信了。 “冬珠,这是我炖的鸡汤,你尝尝。” 此事就这么揭过去了,苏无忧借着喝汤悄悄松了口气,她前世可是一个无辣不欢的人,在她看来没有辣味的菜是冒得灵魂的。 苏无忧的一举一动都落入了藏身暗处的男子眼中,他凝望着苏无忧,眼底夹杂着一丝打量。 苏无忧似乎感觉到了男子的目光,她回头望了一眼男子的藏身之处,男子收回了目光,苏无忧扭头继续吃饭。 主仆两人一起欢欢喜喜吃了一顿饱饭,这是冬珠十二年来吃得最踏实的一顿晚饭。 苏无忧的厨艺何止是会一些,甚至是比谢府里的厨娘做的更好吃,前世她不出任务时,就会宅家里研究美食。躲在暗处的男子闻着阵阵香味,想起方才苏无忧给自己的稀饭,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似乎有些饿了。 吃完饭,冬珠收拾碗筷,苏无忧在院子里走了几圈后,接着打了一套拳法。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太阳的余晖逐渐消失,当最后一道余晖从大地上抽离时,苏无忧的身影慢慢融入了黑夜中。忽然屋檐下亮起了一盏微弱的灯光,冬珠抱着簸箕静静地坐在屋檐下坐着针线活儿,时而会抬头看着不远处打拳的苏无忧。 春夜,是静谧的,小小的院落似乎就是两个人的天地。春风乍起,枝头上的花瓣纷纷扬扬随风飘落,花瓣落在苏无忧的头顶上,冬珠的簸箕里,这个春天似乎跟往年不一样了。 男子站在窗户口,静静地看着院子里专心致志打拳的苏无忧,她的拳法看似普通,却没有任何花样,招招直逼要害,干净利落,就如她的性子一般。只是她的拳法虽熟练,却功底不够,软绵无力,仅仅能对付一般贼人。 男子并未回避,直到苏无忧收拳后,回头望向窗口时,男子仍旧站在那里,他身披月辉,脸上的面具让他多了几分神秘,如深渊般的双眼此时十分平静,薄薄的双唇紧紧抿着。 苏无忧不是一个颜控,也见过不少好看之人,却也不得不承认,虽不见此人的真面目,但光是这份气势,就不是寻常人能比的,更何况风衣底下的那八块腹肌。 啧啧,想到这,苏无忧换了个人似的,连原本被肉肉挤成一条缝儿的双眼也变大了一些。方才给男子疗伤时,她只是扫了一眼,就这么一眼,便让她记住了。她低头看着自己圆滚滚的身子,悠悠叹了口气,减肥一事,任重道远呀! 苏无忧打完拳后,全身香汗淋漓,冬珠提着热水准备去她屋子里,被苏无忧拦了下来,“冬珠,今日我不小心把盆打翻在地上,地上的水还未干,我去你屋子里。” 苏无忧的屋子里还有男子,不仅沐浴时不便,她更担心男子会伤害冬珠,她的直觉告诉她,此人的身份定不简单,还是少招惹为妙。 “好,奴婢把水提过去便是了。” 冬珠将水提进自己的屋子后,又去苏无忧的屋子给她拿衣裳,无意中瞧见陈妈妈送过来的糕点似乎被什么东西咬过了,桌子上还散了不少屑沫,糕点被咬得凹凸不平,还有几个牙印。 “小姐,屋子里进老鼠了,这可不行,开春了,老鼠全出来了,回头把衣裳咬坏了怎么办。” 冬珠边说边拿了一根木棒,在屋子里敲敲打打寻老鼠。苏无忧急忙拉住了她,“冬珠,水快凉了,你快帮我把衣裳拿过去,老鼠的事,你不必担心,回头我下点耗子药,保证它们断子绝孙。” “还是小姐有主意,那奴婢过去了。” “好,好,快去吧。” 冬珠放下木棒,捧着衣裳走了,苏无忧重重松了口气。 角落里的黑衣男子无动于衷,似乎并不担心会被其他人发现,倒是他的一只袖子里鼓鼓的,似乎有东西往外钻。忽然露出一个白乎乎的老鼠头,接着一具肥胖的身子从袖子里挤了出来。 白老鼠很快窜到了男子的肩头,它仿佛有灵性一般,用两只前爪扯住自己的嘴巴冲苏无忧的背影做鬼脸,黑衣男子用余光看了它一眼,白老鼠顿时泄气了,没了方才的嚣张,乖乖的钻回了袖子里。 “冬珠,我今晚想睡你屋子里,好久没听你讲故事了。”苏无忧连不回自己屋子的借口都找好了,冬珠听了后,摇摇头笑了。 “小姐自从长大后,就不愿听奴婢讲故事了,今日为何又起了这心思了?” “冬珠,从前我哪听得懂呀,如今不一样了,我就想跟你好好说说话,在这个府里,也就能跟你说说话了。” 苏无忧半靠在冬珠的床上,一只胳膊枕在脑后,看着冬珠在屋子里忙前忙后的。她院子里的大小事都是冬珠一人在打理,冬珠整日忙得不可开交,而谢锦墨又喜欢四处乱跑,两人像此时这般好好说话的时候并不多。 冬珠把今日从许妈妈那里拿回的银子放在了桌子上,都是一些碎银子,这些年她们二人的日子全靠这些碎银子支撑着,苏无忧扭头看着碎银子,心底莫名一阵酸涩。 “好。”冬珠抬头笑着对苏无忧说道,“小姐,奴婢前阵子寄卖的绣品卖了不少钱呢,可以管好一阵子了。” 冬珠将银子来回数了好了几遍,一张清瘦的脸颊上挂着平日里少有的笑容,她把清点好的碎银子用粗布包了起来,包了好几层,最后小心翼翼地藏进了床底下的一个陶罐里。 冬珠的身形消瘦,苏无忧的一个巴掌就能盖住她的小脸,平日里波澜不惊的琥珀色双眼此时烨烨生辉。她的容貌是谢府所有丫头中最出挑的一个,她自己也深知这一点,为了不给谢锦墨招来麻烦,她平日里的穿戴极为朴素,连首饰也不常戴,纵然如此,也免不了被柳儿这样的丫头们嫉恨。 第十二章陈年旧事 苏无忧看着如此高兴的冬珠,她怎会不知道这点碎银子对她们而言,是何等的重要,接下来好一阵子的吃喝用度全都靠这点银子支撑了。而冬珠接下来的日子并不会因此闲下来,她还要忙着赶下一次寄卖的绣活儿,寒来暑去,这些年连冬珠自个儿都不知道自己卖出去了多少绣品,一双布满了针眼和茧子的手,瞧着就让人心疼。 “小姐,我再多赶几个绣品,端午节那会儿,给你添件新衣服,小姐的个头又长了,身上的衣服再过些日子就小了。” “冬珠,你歇会儿,仔细把眼睛熬坏了,我身上的衣服还能穿呢,再过些日子就天热了,府里会添衣裳的,你给自个儿添件衣裳吧,你已经好些年没给自个儿添衣裳了。” 冬珠不是谢府的丫头,府里添衣裳一事,总会绕过她,她身上的衣裳已经穿了好几年了,袖口早就磨烂了,被冬珠缝好了,绣了一支花遮住了。 “奴婢用不上,奴婢身上的衣服还能穿呢,倒是小姐,个头都超过奴婢了。” 苏无忧虽然才十二岁,个头却比谢府其他的小姐都高,连冬珠都没她高,甚至都快赶上谢锦程了,冬珠有时替苏无忧隐隐担忧,再这么长下去,往后还有何人敢上门提亲。 “小姐,今年又长个子了,明年应该不会长了。”冬珠这话听着像安慰自己一般,看苏无忧时,眼睛里都是担忧。 苏无忧看了看自己的身高,个头跟自己前世差不多,估摸着长不了多高了,“不会长多高了,你且放心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冬珠听了十分满意,她忘了这事也不是由苏无忧说了作数的,“小姐,你想听什么故事?” “冬珠,我想听你讲讲从前的事,有的事,从前我听了后,也是一知半解的,今日想听你再讲讲。”苏无忧坐直了身子,指着桌子上的碗说道,“我从厨房拿了一些补品,熬成了汤,你快喝了它。” “小姐留着自个儿喝就好了,奴婢哪里用得着喝这些。”冬珠摇摇头,“小姐的身子尚未恢复,应多补补才是。” “冬珠,我若是再补下去,连院子门都要重新做了,你就饶了我吧,我可不想一直这么胖下去了。倒是你,都瘦成皮包骨了,每日还要做这么多事,你才应该多补补,你若是倒下了,往后还有谁愿意照顾我。” 说到此处,苏无忧难免嘘嘘,整个谢府似乎都忘了受伤的谢锦墨,唯有冬珠一直苦守着她,冬珠若是真倒下了,她就真的是无依无靠了,那些小人只会愈发张狂,柳儿一事只是开始,往后的日子远远不止这些。 “不行,奴婢……” “冬珠,你不喝,我也不喝,以后我不吃饭了,你什么时候愿意喝了它,我就什么时候吃饭。”苏无忧这些话听着颇有些孩子气,偏偏冬珠最怕这个,眼神有了些松动,苏无忧趁机催促她,“快趁热喝了吧。” “好。” 冬珠这才肯端起碗喝药,这是苏无忧从空间拿出来的一些补血补气的药,趁冬珠不注意时,在小炉子上熬好了。冬珠的肤色很白,却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干干的,带有一丝灰白,苏无忧决定先给她补血补气,以后再食补。 “冬珠,这回我多拿了些,往后你每晚临睡前喝上一碗就好了,你每每说头晕,容易犯困,可能是气血不足引起的,你喝一阵子,若是有了好转,我再想法子去拿一些。那些人整日大鱼大肉的,喝这个补药跟吃饭一样,咱们不必替她们省着。再说了,这本就是我该得到的,从前我不懂,也就由着她们胡来了,如今我好了,怎么会还由着她们胡来,该我的,一样都不能少。” “小姐,那些人可不是寻常人能惹得起的,奴婢这些年心里虽不舒坦,但总想着小姐平安无事,比什么都好,如今小姐好了,奴婢更愿小姐平平安安的。她们手段颇多,府里就奴婢和小姐,她们若是背后使绊子,咱们也只能吃闷亏。小姐只要安安心心熬上几年,再去求老太太给你相一门好亲事就好了。” 若是换作不知情的人,定会笑话冬珠胆小怕事,只有苏无忧才能明白,这些年冬珠是如何战战兢兢的将她养大的,谢锦墨能活到十二岁,并不是老天爷开眼了,而是冬珠无微不至的照顾。 “小姐当年刚满月,许妈妈去见老太太了,奴婢去里屋取东西,不过转身的功夫,小姐的头就被被子蒙住了,奴婢将小姐抱了起来后,发现小姐嘴里居然还有一粒花生米。”尽管事情过了这么多年,冬珠旧事重提时,仍旧心有余悸,一阵后怕,忍不住冷汗淋漓,“那会儿府里的人都过来看小姐,我去里屋时,他们都已经离开了,那日只有大小姐手里捏了一颗花生在小姐的床边玩。后来奴婢跟许妈妈提了这事,许妈妈让奴婢把话死死咽肚子里,以后绝对不可再提此事,只需往后照看小姐时多个心眼就好了。” “谢锦绣那会儿有三岁多了,不过胡姨娘定不会让她做此等留人把柄的事,此事细细想来,要么就是有人蛊惑她,借她的手加害于我,要么就是有人做了此事后栽赃给她,我那会儿若是真出了事,乔氏会让外面的人如何看待,她这么爱惜羽毛,定不会让人在背后看自己笑话。” 苏无忧心想,谢锦芸那会儿不过一岁多,更不可能是她了,想必是府里哪个忠心耿耿的下人想替自家主子出谋划策了。 “奴婢当初不懂许妈妈为何不让奴婢将此事告诉老爷,事情过了这么多年,回过头看看,还是许妈妈当初有远见。当时奴婢若是真去跟老爷提了此事,只怕凶手尚未找到,奴婢就丢了性命,连小姐在府里也过不了安生的日子。自那次后,许妈妈和奴婢都不敢让小姐一人呆着,说来也是奴婢的错,若不是奴婢平日里不仔细,小姐定不会想不通,也不会去做傻事。” 苏无忧似乎明白了冬珠为何这么多年,连晚上睡觉都如此警惕了,没想到还有这事。许妈妈说的对,不管谢成最后有没有替谢锦墨讨回公道,冬珠定然不会留着了。这样的家丑,谢成只会死死捂住,而府里其他人也不会坐视不管,定然会出手将冬珠和许妈妈灭口,没了冬珠和许妈妈的谢锦墨的日子只会更加艰辛。 冬珠忽然转身去一个箱笼里拿出一个小布包,走到苏无忧跟前,她小心翼翼地打开后,露出一个小小的玉佩,苏无忧急忙坐直了身子,这个玉佩她也是第一次见,碧绿的玉佩上还刻着一个小小的谢字。 “这是奴婢那日在小姐床边捡到的,这是谢府祖传的玉佩,嫡长子才能有的玉佩,是奴婢后来抱起小姐时,发现大少爷正在窗子底下寻东西,奴婢当时并未多想,在府里呆的日子长了,奴婢也算是琢磨出来了。” 第十三章信物 “你说是谢锦程?” 苏无忧轻轻拿起了玉佩,冬珠的话让她吓了一跳,前世她虽见过不少形形色色的罪犯,也见识了不少人性的阴暗面,这一次却让她震惊了,仔细算算,谢锦程那会儿不过两岁多,两岁多的孩子居然对她人起了杀心,这样的人如何不让人觉得可怕。 苏无忧并不认为他是无心的,用被子蒙住谢锦墨,还往她嘴里塞花生米,这分明不是个孩子,是个恶魔。 “后来奴婢曾留意府里的大小事,发现大夫人曾派罗妈妈悄悄将府里翻了个底朝天,大少爷身边的小厮青山不知犯了何事,被大夫人发卖了,再后来,玉佩的事从未被人提起过了。” 冬珠的话让苏无忧记起了一些事,前些年,胡老太太曾有好几回问过谢锦程为何不佩戴玉佩,总被乔氏以东西贵重,谢锦程年纪小,容易弄丢,被她代为收起来了为由搪塞过去了。再后来谢锦程留在了京城,胡老太太似乎忘了这事,玉佩一事就此翻了过去。 从前乔氏不敢将玉佩丢失一事抖出来,是因为那会儿胡老太太与她可谓是水火不容,两人总想拿捏住对方,若是此事被胡老太太知道了,以胡老太太的性子,玉佩一事定会成了她拿捏乔氏的把柄,所以乔氏才会遮遮掩掩过去。而谢锦程身边的那个青山,定然是帮凶,不然以谢锦程的年纪,那会儿也不会想得如此周全,若不是眼前这枚玉佩,谢锦芸定成了黑锅侠。 苏无忧露出与她这个年纪不符的眼神,她眨眨眼,眼底的深沉和冷静瞬间消失,“冬珠,玉佩好好收着,兴许留着有用。” “小姐若是此次没有醒过来,奴婢就拿着玉佩,将府里的丑事告之天下人。小姐都不在了,整个谢府跟小姐再无任何干系,奴婢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但奴婢定要让天下人看清他们的嘴脸,就是他们逼死了小姐。” 苏无忧只知冬珠性子坚韧,没想到还如此烈,她不是谢府的下人,若是自己没有重生,她大可自行离去,去一个绣楼里寻一份绣娘的活儿做,也能养活自己,安安稳稳的过完下半生。偏偏她为了替谢锦墨,想讨回一个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讨回的公道,将自己的性命置之度外,苏无忧一时不知道说冬珠傻,还是忠心了。 她拉着冬珠的手,眼中尽是疼惜,“冬珠,往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你一定要好好活着,没有人可以轻易让你丢了性命,你更不能轻易让自己丢了性命。” “没了小姐,奴婢活着多没劲。” 苏无忧意识到冬珠终年累月围着谢锦墨转,似乎忘了自我,更别说离了谢锦墨后该何去何从。冬珠还年轻,她不愿冬珠就此过一生,她应该有自己的人生,于是心里琢磨着以后慢慢开导冬珠。 “冬珠,你看活着多好,能蹦能跳,还能吃那么多好吃的,而且我想着以后带你到处走走,这么多年,你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许妈妈家,难道就不想跟我上别处看看,所以你要好好活着,你的命是自己的,没有什么比活着更好的事。” 冬珠露出迷惘的眼神,她从未听别人这么说过这样的话,虽然她在府里是个边缘人,但也听过府里不少事,那些曾经犯了事的下人,打一顿后,就让人牙子发卖了,有的卖给了新的主家,有的去了下等的窑子里,甚至是有的半路就病死了。他们的命从未属于自己过,做下人的,命从来就是主家的,而苏无忧此时居然说她的命是属于自己的时,她到底有些震惊。 “小姐,奴婢虽觉得这话听着奇怪,但奴婢知道小姐是为了奴婢好,奴婢记住了。”冬珠也不知为何,明明眼前还是那个比自己小六岁的小姐,偏偏说的话十分老成又在理。 “冬珠,往后你跟我一块认字吧。倘若哪日咱们出了这个府,没点本事,如何立足,总不能一辈子都在别人的腋窝里接饭吃。” “好,奴婢听小姐的。以后小姐出府了,日子就会好过了。” 冬珠说的出府是嫁人,而苏无忧说的出府是另谋他路,她不想一辈子被乔氏牵制,以乔氏的性子,对她亲事定不会上心,指不定还成了她的一枚棋子,如此一来,这辈子都活在乔氏的算计中了。 冬珠毕竟是这个时空的人,在她看来嫁人了,就能脱离苦海了。苏无忧并不会这么想,乔氏怎会让她失去掌控,定会想不少法子牵制她,苏无忧是谢府的姑娘,这辈子注定无法跟谢府撇清干系,若是她另想法子远离谢府,也不是没可能的事,天涯海角,总有谢成的手够不着的地方。 苏无忧甚至做了最坏的打算,带着冬珠寻个无人相识的地方,隐姓埋名过一辈子,反正这个时空没有网络,不必担心被人肉。 “冬珠,我母亲是什么样的人?” “夫人是一个聪明的女子,是奴婢见过最好看的人,从前夫人在的时候,待身边的下人极好,只是没想到,夫人刚走,那些下人都被大夫人发卖了。若不是奴婢不是府里的下人,只怕小姐身边如今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 “冬珠,我母亲是何处人氏?” “奴婢从未听夫人提起过,夫人只是偶尔会说府里太闷了,连出门都只能坐马车。夫人快要生小姐的时,交给了奴婢一只笛子,她说若是有机会,让小姐拿着笛子去寻一位故人。” 冬珠打开箱笼,将保管多年的笛子拿了出来,从前谢锦墨痴傻,她不敢将如此重要的信物交给她,担心被乔氏知道了,会拿此事另做文章。 “故人?” 苏无忧细细抚摸手中的笛子,从前原主也见过这只笛子,一只普普通通的笛子被冬珠当宝贝疙瘩压在了箱底。忽然苏无忧一怔,她发现笛子上刻了一个小小的苏字,应该是故人的姓氏。寻到这位故人,就能解开原主母亲的身世了,只是天下之大,她仅凭一只笛子,上哪儿去寻故人。 苏无忧把笛子还给了冬珠,既然原主母亲不想暴露真实身份,其中定有什么难处,那么这个故人也就没必要去寻了。 “当年奴婢差点被人牙子卖去窑子里,是夫人救下了奴婢,替奴婢赎身,又将奴婢带了回来,给奴婢一口饭吃。若不是夫人,奴婢这辈子……”说到此处,冬珠没有接着往下说了,这些话并不适合苏无忧这样的闺阁女子听。“小姐,这么多年,奴婢一直在找证据,当年夫人的事,绝对是她人动了手脚,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的老人都走了,证据都找不到了。” 第十四章糯米团子 “冬珠,我会查这件事的,哪日回京了,我想去母亲的坟上去看看。” “夫人若是知道小姐没事了,在天上定会心安,这些年夫人一个人孤零零的在京城。”原主母亲因是难产而死,连谢家的祖坟都未进,谢成只在城外寻了一处,将她安葬在了那里,每年只有冬珠和许妈妈前去祭拜过,苏无忧暗骂一句渣男。 “我记得这些年是你和许妈妈托付京城的熟人去祭拜母亲的。” “小姐记得这些?” “我那会儿虽脑子糊涂,但有的事还能记住,若不是你和许妈妈从中周旋,我只怕早就没了。” “奴婢和许妈妈当年都受过夫人的恩惠,是应当的。” “你不是府里的下人,往后在我面前不必自称奴婢。” “小姐是夫人的小姐,就是奴婢的小姐,奴婢当年在夫人坟前发过誓,这辈子为奴为婢也要报答夫人和小姐。” 苏无忧见冬珠不肯改口,索性由着她了,两人说了好一会儿话后,都开始犯困了,冬珠帮苏无忧盖好被子后,熄了灯,在一旁的软榻上睡了下来,不知是不是那碗汤药的原因,今晚的她睡得格外香。 黑暗中,苏无忧忽然睁开了双眼,她看着软榻上缩着的瘦瘦小小的身子,起身给冬珠掖了掖被子,这是冬珠曾经黑夜中无数次替她做的事,此时她终于可以替冬珠做一次了。 被褥下,冬珠那双布满针眼的双手格外让人心酸,苏无忧从空间里拿出一只护手霜替她擦了擦,又轻轻将她的双手放回被子,随后自己打开门出去了。 “找我有何事?” 院子中央站着黑衣男子和他的同伴,苏无忧关上屋子门后,走到离这两人不远处停了下来。 “我要走了。” “嗯。” 苏无忧淡淡应了一下,神情十分平静,似乎早就料到了一般,黑衣男子身旁的同伴同样戴着面具,双眼明显弯了一下,嘴角噙着笑容。 “多谢小姐的救命之恩,它日重逢,必定重谢。”同伙的话比黑衣男子多一些,眼神瞧着也温和一些。 这两人一冷一热的,像极了前世霸道总裁文中的男一与男二,一个霸道冷酷,一个如沐春风,苏无忧的心此时却半丝波澜都未起,这些文也就那种未经过生活毒打的人才会信。 “重逢就不必了,你们若是身上有值钱的东西,尽管给我便是了。” 活着还是要恰饭的,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冬珠那点银子也就够勉强填饱肚子,若想改善伙食,只能想法子挣钱了。 这位老兄白吃白喝了好几日,不仅耗了不少医用物资,都快离开了,连个谢字也不说,甚至是连半个笑脸都没有,这几日天天盯着一张冰块脸看,我容易吗? 眼前这两人一看非富即贵,出门在外,身上肯定有值钱的东西,什么重逢,苏无忧恨不得马上撇清关系,最好永不相见,永远goodbye。 黑衣男子正欲往身上拿银子,忽然一怔,原本冷冰冰的眼神露出许尴尬,他看着身旁的同伙,他的同伙找遍全身,冲他摇摇头。 “看样子,我们下回还得再见面,这份人情,咱们先欠着了,下回必定重谢。”暖男同伙笑眯眯地说道。 “也罢。”苏无忧见他们是真的拿不出什么值钱的东西,于是让他们离开了,只是那两人刚转身,苏无忧又急忙叫住了他们二人。“慢着!” “小姐,还有何事?” “解药,冰块,你当初可是对我下了药的。” “冰块?”暖男同伙听见后,咧着嘴笑着,冲黑衣男子挤挤眼,黑衣男子瞪了他一眼,他似乎并不惧怕,仍旧笑着,苏无忧暗自猜测这两人应是好友。 “没有解药。” “什么?” 没解药,就是会死了,才苏醒就要死了,苏无忧炸了,一双眯眯眼瞪得圆圆的,内心的小火苗蹭蹭往上窜,藏在心中的那半部祖安语录已经抽出了一半,随时用来缅怀黑衣男子的列祖列宗们。 “那不是毒药,是用来调养身子的。” 苏无忧听出了点名堂,合着她吃下的是补药,毕竟是死过一回了,好不容易才活过来几日,她可是无比惜命,为了不让冬珠担忧,一丝口风也不敢漏出来,揣揣不安的过了几日,居然吃下的是大补丸,听着比卖狗皮膏药的有良知多了,苏无忧缓缓抽出半部祖安语录,准备大肆歌颂一番。 “合着是戏弄老娘呀,去……”话说了一半,她又把珍藏的语录小心翼翼收了回去,暗忖着,眼前这两位可是功夫极好之人,连谢成请来的护院都未曾发现过他们的踪迹,苏无忧担心惹怒了这两位后,又被送去见马克思列宁主义了,于是朱唇轻启,轻轻唱道,“let it go……” 黑衣男子和他的同伙面面相觑,方才明明是恨不得上前跟他们决一死战的模样,转眼却变了样,还说一些稀奇古怪的话。 “走吧。”黑衣男子已经见多了苏无忧的奇怪之处,往黑夜里纵身一跃,很快就消失在黑夜中了。 他的同伙倒是觉得颇为新奇,听了两耳朵后,还不忘夸赞几句,“好听,好听,不过这曲子从未听过,倒是这话跟南洋商人有些相似,没想到这小姑娘胖得跟糯米团子似的,唱的曲子却如此好听。” 胖?糯米团子?欸!这位大兄弟,往人伤口上撒盐是不是有点不厚道?你等等,来,来,老娘珍藏多年的半部祖安语录借你阅览一下。 苏无忧拍了拍自己肉嘟嘟的手臂,可不就是胖嘛,还胖得如此匀称,都说古人措辞委婉,敢情也是看人的。 黑衣人的同伙也走了,苏无忧想着方才他说的南洋商人,谢锦墨虽没有跟南洋商人说过话,但谢府里可有不少这样的好东西。乔氏的娘家本就是做生意的,谢锦芸因此得了不少南洋那边的好东西,连谢锦绣也从让胡姨娘从谢成那里要了不少,整个谢府唯独谢锦墨没有。 苏无忧站在杏花树下,发着呆。天下着蒙蒙细雨,微风徐徐,枝头上的杏花纷纷跌落,苏无忧抬头看着黑黝黝的夜空,一如深不可测的谢府,稍有不慎就陷入万劫不复,今夜过后,她便不再是苏无忧,世间从此只有谢锦墨,她将顶替谢锦墨,用她的身份好好活下去,任凭谢府危机四伏,她既然选择了勇敢直前,就不会退缩。 第二日,雨已经停了,天还未亮,冬珠仍旧睡着,苏无忧已经在院子里打了一套拳法了,随后围着院子跑了好几圈。天蒙蒙亮时,冬珠已经起来了,她给苏无忧备好了热水后,接着去做早膳了。 第十五章人心隔肚皮 苏无忧揉了揉酸痛的小腿肚,这两日她全身酸痛酸痛的,温热的水让她的身子稍稍舒坦些了,见四周无人,偷偷进入空间。为了救黑衣人,她几乎用光了库存,原本还打算拿出去偷偷换点银子,结果全搭黑衣人身上,连个铜板都收不回来。 她打开电脑,发现还可以买一些女性用品,果然是送走瘟神,迎来财神,她赶紧下了好些订单,准备挑个时候出府,拿这些换钱,告别紧巴巴的日子。 苏无忧沉浸在喜悦中不可自拔,突然她右肩上一个淡粉色胎记慢慢变得通红,隐隐约约像一只浴火重生的凤凰,随着苏无忧的起身,凤凰渐渐消失,最后又变成了当初那块婴儿巴掌大小的粉红胎记。 “小姐,老太太他们昨晚回来了,奴婢方才偷听了几句,世子……” 冬珠从厨房回来后,急忙把屋子门关上,苏无忧见她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说,于是放下手里的天书仔细聆听。 只是冬珠才说了一句,忽然不敢接着往下说了,她看了苏无忧一眼,苏无忧似乎十分平静,似乎忘了当初为何上吊一般。 苏无忧瞧出了冬珠的心思,她这是担心自己听到南宫钰的消息后,再受刺激。这几日她虽好了,冬珠在她面前对南宫钰一事,半个字也不敢提。 南宫钰,苏无忧心里反复念叨这个名字,从记忆中翻出南宫钰,眉头一皱,谢锦墨怎么会喜欢这样的人。 南宫钰是个官n代,父亲权势滔天,外家富可敌国,当年他不仅跑得比其他兄弟快,连起跑线也比其他人高,以至于这人素来都是用鼻子看人,整日冷着一张脸,一副霸道总裁的模样,脸上挂满了狂、拽、酷,嘴角偶尔挂着邪魅的笑容,开口便是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这种人天生优越感强,怎会看上谢锦墨,甚至是不屑一顾。南宫钰虽是摄政王侧妃乔青宛所生,但一直被南宫拓带在身边教导,加之南宫拓的正妃早已过世,未曾留下一儿半女,于是南宫钰早早就被南宫拓上奏册封为世子了。 不止是谢锦墨,谢府的其他两位小姐也是芳心暗许,谢锦芸有乔青宛为她铺路,而谢锦绣也一直暗送菠菜。 在苏无忧看来,南宫钰比不上她救下的那个冰块男,冰块男话虽不多,性子冷,但看着不油腻,连气势上也稳稳压南宫钰一头,而南宫钰,苏无忧只想给他祛油。 冬珠见苏无忧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地皱着眉头,她的心一阵懊恼,不该提起此人。 “冬珠,无事,我从前不过是被有心人利用了,如今不会了,此人以后不会跟我有任何干系,我更不会为了此人再做糊涂事,你接着往下说吧。” 谢锦墨已经搭上了一条命,苏无忧不是谢锦墨,她不会为了这样的人要死要活,她见冬珠又开始担忧了,急忙出言安抚她。 冬珠见苏无忧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心里松了一口气,继续往下说,“是,小姐。世子爷在山庄被人行刺了,并且伤得不清,如今城门都被封锁了,不少官兵四处搜人,小姐这几日千万别出府,等风声过了,再出去。老太太受了惊吓,昨晚回来后一直说胡话,倒是大夫人被险些被歹徒刺杀,听说是老太太以为有人要杀她,将大夫人推了出去。” 冬珠的前段话是叮嘱苏无忧,后半句颇有几分讽刺,胡老太太贪生怕死,居然将乔氏推出去送死,这种丧心病狂的事若是传了出去,必定成了他人的笑柄。 “此事乔氏定然敲打过她身边的人,不可将此事外传,你切莫上了那些人的当,就假装没听过此事,反正咱们一直呆在府里。” 谢锦墨从前也不是没听过这样的八卦,没人跟她玩耍了,她就会在府里寻一处偏僻之地躲起来,为此倒是听了不少秘密,不过那会儿苏无忧还没苏醒,谢锦墨听了也没往心里去,苏无忧继承她的记忆后,这些秘密自然也成了她给自己和冬珠留的一条后路。 冬珠恍然大悟,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幸好有小姐提醒,难怪奴婢方才去厨房时,厨房里就奴婢一个人,而说话之人躲在窗子底下,还故意掐着嗓子说话,原来为的就是让奴婢听见,却又听不出是何人。若是有人不小心传了出去,老太太定会怪罪到奴婢头上,也会因此连累小姐,此人真是阴险狡诈。” “方才你去厨房,可有其他人瞧见了?” “没有,奴婢抄小路过来,路上连半个人影子都没见着。” 冬珠也意识到了事情远远没这么简单,府里的人虽少,但也不至于连一个人影子也见不着,冬珠心下一沉,也明白了其中的蹊跷。 “如此就好,不管谁问起,你就否认自己去过厨房。这件事想必是谢锦绣底下人的做的,定是柳儿在她耳边提了我病好一事。” 谢锦芸再不喜欢谢锦墨,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给乔氏添堵,胡老太太的事传出去了,乔氏第一个落不到好,而谢府一直由乔氏在打理,谢锦绣和胡姨娘巴不得府里出乱子,如此一来,胡老太太定会怪罪乔氏,胡姨娘或许还能沾沾打理谢府一事。 从前这对母女俩也没少拿谢锦墨当替死鬼,不过方才一事一看就是谢锦绣的主意,到底是手段嫩了些。乔氏是谢府的主母,再不喜欢谢锦墨,这会儿也不会作死。 “对不起,小姐,是奴婢大意了,差点着了她们的道。” “此事不能怪你,人心隔肚皮,防不胜防,再者你本就不是多事之人,若不是我已经好了,方才这事你只会烂肚子里。我的事,想必府中上下都知道了,从前她们敢明着算计咱们,不过是想着我傻,哪怕是被人欺负了,也不敢找她们讨回公道,如今她们尚摸不清我的性子,方才这事,不过是她们探探我的底细,这些人心里亮堂着呢。” “小姐,奴婢听陈妈妈说,柳儿这几日一直在床上躺着,连睡觉都只敢趴着睡。若不是小姐当时让奴婢去看着,只怕就被她们敷衍过去了。” “胡妈妈平日里没少得谢锦绣的好处,再说打狗还要看主人,柳儿从前可没少仗着自己是谢锦绣身边的丫头,在府里逞威风,也算是她罪有应得。” 苏无忧和冬珠两人如同往常一般窝在自己的院子里不出来,谢府其他人这会儿也不兴风作浪了,整个府里静悄悄的。 谢府的映月轩此时一片宁静,下人们走路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弄出一丝响动。屋子里,一个衣裳华丽的妇人半靠着贵妃椅,看着有些疲惫不堪,妇人面容姣好,一双杏眼隐隐透着精明,此人正是乔氏,谢成的正妻乔青烟。 第十六章乔氏 乔氏是昨晚匆匆忙忙从郊外的庄子里赶回来的,昨日遭遇刺客一事,吓得她差点魂飞魄散。她没想到胡老太太居然如此丧心病狂,将自己推出去挡刀子,若不是护院及时出手,只怕她早已成了刀下亡人。 “平日里她挑三拣四,我尚且无话可说,昨日居然做出此等丢脸之事,枉她平日里总把礼义廉耻挂嘴边,我乔家虽是商贾出身,但此等丢人现眼之事却不敢做。哼!若不是我乔家一直拿银子打点,就她这个破落户,还想在京城立足。” 平日里乔氏只能将这些话藏肚子里,昨日胡老太太闹了那么一出,实在是让她有些气不打一处,见此处只有自己的心腹罗妈妈,于是忍不住嘀咕了几句。 昨晚她一宿都不敢合眼,又生怕下人们瞧见了,私底下议论,于是将屋子里一直点着灯,让罗妈妈在一旁守着,直到天快亮时,她实在是撑不住了,才闭着眼睛眯了一会儿,谁知满脑子都是那歹人拿着刀在她的眼前比划着,吓得乔氏再也不敢睡了,这会儿头痛得不得了,背靠着贵妃椅,一只手揉着太阳穴。 一旁的罗妈妈急忙上前替乔氏轻轻揉着太阳穴,“夫人不必担忧,大少爷已是举人老爷了,过不了几年,定是状元,二小姐也要及笄了,侧妃娘娘也一直看重二小姐,小少爷也懂事,夫人再忍忍,好日子就要来了。夫人的好,老爷看在眼中,记在心中。” “他知道什么,若不是他听了老太太的话,将陆姨娘留在了京城,我的两个孩儿何须在这个穷乡僻野呆着。在老太太跟前,我的这点好,又算得了什么。”乔氏的话里透着疲惫和不甘心,“好在我自己有两个哥儿伴身,她不敢拿我怎么样。” 乔氏的底气不止是乔家,还有她替谢府开枝散叶一事,这也是她与胡老太太互掐了多年未曾落过下风,尤其是这几年,随着谢锦程渐渐有了出息,乔氏的底气愈发足了。 罗妈妈听了不说话,默默帮乔氏揉着太阳穴,乔氏闭着双眼,发了几句牢骚话后,让罗妈妈停了下来。 “这几日府里的事,你多看着点,莫让她人煽风点火,惹老太太不高兴。” 胡姨娘一直想沾染府里的事,乔氏见招拆招,都被她打发了。胡姨娘和谢锦墨的生母就是乔氏心中的两根刺,当年一个比她先进门,一个与她平起平坐,如今府里只剩胡姨娘了,若不是胡老太太一直袒护,加上谢成的偏爱,胡姨娘早就被乔氏收拾得服服帖帖了。 “老奴记住了。”罗妈妈是乔氏身边的老人了,乔氏的话,她一听便明白了。 罗妈妈将屋子里的安神香熄灭,又把窗子打开了一些,不一会儿,屋子里安神香的气味便消散了,随后又燃上了乔氏平日里喜欢的熏香。 “也不知世子爷如何了,昨日伤得可不轻。” 乔氏的眉头拧成了疙瘩,昨日她可是亲眼目睹下人们将浑身鲜血的南宫钰抬了下去。谢锦芸与南宫钰的亲事虽明面上没有挑破,但私底下乔氏与她的嫡姐乔青烟提了好几回了,就差摄政王南宫拓和谢成点头了。 若是南宫钰出了事,不仅是谢锦芸的亲事黄了,乔青烟和乔府这么多年的打算就会付诸于流水,甚至是摄政王府也会跟着变了天。乔氏这会儿坐立难安,南宫钰于乔青烟、于乔府的重要性,她比谁都清楚。 “世子爷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罗妈妈心中也没数,只能捡几句好听的话儿来宽乔氏的心。 “没想到她也是个命大的,居然还能好起来。” 乔氏眉宇间的担忧之色不见了,换上了平日里的精明能干,眼角还带着几分凉薄和不屑。 “听府里的下人回话说,三小姐罚了柳儿。”罗妈妈将底下的人传来的话说给乔氏听。 乔氏喝了一口茶,轻轻放下,嘴角挂着几分嘲讽之意,“她倒是比她那个娘有能耐多了。府里怪冷清的,有这些孩子打打闹闹,定会热闹许多,回头让芸儿看着点,莫让她们闹过头了。” 乔氏之心不言而喻,她这是打算隔岸观火,让苏无忧和谢锦绣互掐,并将谢锦芸撇清,无论苏无忧跟谢锦绣如何闹,谢锦芸只要在一旁“劝导”几句,事情闹得再大,胡老太太也不会怪到她的头上。 “夫人昨晚看了一宿的账本,这会儿还没用早膳,老奴让丫头们赶紧将早膳送过来。” 乔氏十分满意的点点头,罗妈妈是她身边的老人了,在乔府时,就在她的身边伺候。乔氏身边忠心的下人也不少,唯独罗妈妈办事让她放心,不仅办事细心,还懂主子的心,什么时候该说什么,心里一清二楚,从不会出岔子。 罗妈妈打开帘子,冲着屋外守着的小丫头喊道,“快去将夫人的早膳送过来。” 乔氏的院子里有小厨房,平日里她都是在自己的院子里用膳,除了府里另外设宴,她才会去胡老太太的院子里用膳。 乔氏不缺钱,谢锦绣的吃喝用度在府里其他几个小姐里是最好的,谢锦安养在胡老太太面前,胡老太太扣扣索索惯了,乔氏担心谢锦安跟着受苦,只能忍着痛,大把大把的银子和好东西如流水般往胡老太太跟前送,顺带养肥了胡老太太和胡姨娘母女俩,算来算去,整个谢府就谢锦墨一人的日子过得苦哈哈的。 谢锦安打小被胡老太太养在身边,与乔氏不怎么亲近,还被胡老太太惯得不像话,乔氏对此是既痛心又怨恨胡老太太,也没少费心思想将谢锦安从胡老太太身边夺回来,都被胡老太太胡搅蛮缠打发了。 “安哥儿也大了,这边的族学再好,也赶不上京城,在京城有程哥儿和老爷看着,他定会懂事不少。” 乔氏这几年瞧着谢锦安愈发不像样,担心他再这么被胡老太太养下去,定会养废,于是开年就写信回京给了谢成,她想着哪怕谢成不同意,她也会强行将谢锦安押回京城。 乔氏为了谢锦安一事费了不少心思,甚至特意从京城花重金请了一个先生给他授课,奈何谢锦安不愿念书,三五两头装病,加之胡老太太的纵容,以至于已经七岁的谢锦安连一篇文章都念不下来,在谢府的文盲排行榜上仅次于谢锦墨。 第一十七章谢锦芸 “小少爷到底是岁数小了,再过几年就好了。”罗妈妈说道。 “比他大哥差远了,好在程哥儿争气,我也算是可以松口气。” 乔氏想着谢成将来退下来后,在朝中的势力仍旧还在,谢锦程以后也会有大出息,而摄政王府以后更不消说了,谢锦安这一世哪怕是当一个富贵闲人,过得也不比那些王公贵族差。 谢锦安是乔氏的小儿子, 小丫头端着早膳过来了,罗妈妈打开帘子,让她把早膳放在桌子上后,摆摆手示意她出去了,罗妈妈自个儿站在乔氏的身后帮她布菜。 乔氏刚提起筷子,便听见门外有丫头来报谢锦墨过来了。 只见一个妙龄少女身穿一件蝶恋花裙衫,细看衣裳上面的蝴蝶都是用金线缝制的。少女与乔氏有几分相似,面赛芙蓉,眉心有一颗美人痣,给她添了许明媚妖娆。 她是谢锦芸,谢府的嫡二小姐,乔氏所生,年芳十三。进屋后,她便在乔氏身边坐了下来。 “母亲,芸儿今日给您熬了一碗金丝燕窝,您尝尝。” 跟着谢锦墨进来的丫头急忙将手中端着的碗放下,随后她就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乔氏母女俩和罗妈妈了。 “难为你有这份心了。昨晚只怕你也睡不踏实。” “昨晚我不敢睡太沉,倒是母亲,昨晚可还难受?” 昨日谢锦芸凑巧去更衣了,没见着南宫钰受伤的模样,到底还是有些担心,昨晚她比乔氏也好不到哪儿去。 “一宿没睡,这会儿头疼极了。”乔氏也不隐瞒,她叹了口气,“孩子,我知道你也焦急,只是这份心切莫让外人瞧见了,那些人若是知道了,必定会拿出来大做文章,你且放心,我若是得了消息自然会告诉你。” “芸儿记住了。” 谢锦芸的乖巧让乔氏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还是你最懂事。” 谢锦芸见乔氏愁容满面,很快便猜到了,“母亲可是为了安哥儿一事发愁?” “嗯,安哥儿被你祖母惯得愈发不像样了,我方才还在说,想送他回京,在你父亲身边多学学规矩。” 对于谢锦安,谢锦芸的想法跟乔氏一致,谢锦安跟谢锦芸不怎么亲,见了她,也是远远叫一声就跑了,却跟谢锦绣十分要好,时常去她院子里玩,连得了什么新奇玩意儿,也是第一个拿给她看,这让谢锦芸十分不满,甚至有些妒忌。 “娘说的有道理,安哥儿如今大了,还整日呆在后院,整日不去书堂念书,胡姨娘母女俩不怀好意,常在安哥儿面前说些不中听的话,如今安哥儿都不愿跟我亲近,娘,我才是他的亲姐姐,难道连谢锦绣也比不过。” “安哥儿毕竟不是我亲手带大的,有时候连我的话也不愿听。前些年我还想着安哥儿小,有自己在一旁看着点,不会出什么岔子,可如今。这一回,不管如何,我都要送他走,大不了让你父亲将我休了便是。” 乔氏这回是狠下心来了,胡老太太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招数,对她而言,已经是不管用了,若是胡老太太真闹出什么事来了,她大不了守孝三年。 “娘,她怎么忽然就好了?” 谢锦芸指的是谢锦墨,乔氏听了后,眉头只是皱了一下,随后摇摇头。 “我也是第一回听见有人上吊把脑子给治好了的。由她去吧,她一个人能翻出什么浪花来,倒是这几日你没事不要去你祖母院子里,也让身边的下人仔细点,别让那边的人借题发挥。” 乔氏的确没把不傻了的谢锦墨放眼中,对她而言,一个没了母亲,在府里无依无靠,又没外家扶持的姑娘家,哪怕是不傻了,一举一动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比起有后台的胡姨娘,蝼蚁般存在的谢锦墨的确入不了乔氏的眼。 “女儿知道了。” 谢锦芸虽嘴上说好,但内心对谢锦墨上吊一事有些隔应,毕竟当初谢锦墨可是追在南宫钰后面跑,让她也跟着丢了不少脸。 “明年你就要及笄了,这段日子好好跟先生学,以后总会用得上的。” “女儿知道了。” 谢锦芸听出了乔氏话里的意思,她红着脸,低下了头,她不仅要回京了,跟南宫钰的亲事也要定下来了。谢锦芸的小女儿心思全被乔氏瞧在眼中,对于这门亲事,她最满意不过了,若是有大造化,谢锦芸远远不止是摄政王府的世子妃。 谢锦芸陪乔氏用完早膳,说了一会儿,见乔氏眉宇间有些疲惫,于是领着丫头回去了。 “三傻子那里可有消息?” 一个约摸十四岁的女子坐在镜子前,怀里抱着一只雪白的猫,一只手手来回抚摸着白猫的头,白猫半眯着眼睛,瞧着懒洋洋的。 女子模样清秀,脸上肤色雪白,唯有不小心露出来的脖子处呈黑色,此人是谢锦绣,谢府的大小姐。 “回大小姐的话,那边跟往常一样,她们躲在院子里不出来。” 回话的是谢锦绣身旁的另一个丫头杏儿,她正在给谢锦绣梳头发,待她梳好后,谢锦绣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皱了皱眉头。 “去把柳儿叫过来,她不在,我这儿连个会梳头的丫头都没有了,也不知道平日里养你们有什么用。” 杏儿吓得赶紧低着头站在一旁,谢锦绣怀里的白猫忽然从她身上跳了下来,拉长四肢,伸了个懒腰,看了一眼杏儿,杏儿吓得急忙往后退了一步,白猫扭头又懒洋洋地出了屋子。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把柳儿叫过来,连一个傻子都压不住,还敢躲屋子里偷懒。” 谢锦绣这会儿已是横眉怒眼了,原本清秀的脸微微扭曲了一些,杏儿吓得急忙出了屋子,往柳儿的屋子里去了。 柳儿是被杏儿扶着过来的,她的双颊还有些肿,打过板子的屁股就更不用说了,走路都不敢太用劲,睡觉还只能趴着,这几日她躲在屋子里,都不敢出门,,生怕让人笑话了。 见了谢锦绣后,杏儿将柳儿放下,柳儿扑通一声,跪在了谢锦绣的身旁,眼泪噗嗤噗嗤往下掉。 “大小姐,是奴婢没用,给大小姐丢脸了。” “你倒是说说给我丢了什么脸?” “奴婢,奴婢,奴婢是大小姐身边的人,却白白让一个傻子欺负了,还让大福一块跟着挨骂了。” 柳儿哆哆嗦嗦的趴在地上,苏无忧打她板子,养几日也就好了,谢锦绣可是会让大福挠下人的脸,对于一个女子而言,容貌被毁,几乎是断送了整个人生。 谢锦绣不说话,屋子里其他下人也都低着头,小心翼翼的,生怕谢锦绣把气撒自己身上。 第十八章试探 谢锦绣瞟了一眼柳儿,大声呵斥道,“还愣着着干嘛,还不滚过来替我梳妆。” 柳儿连滚带爬,顾不得身子不利索,急忙站到谢锦绣身后,战战兢兢的替她梳妆。 柳儿是丫头里最会梳妆的,有了这门好手艺,偶尔还能让谢锦绣压谢锦芸一头,谢锦绣平日里也把她看得比其他丫头重,柳儿仗着这门好手艺,平日里也没把其他丫头放眼里。 柳儿很快就帮谢锦绣重新绾了一个发髻,又将她脸上的妆容收拾了一番,谢锦绣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十分满意。 只见镜子中的少女肤如白雪,一双杏眼脉脉含情,连谢锦绣自个儿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还算你有点用处。” “奴婢不敢。” 柳儿方才为了讨谢锦绣欢心,将功折罪,费了不少心思替谢锦绣梳头,这会儿不敢邀功,低着头站在谢锦绣身后。 谢锦绣屋子里有不少丫头,放眼一看,都是姿色平庸之人,唯有她身后的柳儿稍稍有几分姿色,加之柳儿自个儿会梳妆打扮,瞧着颇有几分颜色。 换作其他丫头,柳儿只怕早就被谢锦绣撵走了,偏偏柳儿会梳妆,谢锦绣为了把谢锦芸压下去,不得不把柳儿留在了身边。 这回出门,谢锦绣担心柳儿抢了她的风头,于是将她留在了府里。只是没有柳儿在,她也没能在谢锦芸面前耀武扬威。 “谢锦墨怎会不傻了?” 谢锦绣看着柳儿仍旧肿着的一张脸,心中莫名觉得舒坦,看柳儿也比平日里顺眼了许多。 “回大小姐的话,奴婢也不知道,那日奴婢去打些热水给大福喝,大小姐就突然出现了,不仅不傻了,还让人打了奴婢板子。” 柳儿避重就轻把苏无忧打她板子一事又说了一遍,谢锦绣听了后,冷笑一声。 “傻了十二年,怎会突然就不傻了,其中定有什么蹊跷。你们都给我盯着点,那边有什么风吹草动,马上说给我听。” “是。”屋子里的丫头们齐声应下。 谢锦绣素来不喜谢锦墨,在她看来,谢锦墨这样的人又傻又蠢,简直是丢了谢府的脸面,而且谢锦墨还是嫡出。一个来历不明女子所生的傻子居然是嫡出,这让谢锦绣如何咽得下这口气,更何况谢锦墨也喜欢南宫钰。 南宫钰,那个连她也只能藏在心间上的人,居然被谢锦墨这样的傻子喜欢,这让谢锦绣如何不气,于是她便想出了让柳儿哄骗谢锦墨,她原本以为谢锦墨会去南宫钰那里大闹一场,如此一来,既恶心了乔氏,又让南宫钰彻底厌弃谢锦墨,只是谢锦绣没想到谢锦墨居然会去上吊。 谢锦墨的死活,谢锦绣丝毫不关心,只是谢锦墨忽然不傻了,才让她起了一丝好奇心,不傻的谢锦墨对她而言,比傻子谢锦墨更难对付,更何况这个谢锦墨还打了她身边大丫头。 “杏儿,把桌子上的这份糕点送去给三小姐。” “是。”杏儿端着桌子上一碟糕点下去了。 苏无忧看着杏儿送过来的糕点,光闻着味儿就已经是腻了,她身上的这些肥肉就是这么一点点的养成的。 这些人没事就给谢锦墨送些甜食,谢锦墨这个大傻子,还真以为人家是一片好心,高高兴兴收下后,还不忘给人家道谢。 今日这碟子甜食,一看便知是谢锦绣来试探苏无忧的。比起柳儿,杏儿的心思就深沉了许多。 “这是大小姐特意给三小姐买的,都说这家铺子是百年老字号,做出来的糕点格外的香甜,比其他铺子里的好吃多了,买的人更多,奴婢排了许久的队才买到的。” 杏儿惯会看人脸色,做事又小心翼翼,连说话也让人挑不出错来。她的这番话,别人或许会信,苏无忧才不会信谢锦绣这个扣扣索索的人会舍得花银子给自己买糕点。 “替我多谢大姐挂念,我这儿的东西都入不了大姐的法眼,正好我也新得了一碟子糕点,你且带回去给你家小姐吧。” 苏无忧指的是陈婆子昨日送过来的糕点,她让冬珠装好后,给了杏儿。 “三小姐不必客气,大小姐她……” “这叫礼尚往来,从前我不知道,白白得了大姐那么多好东西,往后可不会如此了。”苏无忧似乎不给杏儿推辞的机会,转头对冬珠说道,“冬珠,热水备好了没?” “回三小姐的话,奴婢已经把热水备好了,三小姐可以去沐浴更衣了。” 苏无忧和冬珠就这么下去了,似乎把杏儿忘记了一般,杏儿见两人下去了,将屋子打量了一圈,没看出什么名堂来,最后端着苏无忧送给谢锦绣的糕点回去了。 “小姐,她走了。”冬珠从门缝里望着杏儿离开后,回头对苏无忧轻声说道。 “嗯。冬珠,将方才那碟糕点倒了吧,以后不管是谁送过来的东西,咱们都要留个心眼,千万别着了他们的道。” “奴婢这就去。” 冬珠是愈发佩服苏无忧了,方才见她三言两语就把杏儿打发走了,她是打心底高兴。 冬珠的高兴,苏无忧都瞧在眼中。方才谢锦绣派杏儿送糕点过来,不就是想探探她的底细,试探一下她。 苏无忧顺水推舟,把陈妈妈送过来的糕点给了杏儿,又话里有话暗示了一番自己以后再也不会任由谢锦绣欺负了,以杏儿的聪明,方才的这些话很快就会回复给谢锦绣。 谢锦墨是傻子的时候,这些人就没给过她活路,如今不傻了,这些人更不会给她活路,苏无忧一开始就没想过要藏拙,在这个府里,并不是藏拙就能活得好好的,她既然重活一世了,该念经的时候就念经,该杀生的时候更不会手软。 乔氏既然不想府里这个时候翻处浪花来,府里也就十分平静,苏无忧和冬珠主仆二人落了个清净,躲在自己的院子里也不出门。 苏无忧这几日也没闲着,一直忙着减肥,努力总算没有白费,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她比从前瘦了不少。 “小姐,你这几日瘦了许多,模样也愈发好看了。” 冬珠正在给苏无忧绾发,镜子中苏无忧原本圆润的脸颊有了轮廓,微微能瞧见下巴了。 “胖起来容易,瘦下来难,任重道远呀!”苏无忧拍了拍自己圆鼓鼓的小肚子,虽比从前是小了一些,但仍旧是鼓鼓的,“冬珠,等外面不戒严了,我想个法子出府一趟,我从厨房拿了一些好东西,想去外头换成银子,有了银子,咱们就可以吃香喝辣了。” 苏无忧琢磨着将空间里的东西拿出去卖了,想到这,她又想起白白砸在黑衣男子身上的那些,就心痛不已。 第十九章请安 “小姐小心些,出府一事,千万别让人发现了。如今那些人都盯着小姐这里,我这几日发现好几拨人在附近转悠,平日里咱们附近的地儿都没人扫,这几日扫得比老太太的院子还要勤。” “嗯。” “奴婢听说老太太前几日受到了惊吓,一直不敢出门,连晚上睡觉也让人守在床边,晚上屋子里彻夜点着灯,老太太连着说了好几日的胡话。” 从前冬珠是不会理会这些事的,光是谢锦墨一人就足够她手忙脚乱了,哪还有心思关心这些,如今她不仅会打听这些事,偶尔还会去跟其他丫头说几句话。 冬珠终于不用死守着谢锦墨一人了,有自己的小圈子,脸上也多了许多笑容,曾经拧在眉头的疙瘩也渐渐舒展开了。 “这几日府里倒是安静了几日,只怕马上就要热闹起来了。”苏无忧说完后,和冬珠相视一笑。 “三小姐,老太太让你过去一趟,还请三小姐随老奴过去。”不久,胡老太太院子里的陆妈妈就过来了。 “我这就随妈妈过去。” 冬珠跟在苏无忧后面,三人往胡老太太的院子里去了,陆妈妈趁机打量了一下苏无忧。 “三小姐最近削瘦了许多,连模样也比从前出挑了不少。”陆妈妈试探着说道。 “陆妈妈过奖了。” 苏无忧轻笑一下,看了一眼陆妈妈,陆妈妈收回偷偷打量的眼光,此时她已经断定谢三傻子真的不傻了。 趁着拐弯时,冬珠塞给陆妈妈一个荷包,荷包是冬珠亲自缝制的,荷包里塞了一点碎银子,“陆妈妈,这是三小姐的一点心思,快收下。” 苏无忧的处境,陆妈妈心知肚明,荷包里肯定没多少银子,而且她也不图这点银子,光冬珠做的这个荷包就已经讨了她的欢心。 “老太太想着府里太过清净了,就想在院子里设家宴,请三小姐一块过去热闹热闹。” 陆妈妈的话听着合情合理,里面却有玄机,胡老太太岁数大了,并不喜欢热闹,陆妈妈说的热闹是真的,不过是看苏无忧的热闹。 “哎哟!我的耳环掉了一只。”苏无忧神情焦急,右手摸着右耳,右耳那里空荡荡,而左耳上还戴着一只耳环,“祖母是个喜欢守规矩的人,我这模样若是过去了,祖母定会不高兴,还要劳烦陆妈妈等一会儿。” “小姐,奴婢帮你找找。” 冬珠和苏无忧两人趴地上在草堆里仔细翻找着,陆妈妈站在一旁看着,她见苏无忧的神情不似作假,似乎十分惧怕胡老太太责怪。 苏无忧趁陆妈妈不注意之时,悄悄冲冬珠打了个眼色,冬珠眨了眨眼睛。 “小姐,找到了。” 冬珠的手里多了一只耳环,正是苏无忧方才掉的那只,她替苏无忧戴上后,苏无忧起身,对陆妈妈说道,“让您久等了。” “无事,三小姐。” 陆妈妈的脸上没有一丝不耐烦,苏无忧正欲继续往前走,冬珠忽然喊道,“三小姐,你的衣裳……” 陆妈妈皱头了一下眉头,似乎对冬珠的大呼小叫十分不满。 苏无忧低头见自己的衣裳上沾了不少草屑和泥土,十分歉意地看着陆妈妈,“陆妈妈,您看……” “老奴先回去给老太太回话,三小姐随后就到。” “多谢陆妈妈了。” 陆妈妈很快便离去了,苏无忧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冬珠帮苏无忧将衣裳上的草屑拂去。 “小姐,咱们快些过去,别让老太太等久了。” 提起胡老太太,冬珠有一丝后怕,每每去胡老太太的院子里,胡老太太总能寻各种理由训斥她和谢锦墨,每每压得冬珠都透不过气来,好在胡老太太嫌弃谢锦墨,没事也不让谢锦墨过去。 “无妨,早去迟去,不都是一个样。走吧,先回去换身衣裳,呆会儿还有大事要做。” 苏无忧看透了胡老太太的心思,这老太太平日总爱鸡蛋里挑骨头,晚去一会儿,还能少受些她的唠叨。 苏无忧很快回屋换好了衣裳,有踏上了去胡老太太院子的路上,只是快到胡老太太院子时,她并没有直接去胡老太太的屋子里,而是躲过下人们的视线,绕道去了胡老太太院子里的小厨房。 “小姐,你这是?”冬珠见苏无忧拉着自己来到了胡老太太的小厨房,还猫着腰,往厨房里钻,以为她想去厨房拿吃的,急忙拉住了她的手,“小姐,被老太太院子里的人发现了,可是要受罚的。” “嘘,别说话,你在这儿替我把风,待我回去了再跟你解释。” 苏无忧悄悄探头查看了一番,见里面没人,提起裙子,急忙往厨房里快速跑了进苏,不一会儿。 门外的冬珠急得直跺脚,似乎有人往这边过来了,说话声离厨房愈来愈近,冬珠的心都揪成了一团,当她能听见来人的脚步声时,苏无忧忽然提着裙摆从厨房跑了出来,抓着急得团团转的冬珠就往跑。 两人刚躲进院子里的一处假山后,来人就进了厨房。 苏无忧整了裙摆,“冬珠,走吧。” 冬珠替苏无忧把头发摆弄了一下,似乎又觉得不够,“小姐,你这身衣裳似乎素了些,还有发饰也不是老太太喜欢的那款,还有……” 苏无忧笑着摇摇头,“冬珠,这些都是小事,哪怕我今日穿着皇后娘娘的宫装进屋,她也会将我从头到脚挑剔一番,那些话不中听,咱们不听便是了,至于要如何做,那是咱们自己的事。” 冬珠此时已经有些手忙脚乱了,手心还有些出汗,胡老太太毕竟是苏无忧的祖母,她说一句不中听的话,能让不少人跟着落井下石,从前谢锦墨可是没少受这份气。 可谢锦墨已经死了,如今是苏无忧了,别说是胡老太太嘴欠数落她,就算是拉着她吵架,她也会全力以赴,毕竟半部祖安语录已经是深入她心了。 “是奴婢太过紧张了。”冬珠似乎也想到了自家小姐已经不是从前了,她的心稍稍放松了一些。 “咱们进去吧,不能让那些看戏的人等久了。” 苏无忧进胡老太太屋子里时,府里的人都来了,连谢锦安也在,苏无忧进门前,她们正有说有笑,见苏无忧进来后,全部闭嘴,看着从门外走进来的苏无忧,眼中有质疑,有不屑,更多的是算计。 第二十章胡姨娘 “孙女给祖母请安,见过母亲。” 苏无忧给最上面的胡老太太请安后,又给乔氏请安。 最上座坐着的是一个身穿旧暗纹衣裳的老太太,她的脸型像极了某游戏中的窝瓜,偏偏脸上干巴巴的,没几两肉,两颊高高的颧骨让她多了几分刻薄,。她的肤色较黑,脸上还有不少皱纹,整个人没有那些官家女眷养尊处优的模样,她就是胡老太太。 胡老太太节俭,只要不出门赴宴,或是家里没人登门拜访,她身上的衣裳从来都是旧的,还不准府里其他人穿得胡里花哨的。 谢锦墨穿惯了旧衣裳,胡老太太的话对她而言没两样,倒是谢锦绣和谢锦芸有些为难了。 谢锦绣爱美,她只能变着法子命身边的丫头给自己梳妆打扮。 谢锦芸的衣裳都是乔氏贴钱添置的,胡老太太无非是心疼这些人花费了府里的银子,乔氏这么做,她无话可说。 自苏无忧进门后,胡老太太就一直不说话,只是斜眼看着苏无忧,乔氏低着头喝茶,仿佛没听见一般。 “哎哟!三妹妹总算是来了。” 开口之人是谢锦绣,她向来是个沉不住气的。苏无忧顺着视线看去,只是一个穿得花团锦簇的少女,细看脸上擦了不少粉,连脖子也没放过,瞧着就像一尊会说话的雕像。 “方才有事耽误了些时候,让祖母您久等了,是孙女的错。” 谢锦绣从不放过任何一个针对谢锦墨的机会,方才同样如此,轻飘飘一句话,就让苏无忧成了全场的焦点,连原本喝茶的乔氏也看了过来。 “嗯。”胡老太太半天挤出一个字,她并未把苏无忧放眼中。 从前谢锦墨来了后,都是挨着门口坐着,连胡姨娘都比不过,今日却连椅子也没给她准备,这明摆着是想给她下马威。 病着的时候不闻不问,连病好了后,还想着处处打压,对于这一家子,苏无忧挤不出一丝喜爱。她抬头见角落里摆着一把椅子,不紧不慢走了过去,把椅子搬到门口,坐了下来。 胡老太太看她的眼神忽然变了,连乔氏不屑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审视,谢锦芸的神情如出一辙。 “三小姐果然好了。” 开口之人是一个坐在谢锦墨下面的妇人,她是胡姨娘,按规矩,她是不能坐下的,奈何讨胡老太太欢心,于是连她也能坐着,位置比谢锦墨还要靠前。 胡姨娘身形娇小,比起乔氏,她顶多算小家碧玉,肤色并不白皙,胜在五官清秀,嗯,勉勉强强也算得是一个黑美人。 胡姨娘素来会揣摩胡老太太的心思,她方才这话分明是替胡老太太开口的。 苏无忧听了后,轻笑一声,“多谢胡姨娘挂念,不过是托了祖母的福。” 谢锦绣听了后,撇撇嘴,不以为意,胡姨娘见苏无忧并不接招,于是撇头看向了胡老太太。 “三丫头来了呀。” 苏无忧方才那句话让胡老太太听着十分顺耳,她素来要面子,又爱听好话,加之谢成又大有出息,一直觉得自己就是个有福之人,苏无忧这么一说,她原本的不满稍稍减退了一些。 胡老太太装作才发现苏无忧,装模作样说了一句,苏无忧起身站起来,对胡老太太福了福身子,“是。” 胡老太太摆摆手,苏无忧刚坐下,谢锦绣就捂着嘴巴笑了起来,“三妹妹,你今日怎么穿得如此素净,也不怕别人笑话咱们府里没钱给你添身衣裳。” 谢锦绣见胡老太太没有如同往常一般对苏无忧挑三拣四,生怕胡老太太忘记了,才故意说出此话。 苏无忧在心中冷笑一声,毕竟从前谢锦墨每次上胡老太太的院子请安,胡老太太前半部分夸谢成,中间部分夸自己,顺带夸夸胡姨娘和谢锦绣,后面一部分几乎就是谢锦墨的专场,成了她的个人批斗大会,茶话会到最后变成了专属谢锦墨一人的批斗会。 胡老太太从斗志激扬到口干舌燥,看热闹的其他人从兴致盎然到兴致缺缺,唯有谢锦墨被胡老太太骂得在角落里缩着脖子时,她们便觉得大快人心,胡老太太也心满意足,最后大手一挥——散会。 偏偏今日却不同了,无论是谢锦绣还是胡姨娘,苏无忧要么不接招,要么就昧着良心往胡老太太泼蜜糖,胡老太太不开口,谢锦绣就坐不住了,急忙替胡老太太开口。 她的话有些成效,胡老太太这回真正用眼神看着苏无忧了,连一旁看好戏的乔氏母女也看了过来。 苏无忧今日这身的确是素净些,而且她是故意穿得如此素净的,比起从前的大红大绿,加之她瘦了几分,今日的她比平日里瞧着隐隐有了几分端庄。 “三小姐莫非不知道老太太前几日差点驾鹤归西,今日不挑些喜庆点的衣裳穿,还穿得如此素净,不知情的还以为你在披麻戴孝呢。” 谢锦绣擅长挑拨离间,而胡姨娘最擅长煽风点火了,若是从前,谢锦墨必然会不知所措,傻站着,只是如今却是苏无忧。 她从椅子上不紧不慢站了起来,一只手悄悄掐住自己的大腿,生怕自己笑出了声。 胡姨娘当年是个卖茶叶的,家里种了几棵茶叶树,每年清明摘了,制成茶叶后,胡姨娘就挑出去卖,茶叶不多,连养家糊口都难,后来父母双亡,茶叶树被恶霸霸占,胡姨娘就流落到了谢府。 初进谢府不久,胡姨娘就讨得了胡老太太的欢心,在胡老太太的默认下,她打着学英语,不,学之乎者也的幌子,整日跟着谢成识文断字,结果胡姨娘的知识量没增加,倒是人口量增加了,没多久,谢锦绣就出生了,苏无忧暗戳戳的想,果然是知识改变命运。 只是胡姨娘当初是奔着谢成去的,心思也没放在念书识字上,偏偏平日里又喜欢咬文嚼字,于是闹出了方才这出笑话。 胡姨娘的文化水平在谢府属于半文盲状态,比当初的谢锦墨好那么一点点,毕竟当初的谢锦墨连驾鹤归西,披麻戴孝都不知道是啥子意思。 幸好不知道,不然一个谢锦墨加上一个胡姨娘,胡老太太只怕真的会驾鹤归西,而谢成真要披麻戴孝了。 谢府虽有谢成这么知道兵部尚书,但仍有不少文盲,苏无忧想着谢府如今最需要的大概就是扫盲工作了。 乔氏仍旧是不说话,只是眼中多了许嘲讽之意,她素来看不起胡姨娘,这会儿见她闹了笑话,更是瞧不上她。 谢锦芸假借喝茶,掩饰嘴角的嘲笑,胡老太太听了后,皱了皱眉头,胡姨娘这个咬文嚼字的老毛病又犯了。 谢锦绣面露尴尬,偷偷扯了扯胡姨娘的衣袖,冲她使使眼色,胡姨娘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 第二十一章谢府小霸王谢锦安 “驾鹤归西不就是死了,先生曾经教过我,披麻戴孝是何意思?是不是很威风?祖母,我也要披麻戴孝。” 原本一旁吃着糕点的谢锦安听胡姨娘这么一说,顿时起了兴致。 谢锦安是谢府的小霸王,乔氏最小的儿子,整个人长得圆滚滚的,比起一旁的乔氏和谢锦芸的明艳,谢锦安的肤色和脸型随了胡老太太,这不就是祖传的嘛。 谢锦安在谢府从来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胡老太太就差没上天给他摘星星了。 换作平日里,胡老太太定会如了他的意,可偏偏胡姨娘这话可是大忌,这是诅咒胡老太太,谢锦安更加不得了了,若是他披麻戴孝,谢成岂不是驾鹤归西。 一旁的陆妈妈顾不得礼节了,吓得赶紧用手捂住了谢锦安的嘴,乔氏母女和胡老太太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不明就以的胡姨娘吓得把脖子缩了缩,生怕胡老太太发怒。 谢锦绣狠狠地看着苏无忧,仿佛一切都是苏无忧的错,唯有苏无忧低着头,旁人瞧不出她在想什么。 “陆妈妈,快把小少爷带下去。” 乔氏担心胡老太太迁怒谢锦安,急忙让陆妈妈将他带下去,谢锦安被陆妈妈拉着往屋子外走,谢锦安边挣扎边喊道,“放开我,放开我,我要披麻戴孝。” “小少爷,老太太新得了几样新鲜玩意儿,老奴带你去看看。”陆妈妈半拖半哄,将谢锦安带走了。 胡老太太原本黑了三分的脸,此时已是全黑了。 屋子里顿时变得静悄悄的,原本缩着脖子的胡姨娘这会儿连头也不敢抬。 “祖母,姨娘方才是见三妹妹穿了这身衣裳,想出言点拨她几句,只是姨娘素来嘴拙,不会说些讨巧的话,还请祖母不要责怪姨娘。” 谢锦绣这会儿无论如何也不愿将过错安在胡姨娘的头上,于是这个屎盆子反手扣到了苏无忧的头上。 胡老太太死死盯着苏无忧,脸色铁青,恨不得给她来顿家法。 苏无忧往前走了好几步,直到离胡老太太不过几步之遥后,才停了下来。 “祖母,是锦墨不对。前几日祖母受了些惊吓,锦墨心底着急,偏偏又愚笨,想不出什么好法子,只好在菩萨面前替祖母求平安,求菩萨保佑。为表心诚,锦墨每日吃斋念佛,日夜替祖母祈祷,希望菩萨保佑祖母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说到此处,苏无忧还不忘从袖子里掏出帕子,擦了擦眼睛,很快两行清泪缓缓流了下来,“锦墨虽傻,但这么多年来一直受祖母悉心教导,锦墨一直铭记于心,不敢忘怀。只是锦墨前几日在菩萨面前发过誓,要为祖母祈福一月,今日才不得不穿些素净的衣裳前来给祖母请安,让胡姨娘说了些不吉利的话。胡姨娘性子洒脱,素来大大咧咧惯了,还请祖母莫要责怪胡姨娘。” 苏无忧的话让胡老太太又把眼神投向了胡姨娘她们。 谢锦绣和胡姨娘一听,差点站起来指着苏无忧的鼻子大骂。苏无忧刚开始那几句话,听着像准备负荆请罪一般,谁知说到了最后,竟然说胡姨娘性子洒脱,大大咧咧。 性子洒脱?大大咧咧?整个谢府何人不知,胡老太太最喜欢的就是那些温顺又乖巧,低眉顺眼的人,洒脱在胡老太太眼中就不是啥好东西。 胡姨娘平日里虽爱掉书袋子,但她比谢锦绣心思深沉多了,眼见谢锦绣想站起来指着苏无忧的鼻子大骂,她急忙拉住了她,随后自个儿跪在了胡老太太的面前。 “姨妈,是美娘的不对,美娘方才见三小姐穿成这般,一时心急,这才说错了话。”胡姨娘几乎是趴在胡老太太的脚跟前,她的眼中蓄满了泪水,“当初美娘走投无路,是姨妈收留了美娘,美娘都铭记于心,心想姨妈是大慈大悲之人,将来定会长命百岁,只是美娘到底不似老爷那般会念书,这才说错了话。” 胡姨娘也开始卖惨了,苏无忧在心底嗤笑,这个胡姨娘倒是有几分本事,还知道卖惨。 胡姨娘有几斤几两,胡老太太心里门儿清,苏无忧的话,她并未怀疑,毕竟方才陆妈妈偷偷跟她说过,苏无忧的屋子里供奉了菩萨。 到底胡老太太还是偏袒胡姨娘,眼见分不出是非黑白,又不想就此算了,于是最后只罚了胡姨娘一月的月钱。 这对胡姨娘而言,是不痛不痒,她本就不指望着这点月钱,谢成私底下给她一些,再加上她哄胡老太太高兴了,胡老太太也给了她不少好处,胡姨娘母女俩在谢府过得也挺滋润的。 只是胡姨娘千算万算,没想到与不傻了苏无忧第一次碰面就留落了下风,她还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 午膳是安排在胡老太太的院子里,大伙儿各怀心思吃着午膳,屋子里静悄悄的,唯有谢锦安时而指挥着陆妈妈帮他布菜。 谢锦安早已忘记了方才的事,这会儿吃得正欢,乔氏还不忘让罗妈妈在一旁看着他,生怕谢锦安又闹出什么事来。 忽然一块油腻的肥肉飞进了苏无忧的碗中,啪叽一下,还溅了苏无忧一脸的汤汁。 身后的冬珠急忙掏出帕子替苏无忧擦脸,其他人仿佛未瞧见一般,低着头用膳。苏无忧抬头一看,只见谢锦安冲她挤眉弄眼,样子十分得意。 谢锦安欺负谢锦墨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几乎是家常便饭,甚至是变着花样羞辱她。 苏无忧将碗里的那块肥肉夹出来,身后的冬珠急忙用碟子接住。谢锦安见苏无忧没有跟从前一样吃下去,有些不高兴了,冲着苏无忧没大没小的喊道。 “三傻子,快吃下去。” 熊孩子,还是一个欠揍的熊孩子。 面对谢锦安的挑衅,苏无忧慢悠悠地吃完最后一口饭,放下筷子,拿出帕子擦了擦嘴唇。 “傻子是谁呢?” “你是傻子,三傻子。” 谢锦绣在一旁看着好戏,眼中都是幸灾乐祸,今日她不敢在胡老太太面前放肆了,可谢锦安可以,以胡老太太对谢锦安的包容,哪怕这会儿谢锦安当着胡老太太呢面,将苏无忧打一顿,胡老太太也不会怪罪他。 “傻子骂谁呢?” “骂你,骂的就是你。” 谢锦安毕竟才七岁,平日里又贪玩,三言两语就被苏无忧绕晕了,一旁的谢锦芸听了有些气不过了。 “三妹妹的嘴皮子功夫倒是愈发厉害了,连三弟也要挤兑几句。” 第二十二章你才是鸡 “二姐姐,我与三弟素来喜欢打闹,方才不过是两人说些笑话,三弟都未生气,二姐姐何必往心里去。” 谢锦芸原本想是讽刺苏无忧持强凌弱,谁知反被苏无忧说成了小肚鸡肠,心胸狭窄。 这个不符合谢锦芸对外的人设,在外头,谢锦芸可是人人称赞她端庄大方,人美心善,小心翼翼维持了多年,如今却被苏无忧无情的嘲讽了。 谢锦芸微微吸了口气,拿着帕子捂住嘴,“三妹妹可真是生了一张巧嘴。” “多谢二姐姐夸奖。” 苏无忧懒得跟她打嘴仗,今日她已经让胡姨娘吃瘪了,不能图一时之快,把两边都得罪了。她只想快点离开这里,实在是这里的味儿太大了。 胡老太太的‘勤俭持家’不仅仅是体现在府里的开销用度上,更是落实到了一言一行之中。她让下人在她的院子里挖了几块空地,种上了菜,偶尔浇些农家肥,只要外头起风,她的屋子里就会扬起阵阵农家肥的味道,直灌入人的鼻孔,整个人顿时精神抖擞。 乔氏看了谢锦芸一眼,谢锦芸便不再跟苏无忧斗气了,丫头们给每人端上了一杯茶水,一家子围着胡老太太说话。 “祖母,我最近学了一些揉腿都功夫,我替您揉揉腿。” 谢锦绣惯会讨好胡老太太,平日里没少变着法子讨好胡老太太。胡老太太本就宠她,这会儿对胡姨娘的气也消了,点点头,算是同意了。谢锦绣急忙凑到她的跟前,有模有样的替她揉腿。 谢锦芸为人清高,这些讨好人的小把戏,她从不放眼中。 胡老太太靠着软榻,慢悠悠地说道,“当年我和你们父亲相依为命,吃过不少苦头,好在你们父亲是个有出息的,才让你们也跟着享了福……” 来了,胡老太太的长篇大论又来了,苏无忧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似乎听得十分认真。 直到胡老太太如同往常一般,把话题扯到她的身上,她才抬起了头,做出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胡老太太看着她,话到嘴边,忽然有改口了。 “三丫头如今病好了,该学的规矩,一样也不能落下,可不能跟从前一般胡闹了。” “祖母教训的是,锦墨记住了。” 胡老太太见苏无忧温顺乖巧,十分满意的点点头,谢锦绣原本还想看场好戏,谁知苏无忧就这么轻轻松松躲过去了。 “嗯,记住就好了。” 苏无忧如今是缺衣少食,胡老太太明明心里有数,却只字不提,反倒是让苏无忧多学规矩,不给谢府抹黑,这些话听在苏无忧耳朵里,颇有几分讽刺。 胡老太太原本还想多说几句,只是突然皱了皱眉头,寻了个由头,打发苏无忧她们走了。 苏无忧领着冬珠准备回自己的院子,突然谢锦安从路边窜了出来。 “三妹妹果然是厉害,三言两语就把祖母给哄住了。” 谢锦绣从后面赶了上来,堵住苏无忧的去路,阴阳怪气的挖苦苏无忧,方才那口气,她可是一点都没消下去。 “大姐姐,祖母耳聪目明,岂是我能哄骗的。” “哼!你让人打了柳儿一事,我还没跟你算账,今日又害我姨娘受罚,你倒是长本事了。” “承蒙大姐姐抬举,今日若不是你们一直咄咄逼人,胡姨娘也不会受罚。我不是从前那个任由你们揉捏的谢锦墨了,大姐姐莫要忘了。方才不过是杀鸡儆猴,下回再生事端,我同样不会手软。” “杀鸡儆猴?你也不看看,到底谁才是……” “你才是鸡。” 苏无忧冷冷扔下这句话后,转身离去了。她实在是不想跟谢锦绣斗嘴了。这群女人不愁吃喝,不为生计发愁,她可不一样,她可是连饭都快吃不上了。 谢锦绣见苏无忧走了,气得直跺脚,领着丫头气冲冲的回去了。 这一切都被谢锦芸看在眼中,她望着苏无忧的背影,心思百转。她身边的人早就将苏无忧这几日的转变跟她说了,只是碰面后,她万万没有想到,平日里一副又肥又傻的谢锦墨,今日全然变了个人似的,不仅脑子不傻了,连模样也变了。 谢锦芸从不担心谢锦绣的容貌会超过自己,毕竟胡姨娘的容貌并不出众,苏无忧就不一样了,她的母亲…… 想到此处,谢锦芸换上了嫉恨的眼神,隐隐有些愤愤不平。 “谢锦墨,你方才居然骂我,快趴下,给本少爷当马骑了。” 早已经离去的谢锦安突然从小路上窜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根棍子挥舞着,挡在了苏无忧的前面,冬珠急忙上前想用身子挡住苏无忧,却被苏无忧一把拉在了身后。 苏无忧不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谢锦安,谢锦安以为她吓傻了,想用棍子抽她几下,谁知棍子被苏无忧一把夺了过去。 “三傻子,你……” 啪叽一下,棍子被苏无忧掰成了两段,扔在了旁边的草丛里。 谢锦安想上前打苏无忧,刚触及到苏无忧的眼神,挥舞着的拳头顿时停了下来,还不忘往后退了一步。 “三弟,今日怎有空找我玩?二姐姐院子里的乳娘呆会儿要找你了。” 不等谢锦安回答,苏无忧抬脚就走了。 谢锦安是个熊孩子,从前谢锦墨没少被他打,甚至是趴在地上,给他当马骑。今日这事,定然谢锦绣鼓动的。 谢锦绣以为苏无忧奈何不了谢锦安,谁知谢锦安是个色厉内荏的主,苏无忧一个眼神就唬住了他,甚至还被苏无忧抖出了秘密。 这个秘密是谢锦墨无意中发现的。胡姨娘在谢锦绣的院子里养了一个奶娘,这个乳娘是留着专门给谢锦安喂奶,谢锦安每日去谢锦绣院子里玩,其实就是去吃奶。大概乔氏也没想到,七岁的谢锦安至今还在吃奶。 苏无忧瞟了一眼假山后的裙角,头也不回地走了。 谢锦芸从假山后走了出来,捏着帕子的手紧紧的,眼中似有怒火,她没想到胡姨娘居然敢在背后如此算计她们。 “来人,将三少爷带回他的院子里,没有夫人的允许,谁也不准放他出来。” 不明就以的谢锦安忽然被谢锦芸身边婆子拉着走,他急忙大声喊道,“放开我,放开我,大姐姐,快来救我,我不要被关起来。” 谢锦芸一听,更加生气了,她眉头一皱,急忙往乔氏的院子里去了。 第二十三章出府卖药 苏无忧从假山后走了出来,望着谢锦芸的背影,心道,有好戏看了。 今日在胡老太太院子里,乔氏和谢锦芸二人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看戏,任由胡姨娘和谢锦绣母女对她百般刁难。 胡姨娘和谢锦绣母女俩喜欢掐尖,逮到苏无忧就咬,注定与苏无忧不可能握手言和,乔氏更不用说了。乔氏想看戏,苏无忧偏偏不想让她看戏,于是方才故意抖出了胡姨娘给谢锦安安排乳母的秘密,以乔氏护子的性子,胡姨娘和谢锦绣接下来的日子只怕不好过,而苏无忧才会落一个清净。 唯独胡老太太,这个府里唯一能与乔氏抗衡的人,苏无忧打算用糖衣炮弹的策略,只有抱紧了胡老太太的大腿,她在这个府里才有机会立足。 “冬珠,明日我要出府一趟。” 苏无忧盘算着自己的空间能拿出去卖的药品有多少,她琢磨着如何将这些药卖出去,还不会令人生疑。 她半靠着软榻,一副筋疲力尽的模样,方才只不过在胡老太太的院子里用了顿午膳,她就感觉自己快登仙羽化了。 她摸着良心自问,自己前世也是看过不少宫斗剧,宅斗文的人,结果真轮到自己头上了,就有些束手束脚,施展不开,并且这些人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在勾心斗角上又是翘楚,她宁可多查几个悬案,也不想跟这些人扯嘴皮子。 果然是实践大于理论,要在谢府站稳脚跟,还要多花点心思才行。 “小姐,老太太的病好了,只怕咱们这儿定又要被人盯着了,你出府时可要当心些,别被她们发现了。” 冬珠将胡老太太赏给苏无忧的布匹收进了箱笼里。这是一匹存放了多年的布匹,若不是苏无忧今日讨了她的欢心只怕此等好事也轮不到她的头上。 胡老太太这几日生病,大街上虽戒严了,但阻挡不了那些想巴结谢府的人,打着探望胡老太太的幌子,贺礼去流水般进了她的院子里。 在京城时,胡老太太可没如今这般受欢迎,毕竟在京城,从屋顶上掉下一片瓦,都能砸到一个有背景的。胡老太太从前是一个种地的,除了种地,她什么都不会,开口就会闹笑话,去了几回后,她索性不去了,赴宴这些事,就落到了乔氏身上。 后来胡老太太病了,一心闹着要回老家,还拖着乔氏一块回来了。如今看来,还是胡老太太有远见,与其在京城守着后院无所事事,还不如回福州当个土皇帝自在。去赴宴也是前呼后拥,被人争相巴结。 “放心吧,她们一时半会儿顾不上我,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我正在替祖母祈福,不能见外人,会惊动了菩萨。” 乔氏和胡姨娘之间就足够苏无忧缓一阵子了,还有胡老太太那里,苏无忧甚至连被抓到的借口都想好了。 “奴婢知道了。” 第二日,天未亮,苏无忧就悄悄出了院子,趁着下人们还未起床,她偷偷摸到了后门。 后门是锁着的,平日里只有送菜和倒夜香的时候才会开门,此时守后门的陈婆子这会儿睡得正香。 苏无忧躲在暗处,看了一下四周,见四下无人,蹑手蹑脚从树丛里钻了出来,拿出早就备好的铁丝,对着锁孔捣鼓了几下后,轻轻一拉,门锁开了。 苏无忧悄悄将门打开一条缝隙,迅速钻了进去,再将门带上,立即离开了。 陈婆子打着哈欠从屋子里出来后,往后门走了过来,她摸了摸腰间的后门钥匙,估摸着送菜的快要来了,掏出钥匙准备开门,忽然发现门锁是开着的。 陈婆子惊出了一身冷汗,看了看四周,见四周没人,假装掏钥匙开门,心下嘀咕,昨晚不过是喝了几杯酒,怎么就忘记把门锁上了,定是那些丫头溜出府偷汉子,忘了把门关上了。 此时苏无忧已经走得好远了,这是她苏醒够第一次出府,整个人格外激动,古迹,文物,行走的毛爷爷,苏无忧东张西望,就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看见心动的,恨不得上手摸两下。 天已经蒙蒙亮了,大街上的行人和挑夫渐渐多了,路边上已经有小贩开始摆摊卖东西了。 “卖包子咯,卖包子咯,又大又香的肉包子。” 经过一间肉包子铺时,苏无忧摸了摸饿得叽里咕噜的肚子,从怀里掏出一个干馒头,就着肉包子的香味啃了起来。 她已经在附近绕了一圈了,最后寻了一棵大树,在树底下坐了下来。 大树挨着河边,时常有一些附近的婆子媳妇来这里洗衣服,当然少不了在背后嘴碎,哪家有什么事,定然逃不过她们的嘴巴。若是哪家有人身子不利索,她们也会知道,这就是苏无忧挑这处的原因。 天渐渐亮了。苏无忧啃完馒头后,靠着大树打瞌睡,陆陆续续有婆子媳妇提着衣服过来了。 伴着呯呯嘭嘭的木槌声,婆子媳妇们将藏一夜的新鲜事儿全拿出来跟其他人分享。 苏无忧听了好一会儿,也没听出什么名堂,直到一个人突然站到了她的面前。 “三小姐,三小姐,你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来人是一个约摸三十多岁的汉子,他的个子高,皮肤黝黑,一看就是附近的庄稼人,身上偏偏却有一股上过战场之人才有的肃杀之气,只是这丝气息已经在男子身上所剩无几,倒是多了许多颓废和潦倒。 苏无忧心道,穿成这样了,居然还能被他认出来,这人是不是在八卦炉中炼过。 苏无忧将身子偏微微了一下,假装没听见,继续闭着眼睛睡觉。 “三小姐,你的钱袋子掉了。” 苏无忧猛地睁开双眼,对上来人笑眯眯的眼神后,发现自己上当了,不由地一阵懊恼,从事打假多年,居然也有被骗的一日,以后还是要视钱财如粪土。 “张叔,你来了。”苏无忧装作才发现来人,揉了揉眼睛,一副刚睡醒的模样,扶着树缓缓站了起来。 “听冬珠说三小姐好了,原来是真的好了。” 来人是许妈妈的丈夫张武,他见苏无忧眼中一片清明,神情激动,忍不住上前打量了一番,最后摸着下巴啧啧称奇。 “张叔今日这么早就进城了。” “嘿嘿,进城有点小事。”张武满脸堆笑,“三小姐怎会上这儿来?” “府里太无趣了,就想出门走走,张叔手头若是有要紧事,就先去忙吧,我呆会儿就回府了。” “欸,欸。”张武笑呵呵地点点头,正欲离去,忽然又停下来,“三小姐,恐怕还没用早膳吧?我去给你买吃的。” 不等苏无忧答应,张武就去了对面的包子铺了,不会儿,手里捧着一个油纸包过来了。 “三小姐,快些吃吧,刚出炉的,正热乎着呢。” “张叔,我方才吃过了,你留着自个儿吃吧。” “我也吃过了,你再吃些,你那里能有啥好吃的,上回你可是吃了四个大肉包子呢。” 第二十四章初入赌场 听张武这么一说,苏无忧想起了一些事。这个张武是个赌鬼,平日里喝点小酒后,就会去赌场玩几把,时常是十赌九输,自从有一回碰见谢锦墨也在赌场,跟她一块赢了银子后,他发现了商机,于是给谢锦墨买大肉包子,带她去赌场,顺带赢点小钱。 不过瞧张武此时的神情,苏无忧料想他定是又输了,肯定还会想着法子拉她去赌场,她今日出府可是为了办正事,想到这,苏无忧抬腿就想走。 张武急忙拦住了她,“三小姐,你可要帮帮我,我把你奶娘藏的私房钱给拿去输了,你奶娘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我若是不还回去,她定会拿刀剁了我的手。” “张叔,大肉包子还给你,这事我帮不了你。” “三小姐,三小姐,就这么一回了,赢回来后,我就金盆洗手。” 苏无忧停了下来,叹了口气,“张叔,你这句话都说了好多年了,就是一直没改过,再说你见过几个赌徒能顺利抽身的,最后还不是妻离子散,倾家荡产的。” “三小姐,我发誓,就这么一回了。你奶娘听说你生病了,悄悄把首饰卖了,给你抓药,我见家里还剩了些,想拿去赌一把,赢点钱,把你奶娘的首饰赎回来,谁知,谁知都没了。” 说到此处,张武神情沮丧,低着头,手摸额头,像似擦汗。 苏无忧一阵愧疚,许妈妈全身上下唯一的首饰,就是一对银手镯,还是当年成亲时,张武给她买的,平日里她都舍不得戴,如今为了给她治病,连唯一的首饰都拿去当了。 张武没有说谎,她昏迷那几日,谢府的人不闻不问,冬珠都已经把自己身上能换钱的东西都拿出去卖了,不过也是杯水车薪。 在这里,穷人是看不起病的,生病了,要么用偏方吊着,要么等死。 苏无忧能活过来,不仅仅是好命,更是这些人在一旁的默默守护。 苏无忧的眼角微微湿润,前世她是在孤儿院长大的,无父无母,长大工作后,同事是战友,亦是亲人,只是每当下班回家,一个人独处时,她的心就像漂浮着的。这一世,她的心似乎开始生根了。 “张叔,这是最后一回了。” “三小姐,我答应你。”张武见苏无忧愿意帮忙,脸上又布满了笑容。 “张叔,你是如何看出我来的?” 苏无忧自认为自己乔装得十分好,出门前还特意让冬珠看了好几遍,哪怕是站到胡老太太面前,她也未必能认出来,却偏偏让很少见面的张武给认出来了。 “三小姐,你这扮相虽好,可有哪个男子用女子的头香的,这头香我一闻就闻出来了,是冬珠上回带给你奶娘的那种。”说到此处,张武颇有些得意,“三小姐,你下回记得把耳朵挡挡,男子也没耳洞的。” “还是张叔厉害,我一路走来,遇到了好几个从前认识的朋友,他们都没认出来呢。” 头香是苏无忧从空间拿的洗发水,换了个罐子装着后,让冬珠带给了许妈妈。她没想到,就是这个头香出卖了她。 至于耳洞,前世苏无忧整日素面朝天,更别提戴耳环了,于是,乔装时,忽略了谢锦墨已有耳洞的事实。 “嘿嘿,我也就这点本事了,还是从前在苏将军底下做事时,苏将军亲自教我的。” 提到这个,张武颇有几分自豪,从前他也是一个在战场上杀敌的人,后来据他所说,是得罪了一个贵人,他口中的苏将军为了保住他,假借杀敌时,伤了手脚,让他平安从前沿退了下来。 “若不是我当初得罪了贵人,只怕当上大将军了,哪里像这会儿还会为赎回一对银镯子发愁。” 张武摇摇头,叹口气,既是替自己抱不平,又是感叹世事无常。 “张叔,这是我的全部家当。” 苏无忧将自己的铜板全拿了出来,张武也从从自己的钱袋里抖出了几个铜板,两个人身上的钱凑一块,还不够下一把赌注。 “张叔,咱们的钱不够。” “三小姐,你先在这里等我,千万别乱跑,我去想办法。” 进入赌坊后,张武叮嘱苏无忧几句话,就钻进了人堆里。 赌坊里面挤满了人,有衣着华贵的,有衣衫褴褛的,有高的,有矮的,有瘦的,有胖的,有赢了钱后激动不已的,有输了钱后垂头丧气的,在这里,他们拥有同一个身份,那就是赌鬼。 屋子里掷骰子声、喝彩声、吆喝声不断,偶尔还夹杂着几句骂骂咧咧声,混合着各种气味,苏无忧差点一口气没转过来。 看到这一切,她倒是有些佩服谢锦墨了,敢单枪匹马上这里来,还能全身而退,大概就是傻人有傻福了。 不过一会儿,张武就回来了,手里还捏着一点碎银子,嘴角有些淤青。 “张叔,你这是怎么了?” “无事,无事,刚刚不小心摔了一跤。三小姐,咱们去那边。”张武揉了揉嘴角,疼得龇了一下嘴巴。 “张叔,你别叫我三小姐了,我如今可是男儿身,你叫我老三就好了,称呼罢了,不必太过认真。” 张武的嘴角一看就是别人打的,苏无忧见张武不肯说实话,为了帮他保住颜面,也没接着往下问了。 “老,老三,咱们就在这一桌吧。” 张武领着苏无忧来到了一张挤满了人的桌子旁,两人费了好大劲才挤了进去。 “三小姐,压大还是压小?” 张武如同往常一样问苏无忧,苏无忧心里也没个底,方才等候张武时,她将各路神仙都求了一遍,就想着或许有一个能听到的。 “大,大,不,压这个吧!” 苏无忧犹豫了一下,闭着眼睛随意指了一个,原主有财神爷护体,她想着这个金手指应该还在。 “好,听你的。” 张武把钱全扔进了苏无忧指的那一堆,苏无忧的心揪得死死的,直到张武大声欢呼,她才睁开眼睛。 “中了,中了,压中了。”张武高高兴兴地捧着赢来的银子,笑得嘴角都快咧到后脑勺了。 “张叔,赢了咱们就走吧!” 苏无忧本着见好就收,想马上走人,而且这里鱼龙混杂,她已经收到了好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甚至隐隐约约感觉有人在暗中偷窥自己,让她浑身不自在。 “老三,再玩一把,一把就够了,我想把欠别人的钱赢回来,以后就真的不赌了。那些人天天找我讨债,我都没地儿躲了。” 苏无忧似乎猜到了张武嘴角淤青的原因了,她稍稍犹豫了一下,顺带在心底把各路神仙又求了一遍后点点头。 “张叔,这是最后一次。” 第二十五章逃跑 “好,仅此一回,下不为例。” 张武见自己那一屁股债马上要被还清了,立马答应了苏无忧,就差没发誓了。 当苏无忧再一次指着桌子时,张武将怀里的钱往桌子上一倒,全部压在了苏无忧指的位置。 “张叔,你,你全部拿去压了?” 苏无忧被张武的豪爽吓到了,心里打着小鼓,原主虽常来这里,但她是新手呀,而且这个逢赌必赢的金手指也刚使用,接下来会不会灵验,她心里也没底。 “我相信你。” 张武倒是比苏无忧自信多了,仿佛将有大把大把的银子要钻进他的钱袋子了。周围有的人见张武方才赢过一把,也跟着他下赌注。 随着周围人的喊叫,庄家慢慢掀开了答案,有兴高采烈的,有垂头丧气的。 当苏无忧对上张武那张脸,她便知失手了,张武自己显然也不敢相信,毕竟他从前跟谢锦墨可是从未失手过。 “三,三小姐,这,为何会这样?” “张叔,我也不知道为何,可能是我太久没来,已经生疏了。” 苏无忧咽了一下口水,她没想到这么快就失手了,连胜利之歌都没机会用上。 难道是方才拜错菩萨了?她想了想,大概,大概是金手指叛变了。 “张叔,咱们先走吧,回头我想办法凑钱,你别急。” 张武哭丧着脸,方才他可是连本带利全压进去了,这会儿本金没了,还欠人家钱,他没敢说方才借的钱,是要还利息的。 “三小姐,没事,没事,是我太贪心了。”张武见苏无忧有些愧疚,他摆摆手,故作轻松。“咱们回去吧。” 苏无忧他们刚走到门口,就被几个凶神恶煞,满脸横肉的人拦住了,张武一见,脸色都变了。 “几位大哥,方才手气不好,回头,回头我再还给你们,一定,一定还。” “还钱?你拿什么还?”一个为首的冷笑着说道,“左手还是右手,自个儿选。” 张武缩了缩脖子,看了苏无忧一眼,眼中有些羞愧,他搓了搓双手,“可否再宽限几日,我一定想办法凑足银子。” “咱们方才可是瞧见你把全部家当都输光了,上哪儿凑钱,还不如留下一只手。” 苏无忧这下弄明白了,张武这是被债主找上门来了。 这些都是赌坊的打手,个个牛高马大,苏无忧估了一下自己的身板,虽不算娇弱,但在这几人面前,根本不够看,更何况对方有五个人,她尚能比划两下,张武,算了,估计连跑都跑不过人家。 张武抬起苦哈哈的一张脸,往苏无忧看了过来,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苏无忧偷偷用手指头比划了两人,张武眨了眨眼睛。 “看!ufo!”苏无忧突然指着天上,大声说道。 五个大汉纹丝不动,反而像看笑话一般,看着苏无忧他们,苏无忧暗道,糟了,他们哪ufo是啥,还不如说美女。 “看你们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几个大汉捋起袖子,准备拿人了,突然腾空出现一个花盆,正好砸在了为首的大汉头上,很快鲜血顺着他的额头流了下来。 大汉的身形晃悠了一下,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接着倒了下去。 其他人尚未回神,苏无忧和张武见机会来了,两人趁着这几人不注意,拔腿就跑。 也不知道是哪位热心市民高空抛物,成功解救了苏无忧他们,给了他们逃跑的机会,苏无忧都想给他送锦旗。 两人趁打手们尚未回神,脚底就像抹了油一般,不一会儿就没了踪影。 打手们见带头的只是晕了过去,招呼赌坊里的人扶进去后,急忙去追苏无忧他们了,那阵势似乎是去寻仇一般。 张武毕竟岁数大了,身子不如从前在战场杀敌时那般灵活了,加之平日里又爱喝酒,跑了一条街后,就开始气喘吁吁的,靠着路边的围墙大口大口喘气。 “三,三小姐,我跑不动了,这事跟你无关,你快跑,我去引开他们。” “张叔,还是我去引开他们,你这模样,他们很快就会追上你。” 苏无忧虽然身上仍旧肉嘟嘟的,但比从前轻盈多了,加之每日都在锻炼,除了说话有些喘,其他倒还好。 “不,不可,这些人可不是好人,被他们识破了你的真实身份,麻烦就大了。再说他们要抓的人是我,怎么让你一个女娃娃去顶罪。” “张叔,他们跑不过我的,这一块我熟,再跑两条巷子,有个地方可以藏人,他们想找都找不到,别磨磨唧唧了,快跑吧,一会儿大家都被抓了。” 苏无忧说完就冲打手们追来的方向跑了过去,很快不见了踪影。 张武狠狠跺了跺脚,见追不上了,只好提心吊胆的往反方向跑了。 苏无忧很快就迎面追来的打手们碰了头,打手们的手里还操着家伙,苏无忧倒吸了一口凉气,她的功夫还不够打倒这几人。 怎么办?怎么办?当然是逃呀,苏无忧就像一条泥鳅,转身就钻进了隔壁的巷子里,撒开腿往前跑。 后面几个打手也不是赌坊养着吃闲饭的,紧跟在苏无忧的后面。 苏无忧虽比从前瘦了一些,但到底还是个胖子,她原本想跑两条巷子后,甩开这几个打手,谁知对方像遛狗一样,将她从这条巷子溜到另外一条巷子,始终都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苏无忧边跑边计算,随手从空间里扔出一个她准备留着过年的窜天猴,点燃后,朝后面紧追过来的打手们扔了过去,顺道大喊了一句口令。 “快趴下。” 带着烟雾和滋滋声的窜天猴落在了打手们的中间,他们来不及做任何判断,直接按照苏无忧的命令趴了下去。 苏无忧趁打手们尚未回过神来,拔腿就跑,随着窜天猴飞上半空,在半空中炸开了花,打手们发现自己被耍了,急忙从地上爬起来,抄起家伙,气势汹汹地追上来了。 眼见打手们又追上来了,苏无忧不想被狗撵了,路过一户人家时,见院子门虚掩着,她急忙钻了进去。 院子很安静,里面收拾得很干净,应该是主人外出忘记关门了。 苏无忧想着这里也不是个藏身之处,于是爬上了院墙,准备翻墙去隔壁院子,再翻一道院墙,从旁边巷子出去。 苏无忧早就没力气了,跑了这么久,她的手脚已经有些发软了,费了好大劲爬上了院墙旁的大树,再从大树爬到了院墙。 第二十六章狐假虎威 这会儿她已经是双腿发软了,正当苏无忧坐在墙头大口大口喘气时,突然她愣住了。 纳尼?这,这是好不容易摆脱了豺豹,又遇到了拦路虎。 只见底下的院子里站了好几个身穿黑色衣裳的蒙面人。 貌似人堆里还有两个眼熟的,瞧着挺扎眼的。苏无忧下意识往后退,怎么遇到这两个债主了,他们俩带着这群马仔想干什么。 见底下站着的人全都看着自己,苏无忧决定假装不认识那两人,冲下面招招手,假笑着说道,“各位大哥,方才无意打扰各位了,我这就马上离去。” “小糯米团子。” 这道声音熟悉又陌生,让苏无忧顿时热泪盈眶,忍不住偷偷摸摸往后退。 咦!在说谁,肯定不是我,我不认识你,不认识你。 苏无忧继续给自己催眠,后面追来的赌坊的打手算得了什么,下面这些才是真正的厉害角色。 那些人怎么还没发现自己躲这儿,来,来追我呀! “小糯米团子,一别几日,怎么就生疏了?” 一个黑衣男子的嗓音如春风一般,听在耳朵里暖暖的,苏无忧差点就信了。 “这位大哥,先别急着认亲,咱们不熟。” 苏无忧颤巍巍地扶着墙头的树枝站了起来,心里琢磨着如何借这几人的手拖住打手们。 “我在这儿!” 苏无忧忽然冲巷子里的打手们招手,打手们果然冲了进来,还冲进了隔壁的院子里,见到院子里的黑衣人后,明显吓了一跳。 “他们欠我的钱,你们打赢他们了,他们欠我的钱全部给你们。” 前几日苏无忧救下的黑衣男子自始自终都不说话,似乎在看戏一般。 “哼!你当我们傻,我们为何就替你讨债。” 打手们平日里虽凶神恶煞的,也做了不少恶事,但到底只是打手,面前的这群黑衣人光看就知道不是可以招惹之人,看他们的眼神就像看死人一般,让他们的骨子里都凉飕飕的。 方才开口的黑衣男子往打手们身上扫了一眼,打手们齐齐看向苏无忧。 “臭小子,今日且饶了你,下次让咱们瞧见,非打断你的腿不可。” 切!走就走,还学人家放什么狠话,连老娘是男是女都看不出来,还想下回见。 “慢走不送!”打手们临走时,还不忘把院子门重新关上了。 苏无忧摆摆手,目送打手们离开,剩下的事就只能自己解决了。 “两位仁兄,一定是特别的猿粪,让咱们再次相遇。” 苏无忧掏出一粒糖塞进嘴巴里,吧唧吧唧地吃着,她不着急走了,方才打手们的害怕,她全看眼中,这会儿出去,指不定打手们躲哪儿等着她呢,倒不如在这儿跟这些人掰扯掰扯几句,套套近乎,总比干瞪眼强。 “小糯米团子,你怎会欠那些人的钱呢?” “咳咳……” 苏无忧清了一下嗓子,假意咳嗽了几声,咽了咽口水,准备卖惨,将自己凄凄惨惨的身世和磕磕巴巴的处境一一道来,一是赚点这些人的同情心,二来,也是时候让他们还上回的药费,如此一来,张武欠的那些银子全不是问题了。 她使劲揉了揉眼睛,让眼眶看着红红的,稍稍酝酿了一下情绪,正准备诉苦时,忽然对上上回救下的黑衣男子清亮的眼神,她准备好的词儿顿时全忘了。 “我输钱了。” 话音刚落,苏无忧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丫子,自己又不是犯人,坦白个啥呢。 “你这个小糯米团子,居然会去那里,啧啧,倒是有几分胆识。” 哎哟,大兄弟,你这是夸我吗?顺便把药费一并结了吧。 苏无忧这会儿恨不得掏出自己的二维码,报上自己的支付宝,让眼前的大兄弟快点打款,哪有什么心思东拉西扯的。 “是这样的,大兄弟,我最近……” 苏无忧前世虽是孤儿,在福利院长大,但吃喝不愁,哪像如今,一个谢府的三小姐,居然连饭都吃不上。她都打算在自己的院子里僻一块地来,种点菜,过上自给自足的日子了。 比起饿死,面子算得了什么,在黑衣人男子的注视下,苏无忧坦坦荡荡地道了出来。 “大兄弟,我上回救了你的朋友,花了不少力气,还贴钱给他治病,今日咱们撞……” 苏无忧的话尚未说完,院子门砰的一声,被人从外头撞开了。 看清来人后,苏无忧的身子微微震了一下,随后苦笑,还真是冤家路窄。 黑衣男子看了一眼院墙上苏无忧后,二话不说,与来人和他的属下开始了正面厮杀。 来人是南宫钰,摄政王府的小世子。苏无忧原本以为他快死了,准备把谢锦墨留下的那棵树砍了,给他做一个骨灰盒,没想到居然诈尸了,还在这里活蹦乱跳的。 见底下的两方人马打得不可开交,苏无忧决定不看热闹了,她悄悄顺着院墙旁的大树往下爬,突然南宫钰的一个手下被人踢了过来,正好撞在苏无忧爬的那棵树上,正在往下爬的苏无忧双手突然落空,整个人往下坠,最后挂在了树干上。 一截树枝挂住了苏无忧的衣裳,她倒挂在了树上。 这会儿没人理会她,更无人前来救她。苏无忧看着地面,估量了一下,最后放弃了,这么掉下去,绝对是脸先着地。 她望着树枝上的衣裳,祈祷它能撑到这些人分出胜负。 当一只通身雪白的老鼠突然出现在树干上时,苏无忧的心底莫名闪过一丝不妙。 果然,白老鼠吱吱叫了几下后,似乎非常高兴,他迅速爬到苏无忧的衣裳旁,在苏无忧惊恐的眼神中,将她那截挂住的衣裳咬破了。 “啊!呸!”剩下的半个啊字还没出来,苏无忧就掉了下去,不仅脸先着地了,嘴里还吃了一嘴的泥土。 苏无忧的头发已经散落,沾满了草屑,乱糟糟的跟鸡窝一般,嘴巴旁的两道胡须也掉了,她用手衣袖蹭了蹭脸上的泥土,脸上的妆容也脱落了,隐隐能瞧出真面目。 呸呸呸!!!苏无忧发誓抓到那只该死的老鼠后,一定要用十大酷刑伺候它,最后将它烤了,塞牙缝。 苏无忧从草堆里爬了起来,吐掉嘴里的泥土,只想把方才的那只白老鼠抓住。 当她抬起头时,忽然对上了南宫钰了,从南宫钰的眼中,看到了鄙夷。输人不输阵,苏无忧急忙回了他一个轻蔑的眼神。 只消这一眼,她便知南宫钰认出她来了。从前南宫钰只需一个眼神,谢锦墨就像魔怔了一般,偶尔嘴角还会挂着口水。 此时苏无忧眼神清明,看南宫钰如同看笑话一般,这让南宫钰浑身有些不自在。 谢锦墨这孩子傻归傻,眼光还是不错的,南宫钰这狗娃子虽脾气不咋样,但长得还是人模狗样的。 第二十七章恶心死你 南宫钰的长相与乔青烟没有丝毫相似之处,倒是谢锦墨曾听府里的老人提起过,南宫钰与其父南宫拓十分相似,这也是南宫拓十分喜爱他的缘故。 南宫家的祖先每年选不少美人进宫,哪怕祖先长得再挫,经过一代又一代的优良改造,除了个别返祖现象,几乎都是俊男美女。 南宫钰打小就被南宫拓亲手教导,又经常带他处理公务,与府中幕僚共商大计,少年的他颇有几分意气风发,自然寻常人入不了他的法眼,谢锦墨亦是。 这会儿被苏无忧抛了一个轻蔑的眼神,他有些震撼了。他从来都是高高在上,今日却被一个傻子鄙视了,一时他有些分神,正与他厮杀的冰块男趁机刺了他一剑。 满院子都是兵器的撞击声和打斗声,苏无忧想偷偷溜走,她摸着墙根,后背贴着院墙,小心翼翼地避开这些人,正当她快到接近院门口时,忽然一个南宫钰的属下横空飞了过来,苏无忧连大展拳脚的机会都没有用上,就被人拽回了方才摔倒的地方。 “多谢了,靓仔,你干脆好人做到底,送我出去,你们想怎么打,都不关我的事。” 救下苏无忧的正是前几日她救下的冰块男。 冰块男放下苏无忧后,又重新与南宫钰厮杀起来,苏无忧就这么被忽略了。 她不敢再以身犯险,于是寻了一个安全偏僻的角落蹲着,从腰间取下一个布袋,从中掏出一把冬珠给她备下的瓜子,边磕瓜子边看热闹,吃瓜群众上线了,就是少了个键盘,只能靠嘴唠叨了。 于是一个头发乱得像鸡窝,沾着草屑,脸上脏兮兮,身上的衣裳皱巴巴的胖丫头蹲在一个较为隐蔽的角落里,边嗑瓜子,边‘指点江山’。 “那位小兄弟,背后偷袭算犯规,黄牌警告一次。” “啧啧,打人不打脸,大兄弟,你好歹也给他留条后路,本就长得挫,再被你这么打几下,往后就只能靠拳头吃饭了。” “一个马步向前, 一记左钩拳右钩拳,一句惹毛我的人有危险 ,一再重演……” 苏无忧说着说着就哼上了,她实在是太无趣了,蹲这里都快扣出三室一厅了。 直到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倒在了她的面前,说时迟那时快,苏无忧一脚过去,将他踢出了好两丈远。 “已被我一脚踢开, 哼!” 苏无忧揉了揉方才用力过度的腿,定睛一看,觉得那人有些眼熟,她悄悄走近一看,正是南宫钰。 不是我,我绝对不是故意的。苏无忧摸着自己的良心,连问了自己三遍,她的良心一点都不痛,还高兴得在撒欢、蹦哒,于是她又用脚踢了踢地上的人。 “喂!死的还是活的?有没有遗言要交代的?” 原本昏迷的南宫钰被苏无忧踢醒了,见到苏无忧那张大饼脸后,他的眼底划过一丝厌弃。 “对不起,对不起,原来是世子爷,小的以为是狗贼。”苏无忧低着头,弯着腰,看着南宫钰的伤口,脸上一丝歉意都没有。 南宫钰怒视她,试图从地上爬起来,只是他刚准备用双手撑起身子,身上的伤口就扯得他一阵生疼,血水染红了白衣。 “啧啧,一,二,三,三个窟窿,都快死了。” 苏无忧生怕数错了,用手指指着南宫钰身上的伤口来回点了好几遍,最后往南宫钰身旁吐了一口瓜子壳,颇有几分幸灾乐祸。 “闭嘴!” 南宫钰从未如此丢脸过,还被一个傻子讥讽,他的面子有些挂不住了,甚至有些恼怒成羞。 “嘴巴是我的,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你还是管管你自个儿吧,命都快没了,还在这儿瞎逞能。南宫钰,告诉你,老娘可是一点都不稀罕你,你少往自个儿脸上贴金。” 南宫钰早就瞧出苏无忧与从前不一样了,只是她这模样仍旧让他生厌。 “我告诉你,我不认识这些人,不过是凑巧闯了进来,你受伤一事,更是与我无关,是男人就光明正大些,别把过错算女人头上。” 南宫钰闭上双眼,眼前这个女人实在是太过聒噪了,他的脸色有些苍白,连双唇都没了血色。 “哎呀!世子爷,你不要死,卡几嘛!” 苏无忧突然冲南宫钰的耳边大吼一声,原本快要昏迷的南宫钰猛地被吓醒了,半眯着双眼,只见眼前之人哆哆嗦嗦地从袖子里掏出来一方帕子,接着边哭边擤鼻涕,光是擤鼻涕的声音就让南宫钰恨不得想立马晕过去。 苏无忧的脑子里循环播放着二胡版的《二泉映月》,擤鼻涕的次数越来越多。 忽然一样东西突然罩住了南宫钰的脸,耳边还响起了苏无忧的话,“世子爷,您一路好走,小的一定会每年清明给您烧纸,问候你全家的。” 南宫钰费劲了力气,抽掉脸上的东西。定睛一看,手里拿着的正是苏无忧方才擤鼻涕的帕子,他奋力往一旁一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谢锦墨!” 南宫钰的双眼通红,若不是不方便,他都想杀了眼前的女人,以前的谢锦墨只是让他厌弃,而此时的谢锦墨让他想杀人。 苏无忧仿佛没看见一般,甚至还有些‘惊喜’,冲着南宫钰扑了过来,“世子爷,原来你没事。” 她这么一扑,一双手正好压在了南宫钰的刀口上,南宫钰疼得将接下来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世子爷,你等着。” 苏无忧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南宫钰拖到了她方才蹲着的角落,做完一切后,她看着沾了鲜血的手,似乎十分嫌弃,一把抓住南宫钰雪白的衣服,使劲得在上面蹭了几下。 原本白衣飘飘的俊公子,被苏无忧挪了个位置后,变成了跟她差不多的模样,头发乱成一团,衣裳上全是血渍和泥土,连脸上也不知什么时候沾上了灰尘,变得蓬头垢面,这模样还不如苏无忧。 “可惜了,可惜了……”苏无忧摇摇头,喃喃自语,疼得死去活来的南宫钰以为她又要作什么妖时,她接下来的一句话,仿佛插在了他的胸口上,“还不如猪血。” 南宫钰被苏无忧这么一折腾,出气已经不多了,然而苏无忧总觉得缺了点什么,直到她看见不远处的一张破草席,于是在南宫钰杀人般的眼神下,苏无忧嘴里边哼着《今天是个好日子》,边高高兴兴地用一张破草席盖住了他。 忙完这一切后,苏无忧拍了拍手,心中舒坦了许多,就是有点小遗憾,忘记在网上买个唢呐了。哼,敢嫌弃老娘,老娘就恶心死你。 南宫钰本就重伤在身,这会儿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两眼一黑,真的晕过去了。 他的下属们想尽了法子想救南宫钰出去,只是刚想凑近,就被冰块男缠住,于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家的世子爷被一个小叫花子羞辱,最后还被一张草席裹住。 苏无忧本不想救南宫钰,只是她想着若是南宫钰真交代在这儿了,南宫拓的人只要稍稍一查,就能查到她也在此处出现过,以南宫拓对南宫钰的重视,只怕谢成出面都救不了她。 第二十八章至亲至疏 院子里的胜负已定,苏无忧见有机会逃走了,趁无人注意,悄悄摸到院子门口,如箭一般冲了出去,撒开腿就跑,比方才躲避打手们时跑得还要快。 苏无忧并不害怕南宫钰事后会找她算账,南宫钰此人清高,方才如此狼狈,他只怕更不愿见到苏无忧。 而清高之人必不屑于逼迫别人,加之苏无忧方才也算是救了他一条小命,两人也算是扯平了。 过了整整三日,南宫钰才醒过来,当他睁开双眼,对上乔青宛时,又缓缓合上了双眼。 “孩子,你终于醒了。” 乔青宛站在床边,见南宫钰醒来后,高兴得落泪了。 乔青宛与乔青烟有几分相似,比起乔青烟的强势,她的一张脸生得极其娇媚柔弱,连落泪时,也让人忍不住心生怜爱。 “嗯。” 南宫钰冷冷清清地回了一句,他似乎不愿多说,连眼睛也不愿睁开。 乔青宛原本要落在南宫钰脸上的手,又生生缩了回去,捏住帕子,她脸上闪过一丝痛心和不自在。 明明是她亲生的儿子,却打小不愿跟她亲近,哪怕她如今已是侧妃了,他仍旧离得自己远远的。 乔青烟早已不是从前那个在庆王府毫无根基的商贾之女,她的眼眸闪动了几下,缓缓起身,冲屋子里的下人说道。 “好好伺候世子爷,若是再有下回,绝不轻饶。” 一直到乔青宛带着她身边的下人离开屋子后,南宫钰才睁开眼睛。 “其他人呢?” “回世子爷,他们,他们……” 回话的是南宫钰的亲信,与他一块长大的清风。清风双膝跪在地上,低着头。 那些人曾经都是与他一块出生入死,没有死在敌人的手中,却死在了自己人手中。 又是她,打小她就喜欢管着自己,凡事都想过问,却从不问自己愿不愿意。南宫钰的心突然一阵剧痛,一双手紧紧揪住被褥,咳嗽了几下,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世子爷,世子爷,属下……” “清风,不用了。”南宫钰用手擦了擦嘴角的鲜血,“此事不必告诉侧妃娘娘。” “是。” 南宫钰突然想起了某事,他记得他昏过去时,见到了谢锦墨,她也在那个院子里,而且她甚至…… 南宫钰摸了摸自己的受伤的地方,当初她可是趁机戏弄了自己,他可没忘记那双狡黠的双眼。 “清风,你去查查,谢三小姐为何出现在院子里。”南宫钰沉吟了一下,又补了一句,“此事也不必对侧妃娘娘提起。” 清风是南宫拓给他挑的,只对南宫钰忠心,任何人都无法收买,连乔青宛也不能轻易责罚清风,这一次,南宫钰身边就他一人逃过了一死。 “是。” “厚葬他们,从我的库房里领些银子,分给他们亲人。” “属下这就去。” “嗯。” 南宫钰闭上眼睛,他对乔青宛的指手画脚已经有些反感了,然而闭上眼睛后,眼前都是苏无忧戏弄自己时的模样,这是他第一次被人戏弄,还是一个女人。 从前谢锦墨跟在他的后面,闹了不少笑话,连他也深受其害,成了他人饭后茶余的笑柄,他警告过她,谁知这个傻子居然像一个没听见一般,最后他只得躲避,那些想讨好他的人,背地里为难她的事,他也知晓,不过在他看来,不过是一个傻子罢了,不值得让他费心。 如今这个傻子不仅不傻了,还学会了戏弄人,趁他毫无反抗之力时,当着众人的面羞辱自己。 她是故意的,她连掩饰都不愿,那双眼睛里的狡黠,他从未在别人眼中见过,从前对他的痴迷没了,换上了嫌弃。 她明明可以杀了他一雪前耻,却又在戏弄他后,又救下了他。一时南宫钰不知要自己是去找她报仇,还是报恩。 她,的确是有些与众不同了。 南宫钰不喜屋子里留人,身边伺候的人都是小厮,更别说通房丫头了。 换作其他权贵人家,哪怕是寻常大富大贵人家,屋子里早已经塞了几个通房丫头,他虽是摄政王府的世子,偏偏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世子这个称号注定他不同于寻常人,打小被南宫拓带身边亲自教导,不到十岁就随大军去了战场,大军在前方厮杀,他就站在城墙上看着。 在京城,更是亲眼目睹那些权贵人家一夜之间沦为阶下囚。 他早就明白自己将来要走的路,儿女情长不会成为他的羁绊,更不会让她们如同他的母亲一样,为了争宠,无所不用其极,哪怕是自己的孩子。 “世子爷。”有人在敲门,是乔青烟身边的于妈妈。 “有何事?” “世子爷,老奴已经将药熬好了。” “进来。” 于妈妈进来时,南宫钰已经坐起来了,于妈妈端着药走过来时,正想喂南宫钰喝药,南宫钰伸手将碗接了过去,吹了几下,一饮而尽,随后又将碗还给了于妈妈。 “世子爷,侧妃娘娘说让世子爷喝完药后,好好歇会儿。” “知道了,你且下去吧。” “是。” 于妈妈端着空碗,轻轻退了下去,她不明白小时候明明喜欢黏着自己主子的小世子,此时却恨不得躲自家主子远远的,除了每日去她院子里请安,其他时候几乎是不见人影。 南宫钰喝完药后,随手从桌子上拿了一本兵书,静静地翻阅着,似乎早忘了方才于妈妈说的话。 “世子爷如何了?” 于妈妈刚回来,乔青烟就问她,恨不得于妈妈将所见的一切仔仔细细说上一遍。 “回娘娘的话,世子爷喝了药,老奴已经将娘娘的话告诉了世子爷。” “他可有说什么?”乔青烟急忙忙地问道。 “世子爷说他知道了。” “哦!” 乔青烟有些失望,苦笑了一下,喝了一口茶,这些年都不是如此,这又不是头一回了。自从他被南宫拓带到前院去后,他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远了,一年到头母子两人连话也说不上几句。 南宫钰对她永远是恭恭敬敬的,礼数永远十分周全,偏偏这份周全让乔青烟的心里头像扎了一根针一样难受。 她虽是侧妃,但他们是母子,有那对母子像他们一样生疏,连每日的请安都像例行公事。 乔青烟微微蹙眉,娇媚的脸颊上染上了一层愁容。这些年,她曾试过拉拢一下母子之情,然而他并不领情,她投其所好,买他若喜爱的东西送给他,转眼他却将屋子里所喜爱的东西都封进了库房。 对此,乔青烟已经束手无策,她不敢再靠近他,生怕他离自己越来越远,只敢远远地看着,哪怕远远看一眼就知足了。 “娘娘,您不必发愁,世子爷总有一日会明白您的苦心。” “于妈妈,这几年本王妃也想过,或许一开始就做错了,若是他只是王府里一个寻常的小孩,我们母子之间也不会像今日这般生疏了。” “娘娘,您做这些也是为了世子爷好,王府里哪里容得下寻常的小孩。娘娘,您看开些,世子爷如今不懂,等他成亲了,自然就会明白娘娘的苦心了。” “这孩子身边连伺候的丫头也没有,更别提这事了。本王妃想过给他添几个丫头在他跟前伺候,可,可,想起从前那些事,本王妃想着还是算了。他自个儿有主意,就随他了。” 不管在寻常人家还是权贵人家,做娘的往儿子房里塞几个丫头一事,实属常事,连胡老太太也做了,偏偏乔青烟不敢,她害怕逼急了南宫钰,母子情分彻底断了。 第二十九章母子离心 忽然有人进来了,是乔青烟身边的另外一个妈妈——韦妈妈,她进门时,乔青烟摆摆手,屋子里的丫头全部退了下去,只剩于妈妈和韦妈妈。 “娘娘,事情已经办妥了。”韦妈妈对着自己的脖子比划了一下。 韦妈妈进门后,原本还满脸愁容,我见犹怜的乔青烟,眼中换上了凌厉之色。 “嗯。这种连主子都护不住的下人留着有何用,他们别以为自己死了,就能万事大吉了,世子爷可是差点连命都没了。” “娘娘,若是世子爷那边问起……” 于妈妈隐隐有些担忧,她并不觉得南宫钰会因此领情,只是她这个主子护子心切,只要有人伤了南宫钰,她必定会替他报仇。 “本王妃这是为了他好,那些人留着,万一日后被有心人利用,反咬一口怎么办,世子爷会明白本王妃的苦心的。” 这样的事,乔青烟也不是第一回做了,无论是在摄政王府,还是福州,为了南宫钰,她定要替他扫平一切障碍。 清风回来时,南宫钰仍旧靠着床头看着书,“世子爷,影卫昨日抓住了谢二小姐身边的一个丫头。” 南宫钰似乎没听见一般,谢锦芸,他的母亲安排给她的妻子,对他而言无关紧要,没有她,还会有别人。 谢成是兵部尚书,谢锦芸嫁给了他,只会让两家的利益捆绑在一块,而谢锦芸若是踏踏实实地做世子妃,他也不会让别人越过她,倘若谢家如同乔家一样不知足。 南宫钰对乔家并不看得上眼,在他看来,乔家已是富可敌国了,偏偏还想染指权势,这几年甚至有些不受控制,私底下拉拢朝中大臣,乔家以为这一切神不知鬼不觉,其实早就在王府的掌控中。 “京城那位如何了?” 对于谢锦芸身边的丫头,南宫钰并不在意,反倒是京城那位,让他时刻记挂着。 他此次答应随乔青烟回福州小住,不过是另有其事,一切不过是遮人耳目罢了。这些事在天下读书人眼中是大逆不道,而他不过是为了保住南宫家的大好江山不得已而为之。 “一切如常。”清风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乔小少爷当街调戏永昌侯府的小郡主,被小郡主打伤了。” “乔家这些年愈发不像话了,永昌侯府的老侯爷当年随先帝东征西讨的大功臣,有先帝御赐的尚方宝剑,他一个商贾之子,也敢觊觎她人。” 南宫钰的话里隐隐透露着对乔家的不满,甚至是轻视。对于永昌侯府的老侯爷,南宫钰心生敬仰,让他心生敬仰的还有另外一位,当年被贬去镇守边疆的苏大将军,这两位都是大成国的老臣,都是随先帝征天大的大功臣。如今老功臣的后人却被一个商贾之子当街调戏,岂不寒了天下壮士的心。 永昌侯府一直是摄政王府拉拢的对象,只是这些年老侯爷已不理朝中之事,四处游山玩水,过着闲云野鹤的日子。 而乔府迟早会成为王府的心腹大患,不是不除,而是时辰未到。 “清风,笔墨伺候,本世子要写一封信回京。” “是。” 清风备好笔墨纸砚,扶着南宫钰坐在桌子旁,南宫钰很快写好了一封信,交给清风,让他交给探子,用王府的暗桩送回京城。 “事情办得如何了?” 清风的脊背微微一震,低着头,正欲开口,南宫钰似乎看穿了他,冲暗处招招手,一个黑衣人走了出来,模样跟清风十分相似,只是眼神比清风冷冽多了。 他是王府的影卫统领溪风,与清风是双胞胎,他是哥哥。打小兄弟二人就被南宫拓收养,一个跟在南宫钰身旁,一个被送去了影卫营,成了影卫统领。 王府的影卫只听命于南宫拓和南宫钰,连乔青烟也不知道他们的存在,前几日南宫钰就是被他们救回来的。 溪风现身后,冲南宫钰作揖,“世子爷,他们的家人已被侧妃娘娘派去的人处理了。” 清风仍旧是低着头,溪风又回到了暗处,屋子里变得寂静,南宫钰手里的笔已被他捏成了碎片。 对于这个母亲,他已是失望透顶。从前她做了那么多事,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悉不知这一切都在影卫的监视下。整个王府没有影卫不知道的事,偏偏她又喜欢插手自己的事,明明已经离她够远了,她仍旧喜欢擅自做主。 王府的任何事,只要不威胁到南宫拓和南宫钰的性命,影卫都不会插手,然而乔青烟所做的一切,在南宫钰看来实属可笑。 南宫钰的脑子里忽然浮现那双狡黠的双眼,她也是她的手段之一,不过不同的是,她活下来了,还不傻了。 “清风,备车,本世子去灵隐寺养伤。” “是。” “慢着。”清风正欲退下,南宫钰露出一丝冷笑,“将那些动手的人全部处理掉。” 清风猛地抬头看着南宫钰,眼前这个从小一块长大的小主子似乎与从前不一样了,有了几分王爷的样子。 南宫钰这是杀鸡儆猴,也是对乔青烟的一种警告,也是母子俩的第一次对决,这么多年隐忍后的第一次反击。 南宫钰看着屋檐下挂着的那只鸟笼子,接着说道,“把那个丫头放了,将那只鸟一并给她带回去。” 鸟儿就该好好呆笼子里,主人的事不是一只鸟能过问的。 “是。” 清风迅速退了下去,南宫钰捡起桌上的兵书又接着看了起来,谢锦芸做世子妃的确是最合适不过了,也仅仅是合适,若是如同他的母妃一样,任意查收他的事,这个世子妃也将永远只是世子妃。 “娘娘,大事不好了。” 乔青烟正微闭着双眼,半靠着贵妃椅,几个丫头正在给她捶腿,韦妈妈进来后,示意丫头们退了下去。 “出了什么事?” “清风将娘娘派去的人都杀了。” “什么?”乔青烟坐直了身子,这是南宫钰第一次这么做,乔青烟显然很意外。 “娘娘,世子爷还准备去灵隐寺养伤。” 这回乔青烟已经站了起来,“快扶本王妃见世子爷。” 南宫钰杀掉她的人,她认为不过是小孩子,闹闹性子而已,而此时南宫钰却要离府上灵隐寺养伤,她就急了。 南宫钰可是大夫们拼了命从阎王爷那里抢过来的,才醒过来,就要去灵隐寺。 灵隐寺是福州的最大的寺庙,远近闻名,与替代品南宫家的渊源颇深,南宫家的祖先就是在灵隐寺受了佛的指点,拯救了天下和黎明百姓。 只是灵隐寺地处偏僻,离城中太远,加之上一次刺杀南宫钰的贼人迟迟未落网,乔青烟这会儿哪里还顾得上南宫钰是否在与自己斗气,扶着于妈妈的手,就往南宫钰的院子去了。 在南宫钰的院子里扑了个空,她又急匆匆地往大门口去了,赶到大门口时,南宫钰已经起身准备离开了,他正欲上马车,见乔青烟来了,头也不回,让清风扶他上去。 第三十章爱子心切 “慢着。”乔青烟推开于妈妈的手,走了过去,“今日一事,母妃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你的身子尚未恢复,还是留在府中休养才好。” “为了我好?母妃做这一切难道不是为了您自己?”南宫钰脸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乔青烟,似乎看透了她一般,“还是为了乔府?” “钰儿,乔府也是为了你好。”乔青烟头一回见南宫钰如此冷漠地对待自己,心有些慌了,“那些人办事不周,母妃不过是处罚了他们,你何必与我置气。” “母妃从来如此。以后本世子的事,不劳母妃动手,母妃还是好好管管乔府的人吧。”南宫钰上车后,清风放下帘子,车里的他又说了一句,“清风,若是有人跟着,杀无赦!” 随着车子越行越远,乔青烟的心也跟着愈乱,于妈妈和韦妈妈见机扶着她回了屋子里。 “他越来越像他的父亲了。” 乔青烟苦笑了一下,眼中都是悲凉之色,她没想到如今连唯一的儿子也离自己愈来愈远了。 为了乔府?乔青烟冷笑了一下,这些年乔府一直为王府出谋划策,如今却成了王府的眼中钉。他这些年对乔府愈加防范,对她也早没了昔日情意,或许一开始就没有。 乔青烟摸了摸自己的脸,当初南宫拓看上了她,她的父亲趁机将她送进了当时的庆王府。那时的她天真烂漫,以为找到了可以托付终身之人,直到后来见了她,那个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她,她才发现,自己也不过是个替代品,南宫拓当初看上她,不过是她身上有几分她的影子。 这个女人……乔青烟紧紧捏住手里的帕子,眼中都是恨意,她先是占据了南宫拓的心,如今连自己唯一的儿子也远离了自己。 乔青烟每每想到去面见她时,她居高临下的模样,就恨不得上前撕下她脸上那层伪装。 “娘娘,世子爷他……” “于妈妈,你不必安慰本王妃,本王妃这些年做的这些,难道真的就是为了乔府?乔府何时在乎过国舅这个虚头巴脑的称呼?他还是不懂本王妃的用心良苦。” 他的父王最在乎的永远是权势,历朝历代有几个太子最后顺利登基了,他不懂,将来没了乔府,他不过是个傀儡。 这句话乔青烟也只敢在心里说,她终究是信不过南宫拓,这个王府看似她已是她在打理,暗处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她早已不是那个懵懵懂懂的乔青烟了,在王府的这些年,她早已将自己的心打磨得更加坚硬了。 “娘娘……” 韦妈妈和于妈妈她们的脸色剧变,吓得急忙跪了下来。 庆幸屋子里没外人,这些大逆不道的话,若是被外人听去了,乔青烟哪怕是摄政王府的侧妃娘娘也难逃一死。 “本王妃知道了。从前本王妃也如同世子爷一般,对这个人充满了敬仰,后来,后来才发现,一切不过是本王妃的一厢情愿罢了。” 乔青烟的眼神顿时变得空洞,她缓缓起身,于妈妈上前扶住了她,两人一直走到院子里,乔青烟抬头看着院子的上空,她如今再盛气凌人又如何,哪怕有朝一日,南宫拓完成了大业,她也永远只能守在那个地方,远远地看着,而自己的儿子将来会是这个天下的新主人。 “韦妈妈,将本王妃前些日子替王爷亲手缝制的衣服快马加鞭送回京城,这天儿马上要热了,王爷正好可以用上。” 她的确是占据了南宫拓的心,可在他身边嘘寒问暖仍旧是自己,想到这,乔青烟落寂的脸上有了一丝松动,脸上又恢复了平日里的娇媚。 “韦妈妈,派人去一趟谢府,告诉乔夫人,就说世子爷醒了,勿念!” 她虽没有得到南宫拓的心,但她还有乔府和谢府,这些以后都是南宫钰强力的后盾。 “顺便将本王妃新得的那对手镯一块送去给谢二小姐。”乔青烟忽然停顿了一下。露出一抹讥笑,“听说她醒了,还不傻了,算她命大。让人盯紧点,别让她再缠着世子,一个外室女子所生的女儿还妄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是,老奴这就去办。” 南宫钰是乔青烟唯一的儿子,她一直以南宫钰为豪,在京城时,不少小姐们也曾暗生情愫,可从来没有人如此大胆过,敢在南宫钰的身后追,还是谢锦墨这样的傻。 她不仅是个傻子,连出身都是一个污点,这样的人儿,乔青烟如何会让她毁了南宫钰的清誉,若不是念及她是谢成之女,只怕早就让人拖下去杖毙了,不得已使了一些手段,让她永远不再纠缠南宫钰。 若是她仍旧继续纠缠南宫钰,同样的手段,乔青烟会用第二次,任何威胁到南宫钰的人,她都会替他的铲除。 “二妹妹就是太过心软,这样的人,当初就应该让她随她母亲一块去了,留下来整日给自己添堵。什么好名声,也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罢了,如今留下来,反而让谢成时时想起当初那事。” 对于乔氏留下谢锦墨一事,乔青烟当初是极其反对,奈何劝不动乔氏。乔氏到底是心里有谢成,不想跟谢成彻底撕破脸,给彼此留了一丝余地,可如今看来,也没多少用处。 “乔夫人素来心善,又不愿与谢大人对立,才如此做。”于妈妈说道。 “心善也得不到别人的心。当初本王妃若是心善,世子爷的命早就没了。我们姐妹二人都一样,自己的夫君心里都住着狐狸精。”乔青烟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谢府才几个小妾,她就坐不住了,她也不看看,摄政王府何时短缺过新人,男人哪有不吃腥的,家里的花再香,也想尝尝外边的夜香。” 对于王府源源不断的新人,乔青烟似乎习以为常了,在她看来,她得不到南宫拓的心,其他人更是痴心妄想。 除了当年那个她,一个初入王府的腾妾,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居然得到了南宫拓的赏识,后来她步步逼近,险些让南宫钰丢了性命,以至于但凡有威胁南宫钰之人,乔青烟都会铲除。 “高夫人刚有了身子,让王府里的人从本王妃库房挑些好东西送到高夫人的院子里,叮嘱高夫人好生养胎。府里也有好些年没添人了,高夫人如今有了身子,王爷必定十分高兴,她身边的丫头毛手毛脚的,让应妈妈多看着点。” 第三十一章热心市民找上门 院子里的胜负已定,苏无忧见有机会逃走了,趁无人注意,悄悄摸到院子门口,如箭一般冲了出去,撒开腿就跑,比方才躲避打手们时跑得还要快。 苏无忧并不害怕南宫钰事后会找她算账,南宫钰此人清高,方才如此狼狈,他只怕更不愿见到苏无忧。 而清高之人必不屑于逼迫别人,加之苏无忧方才也算是救了他一条小命,也算是扯平了。 苏无忧回府的时候,是从狗洞里爬进去的。这会儿天刚黑,陈妈妈还未歇着,从前后门回府太过冒险,而且她已经出门了一整日,只怕冬珠早就等急了。 苏无忧是无比羡慕方才那些飞来飞去有轻功的人,有了轻功,出府不用偷偷摸摸,回府更不用钻狗洞,只是这个念头,她也是想想罢了,毕竟她早已错过了最佳习武年纪。 “小姐,你回来了!” 果然冬珠在等她。 只见冬珠提着一盏明灯,站在屋檐下,目不转睛地盯着院子门口,直到苏无忧出现后,她慌忙迎了过去。 “嗯,回来了!” 苏无忧远远就瞧见了屋檐下的那盏明灯,它温暖着她的心,奔跑了一整日的疲惫和惊慌随之通通消失不见了。 “小姐的肚子饿了吧,奴婢去将饭菜端过来。” 冬珠将屋子里的蜡烛点亮,随后吹灭手中的灯笼,明黄的烛光将屋子里照得暖暖的。 “出来吧!” 冬珠刚离开,苏无忧就冲身后喊了一句,不一会儿,两个黑衣人从暗处走了出来。 苏无忧头皮一阵发麻,怎么就跟这两人纠缠不清了。 这两人正是苏无忧前几日救下的冰块男和他的同伙,两人不知何时潜入了苏无忧的屋子里。 苏无忧揉了揉太阳穴,这两人还真是阴魂不散,又来无影去无踪的,只怕在屋子里呆了好一会儿了。 “我这儿庙小,容不下你们这两尊大佛,你们还是上别处去吧。” 这两人在方才那个院子里时,与南宫钰可是打得你死我活的,苏无忧再傻也能看出名堂来了,这两人绝对就是上回刺杀南宫钰的杀手。 敢刺杀南宫钰的人,普天之下敢以身犯险去刺杀他,偏偏这两人一次不成,还来第二次,今日她可是亲眼瞧见南宫钰被这两人虐得死去活来,最后全靠半口气吊着。 对于这样的人,苏无忧只想跟他们撇清关系,她只是谢府一个不得宠的小姐,若真是与这两人扯上关系,不用南宫拓动手,谢成也会亲手宰了她,而冬珠也会跟着受牵连。 方才她羞辱南宫钰的时候,冰块男故意替她拦下前来营救南宫钰的人,她全都看在了眼中,只是一码归一码,她不想把冬珠也牵扯进来。 苏无忧神情冷淡,她已经猜出冰块男当初为何会躲进谢府了。整个福州,唯有谢府最不可能窝藏逃犯,南宫钰搜遍全城,却怎么也不会想到,他要找的人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不得不说南宫钰也是一只狐狸,当初不仅伤了冰块男,还假装受伤,只怕为的就是今日将这些人一网打尽。 只是在苏无忧看来,南宫钰似乎失算了,不仅损失惨重,连自个儿的小命都差点交代了。 算来算去,眼前这两个才是真正的狐狸,尤其是那个整日板着一张脸的冰块,她可是亲眼见他将南宫钰捅了三个大窟窿,不带含蓄的。 “今日那个花盆也是你们扔的。” 不是质问,是肯定,苏无忧确定这事就是这两人做的,压根就不是什么热心市民的杰作。 这两人不止是‘热心市民’,甚至是还借着打手们把南宫钰引了过来。 所以从一开始,苏无忧和那些打手们就钻进了这两人的圈套。那个虚掩着的院门,就是为她而开的。 什么误打误撞,分明就是等她和打手们钻进他们的狐狸洞,再借打手们的嘴,将南宫钰引过来。 南宫钰苦寻了这些人好几日,底下的人头顶都快褥秃了,好不容易得了消息,自然是恨不得立马将这些人一网打尽。 只是最后南宫钰装病了好几日,结果真病了。 “是的。” 是冰块男回答的,他当下就承认了。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苏无忧翻了个白眼,“说吧,无端端上我这儿来做什么。” 冰块男忽然从衣袖里掏出一样东西,往苏无忧的眼前一晃,苏无忧激动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哎呀,靓仔,来都来了,还带啥礼物,多不好意思。” 苏无忧伸手就想把冰块男手中的枪夺回来。 这可是她的命,连她自个儿都不知道这枪何时跑他那里去了。当初为求自保,偷偷把枪从空间拿了出来防身用,塞在了衣袖里,没想到居然到了冰块男的手里。 “小糯米团子,这是什么?” “枪,还给我,这是我的东西。无耻小人,居然偷拿我的东西。今日不见,哑巴了。” 苏无忧猜来猜去,她唯一与冰块男有接触就是他救下她的那会儿了。她默默掏出小日记本上,在上面给冰块男的奸诈评价后面再添上了一笔无耻。 冰块男的同伙听见苏无忧骂冰块男后,丝毫没有为同伴打抱不平的意思,反而寻了一个地方坐了下来,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捡的。” “捡的,你此时看到失主了,是否考虑物归原主。” “疗伤。” 嘿!我这暴脾气。“想威胁老娘,没门!” 苏无忧这回底气十足,就如今这状况,冰块男想寻一个可靠的大夫简直是难于登天,她虽也想拿回枪,只是一想到冰块男三番五次给自己添堵,她就气不打一处了。 冰块男将枪收回了衣袖里,似乎准备离去。 苏无忧见冰块男不吃这套,到底还想着枪,那可是她唯一的法宝,若是真被冰块男,她以后只怕想拿回都没机会了,并且这把枪会泄露她的秘密,她不得不拿回来。 “好,一言为定!”苏无忧到底还是怂了,哪怕心里有一百二十个不愿意。 “小姐,饭菜……” 冬珠端着饭菜从外头走了进来,直接推开了虚掩着的屋子门,看见屋子里平白无故多出来的两个男子后,吓得手一抖,饭菜差点掉地上,被冰块男的同伙迅速接住了。 苏无忧瞪了一眼冰块男,她没有功夫,方才心思全放冰块男手里拿着的枪上面,冬珠何时来了,她丝毫都没有觉察。 可眼前这两人就不一样了,他们怎会不知道,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故意的。 苏无忧越想越气,一双眼睛都快喷火了一般,又不想让冬珠瞧出端倪,于是压下怒气,拉住冬珠,白了冰块男一眼,笑眯眯地说道。“冬珠,这两位是我的朋友,他们听说我的病好了,就想过来看看我。” “小姐,此事若是被府里其他人知道了,就闯大祸了。” 第三十二章杏儿寻猫 楚洛一听,急忙讨饶,他的亲事,父母那尚能推脱几句,眼前这人可不行,只要他开口,他的亲事就成了定局。 再说方才黎九爷说的永昌侯府的小姐,更加不得了,什么端庄淑贤,智谋双全,那都是给外人看的。 他若是没记错,这位小姐可是又泼又辣,还会些拳脚功夫,自小被永昌侯当男儿养大,这样的男子,不,女子,楚洛以为自己配不上她,毕竟小命要紧。 “在下太过平庸,实在是配不上永昌侯府的小姐。” “若是不想让你父亲求到我的跟前,回京后还是好好跟他说清楚。经这么一闹,南宫拓这段日子定然会消停一些。” 提到南宫拓,黎九爷的脸色变得严肃,星辰般的双眼变得幽深,一旁的楚洛也收起了平日里的嘻嘻哈哈。 “我这边一直查不到他与那边有联系,十二年了,知道此事的人只怕早就不多了。南宫拓可是只老狐狸,如今在朝中党羽众遍野,底下门生又多,此次南宫钰受伤,必定会引起他的注意。” “南宫拓是只老狐狸了,他的狐狸尾巴藏得深,想要揪出来,还要费些功夫。” 第二日,苏无忧早早就起来了,围着院子又跑又跳的,还打了一套拳法。 “小姐,奴婢已经备好热水了。” 冬珠如同往常一般,替苏无忧备下了热水。苏无忧正准备进屋,忽然有人在敲院子门。 “冬珠姐姐,冬珠姐姐。” 是杏儿的声音,她似乎有什么急事,不停地拍打着院子门,并大声叫喊着。 院子门被杏儿拍得咯吱响,苏无忧不由地替自己的院子门担忧,琢磨着若是倒了,如何开口找谢锦绣收点维修费。 她冲冬珠点点头,随后冬珠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慢慢打开院子门,只见杏儿领着几个丫头一股脑儿地就想往里冲,被冬珠一把拉住了。 “杏儿,杏儿,三小姐正在礼佛,你这般慌慌张张的,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冬珠姐姐,你可要救救我,大小姐昨晚让我看着大福。今日一早,我去给大福喂饭,谁知大福不见了。” 杏儿边说边顺势挤开冬珠,领着几个婆子就想往里面冲。 被几个婆子推到一旁的冬珠,再次想拦住杏儿,谁知杏儿已经领着婆子们进了院子。 “冬珠姐姐,得罪了,今日我若是找不到大福,大小姐定会饶不了我。大福从前最爱跟三小姐玩耍,或许藏三小姐的院子哪处了。” 杏儿边说边喊,“大福,大福,你快出来,奴婢这里准备了你最爱的小鱼干……” 杏儿她们在院子里找了一圈后,突然往黎九爷他们的厢房走去,冬珠的心底略微一颤,她早上还看见黎九爷他们还在屋子里。 “杏儿,你方才已经在院子里找了一圈,也喊了一圈,大福平日里最听你的话了,它若是在,应该早就出来了。三小姐这会儿正在替老太太祈福,莫要前去打扰了她。” 冬珠不敢将心思外泄,故作轻松,急忙上前拦下了正往黎九爷他们厢房而去的杏儿她们。 杏儿眉眼带笑,拉住冬珠的一双手,娇嗔着道,“哎哟,我的好姐姐,你就让我再找找,我已经将府里上上下下翻了个遍了,就差三小姐这个院子里。我今日若是找不到,拿什么跟大小姐交差。大福平日里贪玩,准是躲哪里不出来。” 杏儿说着,说着,放开了冬珠的手,将冬珠往一旁轻轻一拨,踮着脚冲厢房里喊道,“大福,大福……” 她身后的婆子们早已上前去开门了,冬珠的心底莫名的恐慌,急忙转身去追,眼见婆子们欲伸手推门,只见咯吱一声,门忽然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冬珠的脸色白了白,手心里都冒出了冷汗,乍暖还寒的春日里,她的后背微微发凉。 “我倒看看是谁在我的院子里大呼小叫的?” 苏无忧忽然从里面走了出来,她眸子微挑,仿佛看穿了杏儿她们一般。 杏儿的眼神略显飘忽,上前道,“三小姐,大福不见了,奴婢一时心急,就自作主张,上三小姐的院子里寻大福来了,是奴婢鲁莽了。” “大福不是在大姐的院子里,怎会跑我的院子来。大福可是大姐的心肝宝贝,你还是上别处找吧。” 杏儿的眼眶忽然就红了,她掏出帕子,轻轻抹了抹眼泪,“三小姐,大福若是找不到,奴婢也活不成了。” 这还打算道德绑架了,偏偏苏无忧不吃这一套,这一看就是谢锦绣设的局,苏无忧今日让杏儿进了她的屋子里搜查,明儿这些丫头就会在她的头上拉屎。 她好不容易挑了柳儿的错,借柳儿在府里立威了,若是被这几人轻易打破了,日后想再拾起,只怕要费些心思。 “哦?”苏无忧眼眸一压,长长地哦了一下,眉眼也冷了几分。“你活不成了,是大姐的事,与我有何干系。大福是你自个儿弄丢的,我让你在院子里上窜下跳,找了一圈了,大福在不在,你自个儿心中有数,难道还想将我的屋子里翻个底朝天不成?是谁借你的胆子?” “三小姐,是奴婢错了,奴婢方才是急晕了头,将府里的规矩忘在脑后,三小姐大人有大量,不要与奴婢一般见识。” 杏儿说着说着,哭得更大声了,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附近的丫头婆子隐隐约约听见后,都赶过来看热闹了。 苏无忧在心中冷笑,这个杏儿显然是有备而来的,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只怕还有后招。 谢锦绣性子鲁莽,身边却有几个可用之人,先是会改头换面的大师柳儿,又有变化无常,诡计多端的影后杏儿,啧啧,若不是注定了是死对头,她都想向她咨询一下人才引进的秘诀。 眼见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了,冬珠慌神了,外面那些人嘴碎,只怕背地里又要编排她家小姐了。 “杏儿,你好端端哭什么,大福不见了,你去找便是了,在三小姐这里哭一下,难道大福就回来了。” “冬珠姐姐,我不过是个听候主子差遣的小丫头,三小姐为何要为难我这个做丫头的。” 杏儿一字不提自个儿寻大福一事,她这是混淆视听,想让其他下人们误以为苏无忧苛刻了她,一时所有人都看向了苏无忧。 苏无忧就差没翻白眼了,这些小丫头,岁数不大,心眼多得跟筛子似的,连演技都快赶上影后了。 苏无忧眼底划过一丝讥讽,不紧不慢地理了理身上的衣裳,似乎想将衣裳上褶皱都抚平一般,最后她似乎又放弃了。 “杏儿,方才我正在给老太太祈福,突然听见你在院子里大声嚷嚷,还要撞门进去。你可知道,方才菩萨正在给我提示,让老太太早日好起来,你倒好,不仅坏了老太太的好事,还在这里胡搅蛮缠。” 第三十三章离间计 苏无忧说的有模有样,她方才整理衣服不过是将众人的视线引到了她的膝盖处,只见哪处的衣服十分褶皱,仿佛在地上跪了好久一般。 杏儿心底莫名地一阵慌乱,她的眼眸闪了闪,今日她前来的确是借着寻大福,上这里挑事的,只是没想到苏无忧这个时候居然在替老太太祈福。 “杏儿,难道你以为老太太的命不如大福金贵?” “奴婢不敢。” “不敢?我看你是胆大包天。方才冬珠明明已经说过我正在替老太太祈福,而你偏要硬闯,分明是不将老太太放眼中,无视府里的规矩。老太太不过是身子微恙,你们这些人就坐不住了,大姐平日里是怎么教你们规矩的?” “三小姐言重了,一切都是奴婢的错,是一时奴婢心急,坏了府里的规矩,要打要罚,全凭三小姐作主。” 杏儿机关算尽,却没算到苏无忧这么早就起来了,甚至还在烧香拜佛。她原本以为冬珠说的祈福一事是推脱,没想到却是真的。 冬珠方才的慌张,她都看见了,冬珠的心思浅,定不会是假的,于是她方才故意试探冬珠,冲着厢房大喊,没想到冬珠真慌了,她这才让婆子们往里面闯。 算来算去,她到底还是失算了,苏无忧衣裳上的褶皱做不了假,其他人也都看着。 “杏儿,我又不是大姐,怎么轻易责罚下人,今日你们的确是犯错了,不过要罚,也是大姐的事。你们若是诚心,将功赎罪,就在自个儿屋子里替老太太祈福三日吧。” 这个杏儿,死到临头了,还不忘坑她一把,胡老太太卧病在床,她又是在菩萨面前替胡老太太祈福,若是此时打罚丫头,定会让人觉得心不诚,那么胡老太太生病一事,又会算她的头上了。 罚杏儿替胡老太太祈福一事,就算被外人传出去了,别人也只会说苏无忧心善、孝顺,而谢锦绣反而落了一个对下人的管教无方。 杏儿的眼底却划过一丝诡谲,嘴角用力挤出一丝笑容,冲苏无忧福了福身。 “奴婢遵命。” 杏儿领着几个婆子退下了,原本看热闹的人见苏无忧三言两语就让杏儿败下阵来了,未免有些意兴阑珊,于是有些嘴碎的,藏不住话儿的,纷纷拉着自己的小姐妹们私底下将此事添油加醋胡说一通。 最后丫头们是如何编排的,苏无忧管不着,不过那些曾经在杏儿面前吃过亏的丫头们绝不会放过如此大好机会。 “小姐,是奴婢没用,连杏儿也拦不住。” 冬珠有些沮丧,方才若不是苏无忧从里面出来,她差点就兜不住了。 “傻丫头,那些人横行霸道惯了,岂是你能拦得住的。再说她们本就是有备而来,杏儿此人生性多疑,我若是提前告诉你他们走了,杏儿反而不会硬闯了,我也抓不到她的把柄。说来说去,你才是大功臣呢。” 冬珠听了,有些哭笑不得,她明明比苏无忧还大,怎么在她口中就是傻丫头了,而且还是一个大功臣。 不过苏无忧没事,她也松了口气,“小姐,他们走了?奴婢早上明明还看见他们了。” “天刚亮那会儿走的。” “今日你可有听到什么消息?” “大夫人出门了,就方才出去的,听说出门时脸色不太好,大小姐留在了府中。” “难怪杏儿敢在府中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原来是压阵的不在府中了。” “天刚亮,大夫人的马车去了侧妃娘娘的府中。” 乔氏出府所谓何事,苏无忧心中有数,南宫钰受伤一事,只怕有不少人因此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冬珠,你去看看院子里附近可还有其他人。” “是,小姐。”冬珠围着院子仔仔细细地察看了一番,每个角落都没放过,直到一个人影也没发现,才转身回来,“小姐,人都走了。” “嗯。” 苏无忧点点头,走到院子里一座假山后,忽然弯下腰,从一道缝隙里掏出一个布偶。 一旁的冬珠见了后,小脸唰的一下白了,她似乎明白杏儿的用意,不由地吓出了一身冷汗,此事若是没有被苏无忧发现,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苏无忧拿着布偶看了看,上面写着胡老太太的生辰八字,还插了一根针,她冷笑了一下。 这个谢锦绣,还真是一点亏都不能吃,居然想出如此狠毒的法子,谢府真是越来越热闹了。 “元宝,将这个藏到大夫人的屋子里去。” 苏无忧冲屋子里喊了一句,一道白影飞速地跑到她的跟前,苏无忧将布偶准备塞它嘴里,谁知元宝转身跑了,不一会儿,它又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一只没了毛的猫,它就是杏儿正在寻找的大福。 元宝趾高气昂地冲大福吱吱了几下,大福十分温顺地从苏无忧手中咬过木偶,低着头,跟在元宝的后面走了。 这还收小弟了,跟它的主人一样奸诈又腹黑。 “小姐,元宝怎么还在这里?”冬珠见凶神恶煞的大福在元宝面前变得十分乖巧,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它觉得你做的饭菜太好吃了,就想在这儿多住几日。” 苏无忧打死也不愿说出元宝留下来的真相,那是她昨晚做过最丢脸的事。 “小姐,大夫人会不会怀疑是咱们?” “不会,就算怀疑,她也没有证据。” 苏无忧本想将木偶藏进胡氏的屋子里,只是到最后,她又改变了主意,她觉得这样太便宜谢锦绣了。 胡氏私底下给谢锦安往奶娘一事被乔氏发现了,乔氏趁着胡老太太不舒服,以身子不适,需要静养为由,将谢锦安带回了自己身边。 胡姨娘养的奶娘也被乔氏打发了,不过此事也不会就此作罢,乔氏此时恨不得将胡姨娘碎尸万段。 乔氏当年生谢锦安时差点难产,费了不少力气将谢锦安生了下来,自己的身子还未恢复,谢锦安就被胡老太太夺了过去,养在了她的院子里,一直以来,乔氏对谢锦安十分愧疚,却又无可奈何,如今胡姨娘敢打谢锦安的主意,护子心切的乔氏怎会如此放过她。 今日苏无忧再添上一把火,乔氏的屋子里发现了木偶,必然第一个会怀疑胡姨娘。这两人斗了多年,一直没有分出胜负,胡姨娘也没少背地里使阴招,木偶一事,足够让两人斗上一阵子。 元宝和大福很快就回来了,猫给老鼠当小弟的画面,让冬珠咯咯直笑,赶紧从屋子里拿出糕点喂元宝。 元宝忽然窜进了屋子里,嘴里衔着一只小鱼干跑了出来,它把小鱼干扔在大福的面前,冲大福吱吱叫了几声,大福似乎十分高兴,喵喵叫唤了好几下,高高兴兴地把小鱼干吃了下去。 果然是像它的主人,收买猫心,恩威并施这招倒是学会了。 苏无忧越看越觉得这一鼠一猫像极了狼狈为奸,尤其是这个元宝,贼眉鼠眼的,跟他的主人一个样,不过它的主人稍稍好看一些。 呸!呸!苏无忧才不会承认黎九爷好看,只是昨晚她的心跳得有些不正常。 第三十四章难忘今宵 昨晚注定是一个让人难忘的夜晚,在这个神秘的夜晚,她与某人进行了一场激烈的战斗。 苏无忧昨晚歇下不久后,黑暗中突然起身了,偷偷摸进了黎九爷的屋子里。 她怀着激动的心情,迈着兴奋的脚步,爬到了黎九爷的床上。 咳咳……接下来苏无忧被黎九爷扔下了床。 事情是这样的。昨晚苏无忧在糕点里下了点安眠药,让冬珠借着去给黎九爷他们送糕点,摸清了黎九爷睡在哪个厢房,她想趁黎九爷睡着后,偷偷拿回自己的枪。 当她估摸着差不多了时,悄悄溜进了黎九爷的屋子里,床上的黎九爷似乎没有发现有人进来了。苏无忧迅速走到黎九爷的床边,正准备搜身时,忽然对上了黎九爷的双眼。 趴在黎九爷上方的苏无忧顿时懵了,黑暗中黎九爷那双星辰般的双眼,深邃的瞳孔幽幽泛着波光,仿佛要将她吸进去一般,她的心猛地跳得很快。 正当苏无忧发愣时,突然黎九爷顺手将她丢下了床。苏无忧摸了摸自己发烫的小脸,庆幸此时是夜晚。 “黎九爷,把枪还给我,不然老娘对你不客气。” 苏无忧气急败坏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这家伙居然不为自己的美色所动,甚至是一点面子也不给。 苏无忧忘了她此时只是一个十二岁的胖丫头,她怒视黎九爷,黎九爷慢悠悠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整了整被苏无忧压皱的衣裳,苏无忧差点连鼻子都气歪了。 “谢小姐,一个月后,我自然会还给你。” “姓黎的,你先是骗我给你疗伤,接着又骗我说出枪的用处,最后又想拖延,你就不怕我将你的藏身之处告诉南宫钰。” “不怕。”黎九爷摇了摇头,“这枪我留着有大用处,一个月之后,必定还你。” 听了苏无忧解释枪的威力后,原本想还枪的黎九爷顿时改变了主意,又把枪扣押下来,并承诺一个月以后再还给苏无忧。 “莫非你想造一把同样的枪出来?我劝你还是别做梦了,这上面随随便便一样东西,都够你折腾一辈子了。” 苏无忧找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黎九爷留下枪的用处,她早已猜出来了。 “你对它很熟悉?” “那当然啦!” “你若是想早些拿回你的枪,不如你将它里面的东西画出来,省得我还去找人拆出来。” “什么?拆,拆出来?”苏无忧激动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好家伙,他居然还想把枪拆了,“黎九爷,你敢拆出来试试,老娘跟你拼命。这枪若是拆了,你还能装回去吗?就算装回去了,谁还敢用,难道就不怕它走火?” 这个黎九爷若是真把她的枪拆了,她一定要找他拼命。苏无忧气得在心中用祖安语录将黎九爷的祖先都问候了一遍。 “若是你将它画出来,我就不用拆了它了。”黎九爷看着苏无忧,眼底藏着别人看不懂的情绪,随后心神一敛,换上了平静。 算计!威胁!苏无忧从未如此窝囊过,她可以确定,她若是今晚不画出来,这人一定会拆了她的枪。 “好,我画便是了。”苏无忧最后还是妥协了,没办法,谁让对方实力强。 “楚洛,笔墨伺候。” 黎九爷突然冲门外喊了一句,突然门咯吱一声,楚洛从外头走了进来。 “谢小姐,你也在。” 苏无忧冷笑了一下,她原本以为自己是猫,没想到这两人才是真正的猎人。 “呵呵,你们俩一块算计一个弱女子,难道不怕传出去被人笑话?” “谢小姐是巾帼英雄,算不上弱女子。”楚洛笑着将早就备好的笔墨纸砚端了上来,放在苏无忧身旁的桌子上,“谢小姐请便。” 这两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苏无忧瞪了楚洛一眼,“你这是助纣为虐,整日油嘴滑舌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谢小姐,过奖了。在下也不想当好人。” “你……”苏无忧又败了,她不仅打不过人家,连吵架也吵不过人家,“你们二人一直出尔反尔,让我怎么相信一个月之后,你们会把枪还给我。” “我将它留这里,一个月之后,我会拿枪跟你换回它。” 黎九爷将一只睡得死沉的老鼠放在桌子上,它正是元宝。 “我要它做甚,除了吓唬猫,我还要养着它。”对于这只耗子,苏无忧一点也不喜欢,跟它的主子一样奸诈。 “谢小姐,它可值钱了,而且是无价之宝。元宝不仅通人性,还能验百毒,那些毒药,它只要闻闻便知了。这个好处,平日里定然瞧不上,若是在后院,那就不一定了。” 听楚洛这么一说,苏无忧也觉得这个元宝有些意思了,她在谢府就冬珠一人,若是其他人想在饭菜里下个毒,她不一定能发现,而且有些毒用银针不一定能验出来,更重要的是她和冬珠都不懂毒。 “既然它那么厉害,为何还吃了我下了药的糕点?” 苏无忧对比还是有些怀疑的,今晚送过来的那些糕点,也给元宝准备了一份。她想着元宝虽是老鼠,但通人性,为了避免再生事端于是连它也一块下药了。 “它没吃,是被我弄晕了。”黎九爷说道。 “谢小姐,元宝虽然贪吃,但它是百毒不侵,就算是误食了,只消睡一会儿就好了。” 这是自带解毒功能,貌似有点用处了。苏无忧瞟了一眼睡得死沉死沉的元宝,想着反正枪一时也要不回来了,接下来的一个月是不是可以考虑一下替黎九爷好好调教一下这只耗子。 正在睡梦中的元宝忽然鼠身一阵颤抖,它梦见一个母夜叉拿着大木棍追赶它,吓得它屁滚尿流地逃。 “成交,一月之后,若是你们食言了,就别怪我对它不客气。” “一言为定。”沉睡中的元宝丝毫不知道自己就这么被黎九爷卖了。 苏无忧见这两人只是想得到枪的构造,在她看来,他们想造出这样的枪,简直是不切实际,更是不可能。 苏无忧也不打算藏私,一气呵成,将枪的构造画了出来。 “多谢了!” 黎九爷拿着苏无忧画的图看了看,似乎并不怀疑苏无忧会作假。 这时楚洛突然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钱袋子,“谢小姐,这是谢礼!” 哎哟,大兄弟,还是你最懂我了!看着银子,苏无忧两眼都开始放光了,这是她穿过后,第一次见到如此多的银子。 第三十五章好看的靓仔 苏无忧这会儿看眼前的两人稍稍顺眼了些,“师傅,还是你上道。” “师父?”楚洛一愣,他不明白苏无忧为何称自己为师父,这个小糯米团子越来越有趣了。 “长得不好看的叫师傅。”苏无忧解释道。 楚洛苦笑了一下,摸了摸自己这张平平无奇的脸,的确是普通,“那长得好看的,又唤什么?” “靓仔。”苏无忧毫不犹豫地说道。 黎九爷的眼神忽然温和了不少,连嘴角似乎也微微上扬。 苏无忧的心莫名又开始乱跳了,这人笑起来真好看。她连钱袋子也忘记拿了,一手悬在半空,一只手紧紧捂住乱跳的心,生怕它一个不小心蹦了出来。 黎九爷嘴角的笑容不过瞬间就消失了,他抬头忽然撞见苏无忧那如小鹿般的双眼,面具下,他的眉宇间稍稍柔和些。 苏无忧猛地回过神来,她抢过楚洛手中的钱袋子,低着头,将钱袋子藏进了自己的衣袖里。 她不敢看着黎九爷,又不明白自己的心为何跳得如此之快,于是借着夜色,将疑惑深藏。 “小糯米团子,你连他的真面目从未见过,为何唤他靓仔?” “大兄弟,你这就不懂了,半遮半掩最是让人念念不忘,这不就是你们男人最喜欢的把戏。”苏无忧差点翻一个白眼,明明他们才是男人嘛,“据我观察,他的头身比例完美,尤其是他的头型,还有,还有眼睛,光是这些都足够了。至于你,一张脸毁了整体,不过老实人模样也不错。” “小糯米团子,你这是欺负老实人。” “呃,大兄弟,看在你掏银子如此爽快的份上,我再点拨你一句,并不是所有的女孩都喜欢嘴甜的男子。多谢了!” 苏无忧掂了掂手里的银子,份量不少,够她和冬珠过好些日子了。她用两只手捏着元宝的尾巴,将它放进原本放糕点的碟子里,心里想着若是这只耗子以后再招惹她,她就将它烤了,做下酒菜。 “小糯米团子,冲你方才叫我一声师父,下回见面,我教你一套拳法。”楚洛笑眯眯地说道。 苏无忧将小脑袋一歪,偏着头想了一会儿,指着黎九爷说道,“学会了能打败他吗?” 楚洛摇摇头,“若是他愿意让着你,也未尝不可。” 让着我?苏无忧不说话了,端着元宝慢悠悠地往外走,最后回头补了一句,“记得你的承诺。” 不让着我也没关系,咱还有别的招儿。 也不知道是不是身上有钱了,苏无忧有些膨胀了,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闭上眼睛都是黎九爷那双烨烨生辉的双眼。 她从数羊到数水饺,连摇篮曲都用上了,皆不管用,脑子里都是黎九爷的双眼,最后她实在是忍不住了,从床上爬了起来,寻了一个蒲团跪着,趴在一张她幼时用过的小桌子前练字。 她也不知道练了多久的字,直到双腿发麻,眼皮子在打架,伸了个懒腰,爬上床和衣而睡。 第二日起来换了身衣裳就开始晨练了,后来听见杏儿她们敲门寻大福,她又偷偷将昨晚那套衣服换上了,坐在黎九爷昨晚歇下的屋子里等着她们,正好瞧见了杏儿藏布偶的一幕。 有了银子,就有了底气,苏无忧不仅腰杆都直了,若不是府里乱成一团,她都想横着走了。 苏无忧决定再出府一趟,将昨晚得到的银子存点进钱庄,她和冬珠如今在府中人微言轻,身上拿这么多银子,无疑是小儿持金独行于闹市。 “冬珠,这些银子府中必定遭人惦记,我想出府一趟,顺便看看奶娘,我有些日子没见过她了。” 许妈妈毕竟是老人了,苏无忧的转变,只怕她很快就会发觉,于是苏无忧故意拖到这时候才去,为的就是将自己的一言一行尽量贴近这个时空。 昨日她平安回府,罗贵那里却情况不明,她想过去看看。 “小姐,你可当心些,今日不管哪家的狗子打架,千万不要去看热闹,多得远远的就是了。那些狗子咬急了,连人都咬。”冬珠边替苏无忧穿衣裳,边细细叮嘱她。 “咳咳……”苏无忧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她没想到冬珠居然信了,还特意叮嘱自己,她的脑子浮现昨日黎九爷他们打架的情形,再想到冬珠方才的那些话,她一时没忍住,捧腹大笑,着实下了冬珠一大跳。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冬珠见原本好端端的苏无忧突然放声大哭,有些莫名其妙了。 “没事,没事,我只是想起昨日那些狗子打架的样子。你放心好了,今日我绝不会去凑热闹的。” “嗯。” “冬珠,今日就让元宝看家。” 一旁喜滋滋的元宝突然愣住了,它原本以为苏无忧会带自己出门,没想到却要留在府中看家,人家是老鼠,还是血统高贵的灵鼠,不是那些傻狗,看什么家。 元宝有些愤愤不平地看着苏无忧,吱吱叫着。苏无忧笑眯眯地摸了摸它的头,“谁不知道元宝聪明,就连看家的本事也比狗子强,有你在,谁还敢上这里欺负冬珠。” 不知为何,元宝与冬珠特别投缘,也只卖冬珠的帐,它听到有人要欺负冬珠,顿时站了起来,两只黑豆般的双眼滴溜溜地转着,冲着冬珠吱吱叫着,似乎想保护冬珠。 冬珠笑着将元宝抱了起来,摸了摸它的头,手法比苏无忧温柔多了,“元宝真聪明。” “聪明啥呀,也就这点脑子了。” 苏无忧瞟了一眼元宝的小脑袋,从黎九爷的男色中醒悟过来后,她似乎摸出了点套路,这只耗子跟它的主人一个德性,要顺着毛摸,昧着良心夸几句,它就会比平日里乖巧听话。 “小姐,元宝已经够聪明了。” 苏无忧看着有些得意的元宝,将它从冬珠的手里提了过来,放回了桌子上,“冬珠,你看看我这脸是不是太白了?” “小姐,奴婢再帮你擦黑一点。” 苏无忧的肤色很白,从前谢锦墨整日往外跑,一个夏天过去了,仍旧白得发光,比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谢锦绣还要白。 苏无忧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她圆润的下巴已经渐渐变尖了,连被肉缝里的一双眼睛似乎也比从前大了一些,精致的五官隐隐开始显现。 吸取了上回乔装打扮的破绽,苏无忧这回将自己好好收拾了一番,直到连冬珠都认不出来后,她才悄悄从后门溜了出去。 第三十六章大福回家 苏无忧身边就冬珠一个丫头,从前她忙前忙后,围着谢锦墨转,很少出院子,以至于府里有了什么新鲜事,她们都是最后才知道。 如今苏无忧不用她照料了,府中的情形比从前也险恶了些,冬珠只要手头闲下来了,就去四处走走,观察府里的动向。 苏无忧离开没多久后,她忙完了手头事,就端着一个装着针线活儿的小簸箕,找她的小姐妹说话去了。 看家的事儿就交给元宝了,作为护院神鼠元宝,它躲在一个角落里,看似眯着眼睛睡大觉,一对小耳朵却是竖得高高的。 不一会儿,它似乎记起了某事,冲着一旁吱吱叫了两声,只见大福从一旁的草堆里钻了出来,元宝对它比划了几下,大福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谢锦绣已经快一天一夜没有见过大福了,出去寻找大福的人已经有好几拨了,都是空手而归,就连平日里照料它的杏儿也未能找到它。 “大福平日里虽爱贪玩,却从未夜不归宿姑娘。” 谢锦绣一直把大福当宝贝疙瘩养着,平日里好吃好喝供着,还特意去外头打听了不少养猫的好法子,若不是担心被乔氏拿捏,她都想寻一个会养猫的下人专门照料大福。 “大小姐,或许大福只是觉得外头好玩,玩过头了,或许过一会儿就回来了。” 没了大福,谢锦绣的心思也阴晴不定,大清早起来已经发了好几回脾气了,此时她院子里的下人都战战兢兢的,生怕被谢锦绣挑错。 柳儿自从被苏无忧打过一回后,也开始长记性了,知道管住嘴的好处,在谢锦绣面前也没从前那般随意了,说话也是尽量挑她喜欢听的说。 “呆会儿杏儿回来了,让她把这个伺候大福下人送到胡妈妈那里,寻一个人牙子卖了。” 谢锦绣的话让屋子里的其他人下人既害怕又寒心,一条人命此时还抵不过一只猫。照料大福的那个丫头要倒霉了,犯了错的丫头被发卖,运气不好,就会被人牙子卖去下等的窑子里。 跪在谢锦绣身旁的小丫头早已吓得没了魂,这会儿听见谢锦绣要卖掉自己,眼泪噗嗤噗嗤往下掉。 “大小姐饶命,大小姐饶命,奴婢下回再也不敢了。” “下回?还有下回?大福若是不回来,你有你好看。” 谢锦绣狠狠瞪着跪着的小丫头,眼神狠厉,吓得小丫头趴在地上浑身打着哆嗦。 杏儿回来了,整个院子里的人都把希望寄托在她的身上,见她空手而归,院子里的人心又乱了几分。 “大小姐,大福不在三小姐的院子里。奴婢去的时候,三小姐正在给老太太祈福,她一口咬定奴婢们惊扰了她,还让奴婢们在屋子里三日不可出门,替老太太祈福三日。” “祈福?哼,整日装神弄鬼的,把别人当傻子,其他事办好了没?”谢锦绣意有所指,杏儿心神领会,点点头。 “一切按照大小姐的吩咐去做了,奴婢没用,没能进去三小姐的屋子里。” 杏儿比柳儿聪明多了,她把寻大福未果一事轻轻松松怪到了苏无忧的头上,还将苏无忧罚她们一事说了出来,这会儿谢锦绣只会怪苏无忧多事。 杏儿还不忘给自己邀功,一切有功过相抵之意,果然谢锦绣并未怪罪她。 “她如今心眼多,别人想进她的屋子里只怕不容易。杏儿,你寻一个稳妥的人,出府寻大福,大福贪玩,从前也爱出府。” “是,奴婢这就去。” 柳儿与杏儿向来是面和心不和,此时见杏儿轻轻松松就讨了谢锦绣的信任,难免有些不是滋味,她扫了杏儿一眼,嘴角挂着嘲笑。 杏儿比柳儿的心思深沉,柳儿的小动作她都看在眼中,不过不为所动。 她是打心底看不起柳儿的,一个大字不识几个,整日只会涂涂抹抹的丫头,居然跟她一样得宠。 杏儿打小跟着谢锦绣长大,因此也跟着识了几个字,平日里还帮着谢锦绣研磨,在丫头中总觉得比其他丫头高一等。在她看来,这个柳儿就只会以色事人。 柳儿不识字,却很会梳妆,随意收拾两下,就能吸引一堆丫头跟着模仿,也因此深得谢锦绣喜爱。 柳儿瞧不上杏儿,就是看不惯那份清高,明明就是一个长相普通的丫头,不过是认识几个字,总觉得自己处处与其他丫头不一样。 杏儿转身就出去了,院子里的丫头全把希望寄托在她的身上。只是杏儿刚出院子,就看见一只没了毛的猫往她这边跑了过来。 她心中打着小鼓,祈祷眼前的这只猫不是大福。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布满了她的小脸,猫跑了过来后在她的脚跟前停了下来,随后用身子蹭了蹭杏儿的小腿,杏儿吓得往后退了一下,心道,完了。 大福是只白猫,平日里被谢锦绣养的油光水滑,尤其是那身白猫,一根杂毛也没有,白得如冬日里山顶的白雪一般,而此时却成了一只没了毛的猫。 杏儿的脑子嗡嗡作响,她不敢想谢锦绣看到了会作何感想,接下来的事,她连想都不敢想。于是她弯下腰想抓住大福,她想着偷偷养些日子,等大福的毛长出来了,再带回去。 只是尚未等她出手,大福已经一溜烟地跑进了院子,往谢锦绣的屋子里去了。 杏儿暗道糟了,她急忙起身去追大福,到底还是晚了,大福已经钻进了屋子里了。 “这,这是什么怪物?” 一只没了毛的猫突然出现在谢锦绣的跟前吓得她花容失色,手里的茶杯也掉在了地上。 “小姐,是外头闯进来的,奴婢这就带它下去。” 杏儿见谢锦绣自个儿都没认出来。决定将计就计,先把大福带下去安置好,等过些日子再带回来。只是谢锦绣不认识大福了,可大福却还记得她,于是与从前一样,跳进了谢锦绣的怀里。 “啊!” 谢锦绣大惊失色,吓得大声尖叫,全身打着哆嗦,一张抹得白白的小脸扭曲得变了样。她举着双手,不敢站起来,只能任由猫在怀里蹭自己。 “走,快走开,来人,快把这只丑八怪赶走。” 大福不明白为何自己的主人忽然不喜欢自己了,于是边用头蹭了蹭谢锦绣的腿,边喵喵叫。 杏儿正准备上前一把抓住大福,忽然一双手抢在了她的前头,只见柳儿把大福抱了起来,放在自己的怀里。 第三十七章顺水推舟 柳儿十分得意地摸了摸大福的头,杏儿似乎猜出了她的想法,正想阻止她,却已经来不及了。 “大小姐,它就是大福呀,你看它右边的胡须比左边的短,不正是前几日玩耍时被火烧掉了一截。” 杏儿听了后,就差没指着柳儿骂她蠢货了。柳儿平日里爱跟她一争高低也就算了,这个时候,她还不忘出风头。 听柳儿这么一说,谢锦绣站了起来,仔细一看,确实如此,接下来她又将大福上上下下看了一遍,直到大福冲她连唤了好几声,她差点晕了过去。 “大福,真的是大福,是谁如此大胆,敢把大福的毛剃了?” 大福是谢成送给谢锦绣的,整个谢府唯她独有,连谢锦芸也没有,于是她没少抱着大福在谢锦芸面前炫耀。 此时她在谢锦芸面前显摆的东西都没了,就像突然别人掀开了她的真面目,毁了她引以为傲的东西,就像一只拔了心爱羽毛的孔雀。 怒火溢满了她整个胸口,谢锦绣看着柳儿怀里光秃秃的大福,仿佛看到了某个怪物一般眼中没了从前的喜爱,多了许恐惧和嫌弃。 大福想从柳儿的怀里挣脱出来,往谢锦绣的怀里钻,谢锦绣吓得连连往后退。 “抱走,快把它抱下去。” 柳儿见状,急忙把大福交给一个婆子,让她抱了下去。。 “杏儿,赶紧去查,一定要查到是谁做的。” 谢锦绣气得连砸了好几个茶杯,一屋子的下人噤若寒蝉,低着头,生怕自己的下场如同方才的小丫头一样。 原本跪在地上的小丫头见到回来的大福后,面如死灰的跪在地上,连求饶也不敢了。 “奴婢马上去。” 杏儿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大福对谢锦绣的重要性,她比谁都清楚,此时她也不敢多嘴,赶紧领命下去了,临走时,让婆子们将跪在地上的小丫头也带了下去。 “二小姐,大小姐养的那只猫不知被谁剃光了毛,这会儿大小姐正发着脾气呢。” 谢锦芸身边的大丫头连翘正在替谢锦芸研磨,谢锦芸已经坐在这儿练了许久的字了。 昨晚她从乔氏那里得知南宫钰受伤的消息后,整个人心神不宁,随着乔氏的马车去了南宫钰的府上,她的心也跟着飘走了。 谢锦芸是乔氏费了不少心思精心培养的,她打小就知道,自己跟其他人不一样,谢锦绣和胡姨娘那些小把戏在她看来,不过是小妾的小伎俩,上不了台面。 谢锦绣没少抱着大福在她面前显摆,曾经她也为此动过气,直到乔氏一语道破,她幡然醒悟。 “不过是个玩意儿,由她去吧。” 谢锦芸的话里虽没说明是谁,但连翘一听边明白了。 屋子里又恢复了平静,谢锦芸低着头,她已经抄了好几遍《女戒》了,不过一会儿,她就放下了笔。 “连翘,收起来,不,把这些字烧了吧。” 谢锦绣看着那些字,有的地方明显力道不足,提笔有气无力,她素来对自己要求极为严格,今日因为南宫钰一事,扰乱了心神,连写出来的字也大不如从前。 她从不容忍自己有任何一丝瑕疵,哪怕是练字这样的小事,她都要拿出十二分的精神。 连翘从小就在谢锦芸身边伺候,十分了解谢锦芸的性子,这会儿在一旁已经备好了火盆,谢锦芸一开口,她便拿着那些纸,扔进了火盆里。 “二小姐,今日一早大小姐身边的杏儿去三小姐院子里寻猫,猫没找到,听说是惊扰了三小姐替老太太祈福,于是三小姐便罚杏儿她们禁足三日,在屋子里替老太太祈福。” 说话之人是谢锦芸身边的另一个丫头沉香。沉香是谢锦程替谢锦芸从外头寻的一个丫头,会一些拳脚功夫,平日里那些盯人的事,都是她在做。 比起谢锦绣身边的两个丫头,谢锦芸身边的这两人就沉稳了许多,一文一武,将谢锦芸的院子里打理得条条有理。 “也不知道剃光那只猫的是人还是鬼?这几日府中大小事不断,连一直病着的三妹妹居然也好了,真是颇为蹊跷。” 谢锦芸用香夷子洗完手后,擦干水,连翘在她的手背上倒上香膏,帮她细细抹匀,她看了看自己这双如葱白般的小手,似乎十分满意。 “奴婢这就下去安排。” 谢锦芸话里有话,沉香很快就听出来了,她很快就从屋子里退了下去。 谢锦芸不过是想趁机添一把火,让谢锦绣和苏无忧闹起来。若是将大福的毛被剃光一事与苏无忧突然病好一事扯一块,以谢锦绣的性子,苏无忧以后只会麻烦不断,最后两人斗得两败俱伤,而她不费吹飞之力。 谢锦芸到底心底还是惦记着南宫钰一事,她虽将乔氏的话记下了心里,但小女儿心思仍旧是藏不住。 “连翘,你去看看夫人回府了没?” “小姐,奴婢刚去过。” “哦。” 谢锦芸站在窗子前,看着窗外,紧紧揪住手里的帕子,恨不得立马奔到南宫钰的床前看看,哪怕是看一眼也好。 打小她就知道,这个出类拔萃的少年将来会是自己的夫君,为了配得上这个优秀的少年,她对自己的一言一行极为严格,不敢出任何差池,哪怕心里装满了这个人,见了面,也只敢低着头远远看上一眼。 偏偏这个谢锦墨就不一样了,整日追着南宫钰跑,还送一些稀奇古怪又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南宫钰那样的天之骄子岂是她那样的傻子可以配得上的,连她都不曾碰也不敢碰他的衣角,居然被谢锦墨这样的傻子硬是拽住了手。 想到此处,她将手中的帕子搅成了一团,舒了口气。谢锦墨上吊一事,她也出了不少力,谢锦墨假装上吊时,她让沉香偷偷将她垫在脚下的凳子踢倒了。 她原本以为谢锦墨死了,此事就此打住了,没想到她不仅活过来了,甚至还不傻了,连脑子也比从前灵光了。 她不能容忍这样的人打破自己的计划,南宫钰的妻子只会是她,也只能是她。 惦记南宫钰的不止谢锦墨一人,还有谢锦绣,一个傻子就算了,还添上一个庶女。 谢锦芸冷笑了一下,眼中锋芒毕露,这些人从来是自不量力。 沉香很快就回来了,回来后,她冲连翘点点头,这是事成的意思,府中的一切都在按谢锦芸的想法进行着,那些流言蜚语不过一会儿就是飞遍了谢府,连胡老太太的院子里都有人开始议论了。 第三十八章被夺权的胡老太太 胡老太太已经卧病在床好几日了,整个人浑浑噩噩的,连吃饭也需人喂,更别说站起来了,只要坐一会儿,手脚就开始哆嗦,更别说打理府中的事务了。 这会儿她的脑子稍稍清醒了些,冲屋子里的人招招手,示意下人扶她起来。 “陆,陆妈妈呢?” 胡老太太见扶着自己的是一个眼生的丫头,下意识就推开,差点跌回床上,被小丫头重新扶住了。 “回老太太的话,陆妈妈去厨房了。” “去,去把她给我找来。” 小丫头听了后,却没有离开,反而转身从桌子上端过来一碗汤药。 “老太太,您该喝药了,药快凉了,奴婢先伺候您喝药,呆会儿再去寻陆妈妈。” “我不喝药,让陆妈妈过来。” 胡老太太看了一眼小丫头手中汤药,眼中都是戒备,这个丫头不是她院子里的人,肯定是乔氏派过来的,乔氏的人端过来的药,她不敢喝。 胡老太太记得自己明明只是肚子不舒服,让大夫开了一些药,而此刻却连床都下不了了,还要整日躺着,全靠汤药吊着。 想到此处,胡老太太眼中防备之心更重了,门外响起了脚步声,小丫头仍旧端着汤药欲给胡老太太喂下,胡老太太用尽全身的力气,抬起手腕,将小丫头手中的碗一把打翻了。 小丫头吓得急忙跪了下去,陆妈妈正巧从外头回来了。 “怎么了?” “陆妈妈,老太太不肯喝药。” 小丫头似乎吓到了,趴在地上不敢抬头,她的脚边洒落着一滩黑乎乎的汤药,还有一只破碎的碗。 “还不滚下去,老太太不想看到你,这里留着我来收拾好了。” 陆妈妈瞪了小丫头一眼,小丫头急忙退下去了,陆妈妈蹲下去查看一番后,将洒落在地上的汤药和碎碗收拾干净了。 “老太太,您醒了,总算是醒了。”陆妈妈抹了抹眼泪,眼中都是喜悦。 “人呢?我院子里的人呢?” 胡老太太望了一圈,只见自己的屋子里空荡荡的,原本那些伺候自己的丫头都不在了。 “都被夫人打发走了。”陆妈妈苦笑了一下,不过几日,她的头上添了好几丝银发。 “走了?这是为何?”胡老太太一把抓住陆妈妈的手,准备站起来,却发现双腿压根就使不上劲儿。“她们都去哪儿了?说实话,不准欺瞒我。” “大夫说您需要静养,就将丫头们打发到别人去了,又添了几个懂药理的小丫头进来。” “胡妈妈呢?” “昨夜夫人突然让罗妈妈查府里的库房,说是账本对不上,于是让胡妈妈暂且不管府里的事,还将胡妈妈关在屋子里不准出来,说是替胡妈妈讨回清白。” “她倒是会挑时候。” 胡妈妈气得全身打着哆嗦,乔氏将她的心腹全部打发走了,连胡妈妈都关了起来。 胡妈妈一直掌管着府中的内务,库房又是胡老太太管着,丢内丢东西,她比谁都清楚,只是如今只要乔氏一口咬定丢了东西,胡妈妈哪怕长了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甚至还要被送进大牢。 “老太太,您别急,老奴已经偷偷派人去外头轻大夫了。这几日老奴也想过是不是有人下药了,只是老奴无能,一直找不到原因。都是老奴的错,让那些人有机可乘。” 陆妈妈懂一些药理,平日里胡老太太的饮食起居都是她在打理,只是没想到还是被人钻了空子。 “这事不能全怪你,这些年她也不是第一次动手脚了,不过是没得逞罢了,这一回让她撞上了。” 提起乔氏,胡老太太的眼神都凶狠了一些,她这几日虽一直睡着,但清醒时,也将乔氏的心思摸出来了,乔氏并不想她死,却也不想让她好好活着,只有半死不活的躺床上,乔氏才会安心。 “胡姨娘呢?”胡老太太见胡姨娘不在屋子里,料定她肯定也出事了,果不其然。 “胡姨娘被夫人关了起来,连大小姐如今也不能随意出自己的院子。” “反了,真是反了,这个乔青烟难道还想一手遮天不成。” “老太太,老奴方才故意躲在门后,想看那个丫头是如何下药的,只是一直没瞧出名堂来。” 陆妈妈方才收拾地上的汤药时,已经将汤药仔仔细细查看了一番,跟她出门前时的一模一样,瞧不出其中的蹊跷。她叹了口气,第一次显得如此爱莫能助。 “替我去一封信到京城,我就不信没人治得了她。” “老太太,老奴,老奴一定想办法将信送出去。” 胡老太太瞧出了一丝端倪,只怕事情远远没有陆妈妈说的如此简单。 “她把府里的人都换了?” 陆妈妈点点头,“夫人似乎早就做好了准备,不过一个晚上,咱们的人都被换了下去,若不是夫人今日急着出府,只怕换下的人都被卖出府了。老太太,如今府里被夫人守得严严实实的,只怕连只鸟儿都飞不出去。” 胡老太太气得差点晕过去,从前府里地大小事,她都会过目,乔氏虽也打理了一部分,但每每她要过问,乔氏也不会推辞。 “是我大意了,她早就等这一日了。” 胡老太太一时没了主意,眼神也变得黯淡无光了,谢成远在京城,只要乔氏一直把持着府中的事,他就一日得不到消息,更何况他还是朝中重臣,就算得了消息回来了,公务繁忙,只怕也没空查出真相。 “老太太,还有她,三小姐,三小姐一定会帮老太太的。”陆妈妈忽然记起了府中还有这么一个人来。 “她?她连自个儿都保不住,还想帮我。” “不,老太太,三小姐跟从前不一样了,甚至是变得十分聪明了。您看那日在这儿用膳,大小姐和二小姐都未从她那里讨到便宜。而且夫人素来不喜三小姐,若是您都不护着她了,她在府中更是无立足之地,以后只怕更加艰难。” 胡老太太对苏无忧的心思,陆妈妈也十分清楚,只是此时她已经挑不出更合适的人来了。 “那你快去找她,让她快过来见我。” 胡老太太似乎忘记她从前是如何对待苏无忧的,恨不得让她立马出现在眼前。 陆妈妈迟疑了下道,“老太太……” “怎么?连那个丫头也不愿上我这儿来了,你尽管过去,她若是不肯来,就给我上家法。” 第三十九章走投无路 胡老太太不等陆妈妈说完就打断了她的话,她似乎笃定苏无忧会过来帮自己,甚至是连家法都拿了出来。 “老太太,方才老奴听府里的人在议论,大小姐养的大福不知为何,全身的毛都被剃光了,有的人在传,自从三小姐病好后,府里就不安宁,说是,说是有不干净的东西在作祟。老奴倒是觉得这事蹊跷,这些谣言仿佛一夜之间长出来的。” 陆妈妈小心翼翼地将自己听到的谣言说了出来,胡老太太本就信佛,这会儿听了后,脸色变了变,随后露出几分讥讽。 “不干净的东西?我看是有人在背后捣鬼,若是我信了这些话,那连唯一可以帮助我的锦墨也会被我怀疑,到时候这个府里都是乔氏说了算。你且去吧,是人是鬼,他日必有分晓。” 胡老太太不过说了一会儿话,就有些精神不济了,陆妈妈见状,急忙上前扶住了她。 “老太太,老奴先扶您上床歇着吧!” 胡老太太躺下后,陆妈妈又仔细掖了掖被子,胡老太太眯着眼睛,冲她摆摆手,示意她下去。 陆妈妈出了屋子后,招来方才的那个小丫头,“老太太已经睡下了,老太太睡前时,不喜屋子里有人,你就在屋子外守着便好了,有什么事,老太太会唤你的。” “是。” 小丫头福了福身,十分乖巧地守在屋子外,陆妈妈出了院子后,躲在院门口望了一会儿,见小丫头一直低着头站在门口,她菜放心离去。 陆妈妈来到苏无忧的院子里时,冬珠正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做针线活儿,远远见陆妈妈来了,她急忙起身招呼。 “陆妈妈,您来了。” “冬珠,三小姐可有在院子里?” “陆妈妈,三小姐在呢,她正在替老太太祈福。昨晚菩萨托梦给三小姐了,说是要给三小姐指点迷津,帮老太太解燃眉之急,不过要在佛前祈祷两日,并且这三日不得跨出房门一步,更不可见其他人,连吃喝都只能在屋子里。” 陆妈妈听了后,心下一沉,还要三日,今日乔氏正好出门了,若是等她回来,只怕事情更加棘手,只是冬珠的话,她半信半疑,于是试图探探口风。 “冬珠,菩萨可说了些什么?” “陆妈妈,菩萨的话,不可轻易外传,冬珠也不知道。不过三小姐说了,老太太的事,她知道了,若是您过来,就让我将方才那些话转述给您,还让您千万不要心急,乱了阵脚。” 冬珠的这番话让原本急成一团乱麻的陆妈妈稍稍平静了些。胡老太太的事,整个府里没几个人知晓,更别说苏无忧了,而从她让冬珠带给陆妈妈话里得知,她似乎早就知道了这事,甚至是有了解决的法子。 原本半信半疑的陆妈妈这会儿全信了,她和胡妈妈是胡老太太的左膀右臂,如今胡老太太倒下了,她们二人再又能耐,也不过是谢府的下人,乔氏想要拿捏她们,有的是法子。 陆妈妈还想度一个安稳的晚年,不想临到老了,还被乔氏治罪。 “冬珠,这是第几日了?” “陆妈妈,三小姐今日才开始。” “还有两日呀。”陆妈妈的话里隐隐有些焦急和失落,随后又想起冬珠说的那些话,稳了稳心神。“冬珠,替我多谢三小姐的提醒,顺便帮我传一句话,就说老太太一直在念叨三小姐。” “冬珠一定会把话带到三小时跟前,还请陆妈妈放心好了。” “那,那我先回去了,老太太跟前不能没人。” “陆妈妈慢走。” 冬珠将陆妈妈送出院子后,折了回来,继续坐在石凳上做针线活儿,时而还会回头望一眼苏无忧的屋子。 躲在暗处的陆妈妈见冬珠说的是真的,跺了跺脚,带着失落,转身回了胡老太太的屋子里。 这些都是苏无忧临走时交代给冬珠的,她早就料到乔氏为了掰倒胡老太太,定会无所不用,胡老太太跟前那些有用之人,更不会留着,如此一来,胡老太太在府中彻底没了话语权。 苏无忧故意说三日,胡老太太的性子,她多少有些了解,谢府这些人的无情无义也不是没有根源的。她若是乖乖去了,胡老太太只会认为她不过是赶巧了,甚至还会搬出家法。只要拖上几日,让事情更加严重了,她再出手,胡老太太才会感激她。 苏无忧并不担心乔氏会急着对她下手,一来她并未真正的威胁到了乔氏,二来还有胡姨娘和谢锦绣两人在前头遮风挡雨,三日,足够胡老太太吃些苦头,杀杀她的威风了。 陆妈妈回到院子里时,小丫头仍旧在屋子外守着,她看了小丫头一眼,进了屋子,见胡老太太已经睡着了,屋子里的安神香静静地燃着。 想到还有三日,她心中未免有些慌乱,乔氏的雷霆作派,她已经见识了,接下来只怕要拿她们这些老人开刀了。 她把屋子里又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仍旧查不出缘由,想起胡老太太交待的给京城送信,于是提笔写了几个字,连同胡老太太给的信物一块塞进了自己的衣袖里,匆匆忙忙出去了。 才走到二门,她就被乔氏身边的心腹秦妈妈拦住了。 “陆妈妈,你这是要出府吗?” “原来是秦妈妈呀,老太太突然想吃福禄铺子里的糕点了,我这是准备出府去买一些回来。” 陆妈妈暗骂秦妈妈是只老狐狸,她只怕是早就守在这儿了。 “这种小事,哪能轮到陆妈妈亲自去,呆会儿我让丫头们出府买回来便是了。” “府里没几个丫头,这些事,还是我自个儿去就好了。” “陆妈妈,这几日外面不太平,夫人出门前交待过,府里的人不可轻易出府,各院的院子里的人要出府办事,必须经过她的点头同意才行,不过今日夫人出府了,夫人院子里正好有丫头要出去,陆妈妈不妨托付丫头们帮忙买一些。” 她到底是在京城呆过,很快就猜出是出了大事,不然乔氏也不会出府了。秦妈妈虽未明说,但此事只怕不小,于是她出府一事,也只能作罢了。 “那我先回去了,若是丫头们出府,就让她们给老太太稍上一份福禄铺子的糕点吧。” 陆妈妈的心凉了半截,眉眼闪动了几下,转身回去了。 从前胡老太太与乔氏平分秋色时,哪怕是秦妈妈见了她,也要唤一声陆妈妈,不过短短几日,她只是出个府,还要向乔氏请示。若是寻常人,只怕早就不服气,还要跟秦妈妈掰扯几句,陆妈妈到底是老人了,见惯了起起落落,哪怕是颇有微词,也不敢流露出来,大大方方离去了。 秦妈妈看着陆妈妈的背影,眸光意味不明。 第四十章卖身葬父 陆妈妈从二门回来后,并未出院子了,她其实另有法子将信送出府去,只是方才秦妈妈一事让她起了警惕心,若是胡老太太安排在别处的棋子也被乔氏挖了出来,那胡老太太以后想重掌大权,只怕是很难了。 陆妈妈将信物一块收了起来,她想着再等三日便是了。 苏无忧怀里揣着银子,一路小心翼翼地走着。约摸是有了底气,她大摇大摆地走到包子铺前,冲着卖包子的喊道。 “老板,来两个大肉包子。” 热气腾腾的大肉包子勾得苏无忧口水直流,她掏出钱袋,付了钱后,捧着两个大肉包子一路走一路吃。 “走开,走开!” 正当她吃得津津有味时,忽然有人从后面挤了过来,一把将她推开,苏无忧手里热腾腾的包子啪叽一下掉在了地上,在地上滚了一圈后,被路人踩在了脚底下。 她心疼呀,她才啃了没几口,就这么没了,然而当她想上前去找人理论时,看清楚来人后,缩了缩脖子,往一旁躲了起来。 那些人正是赌坊的那伙人,昨日追赶她的那些人,为了避免再生是非,苏无忧放弃了两个包子,躲得远远的。 凭着原主的记忆,她往这条街的钱庄走去,快到钱庄时,她远远就看见前面挤了一堆看热闹的人。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苏无忧正想绕过人群时,瞧见最中间的人后,她又停了下来。 只见一个披麻戴孝的少女跪在路边,她身旁还摆着一张破草席,草席上睡着一个人,身上盖着白布。少女的身旁竖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卖身葬父。 苏无忧只想吐槽一下这个老套的剧情,这都是十多年前电视机的老梗了,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按照剧情,这个时候应该是男主角出场,拯救落魄少女。 少女低着头,苏无忧看不清她的模样,她往前挤了挤,奈何吃瓜群众太过热情了,围了一个水泄不通,她压根就挤不过去,只好跟着一块吃瓜。 苏无忧是一名合格的吃瓜群众,她掏出身上带着的袋子,从里面抓出一把瓜子,开始啪叽啪叽地嗑瓜子了。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都没人开口,似乎大伙儿都等着看别人出手。 没等来拯救少女的英雄,倒是等来了一群凶神恶煞的人,正是方才撞掉苏无忧的包子的人——赌坊的那群人。 “让开,让开……”打手们边喊边扬起手中的木棍,看热闹的人吓得自觉给他们让出一条道来。 “呸!”苏无忧冲着打手,吐掉嘴里的瓜子壳,十分轻蔑地看着这群人。 “卖身葬父。”为首的打手一脚踢开少女身旁的牌子,“赶紧还钱,别以为死了,就可以不还钱了。” “几位大哥行行好,再宽限几日,我一定会把钱凑齐。” 少女吓得急忙边磕头边求饶,为首的打手看见少女的容貌后,眼睛一亮,心生一计。 “钱不还也没事。” “不用还?不用我们换钱了?” 走投无路的少女听见此话后,急忙抬起头,看着打手,打手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少女急忙又低下了头。 “不用还钱,只需你跟咱们走就好了。” “我一定会把钱还给你们的。” 少女忽然站了起来,看着打手,眼神十分坚定,毫无惧意。 “你拿什么还钱?你爹当初可是立了字据的,若是还不上,就把你拿去抵债。”打手从怀里掏出一张字据,在少女大面前抖了两下,“今日是最后的期限,你爹已经死了,你连安葬他的银子都没有,还想换钱,少做梦了。” “不,不可能,我爹不会这么做的。”少女摇摇头,清丽的小脸上,忽然流下两行眼泪。 “白纸黑字,当初咱们可是没有逼你爹。” 看热闹的人见了后,有的开始摇头了,赌坊的这些人是什么德性,他们都知道,这个少女若是被带走了,这一辈子也就毁了。只是他们也是平头百姓,挣的那些钱也只够养家糊口哪还有多余的钱帮别人赎身,更不想跟这些人为敌。 这些打手明显就是冲着少女来的,并且不怀好意,若是有人敢替少女赎身,也会跟这些人结下梁子,这些人背靠赌坊,是这一带出了名的恶棍,不是这些平头百姓能招惹得起的。 少女的双眼蓄满了泪水,她往四周看了看,对上她的双眼后,看热闹的人纷纷开始往后退,有的人甚至连热闹也不看了,笃定这个少女会被打手们带走。 少女的心底浮出一阵失落,坚定的眼神渐渐变得暗淡,却又不愿认命,仍旧高高抬着头,阳光下,她的身躯挺拔又坚韧。 苏无忧认出了少女,是街头凉茶铺子的苏灵姐。 苏灵曾经救过原主,当年原主被一群恶犬追了好几条街,差点命丧犬下时,是一个人从天而降,救下了她,她就是苏灵,眼前这个少女。 苏灵自幼丧母,被其父一手拉扯大,父女两人在街头开了一家凉茶铺子,其父早年跑过江湖,会一些拳脚功夫,苏灵自幼也跟着学了一些,那日她就是用几粒石头,吓得那群恶犬落荒而逃。 苏无忧记得当时谢锦墨可是把苏灵当成了偶像,每每出府,总要去她家的凉茶铺子转悠一下,顺便蹭点茶水喝,一来二去,两人也就熟络了。 苏灵是个勤快之人,其父却是个赌徒,常常十赌九输,比张武还要上头,辛辛苦苦卖凉茶,攒下的钱都被他输光了。 她的父亲虽是个赌鬼,却极其疼爱她,只是不知为何会用她来抵债,苏无忧暗叹一句,想起了前世熟悉的标语,一人参赌,全家遭殃;众人参赌,难奔小康! “你们有谁想替她还债?” 打手们扬了扬手里的木棍,看热闹的人吓得急忙往后退,只剩苏无忧还站在原地。 苏无忧边嗑瓜子,边唉声叹气,突然不知是谁在她的后背上推了一把,正在吃瓜的她,忽然就成了其中的一个瓜。 “哎哟!” 苏无忧扑通一下,趴在地上,手心的瓜子洒了一地,若不是及时用手撑住了地面,只怕就要脸先着地了。 她正倒在打手们的脚边,对于这样的出场方式,她感到极为不满,对那位推她的‘热心市民’,她要用祖安文化进行强烈的谴责。 第四十一章银子飞了 苏无忧决定找回面子,她慢悠悠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不紧不慢地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最后摸了摸自己的八字胡。 “几位大哥,在下想替这位小姑娘还债。” “就你?” 打手们看着眼前这个矮胖矮胖的陌生男子,在脑子里搜了一圈,确定以前从未见过,猜想必定是外地人。 原本看热闹的人以为大局已定,准备离去,见苏无忧不怕死闯了进去,又急忙凑了过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对,就是我。” 苏无忧的个子虽不矮,但在这些打手们面前,并不算高,好在个头不够,肉肉来凑,这一身肉让她看起来魁梧了些。 “你若是敢耍爷,爷让你今日爬着出城门。”为首的打手绕着苏无忧走了一圈后,还不忘恐吓她一句。 苏无忧讪笑了一下,挑了挑眉头,对打手的恐吓不以为意。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在下说话算数。” 为首的打手本就在打苏灵的主意,这会儿被苏无忧搅和了,心中大为不悦。 “小子,把这么一个大美人带回家,你吃得消吗?夸你几句胖,就喘上了。” 胖?苏无忧收到了来自对胖子的歧视,她一把掏出身上的钱袋,提在手中晃了两下,又放回了衣袖里。 “钱在这里,交出字据。” 打手们没想到苏无忧还真有银子替苏灵还债,周围看热闹的人见有人真的替苏灵赎身后,便开始起哄了。 “交出来,交出来……” 为首的打手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众目睽睽之下,他又不敢言而无信,否则这些人哪还愿意去赌坊,于是咬着牙,将字据拿了出来。 苏无忧接过字据一看,心中咯噔一下,头皮一阵发麻,心就像被刀绞了一般,不多不少,十分接近楚洛给的那个数。 钱呀,还没捂热,就要飞了。她感觉自己不是来续命的,是来还债,而且还跟银子过不去。 苏无忧的一张脸挤得皱巴巴的,打手们以为她后悔了,难免有些得意。 “小子,后悔了吧?牛吹多了,也不怕大风闪了牙齿。”打手头目想一把夺回字据,苏无忧快速的躲了过去。 “就这点银子,亏你们费尽心思去为难一个弱女子,你们的一生,也就值这点银子。钱全在这里了,给你,从此以后不要再去寻人家麻烦。” 苏无忧忍着心痛,掏出钱袋,闭上眼睛,快速扔给了打手头目,生怕自己有机会反悔。 打肿脸充胖子呀,怎么也是英雄救美,想到这,苏无忧的心稍稍好受了一些。 打手头目打开钱袋,看了一眼里面后,狠狠瞪了一眼苏无忧,带着小啰啰离开了。 见事情落下了帷幕,吃瓜群众这会儿是真的散了,苏无忧正想离开,苏灵走了过来。 “多谢三小姐的救命之恩。” “苏姐姐,你认出我来了?” 苏无忧吓了一大跳,她没想到今日费尽心思的装扮又被人认出来了。 “嗯,你方才那个钱袋子,是我送你的那个。” 啥?就这么穿帮了,一个钱袋子就被人认出来了。 “苏姐姐,节哀顺变。” “三小姐,待我安葬了父亲,就去贵府寻你。” “不用了,苏姐姐,你从前也救了我,还给你舔过不少麻烦,我这是应该的。” “咱们做生意的,素来讲诚信,以后苏灵的命,就是三小姐的了。” 苏灵冲苏无忧福了福身,苏无忧急忙摆摆手,“不用了,真的不用了,苏姐姐,我自个儿在府上都自身难保。” 苏无忧病好了一事,早就传开了,苏灵家又是做小本生意的,整日客来客往的,能知道这些,也不觉得奇怪。从前谢锦墨与她走得近,也曾跟她提了几句谢府的事,苏无忧在谢府的处境,她也知晓。 “三小姐,我家茶馆没了,父亲也没了。” 苏灵回头看着她父亲的遗体,满目凄凉,她紧紧咬住自己的双唇,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苏无忧一时也没了法子,苏灵见她不说话了,走到苏父的尸体旁,轻轻松松就把苏父抱上了小破木车上。 苏无忧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这是大力女金刚呀,她忽然想起了一事,这个苏灵可是会功夫的。 “苏姐姐,这些银子你留着,拿去给伯父买一口薄棺材吧,等你忙完一切后,就去谢府寻我。” 苏无忧改变了主意,她身边如今只有冬珠一人,而且她和冬珠都不会功夫,真有什么事两个人连自保都难。 苏灵如今也没了容身之处,身手又好,她的身边迟早是要添丫头的与其让别人塞一些耳目进来,还不如就眼前的苏灵。 “多谢三小姐,苏灵以后就是三小姐的丫头了,这辈子只听三小姐差遣。” 苏灵紧紧捏住手里的钱袋子,泪水噗嗤噗嗤往下掉,苏无忧不会安慰人,于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苏灵抹了抹眼泪,“三小姐,等苏灵忙完这一切,就去贵府寻三小姐。苏灵还要安葬父亲,先行告退了。” 苏灵推着车子走了,太阳将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最后人和车子消失在阳光里。 苏无忧揉了揉被太阳刺得酸痛的双眼,拍了拍两只衣袖,又回到了解放前。 没了银子傍身,苏无忧走路也沉重了许多,最后从身上拿出最后几个钱,买了一份糕点,提着出城后往许妈妈家走去。 “有人跟着她去了。” 一个样貌普通的男子骑着马,冲身旁另一个带着面具的男子说道。 只见方才的那几个打手远远地跟在了苏无忧的后面,苏无忧似乎是章摆脱他们,一路上不停地躲躲闪闪。 “交给你了。” 面具男正是黎宫楠,方才开口之人真是楚洛。 “好,这个小丫头,还真是走到哪儿,哪儿就有麻烦。” 忙着躲避打手的苏无忧忽然打了一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心眼的在骂自己。 出了城门没多远,她就发现有人在跟着自己了,于是故意在附近绕来绕去,想摆脱他们,只是那些人似乎不打算就这么放手,一路上跟得紧紧的。 苏无忧不想给许妈妈他们带去麻烦,经过分叉路时,拐进了另外一条道上,接着迅速往前跑,边跑边寻躲避的地方,最后钻进了一堆草丛里。 后面的人见苏无忧发现了他们,还试图摆脱他们,急忙追了过来,在分叉路,时,犹豫了一会儿后,往苏无忧跑的这边追了过来。 第四十二章救星 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苏无忧躲在草堆里大气都不敢出,她早就认出了这拨人是谁,正是方才那些打手,她没想到,穿过来不过几日,就跟赌坊的打手结下了不解之缘。 紧接着传来了几声打斗声,随后脚步声都没了,苏无忧一时无法分辨是敌是友,只能趴在草堆里不动。 突然草堆被人用木棍拨来了,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苏无忧的面前。 “嗨,靓仔。” 苏无忧看清来人后,高高兴兴地从草堆里爬了出来,拍了拍身上草屑,突然看黎九爷似乎挺顺眼的。 苏无忧偷偷将手里的注射器放回了空间,这是她在逃跑的过程中拿出来的,准备用来对付那几个打手,若是她方才的藏身之处被打手们发现后,她会利用空间备下的麻醉药,放倒这些打手。 苏无忧在空间里备好几只注射器,以备不时之用,黎九爷和楚洛的及时出现解救了她,以她目前的实力,对于那几个打手,她还真没多大的把握。 “谢小姐,你没事吧。” 明明说好让楚洛一人前来的,不知为何,到最后黎九爷也跟着过来了。 “大兄弟,你也在呀。” 苏无忧笑得格外开心,一口大白牙在阳光下格外晃眼睛,楚洛莫名觉得有些不妙。 “谢小姐,你这是准备出城?” “正是,不过我有些事想跟你商量。”苏无忧笑着偷偷把楚洛拉到一旁,搓了搓两只手,“这个,楚公子,今日我遇到了一些事,银子全花光了,手头有点紧,可否借我一点钱花花?” 苏无忧一只手拉着楚洛的衣袖,大有借不到钱,就不撒手的架势。她笑得眉眼弯弯的,像极了一个撒娇的孩子。 “谢小姐,在下跟九爷都是江湖中人,过着风里来雨里去的日子,身上从不多带钱财。” 楚洛的意思是他们的全部家当都给了苏无忧,苏无忧心里犯着嘀咕。 “楚公子,你这话就太见外了,你们俩还要养家糊口,怎么没点银子傍身。” “谢小姐误会了,在下和九爷尚未婚配。” “哦,月光族兼大龄剩男。”苏无忧撒开楚洛的衣袖,叹了口气,“我方才逃跑时,把上门拜访人家时备的礼弄丢了,总不能空手上门吧。” “给。” 黎九爷突然变戏法一般,拿出一样东西,苏无忧仔细一看,是福禄铺子的糕点。她高高兴兴地接了过来,心道,这个黎九爷今日居然会善解人意了。 “多谢了,那个……” 黎九爷打断了苏无忧的话,“一月之后。” “你们方才也看见了,我方才可是差点把小命丢了。” 原本笑呵呵的苏无忧换上了不满,看黎九爷的眼神也多了许幽怨。若是身上有枪,她至于像方才一样夹着尾巴逃嘛,说来说去,每每遇到这两人就没啥好事。 “以后不会了。” 黎九爷的话让苏无忧当着他的面,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什么叫以后不会了,自从穿过来后,她出门必遇贼人,她都怀疑谢锦墨的金手指体质转换成了倒霉体质。 “哼!”苏无忧还急着赶路,她两只手理了理自己的八字胡,迈着豪爽的步子,大摇大摆地往许妈妈家去了。 楚洛见苏无忧走路姿势比方才那些打手还要豪爽,笑着对黎九爷说道,“九爷,小糯米团子真是一个有趣之人。” “楚洛,你们俩倒是挺像一对兄妹。” “兄妹?”楚洛略微沉吟了一下,“若不是他,我还真想认她做义妹。” 楚洛说的是谢成,提到此人,黎九爷的脸色暗了几分,眼神也变得幽深,看着前方大摇大摆的苏无忧,眼底夹着一丝打量。 “听闻她的母亲当初进门时,已经有了她,你让探子们去查查,谢成并不是贪图美色之人,背后必定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马上让探子去查。” “走吧,我们出来太久了,是时候该回去了。” 黎九爷说完,爬上了一旁的马背上,拍了拍身下的马,往另外一条路上奔驰而去。 楚洛看着苏无忧的背影摇摇头,有惋惜,有叹息,随后也跟着黎九爷一块走了。 苏无忧按照记忆中路,走到许妈妈家时,忽然从屋子里冲出一人,边跑边哇哇直叫,是张武,他的身后还跟着许妈妈,只见许妈妈拿着一根木棍在后面追。 许妈妈身子微胖,跑不过张武,才跑了几步,就有些喘不过气来,她一手扶着膝盖,一手拿着木棍着指着张武大声喊道。“死鬼,你站那里别动。” “翠莲,我又不傻,我不动,站这里等着挨打呀。” 许妈妈听后,抓紧手里的木棍又开始追,张武吓得急忙逃,忽然抬头见苏无忧远远走了过去,就像看见了救星一般。 “翠莲,三小姐没事,三小姐回来了。”张武急忙躲到了苏无忧的后面,“三小姐,幸好你没事,你若是晚来一步,我就要被你奶娘打死了。” 苏无忧来的路上,已经卸掉了脸上的妆容,露出了从前那张肉乎乎的小脸,一双琥珀般的双眼在阳光下格外的有神。 许妈妈扔掉手里的木棒,三五两步跑了过来,拉着苏无忧左看右看,忽然落下了眼泪。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不然我要跟这个死鬼拼命。” “奶娘,我没事。” “好,好,夫人在地下有知,定会高兴。”许妈妈冲京城的方向合十拜了拜,随后拉着苏无忧往屋子里走,“快,快进屋。” “欸!” 许妈妈温暖的手牵着苏无忧时,一股暖流慢慢钻进了她的心里,仿佛她早就认识许妈妈一般,丝毫不觉得陌生,甚至把她当作了亲人。 “还不去烧饭,三小姐,中午就在老奴这里用膳,走了一路,累了吧,快坐下来歇会儿。” 许妈妈用慈爱的眼光看着苏无忧,眼角忽然又湿润了。 “奶娘,您别哭了,您看,我都好起来了。” “老奴是高兴,老奴今日太高兴了。听到冬珠提起小姐病好一事,老奴以为听岔了,老天爷真的开眼了,小姐真的好了。” 许妈妈用帕子抹了抹湿润的眼角,苏无忧将带来的糕点放到她的手中,“奶娘,这是您最爱吃的糕点。” “小姐,以后别买东西过来了,留着给自己买点吃的,你最近都瘦了,是不是身上没钱了,老奴这有。” 许妈妈正想去屋子里拿钱,被苏无忧一把拉住了,“奶娘,我不缺钱,我是故意瘦下来的,您看我,太胖了,瘦下来后,走路都舒坦多了。” 第四十三章张康 “小姐越来越像夫人了,尤其是这双眼睛。像极了夫人。” 苏无忧的脑子里浮现出胡老太太的那张窝瓜脸,接着又浮现出谢锦安的窝瓜脸,重重舒了口气,幸好避开了胡老太太的基因。 “奶娘,我想听听有关于我母亲的事。” 苏无忧此次出门也是为了此事,她总觉得原主的母亲身上的疑团太多。 “夫人是个好人,是老奴见过最好看的人,还特别善良,只是,只是命不好。老奴也不知道夫人的娘家在何处,夫人从未提过。依老奴来看,夫人的娘家定不会比谢府差。” 依许妈妈的话去推断,她的母亲定然出身在世家大族,只是世家大族的小姐怎么会看上当时还是主事的谢成,更何况世家大族的小姐哪有那么容易丢的。 对于这个推断,苏无忧认为漏洞太多了,她倒是认为谢成当时也没这个胆。 “奶娘可还知道其他的?” 许妈妈摇摇头,“夫人似乎并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她的身世,在老奴面前从不提这些,而且夫人也很少踏出院子里,除了老爷过来看她,她都是呆在院子里不出去,经常会坐在院子里发呆。” 见许妈妈这里也问不出什么来,苏无忧暂且将此事放一旁了,“可能她另有隐情吧。” “小姐,是你罗叔对不住你,让你跟着受牵连了,还好你没事。” “奶娘,我没事,罗叔也不是故意的。” “三小姐说的对,我当时真不是故意的。”张武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看着苏无忧,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 “你少给自己说情,整日就知道去赌。” 许妈妈瞪了一眼张武,张武有些理亏,缩了缩脖子。 “等我帮将军找到他的夫人,你们就跟着我享清福吧,对了,我那张画,画的那个笛……”张武突然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似乎记起了某个重大事件。 “画什么画,这么多年,你连个影子也没找到,我拿去烧了,省得你喝了酒,就对着一张白纸说胡话,咱们娘儿俩没指望跟你享福,以后少去赌博就好了。” “烧,烧了?”张武吓得打了个激灵,有些难以置信,他睁大双眼,看着许妈妈,许妈妈点点头,他顿时急了,边摸头,边在屋子里打转转。“哎哟,你这个臭婆娘,好端端的烧了它做什么,没了它,我怎么去寻人呀。” “一张白纸,亏你把它当宝贝一样捂了这么多年,这几日整个人跟魔怔了似的,对着白纸又是笑,又是哭的,我不烧了它,难道还等着你发疯。” “你,你,女人呀,我已经疯了。” “先别疯,小姐肚子饿了,做的好饭都再疯吧,还不快去。” 苏无忧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许妈妈有些不好意思了,“小姐,你先坐会儿,我去给你罗叔搭把手。” “奶娘,您去忙吧。” 许妈妈和张武去做饭了,苏无忧看了一眼许妈妈的屋子,摆设十分简陋,方才她进院子里时注意到,院子里的石桌被人砸坏了,赌坊的那些人已经来过了。 苏无忧一时无事可做,便去寻许妈妈的儿子张康。她去的时候,张康正在院子里喂兔子,见苏无忧来了,递给她一把草,让她跟着自己一块喂兔子。 张康是许妈妈的儿子,今年十四岁,个头比张武还要高,人却很瘦,由于经常上山打猎,肤色也比寻常人黑一些,他的模样却跟许妈妈有些相似,瞧着十分秀气。 张武在军中呆过,会些拳脚功夫,张康打小跟着张武学了一些。 张康也是谢锦墨的药草之一,不过张康性子沉默,不爱说话,从前总是谢锦墨拉着他问东问西,他会耐着性子跟她说,却从未嫌弃过谢锦墨。 “康哥,这些兔子都是你抓的吗?” 苏无忧把手中的草递到兔子嘴边,兔子胆小,不敢吃,她便学着张康的样子,放在了笼子边上。 “嗯。” “养大了,拿去集市上换钱吗?” 张康打的猎物,都会拿去集市上换钱贴补家用。 “不是。”少年的话很少,说完后,又沉默了。 “那养了吃吗?” 说到这,苏无忧还是有些激动的,在谢府的日子并不好过,大鱼大肉并不常见,这会儿见了兔子,她都已经想了不少做法了。 张康听了后,忽然抬头看着苏无忧,眼底有质疑,有不解,仿佛看透了她一般。 苏无忧的心略微一颤,避开少年的眼神,装作去喂兔子。她不知道自己到底那句话说错了,引起了少年的怀疑。 “你不是她。” 张康的话十分肯定,同时眼底闪过一丝黯然,似乎失去某种重要的东西一般。 “我……”苏无忧捏紧手里的青草,无数个反驳的理由她都想好了,只是她把手中的青草一放,拍了拍自己的手,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我是她,也不是她。” 少年有些疑惑,苏无忧便把自己在谢锦墨体内沉睡了十二年一事道了出来,只是隐去了她有前世记忆和随身空间一事。 少年的睫毛扑闪了几下,遮住了眼睛里的失落,他不再说话了,静静蹲在一旁喂兔子。 过了许久,他又开口了,“她喜欢兔子,这是准备给她的。” “哦!” 苏无忧佩服少年的敏锐,又怨自己大意,没想到就这么一句无心的话,就让少年察觉了自己。 少年突然起身提着笼子出去了,过了好一会儿,他回来了,笼子里的两只兔子已经不见了。 “三小姐进屋坐吧,外头日头大,仔细晒着了。” 许妈妈见苏无忧站在院子里发呆,急忙招呼她进屋。 苏无忧边走边回头看摆弄着弓箭的少年,莫名觉得与这个少年生疏了不少。忽然她又停住了,对许妈妈说道。“奶娘,我想跟康哥说会儿话。” “好,好,去那边,那边没太阳。” “欸!” “康哥,你想不想学功夫?” 苏无忧看着这个比自己高了不少的少年,记忆中她总是跟在他的后面,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偶尔少年还会被她逗笑。他的话虽不多,但总会给她带不少新奇的东西,有小风车、蝈蝈,还有花草编的花环,记忆中,这个少年带给了她无数欢乐和尊重。 今日的太阳极好,洒在少年的脸上,在他的脸上抹上了一层淡淡的哀愁。 第四十四章少年的心思 苏无忧脑海中的记忆翻滚着,一些片段忽然一闪而过。她记得第一次吃的冰糖葫芦,还是这个少年给她买的。她高高兴兴地举着冰糖葫芦在少年的后面欢蹦乱跳着。 “康哥,等我长大了,就嫁给你,这样我就可以吃好多冰糖葫芦,好不好?” 少女的脸颊上沾上了糖,她笑得十分高兴,少年看着眼前如年娃娃一般的少女,轻轻地笑着。 他不说话,长得年娃娃般的少女以为他不同意,用方才吃完冰糖葫芦的手抓住少年的衣袖。 “康哥,我听府里的人说,成亲了,就要生娃娃,以后我们也生好多娃娃,好不好?” 少女歪着头看着少年,她并不明白成亲到底是什么意思,却又无比期盼着。 少年并未嫌弃她弄脏了自己的衣裳,他仍旧是不说话,只是眼中有期盼,有克制。 那日的太阳如同此时一样好,在少年的脸上镀上了一层薄薄的红晕,少年来不及点头,少女突然笑着跑开了。 得知少女喜欢上了他人时,少年变得更加沉默了,少女似乎忘了少年,也不常来了,少年常常会望着少女来的方向发呆,一坐就是一整日。 直到今日他得知少女从此再也不会来了,那些期望成了绝望,心口的痛意瞬间蔓延,如同藤蔓一般,忽然间爬满了整个心间。 少年如同木偶一般,静静地望着少女来的方向,似乎她还会来,似乎她再也不会来了。 熟悉又陌生的感觉骤然出现在苏无忧的心底,她知道这是原主残留在身体的意识。她没想到这世间会有人真心喜欢谢锦墨,陪她胡闹,陪她高兴,只是少年这份小心翼翼藏着的爱慕最后成了一声叹息。 张康没有回答苏无忧的话,微风轻轻拂动他的衣裳,少年的眼神绝望又痛心,还有一丝迷惘。苏无忧默默走开了,她知道这个时候,他只想一个人静静。 她懂了少年的心思,可惜,到底还是晚了,她不是谢锦墨,也不是谢锦墨,她心底替少年惋惜,却永远代替不了谢锦墨。 原本艳阳高照的天空顷刻间下起了倾盆大雨,苏无忧急忙跑到屋檐下躲雨。少年仍旧站在原地不动,大雨很快淋湿了他的衣裳,所有的思念和绝望在大雨中弥漫。 苏无忧站在屋檐下,看着大雨中的少年,直到少年提着笼子走了过来,眼底有些泛红,还有一些薄薄的悲凉。 经过苏无忧身边时,他蓦地停住了,轻声道了一个好。 微风夹带着微雨吹到了苏无忧的脸上,她的眼底一片清明,少年的眼底划过一丝黯然,提着笼子回屋子里去了。 一场大雨过后,少年似乎长大了。在许妈妈家用过午膳后,苏无忧坐了一会儿,陪许妈妈说了许多话后,准备起身回府了。 张康早就在院子外候着了,从前是他送谢锦墨回府的,今日亦是如此。 苏无忧走在前面,少年跟在后面,时而打量着四周,如同从前一般,守护着前面的人。 一路上两人都没开口说话,天已经放晴了,天空又恢复了起初的晴空万里,仿佛那场大雨从未来过一般,唯有路上多出来的小水坑见证了那场大雨是真的来过。 “小夫人不是大成国的人。”身后的少年突然开口说道。 苏无忧猛地停住了脚步,回头看着少年,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她想来想去,竟然没有想到她的母亲并不是大成国之人。 少年的眼神清澈见底,见苏无忧有些疑惑,将这一切缓缓道来。 “我那时岁数小,夫人虽不爱跟他人提起她的身世,但偶尔会跟我说一两句,她曾说过,她的家乡在大草原。大成国并没有大草原,我猜测夫人其实并不是大成国之人。” 这是少年第一次说这么多的话,他那会儿也不过两岁多,这么多年后还能记住这些,已是很难得了。 大草原,原来是她不是大成国的人,难怪这么多年了,也没有娘家的人上门寻亲。一切的疑惑都解开了,然而又给苏无忧带来了新的苦恼。 少年说的大草原离她太遥远了,仅凭这点,她只身一人前往寻亲绝无可能,这一切,终究要就此搁下,是或不是,对苏无忧而言,已经不重要了,过去的,终究是过去了。 “多谢你了,康哥。” 少年又沉默了,两人继续往前走。这条路,少年走过许多次了,这一回,她不在了,他仍走着。 经过一个卖冰糖葫芦的小贩时,少年抬头看了一眼那一串串红艳艳的冰糖葫芦,苦涩和悲痛划过他的心间,曾经那个高高举着冰糖葫芦的少女已经彻底离他而去了。 “康哥,我想吃冰糖葫芦。” 熟悉的声音在他的耳边想起,软糯的嗓音让他猛地抬头,对上苏无忧的双眼后,他有些迷惘,随即又恢复了平静,不是她。 “好。” 少年像从前一样买了一串冰糖葫芦,苏无忧举着冰糖葫芦边走边吃,她想起了从前无数次经过这条路时,少年总会给少女买一串冰糖葫芦,少女边吃边高兴得蹦蹦跳跳。 “康哥,她只是觉得那人好看,并无他意。” 苏无忧回头看着少年,谢锦墨对南宫钰的心思,她渐渐摸清了,她对南宫钰并不是爱慕,不过是场惊艳,最后却步入了他人的阴谋。 少年眼中的悲凉又多了几分,那又如何,她再也回不来了。 苏无忧是从狗洞爬出来的,自然还要从狗洞爬回去,到了院墙外时,少年从包袱里取出一双鞋子,他已不是第一回这么做了,从前送谢锦墨回来时,都会提醒她换鞋,为的就是担心她会因此被府中的人奚落。 苏无忧低头一看,原来她的鞋子已是泥泞不堪了。她提着鞋子,寻一个隐蔽的角落换上了鞋子,又将换下的鞋子放进了包袱里。 不等她钻进狗洞,少年已经转身离开了,苏无忧看着少年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少年的克制,她都知道,哪怕是谢锦墨还活着,他们也绝无可能。 少年似乎也明白,他将心思深藏,只是在一旁默默地守护着原主,这段会注定无疾而终的爱慕因为苏无忧的苏醒嘎然而止。 苏无忧将包袱先从狗洞里塞了进去,接着自己爬了进去。爬进去后,苏无忧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捡起地上的包袱,查看了一下四周,见没人发现,偷偷摸摸地往自己的院子里去了。 第四十五章麻雀在后 苏无忧已是轻门熟路了,不过一会儿就偷偷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天已经渐渐黑下来了,冬珠早已在等她了,见她回来了,急忙将院子门打开。 “小姐,你回来了。” 见苏无忧平安归来后,冬珠松了一口气,赶紧将苏无忧手中的包袱接了过来,望了望四周后,转身将院子门锁上。 冬珠放下包袱后,又急忙去给苏无忧备热水沐浴更衣。 “小姐,陆妈妈今日过来了。” “嗯。” 苏无忧没想到胡老太太这么快就想让她加入群聊了。 “冬珠,你可还记得苏灵姐姐,今日我遇到她了。” 苏无忧将今日帮苏灵解围一事道了出来,冬珠听了后,叹了口气。 “苏灵也是个命苦的,打小没了娘,整日跟着她的父亲东奔西跑的,好不容易这两年在福州落脚了,结果又发生了这种事。她若是在小姐身边伺候也好,苏灵会些拳脚功夫,而且与其让夫人塞一些来路不明的丫头过来,还不如自个儿寻一个知根知底的。” “冬珠,你倒是跟我想一块了。我想着日后我身边肯定要添人的,府里素来不太平,贴身丫头还是自己人好一些。” 用过晚膳后,苏无忧和冬珠二人坐在屋子里说着话,冬珠将苏无忧带回来的包袱打开,把里面的东西都拿了出来,有苏无忧换下的鞋子,有许妈妈给苏无忧新做的鞋子,还有苏无忧今日提过去的糕点。 苏无忧见了后,一阵哑笑,许妈妈还真是疼爱谢锦墨。 “冬珠,这些糕点留给你吃吧,我好不容易瘦下来,可不能前功尽弃了。” “那奴婢不客气了,奴婢拿去跟府里其他人一块儿吃,顺便探探口风。” “冬珠,你如今是愈发聪明了,不过你要小心,府里大都是大夫人和老太太的人。” “奴婢记住了。小姐,陆妈妈今日想出府被秦妈妈拦住了,老太太身边的胡妈妈也被关起来了,老太太院子里的其他人都被大夫人换下了,这才过了几日,老太太身边就陆妈妈一个可用之人了。” “她等了这么多年,就为了这一日,怎么没点准备。这几日我也不出府了,看她们如何闹。” 从前她们都看谢锦墨的热闹,如今也轮到她来看她们的热闹了,她不仅要看热闹,还要在一旁添火。 “今日奴婢还听了一事,府里有人在传,自从小姐病好后,府里就不太平了,连大福身上的毛也莫名被剃光了。” 提起此事,冬珠明显就有些不高兴了,苏无忧听了后,反而笑了。 “这肯定是谢锦芸做的,都这时候了,她还有心思忙这事。” 苏无忧挑了一下眉,她早就料到谢锦芸会掺和此事,这种不费力气的事,怎会少了她。 “小姐,咱们该怎么办?这事若是传到老太太耳边,只怕对小姐不利,并且老太太素来信这些。” “不会,这个时候老太太哪里还顾得上这些,她连自个儿的命都保不住了,而且偏偏这个时候传出这话,老太太只会更加不会信。” “小姐说的也有些道理。” “不过,老太太还是会信的。” 苏无忧的眉眼闪动了一下,继续把玩着楚洛给她的玉佩。 冬珠听得一头雾水,这一会儿信,一会儿又不信的,让她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的。 苏无忧见她急了,也不卖关子了,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你还记得昨日那个布偶,那是胡姨娘和谢锦绣做的,她们还等着收网呢,这个谣言就给了她们搜我院子里的借口,老太太素来喜欢她们,事后吹吹耳边风,这事就成了。” 苏无忧停顿了一下,她感觉事情似乎越来越好玩了,“不过她们却不知道,布偶早被我让大福藏进了大夫人的院子里,大夫人迟早会发现,胡姨娘她们要搜院子,大夫人就会知晓此事是谁做的,咱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苏无忧回头一看,只见冬珠的双眼亮晶晶看着自己,苏无忧将她此等举动归为崇拜。 “小姐英明,没想到小姐想得如此周全,此事若真是按照小姐所说,胡姨娘以后也没空烦小姐了,大夫人定不会让她好过。” “嗯,不过胡姨娘没这么容易被大夫人打败,老太太不会让这等发生的。” 苏无忧也不会让胡姨娘就这么败下阵来,没了人替她挡子弹,她就要跟乔氏正面交锋了,而且胡姨娘本就是胡老太太用来恶心乔氏的,胡姨娘倒下了,她的法宝也就失灵了。 “冬珠,还有一事需要你去办,你挑个合适的时候,在府里放个风声,就说南宫钰快死了。你要小心些,千万不要让人抓住了把柄。” 谢锦芸想躲一旁看热闹,苏无忧可不同意,于是想放出一点南宫钰的消息,让谢锦芸自乱阵脚。 谢锦芸此人极爱端着,明明对南宫钰极其上心,却偏偏要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背地里却没少打压谢锦墨。 南宫钰受伤一事,不管是真是假,若是被谢锦芸知道了,足够她胡思乱想几日。不过有一点苏无忧深有体会,以府里这些人嘴碎的功底,够谢锦芸在热搜榜呆一阵子了,当初她可是常年占领头条的人。 冬珠见苏无忧有些累了,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后,就伺候她上床歇下了。 苏无忧躺床上后反而睡不着了,她想起了张康。 她没想到自己换了内芯一事,居然会被张康察觉了,她低估了少年的敏锐。 张康肯定是靠得住的,这一点毋庸置疑,否则她也不会对他说实话了。只是他对谢锦墨的心思,注定是惘然了。 这些是苏无忧没想到的,自从穿过来后,她一直忙着跟府里那些人周旋,又被黎九爷他们牵连,原主那些属于张康的记忆,她从未多想。 原主对南宫钰的确只是惊艳,并非男女之情,倒是她对南宫钰可谓是惊恐。至于张康,其实苏无忧也摸不准原主是怎么想的,对于一个常年没人陪伴的傻子而言,张康无异是最好的玩伴。 张康最后同意习武一事,是苏无忧没料到的,她原本以为张康知晓真相后,会选择逃避,然而她又错了,张康仍旧选择了守护她,哪怕她不再是他心中的那个她。 楚洛答应教苏无忧功夫一事,苏无忧打算将这个机会让给张康,并且她还打算用玉佩换一个条件,让黎九爷给张康安排一份差事,不管楚洛他们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以他们的能力,定然能替张康谋一份好差事。 第四十六章放长线钓大鱼 张康是个聪明的少年,可惜生在了平凡人家,苏无忧不想他一辈子就这么过了。谢锦墨从前欠他的,她都会替她还上,除了那份情愫。 苏无忧笃定这个少年日后必有大出息。 苏无忧躺在床上胡乱想了一通后,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梦中她看见一个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女举着一个冰糖葫芦围着一个少年边笑边跑,少年也笑了,清秀的脸颊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眼中都是宠溺。 少女越跑越远,最后冲苏无忧说了声再见,随后消失不见了。 忽然苏无忧被惊醒了,她坐了起来,抬头看了看天色,天已经快亮了,她从床上爬了起来,站在窗子前,静静看着院子里那棵谢锦墨从前种下的树,她似乎明白了她的心思,方才的那个梦,或许是她这辈子最美好的记忆。 苏无忧趁着天色还早,在院子里锻炼了一会儿后,就进屋了,她还要在屋子里呆两日呢。 然而,这一切随着小霸王谢锦安的出现,打破了平静。 谢府人生病的生病,禁足的禁足,唯独有一人十分悠闲,那就是谢锦安。 “谢锦墨,开门。” 谢锦安站在院子门口使劲的拍门,冬珠急忙把门打开,谢锦安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往院子里看了一圈,没见到苏无忧。 “谢锦墨去哪儿了,让她快点出来见本少爷。” “小少爷,三小姐这会儿正在屋子里替老太太祈福呢。”冬珠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平日里她也不敢招惹谢锦安,这个小霸王仗着胡老太太和乔氏宠爱,没少在府里耀武扬威,府里的丫头们没少被他戏弄,受了委屈,还无处诉说。 “祈福?”谢锦安鼻子里冷哼了一下,十分倨傲地看着冬珠,“一个傻子也会祈福,莫要糊弄我了,快让她出来陪本少爷玩。” 这几日府里的丫头和小厮们眼见府里要变天了,生怕受牵连,连做事也不敢偷懒了,更不敢陪谢锦安玩耍了。 乔氏不准谢锦安去胡姨娘和谢锦绣的院子里,谢锦安没了玩伴,整个人都快憋坏了,丫头和小厮都躲着他,于是他便过来找苏无忧了。 苏无忧坐在桌子里翘着二郎腿嗑瓜子,听见谢锦安的叫喊声后,她吐了一口瓜子壳,心里开始打起了小九九。 若不是谢锦安主动冒出来,她都快忘记府里还有这号人物了,偏偏他自己却主动送上门来了,她怎么好意思错失良机。 谢锦墨从前没少被谢锦安欺负,以至于这个熊孩子以为整个府里他就是最牛的崽。 他往院子里望了一圈,没见着苏无忧,,谢锦安没了耐性,抬脚就想往屋子里冲,冬珠刚想拦住他,他伸手就推开了冬珠,往屋子里跑去了。 谢锦安伸手推门,门咯吱一声开了,忽然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出现在他的眼前,女子半歪着头,乌黑的头发遮去了大半张脸,谢锦安见了后,竟然也不害怕,抬头就想扯女子的头发。 女子避开后,慢慢抬起了头,看着谢锦安,谢锦安这回不动手了,他的双眼瞪得大大的,吓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脸上写满了恐惧和害怕。 苏无忧忽然笑了,伸手就想扶起地上的谢锦安,谢锦安吓得连连后退。 “三弟莫非是害怕了?” 少女软糯的嗓音让谢锦安的恐惧少了几分,不过他仍旧不敢伸手,甚至想往后退。 “三弟,这是假的。” 苏无忧轻轻擦了擦脸上的妆容,很快露出了下面的真实面容。她方才趁着谢锦安没进来时,从空间拿出前几日在网上下单的化妆品,给自己化了一个丧尸妆。 谢锦安这瓜娃子平日里逗猫遛狗的,胆子极大,一般东西吓不倒他,于是苏无忧想到了这个,就算是不管用,也能掀开他的好奇心,最后进入她的圈套。 “谢锦墨,你,你竟然敢吓唬我。” 谢锦安指着苏无忧的鼻子,有些恼怒成羞,更是觉得面子挂不住,他居然被一个傻子戏弄了。 “三弟,我不过是想吓唬吓唬一下冬珠,谁知三弟过来了,得罪了,得罪了。” 苏无忧嘴上说着得罪,脸上却没有一丝诚意,甚至十分敷衍。 “你这个是如何弄的?” 谢锦安对苏无忧方才的妆容起了一丝兴趣,正一步一步地钻进了苏无忧布下的笼子里。 “三弟也想试试?不过有些吓人。” 苏无忧故意反问谢锦安,让谢锦安想起了方才的害怕,他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苏无忧暗笑了一下,装作没看见。 “吓人?谁说吓人了,就这种小把戏,你还想糊弄别人。” 谢锦安这话有些死鸭子嘴硬了,苏无忧并不揭穿他,而是继续顺着他的话说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算了,还是把那些装扮的东西一把火烧了。” “不,不可。”谢锦安听了后,急忙摆手,苏无忧故作看不懂,“我虽不害怕,但其他人的胆子没我大,定会害怕,你给我也弄一个。” “哦?不过三弟,我今日弄不了了。” “什么,谢锦墨,你是不是想耍我?” “三弟,你千万别生气,我今日的确是弄不了,你看我方才的那些妆容,可在其他地儿见过?”谢锦安摇摇头,苏无忧接着说道,“这些可是我费了不少心思做出来的,还只做出了一点点,刚才全用光了。三弟若是想化一个这样的,还要等几日。这样吧,三弟,三日后,你上我这儿来,我给你也弄一个。” “还要等三日。”谢锦安玩心大起,听见还要等三日,有些不高兴了。 “嗯,三日,最好是晚上过来,白天人太多,那些人见过了,就不觉得稀奇了。”苏无忧暗搓搓的想着,鱼上钩了。 “我答应你便是。”谢锦安也觉得有些道理,他不想别人见了后,没自己方才害怕。 “三弟,你还要答应我三件事,第一就是不告诉任何人,是我做的,不然被别人发现了,她们就不会让我这么做了。第二,只能三弟一人前来,这事越少知道越好。至于第三件,我暂时没想到。不过对三弟而言。也不是什么难事。” 越少人知道就越有趣,只要谢锦安守口如瓶,好戏就会顺利上场,苏无忧这会儿看谢锦安越看越有趣。 谢锦安毫不犹豫地应下了,这些要求对他而言都是小事。“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答应你便是了。” “好,那三日后,天黑时,三弟一人过来即可。” 谢锦安忽然觉得眼前这个谢锦墨比从前好玩多了,甚至比整日那个围着大福转的谢锦绣更好玩多了。 第四十七章连环计 至于苏无忧提出的天黑后让他过来,谢锦安也觉得合情合理,甚至是更附和他的心思。 他本就贪玩,又喜欢捉弄人,看到这样的妆容后,他的脑子里已经想了好几个捉弄人的法子了。 “小少爷怎么摔倒了,奴婢扶你起来。” 这时冬珠走了进来,见谢锦安坐在地上,弯下腰准备扶他起来,谢锦安躲了过去。 “本少爷自己来就好了。好你个冬珠,居然敢偷懒,连地也不打扫,回头我一定告诉老太太。” 谢锦安刚起身,只见他方才坐着的地方多了一滩水渍,苏无忧和冬珠顿时明白过来了。 “小少爷饶命,小少爷饶命,奴婢下回不敢了。” 冬珠低着头,假装讨饶,谢锦安并非真要告状,不过是想挽回面子罢了。 苏无忧见差不多了,也跟着说好话,“三弟,我院子里就冬珠一人,平日里她忙不过来,方才是我不小心将茶水倒地上,来不及唤她打扫。” 谢锦安的面子保住了,趁机找了一个台阶下,“这回就算了。” “奴婢下回不敢了。” 谢锦安见差不多了,转身就离去,边走时边把两只手背在后面,宽宽大大的袖子正好遮住了他方才坐的地方。 谢锦安走了好远后,苏无忧第一个笑出了声,她没想到自己随手画的一个丧尸妆容就把谢锦安吓得尿裤子了。 方才她听见谢锦安的叫喊声后,灵机一动,便想出了这个法子。 谢锦安是谢府的小霸王,跟他讲道理是没用的,而且他的背景是谢府最强的,哪怕是他的错,到了最后也会不了了之。 今日谢锦安找上门来,就是奔着无理取闹来的,苏无忧若是不想个好法子打发了他,以后他还会再来,阎王好打发,小鬼难缠,对付谢锦安这样的熊孩子,要么一劳永逸,要么就绕着走,于是苏无忧就想出了这么一个一劳永逸的好法子。 谢锦安是府里出了名的贪玩,偏偏又喜欢新鲜事儿,于是苏无忧投其所好,想出了这么一个好法子。只要谢锦安不供出她,这事闹得再大,也会不了了之。 依府里如今的状况,不用再等两日,胡老太太必定会过来催她,这时时机已经成熟,她也会去给胡老太太看病。 胡老太太的身子利索了,胡姨娘她们就要出来蹦哒了,她们正愁找不到机会搜苏无忧的院子,谢锦安这么一闹,苏无忧亲手把机会递到了胡姨娘的手中,至于乔氏,她那边的人心眼多得跟筛子一样,只怕早就发现布偶一事了,就等着胡姨娘出手了。 当时冬珠准备随着谢锦安一块进来,是苏无忧暗中给她打了手势,直到她成功套路了谢锦安,才让她进来。 谢锦安毕竟是个孩子,还是一个熊孩子,若是以后出尔反尔出卖了她,她还能想法子推脱,而冬珠虽不是府里的下人,但在这些权贵人家面前,也只比下人好了那么一点点,若真是乔氏她们怪罪下来,冬珠的日子定不会好过,如今只要她一口咬定不知情,乔氏她们就奈何不了她。 谢府会闹成什么样,苏无忧没法想象了,不过有一点她可以做到,那就是绝不藏私,一定将谢锦安的妆容收拾得惊天地泣鬼神。 想到谢锦安方才被她吓得尿裤子一事,苏无忧大致可以想象谢锦绣她们的样子了。 “冬珠,三日后,府里定会闹成一团,为了不引起其他人的怀疑,那日我会想法子留在老太太的院子里,只要咱们有不在场的证据,她们就没法把事情算到我头上。” “嗯,奴婢听小姐的。” 正如苏无忧所料,乔氏大清早阴沉着一张脸坐在屋子里,她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个布偶,正是杏儿藏在苏无忧院子里的那个。 今日一早,负责打扫屋子的丫头忽然从床底下看见了这个,拿着急忙交给了罗妈妈,罗妈妈见了后,二话不说,送到了乔氏的面前。 “这是从何处发现的?” 乔氏盯着桌子上的布偶,娇艳的脸上此时乌云密布,一旁陪她用膳的谢锦芸拿着看了看,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 “今日一早,是负责打扫的丫头从夫人的床底下发现的。”罗妈妈说道。 “这几日可有其他人来过我的屋子里?” “没有,就是那几个打扫的丫头,而且都是自己人。不过老奴方才偷偷问了院子里其他人几句,有人说前几日听见院子里有猫叫。” 罗妈妈的话,让谢锦绣抬头看着乔氏,“娘,咱们府里就只有一只猫。” “我知道,我想的是这里面会不会有人也跟着掺合了。” “您是说谢锦墨?”提到这个名字,谢锦芸眼中划过一丝厌恶。 “目前还不能确定是她。自从她好了后,一直躲在院子里不出来,我一时摸不清她的性子。只是你祖母此次病得蹊跷,似乎有人从中作梗。” “娘,芸儿想着会不会胡姨娘做的,她故意让娘将她禁足,如此一来,她就可以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比起孤身一人又不得宠的谢锦墨,谢锦芸倒是觉得胡姨娘的可能性最大,上面写的是胡老太太的生辰八字。 若不是丫头发现了,日后闹起来,不仅胡老太太生病一事会算在乔氏的头上,还被背上不孝的名声,不仅是乔氏以后无法翻身了,连她的子女日后也会被人看低。仔细算来,谢锦芸觉得胡姨娘才是最大的受益者,没了乔氏,日后谢府就是她说了算。 “不管是胡姨娘,还是另有她人,她既然设了这个圈套,定不会就此了事,咱们就等着她再次出手吧,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 最近乔氏身边的事接连不断,昨日她去了乔青烟的府上回来后,更是心急如焚。她亲眼目睹南宫钰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屋子里站满了大夫,甚至连夜去京城请太医了。 乔青烟哭得跟泪人似的,乔氏脑子轰隆隆的,空白一片,都不知道要如何安慰乔青烟了,最后说了几句安慰话,直到大夫稳住了病情,她才放心回府。 乔氏揉了揉生痛的眉心,这段日子,府里一直没消停过,她以为上次的刺杀事件已经结束了,没想到又再生是非。南宫钰若真是有什么事,她想都不敢想。 第四十八章谢锦芸查案 谢锦芸瞧出了乔氏的不对劲,又不想多问,正好丫头端上了一份燕窝,她亲自接了过来,放在了乔氏桌前。 “母亲,府里这些人再如何乱,都在您的眼皮子底下,您素来宽宏大量,这才让这些人不分尊卑,忘了自己的身份。” “芸儿,她再如何闹,不过是个妾,可你父亲不同了,男人的心思,你还不懂,他们若是想护住一个人,你拼了命,也不及那人分毫。”对于谢成,乔氏是又爱又恨,“我年轻时不懂,也没少为了此事与他置气,到头来反而把他推到了别人那里。后来我想通了,他若是愿意,成全他便是,我是主母,那些人永远翻不到我的头上去。” 说到此处,乔氏拉着谢锦芸的手说道,“孩子,你素来要强,可你永远要记住,他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你千万要沉住气,不可像我一样,最后夫妻离心。那些人不过是个玩意儿,男人过了新鲜劲儿,心就回来了。” “娘,芸儿记住了。” “好,你往后的路,比我难走多了,你姨娘不可能护着你一辈子,而且以色事人,终究是色衰而爱驰。” 乔氏伸手摸了摸谢锦芸的脸,这张脸像极了年轻时的她。曾经她也以为仅凭美貌,就能得到许多东西,到最后,连他的半分心也未曾得到,就这么患得患失过了半辈子。 乔氏一直以为谢成是不好女色,才会如此,直到见到她。乔氏才知道什么称作惊为天人,连自己站到她的面前都会黯然失色。 她原本以为她不在了,谢成就会收回了心,她错了,从这以后,他彻底与她离心。 乔氏如此劝谢锦芸,是不想让她犯同样的错误,南宫钰与谢成不同,以后不管他愿不愿意,他身边的女人只多不少。 “芸儿,你要记住,不可与她人一争高低。” “好。” 谢锦芸乖乖应下了,其实她早就做好了准备,他是天之骄子,注定是与众不同,坐到了那个位置,男女之情不过是平衡各方势力罢了。 “芸儿,今日一事,就由你去办,后院这些事,你迟早要面对的,若是有不清楚的地方,就问罗妈妈和秦妈妈,她们都是我身边的老人了。” 这是乔氏第一次让谢锦芸处理后院的事,谢锦芸也深知这是乔氏在考验自己了。 “母亲放心,芸儿一定会处理好此事。” “好,好,孩子。” 谢锦芸见乔氏有些累了,于是招呼罗妈妈扶着她去里屋歇着了,她看着桌子上的布偶,若有所思,挥挥手,让连翘拿着回了自己的院子里。 “哎!这孩子已经是快憋坏了,我若是不漏点风声给她,只怕她会派人出去打听。这事一直被捂得严严实实的,又那么多人盯着,不敢有半分差池。” 罗妈妈扶着乔氏在床上躺了下来后,给她盖上被褥,“夫人,二小姐想必日后也会明白夫人的一片苦心和难处。” “哎!我有什么难的,倒是她,日后的路全靠自己走。” “二小姐冰雪聪明,又识大体,与世子爷又是表兄妹,老奴倒觉得二小姐日后可是有大福之人。” “儿孙自有儿孙福,哎!”说完后,乔氏就闭上了眼睛,罗妈妈轻轻退下了下去,又唤来一个忠心的丫头守在了屋子门口。 谢锦芸回自己的院子后,拿着布偶反复看了看,对连翘说道,“连翘,你瞧这布偶上面用的布头,应该是下人们添置衣裳用的面料,我记得这是府里新采买的面料,你去库房那里查查,这段日子有谁领了。” “是,奴婢这就去。” “沉香,你去打听打听这几日府里的消息。” “是,奴婢马上去。” 连翘和沉香退下后,谢锦芸将手中的布偶扔在了一旁,她并不觉得一个这样的布偶就能要了胡老太太的命,甚至借此是诬陷乔氏,不过是有人想趁机恶心乔氏罢了。 她想了想,这件事最大的受益者是胡姨娘,不过她不想轻易下结论,实在是太过草率,仅凭这个,还不足以证明是胡姨娘做的。 至于她为何不怀疑是苏无忧,大概是她在府里是最不起眼的那个,整件事对她而言,似乎没有什么好处。 刚刚在乔氏的屋子里,谢锦芸想过探探乔氏的口风,打听一下南宫钰的消息,自从上回南宫钰遭遇刺杀后。她就一直没见过他了,更是连他府上都未去过了。这几日她不敢将心思外露,心底却十分担忧。 而方才乔氏的话却让她吃了一颗定心丸,若真是南宫钰有事,乔氏也不会指点她那些了,想到这,谢锦芸偷偷松了口气,嘴角微微上扬。 南宫钰,谢锦芸心底轻轻呼唤这个名字,忽然明艳的小脸上染上了红晕,心底某处微微泛着涟漪,不过是这三个字,就已经让她羞红了脸。 连翘很快就回来了,将自己查到的结果说了出来。 “二小姐,奴婢方才去翻看了账本,前阵子各院子都给下人们添置了衣裳,唯独三小姐的院子下人没有。不过奴婢清点数目时发现,胡姨娘的院子里多领了一匹。” 连翘的话,谢锦芸一听就明白了,胡姨娘把苏无忧院子里下人的布料独吞了,这应该不是头一回了,在谢府已是常事,谢锦芸看不上这些布料,她手里头也不缺这点银子,她院子里的下人身上穿得衣裳都是她自个儿添钱添置的。 她素来看不起胡姨娘,一个卖茶的女子,用了点手段才有了今日,到底还是个眼皮子浅,没见过大世面的乡下女子。 谢锦芸脸上挂着不屑,她瞧不上胡姨娘这般作派,对于苏无忧,她也不觉得她可怜,若不是她的母亲,乔氏也不会与谢成离心。 “如此算来,很有可能是胡姨娘院子里的人做的。若真是她做的,她必定还会有后招,我倒想看看她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二小姐,沉香回来了。” 沉香从外头回来时,看了连翘一眼,似乎读懂此次的眼神,两人十分有默契的交换了眼神。 “沉香,你可有查到什么?” 谢锦芸把玩着桌子上的布偶,想着胡姨娘还真是聪明,专挑胡老太太的软肋,整个府里何人不知胡老太太是个贪生怕死的。 “奴婢方才打听了一下,都是些府里零零碎碎的小事,并未听到其他的。” “她呢?” “三小姐这几日把自己关在院子里,不曾出门,倒是小少爷去过她的院子,不过没一会儿就出来了,下人们并未瞧见有何异样。。” “她倒是有些能耐。” 第四十九章再次上门 谢锦芸的话里藏着几分讽刺,在她看来,苏无忧躲在院子里不出来,不过是胆小怕事罢了。 “可还有其他的?” “回二小姐的话,没有了。” 沉香低着头,谢锦芸不说话,屋子里很快陷入了沉默。 “沉香,你和连翘跟着我好些年了,我素来信任你们,只是今日你们为何串通一气来骗我?” 谢锦芸的话敲在了她们的心上,两人吓得急忙跪了下来。 “二小姐饶命,奴婢们不敢。” “我从不质疑你们俩的忠心,只是不明白为何要瞒着我,到底是所谓何事?” 谢锦芸漫不经心地看着手里的布偶,扫了一眼连翘个沉香,沉香眼中有一丝慌乱,她的头低得更低了。 连翘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将此事说了出来,“府里不知道何人在背后捣鬼,说世子爷,他,他其实是受了重伤,情况有些不太妙。” 谢锦芸见连翘并未完全说出实情,于是将目光投向了沉香,“沉香,此事是由你负责的,还是你来说吧。” 沉香迅速看了一眼连翘,见此事瞒不住了,最后还是和盘托出了。 “二小姐,奴婢查到府里有人在传,世子爷此次受伤严重,大夫们都已经素手无策了,她们还说夫人瞒着小姐,不过是不想让小姐胡思乱想。” “是否查到这事是谁最先传出来的?” “是赶车的王二。” 王二就是送乔氏去南宫钰府上的人。 谢锦芸的心一阵慌乱,忽然她的手被布偶上的针扎了一下,很快沁出了血,连翘急忙上前替她止血,擦药。 “小姐,王二此人哎喝酒,喝了酒就说胡话,府里的人都知道,小姐千万别信了,这么一来就中了她人的奸计。” “小姐,王二那日说此话时,的确是喝了酒,还有些喝醉了。” “你们说的有理。”话虽如此说,谢锦芸到底还是起了疑心,她想起乔氏方才的疲惫模样,这种疲惫她从未有过,哪怕是当初与谢成离心,难得不可开交,也没如此。 “沉香,你想个法子去世子爷府上探探口风,不管听到什么,见到什么,都不可瞒着我,否则不要在我身边伺候了,我身边容不下比主子还要主意大的下人。” “奴婢下回不敢了,请二小姐恕罪。” 沉香和连翘见谢锦芸真的动气了,吓得趴在了地上给谢锦芸磕头。 谢锦芸见差不多,抬抬手,让两人起来,“我知道你们二人是为了我好,可我不愿像一个傻子一般被蒙在鼓里,下回无论遇到何事,尽管汇报给我听。” “是,奴婢记住了。二小姐,奴婢这就去世子爷府里打探消息。” “嗯,记得切莫让他人瞧出来了。” “奴婢记住了。” 沉香很快退了下去,谢锦芸起身往书房走去,“连翘,去书房帮我研磨。” “是。” 只是到了书房后,谢锦芸才写了几个字,就无法接着往下写了,她将桌子上的纸揉成了一团,扔在了地上。 如同苏无忧猜测的一样,谢锦芸的心乱了,此时此刻,她的心里装满了南宫钰,脑子里都是南宫钰浑身是血的模样。 谢锦芸没法想象,南宫钰真是出了事,谢府该如何办?摄政王府该如何办?而她又该如何办?如此优秀的男子,世间难寻,天底下已经寻不出这样的男子来了。 眼看这一日即将来临,偏偏他受伤了,谢锦芸既害怕又心慌,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让她的心七上八下,连墨汁滴到了衣袖上也未发觉。 “小姐,奴婢扶你去换身衣裳吧。” 连翘见谢锦芸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掏出帕子替她擦了擦衣袖上的墨汁。 谢锦芸回过神来后,低头一看,只见雪白的衣裳上染上了几滴墨汁,她放下手中的笔,说道,“今日不练字了。” 谢锦芸没心思练字了,换身衣裳后,捧着一本书,坐在屋子里,一双眼睛盯着窗外发呆。 连翘守在她的身旁,这是她第一次见谢锦芸如此失神。 一切如同苏无忧所料,不过第二日,陆妈妈又过来了,脸色似乎比昨日更加难看了,敲开苏无忧的院子门后,不等冬珠通报,急忙跑到苏无忧的屋子外,使劲地拍门。 “三小姐,三小姐,快救救老太太,快救救老太太。” 苏无忧打开门,只见陆妈妈行色匆匆,见了她后,顾不得尊卑,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正要跪下来,被苏无忧拦住了,她可不想被人用道德绑架。 “陆妈妈这又是为何?”苏无忧明知故问。 陆妈妈也不绕弯子了,直接说明了来意。 “三小姐,今日一早,老太太吐血了,老太太的病比昨日严重了,老奴已经没了法子,还请三小姐救救老太太。若是老太太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三小姐以后的日子也不好受呀。” 苏无忧听完后,轻笑了一下,不愧是胡老太太身边的人,哪怕是求人,还不忘软硬兼施。 “我的日子从来都是如此。” “三小姐,你可不能忘了老太太的恩情,当初若不是老太太出面说好话,老爷也不会将小夫人抬进门。” “陆妈妈,你这话错了,我母亲若是不进门,也不会早逝了,事情的真相到底是如何,陆妈妈心里比谁都清楚,我答应过三日后出手,就一定会,还请陆妈妈再多等两日。” 苏无忧抬手就要关门,陆妈妈见苏无忧不吃这一套,顿时泄了气。 “三小姐,是老奴说错话了,还请三小姐大人不计小人过。” “陆妈妈言重了,您是祖母身边的老人,我担当不起。” 苏无忧轻扯了一下嘴角,似乎并不在意陆妈妈方才的作派,陆妈妈碰了软钉子,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还请三小姐救老太太一命,老太太若是病好了,三小姐在府中的日子也不会如此艰难了。” “还是祖母疼我,这个时候记起了我。陆妈妈,你且放心回去,按我所说的准备一下,用过午膳后,我就去老太太的院子里。” 苏无忧将自己的要求说了出来,并特意叮嘱陆妈妈,屋子里不可有其他外人,否则请不动菩萨。 陆妈妈见苏无忧肯出手了,别说屋子里不留外人,就是要金银珠宝,她都会拿出来。这会儿哪里顾得上苏无忧话里的讽刺意味,在她看来不过是小孩子闹别扭罢了。 陆妈妈的心总算是落地了,“老奴这就回去准备,多谢三小姐了。” “冬珠,送送陆妈妈。” “是。” 第五十章人定胜天 冬珠送完陆妈妈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来,苏无忧正坐在蒲草团子前,对着菩萨嗑瓜子。 “小姐,你还是换个地儿吧。” 苏无忧扔掉手里的瓜子壳,“冬珠,不打紧。关于拜神,有事拜拜,没事拜拜。” “什么拜拜?”冬珠一时没听明白,她已经习惯苏无忧嘴里时常冒出来的新鲜词儿。 “就是再见的意思。你说一个神,若是不灵验,你还会去拜他吗?” 冬珠想了一会儿,摇摇头,“不会。” “这就对了,人定胜天,人呀,还是要靠自己。” 苏无忧盘着腿坐在蒲草团子上,她可是无神论者,若是信神管用,胡老太太也不会上这儿来求自己了。 “小姐,奴婢方才出去打听了一些事。今日一早,大夫人让秦妈妈将胡妈妈关进了柴房,说是胡妈妈贪墨了府里的银子,府里账本对不上,丢了好多东西,夫人准备把她拉去见官。老太太院子里的其他人也没落到好,大夫人说这些人伺候不尽心,这才让老太太病了,准备将这些人卖了,重新换一批人,还说府里太吵了,要把老太太送到乡下庄子里去养病。” “胡妈妈又不傻,平日里那些讨好她的人那么多,犯不着以身犯险贪墨府里的东西,乔氏这回是打算将老太太彻底制服,以绝后患。” 乔氏到底是个狠心之人,胡老太太如今是要死不活的,真去了乡下庄子,身边又是乔氏的人,死,肯定不会,活着,却有些难受了。 苏无忧嗤笑了一下,她总算明白陆妈妈为何再次登门了,还不就是被乔氏逼急了。不过都这时候了,胡老太太还不肯放低姿态,仍当她是从前那个好拿捏的傻子。 陆妈妈方才先是拿苏无忧以后的日子要挟她,接着又拿恩情绑架她,见苏无忧不为所动后,才肯说几句不痛不痒的好话。 这的确是胡老太太会做的事,陆妈妈不过是按照胡老太太的吩咐照办罢了。 求人办事还不忘抬高身姿,无非就是不想回报,还想用道德绑架别人,以胡老太太扣扣索索的性子,能做出这样的事来,也不足为奇,否则也不会做出与谢成合伙骗婚一事。 胡老太太的前半生贫困潦倒,自从家里的独苗苗谢成飞黄腾达后,她才过上了安稳的日子,这会儿把钱财看得比性命还要重要,当然,胡老太太从未亏待过自己,入口的滋补品从未断过。 乔氏之所以想把胡老太太一巴掌彻底拍死,主要是这对母子俩实在是太过气人。谢成成家多年,居然每个月的俸禄都是上交给胡老太太的,胡老太太要他往东,他绝对不敢往西。 苏无忧稍稍回忆了一下,谢成有一回回府探亲时,原主偶然听见胡老太太‘劝勉’谢成,放开优生优育计划,鼓励一夫多妻制。其实人家心里是这么想的,儿子,趁着年轻,多纳几个妾,咱家不缺钱,不愁养不活,还能恶心乔氏。 于是这么多年,谢成身边的新人一个接一个的冒出来,都是胡老太太的功劳。若不是乔氏从前一直刁难原主,苏无忧定会昧着良心,对她生出一丝丝同情,而此时她只想她们尽情的互相伤害,来,走起,走起。 苏无忧怀疑胡老太太有严重的控制欲,至于谢成,十足的妈宝男,还是渣男的那种。 苏无忧肯答应提前替胡老太太治病,就像陆妈妈所说,乔氏若是掌握了谢府,她的日子只会更不好过,所以留着胡老太太和她互相伤害,她还能从中捡漏。 “小姐,奴婢斗胆说一句,在奴婢看来,就算小姐这回救了老太太,老太太也不会待小姐有多好。” “冬珠,你的觉悟性很高嘛,确实如此,不过也不是她想不给就不给的,我会让她乖乖掏钱。”苏无忧拍了拍手,站了起来,“冬珠,中午咱们吃什么?” “早上还剩了点稀饭。” 自从上回厨房丢了食材后,这段日子厨房哪怕不生火,也会留一个厨娘守着,以至于苏无忧找不到何时的时机下手,主仆二人又恢复了喝稀饭的凄惨日子。 “哦,呆会儿少吃点,留着肚子,本小姐带你去吃大餐。” 苏无忧连卖了几个关子,冬珠也不多问,在她看来,苏无忧这么做,肯定有她的道理。 冬珠去准备午膳了,苏无忧趁此机会将手伸进空间,将下午要用上的东西准备好,放在空间的一个角落里,随时准备拿出来用。 中午她和冬珠真的只喝了一点点稀饭垫肚子,不等陆妈妈过来催,两人便去了胡老太太的院子里,临走时苏无忧还将她屋子里供奉的菩萨一块带了过去。 胡老太太信奉菩萨,她若是唧唧歪歪不配合,苏无忧就用菩萨镇住她。 主仆二人来到胡老太太的屋子里时,远远见一个丫头站在院子外张望着,瞧着十分眼生,应该是乔氏安排进来的,小丫头十分胆小,见苏无忧进来后,急忙福身请安。 “奴婢给三小姐请安。” “嗯。老太太可在院子里。” 不愧是新来的,比府里的那些老油条懂礼数多了。 苏无忧装模作样地问了一句,小丫头低着头回话。 “老太太刚醒,这会儿跟陆妈妈说着话呢。奴婢领三小姐进去。” “不用了,你继续守这儿就好了。我不过是看两眼老太太,说几句安慰话。” 小丫头方才是想借着领苏无忧进去后,留在了屋子里,这点小伎俩,苏无忧一看就明白了,乔氏留着这个小丫头在胡老太太院子里,不就是为了试探自己,她身边那么多能人,随便挑一个也比这个小丫头强。 “三小姐慢走。” 小丫头咬了几下嘴唇,只能眼巴巴望着苏无忧领着冬珠进去了。 “小姐,方才那个丫头叫夏月,是前几日进府的,刚进府,就被安排在老太太的院子里。奴婢打听过了,她目前还不是谁的人,所以在府中也没少被那些人欺负。” 哎!这么一个一没背景,二没实力,看起来还有点呆的小丫头,不在府里找一棵大树靠着,别说升职,连饭碗都难保住。 “冬珠,你的情报工作做得越来越好了。不过凡事不能看表面,或许这一切都是乔氏想让我们看到的,这个夏月的来历,等苏姐姐来了,让她查查。” “小姐难道是想留下她。” “嗯,我身边就你和苏姐姐是不够的,按府里的规矩,我身边应该是六个人,我院子里的事不多,不需要六个。若是她真是跟你说的一样,留着也无妨。” 第五十一章祖母,我尽量 苏无忧进屋时,胡老太太正要死不活地半靠着床头,身下用一床被子垫着。她的脸色有点灰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有点发黑,这模样看着像中毒了一般。胡老太太原本就是一个干瘪的老太太,脸上的颧骨又高,几日不见,她瘦得跟皮包骨似的,脸颊两侧的颧骨看着更吓人了。 陆妈妈原本眼神灰暗,苏无忧进门后,她的眼神猛地亮了几分。 “三小姐,老太太方才又吐血了。” 陆妈妈边说边擦眼泪,胡老太太有气无力地从苏无忧招招手,苏无忧走了过去。 胡老太太一把拉住她的手,这双瘦得跟枯树枝一样的手,像铁钳一样,紧紧抓住了她。 “锦墨,你快想个法子,我快不行了。” “祖母,锦墨今日就是过来给您看病的,是菩萨让我过来的。” 冬珠将篮子上面盖着的蓝布揭开,露出一尊面目慈善的菩萨,胡老太太见了后,眼神缓和了几分。 “陆妈妈,快将菩萨供起来。” “祖母,锦墨这就替您看病,不过菩萨说,屋子里不可有其他人。” “老奴去厨房看看炉子上药熬好了没。” 陆妈妈和冬珠退下去后,苏无忧将窗子全部关上,围着屋子查看了一番后,对胡老太太说道。“祖母,屋子里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难道是她在药里做了手脚。”胡老太太一听急了。 “不会。”苏无忧最终在一个燃着的香炉面前停了下来,她弯腰闻了闻,“祖母,锦墨记得您的屋子里一直燃着这种香。” “是,我素爱这种香,还是你父亲从京城带回来的。” 这一切都没问题,苏无忧陷入了深思,忽然她记起了曾经看过的宫斗剧,于是打开门,对守在门外的冬珠说道,“冬珠,老太太要喝药了,快去将药端过来。” 正在跟夏月说着话的冬珠,急忙应了一声,便往厨房去了,不一会儿,陆妈妈端着一碗药过来了。 她进门后,冬珠又把门关上,守在了门外。 “陆妈妈,将药放这里。” 陆妈妈将药放在了桌子上,苏无忧装模作样拿出一根银针往里面试了试,银针没变色,她又端起来喝了一口一旁的陆妈妈看得目瞪口呆。 “药没毒,不过这些药,吃了也不管用。” “没毒?”陆妈妈和胡老太太眼中疑惑和不安深了。 “药是没毒,不过其中的一味药跟香炉里的香混一块了,就形成了毒。” “难怪老奴一直查不出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陆妈妈顿时明白了。 “陆妈妈,还请您出去,我要与菩萨说几句话。” “老奴这就下去。” 苏无忧轻轻松松就查明了原因,陆妈妈对她多了几分信任,很快打开门出去了。 苏无忧故作玄虚,跪在了菩萨前,嘴里嘀嘀咕咕地说了一些谁都听不懂的话后,最后对着菩萨拜了拜,站了起来。 “祖母,锦墨先替您扎银针。”苏无忧抽出一根长长的银针,吓得胡老太太往后缩了缩,苏无忧笑眯眯地拉住了她的手,胡老太太本就病恹恹的,这时候都没法动弹了,“祖母,锦墨是头一回施针针,您忍着点。” 头一回,胡老太太内心已经慌了,她瞧着苏无忧这模样不像施针,倒是挺像一个屠夫。 苏无忧的确说了实话,她真的是头一回施针,而且还是无师自通的那种,方才整理医疗物姿时,临时抱佛脚,看了几眼书本,勉强记住了一些。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胡老太太此时已经挑不出第二个人来替自己治病了,她死死盯着苏无忧那只颤巍巍的手,心更加慌乱了。 “锦墨,你的手千万别抖。” “祖母,您放心好了,我尽量。”苏无忧笑眯眯地说道,说完后,还用力吸了口气。 啥叫尽量?胡老太太来不及问,苏无忧已经闭着双眼,用力扎了下去,眼见这根长长的银针即将扎进手腕上,她吓得大声尖叫了一下,手臂也跟着下意识挪开了。 “祖母,您别躲呀,您看都扎歪了。” 苏无忧一针扎在了胡老太太的被褥上,当她拔出银针时,胡老太太的面色苍白,比方才苏无忧进门时见到的还要白,连头也开始发晕了。 原本又长又直的银针已经弯了。 胡老太太吓出了一身冷汗,苏无忧方才那模样,像极了杀猪,还有哪个大夫是闭着眼扎针的,而且捏银针的姿势堪比握着杀猪刀。 “孩子,你,你温柔点,祖母岁数大了,经不起吓。” “欸,祖母,我方才已经看清了再下针的。” “可你是闭着眼睛的呀。” “祖母,您是睁开眼睛的呀,那好,一会儿您闭上眼睛,很快就好了。” “你小心点。”胡老太太吞了吞口水,她实在是不敢闭上眼睛。 “祖母,我,我尽量。” 又是这句,胡老太太觉得再问下去,不等苏无忧下针,她就已经晕过去了。 “一定要小心。” “那祖母,您还是闭着眼睛吧,您睁开眼睛,我不好意思施针。” 胡老太太缩了缩身子,死死盯着苏无忧手里的银针,生怕苏无忧又来那么一下。 “我看就好了,你不必管我。” “那我施针了。” 苏无忧捏着手里那根弯弯曲曲的银针正要替胡老太太施针,胡老太太急忙叫住了她。 “换针,换,换根银针。”胡老太太被褥下的双腿已经控制不住在发抖了。 “锦墨差点忘了。” 苏无忧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将手里那根弯弯曲曲的银针放了回去,很快抽出了一根比方才还要长的银针。 胡老太太的心彻底地慌了,她感觉自己就像砧板上的肉,她试图挣扎着坐起来,却被苏无忧一把按住了。 “祖母,切莫心急,我这就替您施针。” “孩子,你的手别抖了。” “对不起,祖母,锦墨控制不住。锦墨已经好些日子没填饱肚子了。” 苏无忧故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胡老太太这才注意到苏无忧似乎瘦了许多,模样也愈发。像她的母亲了。 看着这张似曾相识的脸,胡老太太的眼中闪过嫌弃、害怕和不自在。 苏无忧都看在眼里,胡老太太素来不喜欢谢锦墨,甚至是嫌弃,至于害怕和不自在,苏无忧想着是被一个自己所不喜欢的孙女拿着一阵银针治病,她不害怕才怪,更何况她们从未如此相处过,别说胡老太太,苏无忧自个儿也挺不自在的。 “你让陆妈妈给您备些饭菜,等你吃饱了,再替我治病吧。” 第五十二章复仇 奈斯!苏无忧还真是饿了。 方才胡老太太若是爽快些,她进门时,哪怕假意问几句,她也不至于实施这个a计划了,还浪费了一根银针,这还是她费了点银子从药铺买的二手的。 当然,苏无忧的b计划也不比a计划温柔,为了蹭口水饭吃,她把从前用来考试的脑子都用上了。 “多谢祖母了。”有了吃的,苏无忧麻溜地放下手中的银针,打开门,对外面侯着的陆妈妈说道,“陆妈妈我肚子有些饿了,祖母让您先给我备些吃的,麻烦您给冬珠也备一份,等一会儿她还要一块帮忙。” 胡妈妈见苏无忧放下银针了,她的双眼微微闭上,总算是一颗心落地了。 “老奴这就去。”陆妈妈探头看了看屋子里,见胡老太太躺床上,小心翼翼地问苏无忧,“老太太如何了?” “老太太没事,好着呢。” “老奴先下去给三小姐准备膳食了。” 方才胡老太太那一声真是吓到陆妈妈了,若不是冬珠拦着,她都想闯进来了。 “陆妈妈,您别急,小姐说老太太有些魔怔了,心病还需心药医,一会儿就好了。” 胡老太太这几日的确是有些魔怔了,要么不肯睡,要么一睡就是一整日,醒来后还说胡话,偶尔还会尿裤子,一把岁数的陆妈妈被她折腾得一惊一乍的,差点跟着一块病倒了。 见胡老太太并没有再大叫,屋子里隐隐约约还有两人的说话声,陆妈妈的心也定了下来。 陆妈妈端着饭菜上来后,不等她开口,苏无忧就接了过来,给了一份冬珠,随后谢过陆妈妈后,就开始用膳了。 胡老太太院子里的伙食就是好,油水也多,苏无忧一口气全吃光了,吃完后,她慢悠悠地喝了一杯茶,在屋子里走了几圈消消食,接着又让陆妈妈她们出去,把门关上,开始替胡老太太治病了。 “祖母,锦墨接着替您施针吧。”苏无忧再一次拿起了那根最长的银针,笑眯眯地对胡老太太说道。 恐惧感再次爬满了胡老太太的脸颊,她看着苏无忧手中那根闪闪发光的银针,一双手死劲地揪住被褥。 “锦墨,今日可否不用施针?” “不行,祖母,您常对锦墨说,做任何事,再苦再累都要坚持,祖母,我不累,这个比担粪容易多了。” 这是从前胡老太太让谢锦墨担粪替院子里的菜施肥时说的话, 她记得那时天很热,谢锦墨连早膳和午膳都没用,就被胡老太太赶在院子里替她担粪,做一些粗活儿。 那日,若不是冬珠偷偷给她塞一些吃的,她早就饿晕了。 她记得那日府里很热闹,所有人都去前院看戏了,胡老太太为了不让她给自己丢脸,就让她在院子里担粪,还不准下人们送吃的。 谢锦墨那会儿傻,又害怕胡老太太,不敢不从,哪怕是口干舌燥,饥肠辘辘了,她也不敢偷懒。 这不是谢锦墨头一回做这种事了,她已经成了胡老太太随传随到的粗使丫头,就差没给胡老太太倒夜香了。 面对这么一个刻薄又自私的老太太,苏无忧只想化身容嬷嬷,用银针好好招呼她。 胡老太太听了苏无忧的话后,觉得她又变傻了,苏无忧拿着那根长长的银针,在胡老太太的眼前晃了晃。 “祖母,菩萨说扎这里。”苏无忧指着胡老太太的眼睛,胡老太太吓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苏无忧忽然又换了个地方,“不对,我记得好像是这里,对,就是这里,祖母,您快闭上眼睛,锦墨要施针了。” 胡老太太已经吓得魂都快没了,她已经确定那个傻子又回来了,还是跟她讨债的。 “不要,不要。” “不,祖母,您要的,就是您要的。”苏无忧捏着银针步步逼近,脸上的露出的笑容让她更加瘆人。 “放开我,我要见陆妈妈,陆妈妈,快来救救我,救救我。” 胡老太太快要疯了,她试着挣脱苏无忧的禁锢,却丝毫不管用,她急得大声呼救。 “祖母,锦墨都是为了您好,受点苦头不算多大的事,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说完,苏无忧将被褥扬起,盖在了胡老太太的头上,胡老太太的另外一只手想拨开被褥,忽然被苏无忧按住的那只手被什么东西扎了一样,一阵刺痛传进了她的脑子,她大叫了一声,随后就不省人事了。 苏无忧掀开被褥,将昏睡过去的胡老太太安放在床上,给她重新盖好被子,接着从随身空间拿出早就备好的医疗物资给她治病。 这一切她都是故意的,这个胡老太太着实是可恶,谢锦墨不仅是个傻子,还是她的亲孙女,作为祖母,她不仅不闻不问,甚至还作贱她,任由府里的下人们欺辱她。 这样的祖母,实在是不值得她同情,若不是留着还有点用处,她绝不对出手,甚至想在她的坟头蹦迪。 这一切都是胡老太太的自作自受,她忘了谢锦墨虽是个傻子,也有自尊心的,她也会伤心,也会害怕,也会失望,曾经无数次被这些人欺负后,她都会寻一个无人的角落躲着哭泣。 曾经她对人性有多期望,就有多失望。她渴望过,像谢锦绣一样在胡姨娘身边撒娇,像谢锦芸一样被乔氏夸奖,像谢锦安一样,可以每日被胡老太太喂得饱饱的,甚至像丫头们一样,有自己的玩伴。 然而,这一切对她而言,几乎是不可能,在这个府中,她注定是一个过客,这些人就是刽子手,是他们亲手了结了谢锦墨。 苏无忧的眼眶微微发红,看着床上昏睡着的胡老太太,眼中划过恨意、失望,最后又归于平静。 她替谢锦墨不值,曾经为了哄这些人开心,她费尽心思讨好他们,却从未落到好,而此时她不是谢锦墨,她对谢府没有丝毫感情和牵绊。 方才她吓唬胡老太太,也算是小小的替谢锦墨出了一口气。 胡老太太之所以睡得这么沉,是她刚刚用被子蒙住胡老太太的头时,给她打了一剂麻药,药效还没过,足够胡老太太睡一会儿了。 苏无忧收拾了一下东西,全塞进了随身空间,她的事还没完呢,治病总得给钱,哪怕胡老太太是她亲祖母,也不能例外。 “陆妈妈,请进来吧。” 苏无忧过了好一会儿才开门,陆妈妈早就在门外急得快调脚了,此时见门开了,急急忙忙走了进来。 第五十三章演技大比拼 “三小姐,老太太怎么样了?” “陆妈妈,老太太有些累了,睡着了,晚上就会醒了。” “好,好。多谢三小姐了。” 陆妈妈守在了胡老太太的床边,苏无忧坐在椅子上喝茶,顺便打量着胡老太太的屋子。 看着朴实无华的屋子,里面值钱的东西可不少,她记得胡老太太供奉的那尊佛像是羊脂玉的,是去年她过生辰时,谢成送给她的。 那日她在后院担粪,这些人在前院看戏,十分热闹,她记得渣爹谢成当时似乎挺赞成胡老太太的做法的。 谢成,苏无忧在心中掂量这个名字,谢成是个软饭硬吃之人,从一个小小的主事爬到如今的兵部尚书,借了乔家的势,搭上了摄政王府的顺风车,走上了人生的巅峰。 然而这一切都跟谢锦墨无关,她仍旧是那个无人问津的傻子。像这样的权贵人家若是出了一个傻子,只怕恨不得捂得死死的,甚至是凭空让人消失,这个谢成居然留下了谢锦墨,着实有些出乎意外。 苏无忧和冬珠的晚膳是在胡老太太的院子里用的,乔氏虽控制了胡老太太的院子里,却没有苛刻于她,吃喝用度一律按照从前。 “陆妈妈,祖母院子里的厨娘真会烧菜。” 苏无忧吃饱后,还不忘夸胡老太太院子里的厨娘一句。 陆妈妈一心放下床上躺着的胡妈妈身上,苏无忧的话,她只是非常敷衍地点点头。 “陆妈妈,祖母身子尚未恢复,我想这几日就留在祖母的院子里照料她,如此一来,即便是有事,也不会误了事。” 陆妈妈这回听进去了,这几日日夜都是她在照顾胡老太太,胡老太太又日夜颠倒,还魔怔了,她这几日都没好好合眼睡一下了,这会儿有人主动跳出来照料胡老太太,还是救她之人,陆妈妈巴不得。 “一切劳烦三小姐了,老奴这几日也有些吃不消了,老太太一直不好,老奴也不敢有半点马虎,只能硬撑着。” “辛苦陆妈妈了,祖母卧病在床这几日,幸亏有您的照料。” “老奴担当不起,这些都是老奴的分内之事。”陆妈妈客客气气地说道。 “陆妈妈,祖母好像是醒了。” 苏无忧眼尖,一眼就瞧见胡老太太睁开了眼睛,陆妈妈听见后,急忙走了过去,见胡老太太真的醒过来了,两行老泪流了下来。 “老太太,您醒了。” “她呢?” 胡老太太微微偏头,看了一眼周围,苏无忧忽然从陆妈妈的背后探出了头。 “祖母说的可是锦墨?” 胡老太太吓得两眼一翻,差点又晕了过去,她指着苏无忧对陆妈妈说道,“陆妈妈,走,快让她走。” 陆妈妈以为胡老太太又魔怔了,正要开口解释几句,只见胡老太太自己掀开被褥,从床上爬了起来。 “谢锦墨,你给我出去。” “祖母,您在生锦墨的气。锦墨从未学医,不过是菩萨点拨了几句。这几日见祖母卧病在床,锦墨心里急得不得了,一心只想让祖母快些好起来。锦墨本想用在自个儿身上施针,学个三日,也就会了,谁知事情突然变了,锦墨不得不提前替祖母施针,还请祖母息怒。” 原本气急败坏的胡老太太听苏无忧这么一说,心中的怒气消去了大半,看苏无忧也顺眼了许多。 苏无忧暗自佩服自己有当佞臣的潜力,穿过来没几日,颠倒是非无师自通了。 “老太太,您可以下床了。” 一旁的陆妈妈突然来了一句,语气里有藏不住的喜悦。 胡老太太这才注意到自己真的从床上爬起来了。 “我,我已经好了,我已经好了。陆妈妈,赶紧扶我走两步。” 陆妈妈扶着胡老太太高高兴兴地围着屋子走了两圈,胡老太太笑出了一脸的褶子。 “难怪算命的大师说你日后是个有大福的人,他果然没说假话。” 原来如此!苏无忧似乎明白谢成他们为何会留下谢锦墨的小命了,原来是有这个大用处。 呵呵……她在心中冷笑了几下,这群人还真是自私又冷漠。 “祖母,您慢点儿,身子尚未完全恢复,您还需要静养。” 不管这些人再如何恶心,明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既然这些人想利用她,她为何也不利用他们呢,互惠互利才是最好的选择。 “听你这么一说我还有些累了。陆妈妈,你快些扶我去歇歇。” 胡老太太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这会儿稀罕得很,生怕一不小心又要折腾没了,赶紧让陆妈妈将自己扶到了床上。 胡老太太这会儿看苏无忧十分顺眼,她不仅不觉得她傻了,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用处了,不比从前,整日就只知道傻笑。 “老太太,三小姐真是孝顺,为了不让老太太难受,居然想在自个儿身上施针,古有卧冰求鲤,今有三小姐以身试针,老太太,真是有好福气。” 苏无忧不仅救下了胡老太太,避免了她院子里的人全军覆没,方才又主动揽活儿,替陆妈妈照看胡老太太,于是陆妈妈趁机在胡老太太面前替苏无忧卖一个好。 不管苏无忧说的是真是假,在陆妈妈看来,她至少过得不会比从前差了,并且她还算是嫡出,比起谢锦绣,加上算命大师的那些话,她似乎比谢锦绣更容易得到胡老太太的喜爱。 做下人的,最主要的就是察言观色和不要低估了任何一个主子,陆妈妈这些年凭着这些经验,替胡老太太办成了不少差事,深得胡老太太的心。 “你这丫头有心了,方才是我错怪你了,谁让你以前傻……”胡老太太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了,又赶紧改口,“你从前一直不敢与我亲近,府中的事又多,一时没顾得上你,这些年委屈你了。” 苏无忧以为自己已经是脸皮够厚了,没想到胡老太太更加不要脸,居然能睁着眼睛说出这样的话来,这是什么疏忽,这分明是故意,什么叫不敢亲近,从前喊她去担粪时,可没少在一旁指指点点,不知情的还以为她担的是啥宝贝呢。 不愧是是拿了终身成就奖的影后,连说几句台词都比常人戏多。 论演技,她苏无忧也不差,昧着良心的话张口就来。 “锦墨一点都不觉得委屈,只是苦于一直没有机会在祖母面前尽孝,锦墨日后一定要好好孝顺祖母,替祖母分忧解难。” 苏无忧的良心开始痛了,她明明是奔着票子来的,这会儿居然开始演戏了。 第五十四章倒茶 “好孩子,你真是个好孩子,陆妈妈快去将我箱子里的那匹布料拿出来,给三小姐拿去做一件好看的衣服。” 苏无忧以为是给金银珠宝,谁知是一匹布料,她颇有几分失望,直到陆妈妈将那匹布料抱了过来,苏无忧的眼中已是绝望。 她深深质疑胡老太太的审美和用心,这是好看的布料吗?透着一股子浓浓的大妈气息,凑近还能闻到清冽的霉味,一看就是胡老太太珍藏多年的绝品。 苏无忧假装高高兴兴地收下,脸上露出一副没见过世面又容易满足的模样。 “锦墨谢过祖母。”苏无忧福了福身子,将布匹交给了冬珠。 胡老太太见苏无忧的表情不似作假,十分满意地点点头,眼底却藏了几分得意。 苏无忧暗自发笑,这个老太太又想跟从前一样拿捏自己,不愧是强势的女人,任何时候都不愿落下风,然而并不是所有的事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就如眼前的这匹布,她会好好用上它。 “好孩子,以后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祖母,祖母一定会替你想办法。” 信了你个邪!当初谢锦墨就是信了这句话,最后扛起了担粪的重任,她可不想了,胡老太太这句话听着像似一个承诺,实际上什么也没许,只是画了一个饼,还想从她这里套口风,门都没有! 原来不仅是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有的女人同样如此。 “锦墨记住了。” 苏无忧十分乖巧,乖巧得让一旁的冬珠深深低下了头,紧紧盯着自己的双脚。 “祖母,您的病尚未完全好,锦墨今晚就歇在您这儿,守着您。” 苏无忧的话给胡老太太吃了一颗定心丸,她巴不得苏无忧留下,有她守着自己,她才不用担心老命没了。 苏无忧可没忘记自己来这儿的主要目的,那就是收帐的,不是不提,是时候未到。 胡老太太毕竟身子尚未完全好利索,陆妈妈伺候她喝了一小碗粥后,就睡下了。 苏无忧洗漱完毕后,就在胡老太太屋子里的软榻上歇下了,而冬珠则回了苏无忧的院子里,临走时她偷偷带了一些糕点回去,元宝还等着她回去喂食。 有元宝在,苏无忧并不担心冬珠会出什么事,她扪心自问,那只老鼠的智商的确是高。 半夜胡老太太觉得口有些干,迷迷糊糊中唤陆妈妈,见无人回应,她睁开双眼,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穿着素衣的女子出现在她的床边。 胡老太太的瞌睡一下子全醒了,吓得抱着被子就往后挪,她浑身发抖,大声尖叫,“鬼,鬼,有鬼呀。” 黑暗中噗嗤了一下,灯忽然亮了,只见苏无忧披头散发的端着茶水走了过来。 “祖母,锦墨方才听见您想喝水,就急忙起床给您倒了一杯茶水,只是对祖母屋子里不熟悉,一时半会儿寻不到烛台在哪儿,只能摸着黑给祖母倒茶水。是锦墨想得不够周到,吓到祖母了。” 苏无忧端着茶水,恭恭敬敬地站在胡老太太面前,瞧着既委屈又可怜,胡老太太原本想责怪苏无忧几句,听她如此一说,又不是故意的,想着若是责怪她,倒显得是自己的错了,于是接过茶水喝了起来。 胡老太太喝了一半后,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她急忙吐了出来。 “这茶为何吃起来怪怪的?” 胡老太太皱了皱眉头,随着谢成的水涨船高,她的吃喝用度不比那些王公贵族差,这些年她的嘴也养刁了,寻常的东西入不了她的嘴。 “祖母,锦墨在屋子里找了一圈,就看到那个茶壶里有茶水,就给祖母,倒了一些。” 苏无忧用手指了指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的桌子上的茶壶,胡老太太顺着她手指的地方一看,恨不得将手伸进嗓子眼里,将茶水抠出来。 她记得那壶茶水是她生病前放那里的,这几日院子里就陆妈妈和一个小丫头,加之她又生病,陆妈妈一人根本就忙不过来,这些细枝末叶的事,也就被忽视了。 然而方才却被苏无忧倒了一杯给她喝了下去,她方才渴极了,刚开始没注意,喝了一半后才发觉茶水有股味道。 胡老太太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苏无忧在心底偷笑,她是故意的,从前谢锦墨帮她干活累了,可没少喝这些茶水,若不是不合时宜,她还想加点料呢。 “祖母,是锦墨的错,锦墨方才试过了,跟锦墨从前在祖母院子里吃的一模一样。祖母一直都宠爱锦墨,给锦墨的都是好东西,锦墨理应该这般孝顺祖母。” 胡老太太一时语塞,她不知道要如何开口告诉谢锦墨,那些茶水并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张了张嘴,看着前这张无辜又可怜的脸,她一肚子气无处发泄,似乎一切更像她自个儿造的孽。 苏无忧见胡老太太不说话,用手抹了抹眼睛,早就备好的风油精悄悄擦了一些在眼周,很快两行清泪顺着肉乎乎的脸颊流了下来。 “祖母,祖母,莫要生气……” 胡老太太见苏无忧如同从前一般害怕自己,想着她是无心的,气也跟着消了大半。 屋子里的动静惊醒了陆妈妈,她进屋时,见胡老太太坐在床上,床边的苏无忧正在抹眼泪。 “老太太,发生了何时?” “我方才口渴了,想喝水,她给我倒了一些。” 胡老太太指了指桌上剩下的半杯茶水,陆妈妈脑子轰隆一下,全明白了。 “老太太,老奴也有错。这几日老奴忘记给屋子里留些茶水了。” “这事也不能怨你,院子里就你一人,连个搭把手都没有,我这几日虽病了,但眼睛不瞎,此事你已经尽力了。” 陆妈妈抹了抹眼泪,“老太太是个有福气的人,菩萨保佑,您以后肯定还有大富大贵。” “我这一把老骨头了,还要什么大富大贵,多亏有菩萨保佑。这几日我也算是想清楚了。” 苏无忧以为胡老太太接下来会说一些大彻大悟、痛改前非的话,然而她猜错了。 “从前府中事多,我岁数又大,一直没去菩萨面前上柱香,等府里的事忙完了,咱们一家子去庙里拜拜菩萨,小住几日。” 胡老太太自动将所有的功劳算到了菩萨头上,如此一来,苏无忧就算是想邀功,也拉不下这个脸了,难道她还去跟菩萨抢功劳不成? 不过这一切难不倒苏无忧,有的时候不是胡老太太不想出,就能不出的。 “三小姐昨晚是不是没睡好?” 胡老太太这才发现苏无忧眼眶底下一片乌黑,整个人也没精打采的。 第五十五章铁母鸡拔毛 “昨晚一直担心祖母,没敢合眼。” “三小姐真是有孝心。” “你这孩子,跟你爹一样孝顺。” 这是胡老太太最爱的夸人方式,只要某人有什么优点,必定是随了她儿子,当然缺点肯定是来自孩子他娘。 “老太太,您看天快亮了,不如让三小姐去歇一会儿,老奴昨晚已经休息好了。” 陆妈妈昨晚睡了一个好觉,全身都舒畅了不少,于是给苏无忧卖了个好。 胡老太太点点头,“这么一折腾,我也睡不着了,锦墨,你就去隔壁厢房睡一会儿。陆妈妈,我先用早膳,呆会儿去院子里走走。” “祖母,锦墨先退下了。” 苏无忧离开后,陆妈妈扶着胡老太太在院子里走着。 天尚未大亮,府中的下人多半还未起床,只有府里的厨房升起了袅袅炊烟。 “这几日没人照顾,这些菜都快死了,可惜了,可惜了。” 胡老太太的第一个可惜是感叹院子里半死不活的菜,第二个可惜是感叹苏无忧,她的病好了,又救了胡老太太一命,肯定是不能再让她担粪了,如此一来,院子里不得不另寻一个粗使婆子来这些粗活了。 苏无忧站在屋子里的窗子前,看着院子里四处走动胡老太太,她摸了摸自己的眼眶底下,这是她给自己化的一个妆。 昨晚她睡着了,还睡得挺香的,估摸着胡老太太快醒了,她起床收拾了一番,刚收拾好,就听见胡老太太嚷着要喝水,于是她便想出了方才那一幕,而且还不止这些。 天仍旧是灰蒙蒙的,夜空中只剩下的几点星子,微风拂动着窗子前的树枝,风中还有丝凉意,吹得人的胳膊微微发凉。 黎明前的夜晚愈加黑暗,像一个想要吞噬一切的怪物,恶狠狠地盯着地面的一切,张开了它的无底大嘴,然而黑夜终将退去,黎明永远不会缺席。 陆妈妈扶着胡老太太在院子里走着走着,忽然胡老太太的肚子开始翻江倒海,久别重逢的感觉又来了,她吓得一张老脸全白了,急匆匆地对陆妈妈说道,“快,快些扶我进屋。” 陆妈妈也瞧出了端倪,她赶紧扶着胡老太太往屋子里走,胡老太太半弯着腰,一手捂着肚子,脸上似乎在忍耐什么似的,连走路的姿势都十分僵硬。 这一切都落在了苏无忧的眼中,她见差不多了,躺床上装睡去了。 不过一会儿,陆妈妈就在敲门了,“三小姐,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老太太的病又犯了。” 苏无忧睡眼惺忪,揉了揉双眼打开了门,见陆妈妈哭丧着脸,吓了一跳。 “陆妈妈,您这是怎么了?” “三小姐,老太太的病又犯了。” “我去看看。” 苏无忧几乎是跑过去的,她进屋时,胡老太太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见苏无忧进屋后,眼睛一亮。 “你快过来给我看看,我不过是在院子里走了几圈,怎么又犯病了。” 苏无忧走近后,装模作样地扒开胡老太太的眼皮看了看,“祖母,您方才是不是吃东西了?” “我方才肚子饿了,忍不住吃了几块肉。” 胡老太太懊恼自个儿不听劝,非得让陆妈妈给自己端来了几块肥肉,没想到才下肚一会儿,就开始闹肚子了。 胡老太太从前吃多了苦头,一年到头碗里见不到肉星子,如今日子好过了,她顿顿少不了肉,特别是肥肉,性子好了,一口气能吃好几块,这不又开始闹肚子了。 “祖母,您别急,锦墨这儿还有一些药,您先用着,应该能管一日。” “管一日?这又是什么意思?” “祖母,锦墨这里没多少药了,药效不够,只能管一日。” 胡老太太一听急了,她这几日吃什么拉什么,连水都不敢多喝,此时听见没药了,她的老脸都垮下去了。 “你快想个法子。” “祖母,这些药是从前一个江湖郎中给的,我不知道还能不能碰见他。” “那你快去找他。”胡老太太有些不耐烦了,催着苏无忧赶紧出府替她寻药。 “祖母,如今府里都是母亲说了算,锦墨出不了府。”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来想法子。” “还有,还有就是这个药要收钱,那个江湖郎中说第一回不收钱,是缘分,第二回就要收钱了,锦墨身上没银子。” 苏无忧低着头,就像一个犯了大错的孩子。 听到要钱,胡老太太的眉头一皱,有些不高兴了。“这些跑江湖的,就是喜欢坑蒙拐骗,不过是一些药,就当做善事,给别人就是了,毕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苏无忧低着头,嘴角挂着讽刺,都这个时候了,胡老太太还在讨价还价,果然是铁母鸡,居然还想着别人给她免费治病。 苏无忧不说话,胡老太太还想说几句,忽然肚子里又开始翻江倒海了,一旁的陆妈妈急忙扶着她去了屏风后面,苏无忧很识趣地退到屋子外。 胡老太太喝的那杯茶被她加了点泻药,为的就是开口讨债。胡老太太抠门又贪财,想让她心甘情愿出银子,难于登天,苏无忧只好想出了这么一个法子,再贪财的人,在性命面前,也会妥协。 当陆妈妈扶着胡老太太从屏风后面走出来时,胡老太太就已经改变了主意。她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地问道,“需要多少银子?” “祖母,不多,三十两。” “什么?三十两,他怎么不去抢呢。” “祖母,那人说药到病除,而且只卖有缘人,一日只卖一回,今日我若是去晚了,只怕买不到了。” 买不到,意味着胡老太太还要多等一日,苏无忧愿意等,胡老太太已经是等不起了,她担心再等下去,明年她的坟头就长草了。 “陆妈妈,给她三十两。”胡老太太咬着牙说道。 她原本也心疼银子,可她更惜命,不仅她的病不能拖了,府里的事更不能拖了,再拖下去,她就要去乡下庄子过一辈子了。 “祖母,您若是不放心,就派一个信得过的人跟着锦墨,而且那个江湖郎中平日里飘忽不定,大多数时候在城外,有人陪锦墨一道出城,一路上锦墨也有个照应。” 苏无忧的话说到胡老太太的心坎上了,她担心的就是这点,生怕苏无忧贪墨这三十两银子。 “呆会儿你从后门出去,让陈妈妈跟你一块儿去。” 原来陈妈妈是胡老太太的人,苏无忧想着幸好冬珠话少,她又傻,陈妈妈也从她们嘴里套不出什么话来。 陈妈妈平日里跟厨房的钱妈妈走得很近,钱妈妈又是乔氏的人。既然乔氏阵营里有胡老太太的人,那么胡老太太的阵营里肯定有乔氏的人,这两人互掐多年,恨不得在对方的阵营里安一个监控,抓住对方的弱点,一招毙命。 第五十六章为难 “陆妈妈,给三小姐拿三十两银子。” 胡老太太的心如刀割,她扭过头,闭着眼睛,不去看苏无忧。 苏无忧悄悄掂了掂手里沉甸甸的钱袋子,心里乐开了花,虽费了点神,但也值得了,能让胡老太太主动掏银子的人可不多。 “祖母,您的病情暂且稳定下来了,趁着府中下人们大都未起床,避免人多眼杂,锦墨早些出府,早些回府。” 苏无忧等了一会儿,没听见胡老太太回话,她抬头一看,只见胡老太太已经睡着了。 陆妈妈示意苏无忧小声些,并冲她,点点头,意思是一切都安排好了,可以出府了。 苏无忧点头回应,悄悄转身,准备退出屋子,突然胡老太太的门被人从外头撞开了,两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从外面冲了进来,陆妈妈来不及阻止,这两人就扑在胡老太太的床边嚎嚎大哭。 “祖母,祖母,您怎么了?” 是谢锦绣,另外一个不用猜,定是胡姨娘无疑了,只是这两人是如何从乔氏身边之人的眼皮子底下跑出来的。 苏无忧打量了一下这两人,头发乱糟糟的,衣裳上还沾了不少泥土和草屑,想必与从前她出府的方式一样,从狗洞里爬出来的。 “姨娘,您怎么就走了?姨娘,您若是走了,美娘该怎么办?她会要了我的命的,姨娘,姨娘……” 比起谢锦绣的小声啜泣,胡姨娘哭得就卖力多了,她忽然扭头看着苏无忧,眼中颇有几分幽怨。 “是你害死了姨娘,若不是你好了,姨娘怎会生病。姨娘平日里那么疼你,你怎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来。” “谢锦墨,自从你的病好了后,府中出了不少事,你就是一个煞星,留在府里,只会给府中添麻烦,指不定会害了全府上下。” 谢锦绣站起来,指着苏无忧的鼻子,她脸上的妆容跟平日里一样,看样子连胡老太太的死,也不能让她露出‘真面目’。 “大姐姐,胡姨娘,我是不是煞星,不是仅凭你们二人几句话就能断定的,倒是祖母生病这几日,你们二人却从未露面。” 苏无忧的眸子泛着冷光,这两人定是收到了什么消息才过来的,只不过收到的消息却是假的,这对母女不过是被别人利用来探路罢了,来探探胡老太太的实情。 “你忽然就不傻了,难道不是用府里的福气,换来了你的命。” 谢锦绣说得有鼻有眼的,似乎亲眼目睹一样。 苏无忧看了一眼正在装睡的胡老太太。摇摇头,冷笑了一下,这个胡老太太都这时候了,还不忘试探自己,甚至是借着胡姨娘母女俩的手压制自己。 “既然你们如此怀疑我,为何不亲自过来照顾祖母?” “如今府里都是大夫人说了算,府里大多是她的人,整日派人守着我们的院子,难道我们能长翅膀飞出来不成?今日迫不得已让可靠的丫头在院子里挖了一个洞,才得以出来见祖母。” 谢锦绣说完后,握着胡老太太的手,轻声哭泣。 “祖母,是锦绣不孝,没能早些过来,让她害了您。” 苏无忧琢磨出一点味来了,这两人借着哭丧,想把一切都算她的头上,以后谢成追究下来,她们二人可以撇得一干二净,过错自然归乔氏和她了。 “大姐姐,胡姨娘,不知你们二人是如何得知这个消息的?” “哼,我们心系祖母,哪怕被禁足了,打听一个消息,也不算难事。” “那么这消息又是从何而来的?” “谢锦墨,我为何要告诉你?难道你又想用什么招对付我们?” 谢锦绣十分倨傲地看着苏无忧,苏无忧十分平静,一旁的陆妈妈心中暗暗觉得苏无忧比谢锦绣稳重多了。 “我何必飞这些心思对付你们,都是一家人,和和睦睦不好吗,为何非要闹出笑话给外人看。今日你们二人不过是被别人利用了,她们进不来祖母的屋子里,就想利用你们来探探虚实。” 谢锦绣和胡姨娘对视了一下,今日她们的确是心急了些,胡老太太若是真的倒下了,她们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于是一着急,就乱了心神,一心只想前来看看。 “你血口喷人,我们来的时候并无其他人知道。” “她们早就知道了不然你们以为自己轻易就能出了院子,不过是有人故意想让你们过来罢了。” “那她们……”谢锦绣正想接着往下问,胡姨娘拉了一下她的衣袖。 “我们不过是一片孝心,被有心人利用了。” 自己主动承认错误,总比被别人揭穿了要好,胡姨娘素来会看人脸色。 “好了,你们别吵了,我还没死了。”胡老太太终于不装睡了,冲陆妈妈招手,站一旁看了大半天戏的陆妈妈,急忙扶起了她。 “祖母,您好了,锦绣好想您,日日夜夜惦记您,生怕那些人为难您。” 谢锦绣和胡姨娘一愣,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谢锦绣见事情搞错了,于是想糊弄过去,故意装作与往常一样,扑进胡老太太的怀里撒娇,企图蒙混过关。 “哎哟!你这个丫头,压得我好难受,快起来,快起来。” 胡老太太似乎并不在意这事,一如既往地疼爱谢锦绣。 苏无忧在一旁看得难免有些嘘嘘。有的人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有的人爬山涉水,摔得头破血流,到头来也是空手而归。 偏心这种事,毫无道理可言,被偏心的那个永远是有持无宠,不疼爱那个,哪怕丢了性命也换不来一声叹息。 好在人类的宿命并不是相通的,于是你吃你的甜头,我尝我的苦头。 “姨娘,您的身子可还好?” “尚未完全恢复,一会儿三小姐会出府替我寻药。” “三小姐长能耐了,居然还认识通药理的人,姨娘的病可是看了不少有名气的大夫,连摄政王府的大夫也过来看了,都没起色,三小姐随随便便露了一手,就能让老太太好转,这其中莫非是有什么蹊跷?” 又来了,又来了,苏无忧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这两个女人这个时候还不忘把脏水往她身上泼。 “大夫都是大夫人请的,我昨日给祖母看病时,陆妈妈也在,事情的经过,陆妈妈和祖母都知道,我就不必在此澄清了,而且我不过是受了菩萨的指示,一切皆是因缘,你们若是想怀疑,那就先怀疑菩萨吧。” 苏无忧的意思很明确了,乔氏请来的大夫有问题,她出手,不过是受人之托而已。 第五十七章财富密码 “菩萨一事,是真是假,不都是你说了算?” “祖母这么多年一直供奉菩萨,是她老人家的诚意感动了菩萨,菩萨这才托梦给我,再说我有何能耐,能使唤一个江湖高人出手,你们可别忘了从前我一直是谢三傻子。” “你出府寻药,万一与外人勾结怎么办?”谢锦绣似乎不打算就此放过苏无忧,继续胡搅蛮缠。 “祖母会派人跟我一道去。倒是大姐姐你,三番五次阻止我出府,又是为何?难道祖母的病情抵不过这些细枝末叶的小事吗?” 胡老太太的脸色变得有些微妙,看谢锦绣的眼神也有些耐人寻味。 “好了,好了,都别吵了,这些事以后再说。” 忽然冬珠从外面走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老太太,奴婢想替三小姐说几句公道话,菩萨托梦给三小姐一事是真的,不过三小姐只说了一半,菩萨说老太太第一回用药,药里面必须用三小姐的血。” 冬珠说完,将苏无忧左手的衣袖拉了起来,只见她白皙的手腕上添了一道新伤口,伤口有些丑陋,上面还有血迹,胡老太太见了后,瞳孔缩了缩。 “难怪我昨晚感觉那药与平常的不一样,原来还有这出,孩子,让你受委屈了,为何不早些说出来?” 胡老太太原来是心疼三十两银子,这才故意让胡姨娘她们为难苏无忧。 “锦墨不想让祖母再添烦心事,这一切是应该的。” “老太太,三小姐对老太太的孝心,不管是从前,还是如今,她一直都没变,三小姐并不想图什么,她只想老太太好好的。”冬珠给胡老太太磕了一个头,红着眼眶说道。 苏无忧暗自给冬珠点赞,若不是亲眼所见,她都怀疑这个丫头刚从传销窝里出来,跟她从前办过的传销案中的犯人一样。她以为自己是个神棍,没想到冬珠更有天赋,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都快把她都感动了。 为了配合冬珠,苏无忧用力挤出几滴眼泪,“冬珠,闭嘴,这事轮不到你插嘴,还不退下去,小心我将你赶出府。” “奴婢对小姐和谢府的忠心日月可鉴,小姐今日哪怕要打死奴婢,奴婢也要说出来。小姐为了让菩萨显灵,每日只睡一会儿,其他时候都跪在菩萨前,小姐她不怕苦,不怕累,一心只想老太太快些好起来。” “冬珠,你……”苏无忧故作生气,冬珠又爬到苏无忧的面前跪下。 “奴婢该死,奴婢不应该多嘴,只是奴婢不想小姐的一片苦心被她人误解。” 冬珠连磕了几个头,苏无忧的身子微微颤抖,她缓缓蹲了下来,抱住冬珠,主仆二人抱头痛哭。 胡老太太看了一眼谢锦绣和胡姨娘,这几日她出事后,这两人从未出现过,比起苏无忧,她们二人做的实在是太少了。 “此事就此作罢,以后不可再提。我有些累了,你们都下去吧。” 胡老太太挥挥手,让其他人都退下去了。 谢锦绣和胡姨娘好不容易逃了出来,结果弄得灰头土脸地回去。 不提此事,暗示着胡老太太并不相信胡姨娘她们的话。 几人同时出了胡老太太的屋子,原本走在前面的谢锦绣停了下来,回头看着苏无忧。 “三妹妹好本事,连苦肉计都用上了。” “大姐姐错了,我不过是做了一些应该做的事。” “应该做的事?三小姐,真是让妾身刮目相看。”胡姨娘盯着苏无忧看了好一会儿后,缓缓道来。 “胡姨娘过奖了,我倒觉得你院子里的下人更让你刮目相看。” 苏无忧指的是胡姨娘方才收到的假消息一事。 听到这句,胡姨娘母女俩的脸色都变了,顿时觉得面上无光,随后眼角又多了些算计和得逞。 “三妹妹还是多管管自己的事……” “我还要出府替祖母寻药,先走了。” 不等谢锦绣说完,苏无忧就打断了她的话,转身离去了。看着她的背影,谢锦绣的眼中都是狠辣。 “不知道是你献殷勤还是献命。” “我们也回去吧,方才她说的事,肯定是那边在捣鬼,以后可要小心点。” 苏无忧来到后门时,陈妈妈已经在那里等候了,见苏无忧来了,满脸堆笑,比从前热情多了。 “三小姐,老奴一切已经安排妥当了,咱们这就出府吧。” “嗯。陈妈妈随我来便是了。” 天色已经有些麻麻亮了,府中的下人们陆陆续续开始起床了,两人悄悄出了后门,绕过一道院墙,来到了大街上。 街道上已经有行人了,陈妈妈岁数大了,有些跟不上苏无忧,每每苏无忧走一段路之后,还要回过头来等她。 “三小姐,老奴知道这事着急,只是老奴这几日身子不利索,跟不上三小姐的脚步,还请三小姐等一下老奴。” “陈妈妈,不打紧,我走慢一些便是了。” 苏无忧真的放慢了脚步,一路上跟在她后面小跑的陈妈妈总算是松了口气。 “三小姐,听陆妈妈说,老太太的病是你治好的?” 不用追着跑了,陈妈妈便开始打听消息了。果然不管在何时,八卦永远是主题。 “不,是菩萨治好的。” “三小姐,老奴也有个不情之请,三小姐可否替老奴问菩萨几句,不知为何,老奴这段日子忽然大半夜就醒了,醒了后还睡不着,有时候还喜欢胡思乱想,连府里的丫头都说老奴最近脾气有些不太好。” 苏无忧看了看陈妈妈,估摸着她的岁数也接近某个时期了,于是说道,“是否还经常头晕,整个人喘不过气来?” “对,就是这样的。” “陈妈妈,菩萨不管这事,而且菩萨也不会经常托梦给我,这种事恐怕以后很难有了。” “哎!那老奴岂不是就这么死了?” 苏无忧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有衣着鲜丽的,有衣衫褴褛的,有大富大贵的,有一贫如洗的。 前者不用为药钱发愁,而这些后者和陈妈妈一样,都是这个时空最底层的人,看不起大夫并不是稀奇事,就如这个陈妈妈,小病小痛,还有余钱抓几副药对付着,一旦得了大病,就只有等死了。 陈妈妈之所以这么快就放弃了,因为她也知道自己没钱医治。 陈妈妈变得沉默了,眼神有些呆滞,两手垂在双侧,她的背微驮,似乎肩上有千斤重担压住了一般。 这是陈妈妈认定的绝路,却是苏无忧的生路,她已经发现了财富密码。 第五十八章替胡老太太出府寻药 这些人之所以看不起病,就是因为没钱,只能抓些便宜药吊着,若是有人卖给他们一种便宜又能根治的药,他们定不会拒绝。 苏无忧的随身空间已经囤了不少药了,她打算悄悄拿出来卖。在这个医疗条件和技术相当落后的时空,得个风寒都能去见菩萨,她虽治不了绝症,但那些人再也不会因为小病小痛丢性命了。 “陈妈妈,您这是到了更年期,不会死的。” “不会死?”陈妈妈猛地抬起头,有些惊喜若狂,只是忽然又暗了下去,“三小姐,你又不是菩萨,你怎么知道呢,莫要安慰老奴了。” “我虽不是菩萨,可我听那个江湖郎中说过,妇人到了您这个岁数,都会如此,平日里静心安神即可。您若是觉得不放心,去药铺抓几副安神的药也行。” “三小姐,菩萨虽没有托梦给你,老奴感觉三小姐比菩萨还灵,老奴这段日子天天拜菩萨,菩萨也没给老奴一个准信儿。”陈妈妈边说边双手合十,冲天空拜了拜。 “陈妈妈,此话不可乱说,会冒犯了菩萨,我不过是凑巧听了一句罢了。” “哎哟,我这嘴巴,一高兴就什么都忘了,菩萨保佑,大人不计小人过,大人不计小人过。” 陈妈妈又拜了拜,随后高高兴兴跟在苏无忧的后头,连走路也轻快了许多。 苏无忧虽答应了胡老太太,让陈妈妈跟着去取药,不过是为了取得胡老太太的信任罢了。陈妈妈定然不能跟着她,不然她没法做其他事。 进入一条偏僻的小巷子后,陈妈妈有些走不动了,“三小姐,可否歇会儿,老奴实在是走不动了。” “好。” “三小姐,这里离那个高人的住处还有多远?” “他住在城外,还早呢。” 正当苏无忧琢磨着如何摆脱陈妈妈时,忽然她望见前面拐弯处有个人在跑,他正是张武,他跑得十分仓促,就像后头有人在追他一样。 苏无忧扭头一看,果然是有人在追他,逼仄的小巷子里顿时变得热闹了许多,杂乱的脚步声和叫喊声在小巷子回荡。 正靠着墙壁休息的陈妈妈忽然站直了身子,看着不远处的来人,来了好些个,个个长得五大三粗,凶神恶煞,手里还操着家伙,一看就不是什么善类。 一个念头隐隐浮现在苏无忧的脑子里,她扭头看着赌坊的打手们,忽然觉得这群打手不那么讨厌了,因为他们让苏无忧有了支开陈妈妈的理由了。 “陈妈妈,您看见那群人了没?他们定是追着我们来的。” “三小姐,他们不敢动谢府的人。” 陈妈妈说到此处,颇有几分自豪,以谢成如今的地位,谢府的一个下人,出了府,也有不少人给他面子,眼前这群人,陈妈妈自然不放在眼中。 “三小姐莫怕,老奴去给他们说教说教。” 陈妈妈只是一个守后门的,除了倒夜香的和往谢府送菜的,基本很少有人从那里出去,以至于她在府中也没什么存在感,只有有些丫头想私自出府时,才会给她塞点银子。 不管在哪里,都是有鄙视链的,陈妈妈已经接近了谢府的底端,平日里她见其他下人在外头仗着谢府下人这层身份吆五喝六时,她没少羡慕,她今日好不容易遇上了,怎会放过如此显摆的机会。 她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清了两下嗓子,挺直腰板,用鼻孔对着往她们这边跑过来的打手们。 “三小姐,老奴去教训他们几句,谁让他们不识礼数,见了谢府的人,也不知道收敛点。” 陈妈妈不是第一个如此对待府外的那些人的,只怕平日里谢府的人没少仗着谢府这个金字招牌在外头作福作威。 苏无忧哑笑了一声,这样的人家迟早有一日会败在自己的手中,一个下人都敢如此,更别说主子了。 “陈妈妈,没用的,他们就是冲着我们来的。” “三小姐,你怕了?整个福州,敢打咱们谢府主意的,还没出生呢。” 胡老太太不肯回京城,大概就如眼前的陈妈妈想的一样,与其在京城做一个没有根基的新贵,倒不如在福州做地头蛇。 陈妈妈似乎有些看不起苏无忧,以为她是胆小怕事,想着她从前不过是一个傻子,哪知道谢府这两个字的厉害,于是更想在她的面前显摆了。 正当陈妈妈准备上前理论时,苏无忧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猛地往后一拉,陈妈妈不明就以,差点被拉到,她尚未开口,就被苏无忧拖着往前跑。 “三,三小姐,你在怕什么?” “怕死。” 苏无忧一路拖着陈妈妈跑着,陈妈妈连挣脱的力气都没有,还几次差点被绊倒。苏无忧拉着陈妈妈一直跟在张武的后面跑,而赌坊的打手们跟在她们的后面跑。 打手们不明白站在路边的两个人见他们来了后,突然就跑,一时不知道谁在追谁。 到了一个拐角处时,苏无忧见前面有户人家的院子门开着,拉着陈妈妈往里面冲了进去,随后紧紧捂住陈妈妈的嘴巴,用眼神示意她不要说话,原本上气不接下气的陈妈妈差点被她捂得撅过去。 直到脚步声陆陆续续消失了,苏无忧才放开手,陈妈妈两腿颤巍巍的,紧紧扶着墙壁,大口大口地喘气,还咳嗽了好几下。 “三,三小姐,为何拉着老奴跑?” “方才那些人是冲着我们来的。陈妈妈,方才您说过,整个人福州无人敢把谢府不放眼中,您再想想,还有何人敢这么做?” 苏无忧没有点破,陈妈妈的脸上露出惊恐,她张了张嘴,很快就想明白了。 “是,是她。” “正是。陈妈妈,我们出府是替老太太取药,老太太只要吃了药,身子骨才会好起来,老太太若是好起来了,她岂不是前功尽弃了,所以,她一定会想办法阻止。” 苏无忧说得有鼻有眼的,把陈妈妈唬得一愣一愣的。 谢府的下人在福州太久没有遭人白眼了,以至于他们忘了当初在京城是如何被人排挤的,这些年来,福州上下处处捧着谢府,从胡老太太到下面的下人,无处不在的优越感让她们早就丢了危机感,忘了宅斗也是会流血死人的。 “她,她……”陈妈妈打了,个哆嗦,双腿抖得更厉害了,她没想到乔氏会如此疯狂,竟敢买凶杀人。 第五十九章引开陈妈妈 “内院的争斗,有几个手里头不沾点血的。从前有老太太,她自然不敢,如今老太太尚在病中,一切就难说了。而且我们就算丢了命,消息传到了府中,也不过是被贼人误杀了。前些日子,世子爷才被刺杀,贼人也迟迟未被抓到,对这些贼人而言,多一个罪名,少一个罪名,都是死。” 苏无忧的话让陈妈妈愈加害怕,靠着墙壁的身子缓缓往下滑,苏无忧一把扶住了她,接着说道。 “而我们死了的罪名,最后都会归到那些贼人的头上。” “怎么,怎么办?三小姐,该怎么办?” 刚沉浸在自己并未生大病,还能活好些年的喜悦中的陈妈妈,这时头顶上笼罩着死亡的阴影。 “陈妈妈,祖母的病不能再拖了,今日一定要将药拿到手,我去拿药,你回府报信,我们分开行动,如此一来,只要有一个活着回去,我们就不会死得不明不白,老太太就会替我们做主。” 陈妈妈虽怕死,但她也知道眼前没了更好的选择,留在这里,也是等死,指不定那些人找不到她们,又折了回来。 “一切听三小姐吩咐。” 陈妈妈稍稍站直了身子,她原本是一个下人,此时哪怕是苏无忧让她出去挡住那群人,她也无话可说,可眼下她还有一半活命的机会,自然心里好受了些,对苏无忧也多了许从未有过的尊重。 “陈妈妈,您顺着原路回府,我往前走引开他们。” “三小姐,这,老太太会怪罪老奴的。” 陈妈妈到底还记得自己是个下人,若是苏无忧平白无故丢了性命,她一个奴才还安然无恙地回府了,这不仅是贪生怕死,甚至是不忠,闹大了,还会被发卖。 虽然只有两个选择,很明显苏无忧将最危险的那个留给了自己,这让陈妈妈十分感动的同时,也十分担心。 “陈妈妈不必担忧,这条巷子我熟,绕过前面就是大街了,如今街道上都有官兵巡逻,他们不敢在明处动手。”苏无忧将头伸出院子,探了探四周,回头对陈妈妈说道,“陈妈妈,不要再犹豫了,您岁数大了,跑不过他们,与其白白送命,不如回府报信,指不定我们都会没事。” “好,三小姐,对不住了,老奴一定会回府报信,让看看老太太派人救你。” “陈妈妈回府后,务必告诉老太太,哪怕是死,我也会将药带回去。” 陈妈妈郑重地点点头,咬咬牙,出了院子,往开始往回跑了,看着陈妈妈渐渐消失的背影,苏无忧露出了一个得逞的笑容。 若是从前,让胡老太太救她,简直是异想天开,今日却不同了,她身上不仅有胡老太太的三十两银子,还有她的半条老命。 苏无忧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大步出了院子,忽然脚一抬,往陈妈妈逃跑的方向去了。 陈妈妈出了院子后,凭着记忆一直往回跑,她不敢耽误,跑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也不敢停下来歇息,直到她双腿发软,两眼发晕,实在是跑不动了,在一个角落里,一只手撑着墙喘气,还不忘回头看。 正当她回头看后方时,突然有人从后面捂住了她的眼睛,接着她的胳膊上传来一阵刺痛,她来不及说话,就缓缓滑倒在苏无忧的怀里。 苏无忧心想对不住了,接着半抱半拖,将陈妈妈拖进了角落里,扒开角落里的柴火,将陈妈妈放了上去,最后用柴火将陈妈妈挡住。 她不想让陈妈妈回府报信,毕竟方才的事不过是她胡编乱造的,万一胡老太太真的派人出府寻她,她取药一事,就会暴露。 她打算将手里头的银子送去给张武还债,然后在附近转转,打听打听有没有哪家有病人。她虽出府了好几回,卖药一事却总是被耽搁了,眼见马上又要揭不开锅了,她想尽快卖出去。 胡老太太只要一日没夺回掌家大权,苏无忧的月钱一事就没指望。 她叹了口气,也只能委屈陈妈妈在这里呆一会儿,方才的药效足够撑到她回来。 她早已将四周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危险后,飞速离开了,往张武逃跑的方向追了过去。 苏无忧找到张武时,他和张康正被打手们围在了中间,张武似乎吃了点苦头,嘴角微微肿起。 苏无忧刚出现,就被张康发现了,她远远冲张康招手,不知道张康对打手们说了些什么,他很快就过来了。 “三小姐,这里太危险了,你还是赶紧离开吧。” “喏,银子给你,拿去还给他们。” 苏无忧将袋子里的三十两银子掏出来,塞到了张康手中。 看着手里突然多出来的三十两银子,张康有些不知所措,清秀的小脸上闪过一丝惊愕。 “三小姐……” “一没偷,二没抢,我祖母心甘情愿给的,你们先拿去,解了燃眉之急。此事我稍后再讲给你们听。快去吧,那群人可不是什么善类。” 张康有些犹豫,苏无忧用力推了他一把,“这算是她从前欠我的月钱。这些年,奶娘一直在照顾我,算起来,比这个值钱多了。那些人若是问起钱的来历,就说你管永德当铺拿的。” 苏无忧想着永德当铺是黎九爷他们的秘密根据地,敢在明面上开着,肯定背后有些势力,哪怕镇不住那些打手,也能堵住他们的嘴。 苏无忧今日来不及换装,不想被打手们瞧出了真面目,只敢远远地看着。果然打手们拿了钱后,跟张康说了几句话后,就离开了。 “三小姐,你真是福星。” “张叔,是财神爷才对。您以后可别再去赌了,这样的好事可没下回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一定不会了。”张武有些不好意思,忽然他又记起了方才的话,“三小姐跟永德当铺的人很熟?” “怎么了?” 苏无忧有些狐疑,难道又踢到铁板了?还是又被黎九爷他们给坑了,她不敢多说,只好反问张武。 张武性子洒脱,人也大条,很快就说了出来,“我听说永德当铺是京城一个大官开的,连赌坊的人也不敢得罪。” “呵呵……原来有这么一回事,我方才是诓他们的。您想想,你们本来还不起债,突然手里头多了这么一大笔银子,肯定会引起他们的怀疑,甚至是不怀好意。我料想永德当铺生意好,肯定有人罩着,就胡乱扯了一句,吓住他们,让他们以后想寻事,也要掂量两下。” 第六十章壮汉绣花 苏无忧干笑了两下,面对张武父子,她的传销功底打了折扣,甚至是有些不自在。 她不担心张武会怀疑自己,倒是张康一直不说话,低着头站在一旁的模样,让她的心咯噔一下,这小子莫非想揭开她是诈骗犯这层神秘的面纱? “爹,我送三小姐回府,您先回去吧,娘只怕在家担心坏了。” 苏无忧偷偷松了口气,这小子还挺上道的。 “好,那我先回去了。” 无债一身轻,张武吹着小曲儿走了。 巷子里只剩下苏无忧和张武了,苏无忧正准备告诉张武,自己不打算这么快回府时,张武突然说了一句。 “永德当铺的生意并不好。” 啥?就穿帮了! 少年的敏锐又让苏无忧吓了一大跳,于是她干脆将自己从一个身世惨淡的谢府三小姐摇身一变,变成经济诈骗犯一事娓娓道来。 等等,谢成是婚姻诈骗犯,自己是经济诈骗犯,她怎么感觉自己比谢成似乎高尚了许多,毕竟她没骗色,还没辜负人家,甚至还救了胡老太太一命。 “康哥,你为何知道永德当铺的事?” “我爹将我娘的银手镯当在永德当铺里了。” 原来如此,苏无忧也想起了自己前阵子自己和张武被追一事,就是为了赎回手镯才进的赌坊。 “接下来你如何办?” “康哥,我都对你说实话了,到底是我利用了她们,为了避免再生是非,这些事你可要替我保密。”苏无忧神神秘秘的从袖子里抓出一把药,笑嘻嘻地说道,“她那个病,我能治好,不过是想拖延,顺便出府见你们。” “好。” “我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你得空了,帮我打听打听,附近有那些人家家中有人生病了,打听得越详细越好,我这里还剩了一些药,留着也没用,不如想办法拿出去换银子。” “好。”张康忽然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钱袋,“里面还有一些钱,剩下的,我以后再还给你。” “康哥,这钱我不能要,你自个儿留着吧。我手里头这些药若是拿出去卖了,就有银子了,这几日我还要替老太太治病,不愁没银子花。”苏无忧将钱袋子推了回去,“康哥,你若是过意不去,就多替我打听几家,钱多不压身,你自个儿留着,我在府里,不缺钱花。走,我们去永德当铺看看,替奶娘将手镯赎回来。” 张康稍稍犹豫了一下,摇摇头,却被苏无忧一把拉住袖子,拖着往前走。 “康哥,男子汉大丈夫,犹豫什么,我以后还有好几个亿的小目标呢,难道还差这点银子。” 苏无忧嘀嘀咕咕地拖着张康走了一段路才放手。 张康看着前面背着双手,走得比自己还要豪迈的苏无忧,苦笑了一下,他渐渐接受了这个人真的不是那个整日跟在自己身后,叫自己康哥的小女孩了。 两人在一个较偏僻的街道边停了下来,看着眼前的当铺,苏无忧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 “康哥,这里还有别的永德当铺吗?”苏无忧有些质疑,毕竟楚洛和黎九爷瞧着也不像落魄之人。 “三小姐,全城仅此一家。” “哦,哦!酒香不怕巷子深。” 眼前的这个当铺不仅是所处的位置偏僻,而且还很破旧,连招牌都半挂在墙上,若不是永德当铺几个明晃晃的大字刻在匾上,苏无忧还以为自己走错了。 两人走进当铺后,发现当铺里面更破旧,连椅子都是断腿后,被人重新安了一条腿,又继续用。 墙壁上贴着一张白纸,上面写满了字,‘看病,看风水,代写书信,押镖,剃头……’,几乎概括了所有行业。 这不是当铺,这是万能的淘宝,若不是替考是犯法的,苏无忧赌一包辣条,店家绝对会写上去。 “有人在吗?” 苏无忧试着喊了一句,过了好一会儿都无人回应,于是她接着又喊了一句。突然一个人头从柜子下面伸了出来,是一个店小二,他揉了揉眼睛,一副刚睡醒的模样。 “墙上都有,自个儿看。”店小二说完,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似乎没打算招待客人。 苏无忧已经十分肯定黎九爷就是个江湖骗子了,这样的当铺只怕一年到头也做不到几单生意,看着特别像随时要倒闭,老板要跑路的样子。 怎么也是他们的秘密根据地,连最起码的掩饰都不会,本行做得比副业还差,还弄出了一堆兼职。 “康哥,你去赎手镯,我四处看看。”店小二一看就是上班摸鱼的那种员工,永德当铺的内情,他定然不知情,苏无忧决定去问问掌柜的。“小二,你家掌柜的在哪儿?” “在后院,你自个儿去吧,过了这道门便是。” 店小二丝毫不担心铺子里丢东西,用手指了指后院,连眼皮都未抬一下。 苏无忧想着这么穷的当铺,应该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是她不明白,明明是京城的权贵人家开的,怎么生意如此惨淡,哪怕不善经营,也不至于落魄到如此田地。 她带着一肚子的疑问来到了后院,只是刚踏进后院,就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 只见一个中年汉子坐在太阳底下刺绣,没错,就是刺绣,只是他手忙脚乱,脚边的玻璃里的线都乱成了一团。 “您,您就是掌柜的。” 院子里十分安静,除了眼前正在刺绣的中年汉子,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了。 “欸,欸!” 中年汉子连头都没抬,继续捣鼓着手里的刺绣。苏无忧走近一看,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上面绣的东西,她勉勉强强认出了两只大白鸭,或者又是鹅。 “掌柜的,您这是绣的春江水暖鸭先知?”苏无忧揉了揉自己的双眼,她只想让自己的审美回归正常。 “小姑娘,不是的。” “哦,那就是鹅,鹅,鹅,曲……” “鸳鸯。”中年汉子抹了一把汗水,“终于绣好了,小姑娘,你看看,绣得如何?” “大叔,说实话您还是好好开当铺,这个真不是您的长项。” 苏无忧盯着中年汉子手里头的那根绣花针,他捏得十分不顺手,好不容易捏稳后,对着绣棚用力一戳,绷得紧紧的绣棚猛地往下一沉,苏无忧不禁替那根绣花针担心。 “欸,搞砸了。还要赔五两银子呢。” 中年汉子汉子放下绣花针,举着绣棚,欣赏了好一会儿,越看越觉得满意。 “那,那您还是直接掏银子算了。” “那可不行,我好不容易接了这么一个活儿,若是成了,就能挣到三两银子,而且我还觉得不错,多练练就顺手了。” 第六十一章鸳鸯群殴 “大叔,您这是绣的鸳,鸳鸯戏水?” 苏无忧没法将眼前这些肥得可以进烤箱的鸳鸯跟自己见过的鸳鸯联系在一块儿。 “嗯,你看多生动。” “鸳鸯戏水是一对,您这瞧着像群殴。” 中年汉子在绣棚上绣了不止一对鸳鸯,整个绣棚都快成养鸟场了。 “我担心客人不满意,就多绣了几对,再说两只鸟玩水有什么好看的,打架多好,安安静静的玩啥水,憋得慌。” “大叔,您可以看看客人给的花样子。”苏无忧忍不住提醒中年汉子,这样下去,他那五两银子真的要随鸳鸯一块飞了。 “对,对,对,花样子。” 中年汉子从椅子底下抽出一张皱巴巴的花样子,用一双粗糙的打手仔细抚平后,对着绣棚比划了两下。 “哎哟,是多了好几对,不过这几对是送她的,我不多收钱就是了。” 苏无忧捏了捏手里的玉佩,她已经将眼前的中年汉子列入了不靠谱名单,至于黎九爷他们,她已经彻底将他们拉入了黑名单。 忽然来了一阵风,将中年汉子放在绣棚上的花样子吹走了,正当苏无忧以为花样子就没了时,中年汉子突然从绣棚上拽出绣花针,往花样子飞走的方向射了过去,原本随风而去的花样子就被他用绣花针钉在了柱子上。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葵花宝典,苏无忧变得无比兴奋,两眼放着狼光,中年汉子吓得差点以为自己被盯上了。 他的确被盯上了,原本打退堂鼓的她,立马将手里的玉佩拿了出来。 “大叔,你可认识这枚玉佩?”苏无忧想了一圈,没想出楚洛有对自己说接头暗号。 “哎哟!这不是我前几日弄丢的那枚玉佩总算是找到了。” 苏无忧手里的玉佩就这么被中年汉子拿走了,而她又回到了两手空空。 “大叔,这,这……” “小丫头,玉佩不值钱,不过看在你帮我送回来的面子上,我可以答应帮你做一件事,不过不可太难。” “让我想想吧。”苏无忧在心里将黎九爷他们全部问候了一遍,“我一个朋友想习武,可否麻烦您教他一些防身的功夫?” “习武可以,不过我得看看他的天赋如何,毕竟我这招牌还是要保住。” 招牌?苏无忧想起了方才进门时,挂在头顶那块随时会掉下来的匾,就跟眼前之人一样不靠谱。 “他人在哪儿?” “就在外面。” “那我去看看。欸,小丫头,你会不会刺绣?这差事给你好了,我不要这三两银子了。” “我不会,不过我知道有人会,此事我定帮你办得妥妥当当,你且放心好了。” 苏无忧将花样子和其他东西收了起来,她的确是不会刺绣,可许妈妈会,若是得了这份差事,她们一家的日子会比如今好过多了。 苏无忧他们去前院时,店小二正在翻箱倒柜,似乎在找什么,边找边嘀咕,“明明放这里,怎么就不见了呢。” 忽然店小二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跑到自己方才打瞌睡的地方,弯下腰,抬起桌子的一脚,从下面捡起了一样东西,正是张武当初当下的那对银手镯。 “就是它,就是它,方才桌子不稳当,就用它垫桌脚了,还挺管用的。没坏,没坏,还能戴。” 店小二捡起来后,吹了一下,又用自己的衣角擦了擦,见银手镯安然无事,笑眯眯地拿给张康看。 苏无忧似乎明白这家背靠大树,仍旧没有生意上门,还要自给自足的原因了。用客人抵押的东西垫桌脚,这家铺子要么是财大气粗,要么是嫌铺子的生意太好了。 张康拿出准备好的银子,给店小二,店小二抬起头,正准备收下,苏无忧眼睛一亮,一把揪住店小二的衣裳。 “这位小哥,前几日大街上有人卖身葬父,你是不是也在那看热闹?” 苏无忧的脑子忽然浮现出一张脸,那日她在看热闹时,身后就站着一个十分猥琐的人,缩着脖子,两手交叉抱胸前,站在后面边看热闹还边抖腿,她当时摔出去时,这位仁兄的确是动了一下,后来就不见踪影了。 “哎哟,这位姑娘,好好说话,好好说话,我那日的确是去了,是挺热闹的。” “那是,你把本姑娘推出去了,怎么会不热闹。快说,那日为何要推我出去?” “那日我的脚抽筋了。”店小二见苏无忧脸色不对,又改口了,他低着头,“有人向我讨债,我逃跑时,不小心撞到你了。你看我们这铺子,一年到头赚不到几个钱,过得是拆东墙补西墙的日子,那日别人过来讨债,我身上凑巧没钱,只好逃跑,实在是对不住!” 这个店小二一看就不是什么靠谱的人,苏无忧一时半会儿也猜不出他撞自己的理由,只好暂且放过了他。 “是这小子想跟我习武吧?看着还行,就是瘦了点,以前可有学过?” 中年汉子打量了张康一下,张康有些疑惑,扭头看着苏无忧,苏无忧点点头。 “跟我爹学过几年。” “走,咱们比划比划,福州这破地方,好山好水,就是养不出一个真汉子。我叫苏老三,唤我三爷就好了,我不收徒弟,倒可以教你几招。” 苏老三此人一看就是粗狂型,说话还不饶人,福州不止出了谢成这样的兵部尚书,还出了不少文人才子,只是这些人文才子在苏老三眼中算不上汉子。 此事说来话长,大成国建立不过百年,边疆并不安稳,先帝在位时,西突发生政变,不久,新君王突然举兵进犯大成,五十万铁骑绕道黑河,意图从福州直攻京城,当时福州的官员吓得弃城而逃,平日里吟诗作对、风度翩翩的文人才子甚至想开城门投降。 福州的这些人差点背上千古骂名时,当时还是兵部小主事的谢成正好前来颁旨,见福州军情紧急,人心惶惶,于是力排众议,亲自登上城门指挥战斗,甚至击退了西突士兵,后被后人成为福州之役。 此战不仅保住了福州,谢成与其他一起抵抗西突的官员也因此得到先帝的重用,开始平步青云。 福州虽保住了,但当年的耻辱不可抹去,福州如今歌舞升平,十几年前的耻辱早就被他们扔在了历史的长河里,唯有外乡人提起时,他们才会恍惚间想起一些零碎的片段。 当年的福州之役离城外不到五里地,如今也成了文人雅士们歌功颂德的网红打卡点。 第六十二章陈妈妈不见了 “三爷,您不是福州人?” 苏无忧故意试探苏老三他们的底细,她总觉得这两人不对劲。 “福州人?”店小二摇摇头,“咱们是从外地来的,替主子看看店子,不然谁愿意大老远上这儿来,整日听那些绣花枕头作什么诗,还不如上大街看别人打架呢。” 店小二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屑,苏无忧以为自己眼花了,仔细一看,还是那个气质猥琐的店小二。 苏老三是面带笑容从后院走出来的,边走边拍拍张康的肩膀,“以后每日上我这儿来,我教你功夫。” “小丫头,你若是有朋友受伤了,记得上我这儿来,我这儿专治跌打损伤。” 临走时,苏老三还不忘让苏无忧照顾一下自己的生意。 “康哥,你还好吧。” 苏无忧可是见识过苏老三的功夫,这两人去切磋,张康肯定占不了上风。 “我没事,接了他三招,他就同意了。”张康说得云淡风轻的,苏无忧却停了下来。 “三招?康哥,你可别忍着,我这儿还有药。” “无事,苏前辈并未出全力。” 苏无忧见事情办完了,估摸着陈妈妈差不多醒了,大步往藏陈妈妈的巷子里走去。 这条巷子十分偏僻,平日里很少有人来,只是离藏陈妈妈的地方越近,苏无忧越觉得不对劲,她甚至隐隐闻到了血腥味。 张康也发觉了,他将藏在身上的匕首取了出来,正欲交给苏无忧,谁知苏无忧手里也多了一把匕首。 “康哥,我走前头,你躲在暗处,他们要抓的人是我。” 苏无忧没想到乔氏的人真的追过来了,陈妈妈只怕是凶多吉少了。她想着到底还是自己大意了,低估了乔氏,让她有机可乘。 今日若是陈妈妈死了,她若是回府,哪怕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只怕此时乔氏就等着她钻进笼子里了。 苏无忧将匕首藏进袖子里,贴着墙根往前挪,越往前走,血腥味越浓,地上还多了不少打斗的痕迹。 一直到苏无忧接近藏陈妈妈的草堆,都没有人出现,她确定那些人早已经走了,而且陈妈妈也出事了。 苏无忧掀开草堆时,陈妈妈果然没在里面,草堆旁还有不少血迹,她猜测要么陈妈妈已经被他们挟持了,要么就是被人救走了。 她倒是挺相信后一种猜测,毕竟地上那么多打斗的痕迹,肯定是有两方人马,只是她不知道救走陈妈妈的人到底是谁,到底有什么意图。 “康哥,我要马上回府了,冬珠有危险。” 苏无忧的心一沉,眼神多了许凌厉,她必须马上回府,这些人必定会拿冬珠威胁自己。 “我送你回去。” 张康也想到了这一点,清秀的脸多了许沉重。 “不用了,康哥,你不能去,你若是去了,他们会趁机污蔑你是同伙,如此一来,我们谁也救不了谁,你先回府,我若是有危险,一定会送信给你。” 苏无忧说完就走了。她几乎是一路跑回府的,这一路上,她在脑子里不停地琢磨着如何应对,陈妈妈倘若真的没有回府,人又去了哪里。 她仍旧是从后门回去的,当她打开门时,秦妈妈领着几个粗使婆子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三小姐回来了。” “秦妈妈这是在等谁?” “老奴在等三小姐。”秦妈妈笑眯眯地说道,“三小姐,夫人想见你。” “夫人找我有何事?”苏无忧假意笑着,趁机偷偷打量四周。 “老奴不知,三小姐亲自去一趟便知了。” “好,不过我要先去祖母那里,还请秦妈妈再等会儿。” “三小姐不必了。” 秦妈妈刚说完,几个粗使婆子就围了过来,想一把将苏无忧抓住,苏无忧俯下身子,趁机躲了过去,随手将一个粗使婆子一推,挡住了其他粗使婆子的去路,随后立马往前跑。 去了乔氏的院子,就是黄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乔氏肯定会用手段威胁她交出药,没了药,胡老太太就会一直病着。 苏无忧逃出来后,悄悄往胡老太太的院子里去了,只是她刚推开门,就见乔氏坐在屋子里喝茶,她心下了然,莞尔一笑。 “锦墨见过母亲。” “嗯。”乔氏放下手中茶杯,“回来了。” “是。” “听说你在替老太太治病?” “不是,是一个江湖郎中。” 乔氏显然是有备而来,苏无忧只得小心翼翼地应对着。 “何处来的江湖郎中,竟然比府里请的名医还有本事,我倒是想见识见识。”乔氏的嘴角微挑,不紧不慢地说道,“从前你爱胡来,有下人看着,闯不出什么祸来,如今你祖母病了,你竟敢拿江湖郎中给的药喂给你祖母吃,简直是胡闹,还不给我跪下。” 苏无忧低头一笑,并未跪下,“母亲就为了这事生气?谁给的药不重要,能医治好祖母的病才是最重要的。” “你还敢顶嘴,难道想逼我请家法?罗妈妈懂些药理,快拿出来给罗妈妈看看。” “不用劳烦罗妈妈了,祖母先前已经吃过了。” 这些药若是经过了罗妈妈的手,补药也会变成毒药。 “看样子是我平日里太过纵容你了,也好,你非要强词夺理,我便让你死心。那我问问你,今日随你一块出门的陈妈妈去了哪儿?” “我们在半路被人刺杀,陈妈妈先回府报信,我去城外取药。” “那陈妈妈为何没有回府?” “母亲的意思是我害了陈妈妈?” 苏无忧冷笑了一下,她似乎猜到了乔氏的阴谋。 乔氏或许一开始就不想杀她,反而是想杀了陈妈妈,将杀害陈妈妈的罪名扣她的头上。乔氏是笃定她口中的江湖郎中是假的,只是拿不出证据,而她又没办法将江湖郎中变出来,而陈妈妈一死,乔氏便可说她为了贪财,或是勾结外人,一块杀害了陈妈妈。 谢府如今是乔氏掌控,轻轻松松就能给苏无忧安好几个罪名,顺便还能将胡老太太病重一事也算她头上。 按照乔氏的小算盘,苏无忧这辈子大概是毁了,她手里的药被乔氏没收后,又会多一个不孝的罪名。 只是乔氏太过着急了,明知道陈妈妈被人救走了,仍旧按原计划进行。 “这事也只有你自个儿心中有数。陈妈妈到底在何处?” 第六十三章狗急跳墙的乔氏 “母亲大可放心,这点银子,我还未曾放眼中。我虽在府中是个连月钱也没有的小姐,但到底也是谢府的小姐,也懂君子之财,取之有道,为了这点银子,去算计陈妈妈,实属眼皮子浅。孝敬祖母,是锦墨应当的,祖母卧病在床,我理应替她老人家分忧解难。” 苏无忧眼中夹带着嘲笑,乔氏这回狗急跳墙,定是收到了什么风声,不然也不会想出这么一个法子。 法子虽不是什么好法子,却胜在管用。谢成本就不喜欢谢锦墨,乔氏只要在他赶来前做好了手脚,到时苏无忧就是替罪羊,而谢成更不会为了一个不讨喜的女儿与乔氏翻脸。 苏无忧见陆妈妈不在屋子里,定是出了什么事,平日里她可是对胡老太太寸步不离。 她悄悄打量了一下四周,方才她进门时,故意站在离胡老太太睡觉的里屋近一些地方,此时若是冲进去,给胡老太太喂下剩下的解药,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 “陈妈妈不在,事情的真相到底是如何,不过是你自个儿说了算。还是乖乖将药交出来,省得我费力气。” “好。” 苏无忧咬咬牙,似乎做了某种重大的决定一般,从衣袖里掏出一样东西,双手捧着,走向了乔氏。 乔氏嘴角泛着冷笑,她的确没有将苏无忧放眼中,在她眼中,这些都是小把戏,更何况还是在府中无依无靠的苏无忧,她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 乔氏眼中滑过一丝精光,离她不过几步之遥时,苏无忧忽然将手中的东西往乔氏的身上洒了过去,原本胜劵在握的乔氏突然被一团白色的粉末裹住了。 乔氏身旁的下人们被苏无忧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吓懵了,她身旁的罗妈妈急忙掏出帕子,捂住乔氏的鼻子,将乔氏拉到了一旁。 “有毒,快跑。”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屋子里的下人吓得一窝蜂地往外跑,连乔氏也被罗妈妈和赶过来的秦妈妈架着往外跑。 她们跑出去后,屋子的门马上就被苏无忧锁上了,她急忙跑进里屋,又将里屋的门也锁上。 外面已是乱做一团,方才离乔氏较近的下人们已是吓得不轻,生怕自己也中毒了,连腿也站不稳了,全把目光投向了罗妈妈。 罗妈妈先是给乔氏把把脉,又用手指沾了一点乔氏身上的粉末放在鼻子尖闻了闻,最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放进了嘴里。 “夫人,没毒,是面粉。” 乔氏从未如此失态过,她的脸上和身上沾了不少面粉,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 “秦妈妈,快去把门打开,拿下那个逆女。”乔氏已是恼怒成羞,她指着胡老太太的门,大声喊道。 秦妈妈领着几个婆子,试着将门打开,却发现门被苏无忧从里面反锁了。 “快把门撞开,不能让三小姐伤到老太太。” 乔氏尖锐的叫喊声,苏无忧在屋子里听得一清二楚,这个乔氏是不打算给自己活路了。 屋子里,胡老太太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她床边的地上还躺着情况不明的陆妈妈。屋子里的熏香静静地燃着,一旁的窗子被关得死死的。 苏无忧端起一杯茶水,将熏香浇灭,又赶紧将窗子打开。 外人的人似乎在撞门,留给她的时候不多了,她急忙扶起胡老太太,快速从空间拿出药,塞进了她的嘴里,直到她咽下去后,苏无忧才将她放下。 药效还需等一阵子,趁着这个时候,苏无忧借助空间的仪器给陆妈妈做了一个检查。 乔氏并没有对陆妈妈动手,陆妈妈是自个儿晕倒的,她有低血糖,这几日胡老太太身边就陆妈妈一人,陆妈妈本就岁数大了,加之连续操劳了好几日,身子有些受不住,晕倒在地上。 乔氏显然发现了陆妈妈晕倒在地上,她不仅没想过救陆妈妈,甚至是想借此发挥。陆妈妈是胡老太太的心腹,倘若她真的出事了,苏无忧身边连唯一可以作证的人都没有了,到时是非黑白,都是乔氏说了算。 苏无忧将陆妈妈半拖半抬放到了床上,见陆妈妈还有些意识,从空间拿出一瓶快乐肥宅水,喂给了她喝。 “陆妈妈,陆妈妈……” 苏无忧在她的耳边不停的呼唤,她已经给陆妈妈喂过含糖高的饮料了,心里估摸着她也快醒了。 “嗯……”陆妈妈的手指头动了一下,慢悠悠地睁开了双眼,看见苏无忧后,十分高兴。“三小姐,你回来了。” “陆妈妈,我方才见你晕倒在地上,身子可还有哪儿不舒服?” “老奴没事了,只是身子有些没力气,这是老毛病了,这几日只是觉得头晕得厉害,没想到今日居然晕倒了。老奴多谢三小姐的救命之恩。” 陆妈妈正欲起身谢恩,被苏无忧一把按住了。 “陆妈妈,您先听我说,外面的人想要我的命。” 苏无忧将自己跟陈妈妈出府寻药遇到的事,及方才与乔氏的对峙说了出来,中间隐去了自己故意引开陈妈妈一事。 “陆妈妈,陈妈妈尚未找到,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儿。我刚刚已经给祖母喂了药,她老人家应该快醒了,只是外面的人闹得厉害,到时还请陆妈妈帮忙说几句好话。” “三小姐,你方才若是真想伤害老太太,就不会救下老奴了,老奴一定替你作证,而且老爷快回府了,老爷定会替三小姐做主。” 苏无忧已经明白为何乔氏会出此下策了,原来是谢成要回来了。 苏无忧一开始就在赌,府中有谢成的眼线,谢成可是个大孝子,他怎么会放心胡老太太呆在福州不闻不问,定会暗地里安排人守着,果然如此。 乔氏不可能不知道,或许她也只是猜测,亦是在打赌,不过此次她虽赌输了,却也验证了她的猜测,这一回她虽未成功,但也没亏。 “陆妈妈,您以后记得按时用膳,好好休息。若是头晕了,就吃一些糖,您这是低血糖,身上随时备些甜食就好了,没什么大毛病。” 苏无忧说完后,忽然起身打开屋子门,只见乔氏领着下人已经进来了,看见苏无忧后,不等她开口,秦妈妈和几个婆子就将她架住了。 “你胆子好大,竟然威胁我,罗妈妈,快去看看,这个逆女有没有伤害老太太?” 乔氏揪住手里的帕子,冷冷地看着苏无忧,就像在看一个死人一般。 第六十四章对立 在乔氏看来,苏无忧就算救下了胡老太太,也救不了陆妈妈,陆妈妈出了事,她同样也脱不开干系。 罗妈妈很快就出来了,她的身后还跟着陆妈妈,见到陆妈妈后,乔氏的眼神闪烁了几下。 “夫人,老太太说屋子里太吵了,想静一静,让三小姐留下,其他人都下去。” 乔氏扭头看着罗妈妈,罗妈妈轻轻摇头,表示不知。 乔氏没想到胡老太太这么快就醒了,苏无忧低头不语,胡老太太醒没醒,她不知道,但她这回给胡老太太用的药可不便宜,胡老太太的三十两没白花。 “老太太一连病了好几日,我心中一直不放心,既然老太太醒着,正好前去看看她老人家,如此一来,我也安心。” 乔氏的脸色很快恢复如初,脸上挂着浅笑,边说边往屋子里走去,走到陆妈妈身边时,陆妈妈并未让开,反而伸手拦住了乔氏的去路。 “夫人,不是老奴不让夫人进去,只是老太太这会儿还在气头上,只肯见三小姐。老太太的脾气,夫人也是知道的,还请夫人莫要为难老奴,夫人的孝心,老奴定会转达给老太太听。” 比起前几日的揣揣不安,此时的陆妈妈又恢复了从前持重,面对乔氏,不慌不忙,说的话让人半点错也挑不出来。 乔氏面不改色,脚步却停了下来,“既然老太太不愿见我也好,等老太太气消了,我再来便是。” 乔氏微笑着转身,对她带来的下人说道,“回去,莫要打扰老太太静养了。” “夫人,老太太还说,老爷马上要过来了,让夫人安排下人们将院子里多打扫几遍,尤其是老爷常住的那间厢房。” 陆妈妈忽然对着乔氏的后背又说了一句话,乔氏的身子微微一滞,脸上的笑容冷了几分。 “还请陆妈妈给老太太带一句话,此事我定办得妥妥当当。” 陆妈妈福了福身,秦妈妈挥了挥手,两个婆子放开了苏无忧。 苏无忧揉了揉胳膊,笑着对乔氏说道,“还请母亲放了我那个丫头,她不是谢府的下人,谢府的事,与她无关。” 乔氏的瞳孔缩了缩,眼中的锋芒刺向了苏无忧。苏无忧面不改色,直视乔氏的双眼,她从不畏惧乔氏,此时更是彻底将自己推到了乔氏的对面。 乔氏轻笑了一下,“罗妈妈,让人放了那个丫头。” “多谢母亲了。” 乔氏似乎没听见一般,领着下人们离开了。 “陆妈妈,您没事吧?” 乔氏她们前脚刚走,陆妈妈的双腿就发软,苏无忧急忙上前扶住了她。 “老奴没事,还请三小姐将老奴扶进去。” 陆妈妈在椅子上坐下后,手有些微微发抖,苏无忧瞧见了,急忙从桌子上的碟子拿出一块糕点塞进她的手中。 “陆妈妈,您兴许是饿了,先将这块糕点吃下,我去厨房看看还有什么吃的,给你端一份过来。” “这如何使得,哪敢让三小姐做这些,老奴自个儿去就好了。” “陆妈妈,祖母还需您照顾,您就坐着儿守着祖母就好了。我正好也没用晚膳,不过是多准备一份就是了,不碍事。” “那就劳烦三小姐了。” “还请陆妈妈多等一会儿了。” 苏无忧转身去了胡老太太院子里的小厨房。 陆妈妈看着苏无忧的背影点点头,这个三小姐自打好了之后,行事稳重,设想周全,就是没了娘,府中无人替她作主,不然也不至于过得比大小姐还差。 想起谢锦绣,陆妈妈的嘴巴撇了撇,这个谢锦绣,从前倒不觉得,经过此事,她也算是看明白了,真出了什么事,对她是指望不上。还有那个胡姨娘,平日里就数她主意多,老太太出了事后,一个主意也想不出来,到头来还是一个不讨喜的三小姐救下了老太太。 陆妈妈边想边摇摇头,大户人家是非多,她一个做下人的,哪怕再讨主子欢喜,主家的事也是不能插手的,各人有各人的命,这个三小姐到底是谢府的小姐,以后只要不惹事,日子也不会难过。 冬珠和苏无忧是一道回来的,陆妈妈正坐在椅子上想东想西时,她们端着晚膳进门了,隔老远,陆妈妈就闻到了香味。 “三小姐这是做了什么好吃的,大老远老奴就闻到了。” “不过是一些寻常的饭菜,方才见厨房还有些食材,就顺手烧了几道菜。冬珠,快去扶陆妈妈过来用晚膳。” 苏无忧将饭菜分成了两份,陆妈妈个冬珠毕竟是下人,不能与主子在一块用膳,于是她将陆妈妈和冬珠的饭菜放在了外面的一张桌子上,把自己的那份端进了胡老太太的屋子里。 “冬珠,这道菜真是三小姐做的?比府里的厨房做的还要好吃。” “陆妈妈,是三小姐亲手做的饭菜。三小姐从前肚子饿了,就偷偷出府找吃的,曾经在一家酒楼见别人这么做过,今日就跟着做了,还有这个鸡,叫叫花鸡,是三小姐见那些叫花子抓了鸡,用泥巴裹了,放火里烤了吃的。” 冬珠将桌子上这几道菜都说了一遍,陆妈妈听得有些嘘嘘,一个兵部尚书的女儿竟然连肚子都吃不饱。 “陆妈妈,小姐说您这是饿了,吃什么都香,她做的这些不过是寻常饭菜,只是胜在稀奇罢了。” “三小姐以后是个有福的。” 陆妈妈想着一个傻子忽然就不傻了,还能会这么多东西,不是命好,就是菩萨显灵了。 菩萨显灵?想到这,陆妈妈的脸上多了许恭敬,她可是亲耳听一个疯疯癫癫的老和尚对胡老太太说过,苏无忧的命是府里最好的。只不过当时苏无忧还是个傻子,加之又是疯和尚的话,自然是无人敢信,此时细细品来,陆妈妈倒觉得有几分道理。 “冬珠,三小姐好了之后,可还记得从前的那些事?”陆妈妈试探着问道。 冬珠摇摇头,又点点头,“陆妈妈,小姐说她有的事还记得,有的事都忘了,不知道您说的是那些事,回头我问问三小姐。” “没,没,我就是多嘴问问罢了,不记得也好,有的事,忘了就忘了。”陆妈妈的眼神恍惚了几下,又恢复如初。 “嗯,陆妈妈说的有理,如今小姐好了,那些陈年旧事忘了也罢。”冬珠悄悄记下了陆妈妈的神情,故意顺着陆妈妈的话说道。 第六十五章姜还是老的辣 用过晚膳后,陆妈妈感觉整个人好受多了。冬珠已经将碗收拾好了,陆妈妈给苏无忧端上了一杯热茶。 苏无忧端着茶杯闻了闻,眉毛微微扬起,这个待遇比从前好太多了,不仅有茶喝了,连茶叶都是胡老太太给谢锦绣喝的那种名贵茶叶。 “陆妈妈,今晚我和冬珠守着老太太,您的身子不能熬夜,还是您去歇着。” “三小姐,这是老奴的分内之事,怎敢劳烦三小姐。” “陆妈妈,老太太醒了后,肯定还有很多事需要您去办,正好我和冬珠没什么事,晚上守这儿,明日再去补个觉就是了。” 陆妈妈点点头,冲苏无忧福了福身,“多谢三小姐。” 此时冬珠从外头回来了,身后还跟着陈妈妈和苏灵,见了陆妈妈后,陈妈妈便开始哭上了。 “陆妈妈,我差点儿就见不到你了。” “你这是怎么了?” 陈妈妈的脸上还有些伤痕,额头上还有一个大包,连身上的衣裳也划破了。 “是她,是她想杀我灭口。是三小姐的人救了我。” 苏灵和苏无忧交换了一个眼色,彼此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陈妈妈显然是受了惊吓,一把抱住陆妈妈,开始嚎嚎大哭。 “陆妈妈,等老太太好了,我一定要老太太替我作主。今日我差点回不来了,若不是这丫头救了我,我这把老命今日就没了。那些人,那些人蒙着脸,拿着刀到处砍……” 想起今日发生的事,陈妈妈心有余悸,浑身忍不住打哆嗦,说话有些语无伦次。 “我当时凑巧路过,见一个人躺在路边,就将她带回了自己家。”苏灵说道。 “她是我从前在外面认识的,有一回救了她一命,这丫头性子倔,非要到我身边做丫头报恩,加上家道中落,她无处可去,我就收留了她。” 苏灵卖身葬父一事,大街上人人知晓,乔氏的人也会查到,苏无忧替她解难一事,无人会知道,毕竟当时她是乔装打扮出府的。 苏无忧一句救了她一命,便将此事轻轻揭了过去,她当时还是谢府的三傻子,没有人会在意一个傻子每日做了何事,就连乔氏的人想查也查不到。 “陈妈妈,老太太还在睡,你且放心,等老太太醒了,我必将此事禀告老太太,今日不早了,你又受了惊吓,还是早些下去歇着为好。” 陆妈妈拍了拍陈妈妈的手臂,陈妈妈点点头。 “冬珠,你去送陈妈妈回去,今晚你就留在陈妈妈那里,这里有苏灵和我就够了。” “是。”冬珠上前扶住了陈妈妈出去了。 苏无忧见陈妈妈有些神志不清,就把冬珠留在了她的身边。 乔氏今晚不会再出手了,陈妈妈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一切只等胡老太太醒来就好了。 “陆妈妈,您也下去歇歇吧,今晚不会有事了。” “好,一切劳烦三小姐了。” 胡老太太何时会醒,苏无忧也不知道,她干脆睡在软榻上,让苏灵也去外间睡下了。 苏无忧闭着眼睛,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被子。今日乔氏的确是乱了阵脚,她定然也知道谢成要回来了,而且还这么快就回来了,让她连接下来的事都未来得及实行。 乔氏还是挺护犊子的,今晚她的一双儿女都不在场,以后哪怕是谢成怪罪于她,他们只需一句不知情便可撇清了。 有娘的孩子就是好,不用哭就有人替她想好了。苏无忧前世是孤儿,妈妈二字,从未唤过,这一世,也算是半个孤儿。 她叹了口气,两世都是个没娘的孩子,注定了没人疼爱。 这一夜,果然是风平浪静。 第二日,胡老太太醒了,不过睡得太久,脑子有些糊涂,连陆妈妈都没认出来,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老太太,您总算是醒了。” “醒了,醒了。那丫头呢?” “祖母,锦墨在这里。”苏无忧笑盈盈地走了过来,冲胡老太太福了福身,“祖母的病已经痊愈了,只要再静养几日,便可恢复如初了。” “好,好,正好你父亲要回府了,我的病好了,也省得他牵挂。” 无病一身轻,没了病痛的胡老太太,脸上的笑容都多了不少,看苏无忧无比顺眼。 “等你父亲回来,定要让他好好夸你几句,此次若不是你,我只怕见不到你父亲了。” 难得胡老太太有点良心,还想替苏无忧在谢成面前说几句好话。 “这些都是锦墨应该做的。” “嗯嗯。”对于这个回答,胡老太太无比满意,“陆妈妈,呆会儿你去问问夫人,老爷住的院子收拾好了没有,还有府里那些丫头婆子,爷该教教规矩了,整日不是偷奸耍滑,就是四处说人闲话。” 胡老太太的确是好了,那个作天作地的胡老太太又回来了。 从前谢成每回府一次,胡老太太恨不得将天下的星星都摘下来安他屋子里。乔氏安排的事,她总能挑不少错来,让乔氏忙前忙后,差点去掉半条命。此时她心里还记恨着乔氏,少不了对乔氏一番折腾。 “你记得告诉夫人,她若是做不好,或是不想做,就让胡姨娘帮她打理就是了,这么大的府里,总不能连个会主事的人都没有吧。” 胡老太太还挺会隔应人的,京城的谢府被陆姨娘牢牢把持着,若是连福州的谢府都被胡姨娘把持了,乔氏日后还要如何在外人面前抬起头来,一个主母,接二连三地被姨娘压一头,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苏无忧深深地埋着头,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胡老太太一出手就掐住了乔氏的命门。 “这丫头是谁?怎么瞧着眼生得很。”胡老太太说的是苏灵。 “回老太太的话,这是三小姐从前救下的一个小丫头,说是要报恩,就跟着三小姐来了谢府,她叫,叫……”陆妈妈假装忘记了,冲苏无忧使眼色,苏无忧顿时明白了。 “祖母,她是苏灵。”苏无忧笑着说道,“从前我无意中救下了这个丫头,回头忘了此事,谁知这个丫头竟然找上门来要报恩,正好我身边的人手不够,就留下了她。” “嗯,知恩图……”胡老太太忘词了,看着陆妈妈,陆妈妈又看向苏无忧。 苏无忧暗自发笑,胡老太太连个半桶水都算不上,偏偏又喜欢卖弄文采,总想让别人以为她这个兵部尚书的娘是多么的有才华,与众不同。 第六十六章苏灵 “报。”苏无忧悄悄冲陆妈妈说道,陆妈妈听清楚后,转头又对胡老太太轻轻说道,最后由胡老太太的嘴大声说了出来。 “知恩图报,是个明事理的丫头,既然你身边缺人,就留在你的身边。” 苏无忧身边就冬珠一人,如今她清醒了,身边若是仍旧只有一个丫头在身边伺候,的确是有些不像话,胡老太太干脆顺水推舟,卖个好,将苏灵留了下来。 “多谢祖母。” “老太太,早膳已经备好了,昨晚老奴偷了个懒,让三小姐守了您一晚。” “嗯,三丫头,今日就在我的院子里用早膳吧。” “是,祖母。” 这是胡老太太第一回留苏无忧在自己的屋子里用早膳,从前谢锦墨早上过来请安后,都会被胡老太太打发走,这么多年来,谢锦墨连胡老太太院子里早膳的香味都未闻到过。 胡老太太留下苏无忧用早膳,也是向府里其他人暗示,苏无忧与从前不一样了,那些丫头婆子更不能如同从前一样欺负她了。 这一顿早餐,苏无忧吃出了不一样的感觉,明明是一些清淡的稀饭配糕点,却让她有种飞黄腾达的感觉。 苏无忧留在胡老太太院子里用早膳一事,很快就在府里传开了,从前刁难过谢锦墨的丫头婆子开始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了。 “苏灵,这是你的屋子,以后你跟我一道伺候小姐。” “嗯。” 冬珠与苏灵是熟人,这会儿见了,格外亲热,只是苏灵性子冷,多数是冬珠说话,她在一旁听着,偶尔附和几句。 “这是三小姐屋子,三小姐不爱走动,平日里就呆在院子里。” 冬珠带着苏灵将苏无忧的院子都认了一遍,苏无忧见差不多了,对苏灵说道。“苏姐姐,我这个小破院子没什么好看的,你会功夫,不如教我几招防身用。” “三小姐往后唤奴婢苏灵就好了。” “好,好,你说我若是对上一个功夫极好的人,要如何抢在他的前面打败他?” 此人就是黎九爷,他拿玉佩坑自己的事,苏无忧都用小本子记着呢,还不止这一件。 “三小姐,为何不逃命?遇到了高手,正面迎敌,实属自不量力。” 原本还兴致高昂的苏无忧,突然被人从头顶浇了一壶凉水,“苏灵,你好歹也委婉一点嘛,打不过就跑的道理,我还是懂的。就是,就是憋屈。” “三小姐可以下毒。” “下毒,这主意好,苏灵,你会下毒吗?” 苏无忧重新然起了复仇的希望,眼巴巴地苏灵,苏灵摇摇头。 “奴婢不会。” “哎!”苏无忧唉声叹气,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把玩着手里的笔。 “奴婢可以教几招小姐防身的功夫,就算打不过那些高手对付一般的贼人也够了。” “好,苏灵,你的功夫有多好?” “奴婢的父亲从前是个跑江湖的,奴婢自幼跟家父学功夫,就学了点皮毛,对付府里护院足矣。” 谢府的护院都是谢成请的,功夫多高,苏无忧不知道,但绝对不低,能打赢护院,苏无忧感觉自己捡到宝贝了。 “苏灵,我这院子里的安危就交给你了。”苏无忧从妆奁里拿出一对银手镯,“你是头一回来我的院子里,这个给你,我这儿穷,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连这个手镯也是空心的,不过你且放心,以后我保证不会让你们俩饿肚子。” “奴婢谢过小姐。” 苏灵冲苏无忧福身施礼,苏无忧心头泛起一阵疑惑,苏灵一个跑江湖的,怎么会懂这么多大户人家的礼节。 “奴婢的母亲从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奴婢家从前是开武馆的,偶尔替人家押镖,后来得罪了人,家道中落,母亲病逝,奴婢就跟着父亲四处流浪……” “好了,我信你,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既然用了你,就是信得过你,再说我一个不得宠的小姐,你能图我什么?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府里的情况,你也知晓,行事小心些便是了。” “是。” “那个,苏灵,你是不是识字?” 苏无忧有些尴尬,她没法告诉苏灵,她这个小姐是个半文盲。 “嗯,曾经跟母亲学过一些。” “那好,以后你教冬珠识字,咳咳,我在一旁看着,你们若是遇到了不懂的,尽管问我便是。” 苏无忧想了想,自己还是要面子的,半文盲这事,还是藏起来为妙。 “苏灵,我这人笨,学东西也慢,以后可要多麻烦你了。” 听到自己以后可以学认字了,想着以后可以大大方方地写自己的名字,而不是画圈圈或是按手印了,冬珠就十分高兴,对此事也变得十分期待。 “无妨,冬珠姐姐,你的绣活儿做得好,以后你教我做绣活儿好了,我娘走得早,后来又跟我爹跑江湖,都没正儿八经学过绣活儿,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如何。” “没事,我教你,做绣活儿比学认字简单多了。” 冬珠是这个院子里年龄最大的,苏灵比她小两岁。苏无忧看着眼前的两个丫头,感觉自己的小破院比从前热闹多了,多了不少人气。 “小姐,昨晚奴婢见二小姐身边的沉香从外头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一个鸟笼子,里面装了一只鸟儿。”冬珠说道,还不忘比划一下,“那只鸟儿不大,模样却十分好看,奴婢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鸟儿。” “再好看,也是养在笼子里的鸟儿,看久了,就不稀奇了。” 苏无忧抬抬眼皮,似乎对此事颇有几分兴致。原本她以为谢锦芸不会理睬这些谣言,毕竟平日里谢锦芸对南宫钰也是端着的,明明心里像被猫儿挠了一样,偏偏还要做出一副清高的模样。 苏无忧坐在椅子上嗑瓜子,心想这一对还真是配,不在一块可惜了,不过一切看来,似乎是妹有情,郎无意。送什么不好,偏偏送一只鸟儿,无非是警告谢锦芸,手不伸太长,好好做她的笼中鸟儿,以谢锦芸的聪明,定会明白南宫钰的意思。 苏无忧心里还是挺高兴的,感觉自己立大功了。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给这对小情侣制造一点磨难,也算是对他们爱情的磨练和考验。 “小姐,今日奴婢在巷子里与那些人交手时发现,这些人的功夫并不高,那些招式倒是像练兵打仗的士兵。”苏灵悄悄对苏无忧说道。 “啥?”原本葛优瘫的苏无忧吓得坐了起来,“你说那些人是士兵?” “嗯,奴婢不会看错,家父的朋友曾在军中呆过,我曾见他与家父比划过。” 第六十七章杏脯 士兵不应该呆在军中,跑到福州来做什么?不,应该是乔府想做什么?谢成不知是否知道此事。 苏无忧的眉头都拧成了疙瘩,这些在原主的记忆中是没有的,她隐隐猜到谢成和乔府,甚至是摄政王府,正在谋划一件大事。 她穿过来没多久,也猜到了南宫拓的野心,从一个籍籍无名的宫女之子,摇身一变,坐上摄政王的位置,他的野心明明白白地写在了脸上。 谢成这是要用全家的性命,去赌一个泼天富贵。 谢成的脑子有没有坏掉,苏无忧不知道,但她的脑子绝对没有进水,谢府再如何富贵,她仍旧是不得宠的那个,让她拿性命赌这个,门都没有,当然是事情不对就跑路。大成国不能呆,就跑西突,她不过是个不得宠的小姐,难道这些人还想跨国抓捕不成。 “苏灵,你想法子找一张大成的地图。以后日子不好过了,我们就跑路,去西突。” “小姐,我们为何要去西突?”从外面回来的冬珠听见苏无忧好端端的提出要去西突,有些吓坏了,了,急忙摆手。“小姐,去不得,万万去不得,西突的人最是凶残,吃人肉,喝人血。” “冬珠,你也别担心,那些人不过是以讹传讹,我不过是随口一说,你莫要往心里去。” 一是此事事关重大,知道的人越少,谢府和她就更安全,二来冬珠此人多愁善感,倘若她知道了,必定会日思夜想,不到紧要关头,苏无忧爷不打算告诉她。 冬珠只是一个内宅的丫头,这件事,她知道的越少越好,而苏灵就不同了,她打小跟随其父闯荡江湖,尝遍了世间的人情冷暖,看透了人心的光怪陆离,谢府的事,的确是大事,在她看来而言,不过是贪心不足罢了。 “小姐,你这事你可别往再说,福州的人,骨子里还是害怕西突的,被那些人听到了,还不知会编排出什么来。” “好,我知道了,好几日没有活动筋骨了,苏灵,走,咱们上院子里活动筋骨去。” 苏无忧这是想避开冬珠,于是苏灵跟在苏无忧的后面,两个人围着院子走了一圈后,在假山旁停了下来。 “苏灵,此事你千万不要跟他人提起。” “是。” “若是你跟他们再碰面,他们会不会认出你来?” “不会,那日奴婢刚好从赌坊回来,身上的衣服还未来得及换下,路过巷子时,见陈妈妈穿着府里的衣裳,被一群黑衣人追杀,就出手将她救下了,并将她带回了家中。”苏灵稍稍停顿了一下,“奴婢本想拿回小姐的银子,奈何对赌坊不熟悉,只能空手而归,不过我临走时往赌坊扔了一把火,也算是替家父报仇了。” 苏无忧冲苏灵竖起了大拇指,这丫头敢爱敢恨的性子倒是跟她有几分像。 “府里如今是夫人和老太太共同管家,我如今虽入了老太太的眼,不过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定,整个府里,我只敢信任你和冬珠。” “往后余生,奴婢都是小姐的下人。” “好,走,你教我功夫吧,我和冬珠都不会功夫,以后真出了什么事,我尚能自保,冬珠就交给你了。” 苏灵点点头,主仆二人走到了院子里的杏花树下,开始打拳了。 天,下起了毛毛细雨,不知何时,杏花已经谢了,枝头上还残留着枯萎的花瓣,杏树下有一条小渠沟,浅浅的小渠沟沿着假山,一直延伸到了院子外的水沟里。 这是冬珠前几日挖的,这段日子雨水多,她担心杏树泡在水里,会把根部泡坏,就挖了这么一条小渠沟。 这棵杏树已经有好些年了,苏无忧曾听冬珠提起过,这是她的母亲刚入谢府时种下的,后来她去了京城,后来再也没回来了。 谢锦墨也是在这棵杏树上了结了自己的性命。 杏树每年都会结不少杏子,这个时候是谢锦墨和冬珠最开心的日子。谢锦墨和冬珠会一块将它们摘下来,冬珠会将杏子用,蜂蜜浸泡后,做成杏脯,给谢锦墨解馋。 蜂蜜是张康从山上打猎时带回来的,金黄的蜂蜜,配着做好的杏脯,谢锦墨抱着蜂蜜罐子,坐在杏树下,吃得津津有味,这是冬珠唯一让她尽情吃甜食的日子。 冬珠是从来不吃的,不是她不喜吃,也不是她不想吃,而是她将这最好的东西都留给了谢锦墨,看着吃得满嘴都是蜂蜜的谢锦墨,坐在一旁做绣活儿的她笑得合不拢嘴,时而掏出帕子替谢锦墨擦嘴。 苏无忧抬头看着杏树,高大的杏树,就像一个历经沧桑的老人,仿佛看透了一切,却又无处诉说,它,低着头,唯有微风经过时,晃动一下枝头的叶子,只愿有人能读懂它的心思。 “小姐,今年的杏花开得比往年都多,定然能结不少杏子。”冬珠也走了过来,摸了摸杏树,“一转眼它长这么大了,正好还省了半罐子蜂蜜,就留着做杏脯好了。” “苏灵,今年你有口福了,冬珠做得杏脯最好吃了,我敢说福州除了冬珠,还没有谁能做出这么好吃的杏脯呢。” “小姐快别说了,奴婢那点手艺,比那些糕点铺子里的大师傅差远了,也就小姐喜欢吃。” 这的确是谢锦墨吃过最好的杏脯,冬珠用全部心血做成的杏脯,是她在短暂的一生中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奴婢也喜欢,奴婢的母亲当年也喜欢做杏脯,只是自从她走了后,奴婢再也没有吃过杏脯了,冬珠姐姐,今年我也想尝尝杏脯。” “欸,好,好,回头我多做一些。老杏树,你今年可要多结一点杏子,咱们可是有三个人呢。”冬珠听了后十分高兴,拍了拍杏树,仿佛杏树也能听懂她的话一般。 三个人各怀心事,一起抬头看着杏树,只是后来她们的愿望到底还是落空了,那半罐子蜂蜜被元宝偷吃了,而老杏树今年没结一颗杏子,在接下来的大雨中,它渐渐死去,最后带着无尽的秘密走了。 “对了,冬珠,元宝这几日去哪儿了?整日在我这儿白吃白住怎么行,让它去给康哥带个信吧,省得让康哥担心我们。” “欸,奴婢这就去。不过,小姐,怎么让元宝带信?”元宝是一只老鼠,冬珠没法让它开口说话。 第六十八章谢锦安赴约 苏无忧取下一支笔,刷刷写下几个字,写完后,总觉得不对劲,这些字,看着挺熟悉的,就是缺了点什么,她心里琢磨了一番,仍旧有些不放心。 “那个,苏灵,你来看看,这几个字可是写对了,其实,其实吧,”苏无忧咳嗽了一下,掩饰自己的尴尬。“我比冬珠好多了。” “小姐,你从前也没花多少心思念书,怎么会比奴婢好多了。苏灵,其实小姐跟我差不多,我当年跟着小夫人识了几个字,小姐的字,还是我教的呢。” “冬珠……”苏无忧用纸半遮住脸,这丫头怎么就这么实诚呢。 “小姐,小夫人说做学问要谦虚。” “好,好。”苏无忧败给了这个丫头,索性把笔也递给了苏灵,“还是你来吧,咱们院子里,就属你的文凭最高了,我和冬珠两个人认识的字,加起来勉勉强强也就够念一篇文章。” 苏灵按照苏无忧的意思,写了一封信后,被苏无忧叠好,塞进一个荷包里,最后荷包被她系在元宝的脖子上。 “元宝,想不想吃冬珠做的杏脯?” 吱吱……听到有吃的,元宝吱吱地叫,苏无忧拍了拍它的头。 “想吃,就乖乖送信,别把信弄丢了,等杏树结杏子了,你就有杏脯吃了。路边的野花不要采,快去快回,今晚有加餐。” 元宝满怀期待,像颗小炮弹一样,biubiu地一下就不见了踪影。 苏无忧并不担心它找不到张康,这只老鼠贼精,贼精的,早就偷偷跟着她去过张康家了。 “男人呀,偶尔还是要顺顺毛才行。” 苏无忧想到了黎九爷,这个男人可是比元宝更加傲娇。 一旁的苏灵和冬珠满头雾水,苏无忧意识到自己说错了,急忙解释,“那个元宝是公的,公的。” 得到了胡老太太的认可后,苏无忧院子里的伙食也得到改善了,晚膳时,厨房还特意给她多添了几道菜,元宝大爷也跟着吃了一顿大餐。 苏无忧吃完饭,抹干嘴巴后,不得不佩服谢府的下人,见风使舵这本事,也不是谁都会的。 天色渐渐黑了,外面仍旧淅沥沥地下着小雨,苏无忧坐在椅子上看书,苏灵正在一旁交冬珠认字,苏无忧时而会偏头去看看,见到是自己不会的字,也会跟着学。 “谢锦墨,谢锦墨。” 是谢锦安的声音,他按照约定的日子过来了。 “三弟来了,快进来,我早就在这里等你了。” 谢锦安进来时,苏无忧已经将准备好的东西端了出来。 “三弟,时候不早了,我这就替你装扮装扮。” 见苏无忧没有推三阻四,谢锦安也没有娶平日一样耍浑,点点头,任由苏无忧摆弄。 对于这个,苏无忧拿出了压箱底的实力,不过一会儿,原本长着一张窝瓜脸的谢锦安,硬生生被她装扮成了丧尸,一旁的苏灵和冬珠若不是亲眼所见,都会被吓一跳。 “小,小姐,这,有点太吓人了。” 冬珠囤了一下口水,她实在是不敢去看谢锦安的那张脸,她怕看了,今晚会做噩梦,于是扭着头,看着窗外。 “快来镜子给我看看。” 听见冬珠如此一说,谢锦安自个儿也忍不住了,当他拿着镜子,对着自己的脸时,手猛地一抖,差点把镜子掉在了地上。 “三弟,莫非你自个儿都怕了?你若是怕了,我这就替你擦掉。” “怕,怕什么,我只是觉得太像了,没想到你还有这个本事。” “我不过是从前在外头跑时,看了那些唱大戏的,回府后,就想出了这个。三弟,你千万别去吓唬府里的人,回头别人知道了,会说是我教坏你的。” “知道了,知道了,我不会跟别人说的。”谢锦安随意敷衍了一句,心里却想着这模样,不去下人有些可惜了。“不过我这身衣裳不太好,哪有人长这样,还穿戴如此整齐的。” “哎哟!我差点忘了这事,还是三弟有主意。来,来,来,这就替你安排上。” 苏无忧挥舞着剪刀,咔嚓咔嚓,在谢锦安的衣裳上剪了一通后,又给他的衣裳处理了一番,原本整整齐齐的衣裳上,变得破烂不堪,还沾满了‘血渍’,瞧着人心底都发抖。 “三弟可还满意?” “不错,不错。”谢锦安这会儿都快认不出自己来了,他着实是被自己吓了一大跳。 “来,吃块锅巴压压惊。” 苏无忧端着一碟子锅巴递到谢锦安的面前,谢锦安拿了一块放入嘴里后,忽然眼睛一亮,还想吃第二块,谁知碟子被苏无忧端走了。 “三弟,时候不早了,你还是早些回去吧。” 苏无忧这是准备送客了,谢锦安悻悻地收回了手,方才那锅巴,他从未尝过,没想到她这里还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天色早就暗下来了,谢锦安见时候真的不早了,心里还惦记着其他事,连谢也不说,转身离开了。 “苏灵,冬珠,走,咱们去老太太的院子里,老太太的身子刚好,晚上身边还要留人守着。” 苏无忧脸上的笑容都快掩饰不住了,有好戏看了,有好戏看了,她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以谢锦安这个熊孩子的捣蛋功力,今晚的谢府注定是鸡飞狗跳。 为了避免被其他人怀疑,她决定再去胡老太太院子里守着胡老太太,如此一来,她就摆脱了嫌隙。 陆妈妈见到苏无忧又过来代替自己守着胡老太太,自然是高兴得不得了,又给苏无忧泡了一杯好茶,还上了不少好吃的糕点。 “祖母,苏灵会些拳脚功夫,您且放心睡下吧。” “傻孩子,我怕什么,祖母告诉你,咱们府里也有护院,除非她是疯了。” 苏无忧轻轻咬了一下手里的糕点,她似乎明白了乔氏为何不敢明着动手,只敢背地里使手段了。 护院平日里都呆在前院,乔氏只要封锁了后院的消息,后院的事,护院也无从得知,给谢成报信的应该另有他人。 “祖母英明,那我就陪祖母说会儿话。” “好,好,我这些日子整日呆院子里,都快闷出病来了。过些日子,一家人去灵隐寺拜拜菩萨,在那里小住几日。” 苏无忧不说话,点点头,胡老太太也没想过让她回话,她不过是憋慌了,想多说几句。 第六十九章谢锦安的奇招 胡老太太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无关紧要的话,直到苏无忧吃光了一碟子糕点,添了好几回茶水,胡老太太这才有些累了,让陆妈妈扶着上床睡下了。 夜已经有些深了,雨下得越来越大,还伴随着阵阵电闪雷鸣,陆妈妈赶紧起身去关窗子。 她刚走到窗子边,突然天空一道闪电,原本黑乎乎的四周瞬间也跟着隐隐可见,一个人头凭空出现在她的眼前。 陆妈妈毕竟是老人了,见了不少把戏,眼前这种并未放眼中,只当是府里的下人恶作剧。 她一手举着蜡烛,将蜡烛凑近一些后,正想训斥这个不懂礼数的下人时,忽然天空又降下了一道闪电,眼前之人的脸也清晰映入她的眼帘。 只见来人歪斜着脑袋,披头散发,脸色惨白,脖子上有好几道口子,像是被什么凶狠的东西咬伤,那几处连皮带肉都没有了,伤口外翻,边缘还有几个清晰的牙印,他目光呆滞,嘴角还流着鲜血,看见陆妈妈后,他将一双手从窗外伸了进来,动作却十分僵硬和缓慢。 陆妈妈吓得大声尖叫,手里的烛台也跟着掉在了地上,屋子里忽然陷入了一片漆黑。 里屋的苏无忧和胡老太太也听见了,苏无忧低头一笑,来了。 胡老太太吓得从床上坐了起来,招呼苏无忧过来扶起自己。 “快扶我起来去看看到底出了何时,到底是何人大胆,竟敢在我的院子里作福作威。” 胡老太太以为是乔氏又开始耍花招了,欲亲自过去看看。 冬珠举着烛台,苏灵和苏无忧扶着胡老太太,两人来到外屋时,只见陆妈妈一屁股坐在地上,脸上的表情十分惊恐,见了胡老太太她们来了后,用手指着窗外,并摇手示意她们不要过去。 胡老太太刚从乔氏的阴谋诡计中走出来,哪能容忍乔氏在在自己头上动土,直接让苏无忧扶着自己走到窗子前。 “是何人在这里装神弄鬼的,还不滚出来。” 胡老太太对着窗子连喊了好几声,见无人应答,正欲离开,忽然又是一道闪电,接着一个身穿白衣,披头散发的人出现在窗子前。 当胡老太太看清楚后,忽然两眼一翻,直接晕过去了。 苏无忧急忙放下手中的烛台,伸手去关窗子,偷偷冲谢锦安挤挤眼,示意他快点离去。 “老太太,老太太……” 陆妈妈哪里顾得上害怕,爬到了胡老太太身边,想扶起胡老太太,奈何她自个儿手脚还软着,压根使不上力。 苏无忧关好窗子后,苏灵和冬珠已经将胡老太太扶到了床上。 “三小姐,那人,那人走了没?”陆妈妈心有余悸,那个面孔一直在他的脑子里挥之不去。 “我方才什么也没瞧见,苏灵,你再去看看。” 苏无忧担心谢锦安这熊孩子又出什么奇招,让苏灵去催他赶紧离开。 苏灵提着灯笼,在院子里找了一圈后,回来了,“小姐,奴婢方才在院子里仔仔细细找了一圈,什么也没见着。” “陆妈妈,您会不会看错了,外头什么也没有,今晚又是打雷,又是闪电的,您这些日子又为祖母的事奔波操劳,估摸着是看错了。” “当时的确是打雷了,那人突然出现在窗子那里,难道真的是我眼花了。” 陆妈妈心里也有些疑虑,下这么大的雨,那人跑不了多远,苏灵已经将院子里的各个角落都找了一遍,什么也没找到,或许是自己真的看错了。 “不,是她回来了,她回来报仇了,她回来了……” 胡老太太突然醒了,嘴里还不停地嘀咕着,苏无忧往前走了一步,胡老太太目光涣散,直到视线落在苏无忧的脸上后,她猛地坐了起来,挥舞着双手,尖叫着往后退。 “不是我不是我,快走开,快走开……” “老太太,是老奴,您可瞧清楚了,是老奴。”陆妈妈急忙上前抓住胡老太太的手,不停地在她耳边说。 胡老太太看清楚真的是陆妈妈后,这才安静下来,陆妈妈趁机冲苏无忧摆摆手,示意她出去。 方才胡老太太的话,她在一旁听得一清二楚,猜到此事必定另有隐情,只是大户人家的后院,有多少是干净的,她琢磨着胡老太太当年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此时又突然记起来了。 苏无忧带着两个丫头在外屋,她看向苏灵,想让苏灵试着听一些,方才胡老太太看见她时的神情,隐隐让她觉得事情似乎有些蹊跷。 苏灵听了一会儿后,摇摇头,表示什么也没听见。 苏无忧看着胡老太太在屋子里供奉的菩萨,她记得原主自记事以来,胡老太太就已经信佛了,想必也是图个心安。 过了好一会儿陆妈妈才出来,见苏无忧坐在椅子上打瞌睡,脸上的神情缓和了不少。 “三小姐,三小姐……” “哦,是陆妈妈。”苏无忧揉了揉眼睛,“祖母可是睡了?” “已经睡下了。方才老太太被吓着了,说了一些胡话,三小姐今晚就睡外屋吧,老太太方才拽着老奴的手,不肯让老奴离开,今晚老奴守着老太太。” 胡老太太的举动已经说明她方才也瞧见了,陆妈妈到底心里还在害怕,不敢让苏无忧她们离开,又担心胡老太太见了苏无忧再次魔怔,于是将苏无忧安排在外屋睡下了。 “好,今晚一切劳烦陆妈妈了。” 陆妈妈眼中不仅有后怕,还小心翼翼地藏着一丝惴惴不安,就像是害怕有人找她复仇一般。 谢府果然没有表面上的那么简单,苏无忧躺在床上后,脑子还想着胡老太太方才的举动,按照她的推断,胡老太太当年定是害了一个人的性命,后来又担心,于是这么多年一直在屋子里供奉菩萨。 这些陈年往事并不能勾起苏无忧的兴趣,倒是胡老太太方才看见她时的眼神,就像见着了那个人一般。 难道那个人也是如同自己一样胖,苏无忧摸了摸自己的脸,经过这段日子的锻炼,她已经比初来时清瘦了不少,虽然没有变成一道闪电,但整个人轻盈了不少,从前的那些衣裳如今穿起来,也变得宽松了许多。 第七十章鸡飞狗跳 然而,今晚的谢府注定是鸡飞狗跳。 谢锦绣和胡姨娘被乔氏关在院子里好几日了,胡姨娘还被乔氏打了好几个耳光,这几日,母女二人消停了不少。 此时,谢锦绣正准备去里屋睡觉,突然夜空出现了一个炸雷,吓得她打了个哆嗦。 “杏儿,快去将窗子关上。今晚下雨,天儿有些冷。” “是。”杏儿站到窗子前,正准备关窗子,突然窗子底下冒出了一个人头,她看清楚后,大声尖叫。“鬼,鬼……” 杏儿性子稳重,从未当着谢锦绣面大喊大叫过。正准备回里屋的谢锦绣,听见杏儿的尖叫声后,扭头一看,小脸变得比平日里抹粉后还要白,叫得比杏儿还要大声。 “来人,快来人……” 院子里的丫头婆子听见谢锦绣的呼唤声后,都跑了进来,谢锦绣哆哆嗦嗦地用手指着窗子。 “那里有鬼,有鬼,快,快去赶走他。”丫头婆子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去,谢锦绣急了,“还不快去。” “小姐,奴婢去看看。” 开口之人是柳儿,前几日她给谢锦绣传了个假消息,让谢锦绣误以为胡老太太挂了,在苏无忧和胡老太太面前丢脸后,柳儿就被谢锦绣罚去扫院子里了,只有给谢锦绣梳妆时,才有资格踏进这间屋子。 细皮嫩肉的柳儿哪里做得惯这样的粗活儿,她做梦都想再次得到谢锦绣的重用,此时见无人敢上前,她深知是个大好机会,于是主动站了出来。 柳儿到底心里也是害怕的,却又不想错失这样的良机,于是硬着头皮,站在窗子前,用眼睛随意扫了几眼后,回到谢锦绣的身旁。 “大小姐,奴婢方才看过了,外头什么也没有。” “可是看仔细了?” 谢锦绣方才可是瞧了个清清楚楚,这会儿仍旧有些不放心,柳儿只得再次硬着头皮前去查看了一番。 “小姐,外头什么也没有。” “没有就好,今晚留几个婆子守这里,柳儿你也留下吧。” 柳儿的心底有几丝雀跃,她果然是赌对了,“是,小姐。” 杏儿似乎并不在意,随着其他人一块退下去。一屋子的丫头婆子陆陆续续退下去没多久,院子里又传来了好多尖叫声。 谢锦绣的心里咯噔一下,脸变得更白了,直到杏儿十分狼狈地从外头跑了进来。 “大小姐,院子里有人也瞧见了。” “都,都……” 谢锦绣连说话也有些不利索了,双腿都开始打着哆嗦,一只手紧紧抓住柳儿的胳膊,柳儿见状,将她扶到了床上。 “大伙儿都先回屋子,最好是几个人呆一块,有什么事,也有个照应,今晚大家都别睡,屋子里不要熄灯,” 柳儿见机会来了,稳定心神,装作不害怕的模样,说出了自己的安排。说完后,她扭头看着谢锦绣,谢锦绣点点头,那些平日里走得近的下人,三五结伴往屋子里去了,最后只剩下杏儿一人。 杏儿清高,平日里看不起这些洒扫丫头和粗使婆子,对她们素来是冷言冷语,碰了面,也不打招呼,这些下人平日里也怕她,更不愿跟她说话,此时自然也不愿跟她呆一块。 “杏儿,你怎么还在这里?” 见无人愿意跟杏儿呆一块,柳儿隐隐有些得意,她在院子里的人缘比杏儿讨喜多了,经常替这个丫头梳妆,给那个丫头搭配衣裳,院子里的丫头们私底下都愿意跟她玩。 “我,我这就走。” 杏儿白了柳儿一眼,她怎么会不明白柳儿的意思,明明心里怕得要命,偏偏面子抹不开。 “杏儿,今晚你也守这儿吧。” 谢锦绣怎么会不明白柳儿的心思,她方才的确是有些怪杏儿,但脑子还没糊涂,杏儿比柳儿好用多了。 “多谢小姐。” 这回换杏儿高兴了,柳儿咬咬牙,只能将这口气咽回了肚子里。 这一晚,整个谢府灯火通明,第二日天色发白,雨也停了,谢府的灯火才渐渐熄灭。 “姨妈,姨妈……” 第一个来到胡老太太院子里的是胡姨娘,看见她时,苏无忧吓了一大跳,她这模样比上回吓人多了,不仔细看,还以为她就是昨夜那个人。 “快,快拦住她。” 胡老太太见胡姨娘往自己这边扑过来了,吓得急忙让身边的丫头去拦住她。 胡姨娘过不来,见胡老太太认不出自己,急忙将头发挽起来,又将脸上的脏污擦了擦,勉强露出平日里的那张脸。 “姨娘,是我,我是美娘。”胡姨娘的嗓子有些嘶哑,“昨晚妾身正在洗漱,门被人从外头关上了,忽然窗子那里,那里……” 胡姨娘全身都在发抖,双眼睁得大大的,眼中都是恐惧。 “是,是她回来了,姨娘,她回来了。” 胡老太太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端着茶杯的手微微发抖,陆妈妈见状急忙上前将胡姨娘扶了起来。 “胡姨娘昨晚只怕吓得不轻,这会儿开始说胡话了,胡妈妈,快将胡姨娘带下去梳洗一番。” 胡姨娘被带下去后,屋子里又恢复了平静,然而不过一会儿,胡老太太的屋子里又挤满了人,谢府的女眷都过来了,连乔氏都来了。 “母亲,今日我一早起来,就听见府里吵吵闹闹的,下人们都说昨晚见着了不干净的东西,还有不少下人上我院子里哭诉。” “会不会是那些下人看错了?”胡老太太似乎忘记了昨晚一事,她低头喝着茶。“府里的下人也该好好管管了,这事让外人听见了,笑话咱们府里的人不懂礼数。” “母亲,如今府里上下人心惶惶,下人们战战兢兢的,胡姨娘都吓成了这般模样,此事总不能不管管吧。” 乔氏的话有些冷,处处挑刺的胡老太太又回来了。 “姨娘,请个法师上府里做场法事,不管有没有,最主要的是稳住人心。” 胡姨娘已经梳洗好了,神智也恢复了,只是昨晚一事,到底是受惊了,此时见乔氏提起昨晚一时,急忙附和她,难得她肯与乔氏站一块,她用眼尖扫了一眼苏无忧。 乔氏不说话,似乎在等什么,自始自终未开口的谢锦芸似乎在想什么,倒是谢锦绣脸上挂着幸灾乐祸。 “也好,就按你们说的办的,趁老爷还没回府,赶紧将此事办好。” 胡老太太终于松口了,屋子里的人除了苏无忧和乔氏母女,其他都松了一口气。 苏无忧眼观鼻鼻观心,谢锦安也算是有几分小聪明,他应该是没去乔氏和谢锦芸的院子里,因为这两人院子里有会功夫的丫头婆子,当然乔氏和胡姨娘都不会放过此等好机会。 苏无忧低着头,她没注意到胡老太太看她的眼神多了一些意味不明。 第七十一章祖母绿 “此事就交给你二叔去办吧,他认识的人多,此事定难不倒他。”胡老太太又说了一句。 “是,一切就按照母亲的吩咐去做。”乔氏也不想在此事上跟胡老太太起争执,于是应下了。 胡老太太说的二叔是谢家族里的一个族人,尚未出五服,当年胡老太太他们孤儿寡母时,没少被人欺负,只有这个二叔一直默默地帮助他们,后来谢成飞黄腾达了,也给了谢二叔不少好处。 只是在原主的记忆中,苏无忧却看到了不一样的一面,这个谢二叔似乎与胡老太太有些不明不白,她抬头看了一眼胡老太太的脸,心想大概是爱情蒙蔽了双眼吧。 “三妹妹,今日你怎么就不说话了?平日里就属你话多。” 又是谢锦绣,每每见了苏无忧,就要跟她掐几句。 苏无忧微微抬头,看着谢锦绣的手腕,谢锦绣十分得意地摸了摸手腕上的白玉手镯,“三妹妹,你在看什么?” “大姐手上的镯子真好看。” “那是,这可是在庄子里时,侧妃娘娘赏赐给我的。” 苏无忧心里还想着胡老太太是谢二叔真爱一事,没由地脱口而出,“祖母绿。” “咯咯……三妹妹,这哪是什么祖母绿,算了,说了你也不懂。”谢锦绣眼中有些轻视,心里却舒坦多了。 一旁的谢锦芸一声不吭,眼尖瞟了一眼谢锦绣手腕上的手镯。 到底是昨晚受了些惊吓,胡老太太也没心思跟这些小辈们说话,坐了一会儿,就让其他人都回去了。 “二妹妹,听说你得了一只鸟儿。” 谢锦绣的话里微微泛着酸味儿,苏无忧隔老远就闻到了,她停下脚步,站在不远处看热闹。 “大姐的消息真是灵通,正是世子爷送的。” 谢锦芸的话听着云淡风轻,谢锦绣听着却有些不是滋味。 “世子爷真是有心了,不过是一只鸟儿罢了,三妹妹,你可知道这是什么鸟儿?” 一旁正看着热闹的苏无忧突然就被牵扯进来了,她知道谢锦绣方才见她出丑了,这会儿又想利用自己对付谢锦芸。 “贵人送的鸟儿,当然是贵人鸟了。” 苏无忧不愿成为谢锦绣手里的刀,也不会去帮谢锦芸,于是装聋作哑打哈哈,保持中立。 谢锦绣见苏无忧没有顺着自己的意思说话,于是剜了她一眼,苏无忧装作没看见。 “两位姐姐,我还有点事,先走一步了。” 苏无忧特意从这两人身边绕过去,这两位都不是吃素的,还是躲着点好。 苏无忧走了,谢锦绣觉得没意思了,也离开了,只是她没走多远,就摔了一跤,手腕上的白玉手镯也跟着碎了一个稀巴烂。 苏无忧边走边听着谢锦绣的怒骂声,还夹着丫头的哭泣声,这又是那个丫头背黑锅了。 她心底泛着冷笑,幸好她方才没有从这二人身边经过,而是从另外一条小路绕走了,不然此事又会怪到她的头上来。 那条路经常有人打扫,又离胡老太太的院子近,下人们可谓是十分尽心,不过是有人提前做好了手脚,等着谢锦绣过去罢了。 谢锦芸向来是跟着乔氏走的,今日偏偏留到了后面,还离谢锦绣不远不近的,苏无忧留了个心眼,于是挑了另外一条隐蔽的小路回了自己的院子。 善妒的女人呀,苏无忧感叹了一声,决定以后离南宫钰远点。 “小姐,是夏月在哭。”冬珠轻声说道。 夏月就是胡老太太院子里新来的那个丫头,在谢府毫无根基,如今胡老太太的病好了,她就被打发扫院子去了。 “嗯,我也帮不了她,这会儿出手,大小姐会怀疑是我做的,只怕她要受些苦头了,到时候你偷偷送些药过去给她就好了。” 冬珠心软,却也知道其中的厉害,不能给苏无忧招来麻烦,她点点头,“小姐,奴婢知道了。” “府里的事太多了,连老太太都差点着了别人的道,更别说是咱们了。苏灵,你在府外可有认识的人?能否帮忙查查夏月的来历,我猜,这个夏月肯定在老太太的院子里呆不下去了,府里其他人肯定不想要,她们会塞到我的院子里。” “有,奴婢正好认识一个朋友,他的消息灵通。” “那此事就交给你了。那个,那个银子,先缓缓,我这会儿太穷了。” “小姐不用了,他还欠我的茶水钱没给呢。”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呀。”苏无忧又陷入了经济危机中,她思忖着等眼前这事完了,继续出府卖药。 谢二叔办事果然很快,午膳刚过,法师就上门了,府里的人都跑去前院看热闹了,恨不得亲眼目睹法师抓住那个鬼。 苏无忧没有去,她窝在院子里跟苏灵识字,她此时一心想脱盲。 过了没多久,法师就开始去各个院子里做法了,很快来到了苏无忧的院子里。 冬珠早已经将院子门打开了,苏无忧和苏灵站在了院子里,只是当苏无忧瞧见法师后,差点没绷住。 这个法师与她也算是半个熟人了,正是大街上常跟她吹牛的叫花子二狗子,今日摇身一变,成了法师,谢二叔办事也不是很地道嘛。 苏无忧低着头,二狗子似乎没认出她来,拿着法器,摇头晃脑,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什么。 他念完后,用手从碗里沾了一点水,往四周洒了洒。 大伙儿似乎忘记了昨晚的恐惧,都围着看热闹,却有人偷偷摸摸地往假山那里走去了,那人正是杏儿。 她在假山那里找了好一会儿,眼见法师就要离开了,却什么也没找到,有些心急了。 “杏儿姐姐,你这是在找什么?”冬珠突然蹲了下来,着实吓了杏儿一大跳。 “没,没什么,方才来了一阵风,把我的帕子刮这里来了,我过来找找。” “是不是这块帕子?”冬珠捡起杏儿脚边的帕子,递给杏儿看,杏儿假装看了看,点点头。 “正是,正是,原来在这里,害我找得好辛苦。” 杏儿起身将帕子塞回了衣袖里,拍了拍身上的草屑。 “杏儿姐姐,这地方有蛇,你可要小心了。前几日我见一条蛇往这里来了,这几日我都不敢上这儿来。” 听到冬珠说有蛇,杏儿吓得急忙从假山后跑了出来,冬珠紧跟在她的后面。 “杏儿姐姐,法师走了。” “哦,那我也走了。” 杏儿的确是有些吓得不轻,带着疑虑,很快跟上其他人的脚步走了。 第七十二章露馅 苏无忧仍旧留在了院子里没出去。其他人随着法师很快来到了胡姨娘的院子里,在胡姨娘的要求下,法师将对胡姨娘院子里的各个角落都做法。 当他们来到胡姨娘院子里的一间屋子里时,一个婆子打开了门,法师走了进去,其他人也跟着挤了进去,没多久里面的人就被吓着尖叫着跑了出来,连法师都跟着跑出来了,脸上还有惊慌。 “这是怎么了?” 谢锦芸今日也来了,只是一直落在人群的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 “奴婢去看看。”沉香说道。 没一会儿,沉香就回来了,身后还跟着谢锦安,只是他全身乱糟糟的,还打着哈欠。 “小少爷,昨晚的那个人是你?” 胡姨娘认出了谢锦安,她似乎明白了,昨晚的一切只怕都是眼前这个小霸王的杰作。 众人都看了过来,方才他们进屋子里时,谢锦安正在睡觉,叽叽喳喳的说话声把他吵醒了,当他起身时,昨晚的那个人又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这回不止是谢府的人,连法师也被吓了一跳,他本就是过来混口饭吃的,没想到居然会碰到真的了,于是第一个逃了出来,连气都不带喘的。 “吵死本少爷了,没见过这么胆小的,如此不经吓。” 谢锦安打了哈欠,对于被吵醒一事,颇为不满,昨晚他实在是困了,外面又下着大雨,于是就在从前胡姨娘给他安排的屋子里睡了下来,这么一睡,就睡到了第二日下午。 什么鬼,什么复仇,所有的答案都在这里了,众人担惊受怕熬了一晚,不过是眼前这个小霸王的恶作剧。 “三弟,你为何要去我的院子里瞎闹?你昨晚可是差点闹出人命来。” 谢锦绣自认为谢锦安一直听自己的话,没想到他居然连她也要吓唬,有些不高兴了。 “都说了好玩,再说你不是好好的站这里吗?”谢锦安没好气地说道,“平日里得了我不少好东西,吓唬你一次又如何了。” “你……”谢锦绣心里十分窝火,却又不敢对谢锦安发火,只是暗暗将怒火压了下去。 “大伙儿都散了吧。” 谢锦芸见差不多了,就让下人们散了。她见谢锦安对谢锦绣横眉冷眼的,心里也高兴。 “三弟,你先回院子,剩下的事,我去母亲那里说说。” 谢锦绣在谢锦安这里碰壁了,谢锦芸就卖了个好给谢锦安,谢锦安眉头挑了挑,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一场闹剧就此落下了帷幕,最后此事不了了之。 “二小姐,这是奴婢方才在胡姨娘的院子里捡到的。” 沉香从袖子里拿出一截布头,谢锦芸接过来看了看,顿时明白了,这截布头跟那个布偶是一样的面料,应该是当初做布偶剩下的。 “哼!难怪她费尽心思想请法师,不过是想借法师一事,借机找出那个小人。这截布头,你先留着。” 谢锦芸将布头还给了沉香,多日的疑惑解开了,南宫钰也好了,谢锦芸心头连日的郁闷一扫而空,脸上也换上了明媚的笑容。 她拿着小食逗笼子的鸟儿,南宫钰送她鸟儿的用意,她并非不知道,在她看来,此事并不重要,有些事的确不是她可以过问的,但有些事她不得不出手,就如谢锦绣的手镯一样,明明不是自己该惦记的,偏偏还不知死活拿出来显摆。 当谢府的人以为苏无忧入了胡老太太的眼时,胡老太太却一连好几日都没请她去自己的院子里了,原本想巴结苏无忧的下人们又转了风向,调头去巴结谢锦绣了。 苏无忧并不在意,谢府的冷漠和无情已经刻在骨子里了。她此时有比这更着急的事。她在为院子里的四张嘴发愁,是的,夏月真的被分到了她的院子里,于是她一下子要养活四张嘴。 胡老太太虽然给了苏无忧的月钱,可远远是不够的,谢锦芸和谢锦绣都是有人补贴给她们,唯有苏无忧只能自给自足。 苏无忧看着正在打扫院子的夏月,也是个可怜人,她今年十七岁,原本在老家说了一门亲事,准备成亲,谁知哪家人突然提出退亲,接着她的父母又被大水淹死,一夜之间,她变成了孤女。 她的亲叔叔和亲婶婶为了给自己的儿子娶亲,故意哄骗她是去大户人家做工,将她卖给了人牙子,最后来到了谢府,说到底,夏月也是个可怜人。 冬珠听夏月所说的,与苏灵的朋友查到的是一样的,这个夏月的确不是谢府其他人的眼线。 只不过苏无忧目前也不打算重用她,一是这个夏月心思单纯,缺少磨练,二来,她虽不是别人的眼线,但是否忠心,也值得人深思,于是夏月仍旧是扫院子,不过没人欺负她,对她而言,苏无忧这里是她最好的去处。 如今苏无忧的院子渐渐没人关注了,她又起了出府的心思,只是院子里多了一个夏月,行动也没从前方便了。 苏无忧索性装病,病想病多久就病多久,反正没人管她,想到这,苏无忧的心有一丢丢的心酸?不,是雀跃,如此一来,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如今谢府上下都在张罗谢成回府一事,连谢锦绣整日都在练琴和画画,争取在谢成面前好好表现。 谢锦芸更不用说了,表面上跟平日里无异,每晚确是府里最后一个熄灯的。 唯有苏无忧跟个没事人一样,整日琢磨着发大财,结合元宝从张康那里带来的病人的消息,她已经将那些病人的病情分析得差不多了,重整旗鼓,准备再再再次出府卖药。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啊!风风火火闯九州……” 苏无忧边走边哼着歌曲,今日她心情特别好,连唱了好几首歌后,她咳嗽了两下,将准备的道具拿了出来。 很快大街上出现了一个走街串巷的江湖郎中,他摇头晃脑,走到一条巷子后,她开始大声吆喝。 “看病咯!看病咯!看不好,不收钱,保证药到病除,包您满意。” 江湖郎中开口便是一口烫嘴的福州话,烫得人脑壳疼,引起了不少人的侧目。 苏无忧扶了扶鼻梁上的墨镜,这是谢锦安的宝贝眼镜,她用一包锅巴和谢锦安交换的,借她用一日。 她在巷子里走了一段路后,不少孩童跟在后面热闹了,有的人家听见吆喝声后,打开院子门走出来看热闹。 第七十三章行医 谁家没人生病,不过是没钱看病。 苏无忧见看热闹的人多了,又接着吆喝,“今日看病前三个不收钱,没错,就是不收钱,仅限前三个。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 苏无忧将前世的营销策略用上了,她心想,看病不要钱,肯定有人愿意上门。 当她等着鱼儿送上门时,忽然旁边的院子门打开了,紧接着一盆洗脚水往苏无忧身上扑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苏无忧见情况不对,急忙侧身躲了过去。 哐当一声,一盆黑乎乎的洗脚水倒在了苏无忧的身旁。 “我呸!又想上这儿来骗钱!”倒水的妇人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轻蔑地看着苏无忧。 跟在苏无忧身后的孩子开始起哄了,一个劲儿地喊,“骗子,骗子,骗子……” 啥?居然还有不爱占便宜的。 苏无忧的第一个策略宣布失败。然而,这难不倒她,她还有后招。出来混的,谁没个几手准备。 “神医,咳咳,救救我,救救我……” 一道微弱的呼救声从苏无忧的身后传了过来,只见一个中年男子边咳嗽边扶着墙壁走着,其他人一见,吓得急忙往后退。 “神医,您前阵子治好了我儿的病,只是不巧,我也病了,本以为快死了,没想到今日又遇到神医您了,还请神医救救我,咳咳……” 中年男子撑着一口气,说完了一段话后,就开始猛烈地咳嗽,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其他人纷纷捂住鼻子后退,有的人甚至逃回了自家院子里,把门关上,把耳朵靠在门上,听外面的动静。 “神医,我是不是快死了?”中年男子眼中露出了一丝绝望和恐惧。 “让老夫看看。”苏无忧装模作样替中年男子把了把脉,摸着下巴上的山羊胡子,沉吟了一下,“小问题,风寒而已,吃几副药就好了。将这个放腋下,过一会儿再拿出来。” 苏无忧从药箱里拿出一支水银体温计,甩了几下,让中年男子夹在腋窝里。 她倒是想用电子体温计,快捷又方便,只是担心会吓着这些人,甚至会将她当成妖魔鬼怪,为了安全起见,她连水银体温计都做了点掩饰。 这人得了风寒,甚至是病入膏盲了,离死不远了,在这个江湖郎中眼中居然是小病,一时不少人又悄悄看了过来,连方才关掉院子门的人也悄悄打开了一条缝隙,伸出半个脑袋偷看。 估摸着差不多了,苏无忧让中年男子从腋窝里取出体温计,她看了看,摇摇头,中年男子吓得腿都在发抖。 “神医,神医,咳咳……我……” “有点发烧,吃点退烧药就好了,再来点止咳化痰的,估摸着五六天就好了。” “神医的意思是我还能活着。” “是的,还能活蹦乱跳。以后记得要勤洗手,屋子里多通风,服药期间忌辛辣。” 苏无忧从药箱里翻出药,给了中年男子,又细细交代了用药剂量。 “神医,一共多少银子?我,我……” 中年男子穿着打扮十分寻常,瞧着就不像有钱人家,他甚至连药都不敢收下,两只手不停地搓着衣角。 “四十个铜板,本来只需二十个铜板就能医好你的病,只是你拖了太久,让病情严重了,不过今日前三个不收钱。” 苏无忧本着薄利多销,将手里头的药特价处理了。 “神医,您真是活菩萨,多谢神医。” 中年男子高高兴兴地拿着药,感激零涕地离开了。 这下看热闹的人有些犹豫不决了,有的人蠢蠢欲动,有的人仍旧在观望,唯有方才泼洗脚水的大婶冷笑了一声。 “哼!江湖骗子惯用的伎俩,那个人肯定是他的同伙。” 原本观望的人恍然大悟,“就是,就是,哪有那么巧的,正好就让他给碰上了。” “哼!骗子不得好死,滚出去,滚出去,不准上咱们这里来。” 有的人已经开始赶苏无忧走了,苏无忧的第二个营销策略宣布失败。 “且慢,所谓是驴子是马,拿出来遛一遛。你们从未让老夫看过病,凭什么一口咬定老夫就是江湖骗子?再说老夫若是江湖骗子,就这点药钱,要骗到何时才能发大财?” 苏无忧的这番话,众人听了也有些道理,方才她的确没收多少药钱,平日里这点药钱还不够他们去问诊,更别说抓药了,甚至是花了桐油不见光,钱也去了,病却好不了。 “大夫,你方才的话可是当真?” “当真,若是作假,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苏无忧入乡随俗,发了一个毒誓,她虽不信这个,但可以稳住人心。 果然,方才蠢蠢欲动的人已经凑上来了。 “大夫,我家的孩子老是最近不爱吃饭,脾气又大。” “嘴里还有异味?” “对,对,就是的。” “吃点这个健胃消食片就好了,平日里切记不要暴饮暴食,要多走动。” “多谢大夫。” “大夫,我家这里痛,吃了好几副药了,就是不见半点好转,那些贵的吃不起,只能抓点便宜的药,吃下去后,只能管一阵子。” “老夫看看。”苏无忧指着一个男子的腹部,问道,“是不是这里?” “正是。” “平日里喜欢饮酒?是不是吃东西没什么味道?偶尔还会有点想吐?” “正是。” “这是胃病,吃这个药,平日里忌辛辣,忌饮酒,平日里可以喝点小米粥,各种各样的的粥,多吃南瓜。” “多谢大夫,多谢大夫。” 苏无忧身边一下子许多人前来问诊,她有些忙不过来了,药箱里的药也渐渐少了。 倒洗脚水的大婶仍旧是站在门口看着,嘴角还挂着嘲笑,似乎在笑这群人的钱即将打水漂。 忽然她的丈夫,一个黑瘦的年轻男子急匆匆地从屋子里头跑了出来,“孩他娘,孩子又发烫了,你快去看看。” 大婶急忙跑回了屋子里,不一会儿,屋子里就传出了她的嗷嗷大哭声,随后一个黑瘦的年轻男子跑了出来,一直跑到了苏无忧的身旁。 “大夫,请救救我儿吧。” “好。快快带路。” 苏无忧跟随着黑瘦的年轻男子进了一间屋子里,屋子很破旧,里面有些昏暗,一旁的窗子紧闭着,逼仄的屋子中间放着一张老床。一个瘦瘦小小的男孩子闭着眼睛,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褥。 他的身子时而抽搐几下,眼球跟着往上翻,方才的大婶拉着他的手在一旁大哭。 第七十四章救人 苏无忧暗道不妙,急忙放下药箱,大步走了过去,“大婶,你若是信得过我,就将他交给我。” 大婶有些犹豫不决,握着小男孩的手不肯撒手,苏无忧见事情越拖,只会越糟糕,于是说道。“他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尽管找我,快点,时候不多了,你们先出去,把门窗关上,不准偷看,更不能让人进来,以免惊扰了他。” “好,好……”年轻男子拖着大婶出去了,出门后,按照苏无忧的要求,将门窗都关上了,夫妻俩就守在了门口。 苏无忧用眼睛扫了一圈,见真的无人在偷看,于是悄悄从空间拿出了仪器,给小男孩做了一个检查。 万幸他并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和方才那个中年男子一样只是感冒了,只是这个小男孩岁数小,免疫力低下,加之又耽误了病情,这才差点闹出人命。 查出了病因,空间也有足够的药,苏无忧没了方才的惊慌,她按照常规的操作,给小男孩进行治疗。 屋子门口一对年轻的夫妇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院子里看热闹的人也跟着着急,方才有人跟着苏无忧进去看过了,在他们看来,这个小男孩的命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了。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屋子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苏无忧走了出来,年轻夫妇急忙看了过来,不等苏无忧开口,大婶已经进去了,随后屋子里传来了她的哭泣声。 苏无忧揉了揉太阳穴,方才情况紧急,她身边连个助手都没有,全靠一个人,这会儿已经是身心疲惫,再听见大婶的哭声,她的太阳穴已经突突地跳了。 “大婶,他只是睡着了,不信你摸摸他的鼻子。” 大婶将信将疑,颤巍巍地伸出右手,摸向了小男孩的鼻子,忽然一怔,看热闹的人的心也跟着提得高高的。 “孩他娘,怎,怎么了?”黑瘦的年轻男子小心翼翼地问道。 “孩子没事,孩子没事……”大婶说完,又开始哭了。 苏无忧揉了揉太阳穴,哎!女人果然是水做的,她提着药箱,腾出一个位置给看热闹的人。 这时黑瘦的年轻男子走了过来,正要说一些感谢的话,苏无忧摆摆手。 “他的病暂时稳住了,不过今晚可能还会发烧,到时,你给他喂这个药就好了,就喂这么点儿。还有不要给他盖太厚的被褥,屋子里要通风,这些药都是给他的吃的,按照我说的法子吃,千万不要弄混了。明日应该就不会发热了。” 苏无忧给了年轻男子一堆药,还不忘多叮嘱他几句,“多喂他喝一些温水,这几日饮食清淡一些。” “多谢神医,多谢神医。” “你不必谢我,是这孩子的福气大。” “神医,这里,这里一共,一共多少钱?”年轻男子战战兢兢地问道。 “不收钱,方才老夫说过前三个不收钱,方才那些人只是拿了药,并未让老夫真正的看病,所以不作数。你就钱留着,等孩子的病好了,给他好好补补就好了,切记不可大补。” “多谢神医,多谢神医,我给您磕头,孩他娘,快过来给神医磕头。” “欸,欸,来了。” 年轻夫妇正要跪下,被苏无忧一把扶住了。 “不必多礼,行医本就是救人,你们快快起来。” “神医,我家也有病人。” “神医,我家的孩子也有些发热……” “神医,那个还能不收钱吗?” 苏无忧再次被人包围,这次的人比之前更多了,她差点透不过气来。 “静一静,静一静,排队,排队,一个一个地来,谁家病人着急的,就排最前面。” 苏无忧忍不住大声喊了一句,原本喧闹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了,很快大家就排好了队。 年轻男子从屋子里搬出一张破桌子和一把椅子,苏无忧就坐在他家的院子里开始给这些人看病了。 这些人的病的确都是小病,如今是春夏之交,得风寒的人特别多,在前世,这些不过是场小感冒,一开始吃点感冒药就好了,在这里就不同了,能要人命,所以这些人才会如此害怕方才那个在咳嗽的中年男子。 穷人的命不值钱,这些人害怕死去,害怕生病,却偏偏没钱看病,只能吊着,于是有的人侥幸活下来了,有的人永远的去了。 苏无忧的出现,让他们有了一个重新活下去的希望,一时前来看病的人络绎不绝,一直到天色不早了,人群才渐渐散去。 苏无忧摸了摸酸痛的手臂,她已是口干舌燥,头昏眼花了。 见时候不早了,她也准备回府了,在年轻夫妇的欢送下,苏无忧提着药箱,颤巍巍地走出了巷子。 “三小姐,你还好吧?” 今日张康也跟着来了,方才的中年男子正是他假扮的,方才在那家院子里时,他又卸下乔装,装作一个热心的路人,在一旁帮忙。 “死不了,这么下去,估计离死不远了。” 苏无忧慢慢地挪动着脚步,想着明日还要来,她的胳膊就一阵酸痛。 “三小姐,对不住了。”张康见苏无忧这副模样,十分内疚。 “无妨,我也就是随口一说,再说我早就想把手里的药拿出去换钱了。” 苏无忧如此急切地需要钱,并不只是她缺钱了,而是张武缺钱了。 前阵子张武跟别人一块非法集资,领头人跑了,他才知道自己被骗了,作为另一个牵头人,他就成了人人喊打的对象,每日都有人上门讨债。 苏无忧这才急着将手里的药卖掉,换钱给他还债。她将今日赚到的钱递给张康。 “康哥,这些你先拿着,再过段日子,钱差不多就凑齐了。” 好在那些一块参与非法集资的大都是穷人,没往里面投多少,苏无忧咬咬牙,一阵子也就凑齐了。 “三小姐,是我们连累你了。” “康哥,快别这么说,我母亲走了后,一直是奶娘在照料我,而且她在谢府时,谢府从未给过她月钱,这些年全靠她做绣活儿贴补着。这么算来,是我连累你们了,不然你们早就离开福州了。” 苏无忧掏出几个铜板,买了八个大肉包子,给了张康三个,剩下的三个准备带回去给她院子里的人和一只老鼠。 苏无忧捧着大肉包子吃得津津有味,她是真饿了,不过一会儿功夫大肉包子就被她吃光了,这时眼前又多了一个。 是张康将他的大肉包子给了她。 第七十五章安分守己 “不了,康哥,我已经吃饱了。晚膳要少食,睡觉时就不会撑肚子。再说好不容易瘦下来,可不能前功尽弃了。” 苏无忧的确已经瘦下来了,她并没有像谢锦芸和谢锦绣一样,瘦成了一道闪电,而是刻意保持在标准的状态。 张康不说话,只是静静地跟在苏无忧的后面,从前那个肉乎乎的小姑娘已经变得亭亭玉立了,只是他也明白,这个少女从来不是她。 苏无忧从狗洞爬进来时,苏灵早已经在那里等她了,两个人避开护院,偷偷地溜回了院子里。 “夏月,你在这里做什么?” 正当苏无忧和苏灵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时,忽然夏月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正好撞见刚回院子里的苏无忧。 “苏灵,我,我今晚吃多了,有点睡不着,想在院子里走两下。” 夏月似乎被吓到了,连说话也有些磕磕巴巴的,一双手不停地揪着自己的衣角,生怕被苏灵责怪。 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胆子小,心思也单纯。 “我那里有些消食的,呆会儿让冬珠送给你。对了,这是我从外面买回来的。”苏无忧大大方方地将带回来的肉包子递给夏月,“我院子里没什么好吃的,今日出府,给你带了一个肉包子,趁热吃了吧。” 夏月有些不敢接,从未有人给她买过大肉包子,连她的父母都没有。 苏无忧见她不说话,将大肉包子塞到了她的手上,“趁热吃了吧,不用扫院子里了,我这儿没人来。” 夏月捧着大肉包子,仍旧不说话,只是眼中多了许感激。 夏月的确不是吃撑了,出来消食的,她是想把院子再打扫一遍,方才苏无忧已经瞧出了她的双脚对着院子的一处,那里放着她平日里扫地用的扫把。 至于夏月为何要说谎,她估摸着是上回被谢锦绣打骂后,心里有些害怕了,这才想到天黑了,还去扫院子。 “夏月,我不是苛刻之人,你既然来我的院子里了,就是我的人,我不会让外人欺负你的,你只需做好本分内的事就好了。有什么不懂的,就问冬珠和苏灵,我要的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丫头,其他的并不重要。” 撒谎并不是什么好事,苏无忧不想夏月日后也如同谢府的那些老油条一样,说谎很吃饭一样,张嘴就来,于是暗暗敲打了她一下,又给她吃下了定心丸。 夏月拼命地点头,松了一口气,她原本就心思单纯,又不懂人情世故,来了谢府后,处处被人针对,连晚上睡觉都梦见别人欺负自己,这会儿这些事都不用担心了,她比苏无忧还要乐见其成。 “三小姐,奴婢记下了,奴婢一定安分守己。” “好,你回屋歇下吧,喜欢吃,以后再给你们买。” “多谢三小姐,多谢三小姐。” 夏月高高兴兴地捧着大肉包子回屋子里去了。 苏无忧暗自发笑,夏月这个丫头连撒谎也不会,在她的院子里当差,连肚皮也填不饱,还消什么食。 胡老太太又开始冷落苏无忧的,这种冷落来得莫名其妙,就像从未发生过苏无忧救了她一事,苏无忧倒是喜欢这种清闲,只是苦了她身边这几个丫头。 第二日,苏无忧又偷偷出府了,仍旧来到了那对年轻夫妇家,离他们家尚有几步远,就听见了笑声。 苏无忧低头一笑,心里颇有几分自豪感,这是她来这里后,救下的第一个病人。 “神医来了,神医来了,快,快请进屋。”年轻男子见了苏无忧后,急忙将她迎进了屋子里。 床上的小人儿半靠着床坐着,嘴角还挂着笑容。 “可好些了?”苏无忧摸了摸他的额头,烧已经退下去了。 “好些了,昨晚他的确又发热了,后来我们给他喂了药,他就好了。”大婶十分高兴,赶紧给苏无忧搬了一张椅子。 “接下来按时服药就好了,这是接下来几日要服的药,吃完就完全康复了。这孩子虎头虎脑的,瞧着真机灵。” 苏无忧摸了摸小男孩的头,小男孩也不认生,笑着说道,“神医,前几日我做梦,梦里有人告诉我,会有一个姐姐来救我。” 苏无忧暗道糟糕,难道又被识破了,“梦是相反的,大概是说的我这样的老头子。” “神医,您不老,我娘说好人都会长命百岁,您肯定会活一百岁。” “好,真乖,这是给你的。”苏无忧将带来的糕点给了小孩。 “多谢神医,神医,我叫虎子。” “虎子,你要乖乖吃药,吃完药,很快就会好起来了。” “虎子记下了。” 苏无忧和虎子说了一些话后,又跟年轻夫妇交代了一些事情,随后又开始忙碌了。 今日张康也过来了,而病人似乎比昨日更多了,有的还特意从城外赶过来的,而且这些大多是看不起病的穷人。 谢府的人似乎又忘记了苏无忧,除了陈妈妈偶尔会送些东西过去,其他人似乎当她这个院子不存在了,如此一来,苏无忧也就有了大把出府的好机会。 谢成原本要回府的,结果被公务耽搁了,于是回府一事,暂且搁下了,对苏无忧而言,谢成回不回来,她都不在乎。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不知不觉,苏无忧已经行医问诊半个月了,治好的病人越来越多,她的医术也比起初好了不少。 这一日,她如同往常一样换下身上的装扮,准备回府,刚走出巷子没多远,迎面突然冒出一个人来,她来不及稳住脚步,就被来人撞倒在地上了。 “走路不长眼睛呀,路这么宽,还往人身上撞。” 来人是一个有几分小姿色的妇人,她连人都没看清,就开始骂了。 苏无忧认识这个妇人,是住在巷尾的春娘,此人极其不讲道理,说话又尖酸刻薄,从前还欺负过谢锦墨。 苏无忧慢吞吞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大婶,好久不见了。” “大婶?谁是大婶?眼睛长裤裆里了呀。”春娘听见苏无忧唤自己大婶,十分不悦,指着苏无忧的鼻子,就开始骂。 “你呀,这里不就数你岁数最大,方才明明是你先撞我的,还想反咬一口,到底是谁眼瞎呀。” 苏无忧今日心情还不错,偏偏被春娘搅了兴致,而且见来人是春娘,想起她从前奚落谢锦墨时的情景,决定给她一点颜色看看。 第七十六章绿帽子鉴定神器 “哎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小傻子。一个傻子也敢在老娘面前撒野。”春娘过了一会儿才认出了苏无忧,“啧啧,傻子不傻了,这倒是奇怪,怎么还活得好好的。” “傻子又如何?傻子就不能活着了,倒是你,究竟做了什么亏心事,连路也不看,横冲直撞的。说出来让大伙儿评评理。” 苏无忧并不担心将此事闹大,而且她也敢赌,春娘不敢将此事闹大。 “我做了什么亏心事,你撞到我了,难道还有理了。”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春娘有些慌乱了,苏无忧都瞧在眼底。这个春娘衣衫不整,头发有些凌乱,脸颊有些潮红,再结合原主曾无意中见到的事,苏无忧隐隐猜出了她为何惊慌。 这里是巷子口,左拐就是一户人家的后院,后门正好对着巷子口,春娘显然方才就是从这里出来的。 苏无忧翻了个白眼,她可不想跟春娘绕圈子,当初她诬陷谢锦墨偷了她的东西,硬是逼谢锦墨还给她,谢锦墨只好给她打扫屋子抵债,不给吃,不给喝,还百般刁难,让谢锦墨吃尽了苦头,今日她就想扯下春娘的面具。 “春娘,你今日的气色真好,不知秦大哥做了什么好吃的给你吃了,这气色都快赶上大户人家的夫人了。” 苏无忧围着春娘绕了一圈,学着春娘阴阳怪气的口吻说话。 “你,你胡说什么?” 春娘平日里就有些轻佻,大伙儿心里都知道,今日她这模样,别人一眼就看出她方才做了什么事。 苏无忧说的秦大哥是个货郎,是春娘的丈夫,经常出远门,有时候一个月才回来一回。家里就只有春娘和她的孩子,春娘耐不住寂寞,就开始寻找新的春天了,这个春天就是巷子口的李屠夫,两人暗地里勾结了不少日子,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无意中被谢锦墨发现了。 原主留给苏无忧的不仅是一个困局,还有不少类似于春娘这样的事,苏无忧感觉自己就是一个绿帽子鉴定神器。 “哎哟!这肉花了不少钱吧?比上回的多了不少,啧啧……” 苏无忧故意阴阳怪气的说话,这个春娘心肠不好,春娘的丈夫秦平不在家的时候,她不仅跟李屠夫勾搭在一块,还经常打骂秦平的母亲,给她吃剩饭剩菜不说,还常常让她做重活儿。 秦平的母亲腿脚不好,有一回挑着担子摔倒了,是谢锦墨送她回来的,从那以后,谢锦墨会时常过来看她,给她带一些吃的,还帮干活。 然而,就是正因为如此,谢锦墨就成了春娘的眼中钉,她故意诬陷谢锦墨偷了她的银子,将谢锦墨骂了一个狗血淋头不说,还让她给自己干活。 善良又不知道如何替自己讨回清白的谢锦墨就这么被春娘设计了。谢锦墨不想给冬珠添麻烦,更不知道如何向谢府的人求助,于是默默认了下来,成了春娘免费的丫头。 苏无忧似笑非笑地看着春娘,眼神却无比冷漠,让春娘吓得不敢轻易开口争辩了。 她记得那日春娘忽然想打她,是秦平的母亲替她挨下了那一棒,呵呵,这样的女人,苏无忧今日不打算给她继续作福作威的机会了。 “你,你,这肉是我自个儿出钱买的。呸!你这个穷鬼,吃不起猪肉,就惦记上了我家的这点肉。” 听到春娘骂自己穷鬼,苏无忧差点笑出眼泪来,她的确是穷,但再怎么穷,也是兵部尚书的女儿,可明明是兵部尚书的女儿,却偏偏沦落到任何人都可以羞辱。 是谢锦墨的悲哀,也是谢府的冷漠。 “你的头花也挺好看的,是秦大哥给你买的吧?让我看看,啧啧,这身衣裳是最近新添的吧?真是人比花娇,我见犹怜,所谓女为悦己者容,秦大哥肯定喜欢?” 苏无忧的话,让春娘的眼中有了一丝慌乱,她素来喜欢打扮,偏偏家境不好,全靠秦平东奔西跑,挣点辛苦钱过日子。如今全身上下都是新东西,难免不让人怀疑。 “你给我闭嘴,这些都是我平日里替别人洗衣服挣的钱,你再胡说,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春娘这副模样瞧着就有些强弓弩末了,眼见看热闹的人越来许多了,她生怕事情闹大,想急于离开,谁知被苏无忧挡住了去路。 “春娘,你那么着急走做什么?你看你这双手多细嫩,吃猪肉好几年了吧,多好,多好,不信你可以去问神医。” 苏无忧这话说得不明不白,春娘却听得战战兢兢的,忽然看见不知何时回来的秦平也在人堆里时,她彻底慌神了。 “秦平,她是乱说的,我什么也没做。” 春娘不解释还好,她这么一解释,明摆着此地无银三百两,秦平的脸已经黑了,苏无忧又补上一句。 “秦大哥,你回来了,黄奶奶前阵子去河边洗衣服落水了,有些着凉了,是不是已经好了?老人家就是可怜,不洗衣服,就没饭吃,哎!” 苏无忧还不忘补上一刀,这一刀正中要害,秦平连看都不看春娘一眼,直接拂袖而去。 黄奶奶为了不让秦平担忧,什么事都藏在心里头,春娘之所以敢如此作福作威,不就是仗着自己给秦家留后了,只是这个后,是不是秦家的,她心里比谁都清楚。 男女主角不在了,看热闹的人也散了,苏无忧见天已经开始黑了,急忙往府里赶。 苏无忧方才那些话都是说给秦平听的,她点到为止,就是不知道秦平这个傻子能否明白,哎!老实人吃亏。 本着打抱不平的念头,苏无忧第二日又扮作神医,还特意去秦平家的门口吆喝了几声,只是不见秦平来开门,她只好准备离开。 当她走到另外一条隐蔽的巷子里时,忽然从黑暗中跳出一个男子,苏无忧眼睛一亮,正是秦平。 “神医,请问您可以帮忙看看,看看……” 秦平手里抱着一个一岁多的小孩,小孩睡得正香,看着怀中的小孩,他似乎在犹豫,眼神复杂。 苏无忧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装作不知道的模样,“小孩可有哪儿不舒服?老夫记得昨日那个李屠夫抱着他玩得挺开心的,老夫没见他哪儿有不舒服的地方。” 苏无忧的话如同一把匕首,插在了秦平的心口上,原本他犹犹豫豫,抱了一丝希望,此时完全是绝望,看着怀中睡熟的小孩,眼神更加复杂了。 第七十七章财富密码 “神医,你可否帮我看看,这孩子,他,他是不是……” 秦平有些羞于启齿,毕竟这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人,甚至让他不敢面对其他人。 “年轻人,老夫也算是见过不少事了,老夫知道了,把你们俩的头发各给老夫一根,老夫这就替你们算算。” 秦平从自己头上扯下一根头发后,又从怀里的小孩头上扯下了一根,交给了苏无忧。 “一切劳烦神医了。” “无妨,无妨,你且去那边等着,我一会儿就算好了。” 苏无忧将两根头发藏进衣袖后,趁机塞进了空间,利用空间里仪器开始分析这两人的dna。 秦平抱着孩子在一旁等着,他看着怀里仍旧沉睡着的孩子,心中有不舍,有痛心,最后一屁股坐在路边的石头上,一言不发,盯着地面发呆。 结果很快就出来了,苏无忧看着那个背对着太阳,将孩子紧紧护在怀里的老实人,轻轻摇头,若是春娘不作死,她还会考虑一下不将此事抖出来,偏偏春娘不仅不守妇道,甚至还不孝,为人又刻薄,对秦平和他的母亲何其不公。 “老夫已经算好了,年轻人,你的路还长,莫要想不通,听说你的母亲这几日睡得不太安稳,老夫这儿有安神补脑液,拿去给你母服下就好了。” 苏无忧将药塞在了秦平的手中,“你放心好了,老夫不是多事之人。” 苏无忧不等秦平开口,转身走了,很快便消失在巷子口。 接下来,一连好几日,苏无忧都没出门,直到她再次出现在巷子口时,发现秦平家的大门紧锁着,于是打听了一下,原来他家搬走了,春娘被他休掉了,被送回了娘家,至于那个孩子,李屠夫家有个母夜叉,他不敢认下,秦平也舍不得,就带着他和自己的母亲去了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开始了新的生活。 这个结局,也算是一个好结局。 苏无忧有气无力地在巷子里吆喝了几声,最近看病的人少了,并不是大伙儿看不起病,而是他们的病都被苏无忧看好了。 没了病人,苏无忧也没了收入,幸好张武的那一屁股的债还清了。她慢悠悠地在巷子里走着,忽然有人从一个角落里钻了出来,神神秘秘地呼唤她。 “神医,神医,听说您可以算出孩子是不是亲生的?” 苏无忧有些懵了,随后点点头,“是的,是的。” “请神医随我一道回府。” 回府?大户人家呀,银子,票子呀,原本无精打采的苏无忧顿时来了精神,这个不能按友情价收费了,原价,原价才行。 “慢着,毕竟这事是隐秘之事,老夫并不想见到本人,这样吧,明日你取他们各自的头发,用一块干净的布包好,随银两一块放到这条巷子的那块石头下就好了,第二日,也在那里拿结果。” 苏无忧挑了一下眉毛,看了一下来人,穿得不错,做事也懂分寸,专门挑在这里等自己,应该是大户人家的下人,而且肯定不缺钱。 “这个比看病贵多了,一次十两银子,不讲价,而老夫一定会如实告诉你们事实。” 来人有些犹豫,不过一会儿点点头,“那就这么说定了。” “好。” 来人很快就离开了,苏无忧小心肝扑通扑通地跳着,十两银子一次,这是要发大财了,她原本以为空间里的绿帽子鉴定神器鸡肋,一直放角落里,没想到它才是真正开启财富的密码。 苏无忧这会儿也顾不上看病了,她绕着巷子走了好几圈,直到真正确定无人跟踪后,换下身上的乔装,往永德当铺走去,边走边偷听其他人说话。 不过一会儿,她就明白为何会有人找自己做亲子鉴定了,原来春娘被休一事,一夜之间传遍了大街小巷,秦平虽没有明说休妻的原因但大伙儿早就猜到了肯定与春娘脱不了干系,有的人甚至将此次的功劳记在了神医头上,一切都是神医算出来的。 神神秘秘的事,从来是传得特别快,一夜之间,苏无忧从神医跨界到了神算子,那些早就起了心思,却又毫无办法的人家,就留了个心眼,偷偷找上了门。 早知道致富之路如此简单,苏无忧也不会为了几两银子东奔西跑了,好在那些病人都好了,让她的心血没有白费,甚至颇有几分自豪感。 苏无忧来到永德当铺时,张康正在整理当铺,他每日在这里跟着苏老三习武,学完后,就帮着打理当铺,原本乱七八糟的当铺,被张康整理后,变得井井有条,连客人也比从前多了几个。 “小丫头,你来了,来尝尝我刚烧的饭菜。” 苏老三手里端着一碟子菜,一眼就看到了苏无忧,无比热情地走了过来。 苏无忧吓得掉头就想走,她从未见过一个烧菜那么难吃,居然还无比热爱厨艺之人,偏偏苏老三就是的。 自从张康来了后,他彻底地闲下来了,扣了三日墙壁后,决定给铺子里的人做爱心早餐。 不巧那日被苏无忧遇到了,当苏老三如同此时一般,端着一碟子饭菜,用热情的眼神看着苏无忧,苏无忧一时心软,尝了一筷子,从此以后,每到苏老三烧菜,她要么躲,要么装作没听见。 苏无忧对苏老三的厨艺评价是,他这是跟自己有多大的仇,简直是想要她的命,她差点将去年的年夜饭给倒出来。当时,她就差那么一点点就去跟前一个因此送命的人交流心得了。 “苏,苏三叔,您还是好好练功吧,要不去绣花也行,厨房的事,还是交给苏白吧。” 苏白就是那个气质猥琐的店小二,名字是好名字,就是人有点猥琐,偏偏还喜欢耍帅,就如上回看热闹的那个猥琐动作一样,在他看来就是酷毙了。 苏白的厨艺虽然也不怎么靠谱,但至少不要人命,委屈一下五脏六腑,还能将就着填饱肚子。 一来这里又没有外卖,二来这两人比她也富不了多少,也不知道这两人是如何熬下来的,苏无忧想着这两人瞧着是替主子看店,倒不如说是流放,还是自生自灭的那种。 “苏白的饭菜太难吃了,不得已,我才亲自下厨。” “难,难吃?”苏无忧暗暗腹诽,苏三叔,你也好意思嫌弃别人的饭菜难吃,咋就不敢面对自己呢。“要不,我给您做一顿饭菜吧?康哥,你一块过来厨房帮忙吧。” 第七十八章谢锦程要来了 苏无忧的心中燃起了浓浓的求生欲,不等苏老三同意,就快速往厨房去了,还不忘叫走张康,留下苏白和苏老三相爱相杀。 苏无忧到底没忘了正事,她边切菜边对正在烧火的张康说道,“康哥,我有了一个发大财的机会,就是替人家算算他们的亲人与他是不是真的亲人?” “难道亲人还有假的?” 张康有些疑惑,苏无忧想法颇多,他似乎从未弄明白过她在想什么。 “不是,就是给人家看看,他们的儿女是不是亲生的,我方才已经接下了一个了,十两银子看一个,咱们要发大财了,看一千个,岂不是有一万两了。” 苏无忧不停地打着自己的小算盘,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心中一阵窃喜,一万两到手后,就可以带着那几个丫头离开谢府,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了。 “三小姐,你想多了,上哪儿找一千个这样的人家?再说,这种事并不多见,而且你怎么就能肯定他们不是亲生的呢。” 张康担心苏无忧一门心思想赚钱,最后乱了心神。 “你这么说也有些道理,看样子以后还要设置门槛才行,例如每日规定看多少,那些想看的,就要另外收钱,毕竟这事伤神费脑又不是什么大善人,搞不好会折寿。” 苏无忧此时已经彻底掉进钱眼里了,张康的话不仅没有点醒她,反而让她有了不少大胆又挣钱的想法。 张康听到会折寿,吓了一跳,“折寿?三小姐,此事还是算了,平日里给别人看病,也能挣不少钱。” “康哥,我方才是故意说的,你说我若是不这么说,那些人怎么会相信,想让别人掏钱,就得让他们掏得心甘情愿。” 苏无忧的眼底划过一丝狡黠,张康顿时明白了她的用意,微微摇头,眼中多了许笑意,像极了一个哥哥在包容调皮的妹妹。 第二日苏无忧拿到十两银子后,查出结果后,顺带将自己的要求一块写下来,塞进了石头底下,这回不仅门槛提高了,连安全性也提高了,接头地点随机,在双方都不碰面的情况下完成交易。 神医会算命一事,悄悄在坊间流传开了,找隔三差五就有人找苏无忧检测,同时他们也收到隔壁老王发来的贺电,而苏无忧因此挣了不少银子。 有了银子,她走路也威风多了,给院子里每人打赏了一些银子,又给她们买了头花,还买了几匹布,让院子里的人给自己添一身新衣裳,一时她的院子里每个人脸上都挂笑容。 苏灵和苏无忧都不会女红,于是缝制衣裳的事就交给了冬珠和夏月。 谢成还未回府,府里收到了谢锦程即将回府的书信,对于这个大孙子,胡老太太同样也疼爱,整日琢磨着如何让府里的人按照他的喜好来。 这一切仍旧与苏无忧无关,谢府的人已经彻底将她忘记了,只有谢锦安偶尔会拿一些新鲜玩意儿过来向她显摆,自从上回被苏无忧的乔装之术收服后,他对苏无忧也没了平日里的嚣张,加之苏无忧也爱玩,一时两人相处得倒比谢锦绣那会儿还要融洽。 “三弟,听说大哥要回来了?” 苏无忧装作若无其事地打听谢锦安的事。她不敢大意,这个小时候差点用一粒花生米了结自己,长大后,每每回府时,总要罚自己的谢锦安又要来了。 “我听母亲提过几句,你是不是害怕大哥又罚你?” 谢锦安颇有几分幸灾乐祸,苏无忧扬起一个笑容,颇有几分惺惺相惜。 “三弟,你莫要忘了,你比我好不到哪儿去,咱们就大哥别笑二哥了。” 谢锦安的脸顿时垮了下来,比起苏无忧,他更害怕谢锦程。只要谢锦程来了,他的好日子就彻底到头了,每日被逼着念书识字不说,还要隔三日作诗一首给谢锦程看。 对于谢锦安这个半文盲,简直是难于登天,好不容易东拼西凑,凑出了一首诗,结果字迹潦草,错别字占了大半,还不知所云,于是他没法四处晃悠了,整日关在院子里写写画画,直到谢锦安离开,这其中的滋味,让谢锦安听到谢锦程的名字就头痛。 “作诗能当饭吃,好好的,作什么诗,明明几句话就能说得清,偏偏要绕着弯说一堆云里雾里的话。” “三弟,此事我爱莫能助,我也不会作诗。” “三姐,前几日我可是见你写了好几首诗放在桌子上,比福州那些所谓的才子写得好多了,而且一看就明白了,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三弟,那是打油诗,不过是我写着玩的,难登大雅之堂。” 苏无忧前几日的确是写了几首打油诗,不过这也是某军阀写的打油诗,的确是通俗易懂,她那日心血来潮,就提笔写出来了。 “嗯嗯。”谢锦安嘴上虽附和着,心里却留了个心眼。“三姐,这是什么?” “这是蛋黄派。” 苏无忧这里时而能做出不少好吃的,偶尔还让苏灵偷偷给谢锦安送去一份,这些送去的美食,谢锦安从不拒绝,甚至是恨不得多来一些。 “比府里那些厨娘做的好吃多了,那些厨娘整日就知道做一些糕点,吃来吃去也就那样。” “三弟,你就知足吧,我这儿也就只能自给自足了。” “三姐,你若是想吃,我让人送给你便是。” “还是不要了,的确是太甜了,我不喜欢。” 谢锦安虽没有养在胡老太太身边了,但胡老太太仍旧让厨房按照他的喜好来烧菜,谢锦安喜欢甜食,他院子里的糕点比其他人的都要甜一些。 胡老太太自个儿年轻时吃足了苦头,如今生怕自己的宝贝孙子受苦了,事事都依着他,以至于养成了谢锦安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性子。 “二姐为了上回那事还在跟我生气呢。” “父亲快要回府了,二姐这会儿忙着呢。” “整日不是涂涂抹抹,就是在那儿练琴,多无趣。”谢锦安用帕子擦了擦手,“三姐,我也要回院子了。” 谢锦安的小心思,苏无忧也不点破,这熊孩子八成是准备回院子补课,像极了前世那些说嘴上要一块自由,却在私底下偷偷开小灶,发奋图强的同学。 “小姐,你要不要也看会儿书?练琴……”冬珠犹豫了一下,忽然眼睛一亮,“要不小姐给老爷做一个香囊吧。” “不用了,我什么都不做。” 苏无忧翻了翻自己前几日写下的打油诗,不,佳作,她琢磨着关键时刻拿出去用用。 别的穿越女都是诗词歌赋张口就来,到她这里就只能靠打油诗支撑了。并不是她不会,而是没必要跟这些人去争宠。这个谢府本就没她的位置,哪怕是费劲了心思去讨好,也抵不过别人的一句好话。 第七十九章男颜知己 谢锦安前脚走,苏无忧后脚就出府了,今日她并未乔装成神医,只是稍稍将自己的模样做了一点改变。 她今日想出府去将手里头的银子存进钱庄,谢府的人此时是没有心思找她的麻烦,可以后就难说了,她不得不防,平白无故多了一笔银子,难免会引人怀疑,而且神医的身份更是不可暴露。 出了府,苏无忧直接往钱庄去了,经过一条偏僻的巷子时,忽然前面冒出了一个人,他扭头看了一下后面的苏无忧,快步就往前走了。 苏无忧加快步伐,想追上那个人。 是他,是他,就是他,这个人化成灰,她都能认出来,他就是黎九爷,那个拿了她的枪,还偷人家玉佩糊弄自己的渣男。 苏无忧一鼓作气,用最快的速度往前面跑,今日她一定要好好跟这个骗子算算帐。 前面的人似乎知道后面有人跟着,他总是不紧不慢,有意让苏无忧落后自己一段路,却又不至于跟丢。 到了一个拐弯处,在苏无忧即将追上他时,他忽然不见了。 眼见即将到嘴大鸭子就要飞了,苏无忧用尽全身的力气往前冲,边跑边喊道,“姓黎的,你给老娘站住……” 苏无忧仍旧是慢了一步,当她追到拐弯处时,前面的人已经没了踪影。 她看了看四周,这是一条死胡同,前面已经无路可走,而苏无忧右边还有一条窄窄巷子,她毫不犹豫转身钻进了一旁的巷子里。 巷子很深,有些阴暗,似乎很少有人来,她这会儿还在气头上,一心只想抓住黎九爷,此时哪怕前面有猛虎,她也会想办法走过去。 苏无忧沿着长长窄窄的巷子走了一会儿后,已经能看到巷口了,隐隐约约还有嬉闹声、丝竹声。 苏无忧加快步伐,往巷口跑了过去,到了巷口后,她忽然停了下来。 这里是一个后院,她从巷子里直接跑到人家后院来了,方才的那个巷口从前应该是锁住了,只是不知怎么,今日的门居然是开着的。 眼前的这个地方,她从前并未来过,而且四周并未发现黎九爷。她猜测似乎有人特意自己引过来的。 苏无忧变得小心翼翼,从这里的装潢来看,可以用奢华二字,而且她能听清说话声了,像极了某场所,只是她听到的都是男子撒娇的声音。 她打了个激灵,已经明白自己身处何处了,这,这不就是那些养小倌倌的地方,那人为何要将自己引来这里? 不管引她来的目的为何,此地不宜久留,这些都是见不得光的事,若是被人发觉她在这里,只怕她小命难保。 本着生命无价,苏无忧正想要离开,忽然一道温和的嗓音自耳边想起。 “小姑娘,你在看什么?” 苏无忧抬头一看,只见院墙上坐着一个身穿红色衣裳的男子,鲜红的衣裳衬得男子肤色极白。 苏无忧从未见过一个男子竟然比女人生得还要好看,她本以为南宫钰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男子,没想到竟然还有人比他更出色。 浓密而纤长的睫毛下,一双乌黑深邃的眼眸,眼角还挂着浅浅的笑容。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双唇微微弯着。 他的头发用一个金冠挽着,手里拿着一根野草把玩着,明明看着像极了一个风流倜傥的公子哥们,却总有几分说不上的凉薄之意。 苏无忧看了看前面的院子,又看了看院墙上的公子哥们,暗叹可惜了。 “喂!就说你呢?你上这儿来干嘛?这不是你能来的地方。”男子见苏无忧不说话,于是将手中的野草,扔了下来。 “关卿何事。”苏无忧接住他扔下的野草,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 男子似乎来了兴致,“是不是你家有人上这儿来了?” “我为何要告诉你。” 苏无忧扔掉手中的稻草准备转身离去,忽然前面紧闭的屋门被打开了,还有人说话,似乎是有人在争吵。 苏无忧想跑已经来不及了,她环顾了四周,只发现旁边放着一堆柴火,她顾不得了,急忙扒开柴火,钻了进去。 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近了,连争吵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苏无忧屏住呼吸,身子不敢乱动,她已经听出来人是谁了,正是她的好大哥——谢锦程。 他怎么来这里了?据冬珠的可靠消息,谢锦程要明日午时才到,没想到早来了,上这儿来风流了。苏无忧悄悄竖起耳朵,偷听外面的人说话。 “你为何要上这里来?”是一个陌生男子的说话声。 蓝,男颜知己?苏无忧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脑子里已经跑了好多与男性‘友谊’有关的成语。 “我为何就不能来了?”这是谢锦程的说话声,他似乎有些不耐烦。 “你为何要负了我?”陌生男子似乎很委屈。 这瓜有点大,听得苏无忧的脑门子都跟着嗡嗡作响。 她没想到谢锦程居然,居然好男风,这瓜保熟。 这个谢锦程不愧是谢成的儿子,抛开好男风一事,这风流的性子倒是随了谢成,今日还被自己的相好抓到了现场。 “我不过是出来玩玩,又不是当真。” 渣男的借口都是一样的,家里的花再香,也想尝尝外面的屎。 “可我听说你们俩早就好上了,他一直在等你。你从前虽也贪玩,可从未对别人如此上心过。” 陌生男子已经哭上了,苏无忧大悟,这位肯定是被动方,谢锦程才是主动方。 “你竟然跟踪我?”谢锦程的话有一丝愤怒,他的相好似乎有些着急了。 “不,你这阵子经常魂不守舍,我一时兴起,便随你过来了,没想到是真的。既然你动心了,我也留不住你的心,我走了吧。” 显然谢锦程劈腿不是头一回了,他的相好这回定是有些心灰意冷了。 “好了,好了,我不过是说了几句气话,你就生气了。平日里我对你如何,你难道自个儿还不清楚?那些人岂能跟你比?再说你平日里总是喜欢疑神疑鬼的,我不过是想出来散散心罢了,乖,别闹了。” 果然是渣男,劈腿了,还反过来怪对方,而且还给自己脱罪,说了一堆话,却没有一丝悔意。 “讨厌!” 苏无忧浑身的汗毛全竖了起来,这两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只怕谢锦程没少在外头偷吃,偏偏又会哄人,哄得他的相好对他不离不弃,哪怕的头上顶着大草原,也甘之如饴。 随着两人的和好如初,脚步声也渐渐消失了,两人似乎从方才苏无忧走过来的那条巷子离开了。 第八十章你在玩火? 苏无忧仍旧不敢动,她担心谢锦程会折回来,果然过了一会儿,她听见了又有人从她身边经过,这些脚就像踩在了她的心上,踩得她的心七上八下的。 苏无忧屏住呼吸,她已经从空间拿出了麻醉针,若是谢锦程掀开了柴火,她会第一个让他尝尝麻醉药的味道。 突然遮住她的柴火被人掀开了,一根木棍出现在她的眼前,苏无忧一怔,想起了那日在城外,黎九爷也是这般出现时,她准备给他扎上一针时,忽然一张笑脸出现在她的前方。 这是一张绝美的笑脸,苏无忧头一回见一个男子笑起来也能如此好看,她急忙将麻醉针收进了空间。 “小姑娘,出来吧,他们走了。” 红衣男子收回了木棍,苏无忧从里面走了出来,抖了抖身上的灰尘,正欲离开,却发现有人在搞小动作。 “靓仔!”苏无忧没由地脱口而出。 红衣男子一怔,拿着火折子的手,在苏无忧面前晃了一下。 “你在玩火?” 好不容易躲过谢锦程,却又要被眼前这个男子拖下水了。苏无忧本着舍己救人的原则,准备对眼前的男子普及一番消防知识,谁知红衣男子不等她开口,就将手里的火折子扔进了她方才躲的那堆柴火堆里。 很快滚滚浓烟和熊熊烈火出现在苏无忧的眼前。 我%@#……苏无忧忍不住用最快的语速问候了红衣男子的祖宗。 骂归骂,逃命最要紧,万一被里面的人发现了,她就成了罪魁祸首。 苏无忧扭头一看,红衣男子已经笑眯眯地坐在了院墙上,好似方才的事与他无关一般。 苏无忧心里一阵窝火,偏偏又奈何不了他,院墙那么高,她连人家的腿都够不着。 她狠狠瞪了一眼男子,转身就想往巷子口跑,却发现原本敞开着的门此时已经被锁上了。 “过来,我送你上来。” 院墙上的红衣男子笑眯眯地伸出了‘正义’之手,苏无忧已是走投无路,她正想伸手,谁知红衣男子将方才的那根木棍塞进了他的手中。 “抓紧了。” 苏无忧看着眼前的救命之棍,紧紧的握住了它,她借助院墙,费了不少力气才爬了上去。 苏无忧正想给红衣男子一点颜色瞧瞧,红衣男子伸手指了指不远处,只见不少人从屋子里跑了出来,有打手,有客人,谢锦程也在其中。 苏无忧掂量了一下,将双眼一闭,正想从院墙上跳下,红衣男子一把拉住了她。 “我送你下去。” 啥?靓仔,方才你费尽心思拉老娘上来,合着就是想看老娘爬墙? “在下只会一些花拳绣腿,加之……” “闭嘴,送老娘下去。” 敢嫌老娘胖,老娘这是健康,健康。 “好。” 一切还挺符合电视剧中英雄救美的情形。 旋转一跳跃,我闭着眼。 扑通一声,梦碎了,即将落地时,苏无忧被红衣男子扔在了地上,没错,就是扔在了地上,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小姑娘,对不住了,在下已经尽力了。” 红衣男子态度诚恳,只是苏无忧听不出他有丝毫的歉意。 “我觉得,咱俩的账是不是该算算了?”苏无忧站了起来,捡起红衣男子方才扔下的木棍,“说,你到底是何人?为何三番五次算计我?” “小姑娘,你误会了,在下并不认识你,为何要算计你。” “方才你与我搭讪,明明是想拖住我。”苏无忧用木棍指着男子,“你最好是老实交代,我正好也是半桶水,不如咱们好好切磋切磋。” “这里从未出现过姑娘家,我见姑娘你跑进来了,出于好意,就想提醒姑娘几句。” 信了你的邪,明明是不怀好意,偏偏还说得如此理直气壮,“你的意思是我还要感激你了?” “不敢当,不敢当。” “哼!难道方才纵火一事,也是无意?” “称不上,称不上,我不过是觉得好玩。” 此人摆明是睁眼说瞎话了,方才可是害她差点被谢锦程认出来。对于这种人,苏无忧扬起手中的木棍,教他好好做人。 “小姑娘,你这是为何?” 红衣男子急忙躲避,苏无忧不回答,手中的木棍直往他身上招呼,红衣男子看着功底底子浅,躲闪之际,苏无忧却连他的衣角也没沾到。 “为何?你自个儿比谁都清楚。” “哎哟!”红衣男子到底还是挨了一下,就这么一下,苏无忧手中的木棍就被他夺走了,随后还被他抓住了手腕,拖着往前跑。 “有人来了,快躲起来。” 不明就以的苏无忧就这么被红衣男子拉着跑了一路,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躲了起来。 苏无忧正要开口,公子男子用手捂住了她的嘴巴,示意她不要出声。 没法开口的苏无忧,只能对男子用眼神杀了,她用愤怒的眼神盯着男子,男子瞟了她一眼。 “小姑娘,你还是省省力气,眼珠子都快跑出来了。” 苏无忧暴怒了,抬脚就往男子的脚背上用力剁了一下,敢嫌弃老娘,让你尝尝老娘的无影脚。 男子疼得眉心都拧一块了,却仍旧没有放开捂住苏无忧嘴巴的那只手。 “女孩子,还是温柔些,你这样子,以后谁敢娶。” 苏无忧用力拽掉男子的手,“此事不需要你操心,反正也轮不到你。” 男子摸了摸自己的手,方才苏无忧那一棍子敲在他的手背上,手背上还有一道红印子。 “我方才可是救了你。” “哼!救我?你倒是好意思说。”苏无忧用眼睛扫了一眼红衣男子,忽然又记起了什么,“怎么?你的老相好也在里面。” 可惜了,可惜了,只是看他这模样,和这身手,已经是呆下面的那位。 苏无忧摇摇头,今日自己就是弯仔码头。 红衣男子听了后也不生气,他半靠着墙壁,眼中多了一抹玩味,整个人看着颇有几分玩世不恭。 “小姑娘,你叫什么?” “我叫……” “有人来了。是那里的人。” 苏无忧侧着耳朵倾听,的确是有人往这边过来了,脚步杂乱,来的人应该不少。 苏无忧很快进入了角色,原本凶神恶煞的她,忽然变得深情款款,一双美目脉脉含情的看着红衣男子。 “牛大哥,妾身是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呀?难道你已经忘了妾身?” 苏无忧低垂着头小声啜泣着,肩膀还微微跟着耸,她就像被一个负心汉抛弃了的小媳妇。 第八十一章演戏 “妾身日盼夜盼,一心盼望着牛大哥能将妾身接回去,谁知你这么一走,就杳无音讯,妾身不得不前来寻你,没想到,没想到……” 小声啜泣变成了掩面而泣,苏无忧一把抓住红衣男子的袖子,自己的脸上往他的衣袖上蹭着,眼睛里却藏着恶趣味。 “雨荷,这些年是我对不住你,正好我还缺一个小妾,不如你留下来伺候我吧。” 红衣男子忽然搂住了苏无忧,苏无忧莫名落入了他的怀里,她用力挣扎了好几下,奈何男子的双臂像铁钳一样,压根就没用。 “你到底想干什么?” 苏无忧压低声音问道,她的双眼已经迸出了怒火,她本以为自己可以趁机掰回一局,没想到又被他占了上风。 她在心底用前世的毕生所学的各种语言文化,将红衣男子问候了一遍,多学一门外语还是有好处的。 红衣男子嘴角挂着浅笑,“雨荷,别闹了,咱们回去吧,纵然你只是我的小妾,我也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苏无忧故技重施,正想再踩男子一脚,谁知她的腿被男子夹住了。 苏无忧又羞又怒,她正想开口,男子忽然收住了笑容,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他们来了。” 苏无忧强压下心中的怒火,硬生生挤出一句话,“牛大哥,妾身这辈子什么也不想要,妾身只想陪着牛大哥,伺候你一辈子。” “雨荷……” 红衣男子深情款款地看着苏无忧,若不是知道此人的性子,她差点就信了,看样子也个情场老手,没少哄女人开心,不,男人。 苏无忧不敢看他的双眼,她微微低头,“牛大哥……” “雨荷……” 搂着苏无忧的那双手臂又紧了一些,苏无忧都能闻到他身上的清香,那股独特的香味,苏无忧的脸颊微微发烫,头似乎压得更低了,红衣男子眼角上挑,眼中多了一抹狡黠。 “牛大哥,你轻点。” 苏无忧此时只想扇自己两耳光,她宁可冲出去,与外面的人决一死战,也不想沦落到陪眼前的登徒子演戏,还要被占便宜。 红衣男子忽然松开了苏无忧,掏出一方帕子,开始撕了起来,撕布的声音在寂静的巷子里格外响。 苏无忧的脸颊没由地红了,她虽是个女汉子,但此时孤男寡女,又是这番情景,她再傻也明白他在做什么。 “雨……” “你给我闭嘴。”被调戏了,居然被一个初次见面的人调戏了,苏无忧捂住红衣男子的嘴巴,她生怕这个不按套路来的人又耍什么新花样。 外面的脚步停住了,过了一会儿脚步声又渐渐离去了,苏无忧松了一口气,转身就想离开,谁知红衣男子拦住了她。 “你干什么?”她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走这边,那些人还在前面。” 红衣男子大步向前走,苏无忧一怔,似乎明白了,“混蛋,你居然敢耍我。” “你也没问我呀,其实我也是才发现这里居然有出口。” 我呸!什么叫才发现,分明就是狡辩,她发誓,这个混蛋一开始就知道,早知道这里有出口,她也不用跟他演戏了,大意了,大意了。 “满口胡言,你以为我会信你吗?” 苏无忧瞪了他一眼,赶紧离他远远的,她只想快点离开。 “前面太黑了,不如我先前去探路。” “老娘怕绿,不怕黑。” 扔下这句话后,苏无忧急忙往前走,她很快出了巷子,来到了大街上,红衣男子仍旧跟在她的后面,她正想甩开他,突然南宫钰领着一群人出现在她的前面。 前有狼后有虎,苏无忧没地儿躲了,见南宫钰停了下来,她也跟着停了下来。 “世子,好久不见了,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了,上次在定远侯府一别,就不曾见你,原来你来福州了。” 开口之人是红衣男子,听他说话的语气,似乎与南宫钰的地位差不多,甚至比他还要高,隐隐凌驾于他之上。 定远侯府,苏无忧皱了皱眉头,对京城的事,她并不熟悉,还是这段日子恶补了一下这个时空的信息。 定远侯府的确是来头不小,祖上与南宫家一起打江山,先帝时,老侯爷也与先帝一块东征西讨,最后老侯爷还迎娶了先帝的亲妹妹。 比起南宫拓,老侯爷的功劳的确是要大一些,只是如今朝中大权在南宫拓手中,兵权却被先帝的几个心腹掌握着,一时与南宫拓平分秋色,哪怕是南宫拓见了这些人也不得不笑脸相迎,更别说是南宫钰了。 “世子爷,外面不安全,还请随我一道回府。” 正如苏无忧所想的一样,南宫钰对红衣男子没了平日里的倨傲,那副霸道总裁的模样也不见了。 一物降一物,只有大流氓才能治得了小流氓,苏无忧暗叹。 “回府?”红衣男子轻笑一下,当苏无忧以为自己无事了,准备开溜时,一道魔音自耳边想起。 “夏雨荷小姐。” 苏无忧的双腿打了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这个男人还真是没完没了。 此时南宫钰也看了过来,苏无忧硬生生挤出一道难看的笑容,对南宫钰说道,“这是我的网名,网名。” “谢三小姐身边连个下人也不带,还是早些回府才是,来人,送谢三小姐回府。” “不用了。世子公务繁忙,不劳世子了,我自个儿回府便是。” 被人拆了台的苏无忧,在心底翻了个白眼,赶紧制止了南宫钰的‘好意’,她好不容易摆脱了南宫钰脑残粉的标签,此时恨不得离他远远的。 “世子爷若是真想帮我,就请麻烦看好身边的狗,往后别狗仗人势,逮着我就乱咬。” 自从上回被苏无忧戏弄后,南宫钰一直记着,原本以为再次撞见了她后,她会赔礼道歉,没想到反而被她说教了一番。 “本世子会看好自己的人,还……” “还有那些爱慕你的小姐们。”苏无忧故意将最后一个字拉长,咬得特别重,“当初我纵然做得不对,但也因此受了不少罪,以后你我二人井水不犯河水,再说世子爷前途无量,本姑娘望尘莫及。” 苏无忧不卑不亢,对南宫钰微微福身施礼,极力想跟南宫钰撇清关系。 南宫钰看着眼前这个女子,她比从前清瘦了许多,曾经胖乎乎的脸蛋没了,慢慢现出了小美人模样。她眼神倔强,眼角还挂着嘲弄,嘴里说着恭敬的话,眼中却没有丝毫的恭敬,甚至还有嫌弃。 南宫钰第一回被人当着众人的面拒绝,一时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却又不得不夸她聪明,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她方才的那些话和态度很快就会传遍福州,不消多久,所有人都会知道,谢三小姐对摄政王世子爷无意,如此一来,她再也不用被人讥讽和为难了。 第八十二章劝张康 至于他,明面上没人敢说出来,背地里肯定少不了一番议论。她为自己讨回了颜面,也趁机替自己报了仇。 不等南宫钰开口,苏无忧调头朝红衣男子走去,“靓仔,我叫谢锦墨。” 红衣男子看着苏无忧伸出的右手,苏无忧晃了晃右手,随后他握住了她的手。 “在下南宫离。” 南宫离,这是随了他母亲明玉公主的姓,苏无忧趁机压低声音说道,“南宫离,你敢胡说,老娘跟你没完。” 苏无忧抽回了自己的手,笑眯眯地转身大步往前走。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既然这个白洛能压制住南宫钰,这条腿绝对粗,她要好好抱着。 南宫离的右手忽然空了,手中还残留着她的温度,他的眼神闪烁了几下,很快收回了手。 “谢锦墨,好名字,世子,你说是不是?” 南宫离偏着头问南宫钰,南宫钰并未回话,他的眼角藏着对南宫离的轻视,南宫离挑了挑眉头,似乎没看见一般。 “谢三小姐,本世子府中还差一个主母。” 苏无忧差点被气得背过去,这人还不打算放过自己了,什么主母的,这么快就给自己转正了,谁稀罕。 苏无忧装作没听见,大步往前走,恨不得飞起来,直到看见前方的张康,她的心陡然平静下来了。 “康哥,康哥,我在这里。” 苏无忧几乎是跑过去的,内心无比激动,边摇着手臂,边跑着。 夕阳下,少女奔跑着,沿路撒下一串串银铃般的笑声,余晖将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南宫离眼神有些复杂,想起方才两人在巷子里的那一幕时,嘴角微微扬起,整个人多了几分玩世不恭。 南宫钰最为震惊,他大概没想到,不傻了的谢锦墨不仅脑瓜子变灵活了,还嫌弃上了他了。方才她脸上的嫌弃,全都落入了他的眼底,明明那是那个人,却偏偏又不似她。 “世子,咱们回府吧。”南宫离打断了南宫钰的沉思,不等南宫钰开口,他已经往前走了。 “方才的事,谁都不可以泄露出去半个字。” 南宫钰还记得苏无忧方才的那番话,鬼使神差就冲底下的人下了这么一条命令,连他自个儿也不知为何要替她善后,大概是方才的笑声触动了他。 南宫钰也是这么认为的,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听见如此清脆又单纯的笑声了,仿佛轻轻拨动了他心底的那根心弦,一时余音绕梁,在他的心底久久不能平息。 “三小姐,我送你回去吧。” 张康是刚到的,正欲去寻找苏无忧,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她。 “康哥,你猜方才那个穿得非常骚包的男子是何来历?”张康摇摇头,苏无忧接着说道,“是从京城来的,定远侯府的世子,听着跟南宫钰一样威风,听苏灵说,他家有钱有势,连摄政王府都想巴结呢。” 张康不说话,静静地听苏无忧说着,“不过,我也不想跟他们有牵扯,我不过是谢府的一个小姐,这些人各个来头不小,我无论得罪了谁,日子都会不好过,还是老老实实做谢府的三小姐,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三小姐,今日苏三叔问我,想不想去军营。” 张康的话,让苏无忧停下了脚步,“苏三叔,他怎么会好端端问你这个?” “我也不知道,他说想要最快得到功名,就去军营,那里立功的机会最多……” “那也要有命去享受。” 苏无忧打断了张康的话,对比她一点也不同意,战场的凶险,她虽未经历,但前世也听说了不少,在这个冷兵器时代,只要被刀割一道口子,就会有可能染上破伤风,最后就会马革裹尸。 张康是许妈妈唯一的儿子,苏无忧说什么也不愿让他去冒这个险,而且她也知道张康的用意,无非是想早点立功,成为她的倚仗,如此一来,以后无论是谢府还是其他人,想为难她,也不敢放到明面上来了。 她不愿,也不忍心让这个少年为自己去冒险,她已经亏欠这个少年太多了,不能再让他以身犯险。 “三小姐,我爹以前常跟我讲军营的事,我那时就想着长大了就去军营,替我爹完成他的遗憾。” “什么遗憾?军营中的危险,张叔难道没告诉你吗?张叔又是为何回来的,难道你不知道?这个时候,情况比张叔那会儿更糟糕,这些年,我虽傻,但好歹也听说了不少事,摄政王府的手已经伸进了军营,他的心思,你难道看不出来?你这时候进去了,站哪边?” 苏无忧将张康拉到一个无人的角落里,将自己的真实想法说了出来。 “康哥,到时候无论你站哪边,都是错的,万一赌错了,你可有想过张叔他们?更何况苏三叔的来历,我们一无所知。康哥,我在谢府过得好好的,你不必替我担心,而且我已经存了好多银子了,若是谢府将来也如同这般抉择,我就拿着银子,带着冬珠她们,和你们一家找一个世外桃源隐居起来,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我也算是死过一回的人了,这辈子只想大伙儿都安安稳稳的,什么功名利禄都抵不过一世安稳。” “三小姐,是我鲁莽了。” “不,康哥,其实你心底比谁都清楚,不过是在跟老天爷打赌罢了。康哥,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好好活着,你们也会好好活着,那些东西,咱们不要了,大不了以后拍拍屁股走人。” “好。” “康哥,你若是瞒着我去了军营,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咱们击掌为誓,不准反悔。” 苏无忧伸出了自己的手,张康稍稍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同意了。 有了张康的保证,苏无忧暂时吃下了一颗定心丸,她从衣袖里拿出一个钱袋,塞进了张康的手中。 “马上就要入夏了,这些钱你拿回去,让奶娘给你们添几身衣裳。” “三小姐,不用了,我如今在永德当铺打杂,也能得拿不少工钱。” “就那个破当铺,保不齐那日就关门了,而且苏三叔瞧着也不像做生意的人,整日舞刀弄枪的,若不是有你在,只怕连客人都不愿进去。好在有你,他们也不用另外找事做,贴补当铺了。” 苏老三和苏白的来历,连苏灵都查不到,这两人在福州呆了好几年了,却身边连个朋友都没有,这一切着实有些奇怪,偏偏这两人神神叨叨,各种不靠谱,一切又能解释得过去。 第八十三章明争暗斗 “三叔和苏大哥瞧着不像坏人,而且他们俩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康哥,坏人也不会把我是坏人写脸上,你还小,不懂人心险恶,最后那些做坏事的,往往都是你意想不到的人。” 苏无忧前世可是办过不少人面兽心的案子,她从不相信仅凭一张面皮就能断定一个人的好坏,更何况连那些人做的表面功夫都能骗到不少人。 张康到底只有十四岁,人心险恶这一块,没有她见识得多,这会儿见张康快要被洗脑了,她急忙将自己的经验传授给他。 只是苏无忧忘了,她此时也不过十二岁,论阅历,还不如眼前十四岁的张康。 对上张康有些困惑的眼神后,苏无忧的心咯噔一下,“我从前虽傻,但整日四处跑,别人又不避着我,我倒是听了不少这样的事,还见了不少事,如今想起来,我倒像捡回了一条命一般。” 苏无忧的话半真半假,原主的确是听了不少话,大多是闲话,也见了不少事,也都是些鸡零狗碎的小事,不过张康没有跟着她,无论是什么事,也是她说了算。 “以后凡事留个心眼,不管苏三叔和苏白想做什么,你都不要掺合。” “我记住了。”张康点点头,苏无忧偷偷松了一口气,撒个谎不容易呀,还要不停地圆谎,简直是自作孽不可活呀! “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康哥,今日你不必送我,从这条街过去就是谢府了,你早些回去吧,呆会儿要关城门了。” “三小姐,我还是送你回去吧,万一你再遇上那些人怎么办。” 张康有些不放心,方才他也瞧见了南宫钰,对于南宫钰,张康并不喜欢,尤其是南宫钰那一身从不把任何人放眼中的傲气。 “康哥,你放心好了,南宫钰这会儿忙着呢,我走了。” 苏无忧说完后,就背着手,往回府的路上走去了,张康站在原地,一直看着她,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巷子的尽头,他才离去。 方才苏无忧的话的确引起了他的注意,不过瞬间,他又信了。这段日子,她拿出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药和一些与从前不一样的行事作派,足以证明她已经不一样了,然而哪怕她跟从前不样了又如何,她仍旧是那个她,她还是谢府的三小姐。 大概是老天爷对她的弥补,弥补她这些年的不平坦,此时哪怕是苏无忧抖出真相,张康也会选择相信她。 南宫钰的确如同苏无忧所说,他此时的确是忙坏了。 自从南宫离跨进南宫钰的茗翠山庄后,原本平静的山庄添了不少热闹。 “葡萄太酸了,拿下去。” 南宫离斜坐在椅子上,整个人懒洋洋的,明明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却有说不出的尊贵。 此时他皱着眉头,手里捏着一颗葡萄,眼中却流露出嫌弃的眼神,仿佛手里拿着的是一颗毒瘤。 “还有这糕点,太腻了,都拿下去。” 南宫离从碟子里拿了一块糕点,咬了一小口,就扔回了碟子里,心道,还是那丫头做的糕点好吃,就是脾气不太好。 “去把外面那棵树砍了,瞧着就碍眼。” 南宫离又对屋子外的树木不满了,他这回让下人有些为难了,屋子里一时变得很安静,下人们更是小心翼翼。 “怎么?那棵树难道请风水师看过?没想到世子还信这些。”南宫离的神情如同寻常,外人瞧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回皇上的话,那棵树是世子爷亲手种下的。” “哦!难怪你们敢违抗朕的旨意,原来是世子爷的吩咐,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对吧?” 南宫离这一句,可谓是诛人心,屋子里的人吓得全都跪了下来,不停地磕头。 一个大臣的话竟然比天子的话还要管用,岂不是告诉天下人,他想造反。哪怕是南宫离是个无权无势的傀儡皇帝,但也是先帝亲自挑选的天子,南宫钰再如何出色,也只是一个臣子,至少他此时就只能是一个臣子。 南宫离似乎见惯了下人们的求饶,他也不叫他们起身,冷眼看着他们不停地磕头,眼中偶尔划过一丝冷意,却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今日之事,不过几日,就能传遍京城,甚至是人尽皆知,他这个无能又窝囊的皇帝头上又会添上一笔纸醉金迷。 南宫离,大成国的天子,六岁继承大统,如今已有十一年了,然而他仍旧是一个光杆皇帝,前朝朝政仍旧被南宫拓把持,后宫由太后统管,他整日除了吃喝玩乐,其他事都不用发愁,听着的确是好事不用上班,还有薪水,又处于食物链的顶端。 若是在寻常人家,或许是件好事,然而他是天子,一个天子没了皇权,就只是一个傀儡,底下的龙椅随时都可能易主,更别说名留青史了。 只是南宫离似乎并不在意这些,更确切的说,从一开始,南宫拓就没打算教他如何处理朝中之事,明面上请了不少有名的先生教他,私底下那些先生都是他的人,该教的,不该教的,都是南宫拓说了算。 如此一来,哪怕南宫离的天赋再好,这些年这么养着,也算是养废了。 “微臣南宫钰叩见皇上。”南宫钰忽然出现了,他扫了一眼底下的人,似乎习以为常了,“不知这些人下人做了何事,惹皇上不快了,微臣一定不会轻饶他们,来人,将这些人全部拉出去斩了。” 不等南宫离喊起身,南宫钰就已经站了起来,背对着南宫离对门外的人下命令。 南宫离不接话,慢悠悠地从碟子里捡起方才扔进去的那块糕点,咬了一口,仍旧扔回了碟子里,摇摇头,“真难吃!” 南宫钰本就不是真心想杀了这些人,他不过是压南宫离一头,偏偏南宫离不接招,就像没听明白一般,把玩着碟子里的糕点。 屋子里的氛围变得有些奇怪,地上跪着的下人都忍不住揪一把冷汗。 忽然南宫离开口了,“朕不过是觉得那棵树碍眼,想砍了它罢了,没想到是皇弟的心头好,所谓君子不夺人所好,那就算了,倒是摄政王府的下人让朕另眼相看,忠心又护主,比朕身边的那些人好多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南宫离今日不知为何,话里话外都藏着深意。 第八十四章试探 堂堂天子身边竟无可用之人,而摄政王府倒是人才济济,这其中的意思,不得不让人深思。 “微臣府中的人再如何能干,也是皇上的人,皇上若是喜欢,看中了谁,尽管带走。” 南宫钰福身作揖,南宫离嘴角扯出一丝绝美的笑容。 “朕方才不过是说笑罢了,皇弟还当真了,不过是朕一路上偶尔听见有人议论皇叔的不是,有些不平罢了,整个摄政王府的忠心,朕如何不知道,那些人不过是趁机挑拨朕和皇叔的关系,从中获利罢了。” “皇上对摄政王府的信任,微臣感激不尽,往后……” “皇弟,还是将那棵树砍了吧,朕不喜欢它,其他事,以后再说。” “微臣遵命。” 南宫钰抱拳,斜眼看着屋外的那棵树,那是他年幼时,与南宫拓一块种下的,如今仅仅因为眼前这位的一句碍眼,就要砍了它,南宫钰心底难免有些不平。 这些年,他自认为比南宫离要出色,办过的差事从未出错过,然而为了不将摄政王府架在火上烤,他至今也只是领了一个虚职。 这些都不重要,因为往后的那些都会属于他,包括这个人的一切。 南宫离扫了一眼南宫钰,面上波澜不惊,而他的手却微微握着。南宫离借着喝茶,嘴角轻轻扯出一丝笑容,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微臣这就去办。” 比起那些,一棵树又算得了什么,今日他砍他的树,明日他就夺他的位。 “让你的人都下去吧,朕想清净一会儿。” 南宫离似乎有些累了,摆摆手,让跪着的人都起来了,不过一会儿,屋子里就只剩下他一人了。 南宫离环顾了一下四周,起身坐在了软榻上,随手拿了一本桌子上的书看着,都是他喜欢看的一些野史和杂记。 “还是皇弟知我心。” 南宫离半靠着软榻看书,不过一会儿,他就哈欠连天,将手里头的书往旁边一扔,侧着头就睡着了。 “世子爷,皇上已经歇下了。”清风说道。 “嗯,让下面的人盯紧点,皇上的安危关系到王府,切记不可大意。” 南宫钰正在书房看折子,他似乎比南宫离这个天子还要忙。 这些折子都是各地官员直接送到摄政王府的,由南宫拓过目了,再挑一些‘重要’的折子送到南宫离的桌子上。 “世子爷,要不要去查查,是何人胆敢私自将皇上带离皇宫,甚至是避开了王府的视线。” “不用了,还能有谁,除了他,谁能这么做。”南宫钰放下手里的折子,“不愧是定远侯府的人,做事从来是大胆又敢为。清风,南方最近是不是闹水患?” “世子爷,正是,属下听说已经有不少百姓流离失所了。” “这一桌子的折子,居然无人提起此事,他们以为自己能瞒得住天下人的眼睛,你派人去查查,南方到底有多少地方受灾了,越快越好,父王那边应该也收到了消息,这些人该换换了。” 南宫钰有些不解,若是南宫拓那边收到了消息,为何迟迟不处理此事,任由底下的人瞒报。 “世子爷,此次是个大好机会,为何不等等,等此事闹大了,百姓对上面不满了,世子爷再出手,如此一来,既办了差事,又赢得了人心,而且此事本就是底下的官员瞒报,错不在世子爷。” 南宫钰一怔,他似乎明白了南宫拓的用心,此事闹得越大,百姓就会对南宫离愈加不满,而摄政王府只要在合适的时候出手,就会赢得人心,将来再发生了什么事,摄政王府也不会背上千古骂名,反倒是众心所向。 南宫钰有些犹豫了,这几日他已经见过不少老百姓衣衫褴褛,拖家带口出现在福州,若是置水患一事不顾,就是置百姓不顾,置天下人不顾,苦的仍旧是老百姓,这与他常学的天子之道相悖。 “世子爷,王爷常说做大事者,不拘小节,您这回狠狠心,以后事成了,再补偿给他们也是一样的,属下以为,老百姓如今过得也不算好,他们缺的不是水患带给他们一时的痛苦,而是一个能给他们一辈子安稳日子的明君。” 南宫钰心里稍稍挣扎了一下,点点头,同意了。方才南宫离试探他时,他就已经起了不少心思,想着自己不过是借水患做文章,他心底也算是好受了一些。 “等此事忙完后,回头从我库房里拨十万银两给南方受灾的老百姓。” 南宫钰给自己的狠心找了一点慰籍,十万银两的确是多,他做这些不过是为了让自己的心好受一些罢了,至于老百姓,那些活下来的人才有命去花。 “属下遵命。” 南宫钰一直看折子看到天黑了才走出书房,而南宫离则是一觉睡到了天黑,入夜后,他反而睡不着了,大摇大摆就想往外走,只是才走出屋子,就被门口守着的人拦下了。 “皇上,这阵子福州不太平,连世子爷也遭遇过刺杀,还请皇上不要走出山庄。” “难道朕要一直呆在福州?”南宫离把玩着腰间的玉佩,环顾了一下四周,“这地方不错,就是太无趣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朕睡不着了,想四处走走。” “皇上请回……” 守门的人跪了下来,不停地重复这几个字,南宫离将手中的玉佩一扔,有些不高兴了。 “朕好不容易出一趟远门,难道就在这里看着你们?去把南宫钰给朕叫过来。” “微臣远远就听见皇上生气了,是不是府中的下人伺候得不够尽心?” 南宫钰突然出现了,出现得刚刚好,南宫离侧头看着突然出现的南宫钰,似乎丝毫都不惊奇。 “朕睡了一下午,这会儿闷得慌,就想出去走走。” “皇上,外面的天色已晚,城中又乱,皇上最好是呆山庄,哪儿都不要去。” “这天底下还有你觉得不安全的地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福州,难道还有人想在老虎嘴上拔毛,光是摄政王府的名号就能吓跑他们了。你若是不放心,派人很紧朕就好了。” “皇上,这是想去哪儿?好让微臣前去安排。” “不用了朕就是想出去散散心,你看这些人,一个个跟木头似的,看着就心口堵得慌。” 第八十五章挑战底线 “回皇上,茗翠山庄也有不少好风景,皇上可以随微臣一块去看看。” “茗翠山庄的风景难道还能比宫里的好看,朕连宫里的都看腻了,你这儿的,朕连半分心思都没有。” 南宫离扭头看着南宫钰,不知何时,他的手里头多了一把瓜子,他慢悠悠地嗑着瓜子,展颜笑道,“福州虽不大,但好玩的地儿倒是不少,朕知道有哪些地儿好玩,你若是不放心,便让人跟着就是。” 南宫钰看着眼前这位玩世不恭的主儿,他若是不同意,这位定然也会想着其他法子出去,出去后一旦出了什么岔子,摄政王府难辞其咎,甚至会被有心人利用,到时摄政王府就会背上弑君的罪名。 南宫钰的眼神闪烁了几下,只要南宫离尚在茗翠山庄一日,他就不能出任何岔子,无论他提出什么无礼的要求,他也要想尽法子应付,做到尽量让他满意。 “微臣陪皇上一块去。” 南宫钰被人刺杀过两回了,凶手至今未抓到,甚至连凶手的目的都不知道,他不敢放任南宫离一人出府。 “不愧是摄政王府,心心念念都是朕,回京了,朕一定要好好赏赐你们。” 南宫离忽然扔掉手里头的瓜子,伸手拍了拍南宫钰的胸口,正好拍在南宫钰的伤口上,力道刚刚好,疼得南宫钰眉心微皱,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世子爷……”他身后的清风急忙,扶住了南宫钰,南宫钰摆摆手,清风又站了回去。 “皇弟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如此弱不经风?” 南宫离一开口,清风的脸色微变,弱不经风是形容女子的,此时却被他用在了南宫钰的身上,这是一种羞辱。 “前阵子,微臣被歹人刺杀,险些丢了性命,胸口的伤就是当时留下的。” “何人如此大胆,竟敢伤摄政王府的世子爷,待朕回京后,定要派人好好查查。” 南宫离似乎对此事特别上心,平日里的玩世不恭也收起来了。 南宫钰反倒不想让南宫离插手此时,这些年,摄政王府急于求成,背地里定然有不少对家,那些人手里头都捏着证据,哪怕伤不了摄政王府,也会给王府带来不少麻烦,甚至是会引起眼前之人的注意。 “皇上日理万机,微臣的这些不过是小事,不必大动干戈。皇上,天色不早了。” 南宫钰趁机转移话题,南宫离跟着抬头看了看天色,点点头。 “是不早了,走吧,就去朕方才去的那个院子。” 南宫离的话让周围的氛围变得有些不对劲了,其他人的脸色都变得有些微妙,连南宫钰的神色都有些僵硬。 “世子爷,那可是……”清风小声提醒南宫钰,南宫钰点点头。 “怎么?那地儿你们去过了?” 南宫离面带微笑地看着身后的人。其他人听了后,都只是低着头,有的藏不住心思的,眼睛甚至有一些嫌弃。 “回皇上的话,微臣只是听说过。” “那正好,今晚随朕一块去见识见识,所谓百闻不如一见,朕早就听说了,今晚正好去见见。” “世子爷,您若是去了,明日指不定会传出什么谣言,还请世子爷三思。”清风压低声音说道。 南宫离似乎没听见一般,嘴角挂着笑容,在院子里信步闲庭,时而抬头看着夜空。 “今晚的夜色不错,莫要辜负了,皇弟,可否出发了?” “微臣已准备好了,皇上,请随微臣前去。” 南宫钰最终还是决定一块前往,那些谣言伤不了摄政王府,而眼前之人的安危却可以让摄政王府陷入危机。 清风见南宫钰做了决定,也不再劝勉,而是紧紧跟在南宫钰的身后。 原本以为南宫离出了山庄后,会直接去那个院子,谁知他似乎忘记了此事,带着众人沿着大街一路晃悠,从街头吃到街尾,清风等人的手里头还抱了不少他觉得好吃又新奇的东西。 当众人的耐心快要磨光时,他忽然抬脚往那个院子的方向走去。 “皇弟,一块进去坐坐,听说这里的人能文能武,通晓诗词歌赋,不如一块进去切磋切磋一下。” 南宫离这话又是在挑战南宫钰的底线了,让南宫离跟里面的小倌倌切磋,简直是自降身份,堂堂摄政王府的世子爷居然跟小倌倌比才艺,传了出去,不仅是给摄政王府抹黑,他这个世子只怕也是做到头了。 “皇上说笑了,微臣素来不喜与他人争长短,更何况还是这些人。” “哦?”南宫离拖着长音,眉眼微微挑起,“看样子是朕不了解皇弟,那朕先进去了。” 南宫离抬脚就进去了,南宫钰稍稍迟疑了一下,也跟着进去了,清风留了几个人守在门口,自己也紧跟着南宫钰进去了。 南宫离也不客气,一口气点了好几个人,还十分贴心的给其他人也点了一个,连清风都有,一时屋子里挤满了人。 南宫钰有些不习惯,他微皱眉头将一个试图搂着自己的小倌倌推开,清风索性给了点银子,直接将人打发走了,最后屋子里只剩南宫离一人左拥右抱,享受齐人之福。 “二弟,来都来了,何必如此拘谨,这些人比别人有趣多了。” 南宫离一口吃下小倌倌塞进嘴里的葡萄,稍稍皱了一下眉头,又咽了下去。 “不必了。” 南宫钰的确是有些拘谨,他从未来过这样的场所,见南宫离如此得心应手,他撇过头,眼底划过一丝轻视。 “我这个二弟是头一回来,你去给他倒杯酒,陪他说几句好话,让他放轻松些,对了,还有那位,整日别绷着脸了,一块喝几杯。” 很快就有人端着酒壶来到了南宫钰身边,他给南宫钰倒酒时,还不忘趁机摸了一把南宫钰的胸,吓得南宫钰急忙推开了他,桌子上的酒杯也跟着倒了,酒水洒了他一身。 “主子,您没事吧?”清风推开另外一个小倌倌,急忙上前查看。 南宫钰摆摆手,“我没事。” “二弟太过小心了,这些人不过是混口饭吃,你方才吓着他了,男人嘛,要会怜香惜玉。” 南宫离亲自扶起了地上的小倌倌,小倌倌眼眶红了,一副即将落泪的模样。 “大哥,我先下去换身衣裳,这里坐得有点闷,我就在外头等着大哥。” 南宫钰有些受不了了,见屋子里没什么异常,就想去外头,暗处还有暗卫盯着,他并不担心南宫离出什么岔子。 方才他推小倌倌时,趁机试探了他一下,这个人没有功夫,另外一人也被清风试探了,屋子里的这两个小倌倌的确是手无缚鸡之力。 第八十六章真实身份 屋子里一下子只剩南宫离和两个小倌倌了,南宫离似乎早就料到了一般,高高兴兴地吃着碟子里的糕点。 “世子爷,不如您回府,属下在这里守着。方才溪风已经查过了,屋子里很安全,不会有事的。” “不了,本世子倒想看看,他到底还想玩出什么花样来。” 南宫离很快换好了衣裳,他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搁在石桌上的手已经捏成了拳头,大概他没想到,有朝一日会来此处,这大概是他这辈子最大的耻辱。 “世子爷,不如想个法子尽快送他回京,世子爷还有许多事未做,不能因此耽误了大事。” “他此次来福州本就蹊跷,回头让人查查,福州这地儿,呆几日,新鲜劲儿过了,就送他回去。再说太后娘娘发现他的不见了,定会召他回京。” 对于南宫离,南宫钰多少还是有些了解,不,是了如指掌,这个人吃喝玩乐样样精通,偏偏在朝政上一塌糊涂,他在不在京城,都不会影响京城的局势。 “是,属下这就去办。” 屋子里内传来了打闹嬉笑声,还伴着丝竹声,隔了一道门的院子里,却十分安静。南宫钰抬头看着夜空中的皎月,谁也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苏无忧回府时,冬珠已经将饭菜做好了,苏无忧的手头阔绰了,院子里的伙食也改善了,原本瘦弱的冬珠都被养得水润多了。 瘦得跟鸡儿似的夏月,脸颊上也有肉了,倒是苏灵仍旧是老样子,她每次不仅要教苏无忧一些拳法,偶尔还会教冬珠和夏月一些防身术,以至于苏无忧的院子里武德充沛,个个都会几招,这大概是苏无忧也没预料到的。 苏灵早些年随父跑江湖,留了一身旧伤,经过苏无忧的治疗后,她的旧伤好了,原本沉默不语的女金刚也比从前话多了,时而还会跟冬珠一块去打听府里的小道消息。 “苏灵,你可曾听过定远侯世子?” “奴婢曾经从京城来的客人提过几句,不过他们只是大概说了一下京城那些有头有脸的人家,三小姐说的这个世子也在其中。” “可有说什么了?” “没有,就是爱玩。” “纨绔子弟吧。我今日居然碰到他了, 我听见那个南宫钰亲口喊他世子,还提到了定远侯府,对了,他说他叫南宫离。” 苏无忧刚说完,嘴巴就被苏灵一把捂住了。她有些不明就以,只见苏灵十分紧张地看了看四周。 苏无忧眨眨眼,表示自己说错了什么。苏灵松开手,压低声音,小声说道,“三小姐,那是皇上的名讳。” “皇上的名讳?”苏无忧怔了一下,随后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南宫离这个混蛋……” 这下不止是苏灵,连冬珠都快急哭了,这是骂天子,可是大罪,偏偏她家的小姐似乎是个嫌命长了,骂得还挺溜的,倘若不是苏灵眼疾手快再次捂住了她的嘴巴,只怕她们就要去大牢吃免费的饭菜了。 “小姐,你可行行好,别再骂了。”冬珠可怜兮兮地说道。 苏无忧摇摇头,又点点头,眨了眨眼睛,表示同意了,苏灵这才放手了。 “这个……” 苏无忧当准备再次搬出祖安语录时,对上冬珠可怜兮兮的眼神后,她赶紧将语录收了起来。 “他,他居然骗我。” 苏无忧到底没脸将自己与南宫离一块演戏的事说出来,更不能将谢锦程的事说出来,担心给这几个丫头惹来杀身之祸,于是这一口怨气最后憋在肚子里无处发泄。 “三小姐,想必皇上此次是微服私访,不想多生事端,这才对小姐……也不对,皇上说出了他的真实身份,是小姐没有识破。” 苏灵本想劝苏无忧,说了一半,忽然意识到是苏无忧自个儿没弄明白,于是又改口了。 苏无忧张了张嘴,这话的确是这样的,只是怪谁,怪原主?没有人跟她普及过这些基本常识呀,怪自己?她好像的确真的忘记了此事。 苏无忧扶额,到底是吃了没文化的亏,连这个低级的错误都会犯。 “小姐今日可有,可有” 冬珠战战兢兢地问苏无忧,以她这些日子和苏无忧相处,悟出来的真理,她家小姐这般咬牙切齿地骂人,其中定有什么事。 “我打他了。” 苏无忧原本以为只是给他一个小小的教训,让他挨了一棍,没想到这一棍居然捅在了马蜂窝上,捅了大成国最尊贵的人。 这一棍还真是值了。 “什,什么?” 冬珠的双腿发软,苏灵急忙扶住了她,她以为自己听错了,苏无忧点点头,再次给了她一个确定的眼神,冬珠彻底慌神了。 “小姐,这,这可怎么办?你这是闯大祸了,万一……” 苏无忧一把拉住冬珠,让她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冬珠,没事的,是他先戏弄了我,又隐瞒了真实身份,我不得已才打了他,再说原本也不是我的错,我打他的时候,他尚未说出真实身份呢。” 苏无忧的确是不害怕南宫离,找自己算账,她虽只是与他呆了一会儿又接二连三被他戏弄,但有一点可以确定,此人玩性虽大,但也知道注意分寸,不然当初也不会拉她上去了。 苏无忧是不害怕,但冬珠害怕,她是打小生活在皇权之下,见惯了那些利用权力胡作非为的人,而且这个人还是当今的天子,这简直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了。 “冬珠姐姐,三小姐说的有理,再说皇上也不是是非不分之人,若是真想跟小姐一般见识,也不会饶过小姐了。” 苏灵的话起了几分奏效,冬珠的脸色渐渐缓和了下来,苏无忧见差不多了,又给了她一颗定心丸吃下。 “当初南宫钰也在,他可是当着他的面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的,想必就是不想让南宫钰找我的麻烦。” 苏无忧猜想,南宫离最后抖出自己的真实身份,用意不仅仅是这样,他这是想跟她撇清关系,不想让南宫钰再次为难自己。 这个人有些让她看不透了,说他好吧,那些事,的确是让人觉得可恶,说他不好吧,末了又不忘给点甜头。 苏无忧在想,难怪从前总说天子的心思深不可测,就这么点小事,他都要玩出双重人格。 有了苏无忧的定心丸,冬珠的心也安定了,伺候苏无忧歇下去后,就和苏灵一块出去了。 第八十七章试枪 苏无忧躺在床上,回忆今日发生的种种,一切看似偶然,背后却仿佛一直被人牵着走。尤其是那个黎九爷,她明明认出了他,却凭空消失在那条巷子里,接着遇见了谢锦程,还有那个人。 这几个人到底有什么关系?那个人到底是不是黎九爷,他跟谢锦程是何关系?还有他,那个戏弄自己的南宫离。 苏无忧气得用力拍了一下床,吓得外面的冬珠急忙敲门问道,“小姐,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我方才在打蚊子。” “奴婢进去看看。” “冬珠不用了,我已经打死他了。” “那小姐早些歇着。” 冬珠很快又去睡下了,苏无忧叹了口气,哎!被戏弄了又如何,人家是这里最大的boss,连自己的爹见了他,都要三跪九叩。 这条腿的确是粗,还是一条金大腿,不过这也仅仅是一条好看不实用的金腿。 苏无忧本着好学,向苏灵恶补了一下南宫离的背景。 据说,当然也是事实,这个皇帝没啥实权,就是一个被南宫拓摆弄的傀儡皇帝,诗词歌赋样样不精,安邦治国件件不会,唯独精通吃喝玩乐,还是个贪图享乐的皇帝。 这个传言闻着有那么一丝丝阴谋的味道,一山容不得二虎,南宫拓再如何能干,这辈子也只能是个打工仔,替南宫离跑跑腿,领一份可观的薪水。 偏偏这个打工仔不想打工了,想自己当老板,只是起家难,稍有不慎,就要人头落地,身败名裂,正好遇到被他‘精心’辅助的老板不给力,眼见机会难得,打工仔又能力超群,野心勃勃,一心想捡个现成的公司经营,打着继续延续公司命运的旗帜苦心经营,将最大的boss养成了歪瓜裂枣,而他也即将摆脱打工仔的身份,就差一步,就坐上了那个梦寐以求的位置,拥有自己的商业帝国。 苏无忧脑子里充斥着各种阴谋论,甚至想提笔写一本《职场升职记》,又或是《成功人士自传》。 南宫离的确是可怜,亲爹亲娘早逝死了,亲娘也没了,养母无权无势,整个后宫都是后妈的天地,这货的整个童年就是一部《悲惨的童年》。 然而苏无忧才不会这么认为,就冲下午南宫离戏弄他的样子,他这是活该,而且此人绝对没那么简单。 至于谢锦程,苏无忧的嘴角扯出一丝嘲笑,这可是意外之喜,乔氏和谢成永远也不会想到,他们引以为傲的孩子居然是位同志,还是渣男的那种。 这两位费尽心思和力气,培养出的别人家的孩子,不知不觉居然成了自家的熊孩子。 想到这,苏无忧差点笑出声来,貌似这个以后可以成为她的保命符,只是要仔细些,不然就成了催命符。 谢锦程只要脑子里没长泡,他就不会站到南宫离那边的,所以他跟南宫离仅仅是上下属关系,而黎九爷…… 苏无忧若有所思,她一直好奇是谁想要南宫钰的命,整个大成能跟南宫拓叫板的人屈指可数,黎九爷敢动手杀南宫钰,他背后之人定是实力不小,只是南宫离着模样,瞧着也不像能使得动唤黎九爷这样傲娇的人。 至于南宫离为何出现在那里,苏无忧的脑子里忽然浮现出那张比女人还要好看的人,难道他,他也…… 随后她又摇摇头,那货看着虽不正经,一肚子坏水,但身上莫名有股清澈。 苏无忧的脑子里乱哄哄的,她摇摇头,心道,算了,反正这些跟自己有关,天塌下来,还有个子高的顶着呢。 忽然苏无忧一双手拽住被子,一个人无声无息地落在了她的屋子里,那个人站在屏风后,背对着她,苏无忧只消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个人哪怕被烧成灰,她都能认出来。 她松开双手,坐了起来,快速穿好衣裳,弯着腰四处寻找冬珠那根赶老鼠的木棍。 “谢三小姐,在下今日是来物归原主的。” 黎九爷仍旧是带着面具,他看着四处找什么东西的苏无忧,将枪从袖子里拿了出来。 听见自己的宝贝疙瘩要回来了,苏无忧立马直起了腰,三五两步来到了黎九爷身边,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快点交出来。” “谢成受伤了。”黎九爷此话有些前言不搭后语,枪也没还给苏无忧。 “哦。”苏无忧淡淡地应了一声,似乎一点都不关心。“应该没死,没见有人前来报丧。” 谢成的死活,苏无忧是打心底都不关心,若不是碍于孝道,她都想去他的坟头蹦迪。 “嗯。”黎九爷点点头,“他替南宫拓挡了一枪。” “家父素来忠心……等等,姓黎的,什么叫挡了一枪,把话说清楚点。” 苏无忧直觉不妙,眉心突突地跳,她感觉这货似乎又给自己挖坑了,似乎还挖了一个大坑。 “就是它。”黎九爷点点头,说得云淡风轻。 一旁的苏无忧听了后暴跳如雷,什么叫就是它,拿老娘的枪,去杀老娘的亲爹,还差点要了这个国家排名第二boss的命,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简直是厚颜无耻。 的确是事不关己,枪是苏无忧的,爹也是她的,至于南宫拓,以后只要她将枪现世,所有的一切都会指向了她。原本的宝贝疙瘩,从此以后变成了永不见天日的破铜烂铁。 来,互相伤害呀!苏无忧二话不说,就上前找黎九爷拼命,明知打不赢他,仍想给他一点点教训。 苏无忧心底的那股子怨念夹杂着怒火,全聚集在拳头上了,纷纷往黎九爷身上招呼。 “谢三小姐,对不住了。” 苏无忧这段日子的功夫的确是精进了不少,一双拳头耍得虎虎生威,对付赌坊那些狗腿子足够了,但面对黎九爷,这双拳头便成了绣花枕头,不过两个回头,她就被黎九爷点住了穴道。 苏无忧的双眼恨不得在黎九爷身上戳两个洞,“小人!” “我不过是想试试它的威力,还不错。” “试试它的威力?我呸,姓黎的,试枪用得着找人试吗?那人居然还是南宫拓,你是不是想害死我,还差点让我没了爹。” “谢三小姐似乎并不在意谢成的生死。”黎九爷毫不留情地戳穿了苏无忧,苏无忧也没打算瞒着他。 第八十八章合作 “那又如何,这就是你试枪的理由。” 苏无忧才不会信眼前这个人会平白无故拿着枪对着南宫拓,其中定有什么阴谋,这个人绝对是腹黑男。 “差不多,不过是正好挑中了他罢了。” 果然是有意的。 “你这样会连累我,万一……” “不会。” “快点解开我的穴道!” 苏无忧不想跟这个人多费口舌了,她只想快点送他走,不想跟他再有任何牵扯。 “你母亲的死跟摄政王府有关。” 黎九爷的话让苏无忧稍稍一怔,随后一阵哑笑。 “这就是你用我的枪去杀害南宫拓的理由?我信了你的邪,少拿这些鬼话了诓我,我不会再被你利用了。” “当初你为何会上吊,难道你忘了?” “那个,咳咳,那是年少无知,看不透人心,被表面的功夫蒙住了慧眼。” 苏无忧到底不好意思提起谢锦墨当初为何上吊一事,只能强行给自己安上了一个傻白甜的人设。 黎九爷听了后,看她的眼神的确像看傻白甜一样,苏无忧瞪了他一眼。 “我今日见到一人,长得跟神仙似的,就连南宫钰也不及他三分,南宫钰这人心比天高,老娘才不会看上他。” 为了证明自己当时的确只是被猪油蒙了眼,苏无忧不得将南宫离搬了出来。 黎九爷听了后,深邃的双眼泛着波光,神情却一如既往的冷淡。 苏无忧偷偷打量,却瞧不出他在想什么,暗忖难道此人真的跟南宫离没有关系。 “我们合作如何?” “跟你合作?呵呵……我是不是嫌命长了,我可没忘记,你一直在算计我,连玉佩也是假的。” 提到这个,苏无忧就火冒三丈,这个人一句实话也没有。 “也不算假,玉佩的确是捡的,那两人与我有过一面之缘,不然苏老三也不会轻易答应教张康习武。” 好家伙,连张康都知道,这人这是将自己查了个底朝天了。 “说吧,你是不是暗恋我?不然为何要费尽心思三番五次接近我。” 黎九爷轻轻看了她一眼,眼中的傻白甜此时只剩下傻了。 苏无忧假意咳嗽了两下,“那个,我不过是随口问问,把枪还给我,从此以后,河水不犯井水。” “杀害你母亲的人还在摄政王府,此事不是南宫拓出手的,与乔家有关。” 黎九爷再一次抛出诱饵,苏无忧的内心稍稍抵触了一下,很快又放弃了。 她虽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但此事已经过去太久,知情人更是不知所踪,乔家的势力不比十二年前,想要找出真相,更是难于登天。 她早就怀疑乔氏,只是一直找不到证据,再则在谢府,她毫无根基,连可靠的丫头都只有两个,想在乔氏的眼皮子底下查案,无疑是给她递上自己的把柄。 更何况与摄政王府有关,不是南宫拓,那就是乔青烟了,此事定是她与乔氏一块做下的。黎九爷此人虽神神秘秘,来历不明,但他背后的实力不是她一个小小的谢府小姐可以比拟的,有他帮忙,离真相不会太远了。 这笔账,她记下了。 “好,我答应你了。不过为了表示你的诚意,你先告诉我,我当初为何上吊?我不记得了。” “是乔青烟,是她的人做下的。” “是她?”苏无忧稍稍一怔,这个乔青烟为何要赶尽杀绝。 “南宫钰是她唯一的儿子,她想跟谢府联姻。” 黎九爷将自己查到的结果说了出来,苏无忧顿时明白了。乔青烟并不是赶尽杀绝,而是为了不让南宫钰再遭原主的纠缠。 这个女人不容小觑。 “摄政王府戒备森严,我手底下的人也仅仅能查到这些。”黎九爷走到苏无忧的面前,从袖子里掏出来两根头发,“可否帮我查查他们是何关系。” “黎九爷,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 苏无忧面上不愿承认,心底却对这个黎九爷刮目相看,他似乎对福州的一切都了如指掌,连自己做了什么也知道。 “我见你替别人查过,而且查出来的都是真的。这一回,我不会欠你的银子。” 黎九爷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钱袋,苏无忧看得眼睛都直了,她咽了咽口水,她有好些日子没有开张了,的确如张康所说,这种事毕竟只是少数,一开始还有不少人上门,到后来,每天一个,最近这段日子,几天一个,有的人还是外地的,为了不惹是非,她不敢接福州以外的单,于是生意的惨淡,连永德当铺都不如。 谢府虽给了她月钱,但仍旧是不够,她手底下有两个丫头不是谢府的丫头,乔氏又算计了她一把,冬珠和苏灵的月钱,让苏无忧自个儿贴,再加上院子里的各种支出和人情来往,银子源源不断地往外流,又没有任何银子进口袋,全靠苏无忧从前攥下的银子活着。 黎九爷手里拿着的钱袋子,此时就是她的救命钱,既然两人已经合作了,她也不打算跟银子过不去,权当是补偿了。 “你的消息倒是比谁都灵通,福州的大小事都逃不过你的眼睛。上我这儿查的,十有八九不是亲生的,莫非你……”苏无忧笑得有些意味不明。 黎九爷解开她的穴道后,将手里东西交给了她,随后出去了,站在门外等着。 苏无忧看着手里的布包,眼中闪烁着八卦的光辉,黎九爷这副模样,让她更加断定了自己的猜测。 顿时,她不觉得这人可恶了,反而多了一丝丝可怜,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苏无忧已经深有体会了。 “靓仔,你稍等一会儿,我保证给你查得一清二白,绝不放过任何一个真相。” 苏无忧高高兴兴地打开布包,取出两根头发,塞进了随身空间里,她似乎特别高兴,嘴上还不忘劝劝黎九爷。 “靓仔,不是亲生的没关系,所谓生恩不如养恩大,人生短暂,凡事不要较真,反正绿帽子不在你头上。” 苏无忧的安慰颇有几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味道,明摆着往黎九爷的伤口上戳。 黎九爷仍旧是不说话,背对着屋子,抬头看着夜空,谁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结果就出来了,看着手里头的检测报告,苏无忧差点没笑出来,她似乎找到了快乐源泉。 第八十九章虎口拔牙 “靓仔,不必悲伤,生活仍旧是美好的,结果我就不说了,你自个儿心里清楚,凡事别往心里去,看开点,谁还没几个坎。” 苏无忧掏出一把瓜子,还不忘塞了一把给黎九爷。她学着黎九爷的模样,看着乌漆麻黑的夜空,嘴里吧唧吧唧地嗑着瓜子。 她的脑子里却多了不少大胆的想法,狸猫换太子、流落民间的贵人以及拯救大成的天选之子。 夜色淡淡的,黎九爷的神情十分平静,浑身上下却有一股说不出的孤寂,两人默默望着漆黑的夜空,整个院子只剩下虫鸣鸟叫。 “银子给你。”黎九爷将事先说好的银子给了苏无忧,“你可知道乔府的生意?” “略知一二。乔谨当年是个穷小子,在大户人家做工时,被大户人家的小姐看中,最后成了凤凰男。那户大户人家早年是做生意的,乔谨成了他家的女婿后,就跟着他的岳父一块做生意,乔谨心肠不好,但眼光极好,很快就把生意做大了,最后他掌握了全部的生意,一步步走到今日。” 关于这些,苏无忧并没有添油加醋,这些都是事实,也就骗骗那些想不劳而获,一步跨越阶级,走上人生巅峰的人。 依苏无忧看,乔谨此人人品的确不行,手段颇多,生意虽然做大了,但名声却不太好,结了不少仇家,若不是赌对了,提前搭上了谢家和摄政王府,只怕早就被这些仇家四分五裂了。 乔谨娶的那户小姐并不家中独女,反倒是有不少儿子,能力出众也有,只是到最后,连同那位小姐,都葬身在一场莫名其妙的大火里,最后乔谨成了唯一的合法继承人。 其中的猫腻不少,只是官府都找不到证据,最后官宣被仇家寻仇,不了了之。 苏无忧此次答应跟黎九爷合作,就已经知道自己面对的是多么强大又狠毒的对手,要收拾乔青宛,就得从乔家下手,没了乔家支撑的乔青宛,加上谢锦程的把柄,乔青宛迟早会倒下。 至于乔青烟,和她背后的摄政王府,黎九爷迟早会解决。 “我手底下有几桩生意与乔家有冲突,年前乔家将手里头的陈米强制卖给了下面的合伙人,谁知今年水患,收成比往年少了,连陈米也跟着涨价,乔家此时没有多少米等新米上市,准备囤新米,而我手里头有不少陈米。” “乔家这是准备发国难财了。”苏无忧略微沉吟了一下,做生意虽不是她的长项,但也可以试试。“离新米收上来还有一段日子,市面上的陈米应该还能供一段日子,你手里头的陈米先别出手,等乔家高价收了新米后,你再大肆抛售陈米,如此一来,哪怕占不了上风,也能戳戳他的锐气。” “你既然打算对乔家动手,就会引起乔家的注意,乔家家大业大,方才这事,不过是小事,乔家有不少生意人依附,若是能找出证据从中挑拨他们的关系,乔家总有一日会自食其果。” “那些与乔谨一起做生意的人,或多或少都被乔谨欺压过,证据并不难找,只是想让他们站出来作证,几乎是不可能。” “国库的大米是不是乔家征收的?” “是,每年由乔家统一征收,再上交国库。” “若是国库的新米也出了问题呢?”苏无忧扭头看着黎九爷,“国库关系到江山社稷,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南宫拓再有能耐,也不敢与天下人作对。他选择了天下,就会与乔家离心,选择了乔家,就会与天下人离心。” 苏无忧嗑完最后一颗瓜子,拍了拍两只手,“我不擅长做生意,剩下的,还是你自个儿定夺吧。” “这是我名下一部分铺子的账本,你拿着好好看看,往后由你来打理这些铺子。”黎 九爷从袖子里掏出几本账本,苏无忧莫名有种被算计的感觉,她看着黎九爷手里的账本,并未伸手去借。 “靓仔,咱们可是合作关系,这些铺子交给我打理,难道你就不担心我私吞了它们?还有我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你仍旧是谢府的三小姐,这几间铺子,都是我在福州的铺子,你想私吞它们,也要有那个本事。” 苏无忧这才拿过账本,翻看了几页后,似乎明白为何黎九爷敢放心将账本交给自己了,这上面的铺子都是刚开张,估计此时还在贴钱。 “那个,我总不能……” “三七分。” “你看这个饼,它又大又圆。”苏无忧用手比划出了一个圆,这是暗示黎九爷在给自己画饼。 “亏了算我的,挣了三七分。” 不用花一分钱投资,只要花点功夫,就能走上人生的巅峰,这诈骗招数高。 苏无忧在心底琢磨了一会儿,拍了一下手,“没问题,合作愉快!” “嗯。” “对了,没银子,我怎么做事,还有万一有事,我上哪儿找你?” “银子我会给你,有什么事,我会出现的。” 黎九爷说完,转身就走,很快就消失在黑夜中。 苏无忧摸了摸手里的账本,在心底微微叹了一声,她并不是想跟谢府作对,只是谢府做了太多伤害她的事,她隐隐感觉原主母亲的死似乎也没那么简单。 细想起来,在这个谢府,底下似乎藏着无数个秘密,和许多不能见不得光的事,她不想揪出秘密,也不想当侠客,只想找出属于自己的真相。 苏无忧在屋檐下站了一会儿后,转身回了屋子,点上灯,仔细翻阅着手里的账本。 这本账本并未有什么出错,上面的每一笔支出和收入都写得很清楚,账面上干干净净的,有的铺子卖珠宝,有的卖香粉等等,都是一些普通的铺子,乔家手底下有不少这样的铺子,黎九爷的铺子想脱颖而出很难。 还有,等等,苏无忧翻了翻,眼睛一亮,居然还有跟南洋商人做生意,她似乎看到了银子在向她招手。 出口贸易,这可是大买卖,乔家当年发家,靠的就是跟南洋商人做生意,用大成的东西向南洋商人交换等值的货物,至今乔家还靠着这个挣大钱,隐隐快做到一家独大了。 谢锦芸和谢锦程手里头得了不少南洋那边的新奇东西,连谢锦绣也跟着沾了不少光,唯独她这里一样都没有。 苏无忧似乎感觉到了肩上的重担,她搓了搓两只手,若是能从中分一杯羹,白花花的银子就会钻进她的口袋里,只是乔家不傻,怎么会让其他人抢自己的生意,这个还要另外想一个周全的法子。 第九十章给陈妈妈看病 苏无忧熄了灯,静静地坐着,乔青烟对原主下手,并不仅仅是原主一直纠缠着南宫钰,而是原主不小心听见了她与下人间的说话。 乔青烟也是一个有本事的女人,看似柔弱,却心狠手辣,原主当时追着南宫钰跑,一直跟到了茗翠山庄,误入了乔青烟的屋子里,正好乔青烟在商量什么大事,原主还未听清楚,就被发现了,吓得急忙逃走,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谁知还是被乔青烟发现了,于是才有了黎九爷说的那些隐情。 她没死,大概是乔青烟也没想到的,只要她一日不死,乔青烟就会一直惦记着她,更何况她还不傻了,这也是苏无忧为何会选择跟黎九爷合作的原因。 谢府不会替她出头,更不会保住她的性命,她要活着,要凭一己之力好好的活着,并不容易,与黎九爷合作,至少她的性命暂时能保住了。 苏无忧小心翼翼地将账本藏了起来,这些事不能让谢府的其他人发现,否则她又将再一次陷入危机。 第二日,陈妈妈来了。陈妈妈偶尔会上苏无忧的院子里坐坐,跟冬珠说几句话,身子有哪里不利索了,也会让苏无忧看看。 苏无忧也不拒绝,想在这个府里走得顺畅一些,没有自己的人脉是不够的。陈妈妈虽然只是一个守后门的,但她在府里也有不少交好的人,她往苏无忧的院子里跑,其他人也愿意给她几分薄面,不会像从前那样克扣了苏无忧院子里的东西。 “陈妈妈,您来了,正好我做了几样糕点,您快过来尝尝。” 冬珠大老远就见陈妈妈过来了,她边走还边揉着眼睛。 “我哪还有心思吃糕点,眼睛都快看不见了。冬珠,三小姐在不在院子里?” 陈妈妈往院子里扫了一圈,没看见苏无忧的影子。 “在呢,三小姐除了呆院子里,也没其他地儿去。她此时正在屋子里吃糕点呢,您跟我来。” 冬珠上前扶住陈妈妈,正准备进屋时,苏无忧已经站在了门口。 “陈妈妈,您这是怎么了?” “三小姐,还得请你帮老奴看看。昨晚我一时没忍住,跟几个老不死的,喝了点酒,打了一下叶子牌,睡得比平日里晚了些,哎哟!早上起来后,眼睛雾蒙蒙的,看什么都看不清,非要凑到跟前看。三小姐,老奴这双眼睛是不是快瞎了?” “冬珠,你去给陈妈妈沏一杯热茶,陈妈妈,您先坐下,闭上眼睛,我来给你看看。” 支开冬珠后,苏无忧翻开陈妈妈的眼皮看了看,偷偷打开随身空间,借助里面的仪器对陈妈妈检查了一下。 陈妈妈见苏无忧不说话了,以为双眼快要保不住了,吓得欲站起来,被苏无忧一把按住了。 “三小姐,老奴是不是真的要瞎了?” 陈妈妈的声音里有一丝颤抖和不安,像她这种岁数的下人,身边无儿无女,老了后,就会离开谢府,找一个地方安安心心过完剩下的日子,若是得了大病,就是出府等死。 “陈妈妈,您这是岁数大了,眼睛没从前好了,加上昨晚熬夜了,眼睛就有些干涩难受了些,我这里刚好有一些药,您拿去用用,眼睛不舒服了,就往眼睛里滴上几滴,闭上眼睛,过一会儿就好了。” 苏无忧转身去了里屋,将空间里拿出来的眼药水倒进一个白瓷瓶子里,再拿了出去。 “三小姐,老奴的眼睛真的没事?”陈妈妈大喜,她没想到自己的眼睛居然会没事。 “陈妈妈,小姐说没事,就一定会没事您留放心好了。陈妈妈,您请喝茶!” 冬珠端着沏好的茶走了进来,笑着将茶放在了陈妈妈身旁的桌子上。 “陈妈妈,您先坐着,我帮您上药,把眼睛睁开。” 苏无忧翻开陈妈妈的眼皮,拿着白瓷瓶子,往陈妈妈的两只眼睛各滴入了几滴眼药水。 冰凉凉的眼药水滴入陈妈妈的眼睛里后,陈妈妈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双眼还滑出了两行似泪水的液体。 过了一会儿后,苏无忧让她睁开了眼睛,陈妈妈转了转眼睛珠子,方才来时雾蒙蒙的双眼此时已恢复如初。 陈妈妈高兴得看了一下远处,已经跟平日里差不多了。 “多谢三小姐,多谢三小姐,还是三小姐有办法,一下子就治好了老奴的眼疾。” “陈妈妈,您岁数大了,少喝点酒,更不要熬夜,你的身子骨不错,只要自己平日里注意些,还能活上三十年呢。” “三小姐,你可别打趣老奴了,再活三十年,老奴岂不是要蜕皮了?不过老奴以后再也不喝酒了,更不敢熬夜了,身边没个人照顾,真病了,就是等死了,哎!” 陈妈妈叹了口气,到了她这个岁数,一天事儿忙完后,回到屋子里,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也只好跟那些与她,差不多的婆子们喝点小酒,打打小牌,打发一下孤寂。 “陈妈妈,您难道就没想过认一个干女儿、干儿子的?” “老奴从前也不是没想过,只是那些人最后都是图老奴那点养老送终的银子,后来老奴也就死心了,反正都一样,还不如一个人过得清净。” 陈妈妈年轻时也曾嫁过人,生了一个女儿,后来家乡遭遇洪灾,女儿和丈夫同时在水里丧生,她因此被婆家赶出了家门,最后就来到了谢府。 “陈妈妈,这世上也有真心人,您只是还没遇上。” “老奴的闺女若是还活着,也有夏月这么大了。” 听见陈妈妈提到自己,正在打扫院子的夏月回头看了一眼陈妈妈,又低着头继续扫地。 “陈妈妈,您有没有见过我的母亲?” 苏无忧见火候差不多了,打算从陈妈妈这里探探她母亲的事,陈妈妈是府里的老人了,谢府的大小事,她都经历过,苏无忧方才问的这个问题,陈妈妈肯定多少也知道些。 谢府的下人已经换了好几拨了,知情人已经是不多了,苏无忧想找出真相,简直是难于登天,这段日子,她一直跟陈妈妈套近乎,就是想从她这里探口风。 陈妈妈的脸微微一僵,起身站了起来,“三小姐,老奴岁数大了,有的事也忘记了,小夫人一直呆在院子里,老奴统共也没见过她几回,早就忘了她长什么模样了。” 第九十一章谢锦程回来了 “看在三小姐替老奴治病的份上,老奴斗胆说一句,这事,在府里是忌讳,三小姐往后莫要在其他人面前提起,尤其是在老太太面前。三小姐往后还是好自为之,老奴有事先走了。” 陈妈妈连茶也不喝了,就像躲避什么一样,急匆匆地就想往外走。 苏无忧一把拉住了她,将白瓷瓶子塞进了她的手中。 “陈妈妈,这个您留下,记住我说的那些话,不要再熬夜了。” “多谢三小姐了。”陈妈妈叹了口气,最后还是狠下心,拿着白瓷瓶子走了。 “三小姐,陈妈妈肯定知道些什么,不如让奴婢去查查。”苏灵说道。 苏无忧摇摇头,“陈妈妈知道的肯定不多,她虽是老太太的人,但也并不是最得力的,当年的事过去了那么久,知道的人,也不多了。” “许妈妈曾经说过,夫人会些功夫,身子骨比寻常人家的小姐都要好,生小姐时,可以少受点罪,老爷派来的大夫给夫人请安脉时,也没说什么。”冬珠努力回忆从前的事,试着将自己知道的全说了出来,生怕遗漏了什么。 “只怕那个大夫只怕早就不见了。”苏无忧轻轻摇头,又冷笑了一下,谢成定是为了隐瞒什么,这才打发了大夫。 今日谢锦程要回府,苏无忧让冬珠将自己收拾了一番后,领着冬珠和苏灵去了胡老太太的院子,留夏月一人守着院子。 谢锦程派人提前往府里送信了,胡老太太和乔氏早就将他的院子仔仔细细地收拾了一番,此次乔氏还特意挑了几个机灵又有点姿色的丫头,放在他的屋子里。 谢锦程的房里至今没人,乔氏担心自己不在身边,他的屋子里会被陆姨娘塞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于是趁着谢锦程此次回福州,她亲自挑了两个丫头,塞进了谢锦程的屋子里。 只是乔氏的这番好意,注定要被谢锦程辜负了,苏无忧偷偷打量乔氏身后的两个丫头,容貌的确是不错,瞧着也像好拿捏的,这也是乔氏放心亲手将她们二人送进谢锦程屋子里去的原因。 “老太太,夫人,大少爷回来了,已经过了二门了,马上快到老太太的院子里了。” 忽然前院的下人前来通报,乔氏听见后,高兴得揪着手里的帕子,伸长脖子往外看。 胡老太太的脸上笑出了不少褶子,谢锦芸的脸上多了许期盼,胡姨娘母女假意跟胡老太太着笑,脸上故作激动。 唯有谢锦安听见谢锦程要来了,一双肩膀都垮下来了,哭丧着脸,他身后的小厮恨不得上前替他扯出一丝笑容。 苏无忧坐在离门口最近的位置,她偏着头,远远就瞧见谢锦程走过来了,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男子,此人正是那日与谢锦程起了争执的林安。 不愧是谢家的人,大胆又奔放,竟然敢光明正大的带到府里来,这个谢锦程要么是目中无人,要么就是做事滴水不漏。 苏无忧暗暗对谢锦程起了几分提防之心。 “老太太,夫人,大少爷来了。” 秦妈妈站在屋子门口给胡老太太她们报信,说完后,又急忙站到一旁,给谢锦程让出一条道来。 “哎哟!我的大孙子,快上前让祖母看看。” 谢锦程正要跪下给胡老太太和乔氏请安,就被胡老太太阻止了,抢在乔氏前面,将谢锦程唤了过去。 乔氏面色微冷,不过瞬间,又恢复如初,坐在一旁,看着胡老太太拉着谢锦程嘘寒问暖。 “听下人们说,你为了早些回府,日夜赶路,一路上累了吧?” 胡老太太看着谢锦程,眼中的慈爱不似作假,她虽看不上乔氏,但谢锦程是她的第一个孙子,她看得比其他孩子都重。 “回祖母的话,孙儿不累,孙儿只想早些看到祖母,倒是让祖母和母亲担忧了。” 谢锦程说完后,微微侧头看着一旁的乔氏。 就这么一句话,苏无忧对眼前谢锦程不敢大意。 他明明是早几日就到了,偏偏要挑到今日才回来,还故意让下人们将自己日夜赶路的消息送回府里,为的就是讨胡老太太欢心。 而最后一句话,让原本插不上嘴的乔氏也能说上话了。谢锦程是胡老太太最疼爱的孙子,他这番话,胡老太太也不会往心里去反而会觉得谢锦程懂事。 果然,胡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连看乔氏也顺眼了许多。 “你看你都瘦了,下回记得慢些,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归来,咱们多等上几日也无妨。” “母亲教训的是,孩儿下回不敢了。” “晚辈林安见过老太太,见过谢夫人。” 与谢锦程一块进来的林安刚进屋子里时,就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此时他一开口,更是让不少人侧目。 林安的身高与谢锦程差不多,只是偏瘦一些,模样十分秀气,若是不开口,换身女装,只怕也不会有人怀疑他是男儿身。 “祖母,母亲,他是我常在信中提到的好友林安。” 林安,胡老太太和乔氏很快将林安的名字与自己平日里派人从京城搜集到的信息对上,很快就知道林安是谁了。 林安是昌平伯府的一个庶子,昌平伯府祖上也曾风光过,到了昌平伯这一代,已经没落到靠朝廷的俸禄为生了,还面临着降爵位。 如今的昌平伯一把年纪了,仍旧不敢向朝廷上奏,将爵位传给下一代,为了多领一些俸禄,将此事拖一日算一日。 林安是昌平伯最小的儿子,算是老来得子,本该受尽了宠爱,奈何他出生的时候,昌平伯的底子早就被掏空了,其他兄弟早已自立门户,同时带走了昌平伯府为数不多的钱财,到了林安这里,就只剩昌平伯府这个铁招牌了。 昌平伯早年风流,府里的子女也多,只是却没有一个能堪当大任的,全靠昌平伯豁出老脸,四处托人,给他们找了几个虚职,领着俸禄过日子。 昌平伯到底岁数大了,也有些力不从心了,昌平伯府也没落了,哪怕是再疼爱林安,能给他的,也没多少了,更何况林安还是一个庶子,若是昌平伯去了,他的日子只会更难过。 此时的谢府正是鲜花着锦,对于早已没落的昌平伯府,胡老太太和乔氏是不会放眼中的,只要保持面上的客客气气,也算是顾全了昌平伯的面子。 谢锦程先前在信中提起过林安会一块前来,胡老太太和乔氏也备下了见面礼,此时听谢锦程如此一说,胡老太太身旁的陆妈妈悄悄回了里屋,乔氏身后的罗妈妈纹丝不动地站在身后。 第九十二章林安 陆妈妈很快就出来了,胡老太太看着林安,笑着说道,“程哥儿常在,信中提起你,这段日子,就住府里,权当是自己家,有什么短缺了的,尽管说出来。” 陆妈妈见差不多了,将备下的见面礼拿了出来,双手捧着送到了林安跟前。 “多谢老太太。” 林安将荷包收下了后,冲胡老太太微微施礼,胡老太太点点头,算是回礼了。 “程哥儿常说跟你一块念书,肯定也是个会念书的,我这儿刚好有一套文房四宝,今日赠予你。” 乔氏背靠乔府,素来出手阔绰,人情来往上,从来让人挑不出错来,对林安也是如此,哪怕只是一个昌平伯府的庶子,她也是给全了面子,那一套文房四宝一看就是上品。 “多谢谢夫人。” 比起方才收下胡老太太给的见面礼时的疏离,此时林安的眼神稍稍有了一些变化。 作为昌平伯府最小的庶子,林安早就尝尽了人世间的冷暖,他母亲的出身不高,是府里的一个歌姬,被喝醉酒的昌平伯宠幸后,就有了他,带这样的出身,他注定走到哪儿都会被人忽视,甚至还会被人背地里嚼舌根,乔氏的举动,是他未曾预料到的。 方才陆妈妈偷偷起身去里屋管见面礼时,他就已经猜出了胡老太太对自己的态度,刚刚她说的那些话也不过是些场面话罢了。 而乔氏,林安倒是多了几分复杂,他身后的小厮捧着乔氏刚给他的文房四宝,这是第二个人没有因为他是庶子的原因,对他另眼相看,而第一个就是她的儿子——谢锦程。 苏无忧坐在一旁,低着头,假装不认识林安。谢锦绣却偷偷打量着林安,原本林安进来时,她的眼睛忽然亮了几分,听见林安出自昌平伯府时,她的眼中多了许不屑。 若不是苏灵对她普及一下这个时空知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她定会看不明白,这会儿她倒像个局外人一般,看着这一家子如何演戏。 谢锦程方才故意说那句,定是算准了胡老太太这个扣扣索索的性子,为了不让林安难堪,故意多说了一句,点明林安是他的挚友,如此一来,胡老太太做什么,也会给足了林安面子,谢府那些捧高踩低的下人们也不会为难他。 这个谢锦程还真是个机灵鬼,苏无忧在心底对谢锦程的战斗力又提升了一个阶级。 谢锦程见差不多了,挥手让外面的下人将带来的东西都搬了进来。“祖母,这些都是父亲亲自给您挑选的,父亲说过些日子,手里头的公务忙完了,就会回来看望您。” “你父亲素来孝顺,他堂堂兵部尚书,每日忙得团团转,心里还惦记着给我准备东西,也真是难为他了。” “这是母亲的。”谢锦程指着另外一口箱笼,乔氏笑着点点头,让下人抬了下去。 接下来谢锦程捧着一个盒子,走到了谢锦芸面前。 “二妹妹,这是给你的,大哥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式的,见京城里的小姐都喜欢,就给你也挑了一份。” “多谢大哥。” 谢锦程点点头,转身来到了苏无忧的面前,他身后的下人递上了一个盒子。 “三妹妹,这是给你的。” “多谢大哥。” “三妹妹瞧着的确是比从前机灵了不少。”谢锦程看着苏无忧,嘴里含着笑意暗中却打量着苏无忧。 这束目光让苏无忧十分不舒坦,就像被一个躲在暗处的人盯上了一般。 谢锦程此时故意提起苏无忧不傻了一事,无非就是想告诉她,府里的事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让苏无忧不要乱蹦哒。 “让大哥挂念了。” 苏无忧笑着福了福身,谢锦程碰了个软钉子,冲苏无忧笑了笑,又转身去了谢锦绣身旁。 他身后的人同样拿出了一个盒子,谢锦绣接下后,说了同样的话,谢锦程点点头,谢锦绣就坐了回去。 谢锦绣素来害怕谢锦程,她敢跟谢锦芸掐尖叫板,却不敢在谢锦程面前多说半不个字,连看都不敢看谢锦程。 同样如此的还有胡姨娘,她的身子微微偏向胡老太太,低着头,一双眼睛盯着地面。 最后谢锦程来到了谢锦安的面前,“安哥儿,这是给你的。” “多谢大哥。” 听见自个儿也有,谢锦安十分高兴,心想里面定是自己喜欢的东西,于是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盒子,发现里面摆着的是一套文房四宝后,撇了撇嘴,让身后的小厮收了起来。 “安哥儿,年前我走的时候,特意叮嘱你每月要去一封信给我,你倒好,就写了一封信,后面就没有了,那一封信统共不过几句话,写的字跟狗爬似的。” “大哥,你怎么每每回来就喜欢说我,我最近也在念书,还会作诗了。” 谢锦安有些得意,还故意咳嗽了一下,乔氏用帕子捂住嘴笑了笑。 “安哥儿这阵子的确是把自个儿关屋子里,连饭都顾不上吃,都是让下人送去书房的。” “哦,还有此事?三弟,你倒是说说,你学会了那些诗。” 谢锦程闻言,挑了一下眉头,似乎来了兴趣。 谢锦安不慌不乱地站了起来,将一只手背在后面,微微仰头,学着那些文人雅士的模样,在屋子里慢慢踱步。 “大哥,你不是常说光会念诗是没用的,还要学会自己作诗,这几日我读了不少佳作,忽然茅,茅房顿开……” 谢锦安故意咬文嚼字,想让谢锦程刮目相看,谁知说了一半,把成语说错了。 “是茅塞顿开。”她身旁的谢锦芸悄悄说道。 “那个茅塞顿开,连夜提笔,写了几首小诗。” “三弟不妨念来听听。” 谢锦安肚子里有多少墨水,谢锦程比他更清楚,这会儿让他念出来,无非就是想让大伙儿乐一个。 “当初跟祖母一块去灵山敬香时,见灵山美景无数,近日灵感忽至,写下了游灵山这首诗。” 谢锦安刚念出诗名,苏无忧的心稍稍放松下来了,毕竟她当初写的不是游灵山,兴许,或许真是这个熊孩子自个儿想出来的。 游灵山,诗名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苏无忧抱了一丝丝的侥幸,当谢锦安将他的大作念出来后,苏无忧差点封他一个抄袭大师。 “咳咳……”谢锦安清了清嗓子,苏无忧莫名有些头皮发麻,谢锦安摇头晃脑,将自己所谓的新诗,顿挫有力地吟了出来。“远看灵山黑糊糊,上头细来下头粗。如把灵山倒过来,下头细来上头粗。” 第九十三章神童 大概张大将军也未曾想过,有朝一日,他的大作居然会被一个叫做谢锦安的‘神童’改编。 “好,好,好!咱家安哥儿也会作诗了。” 作为一个谢锦安的半文盲脑残粉,胡老太太连呼三个好字,就差没让人将这首诗用金匾框起来了。 乔氏虽是商贾之女,但乔谨为了让她跻身上流社会,花了不少银子,请了不少名人教她,谢锦安这首诗,她听完后,不说话,只是皱了皱眉头。 同样如此的还有谢锦芸,她倒是觉得丢脸,谢锦安竟然在一个外人面前做出如此丢人的事,面上隐隐有些难堪。 谢锦绣和胡姨娘母女俩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嘲弄,唯独苏无忧战战兢兢,她担心这个二货将自己供出来。 胡老太太的叫好,鼓舞了谢锦安,他昂首挺胸,脸上写满了得意,一只手拂了拂自己的衣袖,苏无忧低下了头。 谢成老谋深算,乔氏精明能干,连谢锦芸和谢锦程都是别人家的孩子,怎么就生下了谢锦安这么一个单蠢的孩子。 “三妹妹,觉得这首诗如何?” 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的苏无忧,忽然被谢锦程提起,她很快便明白了谢锦程的‘用心良苦’,他这是试探自己,也是想借自己的嘴,说出这首诗的不合适。 都是千年狐狸,玩什么聊斋。 苏无忧偏着头,想了一会儿后,摇摇头,似乎十分为难,“大哥,我,我念的书没三弟多,三弟说好,就是好。” 苏无忧这是打算装聋卖傻了,谢锦程让她出丑,她索性顺了他的意思,顺带抖出她在府中的处境。 果然乔氏看苏无忧的眼神里多了许警告,苏无忧吓得将脖子缩了缩,小心翼翼地往椅子后面挪。 谢锦绣这会儿已经用帕子捂着嘴巴在偷笑了。 倒是林安看她眼神里多了许同情,甚至有些感同身受。 “二姐姐,还是你仗义!” 最高兴的莫过于谢锦安,他身后又添了一个脑残粉。 “祖母,母亲,林安此次随我一块来福州,是受我所托,帮三弟温习功课。”谢锦程见苏无忧唯唯诺诺的模样,十分满意。 他的话让原本洋洋得意的谢锦安一怔,“大哥,为何让他教我念书?” 谢锦安到底有些不服气,他这首诗明明还不错,为何仍旧还让一个外人教自己念书。 “林安已是举人,指点你已是绰绰有余。” 胡老太太听了后,脸上堆了不少笑意,她原本是瞧不上林安的出身,这会儿听说林安是举人后,眼中多了抹意外,心想看样子是昌平伯府的祖坟被野鸡扒了。 谢锦绣和胡姨娘的想法差不多,一个庶子,哪怕是举人了,也难有出头之日。乔氏对这对母女太过‘保护’了,以至于这对母女对京城的消息一无所知。 林安虽是庶子,但他的那些哥哥们已经分家,甚至是放弃了继承昌平伯府的爵位。林安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举人了,加之才华出众,昌平伯将家族的复兴重任交给了他,不出意外,昌平伯府以后就是他的了。 京城的举动,乔氏了如指掌,林安的来历,她早就知道了,这会儿听说林安要教安哥儿念书后,对此事也极为赞同。 胡老太太到底是个人精,一个庶子能中举,其中定有缘由,她看了一眼谢锦绣,似乎有了一个新的打算。 “你与程哥儿一样大吧?” “回老太太的话,晚辈比锦程大一岁。” “不错,不错。”胡老太太点点头,对眼前这个容貌俊秀后生起了好奇心。 谢锦程很快猜到胡老太太又想出什么幺蛾子了,急忙将话题转移。 “祖母,父亲听说您爱看戏,已经请了一个戏班子在府中排练,到了您生辰那日,就让那些戏班子过来给您祝寿,那可是京城有名戏班子,还曾去过皇宫,太后娘娘还赏赐了他们。” 谢家的人最会的就是投其所好,谢锦程对此已是炉火纯青了,胡老太太的确爱看戏,只是舍不得花钱看戏,这会儿听说是在京城给贵人唱过戏的戏班子,脸上的褶子都快笑没了。 “好,还是你父亲有孝心,我这辈子,也就这点喜好了,亏你父亲还一直记心里。” 谢成这个儿子,是胡老太太一辈子的骄傲,谢锦程的话很快让她忘记准备说什么了,整个人沉浸在喜悦与虚荣当中。 乔氏见差不多了,趁机提议,“府里好久没有这般热闹了,今日就在花厅设宴,厨房新来了一个厨子,最会做京城的菜。” “好,祖母,母亲,我和林安先行告退,一会儿再去花厅。” 胡老太太的院子里种了不少菜,还浇了农家肥,此时天已经有些热了,屋子里味儿隐隐用熏香掩盖不住了,林安毕竟是客人,又来自京城,乔氏不想以后回京了,还要被京城的人那些人背后看笑话,趁着胡老太太还沉浸在喜悦中,一槌定音,将宴席设在了早就布下的花厅。 谢锦程如何不知乔氏的用意,趁机拉上林安一块离去,不给胡老太太反悔的机会。 胡老太太的确有此想法,见谢锦程脸上有些疲惫之色,也不再跟乔氏唱反调,让谢锦程和林安下去了。 屋子里的其他人纷纷开始告退,轮到苏无忧时,胡老太太将她叫住了。 “祖母,母亲,我方才在门口坐了一会儿,头有些晕,一会儿就不去花厅用午膳了,还请祖母、母亲见谅。” 府里有三个小姐,谢锦芸的亲事,胡老太太插不上手,但其他两个孙女的亲事,她绝对能说得上话。 谢锦绣已经十五了,亲事迟迟未定,胡姨娘也在她耳边吹了不少风,胡老太太心里也清楚,她可以老死在福州,但谢锦绣不能嫁在福州,而京城便是她最好的去处。 胡老太太虽对京城的大小事知道一些,但离开京城已经好些年了,又没有一个交好,至今也未替谢锦绣挑到一户合适的人家,林安的出现,让她动了些小心思。 谢锦绣是庶女,庶女配庶子是定亲惯例,林安已是举人,背靠着昌平伯府,以后再考一个进士什么的,谢锦绣这辈子的荣华富贵也就不远了。 胡老太太打得一手好算盘,她叫住苏无忧,不过是因为方才林安看了苏无忧一眼,担心苏无忧坏了她宝贝孙女大事,想支开苏无忧。 第九十四章码头 胡老太太心里的那点小九九,苏无忧一眼就看穿了,正好她也不想跟这些人一块凑热闹,抢在胡老太太开口前寻了个由头,离去了。 苏灵回到院子里,打开了谢锦程送给自己的盒子,里面放着一枝蝴蝶红宝石珠钗。谢锦程这一点像极了乔氏,哪怕不喜欢对方,表面功夫也会做足,这枝珠钗一看就知道贵重。 “冬珠,别碰它,直接收起来吧。” 这个刚两岁就想对自己下毒手的大哥,送的哪怕是金山银山,苏无忧也不敢掉以轻心。 “苏灵,你今日随我出府一趟,冬珠,你和夏月留在院子里,我们不在,你们自个儿警醒些。” 谢府如今沉浸在谢锦程归来的喜悦中,一时也无人记起她,她索性趁此机会出府一趟,去码头看看,了解一下南洋商人带来的货物。 “奴婢记住了,苏灵,你要看好小姐,早些回府,晚上奴婢和夏月给你们做一顿好吃的。” “好,苏灵,时候不早了,咱们走吧。” 苏无忧这回仍旧是从后门出去的,为了不让人发现,和苏灵两人还特意乔装了一番。 “苏灵,昨晚你可听见院子里有何动静?” “小姐,不知道为何,昨晚奴婢睡得特别沉,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了,昨晚什么也没听见。”苏灵细想了一下,临睡前,她特意将院子里的各个角落查看了一番,并未看出什么。“小姐,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哦,没事,是昨晚我藏着的一包糖果不见了,应该是被元宝偷吃了。”苏无忧扯了个谎,猜出苏灵昨晚应该是被黎九爷暗中动了手脚,昏睡过去了。 “小姐,你又吃糖了,冬珠姐姐特意叮嘱过院子里的人,不准给小姐吃甜食。” 苏无忧院子里的几个丫头,冬珠最年长,又嘴熟悉谢府,其他两个人都以她为首,她的话有时候比苏无忧的话还管用,比如不准苏无忧吃甜食这一事。 “我那是给三少爷留的。苏灵,咱们去码头瞧瞧。” 福州位于海边,谢家当年就是以捕鱼为生,胡老太太的丈夫就是在一次出海捕鱼中丢了性命。 当初先帝接受大臣的提议,与南洋商人通商,自此以后,福州码头越来越热闹,福州也越来越繁华,从前出海打鱼的渔民,不出海时,可以在码头当挑夫。 码头附近有不少客栈,是供南洋商人落脚的,码头上来来往往的船只不少,都是满载而归,行人也不少,有大成人,有金发碧眼的南洋商人。 苏无忧站在离一家客栈的不远处,只见客栈里门口进进出出的客人不少,有的客栈都已经住满了。 “三小姐,那里是乔家的码头,那些货物进来后,都会被乔家的下人收入乔家的库房里。有的商人想走乔家的码头,只能租用,租金不仅不便宜,还要等乔家的货卸完了,才能轮到他们,遇上下雨天,那些货物就只能眼看着被淋湿。” 苏无忧顺着苏灵指的地方望了过去,那里的确是福州最大的码头,靠岸的船只也是最多的,还能看见乔家的标记。 “按照他们做,那些小商户到头来只怕也挣不了多少银子,被乔家抽走一部分,还有沿途损坏的,最后到手的只怕也没多少了。” “正是。从前附近还是有不少小商户,后来挣不到钱,也就改行了。” “乔家是故意的,他想一家独大,那些散户想做大,几乎是不可能的,他想吞掉这些散户。如果没有了这些散户,乔家想卖多少钱,想卖多少,都是他们说了算。”苏无忧看着对面的茫茫大海,“苏灵,其他地方难道就没有码头了?” “有,地势偏僻,离这里有十里路,而且听说那里有海妖,渔民出海打鱼都不敢从那里经过。” “海妖?哪有什么海妖,不过是乔家的阴谋而已,做海上生意的,最是忌讳这一点,哪怕是传言,也不敢赌一把,那些小商户不就是如此,宁可少挣一点也好过血本无归。” 苏无忧凝视着乔家的码头,她似乎记得黎九爷的账本上有一个码头,难道就是苏灵说的那个码头。 昨晚她翻看账本时还有些奇怪,福州好歹也是一个出口贸易城市,怎么账本上连一样货物都没有。 有了自己的码头,海妖什么的,不是问题,她就让众人看看如何降伏海妖。 至于那些散户,她自然有法子让他们心甘情愿地在那个码头上卸货。 “小姐,你看那几个人是不是西突人?” 苏灵扯了一下苏无忧的衣袖,压低声音说道。 只见几个身穿大成衣裳的人在跟客栈的店小二说话,说的是大成国的语言,却有些夹生,他们似乎想入住,店小二听他们说了好几遍才听懂。 这几个人个头比店小二高了不少,哪怕是易容了,五官和轮廓也比大成的子民也要深一些,眼珠子是褐色的,整个人显得高大威猛,还十分粗旷。 他们身上佩戴着大刀,跟店小二说话时,还不忘用一只手握着腰间的大刀,似乎在防备着什么。 苏无忧虽没见过西突人,但眼前的这几人绝对不是大成人。这几年大成与西突并不是很融洽,边境时常有冲突,在大成境内,除了那些在大成做生意的西突人,两国几乎没有什么往来。 “他们可能是生意人。苏灵,咱们走吧。” 苏无忧虽然也觉得不对劲,但那几个人一看就是有功夫底子的,敢乔装来大成,定是有把握。若是前世,她必定不会坐视不管,这一世,她连自个儿的事都没整明白,无凭无据的,仅凭质疑,是不够的。 更何况这个国家最大的boss和南宫钰都在福州,这几人的行踪很快就会被他们的人察觉。 苏无忧和苏灵是骑马出城的,这匹老马是找苏老三借的,来头也不小,据说是上过战场的马,被苏老三一眼就相中了,借了不少高利贷,把它买了下来,从那以后,苏老三有了自己的宝马,也过上了还贷款的日子。 拆东墙补西墙,苏老三差点将裤衩都赔进去了,若不是最近当铺的生意好些了,他将那一屁股的债还完了,只怕永德当铺都是人家的了。 苏老三这种不靠谱的行为,苏无忧渐渐习以为常,只要他不将这个半死不活靠运气吊着的当铺给玩完了,就还有得救。 第九十五章苏灵遇险 到了永德当铺后,苏灵先下来,正想扶苏无忧下来时,苏无忧自个儿已经跳下来了,这一路走来,她跟着担心了一路,担心身旁的这匹老马半路去西天取经了,她怎么向苏老三交代,好在老马没事,被苏灵乖乖牵进了马厩,还能蹦哒不少时日。 张康在里面算账,永德当铺的生意好了后,苏白和苏老三就开始当甩手掌柜了,把永德当铺交给张康一人在打理,他们二人没事就喝点小酒,喝完后就开始比功夫,打累了,就各自回屋睡觉。 好在当铺里的事情不多,张康一个人应付绰绰有余。 “康哥,三叔呢?”苏无忧往铺子里瞅了一眼,没见着苏老三,只有苏白坐在椅子上打盹。 “他觉得铺子里闷得慌,就出门了。” 张康偷偷递给苏无忧一张纸条,苏无忧打开看了一眼,上面意思是有人在她留下的接头处放了东西,想让她帮忙算命,价格比以往都高,是两百两银子。 苏无忧的心一阵乱跳,两百两,那可是大钱,比她以往挣得还要多,她最近正好手头有点紧。 苏无忧看了一眼张康,张康摇摇头,意思是这其中定有什么蹊跷,让苏无忧不要去。 苏无忧想了想,摇摇头,她不过是个算命的,而且无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就算有什么事,躲进了谢府,谁也不知道,大不了以后不做这一行了。 黎九爷虽有钱,但苏无忧到底没好意思乱花人家的银子,更何况还是私自挪用,她更是不愿。 出都出来了,总不能白跑一趟,苏无忧决定做完这最后一笔交易就收手。 “苏灵,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出去一趟就回来。” 苏灵至今还不知道苏无忧是神医一事,见苏无忧也不想将她牵扯进来,于是自己一个人往接头的地方去了。 张康本想再劝苏无忧几句,苏无忧冲他摇摇头,随后就离开了。 苏无忧将这次接头的地方安排在一条僻静的小巷子里,小巷子非常窄,只能一人通过,巷子的两头都是热闹的大街,就算出了什么事,苏无忧也能以最快的速度逃到大街上去。 巷子里有些昏暗,苏无忧在巷子口等了好一会儿,见里面没动静后,快速找到放东西的位置,扒开墙壁上的砖头,从中取出东西。 她想着马上就收手了,于是打开布包,拿出里面的两根头发,接着宽宽的衣袖,偷偷塞进了随身空间里的检测器里面。 不过一会儿,检测结果就出来了,看着上面的数据,她稍稍一怔,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准备将布包塞回去,巷子里忽然刮进一阵风,吹在身上阴冷阴冷的,苏无忧连看都没看,拔腿就忙前跑。 刚跑几步,就折了回来,只见一个身穿黑衣的杀手就站在她的对面,这个人应该是一开始就藏在了这里,就等着她上勾了。 这是个局,有人设局想要她的命。 苏无忧拼命地往回跑,杀手似乎并不担心苏无忧跑掉了,而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等着,就像看一个死人一般。 苏无忧的头皮有些发麻,这个杀手的功夫极好,除非是出其不备,否则用枪也占不了上风,而且用枪还会给她带来无尽的麻烦。 只要她还在这条巷子里,就绝无生还的可能,苏无忧忽然想起前面有一道刚砌的墙,原本那里是道门,后来被人用砖头随意砌了起来。 到了一个拐弯处时,苏无忧用尽全身的力气,撞倒了那个堵墙,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拼了命的往前逃。 杀手并没有追来,定是被人拖住了,苏无忧也没心思想这个了,逃命要紧。 她沿着巷子跑了许久,已经听见有人从后面追上来了,她摸了摸衣袖里的枪,准备伺机给对方一枪时,忽然被人抓住了手。 “快走。” 是苏灵,她用黑布蒙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苏无忧被她推了一把后,让苏无忧先走,自己提着剑跟杀手对上了。 苏灵与杀手连过了好几招,两人平分秋色,杀手似乎不愿与她纠缠,与苏灵打了一会儿后,就提着剑去追苏无忧,一心想了结苏无忧。 苏灵暗道不好,急忙追了上去。杀手很快就追上了苏无忧,后面的苏灵也追了上来,两狭窄的巷子里呯呯嘭嘭的打斗声,昏暗的光线下,两把剑在空中迸出了无数个火花。 一旁的苏无忧东躲西藏,杀手却渐渐逼近,不给苏无忧逃跑的机会。 只是苏灵的功夫再好,带上一个没有内力的苏无忧,又对上功夫一流的杀手,她也有些分身不暇。 杀手出剑极快,苏无忧根本就来不及躲开,眼见就要见佛祖了,苏灵忽然将她一把推开,杀手的剑刺在她的手臂上,顿时鲜血涌了出来。 “你……” 苏无忧的心猛地揪了起来,急忙从空间拿出枪,正准备冲杀手开一枪,却被苏灵一把拉住往前跑。 “快走。” 两个人在巷子里拼劲全力逃跑,一路上都不敢回头看。 “老子好久没有动过筋骨了,今日正好练练手。” 是苏老三的声音,他也蒙着脸,但那种不服就打的语气,一听便知道是他,很快苏老三就跟杀手打了起来。 出了巷子,苏灵见路边停着一辆马车,她掀开车帘,见里面没人,将苏无忧一把推了进去。 “小姐,你先离开,我回去助三叔一臂之力。” 苏无忧点点头,十分后悔,若不是她贪心,一心想得到那两百两银子,也不至于连累这个苏灵丫头,是她大意了。 苏灵转身回了巷子,苏无忧正想驾着马车离开,忽然有人闯了进来,对上这张绝色的脸后,苏无忧都想跳车了。 “怎么是你?” “谢小姐。” “那个,我……”苏无忧想着眼前之人并未挑明真实身份,于是打算装聋作哑,“快点离开。” “好。”南宫离冲车子外说了一句,“走吧!” 马车开始转动了,苏无忧心里还在担心苏灵和苏老三,压根没心思跟南宫离说话,南宫离也不问她为何会在这里,坐在一旁慢悠悠地喝着茶,还不忘给苏无忧倒上了一杯。 “谢小姐想去哪儿?” “永德当铺。” 苏灵若是逃出来了,定会去永德当铺,苏无忧端坐在马车上,面上十分平静,她的衣裳上染上了苏灵的血,大片大片的鲜血在雪白的衣裳上开出了大红的花。 第九十六章秘密 南宫离从一旁取出一件披风,披在了苏无忧的身上,遮住了她身上的鲜血。 苏无忧用披风将自己紧紧裹住,她呆呆地看着车窗外,两只手死死揪住手里的披风。 一路上两人都都不再说话,南宫离也敛去几分玩世不恭,一只手端着白玉茶杯,沿着杯沿来回摩擦,另外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身旁的小桌子。 马车一直来到了永德当铺的后门,张康站在后门口,见一辆奢华的马车突然出现,先是起了几分防备之心,见苏无忧裹着披风从马车里探出半个身子后,他急忙迎了上去。 南宫离自始自终都没有露面,苏无忧下马车后,马车转眼就离开了。 “康哥,我方才被人追杀了,苏灵受了伤,是我连累了他们。” “小姐,你先进去,不会有事的,苏大哥也去了。” 苏无忧摇摇头,仍旧站在后门等着,直到苏老三他们和苏灵出现,苏无忧第一个跑了过去,一把扶住苏灵。 “苏灵。” 杀手的那一剑伤在苏灵的手臂上,只是她的样子看起来似乎没那么简单,她的嘴唇有些发黑,脸上也没了血色。 “她中毒了,要赶紧找到解药才行。”苏老三面色沉重,“只是她中的这个毒,只有一颗解药,就在皇宫。” “皇宫?”张康看着床上躺着的苏灵,“三叔,难道就没别的法子了?” 苏老三摇摇头,“没有。” “你们都出去,让我试试,这一切都因我而起,不管怎样,试一试总是没错的,兴许还有活路。” 苏无忧看着已经昏迷过去的苏灵,内心十分愧疚,她不想眼睁睁看着这个丫头死去,否则这辈子她都会良心不安。 “三小姐,我留下来帮你。” 张康虽是男子,但苏灵伤到的是胳膊,屋子里就只有苏无忧一个姑娘家,只有张康最适合留下来协助她了。 “好。”苏无忧点点头,比起苏灵的性命,她这个秘密已经算不了什么了。。“三叔,苏大哥,还要劳烦你们二位去厨房备着热水。” “好,我们这就去。” 苏老三和苏白临走时,将屋子门关上了,张康搬了一张屏风,放在苏灵床前,他站在屏风外等着。 “三小姐,有什么事就唤我。” 苏无忧点点头,张康这个人心细,估摸着也知道了一些她的事,只是仍旧想替她保守秘密,甚至是帮她隐瞒。 有张康守着,苏无忧没了后顾之忧,她快速从空间拿出针管,抽了一些血样,送入空间去检测。 趁结果还未出来的这段时候,她赶紧替苏灵清理伤口,又给她打了一针破伤风针。在这个时空,刀剑有时候要不了她的命,但这些小小的伤口往往最容易致命的。 这里没有破伤风针,有的人伤口感染了,就以为是得了风寒,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最后熬不住了,就丢了性命。 打完破伤风针后,她将苏灵也塞进了随身空间,她的空间比刚穿越来的时候大了一些,不仅可以将病人塞进去治疗,原本属于她的房子里的其他房间也可以进去了。 苏无忧给苏灵用上了心跳监护仪和氧气罩,苏灵的情况十分危机,她的心跳已经有些不好了。 苏无忧空间里的仪器都是最先进的,很快结果就出来了,的确是中毒了,却也不是不可解,如今她的空间里的药比之前齐全了,这还要归功于她当初假扮神医救人。 每当她医治好一个人,空间里可以下单购买的药就会越来越珍贵,医疗设备也会越来越先进,前阵子她给不少人看病,治好了不少人,她手里头的药也不再是感冒好点一类的普通药了,多了许多疑难杂症能用上的药。 苏无忧按照空间里的系统提示,快速配制出了解药,随后用注射器注入了苏灵的体内。 解药很快就起到了效果,原本奄奄一息的苏灵,开始有了心跳,心跳监护仪上面也开始有了波浪。 苏无忧松了口气,又从空间拿出药水开始给苏灵输液,轮到给苏灵缝合伤口时,她有些支撑不住了。 “康哥,你会不会缝合伤口?” “三小姐,从前我受了伤,都只是包扎,并未缝合。”张康也是头一回听说受了伤,还要缝合的。 “康哥,我来教你,就像奶娘做针线活儿那样,将伤口补起来。”苏无忧有气无力地说道。 下午她被杀手追了那么久,刚才又一个人替苏灵治疗,此时她的胳膊已经酸得都抬不起来了,更别说缝合伤口了。 苏无忧撤下了苏灵的心跳监护仪,将苏灵从空间移了出来,放回了床上。 张康进来时,只见苏灵躺在床上,她那乌黑发紫的嘴唇已经变得跟平日里一样了,灰青色的脸颊也不见了,只是她仍旧昏睡着。 “康哥,用这个,你将她的伤口缝起来,她的伤口不大,而且平整,我已经将四周清理过了,就像许妈妈平日里补衣服一样,缝起来就好了。” 苏无忧背靠着床坐在地上,一副筋疲力尽的模样,见张康进来了,扶着床想站起来,被张康扶着坐在了床边椅子上。 “东西我已经备好了,你快去吧,呆会儿她要醒了。” “好。” 张康点点头,并未多问,按照苏无忧所说的,用她备下的东西,给苏灵仔细缝合伤口。 他虽有些好奇,但眼下他并未有多余的心思去想这些,在苏无忧的指点下,给自己的双手用一种奇怪的水清洗后,还嘴上戴上了一个奇怪的方形东西,连双手都套上了跟手十分相似的袋子,只是这个袋子一看就知道不是大成国的。 “康哥,你别紧张,我当初也是这么过来的。” “嗯。” 张康到底是男子,又常上山打猎,见惯了血腥的场面,除了刚开始的好奇和不适应,很快留得心应手了,甚至缝合好的伤口都赶上了苏无忧前世那些医生的水平。 “康哥,你不去当大夫可惜了。”苏无忧盯着张康缝好的伤口,忍不住夸了他一句。 “三小姐,你快别说笑了,当大夫要学的东西太多了,我也就会这个,哪能跟那些大夫比。” “其实我也不会,离了那些东西,我连你都不如,不然我都想教你医术。” 苏无忧说的的确是实话,她能替苏灵解毒,靠的就是空间的仪器和现成的药物,真离开了空间,她就成了睁眼瞎。 第九十七章提醒 “这个是给你的,我教你用。” 苏无忧把从空间里拿出来的破伤风药水和其他的一些药给了张康,又教会他如何用注射器,如何清理伤口。 “我也不知道以后会怎样,这些你都留着,用不上最好。” “多谢小姐。” 苏无忧并不担心张康会将此事说出去,以张康的性子,这件事他宁可烂在肚子里,也绝不会说出去半个字。 这个世上,虽然真正对苏无忧好的人不多,但能让她完全信任的人倒有好几个,冬珠、张康、许妈妈,张武。 苏无忧看了看床上的苏灵,或许她也是。 “小姐,其实我早就知道你跟从前不一样了,而我也知道,不管你如何不一样,你还是小姐。” “康哥,你就不怕我是什么妖魔鬼怪?” 苏无忧靠着椅子,仰着头看着屋顶,嘴角挂着浅笑和无奈。 张康摇摇头,“小姐,这世上稀奇古怪的事太多了,小姐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反而救了不少人,怎会是妖魔鬼怪。其实妖魔鬼怪并不可怕,人心才真正的可怕。这件事,小姐以后最好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了。” “嗯,康哥,谢谢你,你不知道,我虽有这个能力,可也有不少烦恼,就像揣了一件大宝贝,却只能藏着掖着,还不敢拿出来看,如今总算有机会显摆了。” 张康听了不说话,只是笑着摇摇头,将苏无忧给他的那些东西小心翼翼地藏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苏无忧估计苏灵身上的麻醉药快散了,她站了起来,只见苏灵的眼皮子动了一下,很快就睁开了双眼。 她的眼中有警惕之色,快速看了一眼四周,见到是苏无忧和张康后,眼中的防备之色放了下来。 “你醒了?好些了没?” 苏无忧摸了摸苏灵的额头,体温正常,没发烧,她身上的毒素估摸着已经清理掉了。 “嗯,小姐,奴婢没死?” “没死,还好好的呢,身子可还有哪儿不舒服?” 苏灵摇摇头,“小姐,奴婢没事,奴婢从前也常受伤,这点伤,不过是小伤,不碍事。” “你都晕过去了,怎么还是小伤,以后哪怕是救我,也要先保住自己,下回可没那么幸运了。” “是奴婢不好,让小姐担心了。” “担心是真的,但此事全怪我,我不应该起贪念,差点让你丢了性命,遭了这么大的罪。” “小姐,奴婢打小就跟着爹一块跑江湖,早就看透了生死,今日捡回了一条命,日后定会跟着小姐享福,小姐,你可要好好努力,别让奴婢失望。” “你呀,刚好一点点就开始贫嘴了,以后有我一口吃的,还能少了你那份。” 见苏灵又恢复了从前的活蹦乱跳,苏无忧偷偷松了口气,张康抬眼见外面的天色已经不早了,于是出言提醒苏无忧。 “小姐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府吧。” “苏灵,你能走路吗?若是不行,你就留在永德当铺,等伤好了再回府,反正你不是府里的人,她们也管不着你。” “小姐,奴婢伤到的是手,又不是腿,再说我当时只是中毒了,伤口并不大,如今毒素已清,咱们还是早些回府吧。” “好,不过你要答应我,这几日呆院子里好好养伤,院子里的活儿,就交给我和冬珠她们。” “好,奴婢答应你。” “嗯,来,我扶你。”苏无忧正想扶苏灵,苏灵笑着躲开了。 “小姐,我还是自个儿走好了,你这么扶我,还未回府,别人就知道我受伤了,再说哪有小姐扶下人的。” 二人正准备走,张康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头还拿着几件男子的衣服。 “小姐,苏灵,你们这样子回府,定会让人怀疑,还是换身衣服再回府,这是我娘刚给我新做的,你们先换上,呆会儿我送你们回府。” “还是康哥想得周到。” 苏无忧这才主意到自己和苏灵两人的衣裳上都是干涸的血渍,两人换好衣裳后,正欲离开,苏老三叫住了她们。 “三丫头,方才那人来头不小,只怕以后还会再来,你当心点儿,还有以后别装神弄鬼了,好好呆府里。” “三叔,苏大哥,今日多谢你们二人的出手相救,这个是送给你们的。你们二人经常舞刀舞枪的,这些止血药就送给你们了。” “三丫头,我功夫好,哪用得上这些,不过你这个丫头素来小气,啥好宝贝就藏着掖着,这个肯定是个好东西。你呀,以后别去给人家看病了,自个儿的命都差点丢了。” “三叔,你为何知道我就是那个神医?” “你若不是那个江湖骗子,苏灵这丫头还能捡回这条命,你三叔我虽年纪大了,却又不傻。别再装什么神医,算命先生了,就你这点医术,还是好好在府里绣花,外面可不是你这个小丫头想得那么简单。” 最后苏老三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他似乎想提醒苏无忧,语气却跟平日里差不多,让人听不出什么来,苏无忧一时猜不出苏老三到底是谁。 她将今日所有的疑点一股脑儿塞进了心里,回府了再做打算。 苏无忧和苏灵回府时,谢府的屋檐底下已经挂上了灯笼。 冬珠和夏月两人坐在屋子前的石阶上,眼巴巴地看着院子门口,她们已经在这里坐了许久了,一直不见苏无忧她们回府,两人已经开始着急了。 “冬珠姐姐,小姐她们会不会出事了?” 夏月心思浅,见苏无忧她们还未回府,心里就一阵慌乱。 “不会的,小姐她们一定是被什么事耽搁了。” 冬珠摇摇头,她其实心底也十分担心苏无忧她从未这么晚回来过,只是她想着苏灵功夫那么好,苏无忧定不会有事。 两个人似乎谁也劝不了谁,干脆不说话了,看着院子门口继续发呆。 夏天不知不觉已经来了,皎洁的月光让院子里铺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色,蛰伏在低低矮矮的草丛里的虫儿有一声没一声的叫唤着。 天已经热了起来,入夏后,雨水特别多,又特别大,苏无忧从屋子里搬出来放在院子里的那棵树已经长高了不少,树枝上还长出了不少新叶子,碧绿的叶子在月光下泛着银光。 苏无忧的院子不大,没有池塘,年初冬珠在院子里的那口水缸里埋了几根莲藕,这会儿已经长出了荷叶。 第九十八章偶遇杏儿 唯独那棵杏树却无精打采的,树顶上的叶子有的已经枯萎了,偶尔一阵清风拂过,树叶打着转儿,纷纷往下坠。 冬珠抬头看了一眼杏树,心底没由地一阵慌乱,似乎发生了什么事一般,今日下午,她整个人都心神不宁,就像那日谢锦墨上吊时一样。 杏树活不了多久了,这是前几日苏无忧告诉冬珠的,连日下雨,杏树的树根已经被泡坏了,今年,不,是从此以后她们再也吃不上杏脯了。 它老了,也要走了。冬珠用双手抱住膝盖,把脑袋搁在手臂上,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院子门口,似乎苏无忧她们马上就会出现了一般。 忽然有人在敲门,夏月从石阶上激动得站了起来,正欲去开门,却被冬珠一把拉住了。 “嘘!不是小姐她们,你先进屋,轻轻将屋子门关上。” 夏月点点头,按照冬珠所说,将屋子门轻轻关上,自己也躲进了屋子里后,靠在门后听院子里的动静。 冬珠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又将衣裳整理了一下,从一旁拿起一把扫把,装作在扫院子,听见有人在敲门,又去开门的模样。 “杏儿,你来了,这么晚了,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冬珠努力掩下内心的慌张,她没想到会是杏儿。 柳儿前阵子得势了,杏儿因上次闹鬼一事,被谢锦绣厌弃了一阵子,这阵子才重新得到重用。 “冬珠姐姐,这么晚了,你还在扫地呀?” 冬珠只把门开了一半,杏儿借着说话,将头探了进来,只见苏无忧的屋子里熄着灯,只剩下屋檐下的灯还亮着。 “杏树已经死了,这几日掉了不少叶子,我有些不舍,就想扫扫地上的叶子,哪是它真的走了,我连叶子也扫描不了了。” 提到杏树,冬珠的面上染上了几分忧愁和不舍,她侧着身子,看着院子里的杏树。 杏儿打量了她几下,扭头看了一眼杏树,看着的确是不如往年。 “你们院子里为何这么早就熄灯了?” “杏树快死了,小姐心绪不佳,就早早歇下了。杏儿,你也早些回去歇着吧。” “我方才见你院子里黑乎乎的,就想过来看看,既然没事,那我就走了。” “那你慢走,我还要扫会儿落叶。” 冬珠目送杏儿离开后,赶紧关上院子门,松了一口气,拿着扫把在地上胡乱扫着。 刚刚她是故意将话引到杏树上的,这是苏无忧教她的,若是猜不出对方是不是再试探自己,就将话题引开,再扯一些别的事,让对方露出马脚。 她知道自己在杏儿面前说谎,容易被看破,于是不看着杏儿,而是看向了杏树。杏儿会不会信,她心里也没个数,但至少已经将她打发走了。 过了一会儿,有人在敲院子门,三长两短,冬珠听见后,急忙扔下了手里的扫把,将院子门打开,只见苏无忧和苏灵二人站在了门外。 “小姐,苏灵,你们快进来。” 苏无忧她们刚进来,冬珠探头往四周看了一圈后,就急急忙忙关起了门。 “冬珠,怎么了?” “杏儿方才来过了,这个丫头鬼精鬼精的,小姐,你们快点进去,千万别让她发现了。” “由她去吧。” 苏无忧这会儿也没心思财谢锦绣又想做什么了,她心里还藏着今日下午被刺杀一事。 经过杏树旁时,苏无忧停下了脚步,看着这棵即将老去的杏树,心底生出一丝悲凉。她摸了摸树干,树顶上纷纷落下不少叶子,夜色中垂垂老矣的杏树背负着沉重和苍凉。 “小姐,你们饿了吧?奴婢去把饭菜热热,一会儿就端上来。夏月,你去厨房打些热水过来给小姐她们梳洗梳洗,记住,不管是谁问起,她们若是问你为何这么晚了来打热水,就说是小姐睡觉时出了一身汗,怪不舒服的。” “冬珠姐姐,我记住了。” “好,自个儿留个心眼,那些人都盯着咱们院子里呢。” 夏月心里藏不住事,冬珠本不想让她去,只是她夏月到底是谢府的下人,总不能一辈子不跟那些人打交道,勾心斗角一事,并不是躲着就能逃过的。 夏月用力点点头,一字不漏地记住冬珠的话,提着木桶去厨房了。 苏无忧前阵子拉着院子里的几个丫头,将自己院子里的小厨房整理了一番,这段日子,她们偶尔会用自个儿院子里的小厨房做菜。 苏无忧的这个院子,是当年谢成带她的母亲回府时住的院子,只是住了没多久,她就随谢成一块回京了。 夏月低着头,提着木桶往厨房走,一心只想快点打热水回去,连撞到了人都不知道。 “哎哟!是谁呀?走路急匆匆的,怎么不看路呢。”又是杏儿,她仿佛料到夏月回来打热水一般。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夏月一个劲儿地道歉,抬头见是杏儿后,眼中有几分害怕和防备,她小心翼翼地扶起了杏儿。 杏儿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看着倒在一旁的木桶,试探着问道,“夏月,怎么这么晚了还去厨房打热水?只怕这会儿厨房没有热水了。” “是,”夏月两只手紧紧揪住自己的衣裳,缩着脖子,身子绷得紧紧的,“是三小姐方才睡觉时,身子出了一身汗,怪不舒服的。” “这天儿的确是有些热了,正好我手里头没事,不如我去帮你烧火。” 不等夏月点头,杏儿捡起夏月脚边的木桶就往厨房去了,她走得非常快,夏月尚未回过神来,她就已经进了厨房,夏月忽然记起冬珠的话,急忙跟了上去。 “不,不用了,我自个儿来好了。” 夏月吓得急忙摆摆手,杏儿已经开始烧水了。 “夏月,没事的我从前也常做这些事,后来得了大小姐的赏识,才没有继续做这个粗活了。咱们都是做丫头的,只有入了主子的眼,才能有点出息。” 杏儿说完后,还叹了口气,夏月不敢接话,生怕说漏了嘴,只是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杏儿似乎只是想找个人说几句话,夏月不开口,她仍旧不停地说着。 “说来我也是个命苦的,打小没了父母,跟亲大哥一块长大,待到大哥娶亲后,好日子也就到头了。”说到这里,杏儿停顿了一下,露出一丝苦笑,“当初我比你还傻,被亲大嫂卖了后,一心还想着等攥够了钱,将自己赎出去,再把剩下的钱交给他们养家,后来嘛,又被卖了第二次,于是就来到了谢府。” 第九十九章杏儿 说到这里,杏儿就不再说话了,只是盯着灶膛里的火苗发呆,脸上似乎还有两行清泪。 夏月嘴拙又胆小,杏儿说的那些,她都能听懂,甚至还有些同情杏儿,只是仍旧对她有防备心,杏儿说了不少话,她愣是一个字都不回答。 厨房里静悄悄的,只有灶膛里的柴火偶尔噼里啪啦响几声,炸出几朵火花,火光染得两个丫头的脸颊红通通的,额头上还沁出了细小的汗珠。 锅里的热水开始翻滚了,打破了厨房里的沉闷,听见翻滚声后,夏月舒了口气,攸地从小凳子上站了起来,生怕杏儿再次抢了自己的木桶,急忙提着木桶,用水瓢将锅里的热水舀进了木桶里。 “多谢了。” 夏月提着木桶,快出门口时,忽然回头冲杏儿道了一声谢后,又马上离开了。 杏儿掏出帕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她看着灶膛里还未熄灭的柴火,眼中精光乍现,接着起身离开了。 “夏月,你怎么去了那么久才回来,小姐都快睡下了。” 冬珠站在院子里门口等了好一会儿,等得有些着急了,见夏月提着热水回来后,她急忙迎了上去,从她手中接过了热水。 “冬珠姐姐,我……” 夏月本想解释几句,只是冬珠提着水桶飞快地走了,夏月顿了一下,随后急忙跟在她的后面一块回了院子里。 苏无忧的确是有些累了,脑子里也乱作一团,她梳洗完了后,将其他人都打发出去了,屋子里留了一盏灯,半靠着软榻,手里拿着账本,脑子里不停地梳理着今日发生的事。 那个杀手是冲着她来的,至于为何要杀她,就是为了她空间的那个检测结果。 在巷子里时,她就已经发现了她手里头东西的检测结果与之前给黎九爷检测的结果一模一样,她绝不会认为这是巧合。 这份检测结果的后面定然有一番血雨腥风,不然幕后之人也不会派人追杀她了。 而这一切,都是拜黎九爷所赐,苏无忧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自从遇到黎九爷后,她就像被扯进了一个漩涡,漩涡都是阴谋和算计,而且她已经愈陷愈深了。 神医的身份已经不能再用了,那个幕后之人肯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只要她露出一点蛛丝马迹,那个杀手就会出现。 两百两没拿到,还差点丢了性命,还让苏灵受伤了,自己也丢了半个小目标,总之是亏大了。 这一切都被苏无忧算在了黎九爷头上,这个男人,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从第一次见面就开始算计她,如今她已经上了贼船。 苏无忧翻了翻手里头的账本,没了副业,就只能好好发展主业,哪日她一定要好好问问黎九爷事情的真相,以免死得不明不白,而此时,她只想问候他的亲人。 苏无忧到底还是想着白花花的银子,将黎九爷在心底骂了一通后,就开始琢磨如何解决海妖一事。 那个海妖,说白了,就是乔家为了打压竞争对手瞎编出来的,不管是不是真的,商户们为了保住身家性命,也只能选择相信。 你有海妖,我有哪吒,实在不行,来一个哪吒擒海妖,苏无忧脑子里一下出现了无数个版本的捉妖记。 脑子里的事没了,苏无忧的瞌睡也来了,她拿着账本,靠着软榻打着瞌睡。 迷迷糊糊中她还能听见冬珠和夏月在说话。 “冬珠姐姐,刚刚厨房没有热水了,我就重新烧了一壶。”夏月低着头,揪着自个儿的衣角,急忙跟冬珠解释。 “夏月,刚刚我有些着急了,不该问都不问,就责怪你。”冬珠说道。 “冬珠姐姐,没事,没事。”夏月急忙摆摆手,“我刚刚在厨房遇到了杏儿,她还跟我说了不少话,还帮我烧了热水。” “杏儿?她好端端的,怎么上厨房去了?” 以杏儿如今的地位,打热水这样的粗活儿压根轮不到她,大晚上,她不回屋睡觉,跟一个在谢府毫无根基的夏月谈心,这几乎是不可能,其中必有什么目的。 “冬珠,你进来一下。”屋子里传来了苏无忧的叫喊声。 “夏月,我先进去一下。” “嗯。” 冬珠推开门进去了,夏月见杏树下有不少落叶,于是拿着扫把去扫落叶了。 “冬珠,夏月心思浅,又是头一回在府里当差,人情世故这一块,到底还是不会,杏儿找上她,不就是想从她这儿入手,我一时半会儿也猜不出她们想干什么,倒不如将计就计,看她们到底想做什么。” “小姐,那夏月……”冬珠到底还是有些担心夏月,夏月性子单纯,她担心她吃亏。 “你不用担心,苏灵会看着她的,而且杏儿的目的没达到前,她都是安全的,只是此事暂时瞒着夏月,她心思浅,她知道了,未必是好事,万一杏儿对她暗中出手怎么办,还是事后再告诉她吧。” “奴婢记住了。”冬珠立即明白了苏无忧的用意,点点头。 冬珠从屋子里出来时,夏月仍旧在扫落叶,寂静的院子里,只剩夏月扫落叶的唰唰声。冷冷的月光洒在她的身上,与漆黑的四周有些格格不入,她那专注又入神的脸颊,却成了这个院子里最显眼的存在。 “夏月,不早了,咱们回屋吧。”冬珠站在屋檐下轻声说道。 “冬珠姐姐,我马上就扫完了。” 夏月想把最后一点落叶扫完,听见冬珠在叫自己后,加快速度继续扫地。 “傻丫头,你这会儿扫干净了,一会儿起风了,又有了。” 冬珠说着说着,却从一旁抓起一把扫把,跟着夏月一块扫落叶了。 “唉!今年咱们吃不到杏脯了。” 两人扫完最后一点落叶,扶着扫把,仰着头,看着杏树,想着各自的心事。 “冬珠姐姐,咱们还可以再种一棵。” 杏树对冬珠的意义,是夏月无法理解的。冬珠将扫把收了起来。 “走吧,不种了,以后咱们就在院子里养点花花草草就好了。” 夏月不明白冬珠为何不种杏树了,但她想着冬珠这么做肯定有她的道理,于是也跟着点点头。 “冬珠姐姐,杏儿也挺可怜的。她跟我说了不少话,原来她也是苦命的人。” “夏月,在谢府当下人的,有几个是含着糖出身的,那些命好的,也不会来谢府当下人了。” 第一百章点拨夏月 冬珠到底不忍心夏月被杏儿利用,于是忍不住点拨了她几句。 夏月先是一愣,随后懵懵懂懂的神情变得似懂非懂,“冬珠姐姐,你说的有些道理。” “你这傻丫头,别人说几句软话,你就信了。你看咱们院子里,谁不可怜。你进谢府,不也非自愿的,苏灵呢,她连唯一的亲人也没有了,你再想想咱们小姐,杏儿最难过的时候,日子都比小姐过得好,所以,你觉得杏儿还有什么好可怜的。” 夏月听完后,眼睛忽然一亮,“冬珠姐姐,我明白了,我一定不会让杏儿发现的。” 冬珠总算没有白费口舌,夏月这个疙瘩脑袋总算开窍了,这个夏月不是傻,只是不懂谢府的弯弯绕绕罢了。 “夏月,在这个院子里,我是大傻子,你是小傻子,今晚我这个大傻子教你这个小傻子一点东西,你可要好好记牢了,在这个府里,无论做什么事,都要多留一个心眼,你最可信的人,就是咱们院子里的这几人,其他人话,不管是谁说的,你都要在心里多想几遍。” “冬珠姐姐,我记住了,我以后再也不会同情杏儿了。” “不,仍旧同情她,不然她怎么走下一步呢,你若是不知道如何应付她,就不吭声好了,她如今一心想要拉拢你,你只要装作不知道就可以了,该干嘛的,还是干嘛。” “好,我绝不会让杏儿看出来的。” “你自个儿也要当心点,别着了人家的道。走吧,小傻子,咱们回屋吧。” 冬珠说完后,和夏月对视了一下,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笑了。她忽然发现,夏月似乎比初来时好看了不少。 这两人的对话,苏无忧在屋子里听得一清二楚,她摇头哑笑,冬珠仍旧是那个护短又爱操心的性子。 苏无忧在屋子里坐了好一会儿,仍旧不见黎九爷过来。她原本以为今日发生了这样的事,黎九爷那边应该收到了风声,今晚定会过来,谁知苏无忧等了许久,瞌睡都已经爬上了双眼,仍旧不见他过来。 她决定不等了,将账本收了起来,熄了灯,爬到床上睡觉去了。 第二日,苏无忧老老实实的呆在院子里。谢锦程回府后,谢府看着跟从前一样,私底下却有不少人动了心思,尤其是见乔氏往谢锦程的屋子里塞了两个丫头后,府里有的丫头更是心痒痒的,恨不得一飞冲天,最后母凭子贵。 “柳儿姐姐,我今日去大少爷的屋子里送东西时,正好瞧见了夫人送过去的那两个丫头。啧啧,模样还没柳儿姐姐你好看,看着也不机灵,这种人如此能伺候好大少爷。” 一个想巴结柳儿的小丫头为了讨好柳儿,故意贬低乔氏送过去的两个丫头。 柳儿这段日子长脑子了,小丫头的讨好谄媚之色,她都看在眼中,心里虽高兴,嘴上却推脱。 “那两个丫头可是夫人亲自挑选的,她们自然有过人之处,岂是咱们这些小丫头能比的。” “有什么过人之处昨晚大少爷都歇在书房,连个男人都留不住,还能有什么用。” “嘘!你可别乱说,被人听见了,可是要挨板子的。你的事,我记住了,回头我上小姐那里替你说几句好话。” 小姐是谢锦绣院子里负责守院子的,偶尔帮忙跑跑腿,她一直想进谢锦绣的屋子里当差,哪怕去打门帘也行,只是一直进不去,于是找上了柳儿,这段日子也一直在讨好柳儿。 柳儿的话,让小丫头心花怒放,又说了不少讨巧的话后,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柳儿从未妄想过进谢锦程的屋子里,谢锦绣与谢锦芸不对付,她是谢锦绣院子里的丫头,理应站到谢锦绣这边,其他的小心思更是不可用。 “柳儿,你们方才那些话,可别在外头胡说,小心给大小姐惹来是非。”一旁的杏儿听得一清二楚,她悄悄出言提醒柳儿。 柳儿听见后,在心底翻了个白眼,谢锦程屋子里的通房丫头,她实在是有些看不上,活到老,也就是一个姨娘,有正室在,一辈子也出不了头,她才不想去争这个风头。 “你还是管好自个儿吧,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柳儿扔下这句话,就出院子找其他丫头玩去了,杏儿见柳儿不领情,看柳儿的眼神有些复杂。 柳儿此人素来是眼高手低,做事也有些轻浮,这段日子得宠后,更是被院子里的其他人捧得有些飘飘然,杏儿一直担心她给谢锦绣惹出大麻烦来,于是一直暗中盯着她。好在柳儿脑子虽不好使,但也没闯祸,只是偶尔在嘴上挤兑杏儿几句。 “杏儿,上回大哥送给我的东西放哪儿了?” 谢锦绣的话将杏儿的思绪拉了回来,杏儿闻言,很快进屋将谢锦程那日送给谢锦绣的那个盒子找了出来。 盒子里放着的是一支纯金打造的蝴蝶簪子,这不是福州这个小地方的能工巧匠可以制出来的。 谢锦绣虽不怵谢锦程,更是谈不上喜欢,但对这枝蝴蝶簪子确是喜欢得紧。杏儿猜出她的心思后,动手将簪子戴在了她的发间。 “你可有打听到谢锦芸那个盒子里装的是什么?还有谢锦墨的。” 谢锦绣的这点小心思,杏儿早就摸清了,无非是想跟谢锦芸攀比,只是谢锦程是谢锦芸的亲哥哥,哪怕明面上给她们的都一样,私底下给的绝对比这个要好。 至于苏无忧,杏儿并不认为她能到什么好东西。 “大小姐,奴婢听说二小姐收到的是一个金凤镶宝石步摇,至于三小姐,奴婢从未听说过。” 听见谢锦芸收到的是金凤镶宝石步摇,谢锦绣有些不高兴了, 她命杏儿取下头上的蝴蝶簪子,将它收进了盒子里。 “大小姐,大少爷是二小姐的亲哥哥,他得了什么好东西,定然会先紧着二小姐。不过大小姐还有老太太,还有老爷,你看这匹布,就老太太今日一早让陆妈妈送过来的,听说是京城里最时兴的面料。过些日子就是老太太的生辰了,大小姐不如将它做一身衣裳,等那日时再穿上。” 杏儿的话并未说破,但谢锦绣却听明白了,胡老太太过生辰,南宫钰定然也会来。 “好,你马上将这匹布送到绣房,让她们在祖母的生辰前,将这身衣服做出来。” 第一百零一章剩女谢锦绣 谢府养了几个绣娘,专门 替府里的主子们做衣裳,这些绣娘曾经都是绣楼里出来的,乔氏和谢锦芸自个儿的院子里有会做绣活儿的丫头婆子,她们二人的衣裳通常是在自己身边的丫头婆子做的,胡姨娘和谢锦绣的身边虽然也有会绣活儿的,但到底没府里请来的做得好,于是她们的衣裳大都是府里的绣娘缝制的。 杏儿抱着布很快就下去了,只是没多久,她又抱回来了。 “大小姐,绣房里的人在给老太太赶做衣裳。” “咱们府里可是有五个绣娘,祖母的衣裳也用不着五个人去缝制,其他人呢?” “夫人和二小姐那里也有不少东西要缝制。” 谢锦绣站了起来,她有些生气了,“她们早不缝制,晚不缝制,偏偏这时候都赶上了。她们院子里会做绣活儿的能人不少,居然这时候还要用上府里的绣娘,你随我一块去看看,我倒想听听她们怎么解释。” 谢锦绣窝了一肚子的火,她想着谢锦芸定是不想她在胡老太太的寿宴上出风头,才故意将手里头的绣活儿全塞给了绣房。 “大小姐,老太太的生辰那日,老爷定会回来,这会儿府里的下人定是忙不过来了。” 杏儿不知为何,忽然说出了这句话。谢锦绣听见后,眉头一皱,“再忙不过来,也不该把绣娘全占了,难道府里其他人就不用缝制新衣裳了。” 谢锦绣说完后,抬脚就往绣房去了,今日谢锦程出府了,而且她今日是讨说法的,就算谢锦程在,他也挑不出错来。 谢锦绣气势汹汹地往绣娘去了,杏儿捧着布急忙跟了上去。做主子的可以去寻人麻烦,做下人的,若是不劝着点,事情闹大了,第一个饶不了的就是下人。 “大姐,你这是上哪儿去呢?” 谢锦安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见谢锦绣脸色不好,走路又急急忙忙的,想着定有好戏看,原本打算偷偷溜出府的他,临时起意,想看完好戏了再出府。 “三弟,你来得正好,咱们府里统共就五个绣娘,祖母的生辰快到了,府里的绣娘在给她老人家缝制衣裳,剩下的绣娘居然全被谢锦芸霸占了,她院子里那么多绣娘不用,为何非要占用府里的绣娘。” 谢锦绣见谢锦安过来凑热闹了,想着从前对他不错,想把她拉入到自己的阵营里。谁知谢锦安听见后,撇了撇嘴。 “大姐,你也想缝制衣裳?” “正是。” “大姐,我就跟你说实话吧,你就别折腾的,是祖母过生辰,又不是你过生辰,谁愿意看你,再说了,每年祖母过生辰,你总要折腾一番,到最后也没哪家的公子看中你,还不如听祖母的,嫁给林公子好了,人家可是举人呢。” “三弟,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谢锦绣一听,又羞又怒,她的小心思被谢锦安毫不留情地点破了,甚至是还有些奚落她,这让心高气傲的谢锦绣如何受得了。 林安一事,胡老太太昨日私底下跟胡姨娘说了几句,胡姨娘的心思跟谢锦绣差不多,嫌弃林安是个庶子,连背后的昌平伯府也没落了,谢锦绣嫁过去后,她们母女俩在谢府仍旧是要低人一头。林安如今虽是举人,但大成国那些当了一辈子举人的也大有人在。 胡姨娘想着是,与其盼一个虚无缥缈的将来,还不如挑个现成的。胡老太太提了这句后,她担心惹胡老太太不高兴,于是借着一切等谢成回府后再做打算,将此事搪塞过去了。 谢锦绣是瞧不上林安的,一个身边连小厮都没有的庶子,她更是瞧不上,更何况林安的姨娘还是昌平伯府的歌姬,比胡姨娘这个卖茶叶的出身还要差。 “大姐,我昨日都听见祖母对胡姨娘说了,人家是举人,你嫁过去了,就是举人娘子,以后还是昌平伯府的主母。” 谢锦安小小年纪,心思却颇多,一下子就猜中了胡老太太的打算,胡老太太不就是冲着这些去的。 “什么举人娘子,我何时又稀罕这些了。三弟,你再说,我可要生气了。” 赶过来的杏儿一听坏了,谢锦安这是捅了马蜂窝,谢锦绣正为这事生气呢,胡姨娘对她提了这事后,她心里是一百个不愿意。 “生什么气,我不过是说了些实话,你不过是一个庶女,难道还想嫁给那些权贵人家的子弟当正妻,再说你这模样也不出挑,你还是洗洗睡吧,再折腾就成剩女了。” 谢锦安跟苏无忧混久了后,说话间都带着一丝苏无忧说话时的口吻,连用词也学了不少。 “大小姐,三少爷还不懂事,你别往心里去。三少爷,你还有事,奴婢就不耽搁你了,你先去忙吧。” 杏儿急忙站出来打圆场,整个谢府的下人都知道谢锦绣是庶女,却无人敢挂在嘴边,怕的就是惹谢锦绣不高兴,这是谢锦绣的痛处,偏偏被不知死活的谢锦安给道了出来。 “谢锦安,我是庶女又如何了?难道就活该用你们挑剩下的?昌平伯府那个破落户也想高攀咱们谢府,什么时候谢府的姑娘也是什么阿猫阿狗就能娶进门的?” 谢锦绣彻底被谢锦安给惹毛了,她气得浑身发抖,眼眶也跟着红了。 谢锦安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在他看来,这个谢锦绣素来心高气傲,对亲事又挑挑拣拣的,挑了好几年了,也没着落,明明是一个庶女,偏偏还想着像嫡女一样,嫁一个高门大户。 “大姐,平日里我得了好东西,哪回不是送你一份,这会儿怎么就说是我挑了剩下的。那些人不是看在父亲的面子上,庶女你几句好话,你就不知道自个儿是谁了,她们既然说你那么好,为何不让她们府里的人来提亲,还不就是因为你是庶女,娶进门了,也捞不到好处。” 杏儿一听坏了,这两人只怕要闹上了,偏偏她劝不动眼前的这个小霸王。 “枉我一直拿你当亲弟弟看待,没想到你既然是如此看待我的,谢锦安,你等着,我这就去祖母面前讨个说法。” 谢锦绣已经是哭上了,一路哭哭啼啼地往胡老太太的院子里去了。 谢锦安略带嫌弃的摇了摇头,“一不如意,就拿祖母压我,真扫兴!” 谢锦安原本是打算出府的,这会儿被谢锦绣一闹,也没了兴致,转身往苏无忧的院子里去了。 第一百零二章胡老太太解围 林安本来是出来寻谢锦安的,远远听见谢锦安的说话声后,就沿路寻了过来,谁知听到了谢锦绣的话。他就静静地躲在假山后,直到人都走光了,才出来, 林安的眼神暗淡,嘴角挂着嘲笑,谢锦绣的话,他在其他人那里也曾听过,甚至还有更难听的,他已经习惯了。 她跟这些人没两样,唯有他,从不会如此,想到那个人,林安的眼睛忽然亮了几分,心也跟着飞走了,在假山旁站了一会儿后,也离开了。 “三弟,今日什么风,把你刮我这儿来了?” 苏无忧看着对面翘着二郎腿嗑瓜子的小霸王,就有些头疼,这熊孩子上回差点就露馅了。 “大哥让林公子教我念书,我觉得无趣,就上你这儿来了。” “三弟,我劝你还是好好回去念书,哪怕是做做样子也行,你这么直接跑了,下回大哥只会更严厉了。” “他不就是想让我作诗,作诗能当饭吃吗?再说我就这点天赋,要不你再教我写几首诗,回头应付一下大哥就好了。” “三弟,难道你觉得上回那首诗很好?那压根就不能算一首诗。” “我若是一下子会吟诗作对了,大哥肯定会怀疑我,我先随意拿几首诗应付一阵子,回头我再找人写一首就是,算算日子,大哥那会儿也该回京了,他一走,不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谢锦安这孩子虽不爱念书,但头脑却不差,他早就知道苏无忧的那首诗不行,却仍旧当着谢锦程的面念出来,就是想试探谢锦程的底细。 “你倒是心眼多,不过我这儿也没什么好诗了,你还是少在大哥面前耍心眼,回头让大哥看穿了,你又要被罚了。” “怕什么,我以后又不用入仕,这些虚头巴脑东西学了也没什么用处。” 苏无忧低下头,眼底划过一丝精光,看样子乔氏对两个儿子早就打算好了,一个升官加爵,一个当富贵闲散人,谢锦安以后就是谢锦程的影子,谢锦程不好出面做的事,都会交给他去办。 “三弟倒是看得透彻。” “过奖了,过奖了。”谢锦安对自己的小伎俩颇为满意,隐隐有几分得意洋洋。 这时冬珠走了进来,低声说道,“三少爷,陆妈妈来了,说是请三少爷去一趟老太太的院子里。” “真是扫兴,整日就知道告状!” 谢锦安将手里头的瓜子往桌子上一扔,气鼓鼓地出去了。 冬珠将他送出去后,没多久就回来了,脸上还挂着笑容,她进门后,立马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告诉了苏无忧。 “小姐,刚刚三少爷跟大小姐起了争执,大小姐说不过三少爷,哭着去找老太太了。” 冬珠笑眯眯地将谢锦安扔在桌子上的瓜子一颗颗捡了起来,并且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苏无忧听了后,笑着摇摇头,“三弟这回是帮了大姐。原本她就对这桩亲事不满意,只是不敢明面上说出来,怕祖母怪罪于她,三弟这么一闹,这件事就被挑明了。” “大小姐不用嫁到昌平伯府了?” “差不多。若是嫁过去了,不就像三弟说的那样,她一个庶女,只配嫁给昌平伯府这样人家的庶子,这不就是打谢府的脸。祖母此人要面子,若不是对京城不熟悉,她也不会出此下策。林安虽是举人,可他背后昌平伯府无权无势,对谢府毫无用处。再则像咱们这样人家的女儿,有几个的亲事是顺了自个儿的意的,不都是去联姻了。” 到底还是谢锦安嫩了点,就这么被谢锦绣趁机利用了,若是没有胡老太太这座靠山,谢锦绣也不敢跟谢锦安叫板了。 “小姐,三少爷岂不是要受罚了?” 苏无忧摇摇头,“不会,这件事只是祖母私底下跟胡姨娘提了几句,倒是那位林少爷,被谢锦绣这么一说,以后想相一门好亲事有些难了。” 谢锦绣那么一闹,那些想跟昌平伯府联姻的府里的小姐不就要嫁给她口中的阿猫阿狗了。 谢府的人,没一个省油的。 谢锦绣敢利用谢锦安,只怕乔氏不会就此善罢甘休,还有谢锦程,苏无忧摸了一把瓜子,默默当起了吃瓜群众。 夏月在一旁听得一愣一愣的,她没想到两个人吵过架,也能吵出那么多弯弯绕绕来,一时有些吓住了,想到杏儿一事,更加提高了警惕心。 一旁的苏灵拍了拍夏月的肩膀,“夏月,你放心好了,杏儿不会使出这么厉害的招儿。” 夏月听了,松了一口气,倒是冬珠捂着嘴在一旁偷笑,“夏月,苏灵这是说你笨,她地意思是说,杏儿担心她的招儿太厉害了,你招架不住。” “嘿嘿……”夏月摸了摸自己的头,瞧着一副憨憨的模样,“我好像是有点笨。” “你们呀,就别欺负夏月了,忠厚老实又不是什么大罪,相反要好好对待老实人。” “夏月,你别怕,有我和冬珠在呢。” 苏灵再一次拍了拍夏月的肩膀,像极了一位豪爽的侠士,夏月十分感激得点点头。 冬珠拉住夏月的手,“夏月,除了咱们院子里的人可以欺负你,出了这院子,谁都不可以,谁敢欺负你,咱们就给你报仇。” 苏无忧扶额,冬珠这模样像极了一个小太妹,也不知道是谁的功劳,肯定不是她的。 一切如同苏无忧所料,谢锦绣在胡老太太面前卖惨,趴在胡老太太的膝盖上哭得惊天动地,她边哭边断断续续的将谢锦安的话一字不漏地转达给了胡老太太。 胡老太太早就被谢锦绣的哭声吵得头晕眼花的,她轻轻拍了拍谢锦绣的后背。 “好孩子别哭了,你再哭下去,该换祖母哭了。” 谢锦绣一听,急忙坐直了身子,用手里的帕子小心翼翼地擦着眼泪,生怕将脸上的香粉抹掉了,这时她已经开始小声啜泣了。 “祖母,如今连三弟也要笑话我,外人还不知会如何看待我。” 谢锦绣说着说着,又快哭上了,陆妈妈见状,趁机将绞好的帕子递给了她。 “大小姐,先字把脸,有什么话慢慢说。” 谢锦绣这才没哭了,用帕子装模作样擦了几下,就把帕子还给了陆妈妈。 “你这孩子,跟安哥儿较什么劲,连我都怕他。他说话素来没遮没挡的,又不是有意,你就别往心里去。” 胡老太太到底还是偏袒谢锦安,谢锦绣听着就不乐意了,她不想此事就此作罢。 第一百零三章胡老太太的划算 “祖母,他唤我剩女?剩女是什么?定是什么不好的话,还说我嫁不出去,庶女又如何,难道就能被人说三道四的。” “你这孩子就是爱较真,正好我得了样好东西,陆妈妈,快去拿出来给大小姐。” 胡老太太这是想和稀泥了,她的确有与昌平伯府联姻的念头,虽然只是临时起意,尚未与谢成商议,但不想就这么快被谢锦安搅和了。 谢府的确看不起昌平伯府,只是谢锦绣到底是庶女,而且胡姨娘的出身也不高,加上她还是在乔氏进门前生下来的,有些爱面子的人家都看不上她。 谢锦绣已经十五岁了,在寻常人家,早就定亲了。这些年胡老太太也替她看了不少人家,只是谢锦绣自个儿看不上人家。胡老太太也想着让她呆在京城,于是她的亲事就一拖再拖,直到拖到了今日。 胡老太太挑中林安,就是看中了昌平伯府好拿捏,林安的性子软,谢锦绣嫁过去后,也不敢对她挑三拣四,以后的谢府就是她的后盾,有谢府相助,林安和他身后的昌平伯府定会再上一层。 只是胡老太太的这番心血注定要被谢锦绣辜负了。 “祖母,别的事,他如何说就算了,此事我不依,以后别人还怎么看待我,我,我不活了。” 谢锦绣又哭上了,胡老太太揉了揉太阳穴,让陆妈妈去找谢锦安了。 “你别哭了,呆会儿让安哥儿给你赔一个不是,什么剩女不剩女的,你父亲的小名还叫剩饭呢,你看他如今不就是有大出息了,没准你以后也有大造化呢。” “造化?祖母,我如今还有什么造化,到底是我的命不好,连亲事也要,被人家笑话。” 胡老太太也看出了谢锦绣的不乐意,她叹了口气,一把握住谢锦绣的手,将话直接挑明了。 “孩子,祖母也是为了你好呀。昌平伯府如今再不济,也是在皇城根底下,也并不是毫无根基。林安此人一看就是个性子软的人,他的姨娘出身又不好,昌平伯夫人早就不在人世了,其他兄弟也分家了,昌平伯又疼林安,以后你嫁过去了,上不用侍奉公婆,下不用与妯娌之间周旋,等昌平伯老了,府里就是你一人说了算。” “祖母,昌平伯府的家底早就败光了,我有何德何能能撑起昌平伯府,若是到头来一场空,我,我这辈子岂不是跳进了火坑。” “什么火坑,你还有谢府,还有祖母和你父亲。” “祖母,说句不孝的话,您和父亲终究会老,姨娘又无权无势,这个府里迟早是母亲说了算。” “你知道祖母为何会挑中林安?”胡老太太见谢锦绣仍旧看不明白,重重叹了口气,“林安与程哥儿是好友,就凭这一点,程哥儿不会不管的,谢府迟早要交到程哥儿手上。” 胡老太太将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了,“当初我执意将安哥儿养在身边,不就是想让他跟你多亲近一些,你别跟你姨娘一样糊涂,你姨娘是个眼皮子浅的,她巴不得捡现成的的便宜,可这天下哪有那么多的好事。你没有亲兄弟,跟安哥儿亲近一些,以后遇到了什么事,他也不会不管你的。” “祖母,人心素来是算不准的,您看不过几日,安哥儿就连我的院子里都不去了,也不爱跟我说话了,如今更是敢挤兑我,往后的事,更是难说,祖母,我,我不敢赌。” “孩子,难道摄政王府的日子就比昌平伯府好了?” 胡老太太索性挑破了谢锦绣的心思,谢锦绣一怔,随后小脸红了,低着头,不敢与胡老太太对视。 “世子夫人轮不到你,难道你想进去做侍妾?孩子,宁做平民妻,不做富人妾,你姨娘若不是有我和你父亲,你和她的日子怎么会这般舒坦,你看看锦墨,便知道了。” “摄政王府的情形比咱们府里复杂多了,你何必去蹚这趟浑水,做一个正妻,安安稳稳过完一辈子就够了。昌平伯府的确是不如摄政王府风光,可腌臜事也没摄政王府多,你和锦芸在一个府里,不仅你父亲不会同意,你母亲也容不下你,你这又是何必呢。” “祖母,我……” 谢锦绣不敢接话了,她知道胡老太太的所作所为的确是为了她好,只是她的心由不得自己了,在南宫钰面前,林安这个昌平伯府的庶子连边儿都沾不到。 “你自个儿多想想,过阵子就会想明白了,此事等你父亲来了再做商议,你也不必往心里去,兴许你父亲替你寻了其他人家也说不定。若是我当初留在了京城,你的亲事也早就定下来了。” 胡老太太说完后,轻轻拍了拍谢锦绣的手背,陆妈妈和谢锦安此时也进来了。 “给祖母请安。祖母,您唤我过来,是不是又做了什么好吃的?” 谢锦安见谢锦绣两眼红通通的坐在胡老太太的身旁他装作没看见一样,从胡老太太身旁的桌子上取走一碟子糕点,端在手里吃着。 “你这孩子,就惦记我这里的好吃的,正好厨房新做了一样糕点,回头让人送你的院子里去。” 胡老太太见谢锦安捧着糕点吃得津津有味,她看着心情舒畅,谢锦安差不多是她一手带大的,被她养得白白胖胖的。 “多谢祖母了。”谢锦安吃了一块糕点后,感觉味道不如没苏无忧院子里的糕点后,就拿在手里把玩着。 “你今日不是跟林公子去念书了,怎么样,学得如何了?” “咳咳……”谢锦绣见胡老太太似乎忘了正室,假意咳嗽了两下,胡老太太这才记起叫谢锦安来的原因。 “刚刚你大姐可是哭了,下回你别说她剩女什么的了,会被外人笑话咱们府里的。再说你大姐面子薄,你这么一说,回头她又该上我这儿哭了,我这把老骨头可受不了,回头将我的院子淹了怎么办。” 胡老太太半开玩笑半认真,谢锦安来来回回捏着手里的糕点,却十分瞧不上谢锦绣的小家子作派。 “大姐,我不过是与你说几句玩笑话,你就上祖母这儿告状了,往后我哪敢跟你说话,见了你更是要绕着走。不过是一件小事,你就应该大度些,何必不依不饶的。” “祖母,您瞧他说的什么话?都这时候了,还不肯承认自个儿说错话了。” “好啦,好啦,你们二人打小就爱打打闹闹的,一会儿和好了,就连我这个祖母都会忘了。今日你们二人就在我的院子里用午膳,这事就算了,往后谁都不要再提起。” 第一百零四章护手霜 胡老太太到底还是和稀泥了,谢锦绣只得将这口怨气咽回了肚子里,直到胡老太太给了她不少好东西,她才眉开眼笑。 谢锦安看了后,就差没翻白眼了,他是愈发对谢锦绣看不顺眼了,愈来愈喜欢跟苏无忧说话了,相比谢锦绣的小家子气,苏无忧落落大方多了。 胡老太太虽没有给一个准话,但也留了不少余地。用完午膳后,祖孙三人说了一会儿话后,谢锦安借着想睡觉了,回了自个儿的院子里。 谢锦绣陪着胡老太太说了不少好话,直到胡老太太有些困乏了,才肯离去。 “二小姐,三少爷已经回院子去了,老太太跟大小姐说话时,屋子里并未留人,奴婢一时也打听不出来她们之间说了些什么。”沉香说道。 谢锦芸点点头,“你将这盒糕点送到三少爷的院子里,方才一事,切记不要提起。” “是。” 沉香捧着糕点下去了,谢锦芸从桌子上掰了一点糕点,一点一点喂给鸟笼里的鸟儿吃着。 “连翘,这几日盯紧大小姐,她心眼小,以防会做出对三少爷不利的事情来。” “是。” “她是个心高气傲的,她不喜欢昌平伯府,那就成全她,我倒是想看看,连昌平伯府都不愿娶进门的姑娘,还有哪家愿意娶。” 谢锦芸将手里头剩下的糕点扔回了碟子里,连翘急忙递上帕子给她擦手,待谢锦芸擦完手后,又拿出一盒香膏,打开后,挖出一点点,均匀地抹在谢锦芸那双细嫩的玉手上。 “二小姐,还是大少爷心细,知道小姐每日练琴辛苦,特意找来了这盒想好,据说是南洋那边的贵人才能用上的。” 连翘手里头的香膏是谢锦程这次回来送给谢锦芸的,乔氏那里也有一份。 谢锦芸闻了闻散发着香味的双手,“的确是不错,闻着又香。连翘,我记得我那里还有一盒,你拿去送给三小姐吧。” “送去给三小姐?” 连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么贵重的香膏,谢锦芸也不过才两盒,居然要送一盒给苏无忧,连翘一时也不明白谢锦芸的用意。 “嗯。我那三妹妹整日躲在院子里不出来,想见她一面都难,这盒香膏就当是我这个做姐姐的想念她了,送去给她的。” 不过瞬间,连翘便明白了谢锦芸的用意,她这是想让谢锦芸质疑苏无忧。 谢锦绣与林安一事若是在府里传开了,苏无忧又得了谢锦芸的好处,谢锦绣会第一个怀疑她。 苏无忧看着桌子上连翘刚送过来的香膏,对谢锦芸的‘贴心’问候,她有些诚惶诚恐,谢锦芸从前可是吃不完,宁可倒了,也不留给她的人,今日却会将如此贵重的香膏送给她,这有点黄鼠狼给鸡拜年的味儿。 “小姐,奴婢听说是大少爷费不少心血才找到的。”冬珠盯着桌子上的香膏说道。 “还行,收起来吧,不要白不要。” 不过是一盒护手霜,苏无忧的确是看不眼,她的空间里还有比这个更好的呢。 “小姐,万一……” 冬珠隐隐有些担心,谢锦芸比谢锦绣难对付多了,一下子送这么贵重的香膏,表面上像示好,冬珠却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奴婢也觉得不要白不要,就算不收下,她也会想别的招儿,与其让她使暗招,不如明明白白的收下后见招拆招。” 比起冬珠的忧心忡忡,苏灵就实际多了,她想着反正逃不过,不如先收点好处,这一点与苏无忧想到了一块。 “苏灵,咱们想一块去了,从今日起,咱们院子里的人都用这盒香膏,而且还要逢人就夸,使劲地夸,昧着良心夸,我倒想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 冬珠看着桌上的香膏,一阵肉疼,这可不是她们这些做下人的可以用的,更何况还是谢锦芸送过来的。 “小姐,此事若是被二小姐知道了,岂不是会怪罪于小姐。” “在她们眼中,我不就是一个不识货的人,我还真不觉得这么一盒香膏有什么好的。” 苏无忧打开盒子,闻了闻,挖出一点擦在自己的手背上,气味还行,毕竟是无污染,纯天然的,滋润度尚可,南洋再如何好,也没她前世在这个领域先进,她手里的这盒护手霜充其量也就是滋润一下皮肤。 有了苏无忧开头,其他人也开始试了,冬珠是小心翼翼的,担心用多了,只敢取了一点点,被苏无忧瞧见后直接挖了一大份给她,看着冬珠一阵心疼。 苏灵是练家子,手早就起茧子了,她也没指望这个能改变自己,随意取了一些擦在手上。 夏月觉得新奇,擦在手上后,还不忘闻了又闻,“冬珠姐姐,苏灵,你看我的手是不是比之前好看了?” “夏月,哪有这么快就起效了。” 苏灵摸了摸自己的手背,“还好,我从前也见别人用过,跟这差不多,南洋的东西跟大成的没什么两样,也就有些人喜欢瞎起哄。” 苏无忧一听,噗嗤一声笑了,“苏灵,你还知道崇洋媚外这事,这个东西还真就一般,回头我给你们一些更好的,保证你们用了后,各个都如花似玉。” “小姐,奴婢不用了。”苏灵说道。“奴婢每日都要练拳法,这么好的东西,抹了也是浪费。” “小姐,奴婢和夏月先下去了。苏灵,你留在院子里陪着小姐。” 冬珠和夏月两人高高兴兴地带着针线活儿和苏无忧交代的任务找她们的小姐妹说话去了,苏无忧趁机给苏灵的伤口换药。 不过一会儿,冬珠和夏月就回来了,两人的神色有些不对劲。 “小姐,奴婢方才和夏月刚出院子,就听府里的下人都在议论,昌平伯府看不上大小姐。” “昌平伯府看不上大小姐?”苏无忧暗忖,府里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了。 “嗯,下人们都在传,昌平伯府嫌弃大小姐的出身,认为她配不上林公子。” 林安与谢锦绣的事八字还没一撇,只有胡老太太私底下跟胡姨娘提过,若不是谢锦安跟谢锦绣拌嘴时说出来,这事也无人敢拿到明面上来说,此时却传出昌平伯府看不上谢锦绣,这是打谢锦绣的脸。 对,就是打谢锦绣的脸,而且还是有人刻意为之,若是连昌平伯府都看不上谢锦绣,别说摄政王府的侍妾,连稍稍有底气的人家都不愿上门提亲。 第一百零五章质问 苏无忧思前想后,这事只怕跟谢锦芸脱不了干系,她这么做,一是为了自己,二来也是替谢锦安出气,然而远远不够。 苏无忧看着桌子上连翘送来的香膏,她也是谢锦芸的棋子。 连翘前脚往她院子里送香膏,谢锦绣后脚就被人说三道四,这明摆着就是想将她拉入这趟浑水中。 这个计谋的确不算高明,但总在谢锦绣身上已经是足够了,这姐妹素来疑神疑鬼,对苏无忧早就怀恨在心,哪怕只有一丝嫌疑,她都不会善罢甘休。 原本是吃瓜群众,忽然变成了别人手里头的瓜,苏无忧摇摇头,这些女人呀,就是吃得太饱了。 “这是冲着我来的。” “小姐,怎么办?”冬珠有些急了,夏月也吓得不知所措,全部都看着苏无忧。 苏无忧摇摇头,“走步算一步,她们又没有证据证明是我传出去的,方才你们二人可有遇见谁了?” 冬珠和夏月同时摇摇头,“没有,奴婢和夏月出了院子后没有跟任何人说话,听见有人议论此事后,就急忙回院子了。” “老太太那边想必也听说了,她这会儿不会怀疑我,冬珠,你和夏月先回自个儿的屋子里,苏灵,去沏一壶热茶,一会儿有客人。” 冬珠和夏月二人老实,苏无忧担心谢锦绣迁怒她们二人,于是只留下了苏灵一人在身边伺候。 冬珠和夏月二人点点头退下后,苏灵已经沏好了一壶茶,她站在苏无忧的身旁,苏无忧正对着门口坐着,似乎在等某人。 很快,谢锦绣领着杏儿个柳儿气势汹汹地进来了,谢锦绣的眼睛还有些微红,似乎才哭过,看见苏无忧气定神闲地坐在椅子上喝茶,她气不打一处来。 “谢锦墨,你还有脸坐这里喝茶。” “大姐,我不光有脸坐这里喝茶,还给你备了热茶,我这里没什么好茶叶,你可千万别嫌弃。”苏无忧指着身旁的座位,示意谢锦绣坐下。 谢锦绣不知道苏无忧到底想做什么,她冷哼了一下,坐了下来。 “你少给我卖关子,今日一事若是不好好解释,我就将你这儿砸了。” “砸了就砸了,反正也没什么好东西,倒是让大姐费心了。” 苏无忧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谢锦绣此人性子急躁,容易冲动,最容易被人鼓动了,但她到底还有几分脑子,没有直接在这里大吵大闹,不然就坐实了这个谣言。 “哼!你倒是还有闲心喝茶。说,外面那些事是不是你做的?” “大姐,你说我为何要这么做?” “连翘今日可是送了好东西到你的院子里来。” “大姐说的可是这个?”苏无忧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连翘送过来的香膏,“我也不知道二姐为何要送我这个,我素来不爱用这个,大姐若是喜欢,送给大姐好了。” “你别以为送我一盒破香膏就想糊弄我。” “大姐心里早就有数,何必又多此一问,你若是想在我这儿探口风,可要让你失望了。我平日里不爱出院子,手底下的几个丫头又老实本分,无论府里刮了什么风,我从来都是最后一个才知道。” 苏无忧将香膏放在谢锦绣的手边,“这香膏的确是二姐让连翘送过来的,我想着既然是二姐送的,就收下了,大姐若是信不过,可以去问二姐。方才我也听说了此事,府里传得沸沸扬扬的,想必大姐心里也不好受,只是我也爱莫能助。” 谢锦绣盯着手边的香膏,手指尖动了几下,有些心动了,她已经让杏儿打听过了,这可是谢锦程费尽了心思从南洋商人那里弄到的,专门用来保养双手的,仅仅这么一盒,就要一千两银子,她虽见过不少好东西,但如此贵重的香膏也是头一回见。 “三小姐口口声声说此事与你无关,可有什么证据,二小姐为何好端端的送你这些?奴婢就不信,这其中没有什么猫腻。” 柳儿性子急躁,又爱抢功劳,见苏无忧并未承认,还一直替自己开脱,于是将自己的猜忌说了出来。 杏儿微微皱眉,这个柳儿定是担心自己得了功劳,故意抢在自己前头质问三小姐。 “大姐平日里也是这般教导下人的?可以随意质问主子?” 苏无忧的话让谢锦绣脸上,出现了一丝难看,她回头看了一眼柳儿,柳儿吓得往后退了一步,低下了头。 “那你倒说说你的理由。”谢锦绣接着柳儿的话问,她的确是不信苏无忧会如此做,只是仍旧想听听她的解释。 “大姐,柳儿是下人,做事从来都是大姐让她做什么,她就只能做什么,而我不同,我是主子,我要做什么,定是有自己的目的,今日这事,对我几乎没有一丝好处,反而会让我和你家小姐起嫌隙,如此吃力不讨好,我这有又是何必呢?大姐心中既然有答案,就不必多问我了。” 谢锦绣进门时只是试探,此时心中早就有了答案,其实一开始她在心中就有答案,只是模棱两可。 “三妹妹倒是让我刮目相看了。” “大姐过奖了,我不过是旁观者清。” 谢锦芸这个计谋并不算多高明,但用意却狠毒,无论还会不会成功,这些谣言都能让谢锦绣成为笑柄。 谢锦绣此时恨不得杀了谢锦芸,只是她没有证据,光凭一口气是没用的,更何况谢锦芸的身后还有那么多人。 “今日叨扰三妹妹了。” 谢锦绣起身准备离去,柳儿忽然上前拿起苏无忧放在桌子上的那盒香膏。 “三小姐送给大小姐香膏,奴婢替大小姐收下了。” “大姐既然喜欢,拿去便是,方才我试了一下,的确是不错。” “三小姐,一千两银子才这么一小盒,比黄金还要值钱,肯定很好啦。” 柳儿嘴快,一时说了真话,苏无忧挑了一下眉毛,她似乎明白谢锦绣为何上她这里来了,她就是冲这个来的,质问是假,拿走香膏才是真的。 “柳儿,你也是,怎么人云亦云的,大小姐见过的好东西比这个还要多呢。” 杏儿急忙圆场,趁机偷偷拉了一下柳儿的衣袖,柳儿挤出一丝笑容。 “对,老爷送给大小姐的东西比这还要好呢,不过是奴婢觉得新奇,一时忘记了。” 柳儿的解释算不上多高明,算得上是半真半假,不止是她,整个谢府的人都对苏无忧手里头一千两银子一盒香膏好奇。 第一百零六章打脸 “我这院子里原来这么讨人喜欢。大姐慢走,我就不多送了。” 谢锦绣走了后,冬珠和夏月也出来了,她们在隔壁屋子里听得一清二楚,听见那香膏花了一千两银子后,她们俩吓得目瞪口呆,都盯着自己的那双手,似乎上面抹了一层黄金。 “小姐,就这么让大小姐拿走了。” 想到那一千两就这么被谢锦绣拿走了,冬珠就一阵心疼。 “太,太贵了,奴婢今日都不敢将手打湿了。”夏月说道。 “不过是一盒香膏而已,哪里值一千两,不过是大成国没有人卖罢了,她今日就是冲这来的,我若是不给她,回头她又想别的法子来讨了,更何况二小姐的东西,可不是一般人能消受得起的。” 苏无忧并不认为事情就这么算了,谢锦芸心思深沉,定是留了后手,东西被谢锦绣拿走了,想必谢府也会传开了,到时真有什么,也跟她没有干系了。 “贪小便宜吃大亏,奴婢也觉得这东西留不得,我从前听人说,有人在香膏里做手脚的,那香膏还是不要用为好。”苏灵说道。 冬珠这才不心疼了,比起香膏,小命要紧,甚至是庆幸谢锦绣拿走了。 得知谢锦绣从苏无忧那里要走了香膏后,谢锦芸眉毛都未抬,似乎早就料到了她会如此。 只是得了香膏,仍旧不能平息谢锦绣的怒火,她转身又去了胡老太太的院子里,胡老太太早就料到她会来,早已将那几个嘴碎的丫头绑回了自己的院子里。 谢锦绣来到胡老太太院子里时,只见她的屋子里跪着两个丫头,而两个丫头都是她院子里的丫头。 谢锦绣偏着头看着一旁的杏儿,杏儿摇摇头,表示不知道,谢锦绣一时也摸不准胡老太太想做什么。 “你们都下去吧。”胡老太太摆摆手,很快她身边只剩下陆妈妈了。“这两个丫头是你院子里的吧?” “回祖母,她们二人是我院子里的。” “府里的那这话就是这两个丫头传出来的,你想知道为何,就自个儿问吧。” 谢锦绣微微惊愕,她没想到事情绕了一圈,居然又回到了自己这儿,这一切的确有些打脸。 她板着脸,站到两个丫头的跟前,趴在地上的两个丫头吓得全身发抖,盯着地面,不敢抬头。 “是谁指使你们二人做的?” “没,没有人。”其中一个叫水莲的丫头硬着头皮开口了,这个丫头正是那日讨好柳儿的丫头。 “没有人?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平日里太过仁慈了,才会让你们忘了本分,杏儿。” 谢锦绣转身,杏儿来到了水莲她们的前面,“你们二人互相扇耳光,直到肯说实话为止。” 两个丫头知道逃不掉了,趴在地上拼命的磕头讨饶。 “大小姐,奴婢该死,奴婢是听人说了,才会鬼迷心窍,跟别人议论了此事,还请大小姐饶命。” “是谁说的?” “奴婢也不知道是谁,今日中午奴婢在屋子里睡觉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在窗子外说话,说,说昌平伯府看不上大小姐,奴婢一时没忍住,就偷偷问其他人,谁知,谁知会闹出了如此大的动静,奴婢,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水莲,我记得前几日你想去大小姐的屋子里当差,大小姐没点头,你是不是因此怀恨在心?” 水莲拼命的摇头,谢锦绣管教下人的手段,她早就领教过了,这会儿若是再添一道罪名,只怕要脱一层皮了。 “没有,奴婢没有,奴婢一直感激大小姐,不敢对大小姐有非议。” “不敢,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大小姐平日里待你们不薄,这会儿居然做出吃里扒外的事来。做下人的,就要守着做下人的本分,主子的事,也是你们可以随意编排的。你们二人互相扇二十个巴掌吧,也算是让你们长长记性。” 杏儿说完后,站到了一旁,两个丫头互相看了一眼后,水莲先动手扇了另外一个丫头一个耳光,接着屋子里响起了啪啪打耳光的声音,一声胜过一声。 直到两人的脸颊又红又肿后,两人才停了下来,继续跪在地上。 谢锦绣暗骂两人蠢货,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到头来她成了谢府的笑话,还落了一个对下人管教无方的笑话,谢锦绣愤愤不平,对谢锦芸恨到了极点。 “姨妈,这两个蠢丫头不能留着了,她们害锦绣成了府里的笑话,以后,以后该怎么办?” 胡姨娘收到了风声,一路哭哭啼啼来到了胡老太太的院子里,看到地上跪着的两个丫头,上前就给了她们一人一脚。 别看胡姨娘个子娇小,却是卯足了劲,这么一脚下去,两个丫头疼得脸都扭曲了,却不敢大叫。 陆妈妈让两个粗使婆子进来,将这两个丫头带了下去,暂时关在了柴房听候发落。 “怎么办?若不是你们自个儿跟安哥儿胡闹,今日也不会惹出这么多事来。” 屋子里没有其他人,都是各自的心腹,胡老太太索性把话挑明了,今日发生这么多事,是她也没想到的,要说不气恼是假的,一个两个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耍花招,连她都都一块算计,胡老太太气得头昏眼花的。 谢锦绣与谢锦安拌嘴一事,胡老太太早已猜出了谢锦绣的小心思,只是想着她不过是心性高傲,又年幼,看不透世事,这才装作不知道,顺了谢锦绣的意。 谁知却被府里其他人利用,将谢锦绣的名声彻底毁了,到底是谁,胡老太太心中有数,也如同谢锦绣一样,只是没有证据,光凭猜测,是无法让对方信服的。 说到底,这一切终究是谢锦绣自个儿惹出来的,胡老太太这会儿有点后悔自己平日里对谢锦绣宠过头了,这才让她不知天高地厚,忘了自己的身份。 “姨妈,若不是安哥儿满嘴胡言,锦绣她也不会跟他吵起来,这事也不能全怪锦绣,她也没想到,会有人拿此事大做文章。” “你还有脸说,若不是你平日里掐尖,非要跟别人比,锦绣也不会这么大了还未定亲,从前上府里提亲的人有哪一点差了,哪一个不比如今好了?非要挑三拣四,如今倒好了,挑到最后,被别人说三道四了。” 胡老太太的脸拉了下来,前段日子胡姨娘她们对她不闻不问一事,有些寒了她的心,好不容易日子如同从前一样顺畅了,这对母女俩又跳出来折腾,这让胡老太太有些厌烦了。 第一百零七章讨价还价 胡姨娘惯会察言观色,见胡老太太脸色微愠,不仅不哭了,话到嘴边又改口了。她走到胡老太太身边跪了下来。 “姨娘,这些年若不是有您护着,我跟锦绣只怕日子过得也不会像如今这般轻巧。只是您不能护我们母女俩一辈子呀。自从我小产后,肚子里再也没有动静了,未能给锦绣添一个兄弟,若是她将来的日子过不好,府里有谁愿意给她出头。” “府里还有安哥儿,还有程哥儿,怎么会无人替她出头。” “姨妈,说句不中听的话,您见过有几个嫡子愿意替庶妹出头的?若是庶妹能给府里带来好处,定然不用愁,倘若过得不如意,只怕连出手都嫌累。我这辈子就锦绣一个女儿,我一心只盼她过得好。” “昌平伯府的确是差了点,但那个林安瞧着也不是一个绣花枕头,你只要耐心等几年,何愁没有好日子,我当初也不是熬了这么多年才熬出了头。” 胡老太太有些心软了,谢锦绣是她看着长大的,胡姨娘又是她亲手送进谢成屋子里的,这一对母女要说坏心思,倒是没有,就是眼皮子浅,这些年仗着她再背后撑腰,偶尔还跟乔氏抗衡,若不是胡姨娘身边没儿子,只怕她还想跟乔氏平起平坐。 乔氏再不讨胡老太太喜欢,她也没想过让乔氏下台,顶多恶心一下她,毕竟乔氏背后的乔府和摄政王府不是一个毫无背景的胡姨娘可以比拟的,更何况乔氏虽是商贾出身,但容貌和才华都盖过了胡姨娘,连谢府也被她打理得井井有条,她的几个孩子也出色。 胡老太太嘴上不承认,心里却有数,胡姨娘这辈子就只能是个小妾,用来制衡乔氏尚可,而谢锦绣,庶女就是庶女,适当的宠宠也无妨,反正都是要嫁出去的。 “姨娘,林公子再好,可他的出身就能被别人笑话一辈子,更何况昌平伯府如今连一个普通人家都不如,想重新站起来,岂是一朝一日就可以的。” “哼!昌平伯府不行,那你们想要哪样的人家?” “一切全凭姨娘作主。” “我做不了这个主,下回若是你们二人在起什么心思,我岂不是自个儿打自个儿的脸。” “祖母,您若是不管我了,这府里还有谁愿意管我,那我还不如绞了发去做姑子。” 谢锦绣的话让胡老太太气得用手拍了一下桌子,“你想当老姑娘,谢府不缺你这口饭吃。” 谢锦绣吓得急忙跪了下来,低着头小声啜泣。 “说来说去,他们就是嫌弃我是个庶女,祖母,您说,除了庶女这一点,我哪样不如人家了,从小到大,琴棋书画我样样不落下,诗词歌赋做得也不比别人差,别人一句谢府的庶女,我就活该落人下风,哪怕是赴宴时表演才艺,明明我占了上风,到头来也是别人拔了头彩。祖母,庶女就活该被别人看轻?我也不愿做庶女,这不是我想的。” 谢锦绣声俱泪下,将自个儿的委屈说了出来,胡姨娘在一旁跟着落泪。 胡老太太没想到谢锦绣居然会如此在意自己庶女的身份。 “天底下又不止一个庶女,而且她们大都过得都不如你。” “祖母,您忘了,谢府就我一个庶女呀?我连三妹妹都不如,我是谢府唯一的庶女,祖母……” 胡老太太张了张嘴,她的确是没有想到这一点,更确切的说是她将苏无忧的身份给忘记了。忘记苏无忧的亲娘是平妻,连她也跟着上了族谱,这是谢锦绣这个庶女没有的。 “这事是你父亲自个儿当年作主的,连我也不知道,我也没办法。” 胡老太太将此事一股脑儿推到了谢成的头上,她也没算说假话,这事的确是谢成自个儿作主的,她也是后来才知道。 “祖母,如今我这个谢府唯一的庶女名声也毁了,以后我连出门也不敢了,背地里少不了被人笑话。” “有何人敢笑话你,庶女又如何,你父亲是兵部尚书,她们只有羡慕的份。” “姨妈,只要锦绣一日是谢府的庶女,这辈子她就跳不出来,将来也只能找一个庶子。”胡姨娘苦笑了一下,“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我当初宁可当个老姑娘,安安心心伺候姨妈一辈子,也好过让锦绣做谢府唯一的庶女。” “好了,好了,什么庶女不庶女的,陆妈妈,吩咐下去,今日这事不得传出府,让府里的下人嘴巴严实些,昌平伯府那事,往后也不要提起。” “是。” “那两个丫头是你们院子里的,你们自个儿去处理,以后对自个儿身边的人看紧一些,别再做出这些糊涂事了。你们都下去吧,闹得我头痛脑热的。” 胡老太太有些不耐烦了,胡姨娘和谢锦绣不敢再多说了,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后,都退了下去。 虽然没有抓到幕后主使,但谢府不用跟昌平伯府联姻了,这对谢锦绣而言,也是一件好事。 “我呀,就是太惯着这孩子了,如今愈发没分寸了,庶女又如何,若是嫁过去,凭自个儿的本事将日子过好了,谁还记得她庶女的身份,太后娘娘从前不也是个庶女,哎!” 胡老太太叹了口气,她身后的陆妈妈轻轻帮她揉着太阳穴。 “老太太,大小姐今日只怕也是被吓住了,您的一番苦心,她尚未悟出来。” “她能悟出什么来,她提谢府唯一的庶女一事,不就是想让我想法子将她记在她母亲的名下,只是她不知道,世人并不看重这些,是她自个儿魔怔了,非要跟自个儿过不去。我也没想到谢府会只有一个她这么庶女。” “这事怨不得您,当初那些事,您都是不知情的。” “哎!一直不明白这丫头为何爱掐尖,原来还有这么一出,说到底也是苦了她,这事等老爷回来后,我去提一下,她喜欢,就顺了她,也让她看清楚一下,庶女的身份不会拘着她。” 胡老太太到底还是心疼谢锦绣,决定跟谢成提几句,至于乔氏会不会答应,她就管不住了毕竟如今的乔氏底气十足,并不像初入谢府时那么好拿捏了。 “老太太,您一心替大小姐打算,她会明白您的苦心的。大小姐好强,去了那些大富大贵的人家,只怕受不了被人冷落,依老奴看,还不如寻一个踏踏实实的人家,过一个安安稳稳的日子。” “你我想一块了,算了由她去吧。陆妈妈我这头实在是疼,你让锦墨那丫头来一趟吧。” 第一百零八章有事钟无艳 无聊至极的苏无忧正在院子里用糕点喂蚂蚁,院子里的其他人正在拔野草,冬珠发现最近晚上屋子里多了不少蚊子,于是拉着其他人一块将院子里的野草拔一拔。 “冬珠呀,这个法子治标不治本,回头我给你一盘蚊香就是了,能送走它们祖孙三代,还你一个美梦。” “什么是蚊香?”夏月是个好学的孩子,冬珠听了后摇摇头。 “夏月,小姐嘴里都是些稀奇古怪的话,一会儿你见着了,就知道了。哎哟!这里怎么那么多蜜蜂,老是围着我转。” 冬珠大惊失色,掏出帕子,试图赶走身边的蜜蜂,谁知那些蜜蜂逃走后,调头又往夏月身边去了,吓得夏月连连往后退。 “这附近定是有蜂窝。” 苏灵手里握着一把点燃的野草,很快蜜蜂就被浓烟熏走了。 “这些野草你们俩别管了,快去把自个儿收拾一下,都成大花猫了。” 苏无忧琢磨着如何教这几个丫头打麻将, 忽然就有胡老太太院子里的丫头请她过去了。 胡老太太又病了。 她这是拿自己当免费的大夫了,有事钟无艳,没事夏迎春。 去,定是要去的,只是胡老太太这回要落空了,她压根就没打算再出手了。 “三小姐,老太太方才说是头疼得厉害,老奴给她揉了几下,也不管用,还请三小姐帮老太太看看。” 陆妈妈客客气气的,自从上回救了她后,她对苏无忧也没往日冷漠了,说话间也客气了许多。 “陆妈妈,我不会看病,从前只是菩萨托梦了,今日菩萨什么也没告诉我呀。” 苏无忧揪着衣角,做出一副十分为难的模样。 看着软榻的胡老太太听见后,望了过来,“三丫头,是不是这段日子我没理你,你在跟我置气。” 哎哟!我的好祖母,我不跟您置气,也不会替您治病,你的病好了,我的小命就保不住了,谁不知道如今有人四处在打听神医。 “祖母,锦墨不敢,替祖母分忧,是锦墨应该做的,只是锦墨真的不会,要不,要不让锦墨替您揉揉。” 苏无忧装作一副害怕胡老太太生气的模样,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胡老太太看了她一眼,对上她眼底的怯弱后,淡淡地说道,“算了,就你那身力气,回头把我这把老骨头都要捏散架了。” 胡老太太不开口,苏无忧也不敢动,就这么在她的屋子里站了好一会儿后,胡老太太这才睁开了眼睛。 “你认识的那个江湖郎中就没有法子?” “不知道,他,他应该死了吧,我最后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就已经病得不轻了,他一心想回老家,有一日,就忽然不见了。” “连自个儿都医不好,定是个江湖骗子。”胡老太太似乎忘了当初她的病是如何好起来的,她瞟了一眼苏无忧,眼神有些嫌弃,“以后别去跟这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省得丢了谢府的脸。” 不三不四?胡老太太这是指桑骂槐了,谢家的人的自私和冷漠是刻在骨子里的。 “祖母,那是菩萨选定的人。” 胡老太太听了后,脸色攸地变了,变得十分恭敬和虔诚,她站了起来,双手合十放在胸前,闭着眼睛,对着佛龛上的菩萨拜了拜,嘴里小声地念叨着。 苏无忧低下头,过了好一会儿,胡老太太才缓缓坐了下来。 “你且下去吧。” “是,祖母。” 苏无忧乖乖退了下去,与从前那个对胡老太太唯命是从的傻子并无两样。 胡老太太对此十分满意,对那个曾经勾引了自己的儿子,让自己的儿子唯一一次忤逆自己的女人,她是又气又恨,连带对苏无忧也无法喜欢。 “原本以为她好了后,脑子会灵活点,没想到还是跟以前一样又蠢又笨。” 胡老太太把玩着手里的佛珠,这是谢锦程此次带回来给她的,据说是前朝一个有名的方丈圆寂后,流落到民间的。 “我本以为她认识那个什么神医,如今朝廷在通缉那个神医,她若是认识,迟早会给府里带来麻烦。如今看来,她也没那脑子,仍旧是又蠢又笨。” 苏无忧并不知道,她方才的装傻充愣给自己捡回了一条小命,方才的一切不过是胡老太太的试探。 “三妹妹,祖母的病好些了没?” 苏无忧从胡老太太的院子里出来没多久就遇上了谢锦程。胡老太太容易忽悠,谢锦程就难打发多了,此人城府颇深,一不小心就会被他看穿。 苏无忧在心底琢磨一圈后,换上一个讨好的笑容,对上了谢锦程审视的眼神。 “大哥,我也不知道,祖母见我不会看病,就让我回来了。” “上回祖母病了,听说是你医治好的,今日怎么就束手无策了。” “大哥,什么束手,我没绑住祖母,大哥,你倘若不信,不信,你问陆妈妈。”苏无忧吓得连连摆手,眼睛里都是不安。 谢锦程忽然伸手拍了一下苏无忧的头,“三妹妹竟然如此胆小,上回你可是凭一己之力,救下了祖母。” “上回我也是误打误撞,是菩萨托梦的,不关我的事。” 苏无忧此时哪有那会儿打柳儿板子的气势,谢锦程见她的神情不似作假,想着她定是只会欺弱怕强之人,眯着眸子,眸光意味不明。 “我不过是问问,三妹妹莫要害怕。你先回去吧,我去看看祖母。” “是,大哥慢走。” 谢锦程点点头,却并未抬脚,苏无忧急忙转身,急匆匆地往前走,似乎后面有什么在追一样。 谢锦程看着前面那个慌忙逃走的背影,过了一会儿才转身去了胡老太太的院子里。 他早就已经查出谢锦安那首诗是何人写的,没想到会是她,若她真是个聪明会藏拙之人,就不会替谢锦安写诗了。 到底是个心思浅的,居然想用一首诗拉拢安哥儿。谢锦程对此时的苏无忧仍旧看不上眼,一个来路不明女子所生的孩子,能有什么出息。 苏无忧一路狂走,她在心底并不怵谢锦程,只是不愿与他多说话,以免被他察觉了,比起黎九爷,这货的段位还不足以让她害怕。 “整日疯疯癫癫的,没个小姐样,赶着去投胎呀,连走路也不知道看路,简直是毫无体统。” 在一个假山拐弯处,苏无忧停了下来,谁知从侧面冒出来一个人,苏无忧急忙闪过身子,来人吓得冒了一身冷汗。 第一百零九章谢二叔 说话尖酸又刻薄,来人是谢二叔。 谢二叔是谢家一个远亲堂叔,个头高大,从前常年出海捕鱼,又下田劳作,肤色比常人黝黑,随着谢成的出人头地,他也跟着沾了不少光,日子比从前好过了不少,人也胖了不少,身上有几分暴发户的样子。 谢二叔从前对谢家的确是做了不少掏了腰子,不,是掏心掏肺的事。谢成这个凤凰男爬上枝头后,也没亏待他,给了他不少良田和美宅,逢年过节还要给他不少好处。 谢二叔也没辜负暴发户这个称呼,有房有车后,顺手给自个儿添上了几个美妾,小日子过得十分滋润。 比起胡老太太的节俭,谢二叔就会享受多了,整日穿金戴银的,恨不得将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挂身上,于是背地里别人喊他金不换。 前段日子胡老太太生病,谢二叔也跟着病倒了,今日听说胡老太太生病后,他急忙入府探望。 “二叔公,您来了。” 谢二叔虽大字不识几个,却又喜欢以长辈的身份训话,谢锦墨经常被他逮住,讲一通大道理,连谢锦安见了他都会绕着走。 “哼!整日在府里上窜下跳的,像什么样,府里何时如此没有规矩了。” 谢二叔瞪了苏无忧一眼,用睥睨的眼神看着苏无忧。他话里话外一字不提是他自个儿的错,甚至拿规矩压她。 谢二叔此人狡猾,你跟他讲道理,他就跟你讲孝道,你跟他讲规矩,他就跟你讲道德,他总有无数个理由站在制高点指责你。 苏无忧还记得从前谢锦墨肚子饿得实在是不行了,只好去厨房偷偷盛了一碗饭,挖了一勺猪油拌在里面,被谢二叔发现后,硬是让她顶着碗在烈日下站了一个时辰,差点脱水而死。 这个曾经差点害死原主的人,如今又想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诋毁自己的人,苏无忧只想用马桶刷堵住他的嘴巴,拉住出游街示众。 谢二叔此时说话的口吻,俨然一副男主人的语气,似乎他才是这个府里挑大梁的。 谢成不在府中,整个谢府又是妇孺,外院的事大都是谢二叔在处理,他假公济私也得了不少好处,胡老太太睁只眼闭只眼,乔氏暗中憋了一口气。 胡老太太前阵子刚倒下,接着谢二叔就跟着倒下了,只怕胡老太太前脚刚走,谢二叔后脚就要跟着去了,到底是乔氏,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要了他人的命。 谢二叔心里也不糊涂,反而更是贪生怕死,只是他并未回过神来,以至于大病初愈。又跑出来蹦哒了。 想翻身做主人,谢二叔的志向很伟大,幻想着捡现成的便宜,对于这个从前常常欺负原主的糟老头,苏无忧从心底掏出账本,狠狠给他记上了一笔。 “二叔公,祖母病了,我心里着急,一时走路急了些,二叔公方才如此匆匆,难道也是担心祖母?” 谢二叔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你一个小丫头知道什么,少闯祸,让你祖母少担心,若不是整日闯祸,你祖母也不会病着了。” what?苏无忧在心底吐了一圈文化精髓,这也能扯一块,只是此时不是算账的好时候。 “二叔,我方才从祖母那里出来时,祖母十分难受,您快去看看。” “哼!这事下回再跟你算。” 毕竟是内院,谢二叔也怕别人说闲话,狠狠瞪了苏无忧一眼,立即往胡老太太的院子里去了。 此时的确不是跟谢二叔算账的好时候,苏无忧今日闲来无事,从空间拿了不少肥宅水喝,她早已憋不住了,不然也不会在谢锦程的眼皮子底下落荒而逃。 谢二叔今日进谢府,并不是看望胡老太太,如今他左拥右抱,前段日子还刚抬了一门年轻小妾,胡老太太这个老太太,他早就忘记了,此时进门,不过是见谢锦程回府了,想在他面前邀功,拿点好处。 谢二叔与她胡老太太早年的这点破事,整个谢府就谢锦墨知晓,胡老太太一直瞒得死死的,若不是那日谢二叔喝多了酒,上胡老太太这儿吹牛,也不会被躲在佛龛下偷吃供品的谢锦墨听见。 掌握了一手情报的苏无忧仿佛怀里揣了一个宝贝疙瘩,这个情报是秘密,也能要人命,只要谢二叔不作死,她就会留着这个秘密,毕竟谢家老太爷头上长绿毛了,谢府的子孙后代也不舒坦。 苏无忧往胡老太太院子里走了白白一圈,她是完整无缺的回来了,可她的名声却没跟着回来。 苏无忧前脚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后脚就有人在传胡老太太请她过去,是因为方才造谣中伤谢锦绣的幕后主使就是她。 这些人的脑子里装的啥,苏无忧已经不想切开了,但胡老太太的用意的确让人深思,这个时候请她过去,只怕也有这么一层意思。 谢锦绣的名声扫地,谢成快回来了,一切总要有个交代吧,还有林安那里,也要给出一个解释,而苏无忧这个在谢府爹不疼娘不爱的,最适合拿出手了。 “小姐,她们是故意的,故意陷害小姐。”冬珠说道。“奴婢与跟她们解释。” “冬珠,不用了,没用的,这个时候解释,不就是等于告诉她人,我心虚。这种事,不需要理会,她们心知肚明,也就骗骗那些不知情的人。” “小姐,她们这是想坏了你的名声。” “我这儿不差这一笔,你放心好了,我都记着呢。苏灵,你去打听一下,林公子是否在三少爷的院子里?” “是。” “冬珠,备些糕点,我呆会儿亲自送到三少爷的院子里去。” 胡老太太这是打算让她背黑锅了,苏无忧可不想,她打算会会这个林安,从林安这儿入手。 冬珠见苏无忧并未坐以待毙,脸上露出了笑容,“小姐,你总算是想通了。” “嗯,我这儿都记着呢。”苏无忧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呆会儿,你和夏月守着院子,不要放任何人进来,也不要出去,她们此时都想过来探口风,你们回避就是了。” “奴婢记住了。”冬珠和夏月点点头。 谢锦安收到谢锦程回府的消息后,乖乖地坐在书桌前,听林安讲课,他一只手撑着脑袋,整个人昏昏欲睡。 “林大哥,你已经讲了好一会儿了,咱们歇一会儿好不好?这是我二姐送来的糕点,你尝尝。” 第一百一十章突破口 谢锦安将一碟子糕点推到林安的面前,林安摇摇头,放下书,走到窗子前,看着窗外发呆,一会儿轻笑,一会儿愁眉苦脸的。 谢锦安觉得十分奇怪,这个林安没事就爱发呆,也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难道是读书读傻了,他决定还是少读点书,多留点脑子。 苏无忧过来时,林安正面含微笑站在窗口,不过瞬间,眉宇间又染上了轻愁。 哎!恋爱中的男人呀,总是这么琢磨不定,苏无忧摇摇头。 “三弟,我刚做点糕点,给你送过来了。” 苏无忧装作不知道林安也在,捧着一碟子糕点,高高兴兴地进了谢锦安的院子。 谢锦安正在把玩谢锦芸送过来的糕点,听见苏无忧说话声,急忙将手里头的糕点扔回了碟子。 “三姐,你来了,快给我看看,带了什么好吃的。” 苏无忧准备抬脚进屋,见林安也在屋子里,又把脚小心翼翼地缩了回去,原本高高兴兴的她,立马换上了小心翼翼,甚至还有三分可怜。 “林,林公子也在,是我唐突了。” 林安回过头来,冲苏无忧点点头,“不碍事。” 苏无忧将手里的碟子捧到了林安的面前。“林公子,你也尝尝这个糕点。” 苏无忧低着头,不时用眼角偷偷打量林安,看起来就像在讨好林安,却又害怕他一般。 林安看着碟子里的糕点,看不出是什么东西,但苏无忧这个拼命讨好他人却又小心翼翼触动了他的心,曾经几何,他也是如此。 “多谢了。”原本他想拒绝,谁知心一软,从碟子拿了一片。“我一会儿再过来。” “三姐,快端过来给我瞧瞧。” 谢锦安有些迫不及待了,林安前脚刚走,他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苏无忧将碟子放在桌子上后,他立马从中抓了一片放进嘴里。 “如何?” “我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三姐,这是什么?”谢锦安连吃了好几片,越吃越上头,仿佛停不下来了。 “薯片,不过是用油炸的,你少吃些,下回想吃了,我给你做便是了。” “三姐,这么好吃的东西,你从前怎么就不拿出来。喏,这个糕点给你,二姐送过来的,这个就归我了。” 谢锦安将谢锦芸送过来的糕点连碟子一块塞给了苏无忧,随后将苏无忧带过来的那碟子薯片急忙端走了。 “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是用土豆做的。从前我连肚子都吃不饱,哪还有心思琢磨这个,有几个土豆,恨不得全进肚子里,哪还有多余的做薯片。” “三姐,你不傻了后,连厨艺也变好了,最重要的是比大姐好多了,今日我跟她拌嘴了,也不知道谁将来倒霉,把她娶进门。” “三弟,静坐常思自己过,闲谈莫论他人非,大姐这事,以后还是别说了。” 她的说话声不大不小,刚好够院子里的林安听见。 “三姐,她从前可没少欺负你,如今你反倒替她说话,你脑子是不傻了,人却傻了,不说了就不说了,反正她就那脾气,倒霉的又不是我。” 谢锦安对谢锦绣是愈来愈不喜欢了,尤其是乔氏耳提面命,不准他多亲近胡姨娘母女,并将其中的厉害掰开了跟他说了一通后,谢锦安也琢磨出味来了,对胡姨娘母女比从前冷淡多了。 苏无忧听了后,也不生气,只是摇头,笑了笑,顺手给谢锦安倒上了一杯茶。 “喝点茶,润润嗓子,三弟,我就不打搅你念书了,我先回去了。” “嗯嗯,慢走。” 谢锦安喝了一口茶水,冲苏无忧摆摆手,又接着吃薯片。 经过林安身边时,苏无忧还停下来,侧着身子,冲林安福了福身子,接着起身走出了院子。 林安看了一眼苏无忧的背影,低着头,陷入了沉思中。 谢府的风言风语,他也已经听出了。听见后,也只是迎来了更多的沉默。这些年,他遭受到的误解和陷害远远不止这些,这点谣言对他而言不过是毛毛雨。 这样的小把戏,他也没放眼里,不过是有人不想跟昌平伯府联姻,放出来的风声,而他也没想过跟谢府联姻。这些小姐们,个个看着光鲜,却是从骨子里瞧不上昌平伯府。 林安抬起手,看着手里那片薯片,第一次有人送他吃的,那双小心翼翼又讨好的眼睛,让他想起了从前的自己。 从前他也是如此,费尽心思讨好身边的每一个人,以为这样就能换来别人的好感和公平,结果换来的只是更多的羞辱和讥笑。 苏无忧对谢锦安说的那些话,他也全听见了。谢府这个不得宠的小姐,没有倚仗,连说句话都要在心底琢磨许久,才肯说出来。还不敢得罪其他人,哪怕对方是个庶女。 林安想着,想着,将手里的薯片放进了嘴里,他也曾用土豆充饥过,却不知道土豆还能做得如此好吃。 这个谢府的三小姐的确是跟别人不一样,她与自己的命运都是一样的,都是多余的人。 苏无忧端着糕点回了院子后,将糕点分给了院子里的几个丫头吃,她目的已经达到了,在她瞧见林安主动从碟子拿薯片时,她的计划就已经成功了。 胡老太太想将屎盆子扣在苏无忧的头上,苏无忧自然不答应,只是正面与胡老太太刚,她讨不到便宜,只好从林安这里下手了。 此事还多亏了苏灵,苏无忧从她那里得到了一手情报,将林安的过去来往都告诉了苏无忧。苏无忧琢磨了一番后,就想出了这个法子,她决定攻心,就是让林安同情自己。 林安的身世并不算好,在昌平伯府定然也过得不太好,与她从前命运十分相似,苏无忧决定利用这点,让他同情自己,并不经意中透露出自己并不是爱管闲事,说三道四之人,以林安的敏锐,定会明白那些谣言不会是她传出去的。 胡老太太必定会向林安赔礼道歉,以林安的性子,胡老太太这个保车弃卒的阴谋诡计就会落空了。 苏无忧坐在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头微微往后仰,一双眼睛盯着屋顶,这种日子,的确是有些乏味,没挣钱过瘾,还要被人算计,码头一事还未解决,她又不敢出府,心里颇为着急。 第一百一十一章庆功宴 “小姐,林公子被老太太请去院子里了。” 夏月如今跟着冬珠在府里四处走动,也学会打听消息了,她知道自己嘴笨,就抢着帮别人做事,搭把手,别人说话时,她就在一旁静静听着,不接话,也不出声,听到了什么都默默记心里,回院子后,一字不漏地转述给院子里的人听。 眼前这个消息,正是她打听到的,她知道后,借口担心冬珠找她,急忙回了院子。 “先喝口水,下回别走那么急了,你看都出汗了。” 苏灵给她倒了一杯茶,冬珠绞了一方帕子递给她擦汗水。 夏月的脸颊红扑扑的,鼻尖上沁出了细小的汗珠。 “府里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老太太这是给林公子赔礼道歉。夏月,这是给你的赏钱,以后打听消息时,当心些,切莫让她人瞧出来了。” “多谢小姐,奴婢不说话,这样就不会让别人发现的。” “咯咯……”冬珠忽然捂住偷笑,“昨日别的丫头在问我,夏月这个丫头是不是时常被我欺负,吓得都不敢开口说话了。我说,这丫头胆子小,话又少,人却十分勤快,十分讨三小姐欢心,咱们院子里没人敢欺负她。” 夏月有些不好意思了。泯着嘴笑着,“冬珠姐姐对我最好了。” “夏月,你这个没良心的,我呢?”苏灵说道。 “也好,都好。”夏月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在这里,仿佛找到了从前家的温暖。“我,我让厨房备着吃的,大伙儿一块高兴。” “不用了,夏月,这是小姐给你赏钱,你好好留着,以后出府了,找个如意郎君,好好过日子。” “冬珠姐姐,你比我大,我才不嫁人,我要跟你们一直呆一块。” 夏月羞红了脸,冬珠反而没事,苏灵仍旧是雷打不动的模样,相比其他院子里的勾心斗角,苏无忧的院子就和睦多了,几个丫头在她的带领下,脸皮愈发厚了,连最老实的夏月隐隐也有这个苗头了。 正如苏无忧所料,胡老太太请林安去她的院子里,就是给他赔礼道歉,这一回,胡老太太一改初见时的倨傲,做足了面子,放下了姿态,还备了不少好东西,明里暗里将过错推到苏无忧的身上。 胡老太太是担心林安趁机一口咬定,赖上了谢府,非要娶谢锦绣,这才想法子哄住林安。 胡老太太的算盘打得极好,牺牲她一人,幸福一大家,林安若是不同意,就先礼后兵,用上谢成这个大招。 “老夫人,不过是无知妇人的话,晚辈不会记在心里。” “这就好,这就好,这些东西,你且收下吧,就当是谢府给昌平伯府赔罪了。” “老夫人,不敢当,不敢当。” 在胡老太太的注视下,林安收下了这份厚礼,胡老太太心下感叹,也是个眼皮子浅的,幸好没当面提这事,这个昌平伯府只怕真的要没落了。 正当府里的风向大变,纷纷指向了苏无忧时,谁知林安不按套路出牌,做了一件众人从未预料到的事,他居然将收下的厚礼全部送到了苏无忧的院子里,他虽一句话都未说,但府里的人全明白了,苏无忧是无辜的。 苏无忧看着林安送过来的厚礼,小心脏差点蹦出来,大手笔,这是霸道总裁才有的大手笔,这是发大财了。 “小姐,这些东西怎么办?” 冬珠和夏月看着桌子上一堆的好东西,激动得小脸都红了。 “收下,放进库房里,一个子儿也别想我吐出来。” 胡老太太可是铁母鸡,她难得一回出手阔绰,苏无忧才不会傻到送回去。 “这些都是文房四宝,还有一些字画和摆件,还有一支人参。” 冬珠清点了一下,苏无忧心底便有数了,都是一些中看不中用的,那些字画听着价值连城,并不是前朝的东西,都是当今一些有名人士的著作,那些吹嘘拍马屁的人和黄牛党喊出来的,等日落西山时,这些东西不过是一张废纸。 这些东西,也就糊弄糊弄一下半文盲的胡老太太,就目前来看,胡老太太的确是诚意十足。 “冬珠,将那些字画留下来,我有其他用处。” 苏无忧琢磨一下,趁着这些人还站在风口上,赶紧脱手,赚它一笔,实现半个小目标。 她在脑子里琢磨了一圈,很快敲定了合适的人选,正赤着胳膊教张康习武的苏老三,突然打了一个喷嚏,紧接着后背一凉,他下意识回头看了看,心头生出一股不妙之感。 苏无忧为了表达谢意,让冬珠她们做了好几个好菜,送到了谢锦安的院子里,让林安跟着谢锦安一块用膳,促进师生关系。 苏无忧亲自下厨烧了几个好菜,还悄悄从空间拿了一些啤酒,装进罐子里后,端进了屋子里。 “今日咱们发了一笔横财,以后的好长一段日子,可以吃上大鱼大肉了,为我们往后的幸福日子干杯。”苏无忧举着酒杯,对另外一桌子的几个丫头说道。 “小姐,你少喝点,呆会儿飘了。”冬珠跟苏无忧学了不少新鲜词语,还学会灵活运用了。 “不会,不会,今日高兴,我多喝几杯。” 苏无忧喝了一口,其他人也跟着喝了一口,只是尝了一小口后,她们都皱起了眉头。 “小姐,这是什么?吃起来怪怪的。”夏月一张脸都拧成了一块,看着杯子里黄澄澄的液体,有些后怕。 “这是我从前找一个南洋商人要的,他说好喝,我就留了下来,今日记起来了,就拿了出来。你们刚开始喝,自然是喝不习惯,多喝几回就会了。” “小姐,我还是不喝了,还不如喝茶水。”冬珠也不愿喝了,放下了手中的杯子。 “那你们喝这个吧,这是果汁。” 苏无忧让冬珠将果汁端下去分给了大家,夏月鼓起勇气尝了一口,不等冬珠问,她立马又尝了第二口。 “这个果汁比方才的酒好喝多了,还不用担心喝醉。” “嗯,是不错,甜甜的。” 冬珠起初只是舔了一下,尝到甜味后,跟夏月一样,一口接一口的喝着。 苏灵边喝酒,边支起耳朵注意院子里的情形,院子里没有留人,只是将院子门关上了,苏灵担心有人闯进来,特意坐到窗户边上,留意院子里的动静。 第一百一十二章霸道总裁南宫钰 第二日,谢府迎来了贵客,那个酷拽狂傲的霸道总裁南宫钰来了。 这个消息轰动了谢府,为了一睹风采,全府的丫头们都偷偷收拾了自己,在南宫钰的必经之路,假装不经意的路过。 “小姐,世子爷他来府里了。”冬珠小心翼翼地说道,说话间还偷偷打量了一下苏无忧的神色。 “哦,来了,来了就来了,我先去换身衣裳,一会儿去祖母院子里。” 苏无忧打完最后一套拳法,收拳后,用夏月手里的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见冬珠眉宇间有些担忧,笑了笑。 “无事,这会儿她们正想看我的笑话,我若是不去,岂不是如了她们的意,走吧,夏月,你留院子里,冬珠和苏灵随我一块去祖母院子里。” 苏无忧去的时候,胡老太太的屋子里已经坐满了了人,整个谢府的人都到齐了。 她刚进门,所有人都看向了她,她冲胡老太太和乔氏请安后,寻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了下来。 很快,谢锦程和南宫钰在下人的通报下过来了,苏无忧低着头,似乎不知道此事一般。 南宫钰刚进屋,屋子里的人都看向了他,谢锦芸不敢看,微微侧目,眼睛却一直留意着南宫钰。 谢锦绣借着跟胡姨娘说悄悄话,眼睛一直看着南宫钰,唯有苏无忧起身福身后,直接坐了下来,偷偷吃着桌子上的糕点。 南宫钰经过苏无忧身边时,忽然顿了一下,其他人都望了过来,苏无忧的菊花一紧,手里的糕点被她捏得粉碎,这货想做什么?好不容易撕下了脑残粉的标签,难道又要被这群女人惦记上了。 南宫钰瞟了身旁这个正在偷吃糕点的人,她以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嘴角上还沾着糕点,两个腮帮子还一动一动的,瞧着特别喜庆,甚至还有一丝娇俏。 娇俏?南宫钰被自己一闪而过的想法吓了一跳,他敛去心底的异样,继续往前走,其他人的眼光又重新跟随他而去。 苏无忧将手里的糕点全塞进了嘴里,哼!看什么看!老娘可是见过大世面的,怎么会被你这点姿色迷住。 忽然她感觉有一道不友善的眼神正在打量自己,她往四周看了看,只见谢锦绣用余光瞪了一下自己,而谢锦芸低着头坐着,屋子里其他人的都看着南宫钰。 胡老太太病了,侧妃娘娘这几日忙着回京一事无法脱身,南宫钰带着侧妃娘娘的厚礼前来探望。 胡老太太十分高兴,一屋子的人吹捧着,苏无忧静静地听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南宫钰离开了,她都不知道了。 南宫钰离开了,不用演戏了,她这个群演也要走了。 苏无忧趁其他人不注意,偷偷摸摸地从胡老太太的院子里溜了出来。 “谢三小姐。” 南宫钰醇厚的嗓音自苏无忧的耳边想起,着实吓了她一大跳。 苏无忧装作没听见,继续往前走,她的耳边再次传来了南宫钰的声音。 “谢锦墨,站住。” 你让老娘站住就站住,霸道总裁这套,老娘不吃。 苏无忧这会儿真的不想搭理南宫钰,身后的那群女人只怕闻到了肉香,就要过来了,她得赶紧离开。 “我是一只小小鸟,想要飞呀,飞得更高……”苏无忧哼着歌,仍旧往前走,步伐比四起初快了许多。 “夏雨荷!” 轰!一道雷在苏无忧的头顶炸开了,她急忙停下了脚步,飞速往南宫钰身边一路小跑而去。 “嗨!世子爷,好久不见,您吃了没?” 南宫钰看着眼前这个奇奇怪怪的人,她的神情极其谄媚,眼睛里却没有半丝谄媚。 她穿得十分寻常,脸上抹了些脂粉,若不是那日亲眼见了她的真面目,眼前的一幕都不会相信,哪有人刻意将自己打扮得如此普通,那些脂粉盖住了她那雪白的肌肤,整个人看上去灰蒙蒙的,毫无气色。 “你,去那边。” 苏无忧当着南宫钰的面,翻了个白眼,这货是不是霸道总裁附身了,说话都不愿多说两个字。 “世子爷找锦墨,所谓何事?” “那日在院子里的事。” 来了,来了,秋后算账,苏无忧用力挤出一丝假笑,“世子爷,你说的什么?我听不懂。” “你认识他?” “他?谁?不认识。” 咦?不像是算账的,倒是像寻亲的。 “定远侯府的小世子。” “他呀,不认识,打死也不想认识。” 南宫离虽然帮过她一回,但上回也戏弄过她,苏无忧在心里默默将这一笔勾消了。 “你必须离他远点,他不是你可以招惹得起的,小心小命不保。” 都听我的,不管你怎么想,都听我的,霸道总裁上线了。 警告?威胁?提醒?苏无忧在脑子里三连问,这个南宫钰何时变得这么好心了,居然会出言提醒一个曾经对自己死缠烂打的傻子。 “多谢世子爷提醒,就算世子爷不说,锦墨也会离他远远的,对了,还有离世子爷也要远一点,省得被世子爷身边的蜜蜂给蛰了。锦墨还有事,先行告退了。”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我是霸道总裁的亲娘——阴阳怪气。 苏无忧长长吐了一口气,顺畅,难怪人人都想当霸道总裁,怼人真舒坦。 南宫钰听了苏无忧的话,微微皱起了眉头,自己方才是被人骂了,她方才这是骂他招蜂引蝶。 头一回被女人骂的南宫钰,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而苏无忧已经离开了。 “三妹妹,怎么走得那么快,这是打算去哪儿呢?” 谢锦绣一行人已经从胡老太太院子里出来了,谢锦绣远远就叫住了苏无忧。 苏无忧知道这回是躲不过了,于是停了下来,转身换上笑脸。 “大姐,我准备回自个儿的院子里。” “哦?我以为你这打算如同从前一样胡闹呢。”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谢锦绣这又是打算旧事重提,趁机羞辱苏无忧。这些女人,遇上心仪的男人,脑子就不好使了。 “大姐看见我胡闹了?再说不是有大姐看着,我还能上天去。” “方才世子爷找你有何事?” 她果然还是知道了,谢府的下人还真是身兼多职,不过一会儿,她与南宫钰说话一事,就传到了谢锦绣的耳朵里。 “没说什么。” “三妹妹,莫要再做出丢人现眼一事,连累了谢府的名声。” 第一百一十三章组团声讨 “大姐多虑了,我不过是想告诉世子爷,往后离我远一点。” “三妹妹,休得无礼,怎可对世子爷如此说话。” 谢锦芸也过来了,听了苏无忧的话后,十分不满,顿时出口训斥她。 这两人是组团来声讨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谢锦绣和谢锦芸面对此事,似乎放下了所有的芥蒂,一致将箭头对准了苏无忧。 “二姐,我这人没念什么书,说话不像两位姐姐,惯会说些场面话,世子爷宽宏大量,定不会与我一般见识。” “三妹妹,这才说几句,就生气了。就算世子爷不跟你一般见识,但谢府是诗书礼仪人家,不要让他人耻笑。” “大姐,方才若不是你一直追问,那番话也不会传出去,世子爷都不计较了,你为何一直非要咄咄逼人。谢府有大哥,有二姐,以后还有二弟,三弟,有他们在,我这小胳膊小腿的,能做什么。” 苏无忧故意不提谢锦绣,为的就是不想这两人狼狈为奸,这两人平日里谁也看不上上谁,尤其是谢锦绣,她从不认为自己比谢锦芸差。 “哼!他们是他们,你还是好好管管自个儿吧。” “大姐说的对,世子爷想见谁,是他的事,我决定不了。不过我倒是听外面的人说,二姐与世子爷极其般配,我何德何能,能与二姐比,自然是离得远远的。世子爷,你说对吧?” 苏无忧早就发现南宫钰站在一旁看热闹了,此时她只想将这个罪魁祸首拉出来,堵住眼前这两人的嘴。 南宫钰从假山后走了出来,谢锦绣和谢锦芸立马福身行礼,南宫钰点头后,这两人一脸娇羞的站到一旁,连看都不敢看南宫钰一眼。 南宫钰也不开口,看了一眼苏无忧,苏无忧似乎没看见一般,一双眼睛盯着地面。 苏无忧方才的那些话,他都听见了这个小丫头是真的不傻了,而且脑子比从前灵活了许多,还会挑拨离间。 至于她说的两情相悦,南宫钰不知为何,听着怪怪的。 “那个,没事了,我就先走了,我院子里还有其他事呢。” 苏无忧打破了沉寂,一心只想快点离开。谢锦绣和谢锦芸两人好不容易逮到南宫钰,正激动着,生怕做错了什么,在南宫钰面前丢脸了,显得格外小心翼翼。 苏无忧抬脚就想走,忽然听见一阵嗡嗡声,似乎周围的蜜蜂比起初多了不少,甚至往谢锦绣那边去了。 “小姐,这些蜜蜂有些不对劲,咱们快些离开。” 苏灵也瞧出了不对劲,这些蜜蜂似乎是想攻击人,成团成团的往这边飞。 “嗯,快走。” 只是苏无忧她们还未来得及离开,那边就传来了谢锦绣尖叫声。 “世子爷,救命,救我!” 谢府那么多下人,谢锦绣偏偏不叫,非要叫南宫钰,无非是想让南宫钰英雄救美,事成之后,她若是心狠一些,一口咬定男女授受不亲,南宫钰还要搭上下半生。 然而南宫钰纹丝不动,苏无忧抬眼一看,只见成团的蜜蜂往谢锦绣身上招呼去了,她身边的几个丫头吓得在一旁不敢动,倒是柳儿掏出一方水帕子遮住了谢锦绣的脸。 谢府此时乱开了锅,下人们哪里顾得上谢锦绣,四处奔跑,找地方躲避而谢锦芸早被沉香和连翘带走了。 “小姐,昨日你让奴婢和夏月抹了二小姐送过来的香膏后,也是引来了不少蜜蜂。”冬珠忽然说道。 苏无忧点点头,“香膏有问题,苏灵,你快去找一个火把,将蜜蜂赶走。冬珠,你去寻些东西,将大小姐盖起来。” 香膏是谢锦绣从她这里拿走的,真出了什么事,她也会牵扯,此时只要出手相助,谢锦绣多少会减轻对她的怀疑。 谢锦芸这招的确是狠,一千两银子的香膏就这么被浪费了。 “世子爷,快让你的属下救人,真出了什么事,难道世子爷还想搭上见死不救的名声。” 苏无忧从一旁捡起一根树枝,开始扑打谢锦绣身旁的蜜蜂,边打,边用一只手拉着谢锦绣躲避。 南宫钰看着苏无忧,感觉愈发看不透她了,方才谢锦绣一直在为难她,此时却又想救她,还有她身边那个丫头说的香膏一事,只怕与此事也脱不了干系。 南宫钰眼底划过一丝厌恶,他最讨厌那些女人用一些小把戏来争宠了,王府的那些女人也是这样,弄得整个王府乌烟瘴气的。 “清风,救人。” “是。” 南宫钰肯出手了,谢锦绣就会少受点罪了,只是又错了,只见清风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手抓住谢锦绣的衣领,就像拎起了一只小鸡,飞速往附近的湖里奔了过去,随着扑通一声,他将谢锦绣扔进了湖里。 “救,救命呀!救我!” 逃过了蜜蜂的谢锦绣,忽然又落入了水里,还连吃了好几口湖水,两只手不停地乱挥舞着,像岸上的人求救。 “谢大小姐,此处的水不深,你可以自个儿爬上来。”清风背对着谢锦绣说道,说完后,他就离开了,扔下谢锦绣一人在水里扑通。 好残忍,好无情,好解气,还有好好笑。 苏无忧捏了自己的胳膊一把,将嘴角快要露出来的笑意给收了回去。 “大姐,快上来,这里的水刚到膝盖。” 苏无忧这一嗓子,彻底将谢锦绣的魂儿喊回来了,她忽然停了下来,渐渐站了起来,发现这里的水真的只到膝盖。 “大小姐,大小姐……”柳儿急忙跑了下去,和几个婆子一块将谢锦绣从水里扶上了岸。 谢锦绣这会儿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她又羞又恼,刚刚这出,分明是有人算计她,只是碍于南宫钰还在附近,她只得暂时将这口气藏进了肚子里。 谢锦绣浑身湿答答的,谢府的下人都低下头,不敢看她,经过苏无忧身边时,苏无忧吓了一大跳,这,这还是那个改头换面的谢锦绣吗?这,这张脸就像一团发了酵的面粉,挤得两只眼睛都睁不来了,看着苏无忧从前还要胖。 不可幸灾乐祸,不可讥笑她人,不可……那就往她人的伤口上洒盐巴。 “柳儿,快去请大夫,大姐这张脸,只怕没半个月都难恢复,弄不好,可能还会留疤。” 苏无忧这一把盐刚好洒在了谢锦绣的伤口上,听见半个月都难恢复,还有留疤的可能,她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快,来人,快请大夫,大小姐晕过去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被蜜蜂蛰了 谢府的几个婆子,七手八脚抬着谢锦绣回了她的院子,苏无忧见没事了,高兴地吹了一下口哨,整个人看着痞痞,经过南宫钰身边时,她忽然停了下来。 “世子爷,咱俩不熟,府里那么多人念着世子爷,您还是跟她们看星星,看月亮吧。” 苏无忧说完扭头就走了,南宫钰望着苏无忧离去的背影,心里忽然多了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看着谢府的下人们,竟然生出一丝不喜。 “冬珠,这是赏你的,方才你那句话,可是将我摘了个干干净净。” “多谢小姐,奴婢刚才忽然想起会不会香膏有问题,猜想大小姐今日肯定用了香膏,这才胡乱说了一句。” “冬珠姐姐真是谦虚,换作我,我可想不出来。”苏灵说道。 “我也是,咱们院子里就属我最笨了。”夏月听了冬珠的事迹后,又是羡慕又是佩服,还有些自卑。 冬珠见了她这副模样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夏月,你也帮咱们院子里打听到了不少消息,再说我在府里呆了这么多年了,见过不少事,多少有些经验,你才来,等再过些日子,咱们院子里就属你最能干了。” “就是,要说打架我肯定不在话下,但府里的这些弯弯绕绕,我也不知道。夏月,我跟你一块好好跟冬珠学,以后就没人敢算计咱们院子里的人了。” 苏灵也看出了夏月的不自在,也出言安慰夏月。 夏月点点头,方才那点自卑感,也随之不见了。“好,我一定好好学的。” 一旁的苏无忧都看在了眼里,她从碟子里拿出几块糕点,一一塞到几个丫头的手中。 “尺有所长,寸有所短,你们各有各的长处,何必用自个儿的短处跟人家比长处呢。苏灵会功夫,冬珠心思活跃,夏月心思细腻,我这个巴掌大的小院子里,也算是人才济济了,作为你们的小姐,我就混吃混喝,费脑子的事就交给你们了。” 苏无忧的这番话说到了夏月的心坎上,原本不自信的她,眼睛攸地一亮,就像一个从未得到过夸奖的小孩,忽然被人表扬了,有害羞,有不知所措,还有一丝小雀跃,更像是一种被人认可后的归属感。 苏无忧身边的三个丫头,每个人的经历都不一样,她们的性子也不一样。苏灵从小随父东奔西跑,性子沉稳,办事利索,早早洞悉了世事,不容易被世俗束缚。 冬珠打小在谢府长大,看透了人心,加之还要护着谢锦墨,性子谨慎小心,不轻易相信别人,对苏无忧极其忠心。 唯独夏月,她是乔氏从外头买进府里的,是穷苦人家的娃娃,性子单纯善良,做事有些畏手畏脚,还十分不自信,尤其是见识到了谢府的奢华后,更是有些束手束脚。 为了让夏月融入自己的这个圈子,想将她培养成自己的人,苏无忧也费了不少心思,一直在慢慢接近夏月,甚至是一点一滴地提点她。 夏月的确是心思细腻,生性敏锐,在察言观色上,她的确是最出众的,苏无忧有意让她跟府里的其他下人多走动,边让她适应谢府,边培养她的社交能力,以后作为她院子里的外交官也未尝不可。 苏无忧的院子里风平浪静,谢锦绣的院子里却乱做一团,胡姨娘和胡老太太都赶来了,只见谢锦绣躺在床上,背对着胡姨娘她们,哭天喊地的,不愿将头转过来。 “孩子,别哭了,我已经去请大夫了,快让祖母看看,祖母从前在地里干活时,也被蜜蜂蛰过,的确是不好受但过些日子就好了。” “祖母,我已经没脸见人了,我这模样,比谢锦墨还要难看。祖母,姨娘,我不活了,我不活了。” 谢锦绣用帕子遮住脸,仍旧不愿转身,柳儿和杏儿爷奈何不了她。 胡老太太在她的身旁坐了下来,“胡说,锦墨那丫头哪有你好看,你是咱们府里最好看的,快让祖母瞧瞧,一会儿大夫就过来了。” “不要,祖母,我好痛,姨娘,我好痛,是她,就是她害我的,我要杀了她。” 谢锦绣想起方才在南宫钰面前被蜜蜂追赶,还被清风丢进湖的事,愈发觉得没脸见人了,于是将这一切都算在了苏无忧的头上。 “是谁?是谁要害你的?姨娘去找她。” 看见谢锦绣如此难受,胡姨娘不由地抹眼泪,她身边就谢锦绣一人,平日里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原本还指望她以后能嫁个好人家,没料到被蜜蜂差点毁了容,她比谢锦绣还要生气。 “是她给的我香膏,就是她,祖母,你要替我作主,是她妒忌我,这才想害我……” 谢锦绣说着说着,脸更疼了她又开始嚎嚎大哭了,胡姨娘听了一半,心里十分焦急,急忙招呼柳儿上前问话。 “柳儿,今日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姨娘,昨日三小姐送大小姐一盒香膏,说是二小姐给她的,她用不上,就给二小姐了。二小姐不好拂了三小姐的美意,就收下了,今日二小姐让奴婢给她用上了,谁知,谁知竟然会引来了这么多的蜜蜂……” 提到蜜蜂,柳儿心有余悸,她本是想偷偷用一下那一千两的香膏的,谁知被谢锦绣看得死死的,还特意将香膏交给杏儿保管,杏儿不像柳儿爱打扮,又与柳儿不对付,香膏到了她的手里,基本上是保住了。 对比柳儿在心底还骂了杏儿好几回,今日见谢锦绣出事后,她的脑子很快就转过来了,庆幸自己没用上,又将这一切全推脱到了香膏身上,毕竟今日是她随谢锦绣去胡老太太院子里的,谢锦绣出了事,她第一个逃不掉。 胡老太太听了后,皱了皱眉头,谢锦绣是什么性子,她比谁都清楚,定是瞧上了别人的东西后,强硬要过来的。 “又是她,我要去撕了她。”胡姨娘一听,转身就往外走,恨不得立马将苏无忧丝一个粉碎。 “慢着,事情还没弄清楚,你去做什么,再说府里还有客人,难道还想让外人看笑话。” 胡老太太有些不悦,谢锦绣这两日接二连三的闯祸,已经是让她有些不悦了,更何况昨日林安才将她给的歉礼送给了苏无忧,今日胡姨娘又去胡闹,岂不是告诉所有人,她的赔礼道歉只是做做表面功夫。 胡老太太绝不忍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哪怕一切真是苏无忧做下的,这笔账也要留到日后再算,更何况这一切并未那么简单,她可不像胡姨娘这么没脑子。 第一百一十五章说情 “把香膏拿上来给陆妈妈瞧瞧。” 胡老太太自从上回吃过亏后,也谨慎了不少,身边的一切吃喝都交给陆妈妈仔细查看了才敢用。 杏儿将香膏呈了上来,陆妈妈让她打开后,用银针取了一点,仔细看看了看,没看出什么名堂,于是举着银针,凑到鼻子跟前闻了闻,很快一切了然于心。 胡老太太让其他人都退了下去,留了几个心腹在屋子里后,陆妈妈将这一切说了出来。 “老太太,香膏的确有问题,它里面掺了一种花蜜,这种花蜜极其珍贵,寻常人家用不上,而且掺在香膏里后,很快就会跟香膏混为一体,很难让人察觉。” 陆妈妈这么一说,胡姨娘和胡老太太心中便有了数,这种极其珍贵的花蜜不是苏无忧能用得起的,更何况她想用,也买不到,能用得起如此珍贵的东西的人家,不是皇家贵族就是大富大贵的人家,偏偏谢府就有。 “三小姐有没有用过?”胡老太太问道。 “奴婢亲耳听三小姐说过,她用了一下。”柳儿见事情的确是出在香膏上,忽然松了一口气。 “那她怎么会没事?她肯定也知道有问题,所以故意送给锦绣的,是她在捣鬼,老太太,您可要替锦绣作主。” 胡姨娘听了后,怒火又冒了出来,她已经在苏无忧面前吃过几回亏了,心里正憋着一口气,想着法子报复回去呢。 “你给我闭嘴,若不是她贪小便宜,怎会上了别人的当,再说这事还为问清楚,你就急吼吼地上人家院子里,可有想过这正是别人想要看到的。在我身边这么些年,你什么也没学会,遇到了事,就忘记自己长了脑子了。” 胡老太太呵斥住了胡姨娘,她不想胡姨娘就这么别人当枪使,再说要找苏无忧,也是要将她客客气气请过来,而不是这么气势汹汹地过去。 “胡妈妈,你去请三小姐过来。” “是。” 胡老太太这一嗓子,让胡姨娘暂时安静下来了,她站在一旁啜泣着。 “老太太,林公子在院子外侯着,说是有话要跟您说。” “他怎么来了?” 胡老太太最不想惊动的就是林安了,偏偏林安自己找上门来了,胡老太太顿时觉得头疼不已,却又不好不见,于是招招手,让下人放林安进来,自己让陆妈妈扶着去了外屋。 林安进来后,只是站在门口,隔着门帘冲胡老太太施礼后,说道,“老夫人,晚辈方才也在场,晚辈听谢三小姐院子里的下人曾说,三小姐也给她们抹了香膏,她们也曾被蜜蜂追赶过,不过没在意,并未将此事记在心上。” 林安的说话声不大不小,刚够谢锦绣院子里的人听见,稍稍有点脑子的人一下就能听明白了,此事跟谢三小姐无关。 胡老太太不知道林安为何会在此事上掺和一脚,而且那人还是苏无忧,一个十二岁的小丫头,这两人之前分明是不认识。 胡老太太大概永远不会想到,林安之所以这么做,只是苏无忧为了表达谢意,给他做了一份饭菜偷偷送到了他的院子里,那些饭菜的味道像极了他死去的那个姨娘从前做给他吃的饭菜的味道,让他想起了曾经在姨娘身旁玩耍时的情景,他这才出手相助。 今日,他的确是在场,南宫钰来了后,谢府上下的人都去了胡老太太的院子里,他也不例外,谢锦绣被蜜蜂蛰时,他正好准备离去,恰好听见了冬珠的那番话。 林安说完后,又冲胡老太太施了个礼,“老夫人,晚辈先行告退了。” 林安前脚刚走,南宫钰后脚就托人送来了书信,作为半文盲的胡老太太,竟然也看懂了,无非是将林安方才的那些话重新说了一遍。 若是说林安帮助苏无忧一事有些蹊跷,那这个南宫钰就颇有些人让人难以费解了,当初他可是对苏无忧厌恶到了极点,才过了多久,居然开始帮着她说话了。 苏无忧的确是不能动了,连南宫钰都向着她说话,胡老太太不得不在心底掂量几下,更何况胡老太太自个儿也不信,苏无忧会这么傻,做出这种短视的事情来。 “老太太,三小姐请过来了。”胡妈妈在外头说道。 “嗯,进来吧。”该问的,还是要问的。 苏无忧进屋后,冲胡老太太福了福身,“祖母。” “嗯。今日一事,你也知道了,我就不兜圈子了,香膏是你的?” “回祖母的话,是我的,不过是二姐送给我的,大姐,想,”苏无忧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忽然又改口了,“大姐喜欢,我就送给大姐了。” “你可用过?” 苏无忧摇摇头,“没有,不过给我院子里的两丫头擦了一些,她们说差点被蜜蜂蛰了。” 一切都对上了,胡老太太知道事情的根源不在这里了,但她又忍不住像从前一样教训苏无忧。 “主子是主子,她的东西岂能给下人们用。算了,你先回去吧,这里没你的事了。” 胡老太太本想长篇大论一番,好好说上几句,转念一想,还有人盯着这里,并且事情还没完,就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把苏无忧打发走了。 此事已经不用往下查了,再查下去,仍旧只会是这个结果。谢锦芸以后是要进去摄政王府的,胡老太太还指望着她日后能帮衬着谢府,这种陷害姐妹一事并不光彩,她自然要帮她兜着,更何况谢锦芸以后在王府的日子比这更凶险,这一切权当给她练手了。 胡老太太很快就明白该如何做了。 “来人,将今日随大小姐去我院子里的人拉下去打十大板,扣除一个月的月钱,这些人偷奸耍滑,居然连自家小姐都看不住,竟然让蜜蜂蛰了大小姐。” 原本以为自己逃过一劫的柳儿,和几个丫头,忽然被几个粗使婆子拉到院子里,当着众人的面,打了十大板,还要被扣除一个月的月钱。 她觉得冤呀,可她不傻,只怕此事最后是算在了她们这几个下人身上了,她们这些做下人的,在其他下人面前再如何光鲜,在主子眼中,不过是一条贱命罢了。 胡老太太这么几板子下去,院子里的其他人也看明白了,这些事是绝对不能传出去了,眼前的就是例子。 屋子里的胡姨娘和谢锦绣也听见了,谢锦绣心里对谢锦芸那叫一个恨呀,她原本是想留到胡老太太生辰前几日用的,谁知南宫钰今日进府了,她想让南宫钰多看自己几眼,便着急用上了,还特意让柳儿多抹了一些,谁知竟然变成了这样。 第一百一十六章二世祖谢锦安 谢锦绣院子里的下人们吓得噤若寒蝉,生怕自己也受到牵连,大气都不敢出,更别提私底下议论此事了。 谢锦绣和胡姨娘明面上也不敢有异议,一来此事虽是谢锦芸设计的,但到底是谢锦绣自个儿贪心不足引起的。二来林安还在府中,事情闹大了,传到他的耳朵里,待他回京了,在外头提几句,谢府的姑娘就会在背后被人耻笑。 尚未回京,就已经名声在外,胡老太太再疼爱谢锦绣,也不会在此事上脑子发晕,这才将一块跟随谢锦绣去她院子里的下人们都罚了一遍,以儆效尤。 “姨娘,此事就此作罢,我这些痛又如何算,还有我的脸,若是留了疤,以后,以后我还怎么见人,姨娘,你快想想办法……” 谢锦绣抬起了头,胡姨娘瞧见她的脸后先是吓了一跳,接着一阵心痛。 “你莫慌,且呆院子里安心养着,我一定不会就这么便宜了她们。” 胡姨娘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轻轻抱住了谢锦绣,谢锦绣埋在她的怀里哭泣着。 谢府请的大夫很快就来了,他给谢锦绣看了伤口后,对胡老太太说道,“老太太,大小姐的伤势不碍事,只要按照我的方子吃药,再加敷药就好了。” “大夫,会不会留疤?”胡姨娘比谁都紧张,谢锦绣是她唯一的女儿,平日里护得跟眼珠子似的,如今却成了这样,她感觉自己的心就像被人剜了一刀一样。 “不会的,只是这几日会有些难受罢了。” “那就好,那就好。”胡姨娘松了一口气,抓着谢锦绣的那只手也放松了些。 “陆妈妈,你去送送大夫。” “是。”陆妈妈塞给了大夫一个荷包,将大夫送出了门。 “陆妈妈会调一些擦脸的药,回头让她调一些,保证比从前还要好看。”胡妈妈到底觉得自己亏欠了谢锦绣,于是想着法子补偿,“我那里还有对红珊瑚手串,呆会儿让胡妈妈送过来给你压压惊。” “多谢祖母。” 谢锦绣早就惦记那对红珊瑚手串了,只是胡老太太一直没有给她,而是让陆妈妈收进了库房,此时被胡老太太拿出来送给谢锦绣,谢锦绣却如何高兴不起来。 什么红珊瑚手串,方才她在南宫钰面前可是丢尽了脸,往日留下的那些好印象全都没了。 胡老太太似乎看穿了谢锦绣的心思,不想此时再提此事,装作不知道,拍了拍谢锦绣的手背。 “孩子,你心里难受,祖母都知道,等你好了,祖母带你上灵隐寺住几日,好让你放宽心。” “祖母……”谢锦绣红了眼眶,点点头。 “大姐,听说你被蜜蜂蛰了,让我看看,到底如何了?痛不痛?” 谢锦安忽然从外头赶了进来,不等丫头们通报,直接打开帘子,走了进来, “安哥儿,你怎么来了。书念得如何了?” 一看见谢锦安,胡老太太顿时就觉得不妙,担心谢锦安说些不该说的话,冲陆妈妈使了个眼色,陆妈妈装作若无其事挡在了谢锦绣的前面。 “祖母,您别提念书了,我这会儿头大着呢。听说大姐被蜜蜂蛰了,我就想过来看看。” “不就是被蜜蜂蛰了了两下,有什么好看的,你大姐累了,已经睡下了,你快回院子里念书吧,一会儿程哥儿就过去了。” “都这时候了,大姐还能睡得着,还真是心大,外头都在传大姐被蜜蜂蛰了,都说大姐这张脸比我的还大呢。对了,我方才特意问了世子爷才过来的,听说那阵势挺吓人的。” 谢锦安这话像把刀,戳进了谢锦绣的心窝子里,她最在意的就是丢脸,这会儿已是悲愤交加,正欲发火,被胡姨娘拉住了。 “三少爷,那些下人们就是嘴碎,专门做些上不得台面的事,一张嘴能说出一朵花来,事情哪有那么夸张,不过是蛰了几下,过两日就好了。” 胡姨娘指桑骂槐,将谢锦安也骂了进去。 谢锦安虽是个混小子,但脑瓜子灵活,胡姨娘的话,他一听便明白了。 “既然如此大姐还躲什么,她平日里那模样,世子爷也不愿多看一眼,这个时候了,还怕什么。呆会儿有人进府探望她,她总不能不见人吧。” 谢锦绣听了后,恨不得上前跟谢锦安理论理论。 胡老太太见谢锦安是过来看热闹的,一心想打发他走。 “安哥儿,你少说两句,你大姐这会儿正难受呢,乖,快回去,呆会儿我让人送你一样好玩的东西过去。” “祖母,您先别急着赶我走,我还未见到大姐呢。大姐,这几日你可一定要好好呆院子里养伤,千万别乱跑,回头别吓着别人了。” “谢锦安,你太过分了。” 谢锦绣已经受够了谢锦安的明讽暗刺,她一把推开陆妈妈,谢锦安看见谢锦绣那张肿得跟猪头似的脸,他的一双眼睛都瞪圆了,随后捂着肚子大笑。 “哎哟,哈哈……当初你笑话三姐胖,你自个儿照照镜子,就你这模样,还不如她那会儿。就你这模样,走到世子爷面前,人家也认不出你来。” “谢锦安,你太过分了。”谢锦绣扔掉手里的帕子后,哭上了,她指着谢锦安,怒骂道,“我再如何难看,也比你这个二世祖强。” 听见谢锦绣骂自己二世祖,谢锦安的脸色爷变了。 “谢锦绣,你不过是一个小妾生的庶女,也敢骂本少爷,就你这副模样,还想让世子爷多看你两眼,也不照照镜子,一个小妾养的,也妄想高攀人家。” 胡老太太见这两人开始吵上了,头又开始疼了。从前这两人也没少拌过嘴,但也会注意分寸,再则有她和陆妈妈劝着点,从未像今日这么撕破脸过。 谢锦绣从前多少有些让着谢锦安,毕竟她还想利用他,惦记他手里的好东西,却不知何时,她似乎跟谢锦安渐行渐远了。 “好了,好了,你们一个两个的是不是想气死我?一家人和和睦睦的,难道不好?都别吵了,谁也不准笑话谁,你们都是谢家的人,闹大了,丢的都是谢家的脸。” “祖母,是他先骂我的。” “好了,事情还不都是你引起的。谁都别说了,安哥儿,你回自个儿的院子里去。锦绣,你按照大夫说的照做就是了。陆妈妈,咱们回院子吧,这里太闹了,闹得我头疼。” 第一百一十七章她变了 谢锦绣一肚子的委屈没地儿说,接着又被胡老太太训斥了几句,胡老太太刚离开,她就哭上了。 “姨娘,如今连祖母也不喜欢我了,她居然怪我,说这一切是我咎由自取的。” “咎什么的,这事不能怪你,你快别哭了,先把眼泪擦擦。” “姨娘,这个府里已经没咱们母女的位置了,连祖母也向着谢锦芸,明明是她陷害我的,我都成这样了,她都不肯为我说一句话。” 胡姨娘自个儿心底也不好受,胡老太太的心思,她如何不知道,这个时候,她更不会惹胡老太太生气。上回她阴差阳错陷害了乔氏,暗地里被乔氏打压,收回了管胡老太太的小厨房一事,在谢府捞油水的地儿也没了,若是再惹胡老太太不高兴,往后更是艰难。 “孩子,你的委屈我都知道,可你也要知道,这个府里,并不是老太太一人说了算,姨娘又没本事,只能依附着你父亲和老太太,若是连老太太也不喜咱们母女俩了,以你父亲的性子,咱们在他那儿也讨不到好了。” “姨娘……”谢锦绣眼泪汪汪的,胡姨娘摸了摸她的头。 “孩子,在姨娘心里,你才是最重要的,姨娘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这个时候,也只能委屈你一下,千万不可惹你祖母不快,你的亲事还捏在她的手上。” “姨娘,我记住了。”胡姨娘抬头替谢锦绣抹了抹眼泪,看着她这张红肿的脸,一阵心疼。 “听姨娘的话,好好养伤,身子养好了,什么都有了。你父亲就要回府了,你与林公子的事,姨娘会跟你父亲商议。” “姨娘,还是姨娘待我最好了。”谢锦绣紧紧握住胡姨娘的手,将头枕在她的肩上,“从小你为了不让我受委屈,一心讨好祖母,祖母怕冷,大热天不肯用冰块,晚上你自个儿不睡,替她打了一晚上的扇子,冬天她怕冷,每每都是你替她提前把被子捂热了,她们只要送点好东西,就能讨得了祖母欢心,姨娘背地里却要受尽了苦头。” “好孩子,姨娘为了你,做什么都值得,这些都不算什么,姨娘没进府前。吃得苦头比这还多呢。” 谢锦绣的情绪稳定下来了,胡姨娘陪着她说了好一会儿话,见她累了,便让下人扶着她上床睡下了。 胡姨娘见谢锦绣睡下后,这才出了屋子,朝屋子里的杏儿看了一眼,杏儿领会后,随后跟着出去了。 “杏儿,这几日大小姐心绪不定,一切由你来伺候,让院子里的下人们仔细些,不该说的,不该提的,一个字也不许提。” “是。” 杏儿心中暗喜,她这是重新被重用了,胡姨娘单独点了她,这是对她的信任。 “我还有点事,给你去办,此事不可泄露了,不可告诉大小姐,你的卖身契在我这儿,若是你敢对外说出半个字,我就将你卖到下等窑子里去。” 原本还沉浸在喜悦中的杏儿,忽然惊出了一身冷汗。 “奴婢记住了,一切听从姨娘的安排。” 杏儿不敢说半个不字,胡姨娘看着人畜无害,私底下对下人极为苛刻,手段也多,那些犯了错的下人,小则扣月钱大则发卖。 下等窑子,杏儿想着就一阵后怕,对胡姨娘接下来安排的事,也格外上心,不敢有一丝差错。 谢府的下人原本是想看苏无忧的热闹的,没想到最后成了谢锦绣的专场。 “小姐,林公子方才去老太太面前替你说情了,还有,还有世子爷也给老太太写了封信,他们都证明小姐是清白的。” 今日是冬珠最高兴的一日,从前最爱欺负她家小姐的人得到了报应,她这会儿心里乐开了花,偷偷从谢锦绣的院子里打听了不少消息。 不止是冬珠,其他院子里的人都暗中派人去打听了,这些消息大家没有放到明面上来议论,却有人悄悄将消息递出了谢府,谢锦绣此时已经上了福州的热搜。 苏无忧听见后,虎躯一震,菊花随之一紧,南宫钰这个瓜娃子想干啥哩?帮忙帮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一看就不是宅斗的料。 谢锦芸和谢锦绣只怕也知道了此事,苏无忧摸了摸太阳穴,好不容易跟南宫钰撇清了关系,他忽然来这么一出,又前功尽弃了,尤其是谢锦芸,这个人永远都是当年没事人,回家就写小作文,以后还要提防她背地里使坏。 “奴婢听赶车的王小哥说,这事都传遍福州了。”夏月说道。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谢锦绣这回算是小火了一把。 “祸从嘴出,你们千万别忘再说,老太太特意敲打过的,若是有人做做文章,咱们又要吃着苦头了。” 那些谣言肯定是乔氏散布出去的,也只有她可以跟胡老太太平分秋色。乔氏这是打算将谢锦绣的名声毁了,彻底断了她想进入摄政王府的念头。 “奴婢记住了。” “你们下去吧。” 下人们退下后,苏无忧想着冬珠提到的南宫钰给胡老太太写信替他证明清白一事,这大概是她没有想到的。 南宫钰这狗娃子居然会良心发现,做好人了,苏无忧才不愿相信。此人心性坚硬,又极其孤傲,当初谢锦墨因为惊扰了他,被胡老太太罚大板子,这货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眼皮都未抬一下,这会儿会良心发现,只怕老天爷都不会相信。 可他为何要这么做?苏无忧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难道是霸道总裁看上灰姑娘了?苏无忧忍不住讥笑。 谢府就像一个深渊,她只要一日还在谢府,就无法摆脱别人的惦记,这些日子,她尽量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些,结果只要一丝风声,她又进入了漩涡,如此看来,在谢府,不争不抢也并非什么好事。 南宫钰从谢府回茗翠山庄后,心思颇有些乱,他没想到曾经让他避之不及的谢府三小姐心性大变样,甚至开始嫌弃他了。 他无论走到哪里,从来只有人巴结,唯独她见了他后,就像见了瘟神一般,恨不得逃得远远的。 今日谢府一事,她在一旁就像看笑话一样,眼中藏的冷漠和讥讽,然而却没有袖手旁观,与其说她救了谢锦绣,倒不如说她看穿这个局,顺手破解了它。 她变得聪明了,而且还是极其聪明,反倒是设下这个局的谢锦芸有些小家子气。 第一百一十八章好奇心 南宫钰连也摸不清他自己为何要派溪风将此事查了一遍,那双倔强的眼神让他忍不住想去此事查个究竟。 其实这种小事,用不着动用溪风这样的暗卫,南宫钰却还是用了。 查出来的结果如同苏无忧身边的那个丫头所说一样,香膏的确是被人动了手脚,而且还是被谢锦芸动的手脚。 原本谢锦芸想借苏无忧的手设计谢锦绣,谁知误打误撞,被苏无忧拿去给下人用了一些,于是事情就留下了破绽。 一千两一盒的香膏,在她眼中,也不过是如此。 今日她吹着口哨的模样,率性又洒脱,与谢府的沉闷格格不入,就像一只即将挣脱鸟笼的小鸟。 后宅的那些妇人,各有各的手段,只要不做出出格一事,南宫钰也不会太在意,只是谢锦芸身为一个嫡女,一门心思放在打压庶女的身上,有些小家子气了。 “皇弟,几日不见,在忙什么?” 忽然一道慵懒的嗓音自南宫钰耳边响起,南宫离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把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 “微臣见过皇上。” “免礼,多说了在宫外不必行礼,皇弟不必拘谨。”南宫离走到离南宫钰只有几步路后,停了下来,眼睛扫了一圈四周。“皇弟这个院子还真是清雅,就是沉闷了些。” “皇上今日出城游玩,怎会还在府中?” “不好玩,天儿热了,在城外转了两圈,乏味了,便提前回府了。” 南宫离收起了扇子,往南宫钰的书房走去,清风右手微动,下意识想拦住南宫离,南宫钰看了他一眼,清风低着头,站在原地不动。 南宫离似乎没瞧见一般,边走边用扇子敲打着自己手心。 “皇弟的书房真是雅致,听说是皇叔当年亲自替你布置的,费了不少心血,可谓是爱子心切。” 南宫离快速将书房扫了一圈,背对着南宫钰和清风,随意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胡乱翻了两下,又放回了书架。 南宫钰和身后的清风看着南宫离的手碰到书架时,他们的脸有了一丝细微的变化,不细看,根本无法察觉。随着南宫离从书架上抽出了一本书,他们的脸色很快恢复如初。 “父王素来喜欢看书,这些书都是父亲命人从各地搜罗上来的,都是一些民间野史,还有一些真迹,皇上若是喜欢,可以常来这里。” 南宫离缓缓转身,看着南宫钰,眉毛微挑,“朕那里还有皇叔送过来的不少民间野史和话本子,看多了,也不觉得新奇,来来回回就那些事,大户人家的小姐看上了穷书生,两人一块私奔,还有穷书生遇到了仙女,两人一道共结连理,最后一块升仙。” “都是些痴心妄想的事,,这些人不想着好好念书,考取功名,尽想一些有的没的,大户人家的小姐再不济,也不是一个穷书生可以遇见的。” “皇上所言极是,这世上哪有不劳而获的事。” “皇弟不愧是才高八斗,一句话就说到了重点,皇叔的这番心血怕是要白费了。”南宫离说着说着,又打开了扇子,微微摇着。“入夏了,一日比一日热,听说灵隐寺是个避暑的好地方,还很清净,朕想过几日上那里住上几日,听他们讲讲经。” “皇上,万万不可,灵隐寺地势偏僻,路也不好走,微臣恳请皇上留在茗翠山庄。” 南宫离向来是想一出是一出,南宫钰早就习以为常了,只是听见他提出要去灵隐寺时,心里不由地起了警惕之心。 “灵隐寺的方丈净圆大师与父皇曾有过几面之缘,也曾替父皇讲过经,朕也想听大师讲讲经。” “皇上若是想听净圆大师讲经,微臣可以将大师请到茗翠山庄来。” “净圆大师岁数已高,哪里经得起这番折腾,再说朕亲自前往,岂不是更有诚意。事情就这么定了,那就后日吧,后日朕上灵隐寺小住几日。” 南宫离似乎下定了决心要上灵隐寺一趟了,南宫钰摸不准他是心血来潮还是早有预谋,只得暂且将此事应下。 “微臣遵命。” “好了,朕在外头转了一圈也累了,就不打扰皇弟看书了。” 南宫离说着说着将手中的扇子插在了腰间,随后打了一个哈欠,一副十分困倦的模样。 “微臣送皇上回去。” “不用了,朕自个儿走就好了,你若是跟着朕,这一路上下人们又要请安又要跪拜,朕的瞌睡早就吓醒了。” 南宫钰将南宫离送出自己的院子后,过了一会儿,才和清风回到了书房。 清风关上门后,两人看着南宫离方才碰到的地方,南宫钰伸手将南宫钰方才拿的那本书抽了出来,这本的确是民间野史。。 “世子爷,皇上是不是起了疑心?” “皇上素来心思飘忽不定,本世子也猜不到,呆会儿你暗中派人去查查,皇上这几日都见了谁。” “是。” “西突的使臣马上就要入京了,皇上要接见使臣,不可在福州久呆,灵隐寺地势偏远,更不能让皇上冒然前往,清风,你务必好好保护皇上。” “属下遵命。” 清风很快明白了南宫钰的用意,他这是想给歇了南宫离上灵隐寺的心思,并且想尽快将他送回京城。 “你再去查查,算了,此事以后再说。”南宫钰稍稍迟疑了一下,又改口了。 南宫钰对于苏无忧突然不傻了一事,起了好奇心,本想让清风去查个明白,又想着有些冒然,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清风作为南宫钰的贴身侍卫,不该说的,不该问的,他从不会多嘴,南宫钰的心思,他更是不敢揣测。 苏无忧的确引起了南宫钰的好奇心,那双倔强又果断的眼神,是他从未见过的。 南宫钰将手里的书放回了书架,转身回到桌子前,提笔作画,很快一张熟悉的脸庞跃然纸上,那双倔强的眼神与他脑海中的一模一样。 南宫钰端起画像,看了一眼后,忽然将画像扔进了一个盆里,一旁的清风很快点燃了画像,那张脸随着火焰渐渐消失了。 南宫钰从来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该碰的东西,他绝对不会去碰,苏无忧也只是让他起了几丝好奇心,却不足以让他费太多的心思,更何况他的婚事关系到将来的大业,比起这些,儿女情长一事不足挂齿。 第一百一十九章合伙人 今日这么一闹,谢府的人要消停好几日了,然而苏无忧却不想消停了,她想银子了,她想将手里的字画变成银子。 第二日,谢府的人还未睡醒,苏无忧就带着苏灵,两人带着字画,偷偷摸摸地从后门溜了出去。 “砰砰……”永德当铺的大门被人敲的砰砰作响,似乎要将门砸烂了一般。 “谁呀?谁呀?敲什么敲的,大清早的,让不让人好好睡觉,赶死呀!” 苏白随手抓了一件衣裳,披在了身上,揉了揉朦胧睡眼,打了几个长长的哈欠,骂骂咧咧的去开门了。 “苏大哥,大清早起来,还没刷牙吧,嘴那么臭。” 苏白将门刚开了一条缝儿,外面的人就用力推了过来,吓得他睡意全无,赶紧躲到了一旁,逃过了被门板拍到脸颊的厄运。 “谢三小姐,你这么早过来干嘛,永德当铺还没开门呢。” 见来人是苏无忧和苏灵,苏白急忙去屋子里穿好了衣裳,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哼!就你这么个样子,还想做生意,不被饿死就不错了。三叔呢,三叔去哪儿了,我找他有事。” “他还在睡。” “还在睡,昨晚见鬼去了,都这时候了,还在睡。苏大哥,你赶紧叫他起床,就说我这儿有一次大买卖,问他想不想接。” 苏灵将背上的包袱放在苏白面前的桌子上,苏白正想打开瞧一瞧,被苏灵迅速拿走了。 “苏大哥,想看可以,叫三叔一块过来看,这可是一次大买卖,比你们守着这个破店挣钱多了,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你快去叫他过来。” 苏白不知道这两人买的什么药,看了苏灵手中那个鼓鼓的包袱,将信将疑进了苏老三的屋子里,将正在美梦中的苏老三从床上挖了起来。 “丫头,你大清早过来,就是想让我看这些破字画?丫头,我虽是。个粗人,但也是见过世面的,这都是些什么呀?没看出有什么好的,不过是一些破字画,值不了几个钱。” 苏老三随意扫了两眼,就皱起了眉头,对桌上的这些字画,颇有些看不上眼。 “三叔,您这话就错了。这些字画的确不是什么佳作,可它背后的人却大有来头,您想想,买得起字画的人,家里还缺了这几个钱,若是是他们想要巴结的人的字画呢?您细想,再细想。” 苏无忧拿着一幅字画,缓缓摊开在苏老三的面前,指着字画的落款,用手指头敲了好几下。 苏老三不知道眼前的这个丫头到底想做什么,而她的话却说的十分有理,这些人的字画不值钱,但他们手中权利比字画值钱多了。 “丫头,你想做什么?” “三叔,咱们做一笔交易如何?您帮我把这些字画卖了,得到的银子咱们三七分,有了这些银子,您就有钱喝酒了。” “丫头,我上哪儿卖去?这些字画又不是寻常人家买得起的,当柴火烧了,都嫌少了。” “我有个主意,您就去打听打听哪家最近想跟这些字画的主人扯上关系,您就想法子将这些字画卖给他,这些人无非就是想巴结人,字画花多少银子倒也不心疼。” “你这个丫头鬼点子还挺多的,不过我为何要帮你,再说没这银子,我们也饿不死。” “有,不仅会饿死,还会被人追债,铺子也会关门大吉。”苏无忧笑眯眯地从衣袖里掏出几张借条,“三叔,这些都是从前您借我的银子,那个驴打滚,利滚利的,我再给您一个友情价,您不仅这铺子保不住了,还要欠我不少钱。” “等等,我何时欠你这么多银子了?” 苏老三和苏白都吓了一大跳,苏无忧不慌不忙地将借条打开,逐步解释给他们听。 “这是您上回帮别人家做鞋子,结果喝了酒,将做好的鞋子当作痰盂用了,您迫不得已,从我这儿借了三两银子赔给了人家。” “还有这,这是苏大哥给人家烧菜,结果将人家厨房点着了,赔了人家五两银子。这是……” “好了,丫头,你别说了,这些咱们认了,你说该怎么办?” 苏老三打断了苏无忧的话,他实在是有些听不下去了,两人的脸都快挂不住了,这些事借条就像是告诉他们二人,他们就是一个败家子。 “就按照我方才说的去做,不过不能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省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这个没问题,只是这些?”苏老三用手指头点了点面前的借条。 苏无忧将借条一股脑儿推到了他的面前,“一笔勾销,其他的另外算。” “丫头,你今天没吃错药吧?就不担心咱们拿着字画跑了。” “不怕,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再说您也瞧不上这些字画,实际上并不值钱,甚至只能捂手里。再说,我信得过三叔和苏大哥。” “你这个丫头,鬼精鬼精的,好,我答应你,这些字画,我想办法卖掉。” “多谢三叔了。不过三叔,我还有一事想让您帮忙。我有一个朋友,从前买下了一个码头,这个码头什么都好,就是没生意,还被传出了不少谣言,我这个朋友拜托我想个法子,我倒是想了个法子,只是我不方面出面,恳请三叔出山,助我一臂之力。” “你这个丫头,说了半天,这件事才是重点,好吧,我答应你,只要不是什么坏事,我帮了你这个忙。” “三叔,不是坏事,您只要演一场戏就好了。” 苏无忧见苏老三答应了,高高兴兴地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苏老三听了后,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子。 “嗯,你这法子不错,没想到你这个小丫头竟然能想出这么好的法子。” “多谢三叔夸奖。” “不过话说回来,你这几日可要小心些,我昨日上那边的街上去,发现有不少人生病了,有的咳着咳着还咳出了血,你没事就少出门,老老实实呆府里吧,听说还会传人,你当心些。” “会传人?”苏无忧脑子里冒出了不少类似的病,“三叔,这种病出现有多久了?” “就是这几日,得这种病的都是一些穷人,他们没钱看病,就只能忍着。我觉得此事有些蹊跷,你切莫大意,那个杀手肯定还在附近,你千万不要暴露了身份。” “三叔,我总不能坐视不管吧,我可是神医。” 苏无忧神医的身份早就被苏老三知道了,苏老三听了她的话后,摇摇头。 “兴许这是一个阴谋,就是为了引出你。” 第一百二十章猥琐的富家公子 苏老三平日里虽不靠谱,但在大事上从不敢掉以轻心,他很快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小姐,你若是再现身,那个杀手肯定还会再次出现。” 苏灵领教过杀手的厉害,那个杀手一看就是真正有钱人家培养出来的死士,不达目的,不会罢休。 “是我连累了他们,虽然我不知道他们到底得的什么病,但倘若一直这么下去,只怕会酿成大祸,三叔,他们是如何染这种病的?” “听说是前几日有一个外地人来福州寻亲,就被人抢走了银子,没地儿住了,后来一个叫康平的人家吃了一顿饭,接着又去其他人家住了下,就这么在那条街吃百家饭一样,过了几日,他的亲人就找上门来了,他就跟他的亲戚走了。” 苏无忧一听,心里咯噔一下,康平就是虎子的爹,只怕康平一家也已经病了。 “他走了倒好,没过几日,那条街陆陆续续就有人开始咳嗽了,起初大家以为只是着凉了,就服了一些你给他们留下的药,可是也只是稍稍好了一些,没几日,又开始了,而且还更严重了,如今都没人敢往那条街去了,连走路都是绕得远远的,再这么下去,只怕官府会将那条街封起来了。” 封起来,就是等死了,这在古代并不是什么稀奇事,这里医疗条件严重落后,对于这些传染性强的疾病,官府也是束手无策,最后就会选择让他们自生自灭。 “三叔,我要帮他们,我想去那里看看,只要我去查明了病因,事情就好办了,而且这种病也不是无药可救,只要有一丝机会,就不能让他们白白丢了性命,否则我会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 不管这是不是那个杀手设下的陷阱,苏无忧都想去试一试,她的空间系统已经升级了,看病也比从前轻松多了,康平他们得的这种病,只要她用空间的设备检测一番,就能查出究竟了。 “丫头,那人只怕备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你钻了,你可要想清楚了。” “三叔,我想清楚了,您有什么好法子,让我混进那条街?” “我和苏白的衣服平日里都是交给康平家的媳妇帮忙浆洗的,有时候是她来取,有时候是苏白送过去的,不如你扮成苏白的模样,将衣服送过去,应该能蒙混过去。” “好,还请苏大哥借我一身衣裳。” “我去给你拿。” 苏白找来了一身自己衣裳,还是全新的衣裳,苏灵和苏无忧拿着衣服去屋子里后,过了好一会儿就出来了,苏老三看了看苏白,又看了看乔装过后的苏无忧,揉了揉眼睛,还以为出现了两个苏白。 “像,实在是太像了,丫头,连我都差点分不出来,走两步看看。” “好。” 苏无忧整了整身上的衣裳,想着苏白平日里走路的模样,大步往前走了几下。 苏白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小丫头,我平日路走路有这么难看?” “苏大哥,你平日里走路不就是这模样,我丝毫都没有夸大。” 苏白走路的身形颇有几分猥琐,弯着腰,缩着脖子,眼睛东张西望的,两只手背在后面,嘴里叼着一根稻草,嘴角偶尔挂着贱兮兮的笑容。 “这,这……”苏白恨不得将自己的双眼扣出来,“我正儿八经时,比这好看多了,就像一个富家公子。” “哦,那也是猥琐的富家公子。”苏灵忽然冒出一句话,原本有些焦急的苏无忧噗嗤一声笑了。 “苏灵,你这丫头跟了你小姐不少日子了,怎么还没学会说话。”苏白一张脸红了,偷偷扭过头,生怕别人瞧见了。 “我原本想说像土匪,小姐说像猥琐的富家公子。” 苏白冷哼了一下,十分不服气,“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 “苏大哥风度翩翩,一表人才,是我眼拙了。”苏无忧笑着说道。 抛开苏白那个猥琐的气质,苏白倘若站着不动,的确是算得上的模样俊秀。 “算你有眼光,我去给你拿要浆洗的衣服了。” 苏白说完后,抬脚就想走,刚伸出脚,忽然又记起了什么,咳嗽了一声,刻意挺直了身子,将下巴抬得高高的,一双胳膊僵硬地垂直在两侧,迈着双腿往后院走去,整个人像极了一个木偶。 “苏大哥,你们俩几日没洗衣服了?” 苏无忧看着苏白抱出来的几件衣裳,顿时吓傻了,这几件衣裳不知道堆了多久了,苏白往地上扔的时候,还扬起了一阵灰尘,吓得苏灵拉着苏无忧急忙往后退了好几步远。 “这些都是一些旧衣裳,我特意找出来给你的。” “那个,难为你一片好心,我心领了。” 绝对是打击报复,苏无忧打死也不愿带这几件衣裳过去,她还要不要面子。 反正篮子装的什么,没人去道,苏无忧干脆将篮子里面放了不少糕点,挑了一件稍微干净一些的衣裳盖在了上面。 临走时,苏老三拿出一样东西给了苏无忧。 “丫头,有什么事,就拉开这个,往上一扔,我们就会去救你。” “好,那我走了。” 苏无忧装扮成了苏白的模样,苏灵从永德当铺后门出去后,在大街上绕了一圈后,再回来时,变成了一个在福州寻亲的外地人。 苏无忧猫着身子,一手提着篮子,嘴里还叼着一根稻草,大摇大摆地往那条街去了。 还未进入小巷子,一股药味儿就飘了过来,还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声,那些咳嗽声仿佛要将人撕裂了一般。 她沿着巷子往里走,一路走开,不少人家的门口倒了药渣子,屋子里的咳嗽声不断,苏无忧拉了拉鼻子上的口罩,听着接连起伏的咳嗽声,眉心拧成了疙瘩,只怕这里的情况比苏老三说的还要糟糕。 来到虎子家时,他家门口也倒了药渣子,还能听见有男子的咳嗽声。 苏无忧敲了敲门,过了一会儿后,才有人前来开门,开门的人是虎子,看清来人后,他愣了一下。 “叔叔,我爹病了,我娘要照顾我爹,没法帮你洗衣裳了,这里很危险,你还是早些回去吧。” 苏无忧摸了摸虎子的头,“不碍事,我就过来看看。” “虎子,是谁来了?” 康平嫂从屋子里出来了,她手里头还提着一个药罐子,正准备去门口倒咬下,看见苏无忧后,急忙放下药罐子,一双手手在身上擦了擦,走了过来。 第一百二十一章找到病因 “这几日家里有事,脱不开身,没法浆洗衣服,对不住了。” 康平家并不富裕,康平嫂忙完家里的事后,得空了就会接一些帮忙浆洗衣服,缝缝补补的活儿来贴补家用,不止是康平嫂,这条巷子里的其他妇人都是如此。 “不碍事,不碍事。” 看见苏无忧脸上的口罩后,康平嫂一怔,随后神情十分激动,她偏过身子,将苏无忧请进屋子里。 “虎子,你把门关着,不要让其他人进来了,就说家里有病人。” 康平嫂叮嘱了虎子一句,虎子点点头,将院子门关上后,搬了一把小凳子坐在院子里守着。 “神……”康平嫂正欲下跪,被苏无忧一把扶住了,摇摇头,示意她不要暴露她的身份,康平嫂很快领会了她的意思,抹了抹眼泪。 “平哥儿前些日子老是咳嗽,吃了药也不见好,有时候咳上一个晚上,整宿都睡不着。” “老夫都听说了,最近老夫有些不方便露面。”苏无忧正想摸自己的胡子,忽然记起自己戴了口罩,于是改为了拉口罩。“快带老夫去看看。” “好,您请随我来。” 康平嫂将苏无忧领进了里屋,刚踏进屋子里,一股子浓郁的药味就传了出来,康平正躺在床上,他闭着眼睛,整个人十分憔悴,一双眼睛已深深凹陷下去了,面色蜡黄,听见有人进来后,微微睁开双眼。 “你做得不错,屋子里也通风了,不过他不能一直躺着,可以适当的走动一下,他用过的东西,最好是用煮沸的水清洗。这个给你,你拿去将他的衣裳用这个泡了后,再清洗,再给家里到处洒洒。” “好,好,我这就去。” 苏无忧从篮子里拿出一瓶消毒水,给了康平嫂,又把篮子里糕点拿出来给了康平嫂。 见康平有救了,康平嫂哆哆嗦嗦的从苏无忧手里接过糕点和消毒水,眼神也开始有了光,对床上的康平说道,“平哥儿,咱们有救了。” 康平嫂按照苏无忧所说,开始收拾屋子了,苏无忧来到康平的床边,装作给康平把脉的功夫,悄悄打开随身空间的设备,将康平做了一个检测。 自从上回替苏灵疗伤后,她的空间又升级了,不用把人塞进空间,也能做检测了,比起从前,更加隐蔽了,而且不会被人发觉。 “你这是肺结核,好在不是很严重,吃一些药,就能好了。” “神医,我是不是不会死了?” 康平说完话,接着又咳嗽了好几声,似乎要将五脏六腑全部咳出来一般。 “不会了,你且放心。” 这些日子,已经将康平折磨得生不如死,他都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甚至是起了轻生的念头,苏无忧的话,又让他燃起了对生命的渴望。 “神医,您是我们一家的救命恩人,多谢神医,多谢神医……” “你快躺下,老夫本就是大夫,我给你开了一些药,你按照我所说的,每日吃药,吃上两个月就好了。” 康平常年做农活,加上年纪又轻,抵抗力好,他的病并不是很严重,只是初期,只要按时服药,过上一段日子就会好了。 苏无忧偷偷从空间拿出药物,掩饰了一番后,放进篮子里,康平嫂进来后,她将篮子里早就备好的药取了出来。 “这些都是老夫备下的药,一共是两个月的用量,每日按时服药就好了。”苏无忧把药给了康平嫂后,又仔仔细细将每次的用量说了一遍。“这段日子最好让他单独睡一间屋子,平日里吃饭时,最好是分开,用过的碗筷煮沸后再清洗,其他东西要勤换,勤洗,天气好,就拿出去晒晒。” “虎子还小,前段日子又生病了,身子刚恢复,你就多注意些,让他尽量不要接触。还有,多陪他说说话,哪怕是坐院子里晒晒太阳也好。” “我记下了,我记下了。” 康平嫂脸上的乌云已经不见了,换上了笑容,连她身旁的虎子也开心地笑了。 “不过还有一事,需要你帮忙,老夫最近惹上了麻烦,此次是偷偷过来的,老夫上你家一事,切记不可外传,否则会给你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至于这里的其他病人,老夫会另想法子医治好他们。接下来的日子,你还是继续熬这些药,就如同从前一样,只是那些熬好的药,你想法子倒了便是,不要让外人发觉,你家夫君也要继续装病。” 苏无忧见识过杀手的厉害,聪明,下手又和狠,康平一家上下手无缚鸡之力,杀手若是真找上门来了,他们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为了不让幕后之人发觉,苏无忧思前想后,让康平嫂继续熬药。 康平嫂也是个聪明的,很快就听出了事情的严重性,也将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 “前些日子,有一个外地人上福州寻亲,半路丢了银子,连饭都吃不上,平哥儿见他可怜,就将他带了回来。那人说来也奇怪,明明是来福州寻亲的,却一个劲儿打听神医的消息,我们留了个心眼,就说神医好长日子没有来了,恐怕已经离开了福州。” “那人说话是哪儿的口音?” “不是福州的,倒是跟京城的有些像,却又不是很像,那人显然是故意将口音改了,而且那人还不停地咳嗽,我问他,他就说着凉了。那段日子,正好平哥儿事情多,又不常在家,咱们就留他用了一顿饭,他就上别处去了,就在这附近打转,在别人家混口饭吃,住上一宿的。再后来,平哥儿就咳嗽了,还越咳越厉害,神医当初留下的药都吃光了,也不见好转,没法子,只能去抓药,如今那些药铺的人看见咱们过去,就把咱们赶走,说是怕被传染,咱们这些人如今都成了过街老鼠,连大夫也害怕了。” 康平嫂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这段日子过得无比煎熬,她整日盼着神医到来,本以为盼不到了,没想到苏无忧又出现了。 “没事了,都没事了,其他人都会好起来的,时候不早了,我要走了,呆久了,定然会引起他人的注意。”苏无忧说完,从衣袖里拿出一个钱袋子,将里面的银子全拿了出来,塞进虎子的手里,“虎子,这些钱留着给你买糖吃。” “神医,使不得,使不得,您没有收咱们的药钱,还要给咱们银子,咱们的良心会过意不去的,您快收回去。” 第一百二十二章查明病因 “此事因老夫而起,你收下便是了,拿去给你家夫君买些好吃的补补身子。好了,老夫先回去了,你就不要送了,外面有人看着呢。” 康平嫂将她方才提过来的篮子递给了苏无忧,盖在篮子上的那件衣服已经被她洗好了,又重新盖回了篮子上。 苏无忧感觉篮子有些沉,里面应该是放了东西。 “神医,咱家没啥好东西,自个儿做了点酱菜,还请您不要嫌弃。” “老夫最爱吃酱菜了,多谢了。” 苏无忧准备离开时,虎子忽然跑了过来,给她递上一样东西,苏无忧一看,乐了,是一根稻草,她收下后摸了摸虎子的头,忽然记起了一事。 “老夫给你和虎子也瞧瞧。” “劳烦神医了。” “虎子背过去,手臂给老夫,眼睛看着别处,老夫给你扎一下银针,有些痛,忍着点。” 苏无忧偷偷给虎子做了一个结核菌素试验,前世那些的小孩刚出生没多久,都会注射卡介苗,这是预防肺结核的疫苗,虎子已经过了最佳时期,好在他没超过三岁,苏无忧给他做一个结核菌素试验,观察几日,若是没有异样,就给他补上一针。 “好。” 虎子十分乖巧的点点头,当针头扎进他的小胳膊时,虎子仍旧纹丝不动,安安静静地看着不远处。 “虎子,真乖!” 苏无忧摸了摸虎子的头,塞了一粒糖果在他手上,漂亮的糖果很快吸引了虎子的注意,但他却没有马上吃了,而是交给了康平嫂。 “娘,爹的药太苦了,这个给爹吃。吃了他就不会苦了。” “虎子真懂事。” “这孩子打小就乖。” 苏无忧同样也给康平嫂做了一个结核菌素试验,康平嫂一直在照顾康平,她也有被感染的风险,这个试验同样也可以检测出她们母子俩是否感染了。 “好了,三日后,老夫会过来查看。” 苏无忧将注意事项告诉了康平嫂后,又把苏老三给她的信号弹交给了康平嫂。 “若是出现了什么异样,就点燃这个东西,抛向空中,到时会有人过来找你们。” 这个试验要三日后才能出结果,苏无忧不能一直守着这里,将信号弹交给了康平嫂,才肯放心离去。 “虎子,这段日子就好好呆家里,哪儿都不要去。” “神医,虎子记住了。” 苏无忧打开了院子门后,将手里的稻草往嘴里一塞,猫着腰,缩着脖子,嘴里还哼着小曲儿,猥琐的气质一下子提升了不少。 一直在小巷子里假装四处问路的苏灵,见苏无忧安然无恙的出来后,她并没有跟着一块回去,而是往反方向走去,仍旧是继续问路,沿路问了过去。 躲在永德当铺里的苏白,看着往这边走过来的苏无忧,他的太阳穴突突的跳着,她若是再多假扮几回自己,他这辈子就只能打光棍了。 “三叔,我回来了。” 苏无忧进了永德当铺后,提着篮子去了后院,很快就换回了自己的衣裳。 “丫头,如何了?” “是肺结核,就是他们的肺出问题了,这种病容易传染,我只看了康平一个人,他的病情不是很严重,我方才一路走来,发现生病的人似乎不少,而且康平嫂还说如今药铺的人都开始害怕他们了,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 “我从前也见人得过这种病,没有几个能医治好的,得了这种病,大多都是在等死了,哪怕是富贵人家,也全靠药养着。”苏老三说道。 “这种病也不是不能治好,我算了算,这些人染上这种病并没多久,只要及时医治,很快就会好了。只是我如今不方便出面,却又不能看着他们等死。” “小姐,奴婢方才沿着那里瞧了一圈,发现有人一直在哪儿盯着,这还只是明处的,暗处也有人。” “有人想逼我现身,今日不早了,府里也不安宁,咱们还是早些回去,三叔,我将你给的东西交给了康平嫂,一切还要劳烦你多看着点,若是有什么事,就去谢府寻我。” 以苏老三的功夫,溜进谢府并不是什么难事。 “好,丫头,你且放心回去吧。” 病人的事没解决,苏无忧忧心重重,为了不让谢府的人看出来,回了院子后,她又换上了平日里差不多神情。 这个黎九爷也不知道上哪儿去了,这都好几日了,也不见他现身。 苏无忧在心里将黎九爷骂了一遍,嘴上还不忘嘟嘟嚷嚷的。 “怎么有事的时候,就音信全无了。” 天早就黑了,苏无忧院子里的丫头早就歇下了,只剩苏无忧一人坐在桌子上唉声叹气的。别人穿越,总是化险为夷,到了她这儿,就是危机重重了。 “找我有事?” 一道清冽嗓音忽然凭空出现,吓得苏无忧一阵哆嗦,差点叫了出来,马上被人用手捂住了嘴巴。 看清楚来人后,苏无忧恨不得用眼神杀死他。 来人正是黎九爷。 苏无忧的眼神对他没有任何作用,他松开手后,看了一眼苏无忧放在桌子上的账本。 “那是个陷阱,为了引你现身设下的。” “我早就知道了,我又不傻,明知道是个火坑,还往里面跳。” 黎九爷不说话,苏无忧看了一下他的眼神,差点暴怒了,啥眼神,啥眼神这分明是看傻子的眼神。 你傻,你全家都傻。 苏无忧气得坐直了身子,“那你可有什么好法子?” “至少我不会做出以身犯险这种傻事。” 啥?苏无忧怀疑这人是不是在她身上安装了跟踪仪,不然她做什么事,他这里都一清二楚。 “这个还给你,若是被有心人捡到,你的这个身份就要暴露了。” 黎九爷将一样东西扔在了苏无忧的桌子上,正是她今日用过的口罩,她看清楚后,眼中闪过一丝懊恼,难怪找了半天没找到,原来是落在虎子家了。 不过他是怎么知道的? “你既然能收到的消息,我也能收到消息。” “今天你跟踪我了?难怪这么快现身了,我还以为你会算命呢。算命?对了,姓黎的,这是你也有份,我们总不能坐视不管吧。” “官府准备后日将那里封了。” “这么快,这,这怎么办?”苏无忧吓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不行,一旦官府出手,事情就没有任何转机了,而且那里面还有好多人并未生病。” 第一百二十三章打造白富美人设 “这些你不用担心,你后日想法子去灵隐寺。” “你想让这些病人上灵隐寺?”苏无忧惊得站了起来,这个黎九爷莫非是疯了?“灵隐寺路途遥远,万一路上再生变故,岂不是白费了?而且他们都是病人,也走不了那么远。” “他们只需要出城就好了,去灵隐寺不过是个幌子。而你也并不需要去灵隐寺,到时候混在队伍中,我会让人乔装成你的样子,跟谢府的人一块上灵隐寺。” 金蝉脱壳,这家伙居然早就想到了应对的法子,甚至连净圆大师也请得动,他到底是何方人士? “往后你若是想做什么人神共愤的事,记得把我彻底忘了,千万不要想起我。” 黎九爷看苏无忧的眼神又深邃了一些,让苏无忧莫名有了一丝愧疚感。 这个做人貌似有点不厚道,怎么也要替人家收个尸吧! “那个,你放心,我保证……” “先保住你自己的小命吧。” 鄙视,这是鄙视,原本还有一丝愧疚感的苏无忧,顿时怒火攻心。 “老娘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知书达礼,聪敏过人,几千年才出了这么一个我,岂会着了那些魑魅魍魉的道。” 黎九爷也不回话,只是淡淡的看了苏无忧一眼,这一眼似乎看透了苏无忧的灵魂,吓得苏无忧将接下来的彩虹屁都给忘了。 “看,看,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呀?老娘什么样的犯罪份子没见过,你自个儿当心点,别连累我了。” 人怂嘴不怂,苏无忧极力替自己挽回面子。 “那个杀手来头不小,你不要掉以轻心,有机会,我会替你除掉他。” “这个好,靓仔,够朋友,你就大胆的去忙你的伟大事业吧,万一失败了,我替你收尸。” “不用了,后日好好替那些人看病,就是帮了我一个大忙了。” “看不出来你这个黑帮老大居然还会心系老百姓。你放心好了,我一定办得漂漂亮亮的。” “元宝先放你这里,有什么事,就让它去找我,而且它还能保护你。” 我,我……我居然沦落到需要一只老鼠来保护了。苏无忧看着被黎九爷放在桌子上的元宝,她严重的怀疑这货是不是找借口过来蹭吃的。 “我会帮你好好照顾它的。” 苏无忧忽然记起码头一事,于是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她省去了要用上高科技一事。 说完后,苏无忧将手一摊,“启动资金,没钱,拿什么办事。” 黎九爷很大方的放了一袋银子在她的手心上,听了苏无忧的计划,他难得起了一丝好奇心,计划并不是什么很高明的计划,若想让别人信服,就有些难度。 “还有什么需要我出手的?” “我想想,以后见面时,能不能提前打个招呼,你这样会吓死人的。” 黎九爷又不说话了,苏无忧在心里叹了口气,惜字如金呀! 有了钱,苏无忧睡了一个好觉,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了,冬珠她们已经将早膳备好了,见苏无忧醒来了,急忙进屋替她梳洗。 “小姐,奴婢方才听说老太太准备明日去灵隐寺进香,据说净圆大师那日正好出关了。” 巧了,真是巧了,才琢磨着要如何上灵隐寺,机会就来了,这个黎九爷简直是料事如神。 “冬珠,你快点,我一会儿要去一趟老太太的屋子里。” 苏无忧让冬珠给自己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匆匆扒了几口饭,就往胡老太太的院子里去了。 她去的时候,胡老太太刚用完午膳,正由陆妈妈扶着,在院子里散步。 “锦墨给祖母请安。”苏无忧福了福身,给胡老太太请了一个安。 “嗯,可用过早膳了?” 胡老太太今日对苏无忧比从前要和蔼多了,收到南宫钰的书信后,她心里在掂量,眼前这个傻丫头以后莫非会有大出息,于是一改从前对苏无忧的冷漠,装模作样的问了一句。 胡老太太不过是做做样子,苏无忧也不会当真,只是胡老太太那道和蔼可亲的眼神,让她毛骨悚然,有种即将被算计的感觉。 “回祖母的话,锦墨已经用过早膳了。” “正好我走累了,你先扶我进屋吧。” 陆妈妈将胡老太太的手臂交给了苏无忧,由苏无忧扶着胡老太太回了屋子。 进屋后,陆妈妈已经让人给苏无忧沏好了茶,苏无忧端着茶杯,看了一眼里面的茶叶,小心肝差点蹦出来,这是鸿门宴吧,这不是谢锦绣最爱喝的茶叶,今日却给了她。 苏无忧装作不认识里面的茶叶,喝了一小口后,放了下来。 胡老太太面含微笑,眼中却有审视之意,眼前之人虽然才十二岁,但模样出落得却不错,只要好好将她收拾一番,只怕不会比谢锦芸差。 这也难怪世子爷会对这个丫头另眼相看,胡老太太暗忖道。 “算算你也快十三岁了,时候学点东西了,那些女红可会做?” “会,会一点。” 苏无忧回答得磕磕巴巴的,她的确是有些赶不上胡老太太的脑回路,这才坐下来,忽然就对她嘘寒问暖的,一时半会儿承受不了。 “你院子里的冬珠绣活儿做得不错,让她多教教你,姑娘家不会女红,像什么话。书念得如何?会不会作诗?” “认识几个字,都,都会一些。” “嗯,你父亲当年是状元郎,你是谢家的姑娘,总不能连一句诗文也说不出口,会不会弹琴?算了,回头给你请个女先生教你好好念书。”胡老太太看了一眼苏无忧,忽然皱起了眉头,“你这身太素了,看着就沉闷,姑娘家多穿穿鲜艳的衣服。” “祖母教训得是,锦墨记住了。” “规矩也不能少,这些陆妈妈可以教你。” 苏无忧仍旧不明白胡老太太到底想干什么,似乎想将她打造成一个才女,这里的才女,就是一个虚名,偏偏世人喜欢这个,有了这个虚名,就能嫁个好人家。 嫁个好人家?苏无忧低下头,眼中划过一丝讥讽,默默在心底哑笑,没想到自己也有待价而沽的一日,这才是胡老太太真正的目的。 对于苏无忧这并不是什么坏消息,她决定不再低调了,要想在谢府站稳脚跟,就要有自己的本事。 胡老太太既然想给她打造白富美的人设,她也愿意配合,因为她的确是不会,虽不能精通,但能糊弄人就不错了。而且这一切都是胡老太太安排的,这是在告诉其他人,她又重新获得了胡老太太的欢心。 第一百二十四章胡老太太的盘算 “一切听从祖母安排。” 苏无忧低眉顺眼的模样,让胡老太太十分满意,她比她那个娘听话多了。 胡老太太十分满意的点点头,“明日我准备上灵隐寺上香,准备在那儿住几日,你也一块去吧。” 没想到胡老太太居然会主动提出让她跟着一块去灵隐寺,苏无忧一阵窃喜,抬头看向胡老太太时,换上了激动又胆怯的眼神。 胡老太太心里有了另外一个盘算,锦绣的性子好强,世子妃的位置只能是锦芸的,摄政王府里有一个谢府的姑娘就够了,其他的另作打算。 倘若是世子爷主动看上谢府的姑娘,那就另当别论,两个人在同一个府里,互相也有个照应,更何况锦墨这丫头性子软,不爱掐尖,以后还能帮锦芸做很多事。 “老太太,二大爷过来了。”门外的小丫头说道。 谢二叔来了。 “嗯,快请他进来吧。” 胡老太太坐直了身子,苏无忧悄悄打量了一下,面上看不出什么异样,胡老太太也算是一个老人精了,连谢成都能瞒住,当着这么多人,更是滴水不漏。 陆妈妈让屋子里的丫头搬出一个屏风,将屋子一分为二,隔着屏风,隐隐约约望见一个中年男子往这边走了过来。 谢二叔进屋后,苏无忧缓缓起身,冲着屏风福了福身。 “二叔。” 谢二叔仿佛没有听见一般,鼻子里冷哼了一声。 “二弟,你来了,快请坐。”胡老太太的话客气又疏离,对着屏风招了招手。 谢二叔坐下来后,慢悠悠地端起桌子上一杯已经备好的茶水,有模有样的喝了一口。 “大嫂,灵隐寺那边我已经打理好了,明日一早过去,中午就能到灵隐寺。” “这一切劳烦你了,这些年,府里的这些事全靠你帮忙打理。” “大哥不在了,我这个做弟弟,理应帮衬点。” “听说你这阵子身子不利索,可好些了?” “哎!老毛病了,早年干多了农活留下的坏毛病。” “陆妈妈,快将我库房那支人参拿出来给二大爷。这是剩饭让程哥儿带回来的,你快拿回去补补身子,事情交给下人去办就好了,莫要累垮了自己。” “多谢大嫂了。我呀,就是劳碌命,府里的大小事都离不开我。” 白白得了一只上等人参,谢二叔嘴角有掩饰不住的得意。 苏无忧坐在一旁静静地听着,谢二叔那得意的劲儿,她瞧得真真切切。 什么坏毛病,还不就是利用谢府欠下的恩情索要报酬。 什么劳碌命,为了抓住府里的大权,从中捞好处,哪怕快要死了,也不肯放手。 以谢府如今的地位,上门巴结的人多了去,只要谢府开口,就有人抢着帮忙,还不会像谢二叔这般,得了便宜还卖乖。 谢二叔此人贪得无厌,谢府对他的那点好,在他看来不过是小恩小惠。谢府能有今日,他认为自己功不可没,理应得到更多。 至于谢二叔生病,除了上一回的确是病了,这几日,他不仅没病,还高兴极了,他新纳的小妾刚有了身子。 “咱们府里又要添人了,剩饭是有大学问的,等他回府后,让他想一个好名字。” 毕竟是老来得子,谢二叔笑得一脸的褶子都快没了。 苏无忧偷偷瞟了一眼胡老太太,只见她听了后,脸上的笑容一滞,身子微微动了一下,很快这些僵硬又不见了。 “这可是大喜事,陆妈妈,从我库房再挑几样东西,送给二大爷家的小哥儿。” 谢二叔家的小妾有了身子一事,苏无忧也听说了,不过是不是小哥儿不打紧,胡老太太这一招却有些意思。 不管是哪家夫人小妾刚有了身子,什么事都会先紧着大人,偏偏胡老太太对大人不闻不问,反而对肚子里的小孩十分关心,这姿态就像家里主母防备着小妾,却又碍于夫君,不得不做足了面子功夫。 在外人看来,胡老太太是关心谢家的子孙后代,而且一个小妾,的确不足以让她这个兵部尚书的母亲重视。 只有知道真相的苏无忧深深地低下了头,老谢家的祖坟上,春风吹又生。 “大嫂,若是没其他事,我就先回去了。” “一切有劳二弟了。” “不敢当,不敢当。” “陆妈妈,送送二大爷。” 谢二叔心满意足地离开了,胡老太太此人虽小气,但并不是对所有人都抠,至少谢二叔从未空手回去过。 前些年,乔氏在谢府的根基浅,府里大都是胡老太太说了算,谢二叔因此得了不少好处,这些年,随着乔氏渐渐掌握了大权,谢二叔从中捞到油水的时候越来越少了,只有胡老太太委托他办事时,他才能有点油水捞。 “你也回去准备一下,明日一早就出发。” “是,祖母。” 苏无忧十分乖巧的从胡老太太的屋子里退了出来,一路上安安静静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小姐,你回来了。”夏月远远就瞧见苏无忧回来了,急忙打开了院子门。 “嗯,走,进屋去,我有事跟你们说。” 几个丫头进了屋子后,苏无忧将自己明日要上灵隐寺一事说了出来,说完后,她看着眼前的几个丫头。 “此次前去,是老太太那边安排的,你们自个儿决定,有谁愿意随我去灵隐寺,有谁想留下来守院子,只能去一人。” 几个丫头互相看了一眼后,夏月和苏灵都看向了冬珠。 “小姐,还是让冬珠姐姐跟着吧。” “夏月,你不是一直想去庙里替你父母上柱香,不如这次跟小姐一块去。” 夏月摇摇头,“杏儿肯定还会找我,我答应小姐的事还没完成呢。” “小姐,让苏灵跟着吧,苏灵会功夫,有苏灵跟着,奴婢也放心一些。奴婢和夏月就留府里。” “小姐,以后奴婢再去寺庙父母上香。” “夏月,你放心好了,我会在佛前帮你父母上一柱香的。” 苏无忧也想过带这几个丫头一块去,听到要上灵隐寺时,这几个丫头眼中都有期盼,只是灵隐寺定然还有其他府里的人,苏无忧若是带多了丫头,那些人背后又要嚼舌根子了。 苏无忧只好让这几个丫头自己做决定,若不是为了救人,她都不愿上灵隐寺。 “小姐,奴婢和夏月替你收拾东西,苏灵,你也去收拾收拾一下。” “好。” 第一百二十五章古代键盘侠 几个丫头各自去忙了,苏无忧偷偷打开空间,将明日要用上的药物整理了一遍,当她觉得差不多了时,发现冬珠和夏月还在收拾自己出门前的东西。 “冬珠,你这是干嘛?你准备的这些东西,足够我好几月不回府了。” 看着地上的箱笼,苏无忧的小心肝差点蹦出来,果然不管在哪里,女人出门的东西都是最多的。 “小姐,灵隐寺太远了,又不知道要住多久,这些东西带身边,也是有备无患。” “冬珠,不用带那么多的衣裳,我是去上香的,又不是去选美。” 苏无忧打开一个箱笼,发现里面放的全是衣裳,她顿时觉得头大了。 “小姐,你错了,你的身子好了后,头一回跟着老太太她们出门,不能让别人小瞧,要好好,你别看那些小姐在寺庙不敢穿得太过招摇,她们可是想着法子偷偷打扮呢,谁也不愿意落人一步。” “冬珠,真的不用了,明日我恐怕还要跟其他人共用一辆马车,东西多了,人就坐不下了。” “那,那好吧。” 苏无忧见冬珠有些迟疑,赶紧亲自动手将箱笼里的衣裳拿出了一大半。冬珠是担心她被其他人耻笑,这才准备了一堆的衣裳,苏无忧却不这么想,那些人真想耻笑自己,仅凭一件衣裳是不够的。 见苏无忧扔出了一堆衣裳,冬珠没了法子,只好帮她挑了几件合适的放了回去。 “小姐,那些小姐去了灵隐寺后,都会作诗,去年有个李小姐作了一首诗,被人听见后,后来别人都叫她才女。奴婢知道这有些难为你了,奴婢也帮不上忙,小姐你就多想想,看能不能也作一首好诗。” 苏无忧明白了冬珠的用意,她是想让自己趁这个机会,告诉众人,她不仅不傻了,还变得聪明了。 这的确是一个好机会,只是摊上了苏无忧这个不上进的主子,冬珠算是白操心了。 “好不容易出门放风,不好好玩,作什么诗,冬珠,你莫要担心,真要作诗,我绝对不会比她们差。” 苏无忧拍了拍冬珠的肩膀,她没法告诉冬珠,她可是会背不少诗,随便一首,就能惊艳四座。 冬珠半信半疑,毕竟她家小姐也是最近才学会识字,从未见她念过诗,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那一手好字了。 “小姐,你莫要嫌奴婢啰嗦,这可是个好机会,千万别错过了。” “好,我知道了,我一定不会像从前那样了。” “小姐记住了就好。”冬珠见苏无忧听进去了也松了一口气。 最后苏无忧只带了一个箱笼,在她看来,已经足够了,实在不行,空间里的那些衣服也能拿出来凑合穿穿。 苏无忧是带着冬珠的担忧和不舍出门的,她和苏灵走到偏门时,谢锦绣她们已经到了。 谢锦绣跟胡老太太坐了一辆马车,乔氏和谢锦芸一辆马车,谢锦安和谢锦程骑马,最后只剩最后一辆马车了,苏无忧上去时,胡姨娘正坐在里面。 “三小姐,就一个箱笼?” “嗯。” 苏无忧方才瞟了一眼,胡姨娘可是带了两个箱笼。 “快坐下,一会儿马车就要走了……” 胡姨娘正欲挪一个位置给苏无忧,苏无忧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 马车很快动了,随着轱辘声,马车离谢府愈来愈远,渐渐能听见大街上有人在说话。 不过一会儿,马车就停了下来,胡姨娘心生疑虑,悄悄打开了帘子的一角,望了一眼外头,只见不少马车都被堵在了城门口,两侧还有不少看热闹的。 “发生了什么事?” 走在最前面的胡老太太也发觉了,连忙让下人去打听。不一会儿,下人带来了消息。 净圆大师昨日忽然出关了,连夜赶来了城中,欲带一些病人去城外医治,官兵不肯放行,这才出现了眼前的这一幕。 黎九爷办事还真是迅速,这么快就已经办好了。苏无忧闭着眼睛,像睡着了一般,心里却对黎九爷的办事效率佩服不已。 “妾身前几日也听说了这事,城东那条街上,不少人得病了,听说那病还会传人,得了那种病后,只要往别人身上吐一口口水,别人就会生病。”胡姨娘说道,她似乎看出了苏无忧在装睡。 “有这么严重?”苏无忧忽然睁开了眼睛,似乎对此事特别好奇,“得了这种病会如何?” “还能如何,先是咳嗽,到后面就会咳出血来,妾身听说只有那些给府里招来不幸的人就会染上这个病,是老天爷想收了他们。” 愚昧无知的人古往今来皆有,背上了这个黑锅后,那些人哪怕是不死,也会被其他人骂一辈子,这些人堪比她前世的那些键盘侠,谢锦墨当初不就是毁在了这些人的嘴里。 “生病哪有什么贵贱之分,身子骨弱了,就容易染上病。” “还是三小姐会说话,妾身也不过是听了几耳朵,不过还是要离那些人远点,沾上了,就倒霉了。” 胡姨娘略微嫌弃的掏出帕子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放下了帘子后,急忙将手里的帕子交给身边的下人,自个儿又换上了一条新帕子。 过了好一会儿,马车仍旧是没动,反倒是有一群官兵骑着马从苏无忧她们马车的后面过来了。 经过苏无忧的马车身边时,风忽然吹起了帘子的一角,只见一个南宫钰骑着马从她的马车前经过,看见苏无忧时,稍稍放慢了一些,很快又离开了。 苏无忧仿佛没看见一般,手里捏着一块冬珠给她装好的糕点,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 “三小姐喝点水,糕点吃多了,容易口干。” 胡姨娘替苏无忧倒了一杯茶水,苏无忧摇摇头,并未喝下去,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胡姨娘平日里可没这么好心,而且她是第一个上马车的,想要做手脚,简直是太容易了。 胡姨娘见苏无忧没有喝茶,她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端着茶杯慢悠悠地喝着。 “马车动了,那些人应该是离开了,也不知道净圆大师为何想着帮这些人。” 胡姨娘摇摇头,拨了拨手腕上的银手镯,那些得了肺结核的人的性命还不如她手上的银手镯值钱。 “净圆大师是出家人,出家人以慈悲为怀。” 胡姨娘抿了一口茶,忽然车身一阵剧烈晃动,似乎被什么撞到了,胡姨娘手里的茶杯一晃,茶水溢了出来,洒在了她的衣裳上。 第一百二十六章遇见南宫离 苏无忧早就被苏灵扶住了,放在她面前的那杯茶翻倒在桌子上,茶水洒满了桌子。 “出了什么事?” 胡姨娘掏出帕子擦了擦身上的水,刚才那一晃,将她吓得不轻,差点以为马车就要翻了。 很快就有谢府的下人过来通报,原来是之前的那些人出城门时出了点乱子,官兵正在驱赶他们,那些看热闹的人害怕自己被传染,就四处逃窜,一时城门口乱作一团了,谢府的马车这才被撞到了。 “这些人,死到临头了,还不安分。”胡姨娘看了看衣裳上的水渍,对苏无忧说道,“三小姐,佛门乃肃静之地,妾身这样子,会亵渎了神灵,还请三小姐下马车避一避,妾身想在马车里换身衣裳。” “好。” 马车还未走,苏灵扶着苏无忧下了马车后,就站在马车前等候,只见前面乱成了一锅粥,不少人开始往城里面跑,官兵拦都拦不住,又害怕被这些人传染,一只手捂住鼻子,一只手举着大刀吓唬他们,结果反而被那些病人吓得直往后退,有的病人趁机往回跑了。 谢锦安在下人的保护下,暂时躲进了乔氏的马车里,谢锦程让带过来的护院和下人们将几辆马车围住。 一切本该是安全的,只是随着病人们开始往回跑,往谢府马车这边逃的人越来越多,很快护着马车的下人们就被冲散了。 原本站在一旁等候的苏无忧,来不及回到马车,就被这些人挤得往后退,连护着她的苏灵也一同被挤走了,两人最后被挤散了。 苏无忧试着往回走,奈何人太多了,她这点力气起不了丝毫作用,只能被人流冲着走。 忽然有人抬头冲她剧烈咳嗽了好几下,苏无忧下意识将头扭了过去,当她再次回头想看清楚冲着她咳嗽的人时,她已经被挤到离马车很远了。 苏无忧往四周望了两眼,决定试着往街道边上去。 突然一只手出现在她的眼前,“把手给我,快上来。” 苏无忧抬头一看,是南宫钰,他骑着一匹白马,对她伸出了右手。 白,白马王子?此时真上了马,她就是这条街最靓的崽了,还要面对那些女人的‘真诚’问候。 苏无忧稍稍迟疑了一下,又被人流挤走了。南宫钰坐在马上,只能眼看着她被挤得东倒西歪的,最后离自己越来越远。 她被人流卷到一辆马车前时,忽然从马车里伸出一只右手,瞬间将她拉进了马车里,吓得她的七魂六魄差点镇不住了。 苏无忧一手扶稳马车,一只手捂住胸口,将七魂六魄按回了身体内,一口气还没缓过来,忽然马车又是一阵晃动,刚刚归位的七魂六魄又开始上窜下跳。 苏无忧一双手死死扣住车身,正准备念一串祖安咒语安抚人心,忽然对上对面那张妖孽的脸,邪魅的笑容。 是的,就是那种霸道总裁的邪魅一笑。苏无忧的灵魂开始晃悠晃悠,整个人飘飘欲坠。 我要下车,我宁可被挤成肉饼,也不要跟他呆一块。 “雨荷!” 当这两个字缓缓从对面妖孽男子的嘴里吐出时,苏无忧的头皮发麻,她快控制不住自己了,他即将成为史上第一个死在祖安咒语下的皇帝。 “不,谢小姐,是在下认错了人。” 南宫离斜靠着马车,神情十分慵懒,手里握着一只白玉酒杯,有一下,没一下的晃动着。 半掩着的车帘子,几丝阳光钻了进来,细碎的阳光洒在他白皙完美的脸颊上,长又密的睫毛在眼周投下了影子,一头乌黑的头发散落在软榻上,恣意的清风吹动着他那乌黑的头发,他微微坐直了身子,将酒杯放在了桌子上。 南宫离的马车十分宽敞,马车的角落里放着冰盆,整个马车十分凉爽。他面前的桌子上放着瓜果和糕点,还有一壶酒,马车里点着熏香,苏无忧忍不住嗅了嗅,这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熏香。 奢侈。马车都是用上等木料制作的,车顶上还镶嵌了一颗夜明珠,连南宫离身下用的都是狐狸毛毯子。 谢成此人谨慎,谢府的马车全部符合规制,苏无忧今日也算是大开眼界,有钱人的生活是不可想象的,尤其是眼前这个人,整个大成最有钱有势的男人,她很快脑补了一部霸道总裁爱上我,我带球跑的戏码。 只是眼前这位并不是霸道总裁,而且他的后宫已是人才济济。 苏无忧转身就想跳下马车,再堂皇富贵的马车,也栓不住她那颗想逃跑的心。 “谢小姐,在下劝你还是不要下去了,方才那个对着你咳嗽的人,可是没安什么好心。” 南宫离慢悠悠地说了一句,似乎并不在意苏无忧会跳下去。 马车外仍旧是乱作一团,苏无忧咽了咽口水,她的确是有那么一点点不想跳了,因为马车还挺高的,而且外面还真的是挺危险的。 刚刚的那个人分明就是故意冲她咳嗽的,幕后之人定然还有后招等着她,她这会儿下去等于自投罗网。 苏无忧的双脚往回缩了缩,背后又想起了南宫离慵懒又低沉的嗓音。 “谢小姐且放心,在下可是一个正人君子。” 他的话让苏无忧有了一个台阶下,只是这话有点自欺欺人,什么正人君子,她可没忘记前些日子这个人是如何戏弄自己的。 “那个,咱们之前的事已经一笔勾销了,今日咱们平安无事,以后还能做朋友。” “做朋友?不错,正好在下没几个好友。” 从南宫离眼睛里看不出真假,苏无忧也没指望他们能成为好友,他那个位置从来都是寂寞的。 “那个,那个外面的那些人……” “知道,在下还知道他们若是不出城,就会丢了小命。” “那你怎么办?”苏无忧忍不住问了一句,却又后悔自己多嘴了。 “怎么办?到最后不都是老天对在下的不满。” 南宫离的话里有几分讥讽之意,那么一瞬间,苏无忧从他的眼中瞧见了悲悯和无奈,最后又回归于平静。 他那修长有力的手指挑起了帘子,静静看着马车外的老百姓,阳光在他的身上洒下了层层金辉。 马车外的都是他的百姓,他才是大成真正的天子,而眼前的一切,他却无能无力,甚至还要背负骂名。 苏无忧的某一处悄悄有了一丝柔软,看南宫离的眼神也变了许多,或许他不是一个合格的天子,却是一个心系天下黎民百姓的天子。 第一百二十七章他们不会死 “兴许他们不会死。” 苏无忧突然忍不住出言安慰南宫离,这些人的确是不会死,只是此事并不是开头,更不会是结束,只要南宫拓的野心还在,他这个大成的天子就是最大的背锅侠。 大成的江山由谁来坐,苏无忧丝毫都不关心,抛开谢府三小姐的身份,她也只是一个普通人,无论谁坐江山,她的这碗饭永远都只有这么多,也不会变。 “那朕还也不算是无能了。。” 南宫离苦笑了一下,放下帘子,言语中有几分自嘲之意,苏无忧不敢接话。他方才用上了朕这个寂寞的自称,即是向苏无忧表明了身份,也是对这个身份的自嘲。 “好不容易把你捡回来,就别出去送死了,等人群散了,再离开也不迟。” 捡,捡回来?哎哟!靓仔,你当老娘是阿猫阿狗呢? 果然,有的人是不值得同情的,这才转眼的功夫,又开始嘴欠了。 苏无忧收起方才生起的一丢丢同情心,深吸了一口气,忍住,忍住,他是大boss,千万不要得罪了。 “臣女……” “在下是定远侯府的小侯爷,谢小姐不必多礼。”南宫离说完后,忽然站了起来,摇了摇手中的扇子,“在下想出去走走,谢小姐安心呆马车里吧。” 一道红色的身影很快从马车里消失了,借着帘子的缝隙,苏无忧见他往南宫钰身旁去了,不知道他对南宫钰说了些什么,南宫钰从马上下来了,将身下的白马让给了他。 大红的衣裳,雪白的骏马,再加上那绝美的容颜,南宫离的出现一时引起了不少人的注目。 相比之下,一旁的南宫钰就稍显暗淡了些,不愧是在龙椅上坐了几日的人,气势上就压了南宫钰一头。 苏无忧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有点饿了,从桌子上拿了一些糕点吃了起来。 前世她也见过不少大领导,南宫离的真实身份除了满足了她的好奇心之外,也没什么了。 过了一会儿,不知道南宫钰说了些什么,原本往城里跑的病人一个个又折了回来,陆陆续续往城外走去,很快大街上又恢复了往日的秩序。 苏无忧见差不多了,从南宫离的马车里钻了出来,在前来寻她的苏灵的挽扶下,离开了马车,往自己的马车走去了。 南宫离回到马车里时,只见桌上的糕点被人吃了好几块,碟子旁还留了几样他从未见过的糕点,南宫离拿着端详了好一会儿,放进嘴里轻轻咬了一口,果然跟其他糕点不一样。 “三小姐,你没事吧?你方才上哪儿去了?妾身不过是换了身衣裳,就听见下人们说三小姐不见了,吓得妾身的心差点蹦了出来。” 胡姨娘见到苏无忧回来后,松了一口气,见苏无忧无事,便问了她几句。 “方才人太多,被挤到别处去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老太太非要我去她那辆马车里,陪她说会儿话,三小姐既然没事,妾身就先过去了。” “好。” 苏无忧仍旧是淡淡的,胡姨娘迅速在她脸上扫了一圈,没看出什么来。 “小姐这个胡姨娘十分可疑。” “嗯,她今日的确是有些反常。” 苏灵和苏无忧打量了一下马车,苏无忧忽然想起方才那个对着自己咳嗽的人,于是从一旁的包袱里拿出消毒的东西,和苏灵一块对马车里进行了一次严格的消毒。 苏灵将车里的茶水都倒了,将茶具和糕点放到了一旁,苏无忧看着从自己的凳子底下翻出来一件破衣裳,她想了想,将衣裳装进了一个包袱里,最后用破衣裳又塞了回去。 胡姨娘的确是没安好心,或者从出谢府开始,一路过来的所见所闻都是她在背后设计的。 “苏灵,那些人为何会闹了起来?” “本来那些病人跟随净圆大师即将出城了,忽然有人在人堆里大叫,说是官府想让净圆大师将他们带出去,最后将他们全部都杀了,那些病人这才吓得往回逃,一时城门口乱作一团,听说还有好几个人被踩伤了,差些闹出人命来。后来世子爷用摄政王府担保,这些人才肯答应随净圆大师出城。” “原来如此,那些人早不闹,晚不闹,偏偏等到谢府的马车到了,才闹了起来,没想到她还有这个能耐,居然连府外的人都能使唤得动。” 胡姨娘的这个计谋的确是费了点心思,从城门口煽动人心开始到让人对着苏无忧咳嗽,每一步都在胡姨娘的算计当中,甚至连胡姨娘被茶水打湿衣裳都是她的计谋中的一步。 苏无忧刚刚从凳子下翻出来的破衣裳,也是胡姨娘放进去的,苏无忧已经猜到了胡姨娘的用意,她想让自己染上肺结核。 苏无忧冷笑了一声,胡姨娘此人的确是有些手段,甚至狠毒,谢锦绣被蜜蜂蛰了一事,她暗地里已经开始替谢锦绣复仇了。 苏无忧倒是好奇胡姨娘接下来还有什么招儿,她掐着手指头算了算,胡姨娘貌似已经设计过自己两回了,上一局,胡姨娘输了,至于这一局,苏无忧决定让胡姨娘长长记性。 “苏灵,这儿离灵隐寺还有多远?” “大概还有七八里路。灵隐寺在山顶,马车上不去,一到了山脚下后只能步行上去。” “嗯。”苏无忧看着脚边的那个装着破衣裳的包袱,对苏灵说道“到了灵隐寺你想法子将这件衣裳塞进胡姨娘在灵隐寺的厢房里,最好是藏在她的床上。” “是,奴婢明白了。”苏灵明白了苏无忧的用意,也看穿了胡姨娘的把戏。 到了灵隐寺的山脚下后,马车都已经停了下来,一行人全部下了马车,胡老太太被胡姨娘扶着上了一顶软轿,最后女眷们都上了各自的软轿,谢锦安本也想坐上软轿,谢锦程不开口,他更不敢开口,只能苦哈哈地跟着谢锦程徒步上山。 今日是谢二叔也来了,听说是准备添香火钱,替他家小妾肚子里的小孩祈福。 一行人到了灵隐寺时,已经有僧人在门前等候了,见胡老太太他们后,客客气气地将他们请进了寺庙。 谢二叔和谢锦程指挥下人们将箱笼送回了各自的院子里,最后只剩苏无忧的箱笼孤零零的被扔在了马车上。 “三丫头,二叔不知道你要来,少订了一间厢房,一会儿你想法子,跟谁挤挤,凑合着住几日。” 第一百二十八章行医问诊 谢二叔瞟了一眼苏无忧,满脸的不在意,更别说另外法子了。 苏无忧跟胡老太太一块上灵隐寺一事,以谢二叔对谢府的关注度,他不可能不知道,不过是装聋作哑,刻意刁难苏无忧罢了。 谢二叔说完后,也没打算留下人替苏无忧搬箱子,很快带着下人离开了,留下苏无忧主仆二人和一口箱笼在灵隐寺大门前。 “小姐,奴婢去打听打听一下,还有没有多余的厢房。” “好,你去吧,我在这儿等你便是。” 苏无忧的心思不在厢房上,她想着是如何脱身去城外救治病人,当苏灵离开,灵隐寺前只剩下苏无忧一人时,忽然一个人出现了。 看清来人后,苏无忧吓得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对面那个人与她长得一模一样,连神态和走路的方式也一模一样,只怕连冬珠也分不出来。 “谢三小姐尽管去吧,此处就交给我了。” 来人一开口,苏无忧的嘴逗合不上了,竟然连说话也跟她一样。 “好,好,好。” 苏无忧咽了咽口水,她的鸡皮疙瘩都已经起来了,她倒着走了好几步后,快速离开了灵隐寺。 眼下更重要的是城外的那群病人,他们还在等着她去救治。 下山之前,苏无忧寻了一个无人之处,将事先准备的衣裳从空间拿了出来,换上后,又给自己化了一个妆。 再从走出来时,她已经变成了一个病恹恹的老妪。 她打算乔装成病人混进那堆病人里面,再取得净圆大师的信任。 万事俱备,只欠马车了,苏无忧从山上下去时,已是下午了,她算了算,若是走过去,只怕天都快黑了。 正当她犹豫着要不要将空间里从前自己喜欢的哈雷摩托拿出来秀秀时,忽然从后面传来了马蹄声,猝不及防,她被一只手拉到了马上。 “你若是再不出现,城外就要出乱子了。” 是黎九爷的声音。 是的,他再一次神出鬼没,将苏无忧绑上马背。 “姓黎的,信不信老娘崩了你。” 苏无忧气得将手里的枪收回了空间,若是黎九爷再慢一步,她就准备开枪了。 “坐好了。” 黎九爷说完后,猛地拍了一下马的身子,身下的马突然箭似的往前跑,吓得苏无忧差点从马上滚下来。 “黎九爷,我*%&@” 离城门口还有一小段路时,苏无忧被黎九爷从马上丢了下来,是的,丢了下来。苏无忧双腿发麻,一下子坐到了地上,但嘴皮子一点都没耽误,一串祖安咒语甩了出来。 紧接着黎九爷下了马,将手里的缰绳扔下,马自个儿往边上走去,在一旁吃草。 “跟我来。” 啥?道歉都没有,态度还这么恶劣,苏无忧气得从地上爬了起来,摸了摸摔疼的屁股,却又不得不跟在黎九爷的后面。 离城门两里地远的地方聚集了不少人,黎九爷领着苏无忧绕过这群人,来到了一间破茅草屋子前。 茅草屋背靠着大山,看起来很久没有住人了,门前长满了野草和苔藓,苏无忧推开门进去时,屋门咯吱一下,就像迎来了多年来的第一位客人。 不等苏无忧进去,黎九爷率先进去了,苏无忧这才发现,这间茅草屋里面收拾得还挺干净的,后面还有一个小院子,只不过院子里四周都是野草,只剩一张石桌孤零零的摆在院子的中央。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个小院子虽然破败了,但隐隐也能瞧出从前的主人是个清雅之人。 黎九爷推开了其中的一间屋子,点上了蜡烛,苏无忧这才发现屋子没有窗户,仅有一个拳头大小的洞,洞口隐隐约约露进来一丝阳光,洞口前面摆着一张桌子。 苏无忧很快明白了这个洞口的用意,那些病人只需伸一只手进来,她就能给他们看病,还不会暴露自己,倘若有什么事,打开屋子门,穿过院子的后门可以往山上逃。 苏无忧刚坐下,黎九爷就关上门出去了,屋子里只剩她一人。 她将备好的药和拿了出来,对这个环境,非常的满意,黎九爷这人虽不懂得怜香惜玉,但办事却十分周全,而且还懂得尊重他人隐私。 想到这一点,苏无忧对刚刚被扔下马一事,决定不跟他一般见识。 很快就有人往这边过来了,苏无忧收起心中杂念,开始替人问诊了。 隔着一堵墙,苏无忧隐隐约约能听见外面的说话声,大多数都是抱着希望来的,也有部分人似乎失去了活着的信念,想将药钱省下来留给家人。 忽然从洞口里扔出了一个纸团,被其中正等着看病的人看见后,捡了起来,打开一看,上面写了字,只是他不认识上面的字,于是将纸条交给了身旁的人见看。 “看病不收钱,天神救众生。” 是不是天神,这些人并不介意,但不用收钱了,让这些人没了后顾之忧,都高高兴兴地过来排队看病了。 有了康平在前,苏无忧此时看病快多了,这些人都是感染的肺结核,只是轻重程度不同而已,加上得知不用收钱,这些人也十分配合,苏无忧问什么,他们就答什么,太阳落山前,她已经看完了一大半的病人。 当其中一个人将手伸到洞口前,突然咳嗽了一下,正准备替他把脉的苏无忧一怔,不由地停了下来。 这道咳嗽声,她很熟悉,就是之前对着她咳嗽的那个人。 外面的人见里面好一会儿没动静,有些不耐烦了。 “喂,怎么看病了?是不是想反悔了?” 说话之人的嗓门很大,声音又粗旷。苏无忧听了出来,他是那个李屠夫,与春娘厮混在一块的李屠夫。 出来混的,终究是要还的,苏无忧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找到仇人了。 这个李屠夫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仗着兜里有几个闲钱,没少欺负人,卖猪肉也常常缺斤少两的,每每见了谢锦墨,总要骂她傻子,当众羞辱她,好几回还故意将从猪大肠里挤出的猪粪泼到她的绣花鞋上。 这样的人,不值得她救,更何况他刚刚还想将病传染给自己。 春娘。当初自己捅破了他和春娘的那些破事后,李屠夫一直怀恨在心,这才故意对自己咳嗽。只是胡姨娘怎会知道这些? 想到这一层,苏无忧轻轻摇头,她到底还是低估了胡姨娘复仇的心思,这么快就能找到李屠夫,并且还能让他心甘情愿替她办事。 第一百二十九章无药可救 胡姨娘还真是一个妙人。 “下一个!” 苏无忧懒得回答,直接让下一个病人过来。 外面的李屠夫急了,他把手伸进洞口,想抓住里面的人,苏无忧掏出一根银针,用力扎了一下他的手,吓得他急忙收了回去。 “你已是无药可救,这是老天爷对你过往所做所为的惩罚。” “无药可救?” 李屠夫听完后,紧接着一阵剧烈咳嗽,咳出来的痰里还有血丝,他用衣袖擦了擦嘴巴,仍旧不死心,还想前去问个究竟,却发现已经有人占了那个位置,他在一旁找了一块石头坐了下来,看着其他人提着药离开时的喜悦,有些愤愤不平。 他,李屠夫杀了十年的猪,早就不信什么鬼神了,此时却要被鬼神挡了活路,他怎会愿意。 最后一个病人是康平一家人,苏无忧替他检查后,给他拿了药,紧接着又替康平嫂和虎子看了一下上回试验结果,见没什么异样后,替虎子补上了一针卡介苗。 “爹,李屠夫想干啥?” 只见李屠夫举着火把往这边过来了,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康平嫂吓得抱紧虎子,康平急忙冲洞口里面大声喊道。“李屠夫疯了,想一把火烧了这里,快点离开这里!” “什么天神,老子今日烧了他,让他去见阎王爷。” 李屠夫举着火把将茅草屋四周野草都点燃了,很快熊熊烈火将茅草屋包围了,火苗在夏风的辅助下,一下子窜得老高,整个茅草屋火光冲天。 被吓傻的众人都回过神来了,纷纷找东西去救火,然而茅草屋早就破败不堪,一场大火下去,很快就烧了个精光,只剩下一张沾满了灰尘的石桌伫立在灰烬中。 “李屠夫,你这个丧心病狂的东西,居然连天神也敢得罪,也不怕遭天谴!” 有人已经开始控诉不满了,一时众人都看着李屠夫。 李屠夫不以为意,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用力咳嗽了好一会儿,差点连腰都直不起来了,他擦了一下嘴角,说道,“是老子做的又如何,老子死到临头了,还能拉上一个狗屁天神当垫背的,也算是值了。” “疯了,他疯了。” “天神以后再也不会替咱们看病了,都是他,都是他做的好事,李屠夫,是你吓走了天神,你还大伙儿的命来。” 李屠夫此举引起了公愤,有的人已经用手里的东西朝李屠夫扔了过去,随后越来越多的人往李屠夫身上扔东西,李屠夫抱着头东躲西藏的,气喘吁吁地往城门口跑去。 “爹,娘,神医会不会有事?”虎子问道。 “不会的,他是神医,肯定不会有事的。”康平说道。 “神医是大好人,天神会保佑他的。”康平嫂抬头望了一眼远处的深山,摸了摸虎子的头,低声说道。 苏无忧的确是没事,李屠夫正欲纵火烧茅草屋时,她就被黎九爷救了出去。 天早已经黑了,漆黑的夜空中升起了一轮明月。 两人共骑着一匹马,马快速地在小路上奔跑。 夜寂静得可怕,偶尔从树林里飞出一只不知名的小鸟,或是传出几声野兽的叫声。 苏无忧莫名觉得有些不安,黑暗中似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让她心底有些发毛,这种感觉,她十分熟悉,就像那日被那个杀手盯上了一般。 忽然黎九爷让马儿停了下来,他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后,将手里的缰绳塞给了苏无忧,随后拍了一马,马急速往前奔跑,苏无忧吓得用双手抓紧了缰绳,坐稳了身子,再回头看时,远远望见黎九爷与一个黑衣人在半空中缠斗,两人手里握着的武器在半空中迸出了火花。 那个杀手又来了。 他似乎早就料到苏无忧他们会从后山离开,已经在此恭候多时了。 一切都是有备而来。今日若不将此人除掉,他日还会卷土重来。留着就是一个致命的隐患,苏无忧决定今日将这个隐患彻底根除。 她忽然调转马头,往原路折回。她虽见识过黎九爷和杀手的功夫,这两人不分伯仲,不过黎九爷前阵子受过伤,杀手定然会占上风。 他不能死,死了就没人给自己发工资了,苏无忧心想自己虽然是个官二代,却是一个没钱没势的官二代,好不容易寻了一个兼职了,怎么也要想方设法保住这份差事。 在离黎九爷他们的不远处,苏无忧从马上跳了下来,让马自个儿跑进了树丛里后,她从空间取出枪,偷偷躲进了一丛野草中,伺机埋伏在那里,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眼前打斗的两人。 眼前二人打了得难舍难分,一时谁也占不到上风。 苏无忧也算是见识了黎九爷的真正实力,他严重怀疑那日他跟南宫钰打斗时,是不是放水了,今日他似乎拿出了真正的实力,好几次差点得手,都被杀手侥幸躲过,为此,那个杀手身上已经受了好几处伤。 四周渐渐多了一股子血腥味,隐隐约约还有野兽的叫声,这些叫声仿佛要将人的灵魂撕破了一般,震得整座山都在摇晃。 叫声离这里越来越近,似乎还不止一只野兽。 不好,是老虎,苏无忧暗道,这可不是前世那些养在动物园,还能给游客表演的老虎,他们才是真正的猛兽,都未驯化的野兽。 苏无忧双手托着枪,将枪口对准了杀手。野兽已经往这边来了,她若是再找不到机会下手,哪怕黎九爷最后赢了,他们也难从这群野兽的口中逃脱。 黎九爷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他故意将杀手往苏无忧这边引了过来,苏无忧屏住呼吸,趁机开枪。 随着砰地一声枪响,两边的树丛里不少鸟儿吓得扑腾着翅膀飞上了夜空,连正往这边赶过来的野兽也嗅到了危险,突然停了下来,不敢轻易往前踏出一步。 苏无忧这一枪打在了杀手的右臂上,杀手握着剑的右手猛地一震,手臂上忽然多出了一个大窟窿,鲜血直往下流。 他迅速将剑换到左手,又接着与黎九爷厮杀,暗地里对躲在草丛里的苏无忧起了提防之心。 苏无忧从不质疑自己的枪法,她原本是打算一枪打在杀手的脑袋上的,奈何杀手的功夫极高,反应极其敏锐,逃过了一死,但右臂仍旧是挨了一枪。 黑夜中,微风将血腥味送了出去,原本止步不前的野兽突然变得躁动不安,甚至是愈加兴奋,更加快速地往这边跑过来了。 第一百三十章永绝后患 苏无忧悄悄换了一个地方,准备再给杀手补上一枪时,杀手猛地转身,提着剑往她这边赶了过来。 苏无忧立马对着他连开了好几枪,杀手急忙躲避之时,被黎九爷刺到了胸口。 受到重创的杀手渐渐有些体力不支了,跟黎九爷过招时,明显慢了许多,甚至有些吃力。 胜负已定,苏无忧将枪收回了空间,正准备从草地上爬起来,突然感觉身后多了道噗呲噗呲大口大口的喘气声,气息里还夹带着浓浓的腥臭味,她的头皮一阵发麻,身上的汗毛全部竖了起来。 我滴个乖乖呀,这些在前世都已经濒临灭绝的兽中之王——老虎,今晚却扎堆出现了。 苏无忧偷偷回头看了一眼,吓得腿都软了。 好家伙,古代的生态环境就是好,她背后的这些应该是一家老小全出动了,这些大家伙向来是独来独往的,这会儿却扎堆了,望着苏无忧这个夜宵垂涎三尺。 苏无忧转身面对着这群大家伙,从空间掏出枪,忽然冲天空开了一枪,枪声似乎震慑住了这群大家伙,它们被吓得调头往回跑了好一段路,苏无忧趁机急忙逃跑,谁不逃,谁就是傻子,她恨不得自己能飞起来,最好是一飞冲天。 咦?飞起来?飞起来了。 忽然苏无忧的身子腾空了,被黎九爷一只手搂着,从这群大家伙的头顶飞了过去,底下的大家伙眼见到嘴的夜宵飞了,跟着追了一段路,见追不上,又调头往另外一道夜宵飞奔而去。 “嘘……”黎九爷将一只手放在嘴边,吹了一声长长的口哨,没多久,他的马从一棵大树后跑了出来。 黎九爷放下苏无忧,用手摸了摸马的脑袋,马在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掌心。 “它都知道躲起来。” 嗯,爱马人士,对待马儿像家人一样,不对劲,他这是骂自己的脑子还不如马。 毒舌,自从认识他后,苏无忧在心底掐指算了算,已经被他骂了不下五回了。 “我方才是想去帮你。”黎九爷看着苏无忧,苏无忧有些不自在了,咳嗽了两下,老老实实交代了自己的目的,“万一你死了,谁给我发工资,再说眼见码头的事马上就要成了,你死了,我岂不是白费力气了。” “上来。”黎九爷拉了苏无忧一把,苏无忧很快上了马。“坐稳了。” 马蹄声在寂静的山中响起,沿着山路跑了许久,直到一阵咕噜咕噜声响起。 “我饿了。” 苏无忧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今日她就用了一点早膳,这回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 黎九爷让马儿停了下来,自己先跳了下去,不等他伸手,苏无忧自己跟着跳了下去。黎九爷将手里的缰绳往马背上一扔,自己正准备离开,苏无忧拦住了他。 “你上哪儿去?这里荒郊野地的,留我一个人,万一那群老虎又回来了怎么办?” “它们不会回来了。” “你以为你是孙悟空呀,画一个圈,就能保平安。” 想起那群大家伙,苏无忧就心有余悸,那一家老小,每只都比动物园的老虎体型大。 黎九爷忽然搂住苏无忧,踩着树干往上飞,吓得苏无忧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臂。 “呆这里,别乱动,我一会儿就回来了。” 苏无忧被黎九爷按在了一棵高高的大树干上,她冲黎九爷的背影挥挥手,借着模模糊糊的月光,瞧了一眼脚下,随后吓得一双手紧紧抱住了树干。 他绝对是故意的,苏无忧往上看了一眼,估摸了一下,这棵树只怕有十多米高,她这个位置离地面至少有十米,够安全了,不仅老虎够不着,连她自个儿也下不去了。 她稳住身形,找了一个合适的地方坐了下来,她实在是累极了。今日替那么多的病人医治,早就筋疲力尽了,刚刚又先后遇到杀手和老虎,几番折腾下,她的一双眼睛都快打不开了,只想躺下来好好睡上一觉。 她很快就进入了梦乡,梦里面,她闻到了阵阵烤肉香,烤肉?苏无忧忽然从睡梦中惊醒,咽了咽口水,这个梦实在是太过真实了,仿佛那些烤肉就在眼皮子底下。 咕噜……苏无忧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一觉醒来,肚子又开始饿了。忽然她使劲嗅了嗅,低下头,只见大树底下有一个火堆,火堆上架子上正烤着肉。 苏无忧缓缓蹲了下来,趴在树枝上,冲着底下的人大声喊道,“靓仔,送我下去。” “自个儿下来。” 黎九爷头也不回,继续烤着肉,苏无忧一听,炸毛了,这么高,她又没长翅膀,真往下爬,没准还没下去,就见佛祖了。 “哼!拽什么拽,没了你,老娘难道就在这儿生根了。” 苏无忧冲树底下的黎九爷做了一个鬼脸,起身站了起来,突然感觉双腿有些麻了,她颤巍巍地冲树底下又吼了一声。 “那个,我的脚麻了。” 转眼间黎九爷就来到了她的跟前,接着又迅速将她从树上放了下来,双腿着地后,苏无忧直接坐到了地上。 “喂!今日我可是给你擦屁股,你怎么留过河拆桥了?” 黎九爷将烤好的兔子肉递给了她,“他要杀的人不是我。” 有点道理,不对,怎么她成了背锅侠。 “老狐狸,以后咱俩还想合作,最好是签合同,但凡风险的事,我一律拒绝。” 苏无忧咬了一口手里的兔子肉,肉质鲜嫩,只是连盐巴都没有,吃了两口,就有些咽不下了。 她趁黎九爷不注意,偷偷从空间里掏出几个瓶子,里面装了孜然粉、盐和辣椒。她悄悄往自己手中的兔子肉上洒了一些后,再咬上一口,顿时胃口大开。 “我这里正好有些烤肉的配料,给你用一些,保证好吃。” 黎九爷似乎习惯了苏无忧的神神叨叨,不说话,只是往火堆里添了几根木柴,苏无忧见他不说话,便知是同意了,于是拿着那些调料罐,将火堆旁的烤肉全部都洒了一遍调料,最后扯下一条兔腿送到了黎九爷的眼前。 “试试吧,不过有点辣。” 黎九爷毫不迟疑地接了过去,咬了一口,苏无忧盯着他不放,黎九爷点点头,算是肯定了烤肉好吃。 “那个,问你一件事,你为何不觉得我,就是我跟其他人,或者是你,不一样?” 苏无忧抛出了心中的疑虑,算算黎九爷跟她也认识了不少日子了,她做了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事,甚至是拿出了不少奇怪的东西,足够让人怀疑了,偏偏他却无动于衷。 第一百三十一章装傻 事出反常必有妖,苏无忧想试探试探一下,这个黎九爷到底是何居心。 谁知黎九爷听见后,淡淡地看了一眼苏无忧,仿佛在看一个傻子。 “你此时问这些是不是晚了些?” “也,不算太晚。”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南洋商人每年都会带来不少新奇的玩意儿,你的这些,不足为奇,你可知道我为何要杀南宫钰?” 苏无忧在心底琢磨了一圈,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难道你才是真正的世子?” 一场豪门恩怨,夺嫡风波在苏无忧的脑海中徐徐上映。 “走吧。” 黎九爷扑灭火堆,看了一眼眼前的傻子,起身往马那边走了过去。 苏无忧放下手里的棍子,跟了过去,这一切不过是她故意说的,黎九爷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她并不想知道,她只知道这个人其实并不是坏人,偶尔合作一回,挣点零花钱,也是不错的,何必要捅破那层真相。 黎九爷似乎也猜出了她的心思,并未真正的回答,更没有否认,将真相留给了寂静的夏夜。 “对了,那个杀手死了?” 苏无忧忽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那个杀手若是没死,她又要继续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 “逃了,不过受了重伤,功夫废了大半,终究难逃一死。” 苏无忧舒了口气,这些任务失败的杀手,就算逃走了,也会被主子处置掉,如此一来,她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吃饱了,喝足了,杀手也解决了,苏无忧的脑子一空,瞌睡又来了,剩下的路程里,她整个人昏昏欲睡,和黎九爷一句话也没说上,沉浸在自己的梦乡里,直到鼾声四起。 “到了。” 黎九爷拍了拍苏无忧的小脑袋,苏无忧慢悠悠地从睡梦中睁开了双眼,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两颊微红,嘴角似乎还有亮晶晶的东西。 “哦。” 苏无忧伸了个懒腰,用手揉了揉自己的脸颊,碰到嘴角时,她的身子一怔,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黎九爷,急忙用袖子往脸上胡乱蹭了蹭。 一闪一闪亮晶晶,口水,居然睡觉流口水了,苏无忧想起自己靠着黎九爷睡觉时流口水的模样,就恨不得赶紧逃离。 她慌慌张张的从马上跳了下来,差点摔个狗啃泥,被黎九爷一把拎住了,总算避免了脸先着地。 “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 苏无忧一把扶住黎九爷,她实在是站不住了,双腿又麻了,黎九爷任由她抓住自己的衣袖,直到苏无忧能颤巍巍地站稳了。 天色还未大亮,四周格外的安静,远远近近能听见灵隐寺内有僧人在扫地。 “我这模样怎么进去,不行,我要去换身衣裳。” 到底她不是寻常大家闺秀,加之本就是个女汉子,很快又变成了平日里没脸没皮的模样。 “灵隐寺的僧人快起来做早课了,此时里面的人不多,你回去不会有人发觉。” 黎九爷说完,跃上马离开了,苏无忧急忙钻进树丛里找出昨日藏起来的衣裳换了回去,趁着无人注意,悄悄往女香客们歇脚的院子去了。 灵隐寺很大,她兜兜转转了好一会儿,借着原主从前上灵隐寺时的记忆,找到了院子。 到了院子里后,她有些犯难了,昨日她可是没有厢房的,一切似乎冥冥之中有注定,只见昨日那个假扮她的人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苏无忧一个晃神,差点以为对面是自己的灵魂。 “谢三小姐,请。” 那姑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后,很快就从院子里消失了。 苏无忧蹑手蹑脚溜进了自己屋子里,假装睡下,谁知这么一睡,她真的睡着了,直到苏灵将她从睡梦中摇醒。 “小姐,小姐,快起来,一会儿还要去听高僧讲经呢。” “让我再睡一会儿,一会儿就好了。” “小姐,不能睡了,大小姐她们都已经去了。” “听什么经,我没开通会员。” 苏无忧翻了个身,继续睡。苏灵见她纹丝不动。索性将她从床上扶了起来。 “小姐,什么元的,今日可是净圆大师亲自讲经,这可是难得一遇,你快起来吧,一会儿老太太问起来,又要被罚了。” 苏无忧的脑子忽然蹦出胡老太太那张干巴巴的脸,她吓得坐直了身子,噩梦,简直比噩梦还要吓人。 “小姐,奴婢替你梳妆。” 苏灵见苏无忧已经醒了,生怕她又反悔,急忙帮她穿上绣花鞋,扶着她在桌子旁坐了下来,开始替她梳妆。 “苏灵,昨日可有听说了什么?” 那个替身走的时候,什么也没交代,工作也没对接,万一她说错了什么,岂不是穿邦了。 “小姐,你又忘记了。昨日一位老夫人摔倒了,是你上前扶起了她,老夫人见小姐没地儿住,就腾出了一间厢房给了小姐。” 扶,扶老人?这一切只怕是黎九爷设计的,不然哪有这么巧。 只是苏灵为何又会再次强调一遍,苏无忧的心里升起了疑惑,忽然抓住苏灵的手臂,捋起了她的袖子,不明就以的苏灵,看着苏无忧用手在她那道疤痕上摸了好几下,嘴里还嘀嘀咕咕的。 “没错,没错呀,真的。” 苏灵的手臂上有一道浅浅的疤痕,这是前阵子救苏无忧时,被杀手刺伤的,伤口是苏无忧亲自处理的,只消一眼,她便能看出真假。 刚刚苏灵的话让她以为苏灵也是黎九爷的人假扮的,苏灵性子洒脱,平日里话不多,更不会将不重要的事重复一遍。 “小姐,奴婢说的是真的,冬珠姐姐特意交代奴婢,小姐记性差,凡事多说几遍,难道小姐又忘了?” 苏无忧这回是真正的想起来了,出门前,冬珠的确是说了这么一句,而且还是当着她的面叮嘱苏灵的,这个苏灵是真的。 “哎哟,睡一觉就忘了,苏灵,我刚才看了你手臂上的疤痕,记得要每日擦我给你的药,过不了多久,你手臂就会跟从前一样了,不会有任何疤痕。” 苏无忧为自己的唐突找了一个合适的理由,苏灵也没有怀疑,毕竟灵隐寺的僧人敲起了晨钟,僧人和香客们纷纷往灵隐寺的大殿去了。 苏无忧还未用早膳,就被苏灵拖着往灵隐寺奔去,快到大殿时,两人停了下来,稍作休息后往大殿里面去了。 大殿内已经坐满了人,还有不少人没找到地儿坐,就站在大殿外听着,这些人十分虔诚,小心翼翼地将真面目藏进了虔诚的背后。 第一百三十二章抓蛇 传闻中的净圆大师被这些人簇拥在最中间,苏无忧刚出现在殿外时,净圆大师忽然抬头看了她一眼,一切仿佛静止了一般,她所有的过往全在这一眼之中。 苏无忧藏在衣袖里的双手捏得紧紧的,生怕净圆大师将她当作妖魔鬼怪抓了起来,她抬眼望了过去,净圆大师仍旧在讲经,似乎从未见过她一般。 苏无忧寻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安安静静的听了一会儿经后,实在是撑不住了,见无人注意,偷偷从大殿溜了出来,往灵隐寺的后山去了。 她记得灵隐寺的后山有一处特别适合睡觉,藏起来后,一般人都找不到。 “苏灵,我呆会儿上那儿眯一会儿,你找个地方躲起来便是,不用管我。” 天底下也就苏无忧这样的主子,带着丫头一块偷懒的。净圆大师讲经对她而言太过深奥,简直是深度催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不敢打瞌睡,只好溜出来补觉。 “是,小姐。” 苏灵不像冬珠那么小心翼翼,苏无忧想要做什么,她大多数时候不会反对,却又能保证苏无忧不会陷入困境,这一点,她有些像苏无忧,有点冒险精神。 冬珠这些年小心翼翼地护着谢锦墨,养成了谨慎的性子,这也是苏无忧放心将自己的院子交给她打理的原因。 苏无忧钻进了一座假山,在假山的背后有一处平坦的石板,石板被树木遮去了不少太阳,人睡在上面并不会觉得滚烫,加之假山的不远处有一面湖,苏无忧躺在石板上,感觉浑身凉爽极了,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猴子,别闹了,一会儿还要出任务呢。” 迷迷糊糊中,苏无忧的脸上多了几滴水,她用手蹭了两下,又接着睡。 “谢三小姐,你见过猴子?这里哪有猴子。” 一道戏谑声将苏无忧彻底唤醒了,她急忙坐了起来,只见南宫离穿着玄色的衣裳站在她的身旁,手里还拿着一片荷叶,她脸上的水珠就是荷叶上的露珠。 苏无忧一阵恍惚,以为自己看到了黎九爷,隐隐约约中,这两人有几分相似,不过很快她就否定了,这货比黎九爷有活跃多了,简直就是富贵人家的纨绔子弟。 “喏,眼前不就是。” 苏无忧看了一眼南宫离,对他扰人清梦一事,非常的不满。 猴子是她前世的一个同事,因为身形消瘦,队里的人都叫他猴子,后来在一次任务中牺牲了。 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像自己一样,在另一个时空活下来了。 苏无忧低下头,敛去眼中的伤感,每一次出任务,都是一次生死考验,谁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平安归来。 再次抬头时,苏无忧的眼中已经恢复了平静。 “我看你倒是挺像一只猴子,大白天的,不呆好好屋子里,跑这里来睡觉,也不怕被野兽叼走了。” 南宫离把玩着手里头的荷叶,仿佛拿着的是稀世珍宝一般。 “野兽?呵呵……少拿野兽唬我,我可是见过野兽的。”想起昨晚的大老虎,苏无忧还有几分心悸。 “你一会儿猴子,一会儿野兽的,莫非是睡糊涂了。”南宫离寻了一个地方坐了下来,“你为何不去听净圆大师讲经?” “听不懂,就出来了,那你为何也不去?” “我也听不懂,更不是一个跟佛有缘之人。” 苏无忧暗道,还有同道之人,这位仁兄难道也是半文盲?不过看他这模样的确是不像。 只见对面的南宫离从怀里掏出一本书,靠着假山津津有味地看着,似乎忘记了一旁还有苏无忧。 苏无忧凑近一看,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这位仁兄居然在看民间杂记,书里面都是写书之人根据民间的传说编的一些故事,也就哄哄那些刚念过几年书的人,例如苏无忧,又或者是眼前这位。 大成的江山什么时候垮,苏无忧算不到,但眼前之人的龙椅估摸着快坐不稳了,一个潜心钻研野史的皇帝如何去治国。 懒觉是没法睡了,坐这里有些无聊,苏无忧正欲离开,南宫离将书收了起来,“谢三小姐这是要走了?” “正是。” “正好那边有一些小姐在湖边吟诗作对,谢三小姐也可以过去与她们一同游玩。” 苏无忧急忙将双脚收了回来,又重新坐到了石板上,背靠着假山,看着不远处的湖。 湖边的确围了不少人,都是前来上香的小姐,苏无忧仔细瞧了几眼,都是跟谢锦芸走得近的小姐,其中有几个还跟谢锦绣有点交情。 不管谢锦绣还是谢锦芸,在福州这个小地方,就属她们二人的出身最好,这些小姐都是来给她们二人捧臭脚的。 当然,她们背后的家族更希望她们能跟谢府的几位小姐玩到一块,这不谢府前脚上灵隐寺上香,后脚这些人的马车就跟着来了。 唯有苏无忧,这些人虽不敢明面上嘲笑她,背地里却没少下功夫。 苏无忧掐指一算,她记得去年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来这里上香,她同样是偷偷溜出来玩,在湖边遇到了这群人后,‘不小心’掉进水里,差点丢了小命,是冬珠找来了木棍,费了好大劲才将她从水里捞上来的。 这么一算,这些人似乎都是自己的仇人。 “当心,有蛇。” 南宫离忽然出手,将一条挂在苏无忧头顶那根树枝上的小蛇抓住了,是一条菜花蛇,被南宫离抓住后,用身子缠住了他的手腕。 “多谢了。” 苏无忧盯着南宫离手里头的蛇,脑子里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这是菜花蛇,没有毒性,只是瞧着挺吓唬人的。 “谢三小姐难道不害怕?”南宫离见苏无忧盯着自己手中的蛇不放,似乎还想拿走。 “没什么好怕的,它又没毒,咬上两口,也不过是疼一下就好了。那个世子爷,这条蛇你可有其他用处?” 南宫离摇摇头,“佛门重地,不可杀生,一会儿放了它便是。” “那这样吧,我帮你放了它,我不害怕,再说它也咬不到我。” “也罢,你小心些便是了。” 南宫离将蛇交给了苏无忧,苏无忧提着蛇绕过假山,悄悄往湖边去了。 她决定用这条蛇吓唬吓唬这群大小姐,最好是让她们也尝尝在湖水中命悬一线的滋味。 当初她掉进水里后,这些人在一旁就像看笑话一般,那个推她下水的罪魁祸首甚至还污蔑她是故意落水的。 第一百三十三章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小家伙,一会儿好好表现,表现好了,我就放你归山。” 苏无忧出现在这群小姐们的面前时,手上没有任何东西,她出现后,这群小姐们的眼神有了一丝细微的变化,有的甚至忍不住偷偷打量。 不过短短数月,眼前之人消瘦了许多,原本胖成一团的脸已经瘦成了巴掌大,一双美目顾盼生辉,只是肤色偏黑,脸上还有几颗小雀斑,生生让这张脸平庸了不少。 “三妹妹,你怎么也来了?” 谢锦绣头上戴着帷帽,远远瞧见苏无忧后,急忙叫住了她,一时湖边的小姐全部都看向了苏无忧。 “听闻灵隐寺后山的荷叶长出来了,便想过来看看。” 谢锦绣明显是不怀好意,她故意如此一说,让其他人都注意到苏无忧。 “谢三小姐果然是好了。” 开口之人是福州同知家的庶女赵映月,这个赵映月是谢锦绣的小跟班,为了讨好谢锦绣,她替谢锦绣解决了不少麻烦,其中就包括当初推原主下水。 赵映月的亲爹赵贾原本只是福州一个小小的守城门的武将,那年西突入侵福州,他在谢成的带领下,将西突士兵赶出了福州,因此也立下了大功,从一个籍籍无名的小武将做到了此时的福州同知。 赵映月长得娇小玲珑,巴掌大的瓜子脸,一双杏眼撩人心怀,论出身,她不及其他几位小姐,若是论相貌,也只比谢锦芸略逊了些。 赵映月心思颇多,又会讨好人,当初她上赶着讨好谢锦芸,奈何谢锦芸看不上她,于是她调头接着讨好谢锦绣。 “让赵小姐记挂了。” 苏无忧不冷不热的回了一句,随后站到了谢锦绣的身旁。 “三妹妹,你也来游湖了,别挨湖边太近了,快到我这边来。” 谢锦芸方才一直与身边的一位小姐说笑,见苏无忧过来后,装作才发现苏无忧,还‘好心’出言提醒苏无忧。 她这么一说,这些人又想起了去年苏无忧在水中挣扎时的丑态,忍不住窃窃私语,捂着嘴偷笑。 谢锦芸在人面永远都是一副落落大方,对庶妹们关爱有加的模样,她这话听着的确是像提醒苏无忧,其实是故意让别人想起那些陈年旧事。 “多谢二姐,我不过是随处走走,就不打扰各位姐姐们了。” “谢三小姐先别走,我们正在作诗,你也一块来吧,正好给我们评评,谁的诗最好。” 这是福州知府家的嫡长女薛芃芃,此人素来心高气傲,自诩嫡女,看不起那些庶女庶子,更看不起像苏无忧这类平妻所生的嫡女,每每见了谢锦墨,总是忍不住讥讽她几句,偶尔还会给她挖坑。 薛芃芃的相貌充其量是清秀,好在她身边的丫头会梳妆,原本是六分美人,打扮过后,也算是八分美人了。 谢锦墨肚子里有多少墨水,在场的其他人都知道,薛芃芃请她当评委,不过是想羞辱她。 苏无忧气定神闲,面含微笑,“薛小姐,锦墨不才,此等重任还是交给其他小姐好了。” “三妹妹胆子小,你们莫要吓坏了她,评委一事,还是由薛姐姐来当,不如三妹妹一块作几首诗。” 不当评委,改当诗人,谢锦芸与薛芃芃一唱一和的,评委肯定是轮不到苏无忧,薛芃芃不过是故意这么说,让苏无忧当场作诗出丑才是真的。 这些人不就是想告诉众人,谢府的三小姐哪怕不傻了,也是个草包。 “一切听二姐姐的。不知今日作诗以什么为题?” 见苏无忧真应下了,其他人都捂着嘴巴偷笑,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有的人甚至打发身边的丫头偷偷回去叫其他人过来看热闹了。 “以荷为题。” 谢锦芸原本以为苏无忧会找个借口离去,谁知她竟然留了下来,她倒是想看看,这个进退两难的局面,她如何破解。苏无忧肚子里有几滴墨水,谢锦芸心里一清二楚。 “三妹妹,咱们都已经作好诗了,就差你了,你快想想。” “大姐,容我想想。” 写诗我不会,抄袭我在行,苏无忧的脑子里一下子翻出了不少名诗。 她沿着湖边来回走动了一下,又抬头看着湖里的荷叶,时而紧皱眉头,时而抓耳挠腮,忽然她停了下来,眉头也跟着舒展开了。 “我想好了。荷风送香气,竹露滴清响。”苏无忧回头,见其他人不作声,装作十分无辜的模样,“各位姐姐,是不是我的这句诗不好?” “三妹妹,莫要调皮了,就算你写不出来,也不该拿别人的诗来糊弄咱们。” 啥?难道其他穿越人士已经用过了?苏无忧刚穿越过来时,就已得知这是一个架空的时空,她这才敢放心、大胆的借用。 “谢三小姐,你这两句诗到底是从哪儿偷听到的?” 赵映月的话点醒了苏无忧,原来不是其他人用过了,而是这些人压根不相信是苏无忧写的。 “各位姐姐,这诗的确是我自个儿想出来的,锦墨才疏学浅,各位姐姐莫要笑话我了。” 你们往我头上扣屎盆子,我就装聋作哑,反正你们也没证据。 苏无忧故作可怜兮兮的模样,似乎犯了天大的错误一般。 “听闻谢三小姐没念过几日书,没想到还能想出如此佳作。” 薛芃芃暗讽苏无忧,还不忘将苏无忧半文盲的真相抖了出来。 苏无忧揪住手里的帕子,低着头,“我自打好了后,每日都会念几页书,不过资质愚钝,不及几位姐姐,只能想出这几句诗。” 苏无忧的话让其他人的脸色都变了,她念几日书,就作出了这样的诗,她们这些念了多年的书,又该如何,岂不是被人笑话还不如一个没念过书的傻子。 一时无人敢接话,苏无忧也不做声,心中还是觉得挺解气的,她们这算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三妹妹……” 作为这伙人的领头羊谢锦芸,想开口缓解尴尬,只是她才开口,苏无忧就用手指着她的背后,眼睛里都是恐惧,就像是见了什么吓人的东西一般。 其他人也注意到了苏无忧的神色,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一条蛇吐着蛇信子往这边快速游了过来。 “啊!有蛇。” 湖边的小姐丫头们吓得花容失色,四处逃窜,哪还有方才半点大家闺秀的模样。 第一百三十四章各怀心思 只见一条小蛇吐着蛇信子冲这边快速游了过来。 “啊!有蛇。” 苏无忧趁机大声尖叫,边叫跟着这群人一块逃,一群人顿时挤成了一团。 不知道是谁一不小心扯掉了谢锦绣的帷帽,她那张尚未消肿的脸颊露了出来,恐惧的眼神,狰狞的面目,原本四处逃窜的小姐们看见这一幕后,先愣了一下,接着恐惧布满了全身。 “有鬼呀!” 苏无忧掐着嗓子,大叫一,这一声唤醒了这群小姐,她们比方才逃得更加快了,慌乱中,不知道是谁踩到了赵映月的裙摆,将她绊倒在地上,她的丫头准备扶起她时,两人又被她人绊倒了,两人不小心滚进了湖里。 谢锦绣手忙脚乱地捡起地上的帷帽,重新带回了头上,今日来湖边作诗,是她提议的。前几日她被蜜蜂蛰了了一事,早在各府传遍开了,私底下常被人拿出来议论,她想借着作诗,替自己找回颜面,谁知却变成了她人口中的鬼。 谢锦绣又羞又怒,只要她往有人的地方逃,那些人就跑得更快,最后谢锦绣只得往别处逃跑。 所有人似乎忘了湖中还有赵映月和她的丫头,主仆两人在水中不停地挣扎,却没有一个人前来解救她们,当她们以为自己将要命丧此湖时,忽然有人出现,将她们从水里捞了出来。 救她们二人的是谢府的下人,原来听见呼救声后,谢锦程带着下人赶了过来,见湖中有人,便让下人将她们救了上来。 赵映月和她的丫头二人浑身湿答答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谢锦芸让连翘上前将这两人腹中的水吐压了出来。 赵映月醒来时,身边围了不少看热闹的,当她望见不远处站着的谢锦程时,心中无比羞愧,急忙用帕子捂住了脸,在丫头的挽扶下,逃似的离开了湖边。 苏无忧在一旁看得真真切切,赵映月的心思人尽皆知,她一直爱慕着谢锦程,当初讨好谢锦芸,也只是想借此接近谢锦程,奈何谢锦芸早就看破了她的心思,对她不予理睬,更看不上赵映月庶女的身份。 谢锦程在谢锦芸眼中,是何等出色的兄长,岂是赵映月此等庶女可以配得上的,更何况赵映月还只是一个同知府上的庶女,虽容貌出众,但京城那些比她出身好,又容貌上佳的小姐比比皆是,她岂会让赵映月成了谢府将来的主母。 谢锦绣也明白赵映月的心思,她不过是假装不知道,利用赵映月替自己做事,偶尔透露一下谢锦程的行踪和一些事迹,给她一点甜头。 今日游湖一事,也是谢锦绣暗示谢锦程会过来,赵映月才会邀请其他小姐一块前来游湖,她本想在谢锦程面前好好表现一番,谁知被谢锦程瞧见了如此丢脸的一面。 同时丢脸的还有谢锦绣,她原本是想借此机会挽回名声,谁知丢尽了脸面,离开湖边时,她还撞见了南宫钰,她更是后悔今日不该出此下策。 “大少爷,小的和其他人在附近找了一圈,没瞧见那条蛇。”谢府的一个家丁说道。 “大哥,是真的有蛇,方才我也瞧见了。” 刚刚湖边乱做一团时,谢锦芸早就在沉香的帮助下离开了湖边,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热闹。那条蛇,她也亲眼目睹了,只不过在她离开时,那条蛇也跟着没了踪影。 谢锦芸望着苏无忧,她方才作的那两句诗着实是惊艳,甚至整个大成也没几人能作出如此惊艳的诗,今日偏偏让一个傻子作出来了,传出去岂不是让其他人笑话她们还不如一个傻子。 不过瞬间,谢锦芸就已经想好接下来该如何做了,谢府有一个才女就够了,她不会让其他人盖了自己的风头。 “说来也奇怪,谢三小姐刚来,那条蛇就出现了。” 薛芃芃意有所指,苏无忧恰好听见了,这个薛芃芃又开始挖坑了。 “薛姐姐,世上那么多巧合,难道都是我设计的?再说方才来这里并非我意。” “谢三小姐,我不过就事论事,你不必往心里去。那条蛇是怎么回事,想必你心中有数。” 薛芃芃这个以退为进的法子,从前没少让谢锦墨吃哑巴亏,苏无忧偏偏不吃这一套。 “没想到薛姐姐还会算命,连我自个儿心中都没个底,倒是薛姐姐说得像亲眼目睹了一般,难道这蛇,薛姐姐认识?我从前还听人说,有的人为了让意中人救自己,故意将自己陷入困境呢。再说我若是想害大家,这种小蛇能做什么?不痛不痒的,还惹来一身腥。” 苏无忧不仅将自己摘干净,顺带还戳了一下薛芃芃的心思,薛芃芃也是谢锦程的铁粉,她比赵映月聪明多了,连在谢锦芸面前都不曾露出半点痕迹,却无意中被谢锦墨瞧见她画了谢锦程的画像。 薛芃芃的脸忽然红了,她撇过头,不敢看谢锦程,更不敢对号入座,只是不停绞帕子手,显得她十分紧张,似乎陷入了害怕别人知道,又盼望别人知道的纠结之中。 谢锦芸眼中划过一丝不满,她最不喜别人利用自己了,薛芃芃与她要好,却从未透露过此事,她甚至是怀疑从一开始,薛芃芃就在利用自己接近谢锦程。 “谢三小姐,真会巧言善变。” 薛芃芃平复了一下心思,见谢锦程并未搭理自己,有些失落,不痛不痒地回了苏无忧一句。 苏无忧并不想与她争论了,谢锦程在一旁看着,她担心说多了,引来是非,于是摇摇头,不再接话。 原本好好游湖,最后差点出人命,小姐们也没心思继续玩了,陆陆续续接着离去了。今日游湖虽不尽兴,但也有不少新鲜事可以说说了,最大的新鲜事莫过于薛芃芃对谢锦程有意。 “谢公子,锦芸姐姐,我先回去了。”薛芃芃冲谢锦程福了福身后,对谢锦芸说道。 谢锦芸冷着一张脸,只是看了薛芃芃一眼,薛芃芃有些尴尬,不再说什么,带着丫头离去了。 “大哥,二姐,锦墨也先回去了。” 苏无忧见大家都快走了,也想离去了,谁知谢锦程叫住了她。 “三妹妹真是好文采。” 谢锦程看着苏无忧,似乎想从她的眼睛里找出真相。苏无忧暗骂奸诈,幸好她一直有所提防,原来他一直在一旁看着,湖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第一百三十五章皂化弄人 “大哥过奖了。” “我倒是看走眼了,方才还在担心三妹妹想不出来呢,没想到显得我这些担心多余了。”谢锦芸说道。 “让二姐担心了,方才我一心只想着不给府里丢脸,想了许久才想出来,连自个儿也不知道这两句诗到底如何。” 苏无忧低着头,反复揪着手里头的帕子,时而抬眼看一下这对兄妹,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谢大人果然是教导有方,连府中小姐个个才貌兼备。” 一道慵懒的嗓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只见南宫离站在不远处的凉亭里,他身旁还站着南宫钰,连林安也在。 南宫离的话让谢锦程和谢锦芸急忙回头,正欲行礼,被南宫离及时制止了。 “听说湖那边的景色不错,谢公子,一块前往如何?” “是。” 谢锦程收回了对苏无忧的审视,朝南宫离走了过去。 苏无忧迅速看了一眼南宫离,正好对上了南宫离的眼神,他的眼中似笑非笑,仿佛早就看穿了这一切。 不止是南宫离,连南宫钰也看了过来,苏无忧毫不客气地对上了他的眼神,南宫钰明显一怔,倒是他有些不好意思了,将眼神快速从苏无忧的脸上挪开了了。 当这群人再次经过苏无忧身边时,苏无忧低着头,侧着身子,直到这群人走了老远,她才转身离开湖边。 “三妹妹认识定远侯府的世子爷?” 谢锦芸还没有,似乎是故意站那里等着苏无忧,方才苏无忧与南宫离的对视,她都看在眼中。 “二姐说笑了,我怎会认识这样的贵人,方才也不过是第一回见。” 苏无忧没想到谢锦芸如此敏锐,仅凭一眼,就能瞧出端倪。与南宫离的那些事,苏无忧打死都不会承认,她断定南宫钰也不会跟谢锦芸提起大街上的那件事,于是否认了。 谢锦芸从她脸上瞧不出什么,收回视线后,苏无忧趁机说道,“二姐,日头有些大了,我就不打扰二姐游湖了。” 苏无忧从湖边回来,经过凉亭时,发现林安还在,他并未跟着谢锦程他们一块离去,而是站在凉亭里远远地望着谢锦程。 他的眼神复杂,有纠结,有自卑,还有求而不得,所有的心思都藏进了这一眼之中。 苏无忧并未打扰他,悄然无声地从凉亭经过,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假山后。 她边走边想,谢锦程以后肯定是要大婚的,他的妻子的出身定不会差,谢府的荣华富贵要继续下去,联姻是必不可少的,林安注定是谢锦程心头的蚊子血了。 “哎!皂化弄人。”苏无忧又躺到了石块上,不由地感叹了一句。 对,是皂化弄人,非造化弄人。 “不知谢三小姐在因何时感慨?” 南宫离的脸突然出现在苏无忧的上面,吓得苏无忧急忙坐了起来,身子往后一退,差点从石板上翻了下去,被南宫离一把拉住了。 “你怎么又回来了?” 苏无忧站稳后,南宫离放开了手,从腰间掏出一把扇子,“不好玩,有什么好看的,在宫里早就看腻了。” 他这么一说,苏无忧这才记起眼前这位可是大boss,天底下的好东西都在他的手中。 “有钱任性。” “小丫头,你身边那个丫头的功夫不错。” “世子爷功夫不错,不知为何那日连道围墙都翻不过去?” 赵映月被绊倒一事,其实是苏灵用石头击中了她身边一位小姐的小腿,那位小姐摔倒后,绊倒了赵映月,接着她又用石头击中了赵映月的丫头,最后主仆二人一同掉入了湖中。 至于那条蛇,早就被苏灵带走放生了。 苏无忧没想到南宫离会看了出来,两人第一次见面时,他还是一个连围墙都翻不过去的骗子,难道这几日吃了神丹妙药,功夫突飞猛进了。 “谢小姐,你这只能说是雕虫小技,我可是见过了,不过你那两句诗倒是不错,都惹得你的嫡姐不快了。” “我没想过要藏拙,难道还要藏一辈子。任由他们摆布?他们又不会因为我傻,就放过我了。” “还是谢小姐看得通透。” “世子爷,若是没其他事,锦墨先回去了。” 苏无忧不知道南宫离到底想做什么,她不想卷入其中,于是寻了一个借口离去了。 这么一折腾,已经快到中午了,苏无忧回到院子里时,苏灵正站在院子门口等她,见她回来后,脸上挂着笑意。 “小姐,那位赵小姐已经下山了,大小姐将自己关在厢房里,谁敲门都不让进去,老太太和胡姨娘都快急坏了。” “嗯,这样清净多了。苏灵,你去菩萨面前给夏月的父母上一柱香,再添一点香油钱,也算是替她了一个心愿。” 苏无忧并未忘记自己答应夏月的事,让苏灵去大殿上香了,自己躲回厢房睡下了。 她是被饿醒的,醒来时,苏灵端着斋饭进来了灵隐寺的斋饭是出了名的好吃,苏无忧又不挑食,很快把斋饭吃了个精光。 正当她走出屋子,准备在院子里走两步消消食时,忽然一个陌生的丫头行色匆匆,朝她小跑过来。 “这位小姐,我家老夫人忽然身子不适,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恰好身边的丫头们都打发出去了,还请小姐随奴婢一块过去,帮忙看一眼。” 穿粉色衣裳的丫头停下来后,还不忘给苏无忧行礼,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丫头。 “小姐,是给小姐让出厢房的那位老夫人。”苏灵在一旁小声提醒。 苏无忧很快明白过来了,这位丫头是在向她求救,只是她为何会断定自己会看病,一时她分不清那位老夫人是敌是友,决定先跟这个丫头走一趟。 “还请前面带路。” 见苏无忧同意了,小丫头转身在前面带路,踏入老夫人的屋子里时,苏无忧发现,里面的装潢跟她屋子里差不多,仍旧保留着灵隐寺原有的模样。 这些前来灵隐寺上香的女香客,不少会从自己府中带摆件上来布置厢房,名曰住得不适应,她们哪怕只是住上几日,也要费心思将厢房布置得跟自己府中差不多。 苏无忧是没钱布置屋子,这位老夫人瞧着倒不像缺钱的人,只能说这位老夫人并不是矫情之人,性子反而有几分干脆利落。 第一百三十六章遇到同行 走近里屋,只见一位中年妇人躺在床上,双目紧闭,瞧着十分难受,她的身旁还坐着一位中年男子,中年男子不停地安抚床上的她,一双手紧紧握着她的手。 丫头上前通报后,苏无忧走到跟前,中年男子这才放开中年妇人的手,缓缓起身。 “多谢昨日小姐救了内人,今日她的身子又有些不适,劳烦小姐再次帮忙看看。” 中年男子抱拳施礼,苏无忧偏过身子回礼。 “我也只是懂一些皮毛而已。” “还请小姐见谅,是内人特意叮嘱的。” 中年男子一副拿床上的中年妇人没有法子的模样,苏无忧心底有些困惑,抬头一看,只见床上的中年夫人正在冲她眨眼睛,她更加奇怪了,自己分明不认识此人。 “你们都出去吧。”中年妇人忍着痛,瞪了中年男子一眼,中年男子有些不放心,似乎又没法子,于是挥挥手,与丫头一块下去了。 “苏灵,你也先去吧,我没事的。” 苏无忧不知道这位夫人想卖什么关子,见她似乎并无敌意,决定留下来探个究竟。 屋子里很快只剩苏无忧和床上的中年妇人了,她冲苏无忧招招手,“你快给我看看,我好像是过敏了,疼死老娘了。” 过敏?过敏! 苏无忧心里咯噔一下,在古代可是没有过敏这一说。 “请问夫人吃了些什么?” “哎!嘴欠,吃了点虾,谁知道对虾过敏,我知道你会医术,你快帮我看看,一会儿再跟你说,疼死我了!” 苏无忧感觉眼前之人越来越奇怪,她似乎找到知音了,只是不确定眼前这位是敌是友。她不敢掉以轻心。 “我不会,夫人还是请大夫为好,莫耽误可病情。” “啥?我暗示得还不够明显?淘宝知道吗?我就是双十一剁手时,顺带打了一把游戏,就来这里了。” 穿越前辈?苏无忧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已经刮起了惊涛骇浪。 “我早就料到你会过来,你叫苏无忧对吧?哎哟哟,你先救我,我都快痛死了。” “好!” 苏无忧从袖子里拿出药,递给眼前的中年妇人,她一口吞了下去后,苏无忧又给她检查了一下身体,忽然她的瞳孔缩了缩。 “哎!我早就深中剧毒,已经是病入膏盲,为了解毒,这些年一直四处求医,只是无人能解,只能让毒性暂时压制住了。其实我等你好多年了。” 最后一句让苏无忧有些诧异,她从未想过这个世上居然还有一个穿越人士,并且这个穿越人士居然知道自己会穿越过来。 “你这个毒,我能解,不过我想听实话。” 这是条件,虽然眼前的穿越人士让她有了一份认同感,但并不代表她就会信任她。 这种毒,苏无忧的确是能解,因为苏灵当初就是中的这种毒,她想知道这种毒的来历,特别是幕后之人。 “好,你就放心好了,我不会害你的。” 中年妇人的肚子不痛了,脸色也缓和了许多,她自个儿从床上走了下来,打开一个箱笼,从箱笼里取出一个木盒子。 “这里面有一颗假死药,我当初穿越过来时,系统告诉我,你将来会有一劫,只是它也没说明白是什么,如果真是有什么事,吃下这颗假死药,换个身份,重新活下去。” 苏无忧看着手里的木盒子,缓缓打开,里面的确是放了一颗药丸。 “你是谁?” “我前世是个宅女,这一世是个公主,我叫南宫明玉,刚刚出去的那个人是我的丈夫,也就是定远侯,我还有一个儿子,不过为了给我治病,这些年,我很少呆府里。” 眼前这位居然是是先帝的亲妹妹明玉公主,她说的定远侯,手握重兵,是摄政王府一直拉拢的对象。 南宫明玉给苏无忧倒了一杯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端在手里喝着,“哎!我想着反正时日不多了,就想吃一回虾,在灵隐寺的后山吃了几只虾,结果过敏了。昨日你扶我时,其实就已经知道你就是苏无忧了。这里的人看不出来,也就我能看出来,你脸上擦了粉底,雀斑也是假的,身上的香味是我从前常用那款沐浴露。” “你怎么会深中剧毒?” “不小心着了别人的道,不过我一直不能断定这毒到底是谁下的,不过跟摄政王府多少有些关系。当初我穿越过来时,正好遇上夺嫡,我前世功课一般,又没什么特长,连那坑爹的系统也没给我什么技能,好在先帝胜了,我跟着沾光了。哎!后来一时没忍住,着了别人的道。” 又是摄政王府,难道黎九爷真的是摄政王府的孩子,那为何摄政王府又会杀他?他又去杀南宫钰?难道这一切都是南宫钰设计的。 苏无忧总觉得事情并没这么简单,黎九爷若真是摄政王府的孩子,南宫拓不会让他流落在民间。 “那系统没有说何时让你回去?” “你别提了,那个破系统,把我扔这里后,就消失了,我跟你说,咱们来了,就别想着回去了,我早就试过了,没用,到头来也是白折腾。” 南宫明玉将自己从前各种花式作死的事迹讲给苏无忧听,讲完后,拍了拍苏无忧的肩膀。 “你就别试了,我这里都是血的教训。你好歹还有技能,我就剩一身的皮厚肉糙了。” “我给你解毒吧。” 苏无忧暂时选择了相信她,从她的话里,的确听不出她有什么企图,甚至是两人还有一个共同的敌人。 “好呀,我被这身毒折腾了多年,青春都被药罐子泡没了。” 南宫明玉坐了下来,苏无忧让她将手臂露了出来,看着苏无忧从随身空间拿东西,南宫明玉既羡慕又感叹。 “那个破系统也太偏心了,我过来时,它什么也没给我,来了这么多年,居然都在治病。” “长公主这道护身符比什么都强,我这也只是用来保命,有时候还不一定管用。” “对了,你爹是谢成,谢成此人心眼多,跟摄政王府走得又近,以后他肯定会跟着摄政王府造反,你还是早点做打算,不要被他坑了。” “走一步算一步吧,让我给谢府陪葬是不可能的。你以后一定要管住自己的嘴,过敏严重了,会要了你的老命。” “啥老命,姐也年轻过。” 第一百三十七章解毒 “你身上的毒,我已经解了,好好养一下,基本上恢复了。我给你一些抗过敏的药,你留着下回过敏了,吃一些。” 有了苏灵的前例,苏无忧很快替南宫明玉解毒了,只是她中毒多年,身子还需要调养一阵子才能完全恢复。 苏无忧又从空间里拿出一些抗过敏的药给了南宫明玉。 “你是谢府的三小姐。当年谢成拼死拼活要娶你娘,这会儿又对你不闻不问的,倒是有些蹊跷。当初他为了娶你娘,放弃了抵御西突的立下的功劳,而是将功抵过,留在了福州。” 苏无忧一怔,她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一出,难怪胡老太太不喜欢她。 “这些当官的,家里就只有一位正妻,哪怕再喜欢,也是不过是得宠的姨娘,谢成让你娘为平妻,为此被人上折子弹劾,最后他宁可留在福州,也要娶你娘为平妻。我当时还以为他像个男人,没想到是个渣男,图一时新鲜。” “你说的这些,我从前都不知道,连我身边的丫头也没听说过。” 胡老太太要面子,此事伤了她的面子,忌讳此事,以至于府中无人敢提起。 “我没见过你娘,不过听说她的容貌比乔青宛还要出色,红颜薄命,摊上谢成这么个渣男。”南宫明玉拿着一块玉佩递给苏无忧,“这玉佩你拿着,以后或许用得上,你迟早要回京城的,以你在谢府的地位,回了京城,只怕要坐不少冷板凳,我以后会在京城,有什么事,就拿着玉佩去定远侯府找我,我帮你摆平。” “谢了。那个,我有一事想问你,你穿越过来后,这边怎么没有一丝我们那里的痕迹?” “你是说没做点与众不同的事,吟诗作对,做饭什么的?我倒是想呀,就是不会呀,好不容易有个特长,居然中毒了。” “什么特长?” “做生意,我有个想法,等你回京后,咱们合伙做生意,就挣这些古人的钱。你在谢府不得宠,以后谢府出事了,你手里头有银子,哪怕是隐姓埋名,也能潇洒一辈子。” 哎哟!你就不能盼我一点好。 “好,钱多不压身。” “我听说你以前喜欢我那个侄子南宫钰?” 苏无忧瞟了她一眼,“那是以前的事,而且又不是我的事,我哪有那么瞎。” “也是,没有舅侄好。” 她的舅侄不就是南宫离,想到南宫离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苏无忧装作没听见,低下了头。 “这几天我都会过来给你看病,不过我帮你看病一事,你一定要替我保密。” “我会的,就冲你刚才拿出来的那些东西,这里的人非要吓坏不可。” 得知南宫明玉的真实身份后,让苏无忧背负了多日的秘密仿佛找到了一个可以安置的地方,两个人说了不少话,南宫明玉对苏无忧说了不少大成的事,这是冬珠和苏灵都不知道的事,这些事,让苏无忧对大成有了更多的了解。 南宫明玉的性子洒脱,加上又是穿越人士,与苏无忧很快就成为了好友,这让苏无忧在以后的日子,也多了一个帮手。 从南宫明玉的屋子里出来时,天色已经不早了,苏无忧正准备四处走走,散散心,谢二叔忽然出现了。 “三丫头,你今日又偷懒了,大家都在大殿听净圆大师讲经,偏偏你偷懒,去晚了不说,还四处乱跑,这里不是谢府,少在这里做一些丢人现眼的事。还有这边的厢房是你住的吗?别冲撞了贵人,赶紧腾出来给锦燕,她做事稳重。” 谢二叔刚露面,就说了一堆话,也不管苏无忧听懂了几分,大手一挥,让身后的下人将抬来的箱笼就往苏无忧的院子里搬。 苏无忧身处的这个院子是灵隐寺最好的院子,不仅清净,推开窗子,就能看到整座灵隐山,后面还有湖,也算是湖景房,整个院子里就住了她和南宫明玉,谢府的其他人都挤在一个院子里,院子也没这里的好。 谢锦燕是谢二叔的孙女,比苏无忧大一岁,当然从前也没少欺负谢锦墨,有谢二叔撑腰,她一直不拿自己当外人,在谢锦墨面前,似乎她才是谢府的小姐。 谢锦燕爱慕虚荣,什么都要跟谢府的几位小姐比,她不仅在吃喝用度上要跟谢锦绣一样,连谢锦绣前脚得了什么好东西,她后脚就想要同样的,以至于谢锦绣十分厌恶她。 谢锦绣想做绝版的,而谢锦燕却想来一个限量版的,时而还有盗版。 谢锦燕肯定是看中了苏无忧这个院子,心里气不过,就让谢二叔施压,想趁机住进来。 若是换作从前,谢锦墨定会让给了她,可她偏偏撞到的是苏无忧,她才不想惯着这样的熊孩子。 苏无忧身子一闪,堵住了下人们的去路,“二叔,这间厢房是我先住下的,再说这是一位夫人邀请我住下的,我更不能让给三姐。” “你少拿什么夫人压我,今日你不换也要换,你三姐那边的厢房不错,离你祖母又近,你可以在祖母面前尽孝。” “二叔,住这里,我也可以尽孝,不过是多走几步路罢了,灵隐寺这么多贵人,难道二叔就想让别人知道三姐想要什么,就一定要想法子得手?想要这间厢房,是不是也要去问问那位夫人是否同意?二叔平日里总说谢府是书香门第,这会儿怎么就不讲道理了?” 谢二叔没想到苏无忧敢忤逆自己,心中顿时不快,脸色也阴沉了不少。 “你给我跪下,谢府的规矩吃到狗肚子里去了?我说让你挪出来,就挪出来,竟然没大没小,跟我讲一堆道理。你一个傻子,住这么好的厢房,难道是想让别人笑话咱们谢府,把一个傻子当菩萨供起来。这间厢房是你住着的,我让你搬走,你就搬走,少在我面前耍嘴皮子。” 谢二叔冲下人们使了了颜色,下人们放下箱笼,打算将苏无忧抓起来。 苏灵从一旁操起一根木棍,冲在了苏无忧前面,将手中的木棍比划了几下,“我看谁敢欺负我家小姐,今日我就打断他的腿。” 谢二叔吹了吹胡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没想到不仅苏无忧不听他的话,连她身边的丫头都敢在自己面前耍威风,于是冲下人们挥手。 “来人,去把家法拿过来。今日我就要当着众人的面教训一下谢府的不肖子孙,让别人也看看谢府是如何教导有方的。” 第一百三十八章自取其辱 苏无忧冷笑了一下,这个谢二叔又想用家法教训自己了,当初他差点将谢锦墨打死,今日他又想用家法教训自己,仅仅是因为自己不给她的孙女腾出厢房。 “慢走,二叔,我做错事,要用家法,也是谢府的长辈才可以,请问二叔是谢府什么人?咱们谢氏一族有族长,我若是犯了天大的错误,也是交给族里处理,这些事就不用二叔操心了,更何况方才这事,就算闹到族长面前,我也不理亏。我素来敬重二叔是长辈,还请二叔不要为难锦墨。” 谢二叔与谢府是出了五服的亲戚,但终究是谢氏一族的人,在族里也能说得上话,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仍旧是只能说得上话,与现任族长一直不对付,谢二叔觊觎族长之位多年,却一直没有得手,细想之下,这背后定然有谢成的影子。 谢二叔此人贪财,且目中无人,只要不闯大祸,谢成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只是族长之位,谢二叔这辈子也别想得到。 苏无忧的话戳到了谢二叔的痛处,族长之位是他的大忌,他如今虽有了钱财,但在族里却说不上话,族里的那些老东西甚至都看不上他,这让他十分恼火。 谢二叔的老脸拉了下来,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苏无忧,眼神阴狠,还夹带着一丝怒火,他早就明里暗里提点过谢成,自己对族长之位有意,奈何谢成总是找一些理由打发了他,想着自己从前费尽心思养大的小孩,最后变成了白眼狼,此时又被他的女儿嘲笑,谢二叔从下人的手中抢着木棍,往苏无忧的身上抽了过去。 “哼!我要打死你这个目无尊长的混账东西,替你爹好好教训教训你。” 谢二叔这一棍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眼见要砸到苏无忧身上了,突然木棍被苏灵用手中的木棍拦了下来,谢二叔手中的木棍随之震了出去,他一个踉跄,跌倒在了地上。 “孽畜,居然敢对长辈不敬,我一定召集族人,将你逐出族里。” 谢二叔又羞又怒,被下人扶起来后,指着苏无忧的鼻子破口大骂,那眼神仿佛要吃掉她一般。 苏无忧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脸上毫无惧意,谢二叔的恐吓,吓不倒她,她巴不得跟谢府撇清关系。 “夫人命我来传话,是哪家的狗没栓好,在此地乱吠,若是再领走,让人乱棍打出去。” 南宫明玉身边的丫头忽然出现在院子门口,她抬着头,看着谢二叔。 谢二叔的老脸都红了,这个丫头分明是在骂他,只是他却只能生生忍了下来。 谢二叔到底还没糊涂,能住进这间院子里的人非富即贵,甚至是比谢府还要金贵,这样的人家,不是他能招惹的,连眼前这个丫头,都比谢府的那些丫头大气。 谢二叔没得逞,还被人羞辱了,惹了一肚子的不快后,领着下人,抬着箱笼灰溜溜的回去了。 这一笔账迟早会算,苏无忧猜到谢二叔迟早还会对自己出手,而这一回,他只怕不会心软。她在心中盘算了一番后,决定这一回先下手为强,让谢成彻底厌弃谢二叔,没了谢成撑腰的谢二叔,不过是一只张牙舞爪的纸老虎。 “多谢夫人了。” “谢小姐不必多礼,夫人说了,若是此人再找你麻烦,尽管打回去,天塌了,她替你扛着。” 苏无忧心中一暖,点点头。“好。” 丫头离开后,苏灵将苏无忧扶进了屋子里,见天色不早了,苏无忧和她将自己收拾一番后,准备溜出灵隐寺,今晚她准备码头作法。 “小姐,奴婢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将今晚在码头降妖除魔的消息放出去了,三叔此时估摸着已经到了码头。” “嗯,你将这些衣裳交给三叔穿上,我去挑一个地方,一会儿好了,再去通知你。” 苏无忧和苏灵主仆二人踩着夜色来到码头时,苏三叔果然已经在此等候了,见到苏无忧后,急忙迎了过来。 “丫头,你交给我的那些画都卖了,挣了不少钱呢,那些人是不是傻,这几副破字画能值多少钱。” “辛苦三叔了,时候不多了,您先将苏灵手中的衣裳换上,一会儿我再跟您细说。” 苏无忧说完后,就往四周看了看,见有一处很隐蔽,于是走了过去,在那处开始捣鼓手中的东西了。 苏灵按照商量好的,将她早就藏好的东西取了出来,按照苏无忧的要求装好了。 当夜色彻底暗下来时,已经有人往这边走过来了。 “小姐,有人过来了。” “嗯,快开始了,你再去给三叔说一遍,一会儿让他演得逼真一些,最好是拿出全部的功夫来。” 苏三叔听了苏灵传话后,大声笑了起来,“我苏老三好久没跟人痛痛快快打一架了,那个丫头真给我找了一个对手,我定不会客气。” 苏老三此时已经乔装成了一个神仙模样,虽然他觉得这身装扮不符合他这个大老粗的气质,但在苏无忧用扣工钱的威胁下妥协了。 天空忽然飘起了蒙蒙细雨,一切按照苏无忧的计划开始了。 只见海面上忽然卷起了大浪,一头面目狰狞的海怪缓缓从水面升了起来,正在看热闹的老百姓吓得抱头鼠窜,有的小孩已经吓得哭了起来。 “快看,有神仙下凡降妖除魔了。” 苏灵趁机在人群中喊了一声,只见一位仙风道骨的神仙从天空缓缓降落,他停在半空中后,对海怪大声呵斥道,“大胆妖孽,竟敢为祸人间,老夫今日就收了你,将你打入十八层地狱,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海怪哗地一下从大海里站了起来,抖了抖身上的海水,冲神仙捶了捶胸口,似乎在挑衅他。 它巨大的身子,狰狞的面具,吓了神仙一大跳,他咽了咽口水,心道,这个丫头上哪儿找来的怪物,自己的这条老命只怕有些难保了。 苏老三背对着老百姓,没人能看清他的表情,然而躲在一旁的苏无忧却看到了,她捂着嘴偷笑,为了让一切更加逼真,她故意没告诉苏老三,他今日要对付的是一只怪物。 苏老三的身上吓出了一身冷汗,他倒是想逃,奈何怪物已经对他出招了,他只能硬着头皮上,心想若是能活着出去一定要好好问问这个丫头。 第一百三十九章降妖除魔 只见神仙与海怪打起来后,原本逃跑的老百姓停了下来,扭头驻足观望着。 原本平静的海面忽然波浪滔天,巨大的海浪就像一堵几丈高的围墙,朝岸边拍了过来,原本观望的老百姓吓得又开始急忙往后逃,边逃边大呼救命。 然而不过瞬间,神仙握着法器狠狠击中了海怪,海怪的身子猛地一震,吐了一口黑血,往后倒退了好几步,他身后的巨浪随即跟着退了回去。 老百姓看得胆战心惊,苏老三打得战战兢兢,方才那一棍,他用了十成的功力,原本只是殊死一搏,谁知这一棍居然落空了,对面的海怪仿佛不存在一般,更让人震惊的是海怪居然受伤了。 苏老三的头皮一阵发麻,他不是刚出茅庐的毛头小子,这些年也听说过不少奇人异事,此时居然遇上了,对面的海怪甚至连肉身都没有。 海怪往后退了一段路后,苏老三冲海怪大声喊道,“老子也是见过死人的,管你是什么东西,今日被老子遇上了,老子绝不会放过你。” 苏老三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举起手中的法器,朝海怪连连进攻,不给海怪喘息的机会,海怪节节败退,仍拼死反击,一时海面上汹涌澎湃,电闪雷鸣,吓得岸边的老百姓目瞪口呆,紧紧盯着海面不放。 突然一声巨响,苏老三手中的法器发出七彩光芒,对面伤痕累累的海怪的身子渐渐消失,最后不见。 海面上又回归了平静,天下的雨也停了,海面上乍现一道金光,穿破黑夜,照在海面上,黑乎乎的海面顿时如同白昼,岸边的老百姓全部跪了下来。 金光渐渐散去,苏老三也跟着消失了,星星又出现在夜空中,老百姓在岸边跪着久久才肯离去。 这一幕都落在了苏无忧的眼中,也全在她的计划之中,她躺在草地上,看着满天星光,忽然想起了一句台词,下意识念了出来。 “以前陪我看月亮的时候,叫人家小甜甜; 现在新人胜旧人,叫人家牛夫人。” “谁陪你看星星了?” 南宫离的声音忽然出现在她的耳边,吓得苏无忧急忙从地上爬了起来。 “大半夜的,不呆家里睡觉,来海边当海王呀!” 哎哟!我这暴脾气,此时就算是天王老子站在她的面前,她都敢骂,更何况还是南宫离。 “听说今晚有人在码头降妖除魔,我就过来瞧瞧。” 南宫离听了后,竟然也不生气反而眉眼含笑,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手里头的扇子。黑暗中,他一身玄衣,月光下,他那绝世容颜让苏无忧差点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 早知道让他演神仙,估计还能收不少门票费,可惜了,可惜了,错亿呀! 苏无忧扼腕叹息,摇摇头,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膝盖。 “你这又是为何?” “没什么。人都走了,你也早些回去吧。” 看样子此人也不算昏君,至少不会动不动就杀头。 “你还没说谁陪你看星星了?” “没有谁,那是台词,都是假的。” “假的,我是牛大哥,你不就是牛夫人。” “咳咳……”苏无忧一个踉跄,差点被口水呛死,好家伙,连老娘也敢调戏,“闭嘴,谁是牛夫人,你也不是牛大哥。” 南宫离用扇子敲了敲苏无忧的头,“我知道有一个地方特别适合赏月,走,我带你去。” “你等下,我留个记号给我的丫头。” 苏无忧拿着笔,在自己方才呆过的石板上写下一串奇奇怪怪的符号,细看其实是拼音字母。 “你写的什么呀?” “没什么,告诉我的丫头,我跟你走了,出了什么事,让她找你算账。走吧!”苏无忧扔下手里头的石头,走在前面,见南宫离还盯着记号看,又回头催他,“还愣着干什么,快点!” 南宫离摇摇头,哑笑,收起手中扇子,大步往苏无忧身边走了过去,忽然一把搂住她的腰,吓了苏无忧一大跳。 “你想做什么?” “走路太慢了,我带你过去。” 南宫离带着苏无忧忽然飞了起来,吓得苏无忧紧紧抓住他的衣袖,上回脸先着地的事惨痛经验,让她心有余悸。 “放我下来,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别把我摔死了。” “你放心好了,自打上回摔了你后,这段日子,我勤学苦练,如今的功夫,足够带你回到那个地方了。” 南宫离的话,苏无忧半个字都不信,这个家伙满嘴跑火车,她半个字都不信。 “你悠着点,再将我摔了,我让你赔医药费。” 苏无忧不敢掉以轻心,两只手反而抓得更紧了,都不敢看脚底下,她已经感觉他们已经飞得很高了,黑夜中,两个人在树顶上掠过,而脚底下的树叶却纹丝不动。 “到了。” 南宫离忽然将苏无忧放了下来,苏无忧的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很快她又爬了起来,看了看四周。 “这是灵隐寺?” “是,这是灵隐寺的山顶,也是整个福州城的最高处,站在这个位置,你能看到整个福州城。” 南宫离不知从哪儿找出来一壶酒,半靠着一块石块坐了下来,他打开塞子,对着月亮,喝了一口酒。 皎洁的月光洒在他的身上,如玉般的脸颊发出淡淡的荧光,微风徐徐吹动他的衣裳。 “要不要来一口?” 苏无忧毫不客气地接了过来,学着南宫离的样子,喝了一大口,很快又吐了出来,甚至还呛到了,拼命的咳嗽,惹得南宫离一阵大笑。 “哪有人像你这般喝酒的,第一回喝酒,得慢慢喝,喝急了,容易呛着,我第一回喝酒也是像你这般,不过我那会儿是当着大臣的面,不敢咳嗽,只能忍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苏无忧缓过来了后,南宫离再次把酒给她时,她摇了摇头。 “这么难喝,居然还有难道多人喜欢,肥宅水不香吗?” 苏无忧偷偷从空间拿出一壶早就备好的肥宅水,这是她打算忙完码头一事后,与苏灵他们一块庆功喝的香槟。 “我这儿也有,比你手中酒不差,还不醉人,要不要喝一口?” 苏无忧自己喝了一口后,将酒壶递到南宫离面前,她原本以为南宫离不会喝,毕竟帝王都有提防之心,谁知南宫离二话不说拿了过去,喝了一小口。 “还不错,只是味道有些奇怪,也不烈。” 第一百四十章喝酒 月光下,南宫离的脸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薄凉的双唇水光潋滟,他侧卧在石板上,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提着酒壶,苏无忧暗道,好一个妖孽。 “我有一个亲戚,一直想要个女儿,不如你认她做义母如何?” “你亲戚那么多,个个又有大本事,怎会缺了我这个干女儿。” 苏无忧的脑子已经有些晕乎乎了,她不仅喝了香槟,在南宫离的怂恿下,喝了不少他的酒,她背靠着石头,坐在草地上,微微抬头,看着远处的夜空。 今日是她前世的生日,也是忌日,就是这一日,她彻底离开了那个世界,她记得那日出任务前,队里还说等晚上收工了,给她过生日,只是她没等到那个生日宴了。 前世她是个孤儿,这一世,她算得上是半个孤儿,母亲,这个词,是她一直触碰不到的温暖。 她拿着酒壶,往地上倒了一些,这一杯,敬前世的自己,接着她又倒了一些,这一杯敬这一世从未谋面的亲娘,今日同样也是她这一世的母亲的忌日。 有的人生来就享尽了荣华富贵,有的人注定一辈子要拼尽全力。她深知往后的每一步,都只能靠自己走下去。 冬珠让她了解了整个谢府,苏灵让她得知了这个时空,而南宫明玉则让她深知了这个时空的规则,等级将普通老百姓和贵族划分成了两部分,而皇权成了普通老百姓不可逾越的鸿沟,她若是想顺顺利利走下去,不得不依附皇权,这也是南宫离为何让她认他的亲戚做义女的原因。 苏无忧轻叹一下,她不想再卷入更大的漩涡了,哪怕是南宫明玉,这个身处皇权中心的人,最后也被人算计了,更何况是她。 “我这个亲戚行事古怪,性子洒脱,一般人入不了她的法眼,你与她倒是有几分相似。” “我不过是一个普通老百姓,多谢你的好意了。” 苏无忧从怀里掏出一支笛子,这是她的母亲留给她唯一的遗物,也是信物,对着月光,苏无忧吹起了笛子,只是她并不擅长吹笛子,吹得断断续续,又极其难听,过了一会儿,她停了下来,苦笑了一下,笛子递给南宫离。 “你会不会吹笛子?” “会一些。” 南宫离接了过来,忽然发现笛子内刻着的苏字,瞳孔微微有了一丝异样,很快又随之不见,拿着笛子吹了起来,他吹得的确是好听,苏无忧虽听不出来他吹得是什么曲子,但听在耳朵里无比舒畅,连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 之后两人都不再说话,此次默默喝着酒,直到喝光酒壶里的最后一滴酒。 苏无忧醒来时,她发现自己在南宫明玉的屋子里,她急忙坐了起来,下意识看了一眼身上的衣裳,完好无缺。 “小姐,你总算是醒来了。”苏灵端着一碗药从外面走了进来,“这是醒酒汤,奴婢喂你喝了它,喝了就不头疼了。” “你这一说,我的头还真是疼。”苏无忧揉了揉太阳穴,她感觉头昏脑胀的。“对了,我怎么在这里?” “小姐,你忘了,昨晚夫人身边一位姐姐去屋子里告诉奴婢,小姐在这里喝醉了,奴婢就跟着那位姐姐过来了,奴婢过来后,本想带小姐回去,只是小姐死活不肯,非要住这里,夫人就让小姐住了下来。” 啥?原本浑浑噩噩的苏无忧忽然一愣,她记得昨晚是南宫离拉着自己去喝酒了,怎么变成了在南宫明玉这里喝酒了。很快她便想出了其中缘由,定是南宫离不想让人发现自己喝酒了,便将自己送到了这里。 的确没有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了,只是她怎么记得昨晚她似乎做了不少事,只是她拼命的想,就是想不出来做了些什么,似乎有南宫离让她认谁做义母。 答应了没?还是答应了,苏无忧晃了晃脑袋,她好像记得没答应,只要没做出暴露身份的事,这些都是小事。 “我昨晚喝多了,有些事不记得了。” “小姐,喝酒误事,下回你千万不要如此了。” “嗯。”苏无忧心中比苏灵还要担忧,她昨晚到底做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事,只怕还要问问南宫离。 “小姐,今日一早那边的四小姐过来了一趟,奴婢说小姐在夫人这里,她这才肯离去。” 苏灵说的是谢锦燕,昨日她没能如愿搬到这里,心里定然不舒坦,今日一早只怕是过来寻事的。 “由她去吧,反正也蹦哒不了多久了。” 苏无忧决定这一回将彻底断了谢二叔的美梦,谢二叔想做族长,她就让他的荣华富贵都烟消云散。 “还有老太太方才也派人过来了,让小姐午膳过后,去她的厢房一趟。” “嗯。” 胡老太太只怕也是冲着厢房一事来的,她过去了,少不了被训斥一番,甚至还会有其他人也跟着落井下石。 “小姐,奴婢打听过了,二大爷昨日下山回府了,想必是为了昨日一事,去族长面前告状了。” 冬珠不在身边,苏灵就接替了打听情报的位置。 “我巴不得跟谢府撇清关系,大不了带着你们一走了之,活人难道还被一泡尿憋死了,老娘一点都不稀罕谢府。” 苏无忧一口气喝光了手中的醒酒汤,眉头都没皱一下。 “还有最后一事,昨日三叔被吓坏了,一直再问奴婢那个海怪到底是为何物,奴婢只好告诉他,心中想的是什么就是什么。” 苏无忧一听,素噗嗤一声笑了,苏灵不说倒还好,这么一说,苏老三只怕更加要想东想西了。 昨晚作法一事,不过是她用前世的高科技制造出来的投影,连天空下雨,也是局部地区下雨,是她安排张康站在高处,用水管喷的。 这些在前世那些人看来,不过是高科技结合小把戏,在这里,几乎可以上升到鬼怪神力上,幸好苏老三胆子大,明知道对面的海怪不是实物,也能硬着头皮打下去,而且还没有露馅,换作他人,只怕早就吓得哭爹喊娘了,这也是苏无忧为何挑中苏老三的原因,不过经此以后,苏无忧再找苏老三帮忙,苏老三总会犹豫一番,生怕再次着了她的道。 “回头我登门拜谢才是,码头一事,能顺利解决,多亏了他。” 第一百四十一章超级马力 眼前最重要的是谢二叔,她要想个法子尽快将谢二叔解决,此人终究是一个隐患。 “小姐,你猜四小姐过来后,说了些什么?”苏灵笑了笑,学着谢锦燕说话的模样,将谢锦燕的原话学了一遍,“也就你小姐稀罕这里,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哎!我不过是想要觉得二姐姐新得的那盒子珍珠好看,祖父居然给了我一大箱子,我库房里都快放不下了。” 说了一半,苏灵又学着谢锦燕的样子,摸了摸自己的头饰,“前几日我突然觉得头好痛,正想让丫头请个大夫瞧瞧,忽然记起头上戴着祖父刚送给我的红宝石簪子,原来是簪子太贵重了,压得我的头好痛。” 苏无忧在一旁捧腹大笑,她实在是忍不住了,苏灵学到了精髓,将谢锦燕的凡尔赛文学一字不漏地说了出来。 谢锦燕算得上是古代凡尔赛文学的杰出代表人物之一,从前没少在谢锦墨面前‘无意’中显露自己的优越性,今日秀簪子,明日秀镯子,就差没发朋友圈了。 “苏灵,你回去替我备热水,勉强用跟昨日一样的琼浆玉露。” 苏无忧学着谢锦燕说话这回换苏灵笑了,“是,小姐,奴婢这就下去替小姐准备琼浆玉露。” 苏灵退下不久,南宫明玉走了进来,见苏无忧坐在椅子上吃着糕点,便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没想到你居然认识我那舅侄,快说,你是不是暗恋他?” 南宫明玉的眼底升起了八卦之意,苏无忧险些被一口糕点呛死,暗恋?她昨晚刚满十三岁,不对,貌似这里十四岁开始说亲了。 “你那个舅侄嫔妃那么多,堪比超级马力,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哈哈……”南宫明玉被苏无忧的话逗乐了,“有钱有势,容貌也不差,还是一个皇一代,也就你看不上,你别看他嫔妃那么多,合他意的,却一个都没有,孤家寡人呀。” “你帮他在我面前卖惨,那可是多少男人梦寐以求的事。我跟他只是朋友,普通朋友而已。” “啊哈,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你不必多解释。话又说回来,你下回喝醉酒的时候,记得让丫头绑住,昨晚你差点露馅了,在我的屋子跳什么热舞,若不是我拉着,你都快上天了。” “有这事?” 苏无忧看着南宫明玉,试图从她眼中找出否定的答案,南宫明玉点点头,她顿时觉得丢脸,双手捂住自己的脸,不知道昨晚在南宫离面前是不是也做了同样的事,要命呀,下回再也不碰酒了。 “现在后悔是不是太晚了?不过你也不亏,昨晚吃了我舅侄不少豆腐,可怜我那舅侄,被人吃了豆腐,还不能作声。” 南宫明玉的话就像扔下了一颗雷,苏无忧被炸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吃,吃豆腐?怎么可能,她可是正直无私的五好青年,怎么会做出那种事来。 她的脑子里忽然浮现月光下的那张妖孽般的脸,随之心为之一振,貌似,貌似她,她也有点不确定自己昨晚是不是做了禽兽’不如一事。 “那个我先回去了。” 苏无忧觉得没脸呆下去了,她担心南宫明玉会爆出更劲爆的事来,决定先溜为上。 “下回记得要负责。” 南宫明玉故意补了一刀,苏无忧差点绊倒在门槛上,接着逃似的离开了。 “锦墨见过祖母。” 苏无忧十分乖巧地冲胡老太太行礼,胡老太太坐在椅子上,半眯着眼睛,一旁的丫头正在给她揉腿。 “昨日你二叔上你哪儿找你去了?” “正是。” “嗯,你二叔当年帮了咱们府里不少事,不过是一间厢房,锦燕想住进去,你就让给她。” 胡老太太这是打算向着谢二叔了,一切都在苏无忧的意料之中。 “祖母,那间厢房是一位夫人见我没地儿住,这才好心腾出来给我的,他想搬进去,自个儿去问问那位夫人,此事我无法作主。” “你还在为你二叔忘记给你准备厢房一事生气?” “锦墨不敢,二叔事务繁多,底下的人办事又不尽心,此事不能怪二叔。”苏无忧看着胡老太太身后的屏风说道。 她说完后,屏风微微晃动了一些,苏无忧低下头,仿佛没看见一般。 谢二叔事务繁多,下人又不会办事,苏无忧这是暗指谢二叔整日瞎忙,连下人都管不住。 胡老太太听了后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苏无忧,眼中的审视之意渐渐消散。 胡老太太此人多疑,苏无忧若是进门后,做小伏低,她反而会怀疑苏无忧是故意跟谢二叔作对,倘若苏无忧话里对谢二叔有不满之意,她反而认为苏无忧只是在耍小性子罢了。 果然,胡老太太招手,让丫头捧出早就准备好的金镯子。 “这对金镯子给你,你把厢房让给锦燕那丫头。” “多谢祖母。” 苏无忧收下了金镯子,不要白不要,至于厢房一事,反正又不是她说了算。 胡老太太对谢二叔还真是旧情难忘,一味地护着谢二叔的人,连自个儿的亲孙女也能委屈,还真是伟大。 “好了,你是谢府的姑娘,出身比锦燕好凡事让她三分,大度一些总是没错,总不能让别人笑话咱们府里的姑娘心眼小。” 这是打算道德绑架了,不过她没打算让谢锦燕,更不会让谢二叔再有机会欺负她。 “你先下去吧,让下人收拾收拾一下,住我这儿来,屋子我已经让陆妈妈收拾好了,你尽管住下便是了。” 苏无忧没点头只是轻轻退了下去,明明初到灵隐寺时,她大伙儿都知道她没地儿住,却无人出面替她解决,如今有人让给她厢房了,这些人又开始眼红了,想法子打她厢房的主意,这些人呀,呵呵……谢府的人呀,还真是薄凉。 “今日净圆大师说三丫头以后是个有大造化的,咱们还是不要逼急了她,万一她以后真有什么大造化了,与府里离了心,如何让她帮衬谢府。” 谢二叔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满脸怒容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就她那样子,能有什么大出息,还不如咱家锦燕。像她这样的人有大造化,咱家锦燕是不是也能做皇后了。” 谢二叔十分看不起苏无忧,方才苏无忧的那番话,气得他差点从屏风后跑了出来,若不是陆妈妈拦住了,他都想扇她几个耳光。 第一百四十二章红儿 “二弟慎言,此话不可乱说,净圆大师的话不得不信,为了无论是为了谢府,还是整个谢氏一族,往后都不可再为难她了,此事我会告知剩饭,剩下的,由他想法子的,与这个丫头离心了,以后再想让她帮衬,就难了。” “哼!” 谢二叔并未将这些话听进耳朵里,苏无忧在他眼中就是一个蠢货,当初留下来,就已经是个天大的错误,让谢氏一族丢尽了脸面,如今又敢忤逆他,他绝不会再让这个错误继续。 谢二叔的眼底划过一丝诡谲,他要亲手除了这个孽种,替谢氏一族清理门户。 “冬珠姐姐,你又绣错了。” 夏月见冬珠又将荷花绣成了黄色,再次出言提醒她,连她自个儿都记不清这是第几回提醒冬珠了。 “夏月,你说小姐有没有吃饱?在那里住得习不习惯?昨日是小姐的生辰,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给她过生辰,哎!肯定不会有了,他们从来都不记得小姐的生辰。” 冬珠忧心忡忡的模样,摇摇头,叹了口气,将绣错的地方慢慢拆了。 “听说灵隐寺晚上冷,小姐睡觉喜欢踢被子,不知道会不会着凉?” 夏月握着扫把,和冬珠一起紧紧盯着院子门口,仿佛苏无忧马上就会出现一般。 “夏月,你已经扫了一个上午的院子了。” 自从苏无忧上灵隐寺后,冬珠和夏月二人忙完手里头的事后,就坐在院子里的树下看着院子门口发呆。 “我想把地多扫几遍,一会儿小姐回来,地上干净,她心也会跟着舒坦。” 苏无忧才离开两日,她们却感觉离开好久了一样。 “不行,不能这样,小姐说不管谁不在了,都要继续把日子过下去,这样才不枉在世上走一遭。夏月,你留这里守院子,我去打听打听一下府里的消息,就算小姐不在府里,这些事也要做,等小姐回来了,咱们再告诉她。” “好,冬珠姐姐,我听你的。” 冬珠走后,夏月见太阳不错,将苏无忧的被子抱了出来,放在架子上晒着。 “冬珠姐姐,冬珠姐姐……” 有人在敲院子门,夏月听见后,急忙走了过去,打开门一看,是跟她一块进府的红儿。 “红儿,你来了,冬珠姐姐刚刚出去了。快进来坐吧。” 见到红儿,夏月十分高兴,在被人牙子卖来的路上,红儿给了她不少照顾,此时见到秀儿,她生出了几分亲切感。 “都说冬珠姐姐的绣活儿好,我想跟冬珠姐姐请教一下。” 红儿进院子后,四处张望了一下,在一个石凳上坐了下来,夏月从屋子里给她沏了一杯热茶,又给她拿了一碟子糕点。 “冬珠姐姐也教了我,不如我帮你看看。这是冬珠姐姐做的糕点,你快尝尝,你看你都瘦了。” 红儿的性子跟夏月有些相似,都不爱说话只是比夏月会看眼色,于是讨了一份在厨房当差了活儿,只是她到底是个新人,那些好差事也轮不到她,倒是厨房那些脏活儿,累活儿,都被她承包了,原本瘦弱的她,此时看着更加瘦小了。 “还是你好你看你都长胖了,模样也比从前好看了。” 秀儿看着夏月,眼中有些羡慕,其中还夹着一丝复杂,她费了不少心思去厨房当差,结果过得还不如一个在苏无忧院子里的普通丫头。 “三小姐待下人很好,平日里做了什么好东西,都会给咱们这些下人们留一份。你若是喜欢,一会儿我给你装一份,你带回去吃。” “多谢了。”红儿细细品味着手里头的糕点,她从未吃过如此好吃的东西,对夏月而言,却是家常便饭。“夏月,你的指甲真好看。” “是吗?” 夏月将自己的抬起头了起来,阳光下,她那双涂了指甲油的手刺痛了红儿的双眼,红儿不由地低下了头。 “这是三小姐给我涂的,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平日里做事也不用担心它会掉,挺省心的。不过咱们做下人的,就得有下人的样子,主子不让做的事,就千万不要做。” “夏月,没想到短短几日不见,你都能说出这种话了,我整日在厨房做事,又没人跟我说说话,这些事,更是没人教。” 红儿将自己的小篮子打开,从里面取出一块布头,夏月见她有些失落,急忙转移话题,“我来教你做绣活儿,冬珠姐姐都说我出师了。” 红儿将手里头的布头交给了夏月,“你也知道,在厨房当差,就靠一点月钱养活自己,你们在主子院子里的,主子心情好了,自个儿办事利索了,还能得不少赏赐,我在那里当差,那点月钱,连买胭脂水粉都不够。” “三小姐心善,对下人也极好,从前我还担心自己会做错事,没想到三小姐一点都不会怪罪我,还教我认字呢。” “还,还有这样的好事?” 红儿一怔,她没想到自己与夏月一同入府的,两人间的差距却越来越大了,她还在厨房做苦力,而夏月却已经讨了主子的欢心,都能认字了。 丫头们若是会认几个字,以后出府了,还能嫁一个好人家,像她这种什么也不会的,就只能等着别人来挑选。 红儿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看看夏月的脸,夏月模样十分出色,哪怕穿着下人的衣裳,脸上什么也不搽,看着也比她好看。 红儿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又黑又瘦,上面长了不少茧子,比起夏月那双嫩葱似的小手,她的手像极了腊月里的枯树枝。 她看夏月的眼神有些变了,有一丝嫉妒在眼底泛开。 “嗯,三小姐说咱们院子里要扫盲。对了,红儿,你怎么好端端要学做绣活儿?” “嘘!你难道听说过吗?老太太的生辰快到了,府里的绣娘忙不过来,偷偷将绣活儿交给府里那些绣活儿做的好的丫头,再给她们一些钱,只要不出岔子,那些钱比一个月的月钱还要多呢。”红儿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说道,“你想想,这么好的事,谁不想去,咱们做丫头的,一个月才多少月钱,多做一些,就能抵好几个月的月钱,可以拿去买胭脂水粉,还能打几样好首饰呢。” “若是被老太太知道了,岂不是会受罚?” “你傻呀,那些绣娘们自然不会往外说,那些丫头们更加不会说,每日忙完了自己的事,再去拿点绣活儿来做,总比跟其他丫头说瞎话好。”红儿的眼底划过一丝算计。 第一百四十三章请君入瓮 “那,那怎么去拿?” 夏月有些心动了,她想着几日胡老太太她们不在府里,手头的事又不多,想借此机会挣几个小钱。 “你若是想,傍晚后悄悄去绣房,那里放着一个篮子,你拿回来后,按照上面的花样子绣好,还回去的时候,就会给你钱了。好了,我不跟你说了,我回屋子练绣活儿去了,不然这种好事都被别人捡走了。” “把这些糕点带走吧。” 夏月将准备好的糕点放进了红儿的篮子里,红儿走吧了后,她看了看天色,估摸着吃过晚饭就能去了。 冬珠从外头回来时,见院子里的石桌上有一杯茶水,旁边还放了一碟子糕点。 “夏月,咱们院子里来客人了?” “是厨房的红儿,跟我一块进府的那个,她方才本想让你教她做绣活儿,恰好你不在院子里我就教了她一些。” “是她?”冬珠在脑子里想了一圈后,很快记起是谁了,“夏月,这个红儿可不简单,你当心些。” “冬珠姐姐,红儿心善,又爱帮助人,当初我们一块人人牙子买下时,一路上都是她在照顾我,红儿不会害我的。”夏月急忙替红儿辩护,冬珠只是轻轻一笑。 “咱们夏月也有好朋友了,好了,我去厨房拿饭,一会儿天就要黑了。” 夏月低着头不说话,将石桌上的茶杯和碟子收进了屋子里。 “冬珠姐姐,我去吧,正好出去走两步。” “也好。” 冬珠看着夏月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夏月说的这个红儿,她早就听说了,此人不比夏月,心思颇多,还有些心术不正,她为了在厨房讨一份好差事,如今在想着法子接近李大头,钱妈妈掌管着厨房,李大头是她的儿子,只要红儿入了李大头的眼,红儿不仅能够在厨房顺顺利利的谋份好差事,还能成为钱妈妈的儿媳妇。 夏月性子单纯,还以为红儿还是当初的红儿,冬珠轻轻叹了口气,“难道小姐常说世上最可怕的就是人心。” “冬珠姐姐,饭取回来了,咱们快吃饭吧。” 夏月回来时,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提着篮子,篮子上盖着一块布,冬珠瞟了一眼,只见一块上等面料露了截在外面。 “夏月,你这篮子里装的是什么呀?” 夏月将食盒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苏无忧不在府里后,两人就坐在院子里用晚膳。 夏月将有些慌张,将露出来的那截布头塞回了篮子里,她低着头。不敢看冬珠的眼睛。 “是红儿给我做的一双鞋子。” 夏月说完,提着篮子慌慌张张地进了屋子里。很快又空着手回来了。 “快吃饭吧,一会儿冷了。” 冬珠心下生疑,见夏月闪烁其辞,似乎不想说出真相,看了一眼她后,心中另外有了打算。 用过晚膳,夏月收拾好碗筷后,没有跟平日里一样。跟冬珠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说话,而是躲进了自己的屋子里。 冬珠越看越觉得奇怪,她并未怀疑夏月会做出什么伤害苏无忧的事,只是担心她会被她人陷害。 在谢府呆了这么多年,也算是见了不少事,出了这个院子,其他人的话都不可信,任何涉及到这个院落安危的事,她都会在意。 冬珠回头看了一眼夏月的屋子,屋子里的灯亮着,她的倒影映在窗户上,只见她低着头,似乎在绣什么。 冬珠想起了夏月的篮子里露出来的那块布,那块布是上等面料,她若是没看错的话,应该是前段日子乔氏给谢锦绣的,为此谢锦绣还羡慕嫉妒了一阵子。 这块布后来被谢锦芸送去绣房,让绣房做成胡老太太生辰那日穿的衣裳,只是不知为何,绣房居然会交到夏月的手中。 冬珠隐隐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这是绣房的活儿,再怎么也轮不到夏月这个刚入府的小丫头,只怕其中有什么阴谋。 冬珠抬眼看了一眼夏月的屋子里,那块布在谢府其实也并不是独一无二的,苏无忧的库房里就有,是她从黎九爷那里敲诈过来的,只是拿回来后,就被放在库房压箱底了。 只是她不明白,夏月为何要瞒着自己,难道是担心自己责怪她,冬珠摇摇头,决定还是走一步看一步,苏无忧不在,她只能自己想法子护住这个院子了。 夏月屋子里的灯很晚才熄灭,早上她扫院子时哈欠连天,整个人无精打采的。 “夏月,你昨夜没睡好?” “嗯,昨晚睡得有些晚。”夏月说完后,意识到自己似乎说漏了什么,又慌忙补上一句,“大概是晚膳吃太多了,肚子胀得睡不着。” “我那儿有小姐给的健胃消食片,回头给你拿几片,以后用完晚膳,别急着上床睡觉,在院子里走走,兴许会好些。” 昨日夏月根本就没用多少晚膳,似乎着急要做什么,匆匆扒了几口饭,吃得比平日里少了好多。 冬珠掩去眼底的疑惑,换上了平日里的笑容,夏月点点头。 “冬珠,到时小姐回来了,她的生辰,我还没备下贺礼呢,也不知道小姐喜欢什么。” 夏月的话忽然让冬珠想到了些什么莫非这个丫头想给绣房绣东西,换来银子给自家小姐买贺礼。 这个傻丫头,也不想想绣房的活儿岂是她人可以沾的,更别说还是谢锦芸的,只怕这会儿不少人在等着夏月送上门了。 “夏月,小姐曾说过,她不喜欢那些虚的,没用的,只要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听话,忠诚,她就已经是捡到宝贝了。” 冬珠的话让夏月愣了愣,她似乎想通了什么,握住扫把手也跟着紧了紧,最后将红儿跟她说的事一字不漏地说了出来。 冬珠听完后,摇摇头,拉着夏月在石凳上坐了下来。 “你这个傻丫头,天下哪有这种好事,不过是别人想引你上勾,算计小姐罢了,我在府里这么多年,从未听过此事,府里有府里的规矩,养的那些绣娘,就是专门给主子做衣裳的,怎么会随随便便交给一个丫头做这些。” 夏月的脑子嗡了一下,她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一时有些害怕了,一双手紧紧抓住冬珠的手。 “冬珠姐姐,怎么,怎么办?我是不是要连累小姐了?冬珠姐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送小姐一份生辰贺礼,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第一百四十四章将计就计 “夏月,你别慌,她们既然设下这个局,定不会就此罢休,咱们不如将计就计,你继续绣,倘若红儿过来打听,你尽管给她看便是了,其他的,我来想办法。” 夏月点点头,“冬珠姐姐,是我不好,经常连累小姐和你们了。” “夏月,你千万别这么想,你可还记得小姐曾说过,守住初心,比什么都重要,你做这些,也是为了让小姐高兴,再说咱们都是小姐身边的人,谈什么连累,有什么事大家一起面对,一起想法子解决。” “冬珠姐姐,真的有法子解决?”夏月抬头看着冬珠,眼中有期待,冬珠点点头。 “嗯,不过你要配合我,此事万万不可再让第三个人知道,否则咱们院子里的人就要倒大霉了。” “冬珠姐姐,我一定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夏月想了一下,又补了一句,“红儿也不会。我没想到她居然会陷害我。” 夏月有些沮丧,她没想到一起共过患难的小姐妹最后居然会跟自己离心,她低着头,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来回搓着。 冬珠轻轻握住她的手,“夏月,小姐曾经说过,人心是最珍贵的东西,也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其实你不必伤心,反倒要开心,红儿失去了你这个最好的朋友,你却因此看清了一个人。” “嗯,冬珠姐姐,谢谢你了。”夏月重重的点点头,“那我要怎么做才好。” 冬珠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夏月听完后,心中的担忧少了一些。 “你切记不可在红儿面前露出半点心思,红儿心眼多,让她瞧出来了,咱们这个家就危险了。” “家?”夏月微微错愕。 “嗯,小姐说,这里就是咱们的家,咱们都是一家人。夏月,你性子单纯又善良,,小脑瓜子又爱想东想西的,小姐总担心你会多想,还会被人欺负,一直让我和苏灵多加保护你,不过我想经过此事,你以后肯定会长大许多。” “没想到我又有家了,我一直害怕做错事,害怕被小姐责怪,被撵出府再次发卖,小姐是天底下最好的小姐,我这辈子不会做任何对不住小姐的事,对不住咱们这个家的事。” 夏月喜极而泣,紧紧握住冬珠的手,“冬珠姐姐,以后我全听你们的,你们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傻丫头,不用全听咱们的,你也要有自己的想法,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你也很不错,相信小姐,她不会看错人的。” “嗯嗯,我一定会尽心伺候小姐的。” 夏月下定了某种决定,心也跟着有了归属感,她从未想过自己还能再有一个家。 “她来了。”冬珠远远看见红儿提着一个篮子过来了,她急忙起身,“夏月,我去屋子里躲着,一会儿就说我不在,你就如同昨日一般待她,什么心思都不要写在脸上,自己留个心眼就好了。” “嗯,我记住了,我一定不会让这个家再次被人算计。” 夏月点点头,给了冬珠一个坚定的眼神,冬珠揪了一下她的小脸蛋,转身去屋子里躲了起来。 “红儿,你来了。”夏月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装作不知情,迎了过去。“快进来坐。” “冬珠姐姐呢?”红儿四处张望了一下,似乎在找冬珠。 “冬珠姐姐出去了,院子里就我一人。” 夏月照常去屋子里给红儿沏茶、端糕点,明面上看着和昨日一样,实则内心已经对红儿以有所提防。 “东西拿到了没?”红儿再次看了一眼四周,压低声音问道,“此事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冬珠姐姐也不行。” “拿到了,我没有跟任何人提起此事。” 夏月低着头,眼睛里有一丝失落,有一丝失望,再抬起头时,她的眼中只剩下小心翼翼。 “嗯嗯,我谁也没告诉。” “你快去拿过来给我看看。”红儿似乎想验证夏月的话,催促着夏月将东西拿给自己看看。 夏月点点头,转身往屋子里走去,她的肩膀微微低垂,进屋子后,对上冬珠关切的眼神后,她点点头,示意她不要担心,见到冬珠的那一刻,她所有的不快都烟消云散了,又变成了从前那个没心没肺的夏月。 夏月提着篮子从屋子里出来时,看见她手中篮子后,红儿的眼睛猛地一亮,眼中多了一抹得逞和得意。 “你看,就是这个。” 夏月掀开篮子上面盖着的蓝布的的一角,只见一块被绣了一朵花的上等布料正静静地放在篮子里。 红儿看完后,对此很满意,嘴角不由地上扬,挂着一丝算计后得逞的笑容,夏月偷偷瞄了一眼,这个笑容格外的刺眼,她原本还想劝红儿的心思彻底歇了。 由她去吧,一切都是她自个儿的选择。 “快收起来,莫让她人瞧见了。” 红儿假意提醒夏月,夏月点点头,将蓝布盖住篮子后,将篮子送回了屋子里。 “红儿,你的绣活儿学的如何了?”夏月正想看红儿做的绣活儿,被红儿快速用手挡住了篮子。 “我做的不好,就不拿出来在你的面前丢脸了,对了,我还有事,我先回去了,不打扰你做事了。” 红儿似乎有些着急,连夏月给她备下的糕点也来不及吃上一口,就匆匆离开了。 透过窗户纸,冬珠早就看清了红儿篮子里的东西,夏月同样也如此,里面放着的是一双男子的鞋子。 夏月很快想起了最近的那些流言,心不由地咯噔一下,她原本以为这些流言只是那些人私底下中伤红儿的,此时看来,都是真的了,红儿的确是跟李大头有些牵扯不清。 这在府中是大忌,按照府里的规矩下人们的婚姻大事只得主子指婚,若是私下相授,是要被发卖的。 夏月顿时陷入了一阵纠结之中,她不知道红儿这事会不会被人发现,更不知道要如何劝她。 冬珠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将一杯茶塞入夏月的手中,滚烫的茶水吓得夏月急忙将收了回来,抬头看着冬珠,有些不解。 冬珠又将夏月给红儿沏的那杯茶放在她的手中,这杯茶水早已经凉了,放在手中丝毫不觉得烫。 “夏月,寻常人知道茶水烫了,都会放手,那些明知道茶水烫手,仍旧不肯放手的,不过是自己的执念。” 夏月的脑子里忽然清晰起来,红儿明知道会有怎么样后果,可仍旧去做了,不就是她的执念,她早就不是从前的红儿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枪手 “冬珠姐姐,我明白了,或许自打她算计我开始,我跟她之间的情分就已经到头了。” 夏月有些难过,她的脑子里乱哄哄的,忽然站了起来,从一旁拿着扫把开始扫院子里,仿佛将自己脑子里的烦心事全部都扫走一般。 “小姐还要过阵子才回来,到时候天愈发热了,我去给她做几件夏季的衣裳。” 冬珠见夏月心里乱,明白她此时想一个人静静,借着给苏无忧做衣裳,于是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里。 夏月将院子打扫了好几遍后,重重舒了一口气,似乎是想通了,眉头也跟着舒展开了。 “夏月,晚膳来了,这是我特意给你做的红烧肉,嘘!快过来吃。” 冬珠提着食盒从外头回来了,打开食盒后,神神秘秘的从里面端着一碟子红烧肉,这道菜是夏月最爱吃的,冬珠做的这道菜最合她的口味。 “冬珠姐姐,多谢了,我最爱吃你做的红烧肉了。从前我爹娘还在时,每逢过年,我娘就会做一份红烧肉,你做的跟我娘做的一模一样。” “喜欢吃,就多吃点。” “嗯,冬珠姐姐。”夏月用力点点头。 用过晚膳后,夏月将自己从绣房提回来的篮子打开给冬珠看。 “冬珠姐姐,我昨晚已经在这上面绣了东西,这,这怎么办?” “不慌,你看我这里还有呢。”冬珠从库房抱出一匹布,“这是小姐库房里的,你手里头的留着,以后给小姐做衣裳,用我这个还给绣房。” “嗯嗯。” 夏月明白了冬珠的意思,两个人连夜将布换好,放回了篮子里。 从此以后,夏月仍旧是忙着做绣活儿,只不过是和冬珠一块替苏无忧缝制衣裳。 红儿每隔几日,都会过来打听,每回来了后,都让夏月将东西拿过来看看,夏月绣的越多,她脸上的笑容就越大,这一切都被夏月看在眼中,只不过她没了从前的失落,反而坦然自若。 苏无忧这边同样也热闹非凡,她刚从胡老太太的院子里回来,就见谢锦安坐在院子里等她。 “三姐,你怎么才回来?看不出来,你竟然会作诗。” 谢锦安围着苏无忧绕了一圈,他原本以为府里还有一个肚子里没半点墨水苏无忧跟他作伴,没想到最后只剩自己一人。 苏无忧在湖边作的诗,忽然在灵隐寺传开了,这让不少人大吃一惊。昔日的谢三小姐不仅不傻了,居然还会作诗了,甚至隐隐有些人视苏无忧为才女。 “三弟,多跟林公子学几日就会了,我那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 谢锦安比那些小姐难缠多了,脑瓜子的想法颇多,而且全是一些不靠谱的法子,苏无忧只得硬着头皮应付。 “三姐,你骗谁呢?说吧,是谁教你的?” 谢锦安看了苏无忧一眼,眼中有质疑,不仅仅是他,其他人同样也有这样的想法。 苏无忧轻笑一声,“三弟,你说有何人愿意帮我?我连朋友都没有,又有何人能帮到我?” 谢锦安转念一想,的确有几分道理,他挥挥手,“我才不管你这首诗是谁写的,反正我也听不懂,今日你给我也写一首诗,一会儿我要给林公子看。” “三弟,作诗又不是想有就有的,你难道不知,有的大诗人一辈子也就那么几首诗。” 苏无忧并不是写不出来,她只是不想太过招摇,在湖边时,就已经抢了那些小姐们的风头,若是再次出风头,是要被这些人联合起来嫉恨的。 一首诗就已经足够让那些小姐刮目相看了,往后也不敢轻视她了,这也是苏无忧为何要在湖边作诗的原因。 “我不要那样的诗,就是你上回在府里写的那样的诗。我今日听母亲说,林公子说我资质不错,母亲就想让我跟着他多学几年,以后也走大哥一样的路。我才不想,像父亲一样,每日不仅要早早起来上朝,一天到晚还有忙不完的事,活着多累,我才不想当官,就这样多好。” 这个熊孩子居然不想当官,胡老太太这些年的教导果然有效,将谢锦安养成了一个一心向往当富贵闲散人的官家子弟。 “这个,我勉强答应你,不过你仍旧要替我保密,回头让别人知道了,又要笑话我了。” 这是又要当枪手了,苏无忧只想快点打发谢锦安,点点头同意了。 “你放心好了,他们敢四处说这些,我就让她们好看。” 谢锦安在谢府横行霸道惯了,底下的人都怕他,他的话的确有几分奏效。 “好吧,容我想想。” 苏无忧假装想了一下,便将张大将军的那首《大明湖》告诉了谢锦安。 谢锦安一听,高兴极了,“三姐,这个好,应景,还能解了我心头之忧。” 谢锦安拿着诗,连连称好,忽然外头传来了吵闹声,他眉头一皱,嫌外头之人扰了自己的好兴致。 “是谁在外头吵闹,苏灵,你快去看看。” 苏灵尚未出去,外头的人便闯了进来,只见谢锦燕领着下人,抬着箱笼从外头走了进来,见谢锦安也在,原本嚣张的神情顿时收敛了几分,多了一些小心翼翼。 “三,三弟也在呀。” “你来做什么?”谢锦安没好气地道。 对于谢锦燕,谢锦安是讨厌至极,从前他也欺负过谢锦墨,谢锦墨此人虽傻,却从不会反抗,这个谢锦燕就不同了,他不过是无意用弹弓打死了她养的小鸟,她就哭哭啼啼的上谢府告状,最后害他被罚在院子里禁足一日。 从此这两人就结下了梁子,见面就互掐,直到谢锦安亮出必杀招,将谢锦燕摁在地上揍了一顿后,从此谢锦燕见了他,都是绕着走。 谢府的其他男眷还讲究风度,谢锦安这个小霸王从不用这一套,不管是男女老少,惹急他了,拳头招呼,背地里捣乱,怎么解气怎么来。 谢锦燕吃了好几次亏,才总结了这么一个经验,千万不可招惹谢锦安,悄悄今日谢锦安又在,她这么浩浩荡荡的过来了,又不想打退堂鼓,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进来。 “四姐姐,你来了。” 谢锦燕的排行本不在谢府的,谢二叔为了沾谢府的光,硬是给谢锦燕排到了谢府,只是乔氏并未松口,于是原本爱谢锦墨还要大一些谢锦燕成了四姐姐。 谢锦燕的是谢二叔的嫡长孙女,打小受尽了宠爱,由于从小养尊处优,面貌虽是中等之姿,但也有几分大家闺秀的风范。 “嗯。” 谢锦燕不敢得罪谢锦安,但她不怕苏无忧,鼻子哼了一下,算是回答了苏无忧,用高傲的眼神看了一眼苏无忧后,又迅速移开,仿佛苏无忧身上有什么脏东西一般。 第一百四十六章高级茶艺师 “出去,出去别打扰我跟三姐说话。”谢锦安挥挥手,让谢锦燕离去。 “三弟,我跟锦墨换了间厢房,今日我要住这里。” 谢锦燕说明来意,苏无忧听了后,轻笑一下。“四姐姐倒是心急,不过我的屋子里今日一早还在闹老鼠,屋子里的东西都被老鼠咬坏了,四姐姐若是不嫌弃,今晚就住进来吧。” “少拿这些吓唬我,我今日已经过来这里看过了,来人把东西搬进去。” 谢锦燕刚说完,忽然一群老鼠从不远处冲谢锦燕跑了过来,从她的脚底下跑了过去。 谢锦燕吓得尖叫一声,浑身发抖,一张小脸变得惨白。 “啊!老,老鼠……” 她的叫声尖锐,苏无忧忍不住堵住了耳朵,谢锦安十分不耐烦的用手指头塞住耳孔。 “吵死了,不过是一只老鼠,竟然吓成了这样,害怕就不要搬过来。” 谢锦安说完就往后走,经过谢锦燕身旁时,还不忘做一个鬼脸。 谢锦燕被丫头扶住,全身抖成了筛子,强撑着对苏无忧说道,“我从未见过老鼠,偶然听下人们提起过,原来长成这模样,果然和传闻中的一样丑陋。” 苏无忧差点笑出了声,这位大小姐称得上凡尔赛文学坛的领军人物了,听她的话,不难听出她家的老鼠都已经绝迹了。 “这些老鼠也太没规矩了,见四姐姐来了,非要一窝蜂地窜过来看,吓着四姐姐了,锦墨给四姐姐赔不是了。” 苏无忧这话听着怪怪的,谢锦燕却又猜不出什么意思,“三妹妹多让下人打扫一下屋子,今日我就不住这里了,我这双绣花鞋回头让下人多洗洗。” 谢锦燕故意提起裙子,好让苏无忧看清她脚上穿着的绣花鞋,一双嵌珠宝的绣花鞋,这么一双只怕顶苏无忧三年的月钱,的确是奢侈。 当然一切归于她的凡尔赛文学的精髓,苏无忧也有幸目睹这一切了。 作为见证者,苏无忧差点没拍手叫好了,这种低调炫耀模式,简直是又作又女表,她决定称谢锦燕为高级茶艺师。 谢锦燕领着下人又把箱笼抬了回去,苏无忧数了数,大概有七个箱笼,这位大小姐估计是把全部身家都搬过来了。 “苏灵,你这是上哪儿找来的这么的老鼠?” 方才见到那群老鼠,苏无忧自个儿都吓了一大跳,差点以为自己进了老鼠窝,那黑溜溜的一群,个个油光滑亮,圆圆胖胖的,简直就像圈养的。 灵隐寺还真是个好地方,连老鼠都这么与众不同。 “是它给奴婢找来的。” 苏灵往脚底下指了指,只见一只同样圆圆胖胖,油光滑亮的白老鼠十分得意地站在她的脚边,它嘴里还衔着一枚红包时,苏无忧仔细一看,似乎,好像,绝对是谢锦燕方才那双绣花鞋上的。 元宝十分欢快地冲苏无忧奔了过来,呼的一下子窜上了苏无忧的手臂上,爬到了她的手腕边,将嘴里的红宝石放在她的手心,随后抬头冲吱吱地叫。 “你倒是好,为了一口吃的,居然将人家鞋子上的红宝石咬下来换吃的。不过,我喜欢,今日给你双份。” 苏无忧收起红宝石,拍了一下元宝的小脑袋,元宝见有双份好吃的,十分高兴,冲苏无忧吱吱叫。 “对了,你家主人还在世没?怎么没托梦给我?” 提到黎九爷,苏无忧有些气不过了,元宝这个小没良心的都知道回来转转,她给他办了那么大的事,居然不闻不问,接下来的事,还需要经费周转呢。 元宝歪着头想了一下,冲苏无忧吱吱两声后,从她身上爬了下去,苏无忧没好气的说道,“知道了,苏灵,带它下去吃东西吧。” 厢房暂且是不用搬了,苏无忧做一切,只是为了提防谢二叔。 以谢二叔睚呲必报的性子,今晚定会有什么事会发生,而且她已经让苏灵打探到了,谢二叔已经派人下山了,她虽猜不到谢二叔到底想做什么,这才故意放老鼠在院子里,让谢锦燕不敢搬进来。 天色已经不早了,谢二叔此时正忙着,也不会管谢锦燕并未住进来一事,至于今晚会发生什么,就看谢二叔会出什么招了。 苏无忧远远见南宫离往这边过来了,想必是过来拜见南宫明玉的,想着昨晚的那些事,苏无忧有些不敢面对她。 “苏灵,我去后山的湖边走走,你就留这里吧。” 苏无忧几乎是用逃的,天知道她昨晚做了什么天理不容,不,是禽兽不如的事,反正一时半会儿有点害怕见到南宫离。 傍晚的湖边十分安静,夜色已经渐渐降临了,湖中已经传来了蛙声,一枝枝含苞欲放的荷花在湖中随着微风摇曳。 忽然,一道黑影消失在苏无忧的视线里,这道黑影就算是化成灰,她也能认出来,他就是黎九爷,她正欲去追,忽然听见又有人说话,还往湖边走过来了,这几人说的不是大成国话,苏无忧竖着耳朵听了一下,似乎是西突话。 她急忙找了一个草丛躲了起来,藏好后,轻轻拨开草丛望了过去,只见几个前几日在码头遇到的西突人往她之前晒太阳的假山走了过去。 这几人防备心很重,一路上不停地查看四周,生怕有人跟踪,一只手放在身上佩刀上。 苏无忧不敢跟上去,直到这几人消失在假山后,她才试着站了起来,方才黎九爷也是往那里去了。 “他到底是谁?” 苏无忧的心底泛起了一阵疑惑,这个黎九爷到底是帮谁做事,难道他也是西突人?可一切又不像,偶尔听他说话,苏无忧又能感觉到他似乎并不喜西突国。 “谢三小姐,这么晚了,还在这儿赏花?” 南宫离的嗓音忽然出现了,吓了苏无忧一大跳,她不知道这个人明明是天子,怎么老是喜欢玩一些神出鬼没的事。 “枪什么花,大晚上的,鬼影都看不到,我这是赏月。” 夜色已经彻底染黑了大地,湖中的荷花在月色下若隐若现。 苏无忧摸了摸肚子,躲了这么久,有点饿了,她正想走,南宫离突然拦住了她。 “那个昨晚……” “闭嘴!昨晚什么事也没有。” 苏无忧的脸悄悄地红了,她不敢看南宫离。 “这湖叫大明湖。” “啥?大明湖。” 苏无忧被吓了一跳,有一部电视剧中,某个皇帝就是在大明湖畔摘了一朵花,洒下了一颗珍贵的种子,最后结出了一朵紫薇花。 第一百四十七章密道 “就是你曾说……” “那个什么,我不记得了。” “这个还给你。” 南宫离的手里头多了一支笛子,苏无忧一看,正是自己昨晚丢失的那支,她原本还想折回去找,却被一些琐事耽误了,没想到竟然在南宫离的手中。 昨晚的一幕缓缓在她的脑海中升起,她记得昨晚两人喝了一些酒,似乎还听他吹笛子了。 “多谢了。”苏无忧正想去拿,南宫离却又收回了手。“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这是你的?” “废话,是我娘的遗物,是她的一个故人留给她的。” 南宫离低着头打量着笛子,苏无忧一时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很快南宫离又将笛子还给了她。 苏无忧接过来后,藏进衣袖里,心想以后再也不要跟这人喝酒了。 “那个,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不,不,就是我昨晚是不是失态了?”苏无忧到底没忍住,还是问了一句。 “没什么,吐了我一身算不算?” 南宫离挑眉,直勾勾地看着苏无忧,苏无忧迅速低下头。 啥?吐了他一身,这,这算得上是大不敬吧? “那个,昨晚多有得罪,还望世子爷多多包涵,天色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慢着。” 南宫离忽然一把拽住她,将她拉到一旁的草丛里躲了起来,苏无忧正欲问他是不是又想戏弄自己,谁知南宫离用手捂住了她的嘴。 他那修长有力的手指头上,染了一层清茶的清香,两人离得十分近,隔着衣裳,苏无忧能闻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熏香,清冽又悠长。 苏无忧的心有些乱了,她偷偷打量南宫离的侧脸,心道,天底下居然有比女人还要好看的男人,要命,再不出去,她的心就要蹦出来了。 “别动,他来了。” 黑暗中,只见一个老者从暗处走了过来,接着他往假山处走了过去。 已经有三个人往那里去了,苏无忧在心中默默算着,忽然一怔,如此一来,黎九爷岂不是有危险了。 “他是谁?” “我若是没看错的话,应该是昌平伯。” 昌平伯?林安的父亲,苏无忧似乎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卷入了一场阴谋之中。 “谢三小姐,不如咱们一块去看看。” 要去你自己去,大成又不是我家的,换谁当家做主,还不都是万恶的旧社会。 “我不……” 苏无忧正想拒绝,南宫离忽然看着她,月光下,他那乌黑深邃的眼神,就像夜空中的星辰。苏无忧的心一阵乱跳,她一只手紧紧捂住胸口,似乎想让乱跳的心安静下来。 “去。” “好,走吧。” 不对,等等,我方才只是想要签名,怎会随随便便就答应跟别人一块走,咦!我的脚,我的脚好像不是我的jiojio了。 男颜祸水,两人一直走到假山面前,直到南宫离东摸摸西摸摸,找到了入口,啷当的机关声,将苏无忧的脑子吓清醒了。 “这里居然有条密道,走,咱们一块去看看。” 苏无忧这会儿想后悔已经晚了,在这条密道被打开时。她就已经被卷进来了。 黎九爷这会儿肯定有危险,我,我不过是想去救他,对,就是这样,为了朋友,两肋插刀,在自己的洗脑下,苏无忧随同南宫离一块进去了密道。 密道里黑乎乎的,伸手不见五指,苏无忧见两旁有烛台,正想瞧瞧,南宫离开口了。 “密道里有机关,还是小心为妙。” 借着微弱的月光,苏无忧将手放在烛台的上面试探了一下,冷冰冰的,没有一丝烟火气。 “烛台有问题。” “我这里正好有一颗夜明珠。” 南宫离从怀里取出一颗夜明珠,苏无忧眯了眯眼睛,皮笑肉不笑。 “世子爷这是有备而来的呀。” “非也,非也,我本想拿去喝花酒的。” 财大气粗呀,苏无忧从中嗅到了一丝丝的铜臭味,从而升起了一阵阵向往之情。 不过也验证了一件事,男人呀! “你们男人呀,家里的花再珍贵都不稀罕,外面没尝过的屎,都想尝一尝。” 话说完后,苏无忧自己也愣住了,连她自个儿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说出这番奇奇怪怪的话,而且话里似乎有一丝丝的酸味。 意识到自己失态后,她大步向前走,生怕南宫离瞧出了自己的尴尬。 “小心!” 南宫离忽然从后面赶了过来,将苏无忧一把拉住,只见原本平坦的路忽然多出了一个坑,借着南宫离手里头的夜明珠的光,苏无忧看清楚后,倒吸了一口凉气,深坑深不见底,若是掉了进去,只怕会摔得粉身碎骨。 “走这边,跟着我。” 南宫离放下苏无忧,将机关复原后,举着夜明珠往另一条路走去,苏无忧这才看清楚,这里有好几条岔路,倘若走错了,只怕是有去无回。 “是我大意了,多谢你方才的救命之恩。” “不必多礼,本是我拉你一块进来的,我定会毫发无损的带你出去。” 此时的南宫离没了平日里的吊儿郎当,脸上十分肃静,隐隐约约中让苏无忧想到了黎九爷,她在脑子里不由地将这两人重合,很快又摇摇头,黎九爷可是冰块,离他近了,都会被冻死,眼前这个行走的荷尔蒙,走哪儿都会有故事,两人简直是天壤之别。 “他对这里很熟,似乎不是头一回来了。” 两人走了好长一段路,都未发现昌平伯的踪迹,苏无忧便将自己的推测说了出来。 “嗯,轻车熟路,这条密道应该有十几年了,没想到灵隐寺还有这么新奇的东西。” “那个,你有没有想过他会做什么?或是跟他人一块做什么?” 冲南宫离昨晚送自己回院子,她决定暗示他,他手底下的大臣另有他意。 “昌平伯府已经没落了,先帝念及他曾经有功,一直没有收回他的爵位,他若是想留着昌平伯府的爵位,定要另攀高枝。” 南宫离说得云淡风轻,臣子的背叛在他看来似乎只是一件小事,然而苏无忧听出了从中的讽刺之意。 “那个,其实你也不必担忧,回京后,做一个好皇帝,从来是得人心者得天下,为老百姓做实事,老百姓才会拥戴你。” 有南宫明玉在,苏无忧并不认为南宫离是一个昏君,或许在治国上只是资质平庸,如今南宫明玉身体内的毒已经解了,有她在,南宫离想重新掌权,是迟早的事。 第一百四十八章都是月亮惹的祸 “你这个小丫头倒是懂得挺多的。”南宫离忽然听停了下来,“难怪我姑姑总说你性子洒脱,做事不拘小节,最是合她的意,多谢你替她解毒,他日必定重谢。” “那倒不必了,她已经谢过我了。那个,你替我保密就是最大的谢礼了。” 南宫明玉会将此事告诉南宫离,无非是想让皇室记住她的恩情,苏无忧因此也多一个倚仗。 只是苏无忧有自己的考量,她先后结识南宫离和南宫明玉,就已经将自己卷入了皇室的纷争之中,若想脱身,只有不再沾惹皇室的任何事。 “走这边,君无戏言,朕既然答应你了,就不会食言。” 这是南宫离第一回在她的面前成自己为朕,在他的身上多了一些庄重,此时的南宫离忽然变得有些陌生,有些疏离,苏无忧的心头莫名的有些失落,就像一个垫着脚去触摸太阳的小孩,最后却被阳光刺到了双眼。 “好!” 她此时虽只是十三岁,身体内住着的是一个二十六岁的灵魂,方才的失落感着实将她吓了一跳,这种感觉让她十分不舒服,她甩了甩自己的小脑袋,想将这种感觉从脑子里甩出去。 “就这么点脑子,再用力摇就没了。” 啥?这是骂老娘,怎么跟黎九爷那个毒舌一样,骂人从来都是含蓄,哪有她这么直白,生怕别人听不懂。 例如,“南宫离,你眼瘸呀,踩老娘的脚了,还有夜明珠拿开一点,纵然老娘貌美如花,你也不必如此贪恋老娘的美色,夜明珠都快怼老娘脸上了。” 苏无忧试着将方才心里头的怪异的感觉挥去,于是故意将自己粗鲁的一面露了出来。 南宫离听了后,反而对着苏无忧笑了笑,这一笑,差点将苏无忧的七魂六魄都勾走了。 笑就笑,还笑得这么肉麻兮兮的,还那么好看,她暗道,都是月亮惹的祸。 “我见谢三小姐的脸如同今晚的夜空,情不自禁地想多看两眼。” 听听,多会说话,一听便知是情场高手,甜言蜜语顺手拈来。 夏季的夜空,的确是美得动人心魄。 然而苏无忧只想将他抓起来暴打一顿,什么最美的夜空,南宫离方才的确是盯着她脸看,还顺手数了数,生怕漏了,将苏无忧脸上的小雀斑来回数了三遍。 “不多不少,一共四十个。” 不正是今晚的夜空,繁星点点,她脸上的小雀斑如同天上的繁星,遍布全脸。 “哼!老娘是一个注重内在美的人,怎会跟你一般肤浅。” 苏无忧到底有些底气不足,毕竟她这个注重内在美的人刚刚差点被南宫离的笑容勾走了灵魂。 “哦?看来是在下肤浅了。以后唤你锦墨如何?” “你还是叫我苏无忧吧。” 苏无忧脑子一热,将自己的真名说了出来,说完后,意识到自己嘴快了,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子。 “苏无忧,好名字,比谢锦墨好听多了,难道是你的网名?” 上回苏无忧将夏雨荷说成是自己网名一事,南宫离并未忘记。 “那个,这个是我行走江湖的笔名。” “那我以后唤你无忧吧。” 无忧?苏无忧的心中忽然泛起了一丝怪异的感觉,细细回味,居然还有一丝羞涩。 羞涩?苏无忧用力拍了拍自己的小脑袋,果然在这里呆久了,入乡随俗了,居然会害羞了,从前她可是扛着桶装水爬楼梯的女汉子。 “那个,随你吧。” 苏无忧按住心中的怪异,跟在南宫离的身后,忽然南宫离用手指了指前方,只见前方已经没路了。 “是不是一旁有机关?” 苏无忧正欲找机关,南宫离按住了她的手,温热的掌心点燃苏无忧的心,一下子让她从头到脚都滚烫滚烫的。 “里面有人说话?” 南宫离将耳朵贴在墙壁上,苏无忧学着他的样子,也将耳朵贴在墙壁上,隐隐约约能听见里面有人说话。 “世子爷,去年冬天西突遭遇雪灾,牛羊死了不少,今年又大旱,日子着不好受。” 苏无忧听了出来,是她之前见到的西突人,这烫嘴的大成话,想让人忘记都难。 她回头看着南宫离,恰好对上了南宫离的双眼,她心中一慌,眼神不停地躲闪。 南宫离冲她轻轻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苏无忧很快明白了,南宫钰的功夫很好,身边更是有不少高人,只要这里发出一丝声响,都会被他觉察。 “两位大人,此事关系着两国老百姓的安危,两国边境的关口倘若重新打开,边境定会被流寇骚扰。” “世子爷,咱们西突人素来是说话算数,西突国已经发现了新的铁矿,大成国若是有意与西突合作,就拿出诚意让人心服口服才是。” “两位大人,铁矿一事,世子爷从未听两位大人提过,大成国倒是有诚意了,你们西突国就难说了。” 这是一道陌生的中年男子的嗓音,苏无忧猜应该是昌平伯的声音,她扶着墙壁的手变成了拳头,一双眼睛瞪着南宫离,你又托我下水了, “那是前阵子出了点岔子,一时忘了回信。” “摄政王府会上奏,重提打开边关贸易一事。” “边关打开后,我们主上必定会修书给世子爷。” 苏无忧正听着,南宫离忽然拉着苏无忧离开了。 两人沿着密道往回走时,突然听见又有人过来了,苏无忧抬头看着南宫离,用眼神告诉他,靓仔,是打?还是投降? 南宫离将夜明珠收进怀里,忽然用一只手搂住她往前飞了过去,飞了没多远,他停了下来,手掌在墙壁上一拍,墙壁上突然翻开了一道缝隙,苏无忧被他拉着往前一跃,两人从一堵缝隙钻了过去,随后墙壁又恢复如初了。 南宫离放下苏无忧,再次从怀里掏出夜明珠,对上苏无忧质疑的眼神后,他竟然也不解释,反而拉了一下苏无忧的衣袖,示意她接着往前走。 苏无忧看了一下四周,这条密道跟之前的完全不一样,十分狭窄,而且一块砖头没有铺,凿密道的人似乎十分着急,连泥土都堆在一旁来不及搬走,形成了各种各样的小土包,洞口十分窄小,一不小心就会蹭到上面乌黑的泥土。 苏无忧揣着一肚子的质疑,跟在南宫离的后面,一路上南宫离不停地打量密道两旁,两个人走了好长一段路后,南宫离突然停了下来。 “这里应该是之前修密道的工匠留下来的逃生路,估摸着再往前走就可以出去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看烟花 南宫离说的的确是真的,这条密道确实是之前修密道的工匠留下来的逃生路,并且每次只够一人通行。 苏无忧并未不回答,只是静静地听着,她不知道南宫离是不是又在戏弄自己。 “方才进去的人是你的大哥谢锦程。” 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怎会少了谢家,只是他又为何知道是谢锦程,不过片刻,苏无忧又想通了,他会功夫,她虽听不清楚是谁在说话,他却可以,再说,摄政王府与谢府一直走得十分近,若说谢府是清白的,天底下无人会信。 两人都不再说话,苏无忧看着前面的男子的背影,这个窄小的密道让她觉得无比压抑,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刚刚他已经亲耳听见,事实不容反驳,明明是见证了自己底下的大逆不道,却表现得无动于衷,甚至是从他脸上看不出一丝怒气,可偏偏这道背影却无比孤寂和沉重。 我定是疯了,居然会同情一个皇帝,只是摄政王府若是成功了,他…… 苏无忧摇摇头,没敢接着往下想,下台的皇帝有几个落到了好下场。 “那个,其实你也可以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有机会了,将他们一网打尽,他们到底是名不正言不顺,天底下的人又不全是傻子。” 苏无忧到底是不忍心,不由地脱口而出,心想反正谢府风光也跟自己没有关系,还不如做一个顺手人情,至于他会不会成功,就得看他自己了。 “这条密道是我方才进去时无意中发现的,再说修这种密道的工匠,事成之后,都不会留下活口,工匠们不想死,定会给自己留一条活路,我原本也只是推测,没想到是真的。” 南宫离此话也算是给了苏无忧一个解释,苏无忧想着,谁需要听你的解释。不过心底却舒坦了许多。 前面隐隐有月光透了过来,两人拨开草丛,从洞口走了出去时,月亮已经升上了半空。 “咦?这是哪里?”苏无忧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似乎从未来过此地。 “这里应该是灵隐寺的山脚下了,往前再走走,就是你上次抓海怪的那个码头了。” “我们竟然走了这么远,天色不早了,我也要回去了。” “夜晚上灵隐寺的山路是关闭的,更何况灵隐寺山明水秀,时常有猛兽出没,你此时回去。不仅上不了山,还有可能会被野兽伤到。” “你的意思是我只能在这里等到天亮了?” “也不全是,走,跟我去码头走走,总比呆这里吹冷风好。” 虽说早已经入夏了,但入夜够,山间阴冷,时而还有阵阵阴风,苏无忧早就冻得打哆嗦了。 “我不去,一个码头有什么好看的。” 忽然她的身上多了一件衣裳,原来是南宫离将自己的衣裳脱下来,披在了苏无忧的身上。苏无忧一怔,鼻尖上突然多了一抹属于他的气味,钻得她的鼻子痒痒的,让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嘴硬的丫头,走吧,再不离开,明日准会得风寒。” 苏无忧嘴上说不要,身体还是很诚实的,跟在南宫离后面走着,走了几步后,忽而意识到自己心口不一,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脸颊,真丢脸! 到了码头后,南宫离突然往一旁走去,从一旁的灌木丛中找出来一个包袱,显然是他之前藏这里的。 苏无忧猜不出他到底想干什么,只见他先是从包袱里拿出一件披风披在苏无忧的身上,随后在一旁捡了一些枯树枝,生起了一堆火后,示意苏无忧坐了下来。 “你肚子饿了吧?我去打几只野味过来,你就呆在此地别乱跑。” 听他这么一说,苏无忧的肚子还真是饿了,心想反正今晚也回不去了,索性呆这里好了。 “你去吧,我再去捡些树枝过来。” “嗯。” 南宫离走了后,苏无忧就去捡枯树枝了,海边上有不少枯树枝,不会儿,她就捡了一小捆提了过来,见火快要熄灭了,赶紧添了一些枯树枝进去。 她正盯着火堆发呆,耳边响起了噗嗤噗嗤的烟花声,她回头一看,只见不远处,南宫离正在沙滩上放烟花,烟花将夜空染成了五颜六色,漆黑的四周也变得通明。 苏无忧缓缓起身,南宫离回过头,冲她喊道,“无忧,快过来!” 苏无忧摸不清他到底想做什么了,说好去打野味,却跑这里放烟花。 “你……”苏无忧一肚子的疑惑,抬头看着南宫离。 “昨日你喝醉了后,告诉我,昨日是你的生辰,想看看烟花,今晚给你补上,如何?” 南宫离看着苏无忧,眼神中多了一丝从未有过的温柔和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吓得苏无忧迅速扭头望着半空中的烟花。 多金,体贴,有权有势,又会讨女孩子关心,只可惜妻妾成群,想到这,苏无忧的眼神黯了黯,原本雀跃的心思也消了不少。 她静静地看着烟花,天底下的确是没有十全十美的事,但她更不愿与人共侍一夫,若是这样,倒不如一个人过完一生。 南宫离的身份,注定是不可能,她与他也绝无可能。 想到这,苏无忧的眼中又恢复了从前的冷静。 随着最后一束烟花消失在半空中,苏无忧也看清了自己的心意,决定以后离南宫离远远的。 “走吧,一会儿天就亮了。” “我抓了一只野兔,吃完后,估摸着可以回去了。” “嗯。” 苏无忧并未逃避,她终究不是十三岁的小姑娘,很快就想明白了,落落大方的在南宫离的对面坐了下来,看着南宫离烤兔子。 “没想到你居然会烤兔子。” “我从前经常溜出宫玩,何止烤兔子,我还会下厨呢。” 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苏无忧咬了一口,南宫离递过来的兔子腿,这兔肉烤得的确是不错,他居然还带了盐巴和调料,比黎九爷上回做的要精细多了。 忽然南宫离用手中的帕子替苏无忧擦了擦嘴巴,吓得苏无忧差点丢掉手里头的兔腿,被南宫离快速扶住了。 “你嘴角脏了,我给你擦擦。” “不用了,我,我自个儿来就好了。” 南宫离突如其来的温柔,让苏无忧有些不适应,她抬手想要用衣袖擦擦,忽然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的是南宫离的披风,只好作罢。 “我,我吃饱了。” 今晚的南宫离怪怪南宫离说的的确是真的,这条密道确实是之前修密道的工匠留下来的逃生路,并且每次只够一人通行。 苏无忧并未不回答,只是静静地听着,她不知道南宫离是不是又在戏弄自己。 “方才进去的人是你的大哥谢锦程。” 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怎会少了谢家,只是他又为何知道是谢锦程,不过片刻,苏无忧又想通了,他会功夫,她虽听不清楚是谁在说话,他却可以,再说,摄政王府与谢府一直走得十分近,若说谢府是清白的,天底下无人会信。 两人都不再说话,苏无忧看着前面的男子的背影,这个窄小的密道让她觉得无比压抑,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刚刚他已经亲耳听见,事实不容反驳,明明是见证了自己底下的大逆不道,却表现得无动于衷,甚至是从他脸上看不出一丝怒气,可偏偏这道背影却无比孤寂和沉重。 我定是疯了,居然会同情一个皇帝,只是摄政王府若是成功了,他…… 苏无忧摇摇头,没敢接着往下想,下台的皇帝有几个落到了好下场。 “那个,其实你也可以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有机会了,将他们一网打尽,他们到底是名不正言不顺,天底下的人又不全是傻子。” 苏无忧到底是不忍心,不由地脱口而出,心想反正谢府风光也跟自己没有关系,还不如做一个顺手人情,至于他会不会成功,就得看他自己了。 “这条密道是我方才进去时无意中发现的,再说修这种密道的工匠,事成之后,都不会留下活口,工匠们不想死,定会给自己留一条活路,我原本也只是推测,没想到是真的。” 南宫离此话也算是给了苏无忧一个解释,苏无忧想着,谁需要听你的解释。不过心底却舒坦了许多。 前面隐隐有月光透了过来,两人拨开草丛,从洞口走了出去时,月亮已经升上了半空。 “咦?这是哪里?”苏无忧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似乎从未来过此地。 “这里应该是灵隐寺的山脚下了,往前再走走,就是你上次抓海怪的那个码头了。” “我们竟然走了这么远,天色不早了,我也要回去了。” “夜晚上灵隐寺的山路是关闭的,更何况灵隐寺山明水秀,时常有猛兽出没,你此时回去。不仅上不了山,还有可能会被野兽伤到。” “你的意思是我只能在这里等到天亮了?” “也不全是,走,跟我去码头走走,总比呆这里吹冷风好。” 虽说早已经入夏了,但入夜够,山间阴冷,时而还有阵阵阴风,苏无忧早就冻得打哆嗦了。 “我不去,一个码头有什么好看的。” 忽然她的身上多了一件衣裳,原来是南宫离将自己的衣裳脱下来,披在了苏无忧的身上。苏无忧一怔,鼻尖上突然多了一抹属于他的气味,钻得她的鼻子痒痒的,让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嘴硬的丫头,走吧,再不离开,明日准会得风寒。” 苏无忧嘴上说不要,身体还是很诚实的,跟在南宫离后面走着,走了几步后,忽而意识到自己心口不一,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脸颊,真丢脸! 到了码头后,南宫离突然往一旁走去,从一旁的灌木丛中找出来一个包袱,显然是他之前藏这里的。 苏无忧猜不出他到底想干什么,只见他先是从包袱里拿出一件披风披在苏无忧的身上,随后在一旁捡了一些枯树枝,生起了一堆火后,示意苏无忧坐了下来。 “你肚子饿了吧?我去打几只野味过来,你就呆在此地别乱跑。” 听他这么一说,苏无忧的肚子还真是饿了,心想反正今晚也回不去了,索性呆这里好了。 “你去吧,我再去捡些树枝过来。” “嗯。” 南宫离走了后,苏无忧就去捡枯树枝了,海边上有不少枯树枝,不会儿,她就捡了一小捆提了过来,见火快要熄灭了,赶紧添了一些枯树枝进去。 她正盯着火堆发呆,耳边响起了噗嗤噗嗤的烟花声,她回头一看,只见不远处,南宫离正在沙滩上放烟花,烟花将夜空染成了五颜六色,漆黑的四周也变得通明。 苏无忧缓缓起身,南宫离回过头,冲她喊道,“无忧,快过来!” 苏无忧摸不清他到底想做什么了,说好去打野味,却跑这里放烟花。 “你……”苏无忧一肚子的疑惑,抬头看着南宫离。 “昨日你喝醉了后,告诉我,昨日是你的生辰,想看看烟花,今晚给你补上,如何?” 南宫离看着苏无忧,眼神中多了一丝从未有过的温柔和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吓得苏无忧迅速扭头望着半空中的烟花。 多金,体贴,有权有势,又会讨女孩子关心,只可惜妻妾成群,想到这,苏无忧的眼神黯了黯,原本雀跃的心思也消了不少。 她静静地看着烟花,天底下的确是没有十全十美的事,但她更不愿与人共侍一夫,若是这样,倒不如一个人过完一生。 南宫离的身份,注定是不可能,她与他也绝无可能。 想到这,苏无忧的眼中又恢复了从前的冷静。 随着最后一束烟花消失在半空中,苏无忧也看清了自己的心意,决定以后离南宫离远远的。 “走吧,一会儿天就亮了。” “我抓了一只野兔,吃完后,估摸着可以回去了。” “嗯。” 苏无忧并未逃避,她终究不是十三岁的小姑娘,很快就想明白了,落落大方的在南宫离的对面坐了下来,看着南宫离烤兔子。 “没想到你居然会烤兔子。” “我从前经常溜出宫玩,何止烤兔子,我还会下厨呢。” 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苏无忧咬了一口,南宫离递过来的兔子腿,这兔肉烤得的确是不错,他居然还带了盐巴和调料,比黎九爷上回做的要精细多了。 忽然南宫离用手中的帕子替苏无忧擦了擦嘴巴,吓得苏无忧差点丢掉手里头的兔腿,被南宫离快速扶住了。 “你嘴角脏了,我给你擦擦。” “不用了,我,我自个儿来就好了。” 南宫离突如其来的温柔,让苏无忧有些不适应,她抬手想要用衣袖擦擦,忽然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的是南宫离的披风,只好作罢。 “我,我吃饱了。” “嗯,差不多了,咱们可以回去了,估摸上去后,灵隐寺也开门了。” 今晚的南宫离怪怪的,苏无忧有些不习惯,却又有一些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就像一滴蜜水滴入了心田,最后整个心都沾上了甜味儿。 “嗯,差不多了,咱们可以回去了,估摸上去后,灵隐寺也开门了。” 第一百五十章梅花簪子 山间的清晨渐渐热闹起来了,树枝上,早起的鸟儿欢快地鸣叫着,在枝头上窜下跳,树底下偶尔一只野兔经过。 两人走到山脚下时,山门已经打开了,青石板铺成的台阶就像一条灰色的带子,蜿蜒曲折,一路延伸到了山顶,最后消失不见。 苏无忧拾阶而上,仰望着这条青石路,一步一步朝灵隐寺走去,一路上她不再说话,南宫离竟然也不开口,两人默默无闻地走了一路,直到灵隐寺大门前时,发现有僧人在门前扫地时,南宫离拉着苏无忧迅速往一旁躲了起来。 “此时不可进去,你一个姑娘家一宿未归,会坏了名声的。” “这会儿不进去,呆会儿人越来越多。” 苏无忧环顾了一下四周,灵隐寺的围墙十分高大,想要爬上去,几乎是不可能,只能另外想法子。 “我知道有一个地方可以进去。” 南宫离拉着苏无忧的手就跑,苏无忧尚未回神,就被南宫离拉着走了好远。 “就是这里了。” “这,这是湖边。” 南宫离放开了苏无忧的手,手心的温热随之消失了,苏无忧的心陡然一阵失落,她深吸了一口气,很快又恢复了从前的镇定。 苏无忧站的这个位置正是灵隐寺的湖边,她没想到绕了一圈,结果又走了回来。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里可以回去?” 苏无忧瞪了南宫离一眼,这个人似乎从到到尾都在耍他。 “别生气,我原本就想带你去看烟花,谁知被那事耽搁了,好在一切来得及,就没对你说实话。” “哼!你就是天底下最大的骗子。” 苏无忧一时也不好判定他是好还是坏了,若是说他好,他的确是骗了她,说他坏,偏偏他又遵守承诺,特意为她准备了那些烟花,要说不感动是假的。 “多谢了!” 苏无忧到底还是道谢了,虽然折腾了一宿,但的确是与众不同,昨晚的烟花是她见过最美的烟花。 “不用。别动,头上有东西。” 南宫离忽然抬手,宽大的衣袖挡住了苏无忧的视线,他身上若有若无的清香再一次钻进了她的鼻子里,苏无忧忽然变得拘谨起来,脸上也染上了可疑的红色。 他从苏无忧的头上取下了一片树叶后,拉着苏无忧的手,打开她的手心,将树叶交到了她的手上,一片碧绿的树叶静静地躺在苏无忧的掌心。 苏无忧收起掌心,将树叶藏进了手掌之中,就像她的心意一般,明知不可能,又何必多此一举。 她刚想离开,忽然记起身上的披风,于是将它取了下来,交到南宫离的手中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南宫离摸了摸手中的披风,上面还残留着她的温暖,他低头一笑,笑意温暖,连眼角也染上了暖意,很快他也离开了。 南宫钰从假山后出来时,正遇上苏无忧和南宫离说话,他急忙躲了起来,隐隐约约中只听见苏无忧对南宫离道谢了,连他也没发现,这两人不知何时居然会走得这么近了。 苏无忧的性子清冷,对谁都是十分冷冷淡淡的,而南宫离素来是随性,凡事都是由着自己的性子来,这两人居然能走一块,而且从她身上的衣着,南宫钰断定苏无忧昨晚似乎并未呆在灵隐寺。 他们?南宫钰眼神复杂,苏无忧的确是不再缠着他了,甚至开始躲避着他,哪怕不小心碰上了,她也只是客气又疏离。 这种淡漠的感觉,让南宫钰的心中十分不舒坦,她的确是做到了不再纠缠他,只是他为何并不想这样。 他的脑中浮现那张娇俏的小脸,一双清冷又倔强的眼睛仿佛看透了世事,她就像一只一心想逃走的小鸟,所有的顺从,都不过是为了离开。 当南宫离将一根簪子插入苏无忧的头上时,南宫钰收在袖子里的双手紧了紧,他的心中陡然一空,似乎有什么东西渐渐在离他而去,这种感觉让他十分不舒坦。 从小到大,所有的事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唯独这个谢府的三小姐打破了他的规矩,从一开始的纠缠不清到如今的干净利落,一切皆脱离了他的掌控。 南宫钰看着南宫离的背影,一股酸味钻入了心中,他顿时觉得十分不快,见这两人都离开后,他才离去。 “小姐,你总算是回来了。”苏灵见苏无忧平安回来后,重重松了口气,随后却一怔,“小姐,你这是上哪儿去了,你看你的脸。” 苏灵拉着苏无忧坐到铜镜面前,只见铜镜中出现了一位蓬头露面的丫头,她的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还沾了不少泥巴,整个人灰头土脸的。 这是谁?苏无忧在心底大声呼叫,她这个模样居然和南宫离看了那么久的烟花,她甚至还大言不惭夸自己貌美如花,这,这模样,连如花也不如呀。 苏无忧往桌子上一趴,低声哀嚎了几声,她没法想象南宫离是以各种心态面对这张脸的,她居然还说人家肤浅,肤浅啥呀,面对这么一个模样的姑娘,她自个儿也想肤浅呀。 她恍然记起这应该是烤火时留下来的,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只见手指头有些乌黑。 “小姐,奴婢给你洗把脸。” 苏灵端来了一盆热水,绞了一张帕子,苏无忧拿着赶紧用力将脸擦了好几遍。 “奴婢已经备下了热水,小姐先去沐浴,一会儿奴婢去拿早膳,奴婢还有事跟小姐说呢。” “有何事?” 苏灵从苏无忧头上取下一个簪子,“是关于二大爷的。小姐,这个簪子是从哪儿来的奴婢之前从未见小姐戴过。” 苏无忧从苏灵手上接过簪子,是一支梅花簪子,她一怔,眉头紧蹙,定是方才南宫离帮她取下头上的树叶时给她戴上去的,只是她当时晕乎乎的,压根没注意。 “哦,这是我在山下买的。” 到底苏无忧还不想将此事说出去,更确切地说,她是不想再跟南宫离扯上关系。 他到底在想什么?后宫佳丽三千,她一个谢府不得宠的小姐凭什么入了他的法眼,更何况谢成的心思,他早已经知晓,就算将她纳入了后宫,谢成也不会用谢府的前程换一个不得宠的小姐的性命。 苏无忧背靠着木桶,乌黑浓密的头发散落在水中,她的心有些乱了,忽然身子往下一沉,将整个头顶放入手中,过了好一会儿又浮了起来,擦了擦脸上的水珠,脑子似乎清醒了一些。 第一百五十一章告别 “小姐,昨日奴婢去取斋饭时,发现有人给小姐的饭菜里下了药,就是那种药……” 苏灵支支吾吾的,不好当着苏无忧的面说出来,苏无忧却听了出来。 “迷情药。” 苏无忧微微起身,她没想到谢二叔如此狠毒,他这是想彻底毁了她。 苏无忧的眼神变得凌厉,谢二叔此人不能留了。 “是,奴婢当时想着定是谢二爷的人动的手脚,于是将小姐的斋饭跟四小姐的斋饭调换了。” 苏灵轻轻用帕子替苏无忧擦洗着头发,苏无忧把玩着南宫离送给自己的梅花簪子。 “他定然没想到我并未换厢房,你这就去四小姐那里打听一下消息,见机行事。” 苏灵笑着点点头,“小姐放心好了,奴婢最爱看热闹了,一会儿奴婢定会仔仔细细讲给小姐听。” 苏灵的性子跟苏无忧有些相似,十分护短,不然也不会将下了药的饭菜跟谢锦燕交换了。苏无忧的话中的意思,她也听明白了,这是要将事情闹大,正合了她的意,把苏无忧的头发上的水擦得差不多了后,就面含微笑出去了。 谢锦燕无辜吗?她并不无辜,她欠谢锦墨的太多了,多到罄竹难书,苏无忧抬起手臂,右手腕上原本有一道细长的疤痕,这是谢锦燕用烧火棍烫的,原本是想烫谢锦墨的脸,被谢锦墨用手臂及时挡住了,这才烫到了手腕上,苏无忧穿越过来后,用空间的药将伤疤医治好了。 谢锦燕之所以这么做,不过是谢锦墨那日走得太快,撞倒了她,弄脏了她的新做的裙子。 呵呵……无论谢锦墨道歉还是求饶,她非要亲自拿烧火棍往谢锦墨的脸上招呼,那日谢二叔也在场,却并未开口主持公道,甚至还让下人押着谢锦墨,不让她挣扎。 这些人呀,哪一个又是无辜的。 苏无忧摸了摸原本留了疤的地方,此处早就恢复了,瞧不出一丝痕迹,只是她们对谢锦墨做的恶,却抹杀不去。 谢锦墨可怜又恐惧的眼神永远留在了苏无忧的记忆中。 那日他助纣为孽,今日就让他亲眼目睹自己最疼的孙女是如何毁在自个儿手中的。 苏无忧的嘴角划出一丝狠厉的笑容,欠了她的,都是要讨回来的。 苏无忧眯着眼睛,背靠着软榻打盹,手中梅花簪子渐渐滑落到了身旁,忽然簪子被一直纤细的手捡了起来。 来人是南宫明玉,她拿着簪子反复看了几遍后,嘴角有掩盖不住的笑容。 苏无忧醒来时,南宫明玉正坐在她的对面喝肥宅水,嘴里还拿着苏无忧之前从空间拿出来的辣条和薯片,一点都没拿自己当外人。 “醒了?” “嗯,你什么时候来的?” “早来了,见你睡得香,就没把你叫醒,睡饱了吧?” “还行。” “下次幽会还是白天去吧,大晚上,路灯都没有,拉个小手都不知道牵的谁的手。” “什么幽会,是不小心遇上了。” 苏无忧忍着没把昨晚误入密道一事说出来,她觉得此事还是由南宫离亲自跟她说比较好。 “哦,真巧!”南宫明玉显然不信她,还故意冲她挤了挤眼睛,“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 正在喝肥宅水的苏无忧差点被呛死,不愧是同一个世界来的,说话都是直白。 “什么,什么,我们只是见过几次面而已。” 苏无忧瞪了南宫明玉一眼后,慢吞吞的盖上瓶盖,一会儿又将瓶盖扭开,就这样来回把玩着。 南宫明玉看穿了她的心思,“怎么?纠结了吧?我那个侄子无论样貌还是出身,都是万里挑一的,他还没立皇后呢。” “有那么多嫔妃,难道还差一个了皇后,也不担心会不会忙不过来。”苏无忧自个儿也没发觉,她的话有点酸。 南宫明玉在一旁听了个明白,笑得更欢了,“那些嫔妃又算得了什么,你若是有本事,让他全部打发走便是了,在我家就是一夫一妻制。” “我何德何能,能让一个皇帝废了他自个儿的后宫,再说哪有男人喜欢三宫六院的。”苏无忧说了一半后,觉得自己说太多了,又补上了一句,“我这个人爱好清净,又不喜欢拘束,就不蹚这趟浑水了。” “死鸭子嘴硬,算了,算了,我就不劝你了,以后你就会知道了。”南宫明玉喝了一口肥宅水,“好怀念呀,过来这里后,我就喝过了。对了,我要回京了。” “你,你要走了?” 苏无忧的眼神忽然黯了一下,南宫明玉要回京了,那南宫离也要走了,她看着桌子上的梅花簪子,兴许他只是一时兴起,何必当真了,罢了,罢了,就当只是一个梦。 “怎么?舍不得我,还是……”南宫明玉故意停顿了一下,苏无忧扔了她一个白眼。 “巴不得你快点走,再吃下去,我的东西全被你吃完了。”苏无忧指着桌子上的空空的袋子,“一把年纪了,新陈代谢赶不上年轻人了,还吃这么多垃圾食品,也不怕发胖。” “怕什么,我老公不嫌弃,还经常说我太瘦了。”南宫明玉故意摸了摸自己的脸,“再说老娘天生丽质,这点东西算得了什么。” “你这是来道别的,还是喂狗粮的?” “都有,都有,顺便还当红娘,可惜某人不点头。” “回家带孙子去吧。” 苏无忧没好气地说道。 “别说,我还真想让你做我的儿媳妇,可惜呀,慢了一步。” “给,这是我给你备的药,回京后,自己小心些,别再那么蠢,又被人算计了。这些都是我给你准备的解药和一些常见的药物,你先留着。” 苏无忧嘴上十分嫌弃南宫明玉,一只手却不停地往空间里拿药,不一会儿,桌子上就多出了一堆药,还有肥宅水和不少小零食,都是南宫明玉前世最喜欢的零食,这些都是苏无忧之前早就准备好了的,她似乎早早就知道南宫明玉会回京,而他…… 看着桌上的一大堆。南宫明玉眼眶忽然热了,“你呀,就是嘴硬心软,有这么多药,以后我还怕什么。” “是药三分毒。” “这些是给你的,听说你在谢府的日子不好受,这些银票你留着,里面还有一个铺子和良田的地契,以后谢府有人欺负你了,尽管用拳头招呼,一切有我在。还有那个谢成,不是啥好东西,不对劲,就跑,别跟着一块送死。” 南宫明玉说完后,又从手上捋下一个镯子,是上等羊脂玉镯子,“这个给你的,你迟早要回京的,回京后,出门赴宴,那些人向来是看人行事,我这个镯子,她们都认识。” 第一百五十二章还治其人之身 “有你给的护身符,我可以在京城横着走了。” “我身上的毒虽然解了,但到底是伤了根基,身体也不比以前了,老啦!”南宫明玉握住苏无忧的双手,“我那个侄子,其实人不错,你一定要相信他。” “老什么,你只需好好养养,就一定能活到八十岁。” 苏无忧并不想失去这个好友,虽然两人才相识了几日,但互相早已认定对方为好友了。 “昨晚系统在召唤我,催我回去,这一走,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这事我也只告诉了你一人,暂时还不知道要如何对他提起。”南宫明玉的眼神松动了一下,眼中有不舍。 “就没有别的办法?” 南宫明玉摇摇头,“怎么可能瞒得过系统,我好早以前也想过这个问题,从前是费尽心思想回去,现在是费尽心思想留下来。” “瞒过系统?”苏无忧仔细琢磨了一会儿,忽然拍了一下大腿,“是不是只要你这个人从这个时空消失,就算是从系统消失了,也就是被系统召唤走了?” “应该是这样的,不过你别多想了,我就是系统送进来的,我藏哪里,都逃不出它的识别。” “如果是这样呢?” 苏无忧说完后,打开自己的空间,抓起南宫明玉,往里面一推,南宫明玉被吓了一大跳,莫名其妙钻进了一间屋子里,里面全部是她前世熟悉的物品,还有许多她说不出的医疗器械和药品。 “无忧,你这里简直是宝库,还能打游戏。” 南宫明玉看着桌子上的电脑,忽然手有些痒了,想当年她可是网瘾少女,她揉了揉双手,双眼放着绿光,准备杀上几局,忽然被人抓住了手,一把从空间带了出来。 “这么一来,你就不算是系统送回来的,以后它也管不着你了。” 南宫明玉从空间出来后,坐回了椅子上,苏无忧正坐在她的对面,她又回到了大成。 “还是你有办法。”南宫明玉已经知道苏无忧的用意,她脸上的愁容也跟着消失了,顺带惦记上了苏无忧的空间,“再送我去打打游戏?我已经好多年没打了,这个破地方什么都没有。” “想都别想,小心被系统发现了。” “你说的也对,比起小命,游戏算得了什么,权当戒网瘾了。好啦,明日一早,我就走,别送了,京城见。”南宫明玉起身抱了抱苏无忧,拍了拍她的后背,“这里等级制度森严,你性子倔,千万别硬碰硬。” “知道了。” 南宫明玉要回京了,南宫离也要走了,南宫明玉从她这儿离开后,苏无忧就一直坐在椅子上把玩着梅花簪子,她不知道南宫离到底想做什么,明明自己已经拒绝他了。 由他去吧,说不定他也只是一时心血来潮,回京后,后宫佳丽无数,哪还记得福州谢府一个不起眼的小姐。 想到此处,苏无忧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她素来不是拖拖拉拉之人,既然决定了不想南宫离有任何牵扯,就一定会放下。 苏无忧将簪子放进了妆奁里收了起来,忽然又记起昨晚遇见的那道黑影,定是黎九爷,连元宝都出现了,他定然也在寺庙之中。 灵隐寺这几日果然是热闹,连大成最尊贵的人也在。 这时苏灵从外头进来了,脸上没什么表情,眼中却是藏不住的喜悦,进门后,先将门关上,苏无忧见了后,将心中杂念暂且放到了一旁。 “什么事把你高兴成这样了?” “小姐,两个好消息,再加好几个小道消息。” “看样子今日有喜鹊来我这院子里了,不然哪有这么多好事,快说来听听。” “小姐,第一件事就是胡姨娘自从昨日起,就不出门了,连斋饭都是让贴身丫头亲自送过去的,并且每日就只让那个丫头伺候,屋子里点了不少艾叶,偶尔还有人听见她在咳嗽。” “我这也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苏无忧让苏灵塞在胡姨娘床底下的衣裳,让染上了肺结核,其实仅凭那件衣裳是不够的,还被苏无忧另外做了手脚。 连胡姨娘自己大概也没想到,她最后被别人反将了一军。 “这第二个消息嘛,是大消息。今日一早,四小姐的院子里简直像过年,谢二叔领着下人去院子里寻她,却发现她跟一个男子在一块,起初谢二叔进院子时,发现院子里一个丫头都没有,觉得事情不对劲,赶紧让带来的婆子冲进了四小姐的屋子里,将四小姐和一个男子从屋子里拉了出来。” 苏灵说得眉飞色舞的,苏无忧给她倒上了一杯茶,示意她坐下来说。 苏灵喝了一口茶,将自己知道的全部说了出来。 原来谢锦燕与苏无忧并未换院子的事,谢二叔并不知晓,昨日她从苏无忧这儿回去时,半路上冲撞了某人,她身边的丫头没眼力,没认出那人是南宫离,于是被南宫离罚到别处帮灵隐寺打扫院子里了,作为主子谢锦燕就被禁足在院子里。 没了下人通风报信,谢锦燕又害怕南宫离的来头,就乖乖呆在院子里,吃下了苏灵换下来的斋饭。 第二日,谢二叔带着婆子冲进谢锦燕的院子里,本以为会抓到苏无忧的把柄,结果将谢锦燕和一个男子从屋子里拉了出来。 谢二叔此时的心思,苏无忧不想知道,但谢锦燕这辈子是毁了,一个姑娘家在寺庙跟男子幽会,还被人当场抓住,在这里,轻则绞了发,送去家庙,重则可是要浸猪笼的,最好的结果就是那个男子娶了她。 不管是何种结果,谢锦燕这辈子都别想抬起头做人,谢二叔此时只怕是悔恨交加,最疼爱的孙女,就这么被自己给毁了。 谢二叔做梦都没想到,他想要毁掉的人,仍旧是好端端的。 “苏灵,你想个法子将此事透露给灵隐寺的香客们。” “小姐,奴婢方才回来时遇见了明玉公主身边的丫头,她说明玉公主已经吩咐下人们去做了。” 苏无忧轻笑了一下,摇摇头,这个南宫明玉还真是护短又爱看热闹,有她出手,只怕不到一柱香的时辰,谢锦燕的事就会传遍灵隐寺的各个角落,甚至连山下的人也会知道。 不,是一定会知道,南宫明玉在皇宫这么多年,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她既然做了,就不会留给谢二叔的退路。 第一百五十三章谢二叔上门问罪 无论谢二叔还是胡姨娘,这两人都不值得人怜悯。 “大小姐已经躲在屋子里好几日了,一直不敢出来见人,听说她整日让丫头敷脸,想早些好起来,谁知越折腾,脸越疼。奴婢还打听到,老爷已经快要回府了。” 谢成要回来了。 对于这个便宜渣爹,苏无忧丝毫都不关心,只是谢成一回来,她在府中行事更是要小心翼翼。 “看样子咱们也快回去了。” 才出府几日,就闹了一堆事,苏无忧此时只想回府过几日安生日子。 然而,谢锦燕的事并未结束,苏无忧正在院子里逗元宝玩,她蹲在地上,手里头捏着一颗松子,往半空中一扔,松子快要着地时,元宝从地上跃了起来,一口稳稳咬住了松子。 当谢二叔领着下人从外头撞进来时,元宝正啃着松子,谢二叔身边的下人用力撞击院子门,砰地一声,吓得元宝差点被噎死,慌慌张张地窜进了一个角落里后,使劲用爪子扣嘴巴。 “来人,将谢锦墨抓起来。” 谢二叔怒气冲冲地冲了进来,不由分说,就让身后的下人抓住苏无忧。 苏无忧不慌不忙地站了起来,将手里头的松子交给苏灵后,冲谢二叔福了福身。 “二叔公找锦墨所谓何事?” “一个不知廉耻的外室女,生了你这么一个下三滥的贱东西。” 谢二叔本就对谢锦墨不喜,今日又出了这么大的事,他早就气得头昏眼花,见了苏无忧跟没事儿一样,他恨不得上前亲手杀了她。 “二叔公,我娘早已过世,您既然为长辈,难道不懂死者为大?且说我今日一直呆院子里不曾出门,又如何惹二叔公不快了?” 苏无忧冷冷地看着谢二叔,眼神冷冽,似有万道利刃刺入了 他的心魂,谢二叔当下被镇住了,不由地往后退了一步。 “你,你竟然还想抵赖,若不是你从中作梗,锦燕怎么……”谢二叔气得浑身发抖,甩了一下衣袖,用手指头指着苏无忧,眼中充满了恨意,“看我今日我不打断你的狗腿,来人,将三小姐绑起来,家法伺候。” “二叔公竟然这般不讲道理,莫要怪我了,我不过是想保住谢府的名誉。” 苏无忧躲过一个下人,并趁机将他撂倒在地方。谢二叔见平日里任人欺负的谢锦墨今日居然敢反抗自己,打手一挥,让其他人全部上了。 苏灵护着苏无忧,见谢二叔带来的下人全扑了过来,也不再客气,与那些扑过来的下人打了起来。 谢二叔这回是不打算给苏无忧留条小命了,他带来的下人们,都是会一些拳脚功夫的,连带过来的家法,都是淬了毒的藤条,早在他们进院子时,就被元宝发觉了,它逃跑时,还不忘冲苏无忧吱吱叫了几声,至于苏无忧有没有听懂,它就管不着了,毕竟小命要紧。 “孽畜,居然敢以下犯上,目无尊长,今日我就要替谢氏一族除了你这个克母的祸害。” 谢二叔扬了扬手中藤条,用藤条指着苏无忧。 “二叔公,你今日是不打算放过我了,也罢,咱上官府理论理论,这件事到底是谁做下的。不管我犯下何种错误,二叔公你也不能滥用私刑,闹到官府,你也讨不到好处,再说不事情到底如何,我仍旧是谢府的小姐,你虽对谢府有恩,可你也别忘了,谢府的事并不是你说了算。” “报官?报什么官,锦墨,你在胡说什么,还不跟你二大爷道歉。” 胡老太太收到风声后,带着陆妈妈她们赶了出来,见谢二叔带来的人全部躺在地上哀嚎,苏无忧与他剑拔弩张,不由地头大了。 道歉?苏无忧冷笑了一下,胡老太太还真是会和稀泥,她若是道歉了,不就是承认此事是自己做下的,都这个时候了,胡老太太还在袒护自己的老情人。 “祖母,我并未犯错,为何要道歉?”苏无忧反问胡老太太,胡老太太一时语塞。 “你,你是小辈,给长辈道歉是应该的,再说事情闹大了,谢府的颜面也不好看。” “呵呵……祖母,我的颜面就不重要了,我是谢府的小姐,我若是认下了,难怪别人就不会背后议论谢府教导无方了?祖母口口声声说是为了谢府,既然是为了谢府,是不是应该还我一个公道?” 苏无忧扭头,冷冷地看着谢二叔,“二叔公,正好祖母也在,不如咱们当着祖母的面对质。” “哼!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昨晚做了些什么?今日一早,就有人见你鬼鬼祟祟地从湖边过来,说。是不是去见你的同伙了?” 谢二叔到底有些心虚,不敢把事情闹大,于是将今日一早下人们碰见的事说了出来,只要能解了他的心头之恨,他就不会放过任何可以置苏无忧于死地的把柄。 苏无忧面上不惊,内心却有些被惊到了,她没想到自己做得那么隐蔽,居然还是被人发现了。 “三妹妹,今日一早又去湖边做什么了?” 谢锦绣领着柳儿也赶过来看热闹了,这几日她过得十分不舒坦,将这一切都记到了苏无忧的头上,若不是她在湖边抢了风头,她也不会被其他人看到了真面目。 苏无忧听了后,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谢锦绣,此人这几日在屋子里不出来,又是不停地折腾,只怕心灵早就扭曲了,这会儿逮到人就想咬。 “我去做什么,跟四姐姐一事有何关系?我若是真有同伙,难道还会被你们瞧见?”苏无忧翻了个白眼,仿佛在看一群傻子。 “哼!你素来诡计多端,能治好你祖母的病,怎么可能没有同伙,来人,上家法,我就不信她不会说实话。” “二叔公对家法还真是念念不忘,既然提到家法,那我也多一句嘴,请问二叔公有何资格对谢府的人用家法?一来不是谢府的长辈,二来也不是族长及族中长老,更何况二叔公早些年就已经被族里赶了出去。” 苏无忧的话字字珠玑,就像一根藤条,抽在了谢二叔的心口上。这是谢二叔大半辈子的痛,纵然他如今妻妾成群,儿孙满堂,良田无数,仍旧没办法改变被族里赶出去一事。 若不是那群老东西一直不松口,今日也轮不到被一个小丫头提出来。 谢二叔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被苏无忧把他费尽心思掩盖的丑事提了出来,顿时恼怒成羞,扬起手中藤条往苏无忧的脸上抽了过去。 第一百五十四章撑腰 苏无忧轻轻巧巧就躲了过去,谢二叔见她就这么躲过去了,怒火攻心,握着手里的藤条对着苏无忧就是一顿乱抽。 苏无忧故作害怕,捂着头四处逃窜,胡老太太也吓到了,被陆妈妈扶着往一旁退,生怕被谢二叔手中的藤条误伤。 谢二叔此时就像疯了一般,一心只想要了苏无忧的小命,握着藤条追在她的后面。 苏无忧边躲边冲苏灵使眼色,苏灵明白过来后,护着苏无忧往谢锦绣的身旁躲了过去,原本戴着帷帽,躲在一旁看热闹的谢锦绣,忽然脸上一阵刺痛,头上的帷帽也掉在了地上。 “啊!” 谢锦绣大叫了一声,一双手紧紧捂住了脸,她身边的柳儿急忙从地上捡起帷帽准备给她戴上,见谢锦绣的手指缝里有血流了下来,吓得差点把帷帽掉地上。 “大小姐,大小姐受伤了……”柳儿大声嚷道。 在一旁躲避的胡老太太听见后,急忙招呼下人将谢锦绣扶了过来,只见谢锦绣的脸上多了一道印子,上面皮肉翻开,流出来的血隐隐呈黑色,原本肿胀的脸,此时更加狰狞。 “不好,老太太,藤条上沾了毒。” 陆妈妈眼尖,一下子就看了出来,急忙从衣袖里取出一粒药让谢锦绣服了下去,先为她护住身子。 “快,快将大小姐扶到我的屋子里去。” 胡老太太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谢锦绣已经有些晕晕沉沉了,被几个婆子架着,跟着陆妈妈去了胡老太太的屋子里。 “二弟,快住手,这样下去,是要出人命的。” 谢二叔仿佛没听见一般,这个谢二叔早年也是个心狠手辣的,只不过这些年岁数大了,收敛了许多,今日藏在骨子里的戾气全部被激了出来,一心想要苏无忧的小命,哪还听得见别人的劝。 哐当一声,只见谢二叔忽然倒在了地上,他手里的藤条也被人用剑挑了两断。 出剑之人是南宫钰,而将谢二叔拍倒在地上的正是南宫明玉身边的丫头。 “竟然敢在本宫的眼皮子底下耍威风,来人,把他拖出去斩了。” 南宫明玉慢悠悠地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见苏无忧安然无恙的在一旁,悄悄对她竖了一个大拇指。 苏无忧撇撇嘴,这人还真是不过任何一个看热闹的机会。 “你又是谁……” 谢二叔还想质问,被南宫钰用了一块石头封住了穴道,不仅不能动弹,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南宫钰虽然厌恶谢二叔,但到底他是谢成的亲人,他若是再惹下口舌之祸,谢成也保不住他。 “南宫钰见过明玉长公主。”南宫钰对着南宫明玉施礼,他低着头,藏住了眼中惊讶,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胡老太太当年也是在京城呆过的,虽没有见过南宫明玉,但也听说过这位可是先帝唯一的亲妹妹,当年先帝赐婚,将这位最疼爱的妹妹下嫁给了定远侯洛楚。 胡老太太一时有些慌乱,她没想到灵隐寺来了这么多的神仙,而谢二叔甚至还惹上了,她正欲行礼,被南宫明玉身边的丫头快速扶住了。 其他人见了,吓得乱做一团,平日里哪见过如此大的神仙,连南宫钰见了,也得收起一身傲气,乖乖给她行礼,一时不知道如何才好,都跪在地上,不敢出声。 “老夫人免礼,若不是此人在本宫的院子里吵闹不休,扰了本宫,本宫也不会出来会会此人,到底是何事,让此人非要打死谢三小姐?堂堂兵部尚书的子女,竟然被一个无名之辈喊打喊杀?本宫猜,是不是谢三小姐刨了他家的祖坟?” “臣妇见过明玉长公主。” 乔氏领着谢锦芸和谢锦安也赶了过来,连谢锦程也来了。 “微臣见过……”谢锦程和谢锦芸正想行礼,对南宫明玉制止了。 “免了,都别行礼了,听得本宫脑瓜子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钰儿,你给本宫说说。”南宫明玉扶了扶额头,作出一副不耐烦的模样。 南宫钰急忙上前一步,“回长公主的话……” “什么长公主,这才十二年不见,钰儿竟然也跟本宫生疏了。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南宫明玉慢悠悠得说道。 “回姑母的话,钰儿也是路过,听见院子里有人在吵闹,便过来看看,并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 南宫钰说完后,看了一眼苏无忧,见她无事,松了一口气,这一切被南宫明玉看在眼中。 “你来说说,”南宫明玉指着谢锦芸,“不准欺瞒本宫,否则本宫绝不饶你。” “是。”谢锦芸先是一愣,她没想到南宫明玉会挑中自己,却很快又将心底的惊讶压了下去,将自己知道的娓娓道来。 “回长公主的话,是臣女的三妹妹调皮,惹了本家二叔不满,二叔一时生气,就想罚罚她。” 到底谢锦燕是谢家的人,此等丑事若是被外人知道了,连带谢府其他小姐的名声也会跟着不好听,谢锦芸想了想,决定隐瞒了此事,将一切过错推倒了苏无忧的头上。 她说完后,看了苏无忧一眼,眼中似有警告之意,苏无忧装作没看见,反倒是南宫钰瞧见了,皱了皱眉头,对谢锦芸这种自作聪明的行为有些不满,更何况谢二叔方才那样子哪里是责罚,分明是往死里打。 “是臣妇没有管教好府中之人,还请长公主不要责罚她,臣妇回去后,定会好好处罚她。”乔氏说道。 胡老太太听了后,暗自叹了口气,平日里消息灵通的乔氏,今日怎么跟聋了一样,半点消息也未收到。 这一切多亏于谢二叔,他将乔氏母子俩的厢房安排在灵隐寺的另一边,还是一整个院子,谢成要回来了,他又惦记族长的位置,于是放下老脸,将最好的院落给了乔氏他们。 那边不仅清净,平日里连僧人和香客们都很少上去,乔氏落了一个清净,却也失去了某些消息,若不是有人通报谢锦绣受了伤,她也不会亲自前来。 “原来是这样,不过我倒觉得这个三小姐冰雪聪明,又知书达礼,与本宫也极其投缘,定是其中有什么误会,老夫人回去后,定要好好为她主持公道,莫要寒了她的心。” 在场的人都听明白了南宫明玉的话,以后谁敢欺负苏无忧,就是打她的脸。 谢锦芸压住心底的疑惑,她没想到苏无忧居然讨到了南宫明玉的欢心,有她替苏无忧撑腰,哪怕是她自己,明面上都不敢跟苏无忧过不去。 第一百五十五章后院起火 谢锦芸到底是心急了些,在院子里见着南宫钰时,南宫钰正看着苏无忧,眼中的关切让她慌了神,一念之间,就想在南宫明玉面前诋毁苏无忧。 她原本以为苏无忧与南宫明玉素不相识,再加上苏无忧从前做的那些事,定不会给南宫明玉留下好印象,只是没想到,苏无忧竟然入了南宫明玉的眼,甚至是讨到了她的欢心。 在京城,谁不知道明玉长公主是出了名的性子古怪,喜怒无常,哪怕是皇族中的人,也不敢在她面前放肆,而苏无忧偏偏入了她的法眼,谢锦芸心中既奇怪又十分的不舒坦,一个傻子居然也能有这么好的运气。 而乔氏那番话听起来像护着苏无忧,其实也不过是顺着谢锦芸的话往下说,继续将黑锅按在苏无忧的头上罢了。 乔氏离京城太久,谢府的日子过得也算太平,一时忘记了眼前的南宫明玉是从血雨腥风中走出来的,这样的小把戏怎么会放在眼中,这些人无非是想让她动怒,责罚苏无忧罢了。 南宫明玉最不喜别人拿自己当枪使了,更何况她们还想陷害苏无忧,于是她转头对着胡老太太说了那番话,打了乔氏的脸。 有了她这番话,胡老太太也不敢包庇谢二叔,继续装聋作哑了,她再愚昧,也听得出,眼前的这位明玉长公主是护定苏无忧了。 傻人有傻福,难怪净圆大师说她有大造化,胡老太太在心中权衡了一番后,决定站到了苏无忧这一边。 “回公主的话,臣妇回去定会查明此事。” “嗯,锦墨,你给本宫讲的《聊斋》,只讲了一遍,好好活着,他日回京后,本宫还想听你讲完它。” 南宫明玉用余光扫了一下在场的人,皇家的威严让在场的人噤若寒蝉,只有深知她本性的苏无忧眼中藏着笑意。 啥?自己啥时候给她讲故事了,苏无忧低下头,暗自发笑,这个南宫明玉还真是古灵精怪。 南宫明玉方才说这些的目的就是敲打这些人,有了她这句话,苏无忧最起码能平平安安的回到京城,至于故事,不过是南宫明玉胡扯出来的。 “锦墨谨记于心,他日回京,必定会讲完剩下的故事。”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吩咐下去,没有本宫命令,谁也不可进这个院子里,否则格杀勿论。”南宫明玉甩了一下衣袖,一个动作如同行云流水,整个人不怒自威。 “是。” “钰儿留下,来人,去将本宫府中的世子爷请来。” “是。” 南宫钰经过苏无忧身边时,特意多看了她两眼,只见她的头发微微有些散乱,白皙的手背上有一道擦伤。 苏无忧见南宫钰盯着自己的手背,悄悄将手腕收回了衣袖里,冷冷清清地看着南宫钰,眼中没有一丝波澜,仿佛方才四处逃窜的那个人并不是她。 撞上苏无忧的眼神后,南宫钰就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小孩,急忙扭头掩饰自己的尴尬。 这一切都落在了谢锦芸的眼中,她袖子里藏着的手紧了紧,用力看了一眼苏无忧,跟在乔氏的后头走了。 不知南宫钰忘了给他解穴道,还是怎么了,谢二叔是被谢府的下人抬着出去的,直到遇到了赶来的谢锦程,他才被解开,此时他已经手脚麻木,整个人就像一只奄奄一息的老狗。 “程哥儿,你那个好妹妹差点……”谢二叔刚说一半,就被谢锦程打断了。 “二叔公,长公主的话也敢违抗,此事就此作罢,往后不可再提。” 谢锦程在赶来的路上,就已经听闻了此事,心中虽有疑惑,但对谢二叔的所谓所以极为不满,甚至是厌恶,为了一己之私,差点将谢府的其他姑娘拖累,这样的人,留着只会给谢府带来无尽的麻烦。 谢锦程看了一眼谢二叔,眼中的狠厉,着实吓了谢二叔一大跳,他原本还想说些什么,最后只得咽了回去。 “四妹妹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二叔比谁都清楚,此时已经是满城风雨,二叔不想着法子去弥补,竟然还想着怪别人。事情既然成了这样,二叔倒不如请个媒婆,将四妹妹风风光光嫁出去才是,不要落了下乘。” “可,他,他是那样的一个人,四妹妹怎可……” “二叔公做这些事的时候,可有与我商议,可有想过谢府其他小姐?二叔公难道还有其他法子?方才长公主的那番话,您就忘了,谢锦墨若是回京时,少了半根头发,您亲自去定远侯府向公主请罪。锦程劝您,最好不要有这个法子,谢府若是被长公主的人盯上了,只怕父亲也会不快。” 谢锦程彻底堵住了谢二叔的嘴,方才谢二叔也是见过南宫明玉的威风,连南宫钰见了她,也得恭恭敬敬。 谢锦程阴沉着一张脸,深深看了一眼谢二叔,连茶水也没喝就走了。 谢锦程原本是奉命送那些西突使臣出福州,谁知离开不过一会儿,谢二叔竟然惹到了明玉长公主,明玉长公主既然在,那么定远侯肯定也在,事情就会变得十分棘手。 后院这些琐事,谢锦程并不想管,只是事关到南宫明玉,他也不敢大意。 “来人,去查查,三小姐是如何认识长公主的?还有三小姐这几日都干了些什么?” “是。” 对于这个不起眼的三妹妹,谢锦程略微厌弃,好好的傻子不做,还四处惹事,给谢府惹麻烦,早知道当初就不该留着她。 谢锦程的眼神阴翳,站在自己的院落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院子门口,等着下人们来回报。 “回大少爷的话,三小姐是因为二大爷没有给她安排院落,恰好长公主摔倒,她扶了小长公主,就被长公主收留在她的院落里。这几日三小姐就去了一趟湖边,其他时候都呆在院子里没出来,至于跟长公主说了些什么,长公主那里一直有高手守着,属下也打听不到。” 去打听的下人很快就回来了,打听到的消息与谢锦程所得知的一模一样,并没有什么异样。 “你先先去吧,派几个人仔细留意三小姐的院子。” “是。” 谢锦程到底还是信得过自己,他就不信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苏无忧能玩出什么花样。 第一百五十六章偷听 谢锦程派去的人再次回来时,已是鼻青脸肿,见到谢锦程后,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大少爷,属下没用,被长公主身边的人发现了,他们还让属下带话,若有下回,定不会轻饶。” “知道了,下去吧。” 谢锦程皱了皱眉头,心中略有不悦,却又不敢显在面上。南宫明玉的脾气性子,他早就听闻了,能被她的人发现,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毕竟她身边的那些高手,曾经都是先帝亲自给她挑选的。 林安进来时,谢锦程正绷着一张脸,手里还拿着一封信,见林安进来了,急忙将手中看完的信扔进了一旁的火盆里。 “可是有什么事惹你不快了?” 林安一眼就瞧出了谢锦程心中的不快,轻轻关上门后,走到他的背后,开始替他揉着太阳穴。 “还能有什么事,不过是一些琐事罢了。你怎么来了?” “正好路过,就想进来看看。” “安哥儿的功课如何了?” “三少爷聪明,只是性子跳脱,不学东西,与其这样逼着他学,倒不如换件他喜欢的事。” “作为谢府的人,怎可由着性子胡来,他喜欢的东西可多了,偏偏哪样都不是正经事,能有什么出息。” “你还是跟从前一样。”林安停了下来,给谢锦程倒了一杯茶水。 “怎么样?”谢锦程喝了一小口,感觉心头的烦心事少了一些。 “记得第一回见你时,你正在跟别人打赌,说是有三条腿的蛤蟆,别人都不信,后来你花了一个夏天的功夫终于找到了。”想起谢锦程年少时的那份固执,林安摇摇头,笑了一下,“有时候换个法子,其实结果也不会差哪儿去。” “这是两码事,谢府从不养吃闲饭的人,从前我跟父亲在京城,我母亲和祖母又由着他胡来,这才养成了他散漫的性子,谢府不止他一位少爷,此时回京,我定要带他回去,好好管教管教。” 想到京城的另一位谢府的二少爷谢锦扛,谢锦程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他是陆姨娘的唯一的儿子,已经十岁了,一直被陆姨娘养在身边,自小跟随谢成在京城一块长大,年纪虽小,做事却十分稳重,连念书也极好,都已是童生了,过两年还准备下场考秀才。 再看看谢锦安,简直就是十足的纨绔子弟,整日跟女眷们混在一块,连大字都不识几个,更别说诗文了。 “我与三小姐有几面之缘,有些事,我可代你问问三小姐。” 林安以为谢锦程在为苏无忧被谢二叔追着打一事发愁,碍于情面,不知道如何开口,决定帮他问问。 谢锦程正愁没机会进去南宫明玉的院子里,听见林安要帮自己的忙,眉眼松动了一下。 “我这个三妹妹性子倔,又与我素来不亲,你去问问也好,毕竟我二叔公那边也要给他一个交代,只是莫要让她听出来了,否则她定会恼我多管闲事。” 谢锦程俨然一副好兄长的模样,林安听了竟然也不怀疑,毕竟谢锦程对他都是无情,更何况还只是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 谢锦程轻轻握住林安的手,林安有些羞涩地低下了头,谢锦程的嘴角划过满意的笑容和算计。 谢锦安正专心趴在胡老太太屋子里的窗边听墙角,今日他同样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竟然引来了明玉长公主,这么大的热闹,他肯定不会放过,决定亲口听听,安抚一下这几日在灵隐寺快要闷出病来的心。 他原本也想进去凑个热闹,谁知被胡老太太亲自赶了出来。从前不管府里有什么热闹,只要他想看,胡老太太就会让下人在她的旁边放把椅子,由着他。 今日胡老太太偏偏不让他看,谢锦安这个小霸王,从来是你越不让他做的事,他就越想做,这会儿他悄悄躲在胡老太太屋子的窗户边上,站在一个下人的后背上,用将耳朵放在窗户的缝隙上,生怕漏掉了一个字儿。 忽然他感觉后背一凉,就像被人惦记上了了一般,不由地打了一个哆嗦,差点从下人的后背上翻下来,吓得一旁守着的下人紧紧抱住了他。 “站稳点,小爷若是摔了,今日你就别吃饭了。” 谢锦安小声训斥了下人一句后,接着又趴在窗户口仔细听着。 屋子里传来了胡老太太的说话声,“二弟,你怎么那么糊涂呢!” 谢二叔显然是梳洗了一番才过来的,身上的衣裳也换了,整个人又恢复了从前的暴发户气质。 “嫂子,她不就是个傻子,一个傻子也配跟锦燕争。”谢二叔窝了一肚子的火,“要我说,她就是一个祸害,亏你把她当菩萨,不是祸害,我怎会惹到公主?” 谢二叔这番话有些胡搅蛮缠了,其他人也只当他是在发牢骚,并未开口替苏无忧辩白几句。 乔氏面无表情,心底里却在嘲笑谢二叔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事情已经闹了这么大了,难道你还想把锦燕留身边,别犯糊涂了。”胡老太太见谢二叔仍旧执迷不悟,又好心开口劝他一句。 “我糊涂,我看你们才糊涂,我就等着看你们以后会落个什么好下场。” “二叔,明玉长公主已经开口了,只怕外头早就议论纷纷了,二叔难道还想将其他姑娘的名声也搭进去,我府中几个丫头,以后都是要回京城的,山高水远,倒也听不到什么闲言碎语。至于二叔府中的其他丫头,二叔自个儿想明白就好了。” 乔氏见胡老太太仍旧想做老好人,有些不满了,再加上谢二叔方才的那些话的确听了让人不舒坦,她这才说了几句。 谢二叔原本还想多说几句,乔氏这么一说,他知道这招对谢府大人不管用了,于是又换了个新招。 “这事到底是谢锦墨犯下的,是她害了锦燕一辈子。” 乔氏在这种冷笑了一下,谢二叔这是打算让谢府出钱了,不过乔氏并不打算再纵容谢二叔了,此人的胃口已经越养越大了。 “二叔,可有证据,证明是锦墨做下的?” “没证据!”谢二叔拉下了脸,“那你们又有何证据,证明不是她做的?” 谢二叔此话极其无赖,甚至是不讲道理,乔氏自诩好脾气,也被气得不轻。 “二叔自个儿心中有数,兴许是您府中的下人不顶事,将饭菜弄混了,我刚才的确也派人去查了,是不是真是我说的那般,二叔自个儿再查查便是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对质 乔氏并非替苏无忧说话,只不过不想谢府的钱财再一次落入谢二叔的囊中,再说谢府倘若真给了谢二叔,外人只会认为谢府是因为心虚,才会这么做。 乔氏说到底还是为了谢锦芸的名声不被此事受连累,只有将苏无忧彻底与此事撇清了,谢锦芸才算安全。 乔氏在心底也忍不住骂苏无忧是个惹祸精,好了才几日,就生出了一堆事。 谢二叔的确是抱着此想法过来的,没想到平日里不爱多管闲事的乔氏竟然也会向着苏无忧,甚至还挑破了他的心思。 他抓起一旁的茶杯,喝了一大口茶水,脑子里琢磨着如何让谢府肯出钱,只是乔氏似乎并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了,冲着门外拍了两下手,只见罗妈妈领着两个婆子,将一个小丫头压了上来。 见到这个小丫头后,谢二叔再也无法坐稳了,他的身子略微僵硬,正想要眼神警告小丫头不要乱说,却被乔氏瞧见了,他咳嗽了两声,急忙掩饰自己的心虚。 两个婆子将小丫头压下去后,罗妈妈从怀里拿出一张证词,交给了乔氏,乔氏看了看后,对谢二叔说道,“二叔,这是证词,这个丫头都已经交代清楚了,您若是不信,就将她送到衙门,让衙门的人再盘问一遍。” 谢二叔垮着一张脸,看了一眼乔氏,正想从乔氏手中拿回证词,去的被乔氏躲开了。 “既然是我府中的下人做错了事,为何不把证词还给我?” “二叔,她虽是你府中的下人,但事关谢府,我也不敢大意,这份证词先留着,正好过些日子老爷就回府了,证词让老爷看过后,再还给您,此事并非小事,还是让老爷过目才好。” 谢二叔听见乔氏要把证词留下来,交给谢成,有些急了,如此一来,他谋划的族长之位又没影了。 他急忙看了一眼胡老太太,自从乔氏开口后,胡老太太就一直静静地看着,乔氏的意思,也是她的意思,她原本想着让苏无忧低个头,道个歉就完了,没想到谢二叔居然还有另一层意思,更何况此时看来,一切都是谢二叔自作主张,才会惹了这么多的事。 胡老太太见差不多了,也想给谢二叔一个台阶下,于是开口说道,“二弟,一切就按剩饭媳妇说的做吧,更何况如今此事已经惊动了明玉长公主。” 谢二叔见唯一的希望也没了,气得捏紧衣袖,脸色铁青着。 谢锦安在外面听得一清二数,只是有些仍旧没有听明白,不知谢二叔为何如此生气,他本就不喜欢谢二叔,此人明明跟谢府没什么关系,却偏偏喜欢用长辈的身份自诩,还常说他不学无术。 想到这,谢锦安从下人的后背上跳了下来,管它是什么事,只要能让谢二叔不痛快,就是好事。 谢锦芸从苏无忧的院子里出来后,心中一直不快,刚刚南宫钰的眼神与从前不一样了,若说从前他是厌恶苏无忧的话,而刚才就应该是怜悯和一些说不清的情愫。 怜悯?谢锦芸揪了揪手里的帕子,冷笑了一下,南宫钰可是世子爷,他怎么会怜悯谢府的一个傻子,只是那眼神的确是怪怪的。 “沉香,你出去打听一下,三小姐这几日可有跟谁见过面?” “是,二小姐,奴婢这就去。” 沉香下去后,很快就回来了,“二小姐,方才大少爷派人过来说,长公主的院子里有高手守着,若是有了消息,大少爷会告诉小姐的。” “那就算了吧。” 谢锦芸不知为何,第一回如此紧张,从前苏无忧也缠着南宫钰,可那只是让她厌恶,而此时却有些让她担心,南宫钰的那个眼神里,她看出了太多跟从前不一样的东西。 “小姐,这是刚熬好的莲子羹。”连翘端着一碗莲子羹进来了,见谢锦芸忧心忡忡的,将莲子羹吹了吹,放在了谢锦芸的面前。 “连翘,再去盛一碗莲子羹,随我一块送去给世子爷。” “是。”连翘明白了谢锦芸的心思,“二小姐,奴婢方才去厨房时,把你过好的糕点端过来了。” 谢锦芸看了一眼桌上的糕点,这是她特意跟秦妈妈学的,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让南宫钰吃上她做的糕点。 “也好,那就一块带上吧。” 主仆二人提着食盒往南宫钰的院子里去了,说来也巧,碰上南宫钰正准备出去。 “芸儿见过世子爷。”见南宫钰要出去,谢锦芸加快了脚步,赶在了南宫钰的前面。 “嗯,你来了。” 南宫钰淡淡地看了谢锦芸一眼,谢锦芸有些不自在的整了一下衣裳,她从未在南宫钰面前如此失态过。 “世子爷,芸儿亲手做了一些糕点,特地送过来给你尝尝,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心意。这天儿热,世子爷公务繁忙,里面还有一碗莲子羹,正好可以消消暑。” “多谢了。” 南宫钰看了一眼连翘手中的食盒,示意清风收下后,正欲离开,谢锦芸却仍旧挡在他的前面。 “你可还有其他事?” 谢锦芸手心微微出汗,不敢看着南宫钰。南宫钰虽与她是表兄妹,但二人其实见面的日子并不多,加上南宫钰此人素来孤傲,两人即便是碰面了,也只是淡淡地点个头,以至于谢锦芸至今摸不清南宫钰的性子。 “我,就是,莲子羹趁热吃了最好,凉了容易伤身子。” 谢锦芸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方才她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勇气,此时再也不敢了,生怕惹南宫钰生气,说完后,侧着身子,站到了一旁。 “嗯。” 南宫钰仍旧是淡淡地回应了一下,眼神并没有什么变化,经过谢锦芸身边时,谢锦芸眼尖,瞧见他手上似乎拿了一个白玉瓶,便留了一个心眼,招呼连翘悄悄跟了上去。 连翘跟了一小段路后,发现南宫钰往南宫明玉的院子里去了,便偷偷折了回来。 “小姐,世子爷去了长公主的院子里,清风的功夫极好,奴婢不敢跟太紧,只是远远瞧了一眼,世子爷似乎是在跟三小姐说话。” “是她?” 谢锦芸冷哼了一下,心底翻滚着酸味儿,她大概猜到南宫钰拿着的是什么了,没想到他居然会有给别人送金疮药的时候,而且那人居然还是他极其厌恶的谢锦墨。 谢锦芸手里的帕子被她搅成了一团,他几乎从未正眼看过自己,今日却给别人送药。 一口气堵在了谢锦芸的心口,她恨恨地看了一眼苏无忧院子的方向,舒了一口气,离开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送药 “这个给你。” 苏无忧看着南宫钰手中的白玉瓶子,有些纳闷了,好端端的送这个给自己做什么。 “这是什么?” “上等的金疮药。”本着霸道总裁的一贯作风,南宫钰的话极少,只是动作有些不自然,甚至是有些不好意思。 “我……”苏无忧还没说完,忽然她的头就被一个人用扇子敲了一下,看清楚是谁后,苏无忧的眼睛都瞪圆了,“南宫离,有话好好说,没人当你是哑巴。” 其他人被苏无忧对南宫离的称呼吓了一大跳,苏灵浑身的血都涌进了脑子里,吓得顾不得尊卑,急忙拉了一下苏无忧的衣袖,暗示她不可喊天子的名讳。 南宫钰迅速收回了金疮药,正欲行礼,被南宫离制止了,他笑眯眯地看着苏无忧,两人似乎颇为熟稔,这种感觉让南宫钰有些不舒坦。 “小丫头,我就是想看看你脑子还有没有?被人欺负成这样了,还不知道打回去?” 又是骂自己没脑子,苏无忧还想还嘴,被苏灵用力揪了一下胳膊,疼得她把祖安语录收了起来,将智商缓缓推上了营业状态。 “回世子爷的话,锦墨不敢,二叔公是长辈。”苏无忧陡然换上可怜兮兮的模样,“锦墨自知不讨人喜欢,若是还手,只会更惹人生厌,何必不躲着,如此一来,二叔公跑不动了,就打不到我的身上了。” 明知苏无忧方才的这模样是装出来的,可她的话里却有说不出的苦楚,南宫钰握着金疮药的手紧了紧,曾经他也是这么厌弃她。 “这些人就是欺软怕硬,你若是一直这么让着,人家才以为你好欺负,不过他们以后不敢了。”南宫离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白玉瓶子,“连躲都会受伤,真是一个又蠢又傻的小丫头,这是上等的金疮药,拿去擦擦,疼死了,可没人会心疼你的。” 南宫离的话看似十分嫌弃苏无忧,一双眼睛却偷偷看了看苏无忧手腕那处受伤的地方,“本来就傻,再多一道疤痕,以后谁敢娶。” 南宫钰默默将手中一模一样的白玉瓶收回了袖子里,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南宫离的说这话。 “要你管,再说我是靠才华吃饭。” 苏无忧这话让苏灵和南宫钰又吓了一大跳,苏灵感觉自己已经快要见到死去的亲爹了。 南宫钰往前走了一步,“世子爷,谢三小姐天真烂漫。这才……” “无事,本世子就喜欢她的坦率,是他人的眼睛蒙尘了。” 南宫离竟然也不生气,将白玉瓶交给苏无忧后,还不忘补上一刀,“这模样像极了我府里的琉璃。” 琉璃?水晶?钻石?听着的确是不错,blingbling的,女孩子都喜欢,第一回从南宫离嘴里听到好话,苏无忧显然有些意外。 她仍旧觉得有些不放心,毕竟这张龙嘴里也常吐不出啥好东西,趁南宫离背对着自己,拉了一下南宫钰的衣袖,压低声音,偷偷问南宫钰,“世子爷,他府中的琉璃是何物?” 南宫钰一怔,看着苏无忧拉着自己衣袖的小手,心中莫名的柔软了一下,从小到大,从未有哪家小姐敢碰他的衣袖,更别说如此接近自己了。 她身上独特的清香染上了南宫钰的心头,在他的心中不停地发酵,直到他的俊脸微红。 “是……” “是我府中的一只笨猫,眼睛像琉璃一样,每日除了吃,就是睡,被欺负了,就只会逃,还不长记性。” 南宫离突然回头,似笑非笑地看着苏无忧拽着南宫钰衣袖的那只手,苏无忧莫名觉得有点心虚,轻轻放开了南宫钰的衣袖,南宫钰的心忽然一阵失落。 “看在你给送我药的份上,我就不与你计较了。两位世子爷,锦墨就不送了,两位慢走,苏灵,咱们回屋上药。” 苏无忧头也不回地进屋了,几乎是逃走的。 对,就是逃走的,连她自个儿也不明白方才为何会心虚,拉人衣袖,又不是拉手,自己心虚什么? 苏无忧敲了敲自己的小脑袋,忽然感觉有点疼,这才想起手中还捏着南宫离送给自己的金疮药。 其实这点小伤,她自己就能处理,如今她算得上半个医生了,加上空间,普通的小病小痛已是不在话下。 “小姐,定远侯世子爷说的没错,女子身上最好不要留疤,就让奴婢帮你把伤口处理一下吧。” 留疤?苏无忧看着手腕上的擦伤,从前她身上的疤痕比这多了,甚至还有一处枪伤,到了这一世。 “好吧!” 苏无忧任由苏灵替自己处理伤口,脑子里却想着南宫钰方才的那些话,刚刚她不过是假装生气,刻意拉开自己和南宫离的距离,为的不过是不让自己的心乱了。 南宫离的那番话,苏无忧听出了紧张和担忧,那只叫琉璃大猫,也应该是他自己养的,不然怎么会如此清楚它的性子。 不管是他还是那只叫琉璃的猫,他们都属于那座城,与她终究不是一路上。 南宫明玉明日就要离开了,他应该也会走了。苏无忧低着头,看着正在给自己上药的苏灵,生命中来来去去的人太多了,他或许也只是一个过客,走了就走了。 “小姐,这金疮药极好,过两日就会好了,还不会留疤。” 苏灵还特意用布将苏无忧的手包了起来,苏无忧一阵哑笑,又动手拆了它。 “不过是一道小伤疤,看把你紧张成啥样了,这天儿热,包起来,反而好得慢一些。” “小姐,沾水了,可是要留疤的。” “放心好了,我这儿有创可贴。” 苏无忧从衣袖里拿出早就备好的创可贴,上面还有一个爱心图案,她本想换一个,想着反正没人看,贴上去后,用衣袖遮住了。 “小姐,奴婢方才见明玉长公主屋子里的下人已经在收拾东西了。” “嗯,她说不要我送。” 苏无忧手里握着一本书,是上回南宫离遗落在假山那里的书,被她捡了回来,有事没事就翻上几页,看了几页后,居然也被吸引住了,里面的小故事其实并不是空穴来风,只是这个时空的人尚不知科学,倘若用现代科学解释,这本书记载的一切就都能说通了。 “穿,穿越?” 苏无忧看完其中的一页后,忽然坐直了身子,原来是书上有一页记着天外来客,写的是有一位世外高人推断,若干年后的大成会出现两位远客,并且她们都能助大成皇室一臂之力。 前半句,苏无忧信了,后半句,她坚决否认。 第一百五十九章试探 南宫明玉貌似啥也没做,还差点丢了小命,至于她自己,在谢府都快混不下去了,还谈什么帮助别人,拯救世界,发光发热的事,还是交给凹凸曼吧。 说到底,这个世外高人也是个半吊子,他若是能写明白如何穿越回去,苏无忧就真信了。 苏无忧来回将手里头的书翻阅了好多遍,里面除了那几句,就再也没提过任何跟穿越有关的事了,她气得将书扔进了一旁的花丛里。 “小姐,林公子来了。” 苏无忧半睡半醒中,听见苏灵说了这么一句,林公子,林安他来做什么? 苏无忧轻轻伸了个懒腰,接着又打了一个哈欠,“去请他过来吧。” 林安进来时,苏无忧正在院子里的一处凉亭里赏花,她趴在凉亭的栏杆上,正欲伸手摘旁边的茉莉花。 “林公子,快请坐。”苏无忧把玩着刚摘到的茉莉花,放在鼻尖上嗅了嗅,“灵隐寺的茉莉花比我院子里要香多了,只可惜我不是惜花之人,实在是忍不住,摘了一朵闻闻。” “大概是谢三小姐的心静下来了。” 林安这话颇有几分禅意,苏无忧听了后,只是笑着看苏灵端过来的茶水放在了林安面前。 “我这几日闲来无事,用茉莉花制了一些茶,图个新鲜,林公子不妨也尝尝,这茉莉花茶到底如何。” 苏灵又端来了一碟子糕点,苏无忧接过来后,亲自放在林安的面前。 “这是我今日刚做好的糕点,配着茉莉花茶喝正好。” 看着面前的茉莉花茶,林安的眼神攸地变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端起面前的茶水,慢慢饮了一小口。 “茉莉花香味浓郁,喝茶后,配这糕点,正好可以解一解腻味。糕点是用灵隐寺的茶叶,我叫它抹茶曲奇。” 林安看着碟子里像花朵一样的绿色糕点,取出一块,尝了一小口,慢慢咽下后,点点头。 “谢三小姐蕙质兰心,居然会想出用茶叶做成糕点的法子。” 糕点的确是好吃,甚至是比林安以往吃过的糕点都要好吃,吃完后,绿茶的清香还在唇齿间萦绕。 “我一没朋友,二来对灵隐寺又不熟,想着没地方可去,不如想个法子打发打发,于是就想到了这个,没想到竟然还真做出来了。” “请问谢三小姐又是如何想到用茉莉花泡茶的?” “说来也巧,我从长公主那里借了几本书,其中有一本古籍,上面就记载着先前有人用茉莉花泡茶,见院子里正好有茉莉花,我便想试试。” “原来如此。”林安掩去眼中的失落,“这些都是些细活儿,想做出来,不是一日两日便能成的,三小姐让在下刮目相看了。” “林公子过奖了,你若是喜欢,我让下人装一些给你带回去。”苏无忧让苏灵给林安装了一些茉莉花茶和抹茶曲奇。 “多谢三小姐了,在下还有其他事,先行告退了。” 林安见苏无忧这几日并未出院子,答应谢锦程的事也办得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辞。 苏无忧让苏灵送他出去后,靠着栏杆,拿了块糕点吃着。 林安的性子古怪,怎么会突然来她的院子里,无事不登三宝殿,他既然来了定是有其他事,绝对跟谢锦程有关。 这一切还要感谢南宫明玉,她闲来无事,将京城的八卦跟苏无忧说了一堆,其中就有林安的生母会做茉莉花茶一事。 茉莉花茶的确是苏无忧做的,她本想用来做一个香囊,谁知林安会来,于是将计就计,将留着塞进香囊的茉莉花茶当茶泡了。 至于抹茶曲奇,是南宫明玉那个吃货亲自做出来后,送了一些过来给苏无忧。 方才与林安说话时,苏无忧故意透露出自己这几日一心扑在这些上面,并未出院子,如此一来,不管林安想从她这里探什么口风,只要她没出院子,就什么都探不出来。 “小姐,方才老太太身边的丫头说,老太太请你过去一趟。” 苏无忧叹了口气,还真是没完没了,“可有说什么事?” “那位姐姐说,好像是大小姐的脸受伤挺重的。”苏灵方才悄悄塞给刚才的丫头一个荷包,套出了一点消息。 “走吧,去看看。” 苏无忧来到胡老太太的院子里时,谢二叔也在,见了苏无忧后,那眼神恨不得将她撕碎了,反倒是苏无忧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唤可一声二叔公,就去了里屋。 屋子围了不少人,连乔氏和胡姨娘都来了,反倒是谢锦绣躺在床上,就像睡着了一样。 “祖母……” “行了,别行礼了,你快过来瞧瞧你大姐的脸如何了?” “是。” 苏无忧走近一看,心却无比的高兴,只见谢锦绣原本肿成猪头的脸已经消了大半,只是不知道她用了些什么,脸上的肤色比从前黑了不少,被谢二叔的藤条抽出来的疤痕清晰可见,皮肉有些外翻,疤痕是少不了了。 “如何了?”胡老太太问道。 “受伤了。” “我也知道受伤了,我是问你,这要怎么办?”胡姨娘没好气的说道。 今日她也来了,只是以脸上起疹子为由,将脸遮去了一半,脸上还擦了厚厚的粉,一双眼睛深深的凹陷下去,这几日仿佛老了一圈。 “请大夫呀,我又不是大夫,我怎么会知道该如何办。” “老太太的病不就是你治好的,这会儿就开始谦虚了,若不是因为你,你大姐的脸也不会这样。” 胡姨娘有些激动,说了几句话后,突然咳嗽了好几下,苏无忧心下了然,悄悄后退了几步,刻意站到窗子边上,别人只当她害怕胡姨娘,没往心里去。 “那是一个江湖郎中救的,并不是我,再说大姐的脸又不是我弄伤的,江湖郎中也早就离开福州了,祖母还是另请高明比较好,别耽误了。” “哼!你这个灾星,自从你好了后,咱们府里从未太平过。” 苏无忧的话仿佛激怒了胡姨娘,胡姨娘气得转身看着苏无忧,她脸上的面纱因为她的动作过大,忽然掉了下来,吓得她慌忙戴了回去。 有些眼尖的却瞧见了,面纱下的胡姨娘的脸色极其难看,就连嘴唇也没半点血色,她说话时,布满了红血丝的眼珠子仿佛要跳出来一样。 “胡姨娘,那是因为祖母平日里烧香拜佛,菩萨这才托梦给我。” 苏无忧的意思是,胡老太太平日里烧了高香,谢锦绣却没有,你问我,还不如去问菩萨。 “你……” 第一百六十章吃醋 “美娘,你就少说两句吧。” 胡老太太有些不悦了,今日发生了太多事,说到底都是谢二叔一人挑起的,谢府好不容易与此事撇清,胡姨娘又再次提起,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风声又在众人的神色中流转。 胡姨娘见胡老太太面含愠色,只得将剩下的怒气咽回了肚子里。 看着床上谢锦绣那张被毁掉的脸蛋,她心中又气又恨,没了这张脸,谢锦绣不止进不了摄政王府,连嫁个好人家都难。 胡姨娘俯下身,摸了摸谢锦绣的脸,心隐隐作痛,不由地落泪,“我儿,姨娘该怎么办才好?你这辈子难道就这么被毁了?” 谢锦绣喝了药,已经昏昏沉沉的睡着了,她似乎有些难受,偶尔眉头会挤成一团。 胡老太太的心软了些,“你莫哭了,我曾听说净圆大师有一些秘方,能医治伤疤,陆妈妈,随我一块去请净圆大师,其他人都散了吧,今日一事,不可外传,否则家法伺候。” “是。” 苏无忧跟随着其他人一块退出了谢锦绣的屋子里,其实她可以治好谢锦绣脸上的伤疤,只是她绝不会对谢锦绣这样的人出手相助。 “三妹妹。” 谢锦芸特意在等她,一双眼睛若有若无的打量着苏无忧,眼光在她身上扫了好几遍,似乎想把她看一个透彻。 “二姐。”苏无忧在离谢锦芸还有一小段路时,停了下来,站在那里,大大方方任由谢锦芸打量了一番,倒是谢锦芸有些不好意思了,急忙收回了目光。 “三妹妹可有受伤?方才二叔公可是发了好大的脾气。” “让二姐担心了,我并未受伤,倒是大姐因此挨了二叔公的鞭子,也不知道会如何。” 苏无忧猜不出谢锦芸又在打什么主意,只得小心翼翼地应付着,当谢锦芸突然问她可有受伤时,她只是轻轻摇头,似乎并不在意此事,眉宇间隐隐还有些担忧。 “有净圆大师在,不会有事的,倒是三妹妹会讨人欢心,连明玉长公主都护着你。” “比不得二姐,整个谢府,甚至是福州城,愿意替二姐说话的人数都数不过来,今日幸好有明玉长公主愿意替我主持公道,否则就算被蒙冤而死,死后都不会安宁。” 苏无忧的言语中有嘲弄之意,她嘴角噙着笑意,笑意却不达眼角,连眼睛里一丝变化都没有,仿佛只是在说一件云淡风轻的事。 她已经明白了谢锦芸的来意,定然是知道了南宫钰给她送药,想前来探了究竟,其实谢锦芸有更好的法子,只是一旦沾上了跟南宫钰有关的事,她就容易乱了心神。 “三妹妹又说气话了,祖母她们同样也担心你。” “二姐,其实我只是想说,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关心,二姐也不用在我这儿花心思,大姐和二姐心中的向往之地,对我而言,只是一个无尽的是非之地,偏偏我这人怕麻烦,巴不得离麻烦远远的的。” 苏无忧的话戳中了谢锦芸的小心思,她原本还想为自己辩白几句对上苏无忧那双清明的眼神后,她的嘴抿了一下。 “三妹妹以后莫要忘了方才的话,若是……” “自己的男人自己管,管不住是你自个儿的事,二姐放心好了,我一点都不稀罕。” 苏无忧差点吐一口老血,别人穿越过来都是发家致富,怎么到她这里就成了争男人的戏码。 在谢锦芸的震惊和羞涩中,苏无忧十分潇洒的转身离开了,当然她方才也没忘记给谢锦绣挖个坑,等谢锦芸回过神来后,定然会记起苏无忧方才说的,谢锦绣也是馋南宫钰的身子,只要这两人还有竞争关系,她就能落一个清净,还能吃瓜。 苏无忧回到院子里时,天色已经晚了,奇怪的是,苏灵却没有掌灯。 苏无忧并不担心自己院子里会有人闯进来,毕竟有南宫明玉手底下的高手守着,那里就是熟人了。 苏无忧从院子里教起一根木棒,管他是谁,敢偷偷溜进她的院子里,就是找打。 月色淡淡的洒在院子里,将整个院子裹上了一层银纱。一个少女手中握着一根木棍,蹑手蹑脚地走着,她先是在屋子门口等了一会儿,见里面没动静,轻轻推开门正要进去,忽然一只修长的手从屋子里伸了出来,一把将她拽了进去,顺手关上了门。 黑暗中一个男子拉住了苏无忧的手,苏无忧正欲用手中的木棍偷袭,被男子识破后,夺掉了她手中的木棍,扔在了地上。 哐当一声,苏无忧手中的木棍跌落在地上,寂静的院子里忽然多了一丝声响。 苏无忧趁机对他来一个过肩摔,谁知男子的动作比她还要快,借机将她放倒在地上,而他则倒在了她的上方。 “小丫头,功夫还不错。” 是南宫离,他一双手撑着地面,身下则躺着苏无忧。 “南宫离,你没事跑我屋子里来做什么,快起来。”苏无忧用力推了一下南宫离,他仍旧是纹丝不动。“喂,你没听见吗?快起来。” “我动不了了。” “什么动不了了,我方才压根就没动手。” 属于南宫离的气息在苏无忧的鼻尖上钻着,苏无忧的心也跟着痒痒的,小脸攸地红了,她不敢直视他的双眼,偷偷撇过头,将眼睛看向别处。 “我的玉佩碎了。” “这跟动不了有何关系?你这是碰瓷,别以为就这样能吓住我。”苏无忧瞪了南宫离一眼,对上他深邃的双眼后,她的心又软了一下。“我赔你便是。” “这是我母妃留给我的。” 貌似闯祸了,这个还真不是有钱能解决的。 “那个,对不住了,我也不是故意的。” 苏无忧的语气又软了几分,生怕上面的仁兄趁机勒索,她好不容易存了点钱,可不能就这么没了,再说遗物这事,意义大于价值,南宫离又是皇上,只怕更是价值连城,她掏出全部的家底只怕也还不上。 “东西已经碎了,让你赔,你也赔不起,听说你做了茉莉花茶,送我一些如何?” “没了,都送人了。” 苏无忧这里的确是没有了,她总共就那么一点点,给了一些林安后,剩下的那点儿塞进了香囊里。 “是谁如此大胆,连朕的东西居然也敢拿走。” 南宫离的话中有一丝丝两人都未发觉的酸味,说完后,他腾出一只手,轻轻掐了一下苏无忧的脸颊。 “你这个小没良心的,说,给谁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落泪 “林安。” “哼!昌平伯府的爵位也该降了,待朕回京后,让大臣上个折子。” 苏无忧第一回见到这般小气之人,此人居然还是天子,堂堂一个天子,身边什么样的好东西没有,竟然会稀罕那么一点茉莉花茶,这个天子到底是有多穷?难道摄政王府把他家的老本都掏空了?并且这人每每不高兴的时,就会用上朕这个字眼。 他不高兴,老娘还不高兴呢,苏无忧撇撇嘴。 “那茉莉花茶何时变成你的了?再说,我的东西,我爱给谁,就给谁。” 苏无忧瞪了他一眼,南宫离再次捏住她的脸颊,细嫩的皮肤,让南宫离的心忽然颤抖了一下。 “小丫头,你可是弄碎了我的玉佩,再说怎可轻易给了他人。” 啪!苏无忧生气地用力拍了一下他的手背,拍得格外用力,寂静的黑夜中,这一下更加响了。 南宫离的手背上很快多了一道红色的印子,他并未动气,只是轻轻反握住了她的手。 “好,好,好,你们都好,除了我这条命,其他的,你们想要,都拿走,都拿走,我一点都不稀罕。” 她的眼眶骤然升起了一团雾气,渐渐眼眶微微湿润,一滴眼泪自眼角滑落。 自从穿越过来后,苏无忧从未落过泪,哪怕是在冬珠的面前,她仍旧是那个坚强又开朗的谢府三小姐,今晚却在南宫离的面前忽然失态了。 今日发生了太多的事,虽然都一一化解了,可她并不高兴,就像整个人陷入了沼泽地一样,越是挣扎,陷得越深。 她从未抱怨过这一切,只是今晚在南宫离面前,她的伪装忽然多了一道裂缝,那些被她藏得死死的不安,从这道裂缝里一点一滴的钻了出来。 “是谢锦程让他过来试探你的,他可有欺负你?” 南宫离用手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水,动作极其温柔,随后将她扶着站了起来。 “没有。” 她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很快就恢复了平日里的镇定。 她不敢抬头看南宫离的眼睛,方才的失态让她觉得有些丢脸,倒是南宫离仿佛没看见一般,点燃桌上的蜡烛后,给苏无忧倒了一杯茶水。 “喝些茶水。” 苏无忧借着喝茶水,偷偷瞄了一眼南宫离,她的心有些乱,刚刚这个人温柔的神情,让她险些就失控了,自打遇上这个人后,她心里的防线就一点一点的在崩溃,今晚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南宫离也看了过来,苏无忧慌乱中低下了头,恨不得将整个头颅藏进茶杯里。 “把脸擦擦。” 苏无忧的眼前多了一方帕子,只见南宫离手里头拿着一方绞好的帕子。 “谢了。” 苏无忧无处可藏,拿过帕子,使劲擦了擦脸,原本被她用粉底掩盖的真实容貌,完完整整的呈现在南宫离的眼前。 南宫离并非头一回见,却仍旧被惊艳了,再过几年,她的容貌只怕会更加出色。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她以后的情形只会更加危险。 南宫离垂下眼睑,掩盖住眼底的惊艳,慢悠悠地喝着茶。 “正好院子里有茉莉花,我再做一些茉莉花茶给你。” “不必那么麻烦,这个给我便是了。” 南宫离忽然起身,不过眨眼睛间就来到了苏无忧的面前,快速取下了她腰间挂着的香囊。 “南宫离,你还给我。” 苏无忧到底慢了一步,她的香囊已经被南宫离拿走了。 “不给,哭也没有用。” 南宫离打开香囊时,一阵茉莉花香传了出来,他将碎了地玉佩放进了香囊里后,又束紧香囊的口子。 苏无忧图省事,她的香囊都是没有完全封死的,留了一道口子,用绳子束着,方便更换里面的香料。 “你……”苏无忧气得将手里的帕子扔回了木盆里,木盆里贱起了一阵水花,“堂堂天子,居然会夺人所好,还耍赖。” “香囊,我是不会还给你了,不过我可以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不去。” “放心吧,保证不会有人发现。” “谁稀罕。”苏无忧才说完,就被南宫离拉着出了屋子,“南宫离,你疯了,放开我。” “嘘!姑姑屋子里的灯还亮着,若是被她人家听见了,你猜她会不会让你随我一块回宫?啊……” 南宫离的腰间忽然多了一只小手,随后用力拧了他一下,疼得南宫离微微皱起了眉头,却仍旧没有放手,直到两人飞出了灵隐寺,他才放下苏无忧。 “小丫头,你下手还真狠。” “哼!”苏无忧冷哼了一下,“也不知道是谁先惹我的,快说,我的丫头上哪儿去了?” “在我姑姑的屋子里帮忙做糕点。反正都已经出来了,不如下山走走,再说我明日就要回京了。”南宫离最后一句说得极轻,说完后,看了苏无忧一眼,眼中有不舍。 苏无忧背对着他,转身往回灵隐寺的方向,走了几步,听到南宫离说了最后一句话后,心底有了一丝的挣扎。 “你回京,与我有何关系。” 南宫离苦笑了一下,“是与你无关,不过认识了这么久,权当给我践行吧。” 苏无忧再次犹豫了一下,她的心里响起了另外一道声音,给朋友践行也是可以的。 “好吧。” 她回头时,南宫离低头一笑,仿佛一朵绝世之花在月下绽放,苏无忧一时看呆了,连被南宫离抱上了马背上才回过神来。 “坐好了。” 月色下,一匹骏马在山路上疾行,他们并未走之前上山的路,也不知南宫离何时发现了一条小道,比之前的山路平坦了不少,二人骑着马,沿着小道一路下了山,往福州城奔去。 “今晚为何没有宵禁?” 只见福州城内灯火通明,人头攒动,沿路还有不少小贩在叫唤,孩童们兴高采烈地跟在大人后面跳着。 “今晚有庙会,福州城每年今日都会有庙会,唯独这一日没有宵禁,据说这一日是谢大人领着福州上下负隅顽抗,击退了西突大军,从那日后,每年的这一日,福州上下都会过来赶庙会,比过年还要热闹。” “我从前一直呆府里,从未听说过此事,曾经过年时,偷偷溜出府玩过一回,倒还真是比过年还要热闹。” 苏无忧停了下来,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从前我最害怕的就是过年,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对我而言,过年其实跟平日里没两样。” 苏无忧说的是前世的她,在前世,每到快过年时,她会去一趟福利院,在过年那日,她会主动留下来值班,让那些有家有室的同事回家过年。 第一百六十二章我府里不缺你这口吃的 过年对她而言,不过是换了地方,听别人的热闹。 在谢锦墨的记忆里,过年也是一件无聊之事,永远坐在最边上吃年饭,刚吃完,胡老太太赶紧让冬珠送她回去,主仆二人就守着那点银炭,听着院子外面的热闹。 苏无忧摇摇头,想甩去心头的烦闷,谁知一个人撞到了,南宫离急忙拉住了她的手。 “今日人多,千万别走散了。”忽然他又拿出两个面具,自己戴上一个后,把另外一个递给了苏无忧,“戴着它,这样你就不用担心被人认出来了。” 苏无忧拿着面具,望了一眼四周,只见周围有不少人也带了面具,他们此举并不突兀。 她戴上面具后,抬头看着南宫离,总觉得面具下的他有些说不出的熟悉,她脑子一热,伸手掀开了他脸上的面具,随后摇摇头,又戴了回去。 “不像。” 戴上了面具的南宫离乍看一下,有些像黎九爷,细看却又不像了。 黎九爷性子冷,话又少,更不会跟人这般亲近。南宫离则恰恰相反,苏无忧统共没见他几回,他就已经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大概是好看的人都长得一样,苏无忧点点头,应该是这样了。 “听说那家酒楼新推了几样菜,我们也去看看。” 南宫离牵着苏无忧的手就往前走,苏无忧本想让他放手,谁知南宫离反而握得更紧了,大又温暖的手掌,将她的小手裹在中间。 “你,哎哟!”苏无忧又一次差点被人撞到,这一回是倒进了南宫离的怀里,被他护在了怀里。 “到了那里,我自然会放开你的,走吧。” 这一回,苏无忧认命了,乖乖地被南宫离牵着往酒楼的方向走去。 苏无忧偶尔偷看一下身旁南宫离,哪怕是戴着面具,他身上散发出的尊贵气息也让不少路过的小姐频频回头。 反正都出来了,也不会有人发现。苏无忧的心底又有一道声音在叫唤,忽然原本是南宫离握着的那只小手,挣脱了他掌心的包裹,反牵着他的手。 面具下,南宫离的嘴角微微上扬,牵着苏无忧往酒楼走去。 “每年的今日,这家酒楼的生意最好。” 南宫离和苏无忧进了一间临街的屋子,打开窗户,就能看见底下来来往往的人群。 “我今日只用了早膳,好不好吃是其次,我这会儿已经快饿死了。” 苏无忧已经喝了两杯茶水了,她的肚子早就饿得不行了,喝再多的茶水都不管用。 “你等着,我去催催。” 南宫离对站在门口的店小二说了些什么,说完后,还从身上掏出一些银子给了店小二,店小二高高兴兴地走了。 南宫离再次回到座位时,苏无忧正看着他。 “为何这般看着我?” “没想到堂堂天子,竟然也会贿赂别人。” 苏无忧是故意这么说的,他身为天子,是大成国最尊贵的人,他的话,就是圣旨,可方才他拿银子的那一霎那,苏无忧忽然意识到他虽贵为天子,可也有许多不得已,这些事只怕不是头一回了。 她的眼中多了一丝心疼之意,见南宫离回来了,急忙低下头,装作在喝茶。 “能用银子收买的人,何必去白费其他心思。” 乍听,觉得此人是个土豪,细细品来,他的话的确有些道理,能用钱收买的人,省心又省事。 苏无忧隐隐觉得眼前的人有些不一样,至少与别人口中的他不一样,他并非昏庸无能,只是一开始就失去了先机,好在南宫明玉回来了,他重新夺回政权,是迟早的事。 不过一会儿,店小二端着饭菜就回来了,看着这桌子的饭菜,苏无忧的两只眼睛都已经放绿光了。 在南宫离的面前,她素来是暴露本性,解放天性,饭菜刚上完,昧着良心招呼了一下南宫离,就开始吃上了。 南宫离竟然也不觉得,在一旁不停地帮她添水,夹菜,偶尔还会替她擦一下嘴巴,这一切十分自然,像极了一对有情人。 苏无忧喝完最后一口茶水,见对面的南宫离只吃了一点点,再想起自己方才狼吞虎咽的模样,有那么一点点不好意思了。 “那个,我吃饱了。” 大成国以瘦为美,那些大小姐们吃饭就差没数着吃了,像苏无忧这般吃法的,整个大成国能与之媲美的就只有南宫明玉了。 “我姑姑曾说,撑死是小,饿死是大。” “呃!” 苏无忧一不小心打了个饱嗝,急忙捂住嘴巴,将剩下的嗝堵在了喉咙里。 “那个,她,呃……” “喝点茶水。” 南宫离给她倒了一杯茶,苏无忧急忙端着茶水连喝了好几口,一双眼睛却不敢看着南宫离。 她的确有些不好意思,到底不是这里的大家闺秀,一杯茶水下去,嗝没了,也没啥不好意思了。 苏无忧记得南宫明的确这么说过,她曾说第一次跟定远侯吃饭时,吃了一笼包子,嗦了两碗粉,还吃了一个饼,比起她的饭量,苏无忧偷偷看了一下眼前的桌子,好像两人可以平分秋色。 “我正在长个,吃的就多一些。”苏无忧梗着脖子,替自己辩白了一句。 “嗯,好像是比前段日子见你时瘦了一些。”南宫离说完敲了一下苏无忧的头,“我府里不缺你这口吃的。走吧!” 什么叫他府里不缺她这口吃的!这句话听在苏无忧的耳中怪怪的,她到底没有失去理智。 “我又不缺那口吃的,等我真混不下去了,我就找你姑姑。” 苏无忧假装听不懂,她不想入宫,他们之间的一切会随着明日他的离开而消失,就像他从未来过一样。 南宫离似乎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一般,只是拿起桌上的面具给她重新戴了回去。 “有些道理,我姑姑府上的厨子很会烧饭,做的饭菜比这家酒楼的厨子做的还要好吃。” 南宫离给自己重新带回面具后,两人走出了酒楼。 天色早已经黑了,大街上灯火通明,跟白天一个样,街上的行人不仅没有少,反而越来越多,整条大街越来越热闹了。 “没想到福州城还有这么多好玩的地方。南宫离,你看,前面有捏泥人的。” 今晚的苏无忧只想当自己,不去管那么纷纷扰扰,也不去想将来,只想开开心心的过完今晚。 第一百六十三章后会无期 “那边,那边还有玩杂耍的。” 苏无忧边说边往玩杂耍的那边挤,南宫离紧跟在她的身后,两人挤到最前面时,玩杂耍的正在表演喷火,一道火焰自民间艺人的嘴里窜了出来,人群里骤然响起了一阵喝彩声,苏无忧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在福利院过年的日子,跟着周围的人一块叫好。 南宫离低头看着身边高兴得像个小孩一样的苏无忧,还不忘拉着他的衣袖,示意他看,南宫离也学着她的模样,跟着她一块叫好。 看完杂耍,苏无忧又拉着南宫离边走边看,她没想到古代的夜市也这般热闹,直到两人在一家茶楼门口遇到了南宫钰。 南宫离下意识挡在了苏无忧的前面,将苏无忧护在了身后,苏无忧也十分配合,假装不认识前面几人,把玩着手里的泥人。 “世子爷,这里人多眼杂,还是早些回去为好,属下这就送你回去。” 南宫离脸上的面具早就揭了下来,在这里能遇上南宫钰,他丝毫不觉得奇怪。 “我倒觉得这里比京城还要安全,既然已经出来,何必急着回去。”南宫离往茶楼里面里面看了一眼,“怎能让皇弟抛下佳人,送我回去。” 南宫钰正好奇南宫离身后躲着的是谁,隐隐约约有些熟悉,南宫离见南宫钰不说话了,盯着自己的背后看,于是故意岔开话题。 “皇弟,佳人在催你了,我就不打扰皇弟会佳人了。” 南宫离拉着身后的人,大步往人群里挤,南宫钰的眼神落在南宫离腰间的香囊上后,猛地记起了什么,再望过去时,那道熟悉的身影已经随着南宫离消失在人海里,他似乎错过了什么。 “世子爷,你怎么了?” 谢锦芸出来时,南宫钰正若有所思的看着前方,见谢锦芸他们出来了,急忙收回了视线。 “无事,没想到福州城会这么热闹。”南宫钰一语双关,谢锦芸以为他是真的在夸福州城,心底有些得意。 “每年今日,福州城是一年之中最热闹的。” “嗯,走吧,时候不早了,清风,你送谢二小姐回灵隐寺。” 谢锦芸有些失落,谢锦程见她今日有些郁郁寡欢,特意将她带出来玩,恰好‘遇上’了南宫钰。 她原本想借此机会跟南宫钰多说几句话,进了茶楼后,谢锦程借着出去办事,将谢锦芸托付给了南宫钰,谁知谢锦程走后,南宫钰就不再开口,一双眼睛看着窗外,谢锦芸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揪着帕子尴尬的坐在那里。 南宫钰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忽然起身下了楼,谢锦芸再见到他时,他正看着人群,眼中有些落寂。 这与平日里意气风发的摄政王世子有些不一样,他的眼神就像透过人群看一个人。 当他再回头看谢锦芸时,他又恢复了从前那个意气风华的南宫钰。 “世子爷,芸儿还不想回去。” 谢锦芸的话里有些任性,与平日里知书达礼的她有些不一样,她说完后,就盯着南宫钰看,藏在袖子里的双手却不停地绞着帕子,心中更是忐忑不安,她害怕惹他不快,更害怕他会因此不再理会自己。 乔氏深知自己这个女儿主意大,平日里没少叮嘱她不可意气用事,更不能与未来的夫君作对,此时谢锦芸并不想去管这些,南宫钰对她的冷漠,让原本就心高气傲的她有些堵得慌。 南宫钰听完她的话后,看了她一眼,谢锦芸眼中的倔强让他想起了另外一个人,下意识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谢锦芸偷偷松了一口气,嘴角挂着浅笑,方才她不过是小小的赌了一把,没想到他居然答应了。 这一切都被南宫钰看在眼中,谢锦芸的这些小心思,他并不会介意,摄政王府以后的世子妃不能只是一个绣花枕头,他更看中的是她背后的谢府。 谢锦芸也深知这一点,只是她也不敢造次,毕竟整个大成,不止谢府这么一家,相反整个大成却只有这么一个南宫钰,就算方才南宫钰不同意,她也无可奈何。 这种感觉让南宫钰的心头有些烦闷,在谢锦芸的这张脸,他看到的更多是利益纠葛和算计。 “世子爷,等等芸儿。” 谢锦芸今日出门并没有带下人,南宫钰和她走着走着,忽然就走到了她的前面,她已经落了他好长一段路,清风不得不留下来保护谢锦芸。 听见谢锦芸的喊声后,南宫钰这才停了下来,谢锦芸因为走得太快,原本明艳的脸蛋微微染上了红晕,清丽的容颜吸引了不少人的注目。 “有些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南宫钰沿路寻找那个身影,只是再也没有见到了,他见谢锦芸有些累了,便让清风去把马车赶过来,自己和谢锦芸站在路边等着。 “世子爷,今日有心事?”谢锦芸心思深,南宫钰方才那模样一看就是在寻人,她起了心思,决定试探试探。 “此事与你无关,你不必过问。”南宫钰看穿了她的心思,只是冷冷回了一句,见清风驾着马车过来了,对清风说道,“清风,将谢二小姐送回灵隐寺。” 说完后,南宫钰头也不回地往反方向走了。 谢锦芸又羞又怒,她没想到南宫钰居然会当街扔下自己就走了。 她气得甩了一下手里的帕子,冲着南宫钰的背影跺了一下脚,随后自个儿爬上了马车,冲着清风大声喊道,“回灵隐寺。” 清风面无表情,赶着马车往灵隐寺去了。 苏无忧是被南宫离搂着从灵隐寺的院墙上飞进去的,直到她双脚落地,稳稳站在地上时,她才一把抓住南宫离的衣裳。 “怎么?舍不得?” “苏无忧白了他一眼,你何时会有这么好的功夫?” 南宫离取下苏无忧脸上的面具,“前阵子身子不利索,功力不够。” “哼!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苏无忧一把放开了自己的手,夺过南宫离手里头的面具,大步流星往自己的院子里走去。 “小丫头,后会有期!”南宫离在她的背后,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苏无忧的脚步微微停顿了一下,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 后会无期! 第二日,南宫明玉果然是走了,苏无忧一宿没睡,早早爬到了灵隐寺的最高处,看着下山的路,只见南宫离身穿红色衣裳,手里头握着一把扇子,在下人们的拥簇下,往山下走去。 第一百六十四章回府 太阳才露出半个脸,光芒就已经洒向了大地的每一处。 苏无忧笔直的站在一块岩石上,微风吹拂着她的脸颊,少女脸上独有的细腻白皙,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橘色。 她的眼神淡淡的,藏在袖子里的右手握着南宫离送给她的那支梅花簪子,她到底还是留下了这支簪子。 正在下山的南宫离忽然回头,往灵隐寺的最高处望了过去,两个人仿佛隔着千山万水,对视了一眼后,互相转身离去。 “小姐,胡姨娘生病的事,被夫人身边的罗妈妈发现了,老太太刚才派人过来说,一会儿就下山回府。据说胡姨娘暂且留在灵隐寺,等病养好了,再让下人送她回府。” 谢府的人从来是冷血的,哪怕胡老太太平日里最疼的胡姨娘,也逃过被舍弃的下场。 到底胡老太太还是有些良心,捐了不少香油钱给灵隐寺,再加上有净圆大师,胡姨娘不至于遭罪,只是她这个病,什么时候能好,最后都是乔氏说了算。 “走吧,咱们也回府吧,出来好几日了,也不知道冬珠她们如何了。” 胡姨娘这是自作自受,更是罪有应得,再回谢府,她仍旧是谢府的三小姐,而他,也仍旧是金銮殿上的天子,他们之间将不会有任何关系了。 回到自己的院子后,苏无忧感觉心头有些空落落的,就像丢失了什么东西一样,最后她将梅花簪子收进了妆奁里。 她的东西不多,苏灵很快就收拾好了,主仆二人就在院子里等着谢府的下人过来帮忙抬走箱笼。 苏无忧闲来无事,将南宫明玉送给她的地契拿出来翻了翻,当她看到永德当铺时,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 没错,就是永德当铺,没想到永德当铺居然是南宫明玉名下的铺子,难怪张康曾说永德当铺背后是京城某个富贵人家,只是没想到会是南宫明玉。 至于她那个永德当铺,如今也算是半死不活,全靠一口气吊着。 南宫明玉知道她迟早有一日会回京,给她的铺子和良田都在京城,其中还有一处庄子,就在京郊,苏无忧心想,就算哪怕自己被谢府扫地出门了,也不用为日子发愁。 苏无忧决定关了永德当铺,改做其他用处,至于苏老三和苏白仍旧是留着继续打理铺子。 苏无忧的手上还有一封信,是黎九爷留下的,不知道他何时到过此地,留下了这封信,不仅带走了元宝,连半个人影也没留下。 这样很黎九爷,不仅人没见着,连信也简单,塞了一叠银票,留了一句话,自己看着办,有事会联系你,后会有期! 码头的事怎么办?还有说好合作挣钱的事,苏无忧都已经想好了好几个小目标,这会儿成了自己看着办。 她仔细琢磨了一下,这么说,以后她可以任意发挥了,也好,反正亏了也是黎九爷的,苏无忧拍了一下大腿,决定先从码头入手。 胡姨娘不在,苏无忧一个人坐了一辆马车,她趁这个机会,趴在马车里的小桌子上写写画画,开始了她的商业帝国计划。 胡老太太是临时起意决定回府的,冬珠她们收到消息时,苏无忧已经快进二门了。 “冬珠姐姐,小姐马上就回来了。”夏月和冬珠二人踮着脚,望着苏无忧回来的方向。 “嗯嗯,夏月,我去看看小姐屋子里还缺什么。” 冬珠有些激动,又担心苏无忧回来后不习惯,早早将屋子按照记忆中灵隐寺的厢房的模样首饰了一遍,才过了一日,她又换回了从前的模样。 “你已经看了好几回了。”夏月急忙拉住了冬珠,“冬珠姐姐,你留这里等小姐回来,小姐坐了那么久的马车,肯定肚子饿了,我去厨房看看,有没有可以填饱肚子的东西。” “夏月,还是你心细,我一高兴起来,就把这事给忘了,你快去吧。” “嗯嗯。”夏月高高兴兴地走了。 过了一会儿,苏无忧和苏灵出现在冬珠的视野里,冬珠急忙迎了上去,见到苏无忧后,鼻子一酸,差点哭了出来。 “小姐,你回来了,在灵隐寺住得可还习惯?”冬珠将苏无忧全身上下看了一遍,见她好端端的,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冬珠,你放心好了,我住哪儿都习惯,倒是你瘦了不少。夏月呢?” “夏月去厨房了,外头日头大,小姐,快进屋。” 苏无忧一进屋,冬珠就急忙给她和苏灵倒了一杯茶水,苏无忧喝了一口茶,心道,果然是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 “冬珠,这几日府里可还好?” “府里还算平静,不过倒有一事。” 冬珠将夏月被人算计一事细细说了出来,并将夏月带回来的那块布拿给苏无忧看。 苏无忧听完后,拿着布看了看,“此事定是胡姨娘设计的,她无非就是想挑起谢锦芸与我起争执,不过她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就按你说的法子做吧,我倒想看看,她能玩出什么花样。” “小姐,奴婢私底下跟踪过红儿,我发现她这几日偷偷见过杏儿,奴婢离得远,听不清她们说了些什么,倒是看见杏儿给了红儿一个荷包。” 事情差不多清楚了,是杏儿指使红儿做的,为的就是陷害苏无忧。 “我知道了,不过这事先不要告诉夏月,夏月性子单纯,万一知道红儿这般对她,定会很难受,等事情过去了,再跟她说说也不迟。” “小姐,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擅自做主,给小姐惹来麻烦。” 夏月打开门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头还提着一个食盒,刚刚在门外,她把苏无忧的话听得一清二楚,深知苏无忧这也是为了她好,明明她犯了大错,给主子惹来了麻烦,可她仍旧还护着她,这让夏月打心底感激苏无忧。 “夏月,这事不能怪你,在这个府里,很多事都会自动送上门来,以后会更多,你不必往心里去只需以后多留个心眼就好了。”苏无忧笑着说道,“苏灵,快把我给她们买的东西拿出来。” “冬珠姐姐,夏月,这是小姐亲自给你们二人挑的。” 苏灵打开一个盒子,只见盒子里放着三朵绢花和三支银簪子。 “你们三人,每人挑两样。” “好好看,多谢小姐。” 苏灵捧着盒子,三个人一起欢欢喜喜地挑了自己喜欢的两样,三个人挑完后,又分别给各自戴了在了头上。 第一百六十五章闯祸 “小姐,这是奴婢和夏月一起给你做的绣花鞋,上回你过生辰,奴婢们不在身边,奴婢就和夏月商议,给你做了一双鞋子。奴婢这回偷了个懒,就挑了一个花样子,剩下的都是夏月做的。” “没有,没有,冬珠姐姐帮忙纳鞋底了,还有……”夏月急忙摆手,苏无忧笑了笑。 “你们二人就别再推来推去了,只要是你们做的,我都喜欢。冬珠,你和夏月一块把这些糕点拿出去给你们平日里要好的小姐妹们尝尝,还有这盒,送去给陈妈妈。” “好,奴婢这就和夏月去。” “哎哟,奴婢把这事给忘了。”夏月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急忙打开自己方才提回来的食盒,“小姐,这碗莲子羹是奴婢刚刚从厨房端过来的,还是热的,小姐,苏灵,你们先填填肚子,晚上奴婢再去厨房给小姐做几样拿手好菜。” “嗯,我早就惦记你烧的菜了。” 苏无忧身边这三个丫头,苏灵功夫好,冬珠的绣活儿好,而夏月更是烧得一手好菜,她的厨艺并不比谢府的厨娘差。 “奴婢今晚一定多做几道菜。” 夏月听了后,十分高兴,恨不得马上钻进厨房。 这一晚,苏无忧的院子里是最热闹的,主仆几人吃过晚饭后,又坐在院子里看了一会儿星星,听苏灵讲这几日在灵隐寺发生的事,直到苏无忧给她们讲了几个鬼故事,冬珠和夏月两个胆子小,听了一半后,吓得寻了个借口回屋去了,最后院子里只剩苏灵和苏无忧。 “苏灵,你为何不怕?” “小姐,奴婢不怕。” “哎!不早了,你也去歇着吧,我还想坐一会儿。” “嗯,那奴婢先进去了。” 院子里最后只剩苏无忧一人,她在院子里望着夜空,坐了好一会儿才回屋子里。 第二日,谢府各处都在熏艾叶,连苏无忧的院子里都没例外。胡姨娘生病一事,在府里传开了,原本胡老太太打算瞒着此事,等胡姨娘好了后,再偷偷接回府里,谁知大街上却传开了,连那些起先留在谢府的人也是最后才知情,一时闹得谢府上下人心惶惶,天还未亮,就有下人熏起来艾叶。 “冬珠,今日我和苏灵出府一趟,你和夏月今日哪里都别去,就在院子里,胡姨娘这事还没闹完呢。” “小姐放心,奴婢和夏月哪里都不去。” “那就好,苏灵,咱们也走吧。” 谢成马上就要回府了,苏无忧想赶在他回府之前,将码头一事解决。上次码头降妖一事,已经打消了那些人的顾虑,那些进不了乔家码头的商人定会找上门来。 谢府如今只怕是人人自危,这几日都不会有人上门拜访,更不会有人借此兴风作浪了。 苏无忧和苏灵仍旧是从后门出去的,她们出府后,就一路往永德当铺去了,她们二人到的时候,苏老三和苏白二人正靠着桌子打盹,张康正在打扫屋子,见苏无忧来了,张康急忙放下了手中的抹布,反倒是苏白和苏老三二人眼皮都未抬一下,继续睡着。 “三叔,你们俩昨晚抓鬼去了?” 苏无忧把带过来的早膳故意打开,在苏白他们的面前晃来晃去,谁知平日里嗜吃如命的苏白,居然纹丝不动。 “康哥,他们俩莫非是病了?” 张康拿着鸡毛掸子在苏白趴着的桌子上拍了两下,苏白立马起来,又换了个地方重新趴着。 “昨日他们,不,是我们三人一块把知府大人的儿子给打了。” “什么?” 知府大人的儿子不就是薛芃芃的亲弟弟,这可是薛家唯一的嫡长子,打小被薛府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横起来,连薛芃芃也要让她三分。 苏无忧的头隐隐作痛,不知这三人为何就惹上他了,薛府虽不敢对上谢府,可这三人并不是谢府的人,更何况薛府也算是福州有头有脸的人家,唯一的儿子被人打了,明面上不说什么,私底下小动作是少不了的。 眼看着马上要成土豪了,偏偏又出了这事,苏无忧把早膳放在他们的面前,自己坐了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 苏老三和苏白二人平日里虽不靠谱,但也不是鲁莽之人,张康更不是。 “今日一早那个兔崽子,小小年纪当街调戏良家妇女不说,看中茶楼卖唱的小姑娘后,非拉着人家去他府里,这还不算,对面那个虎子,不小心挡了他的去路,他就让他府里的下人差点把虎子打死,老子当时看不下去了,就教训了他一顿,至于苏白和张康,当时咱们三人一块上的,不过,打赢了,没给永德当铺丢脸。” “丢脸?丢什么脸?我还想好好表扬你们呢,几位武德充沛,我这铺子里哪里容得下你们几位尊大佛。”苏无忧似乎很生气,还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吓得张康他们一大跳,他们何时见苏无忧这般生气过。 “丫头,那个兔崽子真不是东西,我们几人也是看不下去了,若是不出手,虎子只怕是没命了。” 苏老三岁数最大,此事又是他最先出头的,只好硬着头皮向苏无忧解释。 “苏灵,关门,今日永德当铺不做生意了。” 苏灵把门关上后,苏无忧瞪了他们一眼,“这种事,就算要帮忙也只能暗中帮忙,你们这是明着跟薛府作对,那个薛大人,就是福州地头蛇,你们在福州肯定不能呆了,赶紧收拾东西,出去先避避风头。” “我们还以为你是真的生气了,原来只是做做样子。”苏老三见苏无忧只是做样子给别人看,也跟着松了口气。 “先别说了,快出城,晚了,薛府的人就要上门了,苏灵,你马上放话出去,就说永德当铺早就盘出去了,这里的三个伙计早就走了。” 苏无忧又从衣袖里掏出好几张银票,“明玉长公主已经把这间铺子送给我了,永德当铺虽然有明玉长公主撑腰,但薛府定会在背后动手脚,不如你们借着此事暂时离开福州城,等风声不紧了,再回来,这些银票,你们先拿着,对了,薛少爷的伤势如何?” “那个,那个这辈子可能只能当和尚了。” 苏老三摸了摸鼻子,结结巴巴的说了一句,苏无忧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索性把袖子里的银票全拿了出来。 “三叔,你们走吧,别回来了,康哥,我马上去安排好奶娘他们。” “三小姐,我没事,我刚刚是蒙着脸的,他们不知道我是谁。” 总算还有一个脑子清楚的,不过苏无忧仍旧是摇摇头,“康哥,你最好跟着他们一块出去避避风头,薛府的人难缠,出了这么大的事,更不会就此罢休。” 第一百六十六章张康从军 “丫头,对不住了,我苏老三在福州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混的,你重开码头一事,肯定会有人从中阻扰,我多少也认识些做正经生意的人,他们也有跟南洋商人做生意的,这是我的玉佩,还有这份信,你拿着,他们多少会给我一些薄面。” 苏老三把准备敢的信和当初从苏无忧这里拿走的玉佩一块给了苏无忧,苏无忧没想到,黎九爷当初给自己的玉佩兜兜转转,最后又回到了自己这里。 “好,三叔,苏大哥,康哥,你们多保重,薛家的势力再大,也出不了福州,你们去别的州府避一阵子就好了。” “从前受明玉长公主之命,看着这家铺子,如今侯爷回来了,我等自然是回战场杀敌,三小姐,后会有期。” 苏老三抱拳施礼,周身忽然有了将士才有的肃杀之气,连苏白也收起了平日里的吊儿郎当,身板挺得直直的。 苏无忧心中有了定数,这两位这些年心甘情愿留在福州城,定是南宫明玉安排的,如今她回来了,这两人定要回去复命。 “康哥,不如你随我们一块上战场,男儿志在四方,上阵杀敌,痛快喝酒,总比窝在福州这破地方好。” 苏白拍了一下张康的肩膀,张康心中有挣扎,有不舍,苏无忧看出了他内心的纠结,这个少年也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天地和梦想了。 “康哥,你若是想去,尽管放心去吧,奶娘和张叔的事,你不必担心,只要我有一口饭吃,就不会缺了他们的。不过你必须答应我,必须活着,完完整整的回来。” 张康见苏无忧支持自己,有些意外,更多的欣喜,他看着苏无忧,用力点点头。 “三小姐,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回来。” “丫头,你放心好了,就算豁出这条老命,我也会保康哥儿平安。” “那一切就多劳烦三叔和苏大哥了。” “不劳烦,不劳烦,走吧,丫头,后会有期!” “等会儿。”苏无忧从后面追了上来,把自己方才急急忙忙从空间里拿出来的药用包袱装了一堆大包,一股脑儿塞进了张康怀里。 好在她平日里没事就爱整理空间里面的药,趁着练字时,把这些药的说明书换成了这里的文字,还细细写了不少病情的治疗方案,虽然都是一些小病小痛,但对这个时空来说,已经是天大的事了。 张康拿了这些东西,就算身边没有大夫,对着这些方案,按时服下苏无忧给他的药,也能自个儿医治好自己。 “这是我备好的药,战场上刀枪无眼,这些药留着防身用。” “好。” 张康接过沉甸甸的一包袱药,紧紧抱住手中包袱,从前他一心护着的三小姐,忽然间已经长大了,他用手摸了摸苏无忧的头,眉宇间有些不舍,又有些欣慰。 苏灵不知从那里找来了三匹马,苏老三他们出了后门后,很快上了马,张康跳上马后,往跑了几步后,忽然又折了回来。 “锦墨,保重。” 这是张康头一回没有唤她三小姐,这一声锦墨,就像呼唤自己的亲妹妹一般,苏无忧知道他已经放下了。 “康哥,你也保重,记得常往家里写信,我会好好照顾奶娘和张叔的。” 张康调转马头,往前奔去,苏无忧在他的后面大声喊了一句后,张康回头看了她一眼后,很快这个少年的身影消失在街角。 苏无忧没想到,离别会来得这么快,短短几日,就已经与三个人告别了。 “苏灵,走,咱们雇一辆马车快点出城,那些人虽没认出康哥,但难保不会怀疑他,咱们还是早点把奶娘他们安置到别的地方住下。” “小姐,往这边走,这边有雇马车的,奴婢过来时已经看到薛府的人已经往永德当铺过来了。” “不管了,薛府的人找不到人,定会拿铺子撒气,砸了就砸了,咱们快点走吧。” 苏无忧和苏灵雇了一辆马车,为了不引人注意,苏灵亲自驾车,载着苏无忧往许妈妈去了。 许妈妈和张武刚从地里回来,见到苏无忧后,急忙迎上来招呼她。 “三小姐,你来了,快,快进屋。” “苏灵,你先去帮奶娘一块收拾东西,张叔,我有些事想跟你说说。” 张武见苏无忧神色凝重,又不见张康随她一块回来,大致猜到出事了,于是急忙走上前来。 “三小姐,发生了什么事?” 苏无忧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当她说道张康打算随苏老三一块上战场时,张武沉默了半响。 “康哥儿打小就懂事,一直念叨着想去战场,你奶娘一直拦着,不让他去,这回他真去了,你奶娘只怕心里不好受。” “张叔,我本想着这事瞒着奶娘,只是康哥这一去,肯定要好几年,我们总不能一直瞒着奶娘,而且日子长了,也瞒不住。” 张武在原地来回走了几步,最后拍了一下自己的头,“算了,就如实跟她说吧,迟早会知道的,更何况康哥是跟苏老三他们一块去的,那个苏老三我见过几回,本事大,为人也仗义,康哥跟着他,不会吃亏。” “苏老三他们是定远侯府的人,此次是跟侯爷汇合。” “那更好,当年我在边关被人陷害,就是侯爷出面说了几句好话,我这才没有被军法处置,这小子跟了侯爷,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张武听到苏老三是侯府的人后,有些激动。 倒是许妈妈的眉头紧蹙,显然有些担心。 “从战场上活着回来的能有几人,我从前一直不想康哥儿去,一来是军中不比在家里,那里都是大人,容易得罪人,二来,打仗是要死人的,康哥儿还小,这一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苏无忧轻轻握住许妈妈的手,“奶娘,康哥的功夫已经精进了不少,三叔说再过几年,都能赶上苏大哥了,康哥这次是跟着三叔他们,他们会照应康哥的。” “康哥此次惹了这么大的事,留在福州城哪日被薛府的人发现了,薛府的人也不会放过他,这都是命,也好,也好,他也算是了了自己的一桩心事。” “珍珠,回头别人问起康哥,就说他跟人去外地学艺了,几年都回不来。正好这几日我也在托人问这事,薛府的人就算查起来,也不会怀疑。”张武说道。 “张叔,奶娘,一切都是因我而起,若不是……” “三小姐,人各有命,康哥儿注定是要去从军的,这事不能怪你。”许妈妈说道,“他早就想去了,我拦得住一时,拦不了他一世。” 第一百六十七章企划书 苏无忧的马车来到了一条小巷子里,这是她前阵子刚买下的一处院子,院子十分偏僻,薛府的人就算找,也不会找到这里来。 院子已经请人打扫过了,里面的东西样样俱全,只是还没有住人,显得特别冷清。 当初苏无忧看了不少院子,最后挑中了这里,这条巷子里就只有她这间院子,巷子尽头连着一座小山,院子坐南朝北,坐在院子里每日可以看见早晨的第一缕阳光洒进院子,到傍晚最后一丝夕阳从院子抽离。 这是一间二进院子,进了垂花门后,映入眼帘的是院子里的一棵高大的桂花树,桂花树下放着一张石桌,石桌周围摆了四个石凳,院子两侧被苏无忧改成了花池,里面的花草刚种上不久,原来荒废的池塘重新修整了一下,从旁边山上接了活水,灌进了池塘里,池塘里种了荷花,还有几尾小鱼。 “奶娘,张叔,往后你们就在这里住下吧,不会有人找到这里来的。”苏无忧拉着许妈妈的手说道,“奶娘,我们终于有自己的家了,张叔喜欢钓鱼,我在这里养了鱼,您喜欢养花,这里也养花了,从这条巷子出去,在山脚下,我买了几块地,您往后想种什么,就种什么,再也不用交租子了。” “小姐,这,这太好了。” “奶娘,这是地契,本想过阵子,您过生辰时再给您,以后您就安心在这里住下吧。” 苏无忧把房屋的地契拿了出来,塞进了许妈妈的手里,许妈妈死活不肯收下。 “小姐,这个老奴不能收,你自个儿留着,长大了,用来陪嫁。” “奶娘,你就收下吧,我如今用不上,再说我以后还可以挣更多的钱。以后我们会有更大的宅子,更多的田地。” “三小姐,别怪我泼你冷水,这世间有几个女娃娃挣钱的,再说女娃娃能做什么?”张武在院子里东瞧瞧,西看看,听见苏无忧说话后,还不忘回一句。 “张叔,做生意呀,本来想让康哥一块帮忙的,这会儿就只能找你帮忙了。” 苏无忧趁机把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张武从前虽赌钱,但也认识不少人,在福州多年对福州也熟,苏无忧刚透露码头的消息,他就跳了起来。 “小姐,你说的可是月牙湾,前几日我也去看了,这辈子也算是开了眼,头一回见了那海妖和神仙,不过那神仙怎么长这模样,老气了些,有点像杀猪的屠夫,好在他的法力高,把海妖打死了。” 提到那晚的情景,张武激动不已,只是说到苏老三假扮的神仙时,摇摇头,苏无忧差点没绷住,笑出声来。 “张叔,那个月牙湾是我一个朋友的,他如今不在福州,月牙湾的事就全交给我了,让我一手打理,我手底下没人,想着张叔本事大,定能帮我不少忙,就只好求到您这里来了。” “你还真找对了,别的我……” “三小姐,别听他胡说,他除了赌钱,还能做什么,万一把事情搞砸了,怎么办?”许妈妈和苏灵端着茶水从屋子里出来后,把茶水放在了石桌上,“三小姐,快过来喝些茶,解解渴。” “珍珠,你这回说错了,我早就金盆洗手了。” 张武端着一杯茶水就往嘴里灌,许妈妈尚未来得及阻止,他就已经将嘴里的茶水吐了出来,喷在了地上,张着嘴巴,不停地吐气。 “看吧,喝口茶都喝不好,还想学人家做生意。” 许妈妈给张武重新倒了一杯凉水,张武连喝了几口,嘴巴里才舒服了些。 “差点烫死我了,我早年也做过几年小生意,若不是去赌钱了,如今也算发达了。三小姐,你放心好了,我保证不再赌钱,你安排的事,我也一定会办好。” “张叔,我进出府不方便,还需要你帮大忙才行。”苏无忧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企划书拿了出来,“这是我写的,以分红入股的形式打理月牙湾。” “三小姐,何为分红入股?” 张武自诩做过几年小本生意,也算是见了不少世面,只是苏无忧说的这个,他一点都听不懂。 “就是你在月牙湾当差后,可以往里面投钱,投了钱后,年底赚了,就一块分钱,投得越多,就赚得越多。” 苏无忧简单明了的说了一些,张武听了后,摸了摸后脑勺,随后拍了一下。 “三小姐,我懂了,这跟借高利贷差不多,不同的就是在你这是赚钱。” “也差不多,张叔,如今码头的生意全部都是乔家在做,想从乔家的牙缝里拨点肉出来,想必很难,我这里有一份三叔给的信,上面有他的朋友,也是做这行的,这枚玉佩是三叔的,他们认得这枚玉佩,有了它,说服他们也容易些。” “三小姐,你放心好了,这事交给我了,我保证办好这事。” “这事一定要小心,乔家的人肯定是注意到这事,千万不要让他们收到风声了,乔家我担心他们会暗中对你出手。” “三小姐,我会的,乔家这些年做生意,背地里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我早就听说了,码头的那些人早就对乔家不满了,只是福州就那一个码头,没了乔家,他们就做不成生意,这才忍了下来。有了月牙湾,他们也不必被乔家欺负。” “话虽如此,可乔家如今背靠着摄政王府,福州的官员都与乔家往来密切,月牙湾想要与乔家抗衡,先要过了他们一关。” 苏无忧喝了一口茶,脑子里细细琢磨着其中的利害关系,想要从乔家的眼皮子底下分一杯羹,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张武拿着玉佩左看右看,神色忽然变得有些激动。 “有了,有了,三小姐,我认得这个,从前在军营时,见侯爷的亲信身上佩戴过这个玉佩,这是,这是……” “是定远侯府的令牌。”苏无忧拿着玉佩仔细看了看,明明是一个极其普通的玉佩,居然会是定远侯府的令牌,“有了这个令牌,乔家不敢打月牙湾的主意了。” “对,对,对,这可是一个好东西,当初侯爷就是派人拿着这个玉佩去大牢中救下我的,我记得一清二楚,就是这样的。” “张叔,照您这么说,信里的这些人只怕都是定远侯府的人,也好,只是三叔,到底是把你扯进来了。” “三小姐,我不怕,能替侯爷办事,我这条老命都可以不要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替死鬼 苏无忧大概没想到,绕了一圈,最后还是要借助定远侯府,只是不知道黎九爷到底是各种身份,更不知将来会不会做出对定远侯府不利的事。 月牙湾一事不能再拖了,乔家只怕已经对月牙湾起了防备之心,再拖下去,又恐生出其他变故,苏无忧再三犹豫后,冲着黎九爷不惜一切,要了南宫钰小命的份上,赌他不是个小人,甚至是跟定远侯府有关。 “张叔,明日你就去办这事,越快越好,这几日我会想法子出府,咱们就在这里碰头。永德当铺已经在我的名下了,索性改成商行,专门负责码头的事,就叫吉祥商行。张叔,以后您就是吉祥商行的掌柜,” “珍珠,你看吧,我这会儿已经是掌柜了。”张武颇为高兴,冲着许妈妈咧嘴一笑,被许妈妈白了一眼。 “做事仔细些,别在外头给小姐惹事。” “不会了,不会了,康哥在战场立功,我这个做爹的,就在福州做大买卖,咱们也算得上是父子兵。” “张叔,我出府一趟不容易,这些事,只能拜托你了。回头挑一个黄道吉日,再买一些好酒好菜,就在这个院子里好好庆祝,一来是乔迁之喜,二来是吉祥商行开张,我寻个由头,把我院子里的几个丫头都带出来,一块热闹热闹。” “一切全听小姐的安排。” 张康去边关已是事实,许妈妈多少也看开了些,这会儿脸上的担忧也少了几分,与苏灵开始张罗着午饭。 苏无忧和与张武说了不少话,张武虽爱赌钱,到底是做过生意的人,给了苏无忧不少提议,将苏无忧前世的生意经与这一世的实际相结合,想出了不少好点子,连苏无忧自己也没想到,吉祥商行日后居然与乔家平分秋色。 苏无忧和苏灵从小院子出来时,天色已经不早了,夕阳西下,路上的小贩开始收摊,路上的行人纷纷往家里赶, 她们经过永德当铺时,只见永德当铺的大门已经被砸坏了,屋子里也一片狼藉,唯有那个终年歪斜着的匾好好的。 “苏灵,把它取下来吧,以后这里不再是永德当铺了。” 苏无忧站在永德当铺门口,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平日里吵吵闹闹的永德当铺此时一片死寂。 苏灵取下匾后,送回了屋子里,出来时,还不忘把坏了的门关上。 “小姐,外头的人都在传大小姐的事,都说大小姐毁容了,奴婢还听那边谢府的下人说,那边有一个丫头在灵隐寺与一个男子私会,被人发现了,二大爷念她照顾四小姐有功,就成全了他们,这会儿已经把人抬过去了呢。” 苏无忧被谢二叔这招给惊到了,她没想到谢二叔把老脸豁出去了,都要保住谢锦燕,谢锦燕的事,福州城只怕早就传遍了,就算那些人没有亲眼所见,但不管是谁,只要沾上这种事,就是黄泥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这个情况了,谢二叔居然还能想到推丫头出来顶罪,简直是厚颜无耻。 苏无忧隐隐约约想起了一些有关谢二叔不好的传闻,不,是谢锦墨当初亲耳听见的。谢锦燕其实并不是谢二叔的孙女,而是他的女儿,是他某次喝酒后,借着酒劲,玷污了自己的儿媳,这才有了谢锦燕,据说,不,是事实谢二叔至今与这个儿媳还有些不清不楚。 “奴婢偷偷打听了一下,那个男子据说是城东的陈麻子,这个人是那一块出了名的混混,快三十了,吃喝玩乐,样样精通,父母早逝,这个岁数了,就一间茅草屋,人长得也寒碜,那脸上的麻子,都快把赶上芝麻糕了,腿脚还不好,小时候偷东西被人打断过。” “奴婢也听人说,那个陈麻子还,还……”夏月有些羞于启齿,其他人都看着她,她索性说了出来,“就是跟人不清不白的。” 冬珠和夏月两人叽叽喳喳,把灵隐寺那个侵犯谢锦燕的男子的底细全说了出来,苏无忧听了后,挑了一下眉头,似乎早就料到了。 “你们别去打听这事了,那边这会儿正乱着呢,到底只是一个小丫头的事,过阵子就没人会记得了。” 苏无忧正在看信,是南宫离写来的信,他走了没几日,就开始偷偷往谢府送信,苏无忧至始至终都没回信,他反而热情不减,隔三差五就写一封信过来,苏无忧都快怀疑谢府有了他的人了。 “奴婢记住了。” 谢二叔这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他费心心思挑了这么一个人,为的就是让苏无忧陷入万劫不复,只是没想到会被她躲过了。 苏无忧的手指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子,谢成快回来了,胡老太太的生辰也快了,谢二叔也该解决了。 她不会要了谢二叔的命,只是想让他也尝尝身败名裂的滋味。 接下来的日子,谢府平静了不少,苏无忧也没闲着,从偷偷溜出府到光明正大的到胡老太太那里请示出府。 吉祥商行的开张,在福州城掀起了几个小浪花后,最后又归于平静。 月牙湾的码头已经开始有船只靠岸了,只是船只不多,乔氏似乎也没放在眼里。倒是派人过来看了几回,见码头上就几个装卸工人躲在树底下乘凉,见一只船也没见着后,也渐渐放松了警惕。 谢锦绣的脸虽好了,但仍旧留下了疤痕,谢二叔的那一鞭子可不轻,尤其是鞭子还淬了毒,净圆大师救了她的命,脸上的疤痕也无能无力,胡老太太倒是派人找来不少秘方,按照秘方,抓了不少药,银子花了不少,细看仍旧有一道浅浅的印子,于是平日里本就在意自己肤色的谢锦芸,这段日子愈发爱美,她身边的柳儿改头换面的功力也被迫更近一层,因此再次得到了谢锦芸的重用。 “小姐,奴婢这就去把上次拿回来的布还回去。” 夏月提着篮子,篮子里放着的是她前阵子从绣房拿回来的布,只是布上面什么也没绣。 “好,苏灵跟她一块去,你们去了后,什么话也不要说,更不能让人看见,她们若是给了银子,尽管收下,不要白不要。” 苏无忧这是打算空手套白狼了,送上门的银子,不要白不要。 “嗯,奴婢记住了。”夏月点点头。 前几日红儿还特意过来试探过她,夏月假装透露给她,自己已经绣好了,红儿高兴得当时差点露馅。 好在夏月早已经看透了红儿,对红儿的沾沾自喜视而不见,反而配合着演戏。 第一百六十九章渣男 苏无忧记不清这是第几回收到南宫离的信了,他几乎是每到一个地方,或是遇到了什么新鲜事,必写一封信,洋洋洒洒写了上一堆,末了必问一句,她为何不回信。 今天的信里,他仍旧是写了一路上的见闻,信中提到他刚用过一道美食,类似于凉面,言语中隐隐透露着炫耀之意,那股子得瑟之意跃于纸上,苏无忧偷笑了一下,命冬珠研磨,决定回信。 苏无忧在信中提到了热干面,用笔墨最多的就是写热干面如何好吃,写完后,连她自个儿都差点流口水,她就不信,南宫离不会眼馋,当然也只能眼馋。 “冬珠,中午咱们吃热干面吧。” 既然提到了热干面,苏无忧顿时起了心思,大腿一拍,决定中午吃热干面,穿过来后,别说热干面,她连嗦粉的次数都少了许多。 热干面最难的就是酱料,然而这难不倒她,她的空间里还有从前买的热干面酱料,还有各种配料,只要稍稍做一下,一碗热干面就可以上桌了。 “小姐,奴婢昨日出府买针线时,听见有人再说赵小姐遇到贵人了,就是上回让小姐摔进湖里的那位赵小姐,小姐可还记得?”冬珠以为苏无忧忘了此事,还不忘将从前的往事提了一下。 苏无忧收笔,将信拿起来,看了好几遍后,待墨汁干了,塞进信封里,听冬珠提到赵映月,她只是眉头悄悄抬了一下,赵映月容貌出众,赵贾定不会让她嫁给寻常人家。 无论赵贾如何疼赵映月,她永远都是家族利益的牺牲品,所有的疼爱,只不过是她能为家族带来更多的利益,谢锦芸亦如此。 在这个时空,用女儿的亲事换来更大的利益,并不是什么稀奇事,更不是丢脸的事,有甚者,更是以此为荣。 赵映月能入了贵人的府,也是常理之中的事,不过按冬珠的说法,她此次应该是钓到了大鱼,而且是随贵人一块走的,没有三媒六聘,没有十里红妆,她此次就是抬进贵人的府中做妾了。 “记得,前些日子还见过呢。” “小姐,都说好人有好抱,奴婢倒不觉得,赵小姐那么坏,居然还进宫做娘娘了。”冬珠有些不服气,停下了研磨,叹了口气后,又摇摇头。 “你说她去哪儿了?”苏无忧一怔,身子微微僵硬了一下,手中的信也跟着晃了晃。 冬珠以为苏无忧也同样不服气,生怕她想不通,心有些慌了,急忙说道,“小姐,奴婢常听别人说,宫里并不是什么好去处,里面的贵人太多了,动不动就会掉脑袋呢。” “嗯,我知道了。”苏无忧把信摊开放在了桌子上,提笔在末端重重写下了两个字,渣男,写完后,仍觉得气不过,将信揉成了一团,扔在了地上,纸团滚呀滚的,最后滚到了桌子底下。 “小,小姐,俗话说,不是不报,时辰未到。”冬珠也是头一回见苏无忧如此生气,急忙再劝她,“是奴婢多嘴了。” “冬珠,我没事,走,咱们做热干面去。” “小姐,什么是热干面?好吃吗?” “好吃极了,保证你吃了一回,以后准会念念不忘。” 苏无忧这会儿跟没事了一般,冬珠见她这么快就好了,急忙跟着她往小厨房去了。 南宫离正斜靠软榻,手里拿着一封皱巴巴的信,看得极其认真,他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细看眼中都是欣喜。 信上最醒目的是渣男二字,两个以足足占了半页,写信之人定是极其生气,写字的力度很大,墨汁已经透到了背面,差点将信纸戳两个窟窿。 南宫离看完后,反倒是不生气,眉眼往上一挑,透过信纸,仿佛看到了那张生气又憋屈的俏脸。 忽然,他一把掀开车帘子,往后看了一眼后面紧跟的一辆马车,马车一看就是闺阁女子去年乘坐的马车,边上还跟着几个丫头。 “停下来,快停下来。”南宫离冲着前面喊道。 正在前头领路的南宫钰听见南宫离的叫喊声后,急忙调转马头,一路跑了过来。 “皇上,可有什么事?”南宫离压低声音说道。 “无事,朕想吃热干面了。”南宫离手里拿着一把扇子,轻轻挡住了头顶上的阳光,“都已经走了一个上午了,天气又热,朕肚子饿了,不想走了。” “回皇上的话,前面就是幽州城了,微臣已经派人去通报了。” “不行,朕不想再等了。” “陛下,西突使臣已经快要进京了,陛下若是不在京城,何人接见使臣,酷暑难当,还请陛下先忍忍,再过几日,就要抵达京城了。” 南宫钰压下心头的不满,这一路上过来,南宫离没少给他添麻烦。 “来了就来了,让他们等几日就好了,再说皇叔在京城,有皇叔在,这些事算不了大事。这一路上风餐露宿,马不停蹄的赶路,朕连美食长什么样都快忘记了,今日朕就想吃热干面,你派人去找便是了,越快越好,朕可是等不及了。” 南宫离说完后,用力扯过车帘,丝毫不在意南宫钰如何找到。 南宫钰的脸色渐渐黑了下来,以他对这位大爷的了解,吃完热干面后,势必还要借口消食,四处溜达一圈,这一个溜达就是好几日,照他这般下去,西突使臣还要等上半个月。 只是他若是不如了他的意,他更是不得了,到时候不是找热干面,而是找天子了。 作为护送南宫离和南宫明玉回京的南宫钰,他不敢冒这个险,只要有任何一丝差错,摄政王府就会被天下人指责。 “来人,速速去寻热干面。” 南宫钰的声音隐隐夹杂着一丝愤怒,就像要频临失控了一般。 “慢着,世子爷,方才长公主听闻皇上想要吃热干面,便让奴婢前来请世子爷过去。” 南宫钰听完后,心中的怒气不减反增,这两个都是大成最尊贵的人,也是最难伺候的人。 一路走开,只要哪里有美食,有好玩的,准少不了这两人,甚至是还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做了不少行侠仗义之事,南宫钰原本想着定远侯也在,应该会劝着点,谁知定远侯居然也跟着一块胡来,就差没给这两人造一个梯子上天摘星星了。 第一百七十章失宠 “朕忘了,姑姑会做热干面,皇弟,今日你有口福了。” 南宫离一把掀开车帘子,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手里拿着扇子摇呀摇的,往南宫明玉的马车那边走了过去。 南宫钰将马交给身边的下人后,说道,“传令下去,所有人原地休整,生火做饭。” 南宫钰一声令下后,疲惫不堪随从们的脸上隐隐有了一丝放松,很快就有人开始生火了。 南宫明玉早已命人把苏无忧送给自己的速食热干面取了出来,南宫离过去的时候,她已经从马车上下来了。 “陛下,这就是热干面。” “姑姑,朕还记得,小时候也吃过一回,还是您亲手做的。” “陛下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想起热干面了?” 南宫明玉看着南宫离,一副我早已猜到,你别瞒我的模样。 “朕就是一时兴起……” “陛下,若不是她提起,哪还会记得?” 下人们很快在马车旁,已经支起了一个遮阳的地方,里面摆好了椅子,旁边还放了几个冰盆。人刚走近去,身上的暑气就消了大半。 “姑姑英明。” 南宫离似乎早料到南宫明玉会猜到,也不打算瞒着她,索性承认了。 “她的性子与其她人不一样,陛下若是三心二意,姑姑劝你还是早些歇了这点心思。” 南宫明玉说完后,望了一眼最后面的那辆马车,赵映月被丫头挽扶着下了马车,她脸色微愠,另一个丫头急忙用帕子挡在她的头上,勉勉强强替她遮去了一丝阳光。 “她自然是不同。” “她都写了些什么?骂陛下渣男了吧?” 南宫明玉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南宫离假意咳嗽了两下,掩饰自己的尴尬。 “她这会儿还在气头上呢,这事还要陛下自个儿想法子。”南宫明玉看了一眼正往这边走过来的南宫钰,“前几日钰儿送了一些金疮药给她,本宫一直以为钰儿这性子冷冰冰的,定不会学着讨女孩子欢心,原来铁汉也有柔情。” “姑姑,是朕疏忽了,皇弟的亲事也该提提了,待朕回京后,定仔细给皇弟挑一门好亲事。” 南宫离打的什么主意,南宫明玉心知肚明,他这是吃味了,还变着法子替自己铲除情敌。 “热干面果然是好吃,钰儿,你也尝尝,快给世子爷盛一份。” “姑姑,……”南宫钰正想拒绝,南宫明玉已经亲自给他递上了一份。 “这可是谢三小姐亲手调制的,本宫在京城多年,也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面,陛下说是不是?” “姑姑说的对,来人,再给朕盛一碗。” 南宫明玉用帕子捂着嘴巴,咳嗽了两声,“陛下,你已经用过三碗了,来人,给陛下盛一碗冰镇酸梅汤。” 一个下人很快用一只雨过天青色的碗盛了一碗冰镇酸梅汤,南宫离用勺子舀了一点点,放进嘴里,嘴里很快多了一丝酸味,酸里还夹杂着甜味儿。 “酸梅汤,酸酸甜甜的,最适合陛下了。” 南宫明玉意有所指,南宫离随意喝了两口后,将碗放在了桌子上。 “朕不爱吃这些酸溜溜的东西,还是来一碗热干面。” 南宫离绕了一圈,仍旧惦记着热干面,只是他身边的丫头福了福身。 “回陛下,热干面已经被世子爷用光了。” “皇弟,今日还真是不客气……” 南宫离没好气地说道,说完后,又顺手端着桌子上的酸梅汤喝了起来,酸溜溜的味道在他的舌尖上弥漫,像极了他此时的心情。 “朕出去走走,姑姑,皇弟请慢用。” 南宫离攒了一肚子的酸味儿没地方去,暗骂苏无忧小气,居然不私底下送他一些,这会儿全进了南宫钰的肚子里。 “臣女见过陛下。” 赵映月远远瞧见南宫离后,急忙迎了上去,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居然遇见微服私访的天子,原本赵贾打算将她送进摄政王府,凭着赵映月的姿色和才华,摄政王府以后倘若得势了,赵家也会跟着水涨船高。 谁知半路杀出了一个南宫离,在南宫明玉的暗示下,赵贾不得不把赵映月送进了宫里。 原本赵映月是极其不愿意的,她看中的是谢锦程,只是见了南宫离一面后,她的心思就转变了,进宫的心思比赵贾还要迫切,她想着与其进谢府当一辈子的小妾,还不如赌一把,进宫当一个贵人,日后母凭子贵,荣华富贵更是享之不尽,更何况南宫离无论身份还是容貌,都比谢锦程出色,赵映月不心动都难。 赵贾想得就比赵映月深,奈何他不敢抗旨,更不敢得罪摄政王府,赵映月进宫是棋子,亦是弃子。 “你是赵……”南宫离想了一圈,也没想起她的名来,赵映月心思活络,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回话。 “臣女乃福州同知之女赵映月。” “哦,朕记起来了,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赵映月低垂着双眼,缓缓抬起头来,雪白的脸颊上多了两多红晕,她偷偷看了南宫离一眼,又很快低下了头,一颗心如同小鹿一般乱跳,双颊比方才更红了。 过了好一会儿,南宫离才说话,“看样子赵小姐不懂宫中的规矩,来人,传朕的话,回宫后给赵小姐安排一个教习嬷嬷,好好学学规矩,学好了,才可出宫。” 南宫离说完后,很快转身就走了,只剩赵映月愣在了原地,脸上的笑容都来不及消失。 她没想到自己还踏进宫门就已经失宠了,出门前,她托人打听了一些有关南宫离的话,赵贾也跟她说了不少,她早已知道当今的天子的性子阴晴不定,更是不理朝政。 赵映月原本并未放在心中,历朝历代,天子的心思从来无人能琢磨透,今日偏偏让她碰上了。刚刚她故意过来,为的就是在入宫前,给南宫离留下一个好印象,最好是宠幸了她。如此一来,抢了先机。 只是她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南宫离连她的名字都没记住,更是看都不看她一眼,甚至还让宫里的嬷嬷教她规矩。 这是暗指她不懂礼数,至于让嬷嬷教她规矩,教多久,都不是她说了算,等她学会了规矩,宫中后妃成群,眼前之人早就忘记她。 赵映月欲哭无泪,却又不敢抗旨,失魂落魄的被自己的丫头扶着回了马车。 第一百七十一章谢成回府 什么赵映月,贾映月的,南宫离才不会理会,他带赵映月入宫,不过是上回见赵映月在湖边故意为难了苏无忧,再则这个赵贾大有用处。 攒了一肚子酸水的南宫离在外面晃了两圈后,急忙回了马车,开始研磨回信。 当苏无忧院子里第一朵荷花绽放时,谢成也回府了。 这一日,谢府早早就开始忙碌了,府里的下人来回走动,胡老太太不停地派下人出去打听谢成到了哪里,她领着谢府上下,站在大门处等着谢成。 每年谢成回府,胡老太太都会亲自站在大门处等着他回来,虽不合礼数,但胡老太太仍执意这么做,乔氏心底有异议,奈何胡老太太一意孤行,她也只好配合着,不想在谢成归来之时,闹一个不快。 谢府上下就这么顶着烈日,站在大门口等着谢成,好在这条大街上住的都是富贵人家,路上的行人并不多,没有人把他们当猴子看。 胡老太太这么做,无非就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向其他人显摆,谢成是她一辈子的骄傲,此时她恨不得全福州人都知道她家的凤凰男要回府了。 谢二叔今日也来了,不过他的脸色仍旧是阴沉着,谢锦燕的事虽然被一个丫头顶替了,但私底下仍旧有不少流言蜚语,谢二叔见谢锦燕整日浑浑噩噩的,于是把她送到了郊外的一处庄子里养着,等过阵子,再把她接回来。 “再去看看,老爷到哪里了。” 胡老太太心急如焚,又派人去打听了,苏无忧低着头,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这已经是第二十次了。 胡老太太和谢二叔站在最前面,乔氏领着谢锦芸和谢锦芸紧跟其后,苏无忧和谢锦绣两人并排站着。 谢锦燕今日的妆容非常得体,多了几分柔弱,连苏无忧不得不佩服柳儿。 今日的太阳格外大,众人在门口已经站了好一会儿了,大伙儿都已经是汗流浃背,额头上沁出了细细的汗珠。 最难受的莫过于谢锦绣,她今日天未亮,就起床梳妆,脸上敷了好几层粉,这会儿一张脸憋得红红的,一滴一滴细小的汗珠在额头汇聚,最后形成一道小小的水滴,夹带着脸上白粉顺着脸颊往下流。 “来了,来了……”远远就见李大头急匆匆地从大街那边跑了过来,边跑边喊,“老太太,夫人,老爷的马车到了,就在后面。” 李大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快到谢府时,差点跌倒在地上。胡老太太心里十分激动,急忙命人把准备好的银子赏给了李大头,李大头高兴得磕了个头,接过红包,用手捏了捏后,脸上一阵狂喜,急忙跑到了一旁。 李大头一路跑过来,除了喘气,额头上一滴汗水都没有,其中的猫腻可想而知。 李大头腿脚不便,府里居然没有一个人跑得过他,原因只有一个,他抢了别人的功劳。 胡老太太平日里扣扣索索的,谢成每次回来,她出手却十分大方,底下的人早就摸清了她的心思,每到这一日,他们都抢着报信,只是这种好事每年都被李大头抢走了,谁让他家老娘是管厨房的,在主子面前也说得上话。 李大头揣着银子,忍不住多摸了两下,忽然发现有人在看自己,回头一看是红儿,她的眼神比天上的太阳还要热,看得他心里痒痒的,红儿冲李大头笑了,很快又低下了头,李大头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李大头是个会玩的主,什么都沾,钱妈妈跟着乔氏,也得了不少好处,厨房的油水没少捞,这个李大头有了钱就去赌,赢了钱,就去逛窑子,这阵子谢成快要回来了,钱妈妈也叮嘱他仔细些,别被人抓到了把柄,连给他的银子也少了,李大头没钱喝花酒,心早就痒痒了。 红儿这段日子不是帮他缝缝补,就是给他做鞋子,傻子都能看出来,她对他有意,换作刚进府的红儿,李大头定不会看中红儿,只是在府里养了一阵子后,红儿虽比不上苏无忧身边的夏月,但也算有点姿色,李大头看多了窑姐们的逢场作戏,这会儿倒觉得红儿有些意思。 当谢成的轿子出现在众人眼前时,胡老太太激动得双腿发软,陆妈妈急忙扶住了他。 “快,快把鞭炮点上。” 下人们把准备好的鞭炮点上,伴随着劈哩叭啦的鞭炮声,谢成的轿子落在了大门口,只见一只中年男子的手掀开了车帘子,随后一个身穿墨绿色长衫的中年男子从轿子里走了出来。 中年男子约摸四十岁,没有遗传胡老太太的窝瓜脸,他的长相儒雅,一双眼睛透着精光,他的下巴上留了一点胡子。 谢成的轿子后面还跟了一顶轿子,众人正好奇轿子里坐的是谁时,只见一个女子被下人扶着从轿子里走了出来,当她抬起头来时,众人吓了一大跳。 胡老太太紧紧抓住陆妈妈的手,眼神变得十分微妙,乔氏的瞳孔缩了缩,冬珠先是一怔,脸色不变,反倒是看了一眼苏无忧。 苏无忧也觉察这微妙的气氛,她看了一眼冬珠,对上冬珠的眼神后,冬珠轻轻说了三个字,小夫人,苏无忧很快明白了,难怪这些人的表情如此奇怪。 “孩儿给母亲磕头。” 谢成在胡老太太的面前跪了下来,对着胡老太太磕了一个头。 一行老泪缓缓从胡老太太的眼眶里流出,她急忙推开陆妈妈,上前扶住谢成。 “我儿,你受苦了,快起来,快快起来。” 谢成反过来扶住胡老太太,“母亲,让您担心了。” “一路上累了吧?快,快进屋。” 胡老太太一直拉住谢成的手不放,母子俩往府里走去,乔氏跟压根谢成说不上话,她并不觉得奇怪,这些年,她早就习惯了。 经过苏无忧身边时,她感觉谢成在她的面前停了一下,很快又跟着胡老太太走了。 众人随着这对母子俩去了胡老太太的院子里。 胡老太太的院子里的那些菜,在谢成快要回府之际,她担心谢成住不习惯,命人全铲了,种上了鲜花,还派人寻来了几盆名贵的兰花,据说是谢成最喜欢的品种。 平日里胡老太太对这些菜稀罕极了,生怕别人碰了,这会儿命人铲了,她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到底是亲生的,就是跟别人不一样。 第一百七十二章母子情深 从前谢成回来时,必定冲谢二叔行礼,说一些客气话,此时全然没看见一般,扶着胡老太太直接进去了。 谢二叔见谢成不搭理自己,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心想着若不是自己当初帮了这对母子俩,也不会有谢成今日。 换作从前他定会摆摆架子,让福州城的人都知道尚书大人也敬重他,只是此时他有求于谢成,不得不低着头,跟在谢成他们的后面,一块去了胡老太太的屋子里。 谢成是谢锦程去城外接回来的,他安排下人将谢成的箱笼搬进府里后,也跟着去了胡老太太的屋子里。 谢成扶着胡老太太坐下来后,又要磕头,被胡老太太拉住了。 “我儿,快快坐下,你一路上劳累奔波,快坐下来喝口茶。”胡老太太用慈爱的眼神看着谢成,“又瘦了些?是不是身边的下人伺候得不尽心?陆姨娘也不管管。” “母亲,最近公务繁忙,加上天色,有些苦夏了。” “陆姨娘连这些也不知道,我给你挑了几个勤快的,回京时一块带回去,都是族里的人,他们都是自己人,比那些下人尽心多了。” 苏无忧默默低下了头,其他人都不说话,每回谢成回来,胡老太太都会从族里挑一些人跟着谢成回京,打着照顾谢成,去长长见识的幌子,实际上是去京城混吃混喝。 胡老太太此人要面子,每逢有人求上门,说几句话好话,拍拍马屁,胡老太太就立马同意了。 谢府不差这一口吃的,只是想把这些人安排得妥妥当当就有些难了。这些人大都不识字,最多的也就是念了几年书,好吃懒做不说,心眼还多,都是本着享福去的,去了京城后,也不愿意出门做事,还借着谢府的名义,四处闯祸。 本来这事,乔氏只要说几句话,就能打住的,可乔氏并不是这么想的,陆姨娘如今陪着谢成在京城过得顺顺利利的,她心里头也不好受,这种得罪人的事,最后就落到陆姨娘的头上了。 “母亲,族里的这些孩子多念几年书才是,去京城这事,不着急。” 谢成的屁股都还没坐热,胡老太太就提了这事,他不慌不忙,笑着应对。 “这些孩子哪能跟你比,念书也是白念,还不如出去做事,给家里挣点钱。上回那几个孩子去了京城,你非让人家去念书,他们不乐意,这才跑了回来,这回就算了,何必浪费这个钱,给他们找份差事就好了。” 胡老太太说起来不费力,谢成借着喝茶,眼神闪烁了几下,的确是不费力,就是有点费神。 “母亲,上回儿子还被大臣在皇上面前参了一本,说儿子没有约束好家里地客人,任由他们在街头胡闹,未必皇上还罚了儿子一个月的俸禄,若是再闹出什么事来,儿子……” 谢成轻轻放下茶杯,用手指了指头,意思是乌纱帽会保不住。 “什么?还有这事?”胡老太太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里紧张得不得了,“他们只说是你不愿帮他们,并未提这些。” 谢成不说话,谢锦程往前走了一步,“祖母,父亲不愿您老人家操心,就把此事瞒了下来,还叮嘱孙儿,不可将此事告诉您,上回他们是冲撞了贵人,若不是父亲在皇上面前求情,他们的小命还不知道能不能保住呢。” “不得了,不得了,那,那算了,万一又惹出了什么麻烦,皇上怪罪下来,可怎么办,回头我推了此事,他们居然合伙骗我,以后他们的事,咱们不插手便是了。” 胡老太太有些生气,乔氏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这个主意是她出的,她之所以这么做,并不是为了替陆姨娘解决麻烦,一是上回胡老太太中毒一事,虽没有下文,以谢成的聪明,只怕早就猜到了,她这也是变相的示弱,二来,她也快要回京了,这样的麻烦事,应尽快了断。 “母亲,陆姨娘听说您爱喝碧螺春,前段日子太后娘娘赏了一些给她,她全让儿子带过来了,是今年的新茶,宫里也不过一点点。” “她有心了。”胡老太太的脸色缓和了不少,“康哥儿可还好?” “康哥儿本想随儿子一块过来帮您煮熟,只是出门前,他受了点风寒,大夫说不适合长途跋涉,儿子只好让他呆京城,为此他还伤心了好几日呢。康哥儿打小听话,功课也好,过几年就能考秀才了,就是身子弱了些。” 谢锦康是陆姨娘与谢成的第二个儿子,比谢锦安要大三岁,一直呆在京城,唯一一次来福州,还是两岁时,当时水土不服,差点丢了小命,从此再也也来过了。 当然,苏无忧听到的是另外一个版本,据说胡老太太见这个孙子太过娇贵,于是从陆姨娘手里强行领了过来,养在自己的院子里,想改改这个娇少爷的性子。 谢林康过来后,胡老太太就按照往谢锦安的法子,让下人带着这位少爷在自己的菜地里狂奔,饮食上也是奶奶觉得你饿,整日追在后面喂饭。 谢林康从前养得精细,突然从圈养到放养,以后积食了,上吐下泻,还长了一身的疹子,陆姨娘吓得抱着谢锦康嚎嚎大哭,从此每回谢成要回福州,谢锦康必定生病。 胡老太太丝毫不觉得自己的法子不合适,反倒觉得陆姨娘太过小心,陆姨娘不回来,她也不在意。 陆姨娘人虽没来,但每回谢成回来,她必定备不少好东西,让谢成带回福州,宽胡老太太的心。 这个陆姨娘,也不是个省油的。当初她是太后宫里的一个宫女,有一回宫里举办宴会,谢成多看了她几眼,太后就把她赐给了谢成。 陆姨娘虽是宫女,但十分讨太后欢心,虽是赐给了谢成,出宫前,太后还给她升了个官儿,这么一来,虽是姨娘,来头也不小。 胡老太太是不喜欢胡姨娘,一来,无论陆姨娘是宫里多大的官儿,都只是一个能在主子面前说得上话的下人,二来,这个陆姨娘与苏无忧的母亲长得有些相似,至于第三点嘛,天上的仙女也配不上谢成。 “她若是愿意,在我院子里养了几日,保证身子骨结实多了,男孩子整日呆屋子里不出来,怎么行,想当年,你不也是常跟我一块下地干活?” “母亲说的有理,儿子已经请了武师在教他功夫了。” 母子俩似乎忘了别人的存在,说了好一会儿话后,谢成才让刚带回来的女子向前给胡老太太行礼。 第一百七十三章倦鸟归林 “妾身莺儿见过老太太。” 女子的声音如黄莺出谷,隐隐夹杂了一丝媚气,光是这嗓音,就让屋子里的人都看了过来,连一旁站着的下人都忍不住偷偷打量她。 苏无忧看着眼前的女子,身段婀娜,面容与她有几分相似,只是此人眉宇间有一股子柔媚,眼角藏着春意。 苏无忧不由地感叹,谢成不愧是大成的阻击手,连莺儿也在他的狙击范围内。据说,这个莺儿的来历并不简单,是谢成在大街上遇到的,还是一名青楼女子,不愧是胡老太太的老骄傲,福州城的老英雄,都开始拯救失足少女了。 只是这样的人,胡老太太定然不会喜欢。 果然,胡老太太仿佛没听见一般,自顾自的喝着茶,眼睛看着谢成。 “妾身莺儿见过老太太。” 莺儿仍旧是福身行礼,她侧着身子,已经站了好一会儿了,胡老太太已经喝了半盏茶了,仍不见她让莺儿起身。 莺儿双目含着泪水,扭头看着一旁的谢成,楚楚可怜的模样,让谢成的眼神躲闪了两下,然而并未替莺儿开口,只是在一旁默默地喝茶,其他人在一旁看着热闹,无人愿意替她解围。 胡老太太的这招,乔氏进门第二日敬茶时,就已经领教过了,今日底下站着的莺儿,不过是她当年走过的老路。当年她可是捧着一杯茶,跪了许久,胡老太太才肯接过茶水。 胡老太太无非是想拿捏住谢成的大小老婆,抢先一步压制住她们,给她们立规矩。 屋子里此时静得能扔下一根针,连谢锦安也瞧出了不对劲,半靠着椅子,把玩着身上的玉佩。 当众人以为莺儿就会这么一直站下去时,忽然莺儿的身形晃动了几下,扑通一声倒在谢成的脚边,谢成正欲俯下身扶起她,对上胡老太太的眼神后,他悻悻地缩回了手,眼中倒是多了几分心疼。 “让她行个礼,也能晕倒,不知情的,还以为我如何虐待她了。”胡老太太重重地放下茶杯,厉声呵斥道。 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扶起莺儿,任由她躺在地上,谢成的手在膝盖上来回搓了一下,起身站了起来。 “母亲,莺儿刚有了身子,一路上颠簸,受了些苦,这才晕倒了。” 这还搞出了人命,一时屋子里的人眼神都变了,连乔氏也坐直了身子。 这是谢成第二次替别人求情,第一回是苏无忧的亲娘,胡老太太心中十分不快,这是谢成第二回替女人开口了。 “看把你紧张的,陆妈妈,给她瞧瞧。” 胡老太太轻飘飘的扔下一句话,连看都不看一眼,仿佛地上躺着的只是一只阿猫阿狗。 陆妈妈在莺儿面前蹲了下去,替她把脉后,起身冲胡老太太他们福了福身。 “老太太,老爷,夫人,姨娘肚子里的小少爷已经有两月了。” 谢成的手臂微微晃动了一下,眼睛也比方才亮了几分,看向莺儿时,多了几分疼惜。倒是胡老太太脸上并未有什么变化,见谢成如此紧张,示意陆妈妈扶着她下去了。 此事暂且告一段落了,接着由谢锦绣带头,府里的几位少爷和小姐们轮流给谢成跪下行礼,谢成便给了每人一样见面礼。 轮到苏无忧时,苏无忧如同从前一样,给谢成磕头行礼够,谢成并未叫她起身,手里的见面礼也没给她,当众人以为苏无忧会这么一直跪下去时,苏无忧自个儿站了起来。 “父亲可是舍不得这见面礼,几位姐姐都有了,怎可少了锦墨的,祖母,您说是不是?” 苏无忧的话颇为俏皮,很快将众人的精力移到了见面礼上,以为她只是因为急于想要得到谢成手中的见面礼,这才不顾礼数站了起来,颇像一位女儿在父亲面前撒娇,不知情的,还以为他们父女情深。 从灵隐寺回来后,胡老太太就像被洗脑了一样,看苏无忧的眼神越来越慈爱,还经常留在她的院子里用膳,苏无忧的地位又跟着水涨船高,成了谢府的大红人。 刚才她故意把话题指向胡老太太,不过是她不清楚谢成的秉性,更猜不出他方才为何这般看着自己,他的眼神不像是看自己的女儿,就像是审视自己的对手一般。 这种眼神让苏无忧十分不舒服,有种被算计的感觉,仿佛被人盯上了一般,想用力甩都甩不了,于是她故意这么说,借着这番话站了起来。 谢成看着眼前的小女孩,一年未见,长高了不少,更意外的是她不傻了,还变得极其聪明,不知当初留下她,是对还是错。 “你父亲怎么会忘记你的,剩饭,你若是再不给她,这丫头就要去我库房里搬了,快给他吧,我库房可经不起她搬。” 胡老太太仿佛换了个人似的,刚刚那个刻薄的婆婆一下子不见了,变成了一个疼爱晚辈的老太太。 胡老太太这番话,惹来了一阵笑声,苏无忧似乎不觉得害羞,反而眼巴巴地看着谢成手里的见面礼,生怕它飞了一样。 “为父不过是很久没有见到你,就想多看你几眼,你倒好,一心只惦记为父手中见面礼。” 谢成微笑着把见面礼给了苏无忧,苏无忧笑眯眯福了福身,“锦墨谢过父亲。” 苏无忧嘴上说着道谢的话,心里却不这么想,方才谢成看她的眼神绝对不简单,哪有父亲看亲生女儿就像看陌生人一样,除非她不是亲生的。 想到这,苏无忧的心咯噔了一下,不会吧,没这么倒霉吧,好不容易打怪升级了,忽然又要换剧本了。 她看了看谢府的其他几个孩子,谢锦绣长得像胡姨娘,谢锦芸和谢锦程长得像乔氏,用冬珠的话,她长得像她的母亲,连谢锦康也像陆姨娘,除了个别返祖的谢锦安,谢家的几个孩子都遗传了女方的优点,这么一圈下来,凭借外表,是无法断定的,若是真到了那一步,她也给自己做一个dna检测。 “二叔,听说您老人家最近腿脚不利索,我托宫里的太医给您抓了几副药,您拿回去让下人们煎了喝便是。” 谢成这才记起了谢二叔,赶紧让下人把备好的见面礼给了他。 不愧是官场的老油条,谢成这么一下子,谢二叔也挑不出错,像谢二叔这样的平民百姓,一辈子也没有机会让太医看病,而谢成居然还特意让太医给他配了药,比起这个,方才对他的无视已是微乎其微。 第一百七十四章老狐狸谢成 “哎!老毛病了,还是当年种地留下的,你有心了。” 谢二叔收下后,还不忘提一嘴过去的事,什么当年种地留下的,只不过趁机提醒谢成,当年谢家的地,他这头老牛也是出了不少力。 倚老卖老是谢二叔的老把戏了,借着当年对谢府的那点恩情,恨不得将谢府褥成秃子。 从前谢成睁只眼闭只眼,今日不知为何,他并不想这般轻飘飘的揭过去。 “二叔既然身子不利索,族里的事还是交给族里的年轻人去打理,二叔只管颐养天年就好了。” 谢二叔听了后,脸色一僵,差点将手里的茶水打翻,什么颐养天年,他还想当族长呢,今日守这里,为的就是谢成能在族里替他说几句好话。 “不,我的身子骨还硬朗着呢,还能替族里办不少事,这病虽是老毛病,但不碍事,不碍事,养几日就好了。” 谢二叔舔着老脸,硬是当着众人面将方才那些话圆了回去,他生怕谢成再来一句二叔,你该歇歇了,他就彻底与族长之位无缘了。 话虽圆回来了,而以后他再也无法在谢府用这个借口行事了,至于族长之位,谢成方才什么也没答应。 老狐狸呀,老狐狸,苏无忧恨不得给谢成送锦旗,他不过是说了这么一句话,就轻轻巧巧解决了谢府多年的困扰。 只是这一切难道不是谢成对他的放纵,他若是一开始就这么做了,定不会有今日的谢二叔,苏无忧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将所有的质疑藏了起来,她能想得到的,在场的其他人都能想到,这其中的缘由,只怕不简单。 “族里的大小事还离不开二叔,二叔应好好养好身子才是。” 到底是族里离不开谢二叔,还是谢二叔离不开族里,最后都是谢成一句话说了算。 “是,也是这个理儿。” 谢二叔这会儿不蹦哒了,坐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喝茶。 谢成最后将目光投向了谢锦安,作为谢府学渣中的领头羊谢锦安,这会儿恨不得隐身,他从进门后,就窝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安安静静地吃着糕点。 对于谢成这个爹,害怕多于敬重,谢锦程顶多逼着他念书,而谢成会用家法,在谢锦安的印象中,每年谢成回来,他总会挨一顿揍,连胡老太太都拦不住,为此他见了谢成就躲,比老鼠见了猫还要害怕。 谢成刚看过来,谢锦安立马放下手里头的糕点,在椅子上坐得笔直笔直的,平日里的小霸王顿时变成了一位乖乖少爷。 “安哥儿,这是你的见面礼。” 谢锦安见谢成喊了自己,他看了乔氏一眼后,梗着脖子,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安哥儿见过父亲。” “嗯,听你大哥说,你最近在跟林公子念书,学得如何了?” “尚,尚可。” 谢锦安额头上隐隐沁出了汗珠,慌乱中看了乔氏一眼,谢成皱了一下眉头,对谢锦安这副模样十分不满。 “安哥儿最近念书可用功了,连我院子里也不常来了,整日呆院子里跟着林公子念书。” 谢锦安是胡老太太一手带大的,打心底护着谢锦安,见谢锦安如此害怕谢成,急忙替她说好话,甚至抢在了乔氏的前头。 乔氏本想开口,见胡老太太开口了,不敢多说,生怕惹谢成不快,只是在心里替谢锦安紧张。 谢成虽是个妈宝男,但在儿女们的教养上从不马虎,哪怕是胡老太太打圆场,只要谢锦安做错了,胡老太太和乔氏在一旁越劝,他反而揍得越重,以至于胡老太太不敢多说,乔氏也只能在谢成揍完了谢锦安后,抱着谢锦安心疼得抹眼泪。 “的确是用心了,从前连字不识几个,如今居然还会写诗了。”谢成忽然从袖子里拿出一页纸,展开后,看了几眼,“如今连你三姐姐都会作诗了,你还不肯用功,谢府当真要出一个草包了,这是你写的。” 谢成将手里的纸伸到谢锦安面前,看着上面熟悉的字迹,谢锦安愣了一下后,点点头。 “是,是的。” 谢锦安的头皮一阵发麻,脸色有些不自然,双手垂在两侧,不停地揪着衣裳,他的头垂得低低的,看都不敢看谢成一眼,一双眼睛盯着手中的纸,就差没盯两个窟窿。 乔氏在底下十分着急,担心谢锦安又会挨揍,咬了咬嘴唇,正欲开口解围,谢成开口了。 “念念上面的诗。” “是,是。”谢锦安偷偷看了谢成一眼,见他并未生气,他硬着头皮,将手中的诗念了出来,“大,大明湖,明湖大,大明湖里有荷花。荷花上面有蛤蟆,一戳一蹦达。” 噗嗤,第一个笑出声来的是谢锦绣,她素来讨谢成欢心,这会儿也不害怕谢成生气,用帕子捂着嘴巴偷笑。 谢锦安微微转头,瞪了她一眼,谢锦绣反而笑得更大声了,“三弟,这首诗跟上回的那首灵山有异曲同工之处。” 谢锦绣看戏不嫌事大,故意提起上回谢锦安地那首诗,分明是羞辱谢锦安,果然谢锦安不乐意了,正欲还嘴,谢锦程开口了。 “虽不是什么好诗,但读起来倒是有不少乐趣,比上回精进了不少。” 谢锦程只是轻轻看了谢锦绣一眼,谢锦绣立马收住了脸上的笑容,低下头,仿佛方才出声的那个人并不是她。 谢锦绣刚刚的确是故意的,为的就是刺激谢锦安,谢锦安素来沉不住气,刚才若不是谢锦程开口替他解围,以他那个小霸王的性子,如何受得住谢锦绣的嘲笑,只怕会忍不住当着谢成的面破口大骂,如此一来,就钻进了谢锦绣的圈套里,谢成定会狠狠责罚他。 “父亲,三弟这几日在跟着女儿一块练字,您看,这是他前两日练的字。” 谢锦芸让下人将早就准备好的字帖呈了上去,谢成拿着字帖看了看后,又看了一眼谢锦安手中那狗爬式的字,摸了摸嘴角的胡子点点头。 “嗯,是比从前精进了不少,少了些心浮气躁,待回京后,再给你请一个老师,从前虽耽误了些,往后只需再用点功,也不至于走出去让别人看笑话。” 谢成的话让在场的人的心思都变了,谢锦安要回京,这就意味着谢府的人也要跟着回京了。在场的人除了苏无忧和胡老太太,其他人的眼底隐隐流露出一丝喜色。 第一百七十五章将计就计 胡老太太当年算计了乔氏一把,将乔氏一块留在了福州,此时谢成再提回京一事,她的心底有些不舒坦。 在福州城,她只要有一个头疼脑热的,就有不少人上赶着登门拜访,出门赴宴也有人愿意捧她的臭脚,在福州城,她说着半官话半福州话,哪怕是烫嘴,这里的人也不会笑话她,反而羡慕她还会福州城以外的语言,为此胡老太太格外的有优越感。 若是回了京城,胡老太太这么一点优越感在京城会摔得粉碎,会被人背地里看笑话,在那个权贵云集的地方,胡老太太连出门都不敢,她就像被剪了翅膀的鸟儿,只能整日守在自己的院子里。 乔家在京城,乔氏回了京城,她也不会对胡老太太百依百顺了,有了乔府撑腰,再加上乔氏的亲姐姐也在京城,胡老太太也就只能在小事上拿捏乔氏了,毕竟京城那些夫人小姐的事,还得靠乔氏去打理。 胡老太太心中不舒坦,苏无忧则是无所谓,无论是福州还是京城,这些人都是会整出不少幺蛾子的。 只是谢成方才那句三姐姐也会作诗,让苏无忧不由地警醒起来,与其说谢成在提醒她,倒不如说是在警告她,她在谢府的一举一动,他都了如指掌,不然她前阵子刚写的诗,这么快就飞到了谢成的耳朵里,只怕谢成早就得了消息。 苏无忧仍旧是不说话,她有些想不明白,谢成明明知道自己在撬乔府的生意,为何不制止自己,反而只是暗地里敲打自己,他到底想做什么,乔府与谢府都是摄政王府的人,乔府若是倒下了,势必影响到摄政王府,作为同盟,谢成不可能坐视不管。 苏无忧想起偶然间听到的八卦,南宫钰与乔青宛母子俩嫁相处得并不是很愉快,南宫钰隐隐看不起乔府,乔府这些年更是贪得无厌,恨不得将天下所有挣钱的生意都揽入囊中,随着财大气粗,背地里居然开始买官,把乔氏一族的子弟通过各种门路塞进官场,乔氏一族在官场渐渐有了说得上话的人。 南宫钰不喜乔府,是摄政王府的意思,苏无忧的脑子里忽然闪了一下,藏在袖子里的双手微微僵硬了一下,她这个爹是想借自己的手打压乔府,乔府如今得势,不过是因为在大成没有对手,乔氏一家独大,背靠着摄政王府,无人敢与之争锋。 而苏无忧就不一样了,她从未出面过,就算是有心之人查,最后只会查到南宫明玉的头上,南宫明玉是皇室之人,又是先帝的亲妹妹,乔氏一族至少此时不敢动手。 乔氏与她有杀母之仇,她的姐姐乔青宛和乔府是帮凶,这样的仇,她必须报,谢成想借她的手打压乔府,她何不将计就计,有了谢成和他背后的摄政王府,她行事会更加方便。 摄政王府打得一手好算盘,有朝一日,他得了天下,他再挑个错,那些进了南宫明玉口袋里的银子,又会乖乖回到他的口袋里,苏无忧如今做的一切,不过是替摄政王府暂时保管一下。 只是到最后,到底是谁算计了谁,日后自然见分晓,如今只要能让乔府不痛快就可以了。 苏无忧很快做了决定,藏在袖子里的手微微放松下来,这一切无疑是与虎谋皮,谢成想利用她,不过是没拿她当亲人。 对谢府的最后一丝羁绊也被谢成自己斩断了,苏无忧就像挣脱了牢笼的小鸟,扑凌着翅膀,飞向了久违的蓝天。 谢锦安见谢成没有怪罪自己,头一回冲谢锦芸投了一个感激的眼神,他坐下来后,这才发现后背已经吓出了一身冷汗。 午膳是在胡老太太的屋子里用的,这一日,谢府的厨房做了不少好菜,胡老太太不停地让下人替谢成夹菜,一顿饭倒也吃得其乐融融,快要吃完时,一个丫头过来了,还未进门就被胡老太太院子里的人拦住了。 “快走开,蔡姨娘的身子不舒服,我要去告诉老爷。” 来人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样貌只能说是清秀,身穿一身绿衫,头上还戴着一朵绢花,正是方才站在莺儿旁边的丫头,她似乎不把守门的丫头放在眼中,见自己被拦下后,十分不服气。 “你是谁身边的丫头,怎么如此不懂礼数,姨娘病了,也是先去请大夫,老爷和老太太他们正在用午膳,一会儿再去通报。” “哼!你又是谁?姨娘若是出了什么岔子,你担当得起吗?更何况姨娘肚子里还有小少爷,快当我进去。” 绿衫丫头有些冒冒失失,只怕从前没少仗着自己莺儿得宠,在其他人面前耀武耀威。 “是谁在外头大声嚷嚷?”陆妈妈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她似乎没瞧见绿衫丫头一般,冲着守门的丫头问道。 “陆妈妈,这个新来的小丫头说姨娘病了,要去通报老爷,我说老爷陪着老太太在用午膳,让她先去请大夫,她不同意,甚至还想硬闯。” “是你?你可知府里的规矩,这般冒冒失失,可是要挨十大班的,今日念你是初犯,又才到府里,不懂府里的规矩,暂且饶了你。姨娘病了,自然是先去请大夫,我进去跟老爷通报,你先去守着姨娘,有什么事再过来。” 陆妈妈转身看着绿衫丫头,目光如炬,小丫头吓得往后退了半步,听到要打板子,她气焰全没了,在京城,她从来都是这般行事的,今日却不管用了。 绿衫丫头到底脑子没坏,京城是陆姨娘,这里可是胡老太太个乔氏,比起陆姨娘,这两位才是谢府真正的主子,只消她们一句话,她就可能会发卖。 “是,是,我,我这就去。” 绿衫丫头临走时,还想往屋子里看一眼,对上陆妈妈的眼神后,她急忙调头,一路跑着离开了。 “你继续守着你,再有人过来胡搅蛮缠,拉去关进柴房里。” 陆妈妈故意说得很大声,绿衫丫头听了个明白,跑得比方才更快了。 陆妈妈进去后,似乎忘了此事,在一旁默默伺候胡老太太,谢成并不知道此事,用完午膳后,又陪胡老太太说了不少话,最后见其他人有些累了,让乔氏领着几个小辈下去了,自己又跟胡老太太母子俩说了不少母子间的话。 第一百七十六章亲事已定 “母亲,美娘如何了?” “我本想派人接她回来,想着你回来了,万一传给你了,如何得了,灵隐寺那边我都已经派人打点好了,亏待不了她,权当养病,在那里住上一阵子就好了。” 比起胡姨娘,胡老太太更心疼自己的儿子,虽然胡姨娘那边早就派人传话,她已经好起来了,但胡老太太这边毫无动静,反而叮嘱那边守着胡姨娘的下人,把胡姨娘好好看住了。 “一切全听母亲的。” “我上回去灵隐寺,请净圆大师给府里的几个姑娘看了一下面相,大师说锦绣这丫头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这丫头的确是心大,只是到底是庶女,大师又说世事无常,一切皆有因果,我听得脑瓜子疼。剩饭,既然大师这么说,是不是可以改命?” “改命?”谢成一怔,他不知道自家老娘又想做什么了,连他自己都没听说过改命。 “你看锦墨那丫头如今不傻了,不就是改命了,若是把锦绣记在主母的名下,那她就不算命比纸薄了,以后相看亲事,说出去也好听。” 谢成终于弄明白了胡老太太的用意,什么看面相,净圆大师何时给人算命了,只怕这一切都是胡老太太自个儿掰出来的,为的就是把谢锦绣记在乔氏的名下。 “母亲,康哥儿也是庶子,谢府若是一个庶女也没有,又或是过些日子,陆姨娘也开口让康哥儿也记下她的名下,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笑话咱们谢府一个庶子庶女都容不下。” “这……”胡老太太犹豫了一下,她的确是没想那么多,更没想到不过是记一个庶女在主母名下,也能有这么麻烦。 “母亲,如今那些人都盯着这边,正愁找不到事情参儿子一本呢。儿子知道您疼爱锦绣,想着她日后的日子也好过一些,记在乔氏名下这事虽不行,但她以后出嫁时,您给多给她一些嫁妆,我这儿也多给她一些,有了这些,她日后的日子也不会过得比她人差。” 胡老太太一听,坐直了身子,眉头也舒展开了。 “还是你有主意,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过日子,到最后还不是一些柴米油盐酱醋茶的事,她手里头有银子,嫁给谁,日子也不会过得太差。再说锦绣这丫心思活络,你又是她的父亲,是我想太多了。” “就是这个理儿,母亲可还记得林公子?” 谢成趁机提到了林安,胡老太太听了后,眉头又皱了起来,对林安的不满意都写在了脸上。 “我听说林公子的出身不太好,更何况昌平伯府已经没落了。” “母亲,昌平伯府再没落,也有一个爵位,锦绣过去了,也是主母,难道还想走美娘的老路,再说昌平伯府如今是没落了些,可林公子有出息,昌平伯府日后再进一层,未尝不可。” 谢成对付胡老太太有一套自己的法子,胡老太太这人虽没啥文化,但脑子不糊涂,知道什么时候该舍弃什么,听谢成这么一说,她顿时茅塞顿开,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昌平伯府的确是再没落,也有一个爵位傍身,在京城是小了些,但在别的地儿,还是管用的,林安出身的确是差了些,但年纪轻轻,已是举人,往后有谢成的提携,他的前程不比京城那些子弟差。 谢锦绣可以说是下嫁,昌平伯府也分家了,她过去后,就是主母,关起门开过自己的小日子,比起谢锦芸身后的摄政王府一堆琐事,她的日子更省心,只要林安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她这辈子也算是衣食无忧,富贵一生了。 “是我想岔了,听你这么一说,锦绣的这桩亲事,也算是一门好亲事了。” 胡老太太喝了一口茶,一张老脸笑得褶子都快没了,她从来不质疑谢成的话,尤其是在大事上,都是谢成说了算,既然谢成看好这桩亲事,自然有他的道理。 “母亲,锦绣这丫头素来主意大,此事还需您在一旁劝着点。” 不知胡老太太开始的那句话是不是净圆大师说的,其中有一句还真是说对了,谢锦绣此人,的确是心比天高。 “这点你且放心好了,她一定会嫁去昌平伯府的。” “母亲,等回京后,再告诉她不迟,这段日子,暂且不提,这丫头性子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谢锦绣的事就这么被这对母子俩定下了,而当事人谢锦绣仍旧被蒙在鼓里。 比起胡老太太的心花怒放,谢成似乎另有他意,他跟胡老太太说清了后,喝了一口茶,对这桩亲事,他想得更多,更多的谢府是跟摄政王府绑得更紧了。 “净圆大师倒真是说了锦墨这丫头,大师说这丫头的命与其他人不一样,我问大师如何是好,大师却又什么不说,我想了想,莫非这丫头有大造化。” “母亲,锦墨这丫头从前傻,如今好了,不就是命与其他人不一样。” “若真是这么说,也说得过去,只是我倒觉得净圆大师没有说破,前些日子,我听身边的丫头婆子说,世子爷去给锦墨送过药,世子爷的性子,你应该也知道,何时见他对别人上心过,而且那日那个定远侯府的世子爷也在。” 胡老太太把自己派人偷偷打听来的事,改成了丫头婆子教的碎言碎语,谢成听了后,眼神变得微微复杂。 “母亲,回头好好敲打敲打一下身边的下人,切莫让此事传了出去,然后锦芸和锦墨两姐妹离心。锦芸与世子爷的亲事,王爷已经点头了,过阵子就会上折子,谢府已经有一个姑娘去了摄政王府,不会再有第二个姑娘了,锦墨的亲事,我另有打算,再说她岁数不大可以慢慢挑。” 听到苏无忧不会进摄政王府,胡老太太有些可惜,她并不是替苏无忧可惜,她想得是,若是苏无忧去了摄政王府,以后可以帮扶一下谢锦芸,姐妹二人,只要一人得宠就够了。 “好,此事听你的,丫头们都大了,说来说去,锦程这个做哥哥的亲事,不能在她们的后面。” 谢成犹豫了一下,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锦程的亲事,我已经想好了,是吏部尚书家的长女,跟锦绣一般大,一切还等母亲回京后,就可定下来了。” 谢成到底是老狐狸,生怕胡老太太又想出什么法子躲在福州不肯走,索性把几个子女的亲事敲定了,只能胡老太太回京便可定下。 第一百七十七章月牙湾计划 胡老太太这回也不敢就这么一直躲在福州了,身边几个小辈的亲事不能再拖了,尤其是谢锦绣,她已经十五了,再拖下去,真就成了别人眼中的老姑娘了。 胡老太太沉默了半响,陆妈妈趁机把蔡姨娘不舒服的一事说了出来,谢成听见蔡姨娘不舒服,与胡老太太心不在蔫的说了几句话,最后胡老太太看不下去了,便让谢成下去歇着了。 “真是一个不省心的。” 对于这个刚进门的蔡姨娘,胡老太太是极为不满,在她进门前,胡老太太就已经知道了她的出身,今日她故意给蔡姨娘难堪,就是想给她一个下马威,谁知这个蔡姨娘借势晕了过去,还拿自己刚有了身子一事威胁她。 从前胡老太太百试百灵的法子,连乔氏也吃过亏,偏偏今日在蔡姨娘面前失灵了,还差点让她背上一个恶婆婆的名声,胡老太太如何不气。 谢成这辈子就对两个女人上心过,一个是苏无忧的娘,另外一个就是蔡姨娘了,方才谢成脸上焦急的模样,让胡老太太对蔡姨娘的不满又多了三分。 “如何了?”胡老太太撇过头,问了一句。 “回老太太,老奴若是没有猜错,应该是个哥儿。” “哼,也就她命好,进了咱们谢府的大门。” 胡老太太嘴角挂着讥讽,方才她故意让陆妈妈去看蔡姨娘,并不是因为什么好心,陆妈妈不仅懂医术,更是会看男女,哪家夫人有了身子,陆妈妈只消把脉,便能得知是男是女。胡老太太方才就是让陆妈妈给蔡姨娘看了。 “恭喜老太太,又要当祖母了。” “高兴啥呀,人呀,岁数大了,就喜欢身边的孩子多,府里热闹点,回头让府里的人多盯着点,既然她有了身子,就另外给她安排一间厢房,让她安心养胎,莫要打扰老爷,生了就好了。” 胡老太太见不得蔡姨娘缠着谢成的模样,急忙让人另外收拾了一间屋子,让蔡姨娘搬过去住。 她对自己的儿子还是有些了解,除了那个女人,从未对谁上心过,蔡姨娘虽然长得与她有六七分像,但也只是一个赝品,只要不让她与谢成时时见面,过不了多久,谢成就会忘了她。 苏无忧从胡老太太的院子里出来后,特意挑了一条人少的小路回自己的院子。 今日谢锦绣敢当着谢锦程的面,揭谢锦安的短,无非是仗着谢成这个主心骨回来了,苏无忧不怕她揭自己的天灵盖,只是不想跟她做无所谓的争执,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小姐,康哥儿来信了。”冬珠高高兴兴拿着一封信给了苏无忧。 “真的,快拿过来给我瞧瞧。” 苏无忧已经有好一阵没有张康的消息了,她记得上次收到他的信,还是他离开福州城半个月后,后来就音信全无,苏无忧提着心过了好一阵子,今日见到他的信后,她没了平日的冷静,急忙拆开看。 “冬珠,康哥儿已经跟着三叔到了,我总算是可以松口气了。” 苏无忧喝了一口茶,将信交给苏灵点燃后销毁了。 张康不仅进了军营,还跟苏老三他们一块去了镇国将军的麾下,他在信里并未说行军的艰苦,反而有点苦中作乐,给苏无忧描绘了不少边关的风土人情。 苏无忧提笔回了一封信后,将许妈妈给张康做的衣服和布鞋一块送了出去,她还特意让许妈妈缝了一个暗袋,将几张银票藏在里面。 今日她不仅收到了张康的信,手里头还有两封信,一封是黎九爷的来信,他的信一如既往的简单,将计就计,银票是给她的工钱,剩下的他会打点,然后没了。 苏无忧一时分不清到底谁是老板,他这个甩手掌柜当得貌似比谁都要轻松。 她气归气,但是看在信封里当着的银票上面,她的气都消了,每家公司前期发展需要大量资金周转,她的码头计划同样也如此。 “冬珠,收起来,地主家有余粮了,今年咱们过一个肥年。” 有了银子的激励,苏无忧一时斗志昂扬,与乔府的对抗也有了底气。 乔府前阵子对月牙湾码头放松了警惕,苏无忧可不敢怠慢,她私底下将月牙湾那一块的房屋以一个外地商人的名义,全买了下来,屋子已经全部装潢了一遍,有快捷酒店,有五星级酒店,还有各种各样的商务酒店,她甚至改造了月牙湾的那条街道,改成了贸易街。 她当初闹那么大的动静,的确是引起了乔家的注意,只是见月牙湾连只船影也没有,他们只当这个外地商人疯了,更多的是眼光不好,不会做生意。 苏无忧把那些房屋改造完了之后,的确是连半只苍蝇都没有上门,福州城的人都以为她疯了,一时月牙湾地幕后老板成了福州城的笑话,每个经过那里的人都要摇头叹气,又是一个没脑子的富二代。 别人看笑话,苏无忧却不以为意,她私底下让张武找来了不少人,这些人将来会各个酒楼的伙计,苏无忧隔三差五溜出去给这些人培训,她的脸上戴着黎九爷送的面具,乔装成了了一个男子,加上她前世飒爽的步伐,连苏灵也差点没认出来。 苏无忧做这一切都有她的用意,外人看来疯狂的一切,直到半个月前,第一只船停靠在月牙湾后,福州城的人的想法有了一丝丝转变,不过仍旧是不看好,直到停靠在月牙湾的船只越来越多。多到惊动了乔府,福州城的人才知道,这个外地商人下了一盘棋,不止是他们,包括乔家在内,都被算计了。 其他人是看笑话,不管是船只停靠在谁的码头,东西价格跟乔家一样贵,一样坑人,谁知这个背后的这个老板居然当天就来了一个会员制,办理会员卡,船只停靠在月牙湾可以便宜许多。 福州城的大小老板掐着手指头算了算,办张年卡,比乔家的码头便宜了一半,更何况月牙湾附近的酒楼都是新建的,里面的伙计比乔家码头附近的好太多了,不管是谁踏进了这些酒楼,他们的脸上始终都挂着笑容,屋子里的摆设和酒楼里的饭菜,更是让人有宾至如归的感觉。 月牙湾的码头还有贸易街,有的货物从船只卸下来后,立马可以在贸易街上交易,一时吸引了不少外地商人前来进货,连平常那些老百姓想都不敢想的舶来货也能用上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老癞蛤蟆 随着月牙湾码头的船只一日比一日多,乔家也慌了神,多年的码头霸主如何容忍他人分一杯羹,于是乔家私底下派人边查这个外地商人的底细,边派人在月牙湾码头挑事。 苏无忧也不怕,她早有准备,一开始就让张武召集了一批从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专门负责码头的秩序。 这些老兵岁数虽然大了些,但都是在战场上杀过敌,胆识过人,眼神都像被刀淬过一般,往码头上一站,周边的小混混都不敢前来惹事。 苏无忧对这些老兵也不薄,不仅每月给了不少工钱,逢年过节还有贺礼,还买了几个相邻的院子,改成了家属院,专门给底下人的人住。 有的人舍不得家人,就把家人接过来一块住在家属院里,家人还能在附近寻一份差事养家。这里面有些老兵,年纪轻轻就上了战场,岁数大了,从战场下来时,双亲都已不在人世,身边连一个嘘寒问暖的人也没有,甚至连住得地儿也没有。 家属院给了他们家的感觉,他们都愿意住在家属院,平日里做事更加上心,乔家的人过来闹过几回事,每次都被他们打得半死不活的。他们知道人的身体的软肋在那里,打那些人时,专挑弱点打,明面上还看不出来,乔家因此吃了不少暗亏,调查月牙湾码头的背景后,更加不敢胡来了。 这一切还是南宫明玉的功劳,据说她有一回赴宴,遇见了乔家的姑娘,见乔家的姑娘嚣张跋扈,当着乔青宛的面,将乔家的几位姑娘狠狠教训了一顿不说,还罚她们抄了五遍《女戒》。 乔家有多少年未曾受过这样的气了,只是这一回,他们不得不忍着,南宫明玉当年可是京城出了名的喜怒无常,连南宫拓见了她,也要乖乖唤她一声皇姐,更别说靠联姻发家致富的乔家。 事后不仅南宫拓和乔青宛亲自登门赔礼道歉,乔家更是送了不少好东西去长公主府。 当乔家查到背后之人是南宫明玉后,就不敢再折腾了,只能另想法子。 乔家主动将抽成降低,甚至学着苏无忧的法子,办起了会员卡,会员费比苏无忧这边还要低。苏无忧听了后,只是笑着摇摇头,并不打算应战。 当乔家以为会有不少人上门时,谁知却没有丝毫动静,原来私底下不知道是谁在传,乔家挣了这么多年的黑心钱,从中抽了这么钱,若不是月牙湾码头重新开起来了,他们就会一直被乔家压榨,傻子才会回去继续被乔家压榨,哪日乔家的码头东山再起,他们又要遭殃了,再说月牙湾码头无论哪方面,都比乔家要好。 如此一来,乔家的码头冷清了不少,码头只是乔家的一部分生意,京城一事传到福州后,乔家以为是南宫明玉在敲打乔家,也不敢与苏无忧争了,再则码头虽然挣钱,乔家能做到大成首富,并不是只有码头这桩生意,乔家的码头仍然有船只停靠,随着日渐稀少,乔家还要贴钱打理,渐渐放弃了码头生意,后来索性做了一个顺手人情,将码头拱手送给了南宫明玉。 苏无忧这会儿比从前忙多了,虽有张武帮忙,但仍旧是人手不够,她每日对账本都要对到下半夜,好在她的记账方式用的是前世的法子,省了不少事。 月牙湾如今最缺的就是人才了,最后还是黎九爷私底下派了人前来帮忙,她这阵子总算可以睡个整觉了。 苏无忧的手里头还有一封信,是南宫离的,她看完销毁后,并未回信,倘若说南宫离那头是六月骄阳,苏无忧这头就是寒冬腊月,哪怕南宫离在信里跟她解释过了,苏无忧仍旧没有再回信,既然要断,就断个干脆。 在苏无忧看来,南宫离不过是一时兴起,过些日子便会忘了,年少的悸动,随着岁月的流逝,最后都会回归于平静。 苏无忧看完所有的信,最后只给张康回了一封信,她写完信,用火漆封好,抬头一看,冬珠和夏月正看着她,这两人的眼睛里写满了八卦。 “说吧,你们俩又打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 苏无忧故意将有趣二字嚼得十分用力,如今夏月和冬珠已经成了她院子里的情报员,谢府只要有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这两人的耳朵。 “小姐,是蔡姨娘的事。” “蔡姨娘?”苏无忧稍稍想了一下,很快知道是谁了,就是那个莺儿。 “是,府里私底下早已经议论开了,这个蔡姨娘原本是,是,”冬珠结巴了一下,“就是出身不太好,是那地方的,后来在街上遇到了老爷,就成就了一段良缘。” 啥?良缘?苏无忧摸了摸良心,谢成那岁数都能当蔡姨娘的爹了,这明明是一个老癞蛤蟆跟失足少女的故事。 “蔡姨娘原本叫蔡根花……”夏月接着补充,苏无忧急忙摆手,示意她停下。 “打,打,打住,她叫什么?” “蔡,蔡根花。” 苏无忧噗嗤一声笑了,蔡根花老宝贝。 夏月以为苏无忧是被蔡姨娘的身份吓住了,不敢接着往下说,看了看冬珠,冬珠笑了一下。 “夏月,你接着说吧,小姐定是觉得蔡姨娘的名字有些与众不同。”冬珠说道。 “蔡姨娘进了谢府后,老爷见她说话像鸟儿一样,就给蔡姨娘改了名,就莺儿。” 苏无忧这下忍不住了,放声大笑,眼泪都笑了出来,夏月这回没有被吓坏,反而说得更多了。 蔡姨娘是青楼女子,刚被卖去青楼,与谢成在大街上遇到,后来就替她赎身,并改了名字。 蔡姨娘仗着有谢成宠着,在京城谢府也算是横着走的,连陆姨娘也不放在眼中,陆姨娘拿她没法子,又同是姨娘,只能由着蔡姨娘。 在京城,蔡姨娘的吃喝用度除了府里应给的,谢成私底下还贴给她,但凡府里有了什么好东西,蔡姨娘是头一份。 蔡姨娘回福州的下人都是陆姨娘安排的,都是蔡姨娘自个儿精心挑选的下人。 苏无忧渐渐听出了不对劲,陆姨娘既然能在太后宫里当差,又得太后另眼相看,自然是有几分本事,在京城谢府多年,谢府的到处都是她的人,只要她一句话,底下的人可以给蔡姨娘使不少绊子,怎么会让一个刚进府的姨娘骑在了头上,这一切不过是陆姨娘对蔡姨娘的捧杀。 第一百七十九章母子谋划 苏无忧感觉此事并未这般简单,蔡姨娘刚有了身子,必定会留在京城,却不惜千里跋涉,跟着谢成一块来到了福州给胡老太太祝寿。 蔡姨娘刚才在胡老太太的院子里晕倒一事,足以看出她是一个心浮气躁又爱卖弄小聪明之人,连乔氏敬茶时,都只敢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等着胡老太太开口,偏偏她自作聪明,用装晕糊弄过去。 这招是昏招,她在京城被陆姨娘捧惯了,加上又得谢成的宠爱,早忘了自己的身份,她这回敢放着这么多人的面晕倒,下回指不定能上天。 一切都归功于陆姨娘的捧杀。 苏无忧细细琢磨了下,决定离蔡姨娘这个定时炸弹远一些,陆姨娘将蔡姨娘送了过来,不就是想借这些人的手收拾她。 苏无忧能想到的,乔氏也想到了,她正坐在屋子里与谢锦芸说话,谢锦安在一旁吃着冰镇西瓜。 “芸儿,你可知蔡姨娘为何会随你父亲一块过来?” 乔氏有意在考谢锦芸,她早从乔青宛那里得到了消息,谢成与南宫拓已经将谢锦芸与南宫钰的亲事定下来了。 谢锦芸嫁过去后,就是世子妃,摄政王府的是非比谢府只多不少,他恨不得将全部经验都告诉谢锦芸。 外面骄阳似火,乔氏的屋子里却十分凉爽,屋子里的角落里都放着冰盆,桌子上还放着冰镇梅子。 “母亲,芸儿猜这一切都是陆姨娘的主意。” “嗯,她为何要这么做?” “刚刚陆妈妈给蔡姨娘把脉后,我见陆妈妈看了一眼祖母,想必蔡姨娘肚子里是个哥儿,蔡姨娘这般行事,在京城定也没收敛多少,陆姨娘却一直拿她没办法,不过是想把她送到福州,借咱们的手,解决蔡姨娘。” “有道理,蔡姨娘的出身不好,进了京城的府里,也不敢胡闹,如今这般作派,无非是陆姨娘纵容的,她倒是费了不少心思,把人送到跟前来恶心咱们。” “母亲,陆姨娘这么做,是不是因为您快要回京了?” “嗯。我回京了,那个家,就由不得她来作主了,倘若蔡姨娘在我这里出了什么岔子,以你父亲对蔡姨娘的疼爱,肯定会怪罪到我的头上,如此一来,你父亲就会厌弃于我,哪怕是回京了,我这个主母,也只会是摆设。” “我一会儿便让府里的下人对蔡姨娘的吃喝用度上心些,只要蔡姨娘不在福州出事就好了。”谢锦芸想了想,又接着说道,“母亲,我在想,若是陆姨娘提前动了手脚,蔡姨娘肚子里的哥儿只怕难保住,不如想个法子,让罗妈妈每日给她请平安脉。” “你说的有理,陆姨娘是从宫里出来的,宫里那些见不得人的法子多了去,恰好罗妈妈从前也跟着宫里出来的嬷嬷学了不少本事,以后每日就让罗妈妈去给她请平安脉。” 乔氏扭头见谢锦安已经吃了好几块冰镇西瓜了,唯恐他吃坏肚子,急忙让下人把桌子上的西瓜撤了下去。 “母亲,再让我吃几片,今日父亲在,我可是饭都不敢吃,这会儿快饿死我了。” “这冰镇西瓜太过凉了,你已经吃了好几块了,罗妈妈,快让人去把先前给三少爷准备好的饭菜端上来。” “是,老奴这就去。” 谢锦安一听有吃的,高兴地差点跳了起来,“还是母亲对我好。” “难道我就不对你好了?” 谢锦芸故意打趣他,谢锦安想起方才在胡老太太院子,谢锦芸替自己解围一事,冲谢锦芸笑了笑。 “二姐姐对我自然是极好了。” “哼!如今你总算是看清楚了吧。”谢锦芸说的是谢锦绣。 谢锦安点点头,咬牙切齿地说道,“我早就看清楚了。回头看我怎么收拾她,居然敢在父亲面前拆我的台,害得我差点被父亲打。” “别去了,这阵子你父亲在府里,你安分些便是了,回头惹了什么事你父亲又要怪罪于你了。” “就是,父亲素来护着她,她倘若在父亲面前编排你几句,你就吃大亏了。” “好,这回我听母亲和二姐姐的。” 谢锦安虽是小霸王,但硬碰硬的事,他绝对不会去做,今日一事,他暂且记在了心里。 难得谢锦安这么听话,乔氏高兴极了,罗妈妈把饭菜端上来后,谢锦安三五两下就给吃光了,吃完后,在乔氏屋子里坐了一会儿,就有些困了,乔氏便让罗妈妈送他去隔壁的屋子歇下了。 “母亲,您看,三弟越来越懂事了。” “嗯,总算是让我省心了。你父亲在府里的这段日子,你也帮我盯着,他一些,切莫让他再惹事,回头我再跟你大哥说说。” 谢锦安从前与乔氏不亲,为了此事,乔氏没少犯愁,自从他从胡老太太的院子里出来后,乔氏变着花样讨好他,谢锦安这阵子也愈来愈跟她亲了。 “嗯。母亲,父亲回来了,胡姨娘那边怎么办?” 谢锦芸看着乔氏,她的话里有另一层意思,她们暂且是不知道陆姨娘到底做了什么手脚,若是真出了什么事,一来总要一个人去承担谢成的怒火,二来谢锦芸这也是想阻止胡姨娘回京后,与陆姨娘联手对付乔氏一人,只要这两人中间起了嫌隙,乔氏就不用担心她们二人联手了。 “算算也差不多了,你父亲迟早会提到此事,不如做一个顺手人情,回头我问问你父亲,将她接回来便是。”乔氏说完后,苦笑了一下,“天底下,主母最难当了。” “母亲,您还在为蔡姨娘一事伤心?” “孩子,男人都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比起其他府里,你爹也算是不错了,府里也就四个姨娘,我既然是主母,怎会连几个小妾也容不下。孩子,以后世子爷身边的人比这更多,你千万不可与他置气,男人最注重面子,给足了他们面子,你的位置才会稳了。” “母亲,您可曾觉得委屈?” 谢锦芸有些失落,这与她在书本里看到的不一样,书本里写的都是才子佳人,琴瑟和鸣,更不会有哪个佳人会将自己的夫君推出去与其他女人分享。 “傻孩子,我年轻时,也跟你想得一样,未必没少跟你父亲闹别扭,后来我就看开了,世上哪有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不过是那些内院过得不如意的女子掰出来的。你可不能这么想,世子爷注定与其他人不一样。” 第一百八十章商议谢锦程的亲事 “母亲,芸儿知道了。” 乔氏看着这张与自己有七八分像的脸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世子爷年纪不大,身边有没一切乱七八糟的人,你进了王府后,只要抓住了世子爷的心,那些人就不过是些玩意儿了。” “母亲,芸儿明白了。” 谢锦芸聪慧,很快明白了乔氏的用意,她这是让谢锦芸抢在前头占据南宫钰的心。 谢锦芸的心神晃了一下,想起前阵子南宫钰给苏无忧送药一事,心底微微有些不安。 “夫人,奴婢方才听人说蔡姨娘身子不舒服。”罗妈妈从外面进来了。 “派人出府去请一个大夫。” 蔡姨娘这些小把戏,都是从前胡姨娘玩得剩下的,什么身子不舒服,不过是借着由头让谢成去她的院子里。 “娘,女儿有个主意,不如请一位大夫在府里住下,蔡姨娘再有个头疼脑热的,咱们也不必出府替她请大夫了。” “你的主意是极好,只是这个蔡姨娘到底是妾,你这般纵容,以后再也无法拿捏住她。放心好了,你祖母素来喜欢府里的小孩,蔡姨娘以后没多少机会生病的。” 乔氏这话说得意味深长,她说完后,喝了一口茶,蔡姨娘长得与那位如此相像,胡老太太只怕早就对她不满了。 “还是母亲有远见。” “这哪是什么远见,当年我与你一般,为了府里的安宁,还能讨你父亲欢心,这样的事没少做,不过是吃一亏,长一堑罢了。” 母女俩有说了不少贴心的话,谢锦安在隔壁睡得极香,谢锦芸离开后,他都未醒来。 谢成先去了一趟蔡姨娘院子里时,安抚了蔡姨娘,直到大夫说母子平安后,他才离开,来到了乔氏的院子里。 此时天色已黑,乔氏尚未用晚膳,见谢成来了后,急忙让下人将准备好的晚膳端了上来。 “老爷,我院子里的厨娘最近学会了几道京城的菜,您尝尝,是否与京城的一样。” 乔氏让罗妈妈给谢成夹了一道菜,谢成吃了一点点后,点点头。 “还不错。” 谢成打小就吃苦,在吃喝上也不挑剔,反倒是穿着绸缎绫罗长大的乔氏在吃喝上极其挑剔,她院子里的厨娘们,都是她自个儿亲自挑选的,连模样也比其他府上的厨房出挑。 这些厨娘,每个都会好几道拿手好菜,每日都会钻研新的菜式,乔氏在吃喝上从不苛刻自己,每过几日,她的桌子上就会有一道新的菜式。 乔氏笑了笑,说道,“多谢老爷夸奖,回头我定好好赏她们。” 谢成的性子,乔氏早已经摸清了,明知道他说的不过是客套话,也会附和几句,让人挑不出一丝错来。 “程哥儿的亲事,我与母亲商议好了,是吏部尚书家的长女。” 乔氏给谢成盛了一碗汤,谢成喝了几勺子后,忽然说起了这事。 乔氏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怔,却面不改色,先前她从未收到这个消息,想必是谢成将此事瞒住了她。 “老爷说的可是那个比程哥儿大一岁的林大小姐?” 乔氏明知故问。京城哪家府里有那些小姐,是什么品性,会些什么,她早就查得一清二楚,一切都是为了谢锦程的亲事。 她原本以为谢成会在此事上跟她商议,谁知早已经跟胡老太太私下里定了下来。胡老太太在京城才住了几年,大门都没出过几次,京城那些小姐的面儿都没见全,她知道些什么。 乔氏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谢锦程是她的骄傲,她从未想过娶皇室之人,但也不应该给他挑一个岁数比他还大的女子为妻。 刚刚她故意提起林小姐的年纪,其实还有另一层意思,这位林小姐是一位记在主母名下的庶女,吏部尚书的正妻一直无出,于是便从庶女中挑了一位,记下了自己名下。 她对庶女是没什么好脸色,一个个仗着自己得宠,恨不得压嫡女一头,从前在乔府时,她那些妹妹们也是如此,为此她吃过不少亏,进了谢府后,又有谢锦绣这样的,这让她如何喜欢得起来。 “她虽是庶女,但早就记在正妻的名下,林小姐能从一堆庶女中脱颖而出,还能让林夫人将她当亲生女儿看待,自然是有几分真本事,如今她府里的事,都是她在打理,进了咱们府里,你也能多一个左膀右臂。程哥儿虽是谢府的嫡子,但将来升迁还不是过林大人那一关,这也是王爷的意思,林大人素来中立,与林府联姻,咱们府里也不算吃亏。” “老爷的意思是,程哥儿的亲事,咱们做父母的也不能插手?” “林小姐出了出身与年纪差了些,与程哥儿倒也般配,就算王爷不提,我也有此想法。如今我虽是兵部尚书,但程哥儿如今还只是举人,升迁之路,并非一朝一夕,他若是娶了林大人的女儿,有我与林大人一块提携,他的官路走得只会更顺畅。” “老爷,别的丝毫,我插不上话,可程哥儿的亲事,我不得不管,您安排的这些,说来说去就是为了自己,没有吏部尚书家的小姐,难道就没其他府里的小姐了。” “皇上从福州回去后,忽然提到要降昌平伯府的爵位,像昌平伯府这样独有虚名的人家,在京城只多不少,程哥儿娶这样的人进门,对谢府没有一丝用处。” 谢成放下筷子,罗妈妈急忙将拧好的帕子递给他,谢成擦了擦手后,端起桌子上的茶,喝了一小口。 乔氏看着眼前的丈夫,仿佛不认识他了一般,又或是她从未认清过他,他说的这些话,说到底都是为了他自己,乔氏甚至怀疑,当初他娶自己,是不是也是抱着这样的目的。 “老爷,这事可有跟程哥儿提过?” “在京城时,我曾跟他提过一回,程哥儿只说一切全凭我作主。” 乔氏胸口似乎有一股子气,她咬咬牙,接着说道,“老爷,我就不信,整个京城挑不出一个比不过林小姐的。” “以前有,如今难说。明玉长公主回京了,京城的风向已经变了,在外人看来,咱们与摄政王府是绑一块的,与谢府联姻,不就是站到了长公主的对面。” 谢成难得与乔氏说这么多,连乔氏也记不清,谢成有多少年未曾跟她好好说话了。 “老爷,难道就一点法子也没有?”乔氏仍旧是不死心,她不想自己将来的儿媳是这样的出身。 第一百八十一章蔡宝贝上门寻事 谢成不说话,继续喝着茶。 熏香静静地燃着,冰盆里的冰块一点一点的化了,屋子里似乎比起初热了几分,罗妈妈见状,悄悄往冰盆里又添了几块冰。 良久,谢成才开口。 “程哥儿的正妻,我已经定好了,其他的,你自个儿决定。” 谢成意思是除了谢锦程的正妻,乔氏不可作主,姨娘一类的,全都是乔氏说了算。 乔氏放在膝盖上的手紧了紧,“老爷,既然都已经做了决定,我已是无话可说。” 这不是谢成头一回这么做了,府里但凡有什么事,谢成都是最先跟胡老太太商量,母子二人商量好了,再跟乔氏提到几句,也算是给了她这个主母的面子。 乔氏苦笑了一下,她这个主母可谓是窝囊,京城谢府交给姨娘打理,府里的大小事又不是自己说了算,她这个主母,不过是个傀儡。 乔氏的眉宇间有些疲惫,不愿再跟谢成起争执,这些年她对谢成的那点情分,都快被这些琐事磨光了。 “前阵子母亲身子不利索,幸好有夫人在一旁细心照料,替我在母亲面前尽孝。这些年,辛苦你了。明年回京后,府里的大小事,以及程哥儿和芸儿的亲事,还得你亲自去打理,明年开年就回京,你早些做准备。” 谢成提到胡老太太前阵子生病一事时,看了看乔氏,乔氏并未躲闪反而看了过去,胡老太太生病一事,是瞒不过谢成的眼睛的,乔氏到底也没要了胡老太太的命,谢成今日与胡老太太商量谢锦程的亲事,绕过了乔氏,就是给乔氏提个醒。 “是。” 乔氏垂下双眸,只是轻轻应下了。谢府需要的只不过是一个能让外人看来风光的主母,谢锦程和谢锦芸都是嫡出,若是让陆姨娘一个姨娘去准备定亲一事,定会让人以为谢府是看不起对方。 她也就这点作用了,是还能有点作用,乔氏的心早已经麻木了,她不再是那个初见夫君时,藏着爱慕和羞涩的少女。 “我还有些公务要处理,就先回去了。” 往年谢成回府的第一晚都会歇在乔氏这里,今晚,他却走了。 谢成走的时候,乔氏连身都未起,她只是静静地坐着,看着眼前的茶杯发呆,这套茶具是刚成亲时,谢成送给她的,虽不是什么名贵茶具,但她一直小心翼翼地护着,这么多年了,硬是一点磕磕碰碰的地方也没有。 忽然外头响起了一个丫头的说话声,“老爷,姨娘刚才吐了。” 这是蔡姨娘身边的那个绿衫丫头,她说话声极大,连屋子里的乔氏都听得一清二楚。 乔氏纹丝未动,罗妈妈皱了皱眉头,“夫人,这是蔡姨娘身边的丫头。” “抢人都抢到我的院子里来了,我这个做主母的,实在是窝囊。”乔氏自嘲了一下,“罗妈妈,将这套茶具扔了,有的东西,留着也只是一厢情愿。” 乔氏喝完最后一口茶水,就起身去了里屋,罗妈妈将桌子上的茶具收走了。 蔡姨娘身边的丫头在乔氏院子里抢人一事尚未传出去,就传来了胡老太太以蔡姨娘需要静养,给她另外找一个院子安胎的消息,在乔氏的建议下,给她挑了一处幽静的院落,在谢成的院子的另一头,是谢府最偏僻的院落,胜在清净,院子里的布置也极为清雅,当初本是留给另外姨娘的,谁知那位姨娘留在了京城。 难得乔氏和胡老太太站到统一战线,蔡姨娘身边的丫头也被她们二人以不懂规矩,不会伺候人为由,打发去了别处。 苏无忧听闻此事后,只是摇摇头,蔡姨娘也就是个青铜,在乔氏这个王者面前,她的这些小把戏连给人添堵都称不上。 蔡姨娘身边换了个丫头后,安分了不过两日,又开始叫嚷着了,一会儿肚子疼,一会儿饭菜不合胃口,折腾了两日,眼看花招都快用完了,乔氏仍旧是纹丝不动,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连着几日后,蔡姨娘也觉得没意思了,谢成又每日出府赴宴,她连搬救兵都没地儿去,她索性消停了下来。 苏无忧正在院子里吃雪糕时,听见冬珠在说蔡姨娘来了,她急忙将剩下的雪糕一口气吃完,擦了擦嘴巴,半靠着软榻假装在睡觉。 夏天与雪糕是搭档,尤其是这里又没有空调,入夏后,富贵人家尚有冰块,那些清苦人家就只能硬抗。 苏无忧怕热,府里分派下来的冰块已经用得差不多了,然而她并不担心,她在码头的有一间铺子就是专门卖冰块的,那些冰块是她让人用硝制出来的,以至于她院子里每个丫头的屋子里都能用上冰块。 今日她嘴巴馋了,于是偷偷在空间的系统里下了几只雪糕解解馋,一时没忍住,全吃光了。 蔡姨娘是闯进来的,方才冬珠明明跟她说了苏无忧正在午睡,她硬是闯了进来,见苏无忧正在睡觉,她故意弄出一点声响,见苏无忧醒了后,她的就像看傻子一般看着苏无忧。 “三小姐醒了,醒得真是及时。”蔡姨娘话里有话,明摆着说苏无忧方才是装睡。 “哦,我院子里常有野猫过来偷东西吃,方才以为又是那个狗东西过来了,这才被吓醒了。”苏无忧笑眯眯地说道,仿佛她院子里真有野猫来过一般。 只是这话听在蔡姨娘的耳朵里颇为不舒服,这不就是明摆着骂自己,在京城谢府时,她可是亲耳听陆姨娘说这个三小姐是个傻子,可眼前这位不仅不傻了,甚至还伶牙俐齿,指桑骂槐的功夫,比她从前那些小姐妹都不差。 苏无忧就是故意骂蔡姨娘的,蔡姨娘这阵子在谢府一点上风也没占到,今日过来她的院子里,就是想拿她立威,,这位就是菜市场买柿子,挑软的捏,她可没打算惯着这位蔡宝贝,一开口便气得蔡姨娘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 “三小姐的嘴巴真是利索。” “蔡姨娘,承让了,快请坐,我院子里寒碜,比不得蔡姨娘的院子,千万别介意。” 苏无忧嘴里说着让蔡姨娘坐着,偏偏自个儿自己先坐了下来,蔡姨娘见这个谢三小姐有些不好对付,又不想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想了想,还是坐了下来。 “三……” “蔡姨娘,我不爱喝茶,院子里没什么好茶叶,就不给你上茶了,得罪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灭蔡姨娘威风 蔡姨娘此时身怀六甲,又爱作天作地,苏无忧干脆连茶水也不给她上,如此一来,她想作,也赖不到她的头上。 “我原本以为谢府的姑娘个个知书达礼,三小姐倒是个例外。” 蔡姨娘边说边毫不客气地打量苏无忧,眼前的苏无忧,肤色略黑,鼻梁两侧长了不少小雀斑,连眉毛也是杂乱无章,偏偏她身上那股子清冷之气让人挪不开眼,尤其是那双眼睛,让原本一张平平无奇的脸出彩了不少。 苏无忧给自个儿倒了一杯茶,慢悠悠地喝着,留蔡姨娘在一旁自说自话。 蔡姨娘早就听闻这位三小姐既不得宠,胆子又小,这才敢一个人上门,连个丫头都不带。 蔡姨娘干坐了一小会儿冷板凳后,便有些坐不住了,站了起来,将苏无忧的屋子里里外外都打量了一番,见屋子里的确是有些寒碜,忍不住捂着嘴偷笑。 “老爷最近送了我不少好东西,三小姐若是喜欢,尽管去挑几样过来。” “多谢蔡姨娘好意,那我就不客气了,回头我定会让丫头们过去挑几样。” “是,小姐。” 苏无忧院子里的三个丫头正在一旁看热闹,听见苏无忧要让自己去蔡姨娘院子里搬好东西,急忙高高兴兴地开口,生怕蔡姨娘反悔了。 蔡姨娘原本只是想嘴上显摆一下,谁料苏无忧竟然回答了她的话,她只当她是气不过,这才回话,回头看了苏无忧几眼。 “别人都说小夫人是天下第一美人,没想到三小姐倒是生了一张让人过目不忘的脸,一点都不像老爷,也不知道长得像谁。” 蔡姨娘的话里有藏不住的讥讽与得意,还有一丝妒忌,她话里话外骂苏无忧不是谢成的种。 苏无忧迅速放下手里的书,冷冷地朝蔡姨娘望了过去,她的眼神就像一把利刃,狠狠插进了蔡姨娘的胸口,蔡姨娘吓得往后倒退了一步。 “一个姨娘竟然也敢议论主母的是非,蔡姨娘难道以为父亲是昏庸之辈,连自个儿的骨肉都分不出来。你若是没有这张脸,连谢府的门都进不了。仗着与我母亲有两分相似,连姨娘的本分也忘了,一个连我母亲的脚趾头都配不上的人,也配提我母亲。” 苏无忧边说边起身站了起来,缓缓朝蔡姨娘走去,蔡姨娘害怕她动手,她可曾听说过,这位三小姐发起狠来要人命,她急忙用手捂住自己的肚子。 “你,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就是想看看傀儡有什么用处,不过是个玩意儿,还把自己当真了。” 苏无忧狠狠掀开了蔡姨娘的伪装,可谓是一点情面也没留。她虽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但也不能任由别人羞辱她。 “你,你胡说八道,我一点都不像她,老爷,老爷对我是真心实意,老爷对我最好了,哪怕我要天上的星星,老爷也会摘给我,我还有了老爷的骨肉,以后老爷只会更疼我,你母亲不过是个死人,她永远都得不到这些。” “哈哈……”苏无忧忍不住放声大笑,蔡姨娘这番话明摆着底气不足,“我母亲早就得到了。” 苏无忧说完后,用手指着蔡姨娘的脸,忽然收起笑容,冷冷地说道,“这就是她得到的。” 蔡姨娘以为苏无忧要打自己,抬起手来挡住,一不小心撞到了一旁的桌子,原本放在桌子上的笛子忽然往下滚,眼见要落到地上了,苏无忧作势一扑,双手接住了往下坠入的笛子,身子也砰得一下撞在了桌子上,滚到了地上。 蔡姨娘被苏无忧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连叫喊声也忘记了,夏月和苏灵趁机冲到院子里,大声喊道,“蔡姨娘打人了啦!蔡姨娘打人啦……” 苏无忧随即抱着摔疼的身子,在地上来回翻滚,碰瓷谁不会,她边滚边喊,还不忘偷偷从空间掏出风油精抹在眼角,顿时两行清泪自眼角落下。 “好疼,好疼,母亲,女儿好疼……” 冬珠冲到苏无忧的身边,放开嗓门,嚎嚎大哭,“可怜的小姐,你这是怎么了,你墨命好苦呀,连一个刚进门的姨娘都敢骑到你的头上来。” 冬珠边哭边说,说了一半后,抬头看着蔡姨娘,“蔡姨娘,三小姐性子纯良,又从不与人结仇,你为何要打三小姐?你若是看不惯三小姐,想拿她撒气,就撒奴婢身上就好了。奴婢命贱,死了便死了,三小姐打小没了母亲,吃尽了苦头,求你放过她,要打,就奴婢好了,只求你放过三小姐。” 冬珠就差没给蔡姨娘磕头了,蔡姨娘进了谢府后,一直顺风顺水的,何时见过这等阵势,她原本还想卖惨,谁知被苏无忧抢了先,脑子一时半会儿没回过神来,吓得动都不敢动。 “我,我没有……” 蔡姨娘急忙替自己辩解,只是屋子里就她一个外人,而苏无忧又真正的摔倒了,她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蔡姨娘,奴婢知道你没有打三小姐,是三小姐自己摔倒的,更没有骂三小姐不是老爷的骨肉,是奴婢听错了。” 冬珠见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抢在蔡姨娘的前头说了一堆卖惨的话,她这些话听着是替蔡姨娘辩解,在外人看来只不过是蔡姨娘仗着谢成的宠爱,对苏无忧的打压。 蔡姨娘被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不,是冬珠压根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蔡姨娘,你快回自个儿的院子里去吧,府里有府里的规矩,趁着没人瞧见,你赶紧走,奴婢就当什么也没看见,苏灵,快送蔡姨娘回去。” 不明就以的蔡姨娘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苏灵‘护送’(押)着回了自个儿的院子里。 冬珠哭得极其伤心,连夏月也在一旁抹眼泪,二人将苏无忧扶到了床上,夏月哭着跑去厨房打热水给苏无忧洗脸,一路上遇到有人问她,她总是摇摇头,咬着牙哭着,半个字也不肯说出来。 苏无忧院子里的人的确是做到了守口如瓶,却勾起了府里更多人的好奇心,那些人虽只看到了冬珠跪在苏无忧面前,抱着苏无忧哭泣的一面,但他们长了一个善于思考的脑子和一颗八卦的心,很快脑补了一场得宠小妾欺辱不受宠嫡女的戏码,一时蔡姨娘登上了热搜榜第一名,占据榜首足足三日。 第一百八十三章偷鸡不成蚀把米 苏无忧躺在床上,冬珠拧了一条帕子替她擦把脸,夏月在一旁抹眼泪,苏灵从蔡姨娘的院子里回来后,顺手将院子门关上了。 “疼死我了……” 苏无忧睁开了双眼,一双手却放在被褥下捂着肚子。 “小姐,你没事吧?” 屋子里的丫头全看了过来,围在了苏无忧的床边,方才苏无忧那么一撞,着实吓了她们一大跳。 “我没事,我好像来那个了。” 前世每月必有的熟悉感觉又回来了,比起方才撞的那一下,这才是真正的疼,苏无忧后悔方才不该贪凉,吃了那么多雪糕。 “哪个?小姐,你哪儿不舒服?是不是方才伤到身子了?”冬珠正要上前察看一番,被苏无忧拉住了。 “我来葵水了。” “真,真的?” 冬珠的神情有些奇怪,先是错愕了一下,接着高兴地拉着夏月的手,就差抹眼泪了。 “嗯,冬珠,我都快疼死了,你怎么还这么高兴。”苏无忧说道。 “苍天保佑,小姐终于长大了,奴婢这颗心也可以放下了。小姐,奴婢去打热水给你泡泡身子。” “冬珠姐姐,我去好了。”苏灵抢在冬珠的前头去打热水了,留下冬珠在一旁伺候苏无忧。 苏无忧已经十三岁了,可她的月事一直没有来,这成了冬珠的心头大事之一,生怕她是个石女,此时她就差没给老天爷磕头了。 “奴婢从前肚子疼,奴婢的娘就会给奴婢熬一碗红糖姜茶,喝了后,肚子暖烘烘的,可舒服了。奴婢马上去给你熬一碗。” 夏月的高兴程度不比冬珠低,急忙出去给苏无忧熬红糖姜茶。 冬珠听见后,追上去补了一句,“夏月,就在院子里用小炉子熬,别人若是问起,就说在给小姐熬药。” 苏无忧一听,忍不住笑了,她发现冬珠才是真正的碰瓷高手,蔡姨娘这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冬珠从箱笼里拿出早早就准备好的包袱,苏无忧打开一看,里面放着的都是这个时空女子来月事时用的东西,穷苦人家用草木灰,富贵人家用的绸缎一类的,苏无忧如今的经济情况好了,自然是不用草木灰了。 只是这些东西再好用,也没前世的姨妈巾好用,苏无忧瞟了一眼冬珠准备好的东西,从空间偷偷拿出早就准备的姨妈巾,递到冬珠的面前。 “冬珠,以后用这个好了,这是我从南洋商人那里得到的。” 冬珠拿着看了看,看不出什么名堂来,苏无忧示意她打开,冬珠打开一看,小脸很快就红了。 “小姐,这个看起来比奴婢准备的好用多了,就是怪别扭的。” “别扭啥呀,好用就行,有了这个,你们也不用担心睡觉时弄脏被子了。一会儿等夏月她们来了,我教你们如何用。” 苏灵从厨房打了两桶热水回了院子,夏月搬了一张小板凳坐在院子里给苏无忧熬红糖姜茶,一不小心,小炉子里的烟呛得她眼泪都出来了,路过的好事者见她又是熬药,又是哭泣的,顿时以为蔡姨娘定是伤苏无忧不轻,急忙将这个消息传了出去。 苏无忧泡了个澡,用上了姨妈巾,喝了一碗红糖姜茶后,果然肚子舒坦多了,精气神也跟着回来了。 她坐在床上,正在教冬珠她们如何用姨妈巾,顺便给冬珠她们普及了一下女性这方面的基本常识,别看冬珠最年长,苏无忧说的这些她从前根本没听过,那些新鲜的名字一个接一个地从苏无忧嘴里蹦出来,连见识多广的苏灵也差点被绕晕了。 “小姐,奴婢虽听了个半懂不懂的,但奴婢倒是听明白了,这不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冬珠说道。 “对,平日里你们也要注意,有了什么不舒服的,尽管过来跟我说我给你们看看,我可是跟南洋商人学到了不少呢。” 苏无忧将这一切全部推给了南洋商人,南洋商人那边的确有不少稀奇古怪的东西,他们那边已经是一夫一妻制了。 “好,奴婢记住了。小姐,你先睡会儿,一会儿午膳好了,奴婢再叫你起来。” 冬珠伺候苏无忧歇下后,与其他二人又对着姨妈巾看了一番,三人都对这个极为满意。 苏无忧今日拿笛子倒在地上前,就料到蔡姨娘肯定会做点幺蛾子才会甘心,她今日过来,并不只是为了试探苏无忧,还有自己的私心。 蔡姨娘怎会不知道自己如此得宠,只是因为跟苏无忧的母亲有一张相仿的脸,她也不是个傻的,来福州前,早就把苏无忧的底细摸清了,只是没有告诉她,苏无忧已经好了,于是被苏无忧反算计了一把。 刚刚苏无忧倒地时,就想着用这招彻底击退蔡姨娘,她原本还担心院子里的几个丫头不明白自己的用意,谁知这三个丫头就是戏精本精,不仅抢在蔡姨娘的前头把话说完了,还不忘给蔡姨娘挖了个大坑。 蔡姨娘当时的确是举起了手,除了苏无忧,其他人看来都是蔡姨娘先动手的,更何况苏无忧院子里的三个丫头都护主,蔡姨娘今日注定是要栽在苏无忧的手里了。 经过这么一闹,蔡姨娘只怕有好一阵子不会找苏无忧的麻烦了,至于其他人是如何看待此事的,苏无忧丝毫不关心,反正她是受害者。 “冬珠,过几日你们三个去蔡姨娘院子里挑些好东西,这是她自个儿说的,千万别辜负她的美意,记得别吓着人家了。” 临睡前,苏无忧又记起了蔡姨娘的那句话,她特意叮嘱冬珠她们,不要吓着蔡姨娘,这明摆着是让冬珠她们不要客气,尽管挑。 蔡姨娘这回是亏大了,府里那些谣言越传越凶猛,传到最后成了蔡姨娘并未有了身子,是故意想借苏无忧的手假滑胎,趁机陷害苏无忧。 苏无忧听闻这个消息后,真想手滑点赞,蔡姨娘的确是想用肚子里的那块做点文章,不过也只是吓唬吓唬苏无忧,谁知偷鸡不成蚀把米,倒成了假怀孕。 第一回合,苏无忧胜。 作为真正的受害者蔡姨娘,若不是顾忌太多,她恨不得拿出在青楼争客人的劲儿,站在苏无忧的院子里,跳脚骂上三天三夜。 如今她连院子都不敢出了,只要她踏出院子,总有一堆人对着她的肚子,背地里指手画脚的,惹得她心中极为不舒坦,窝了一肚子的火。 第一百八十四章蔡姨娘的身世 谢成刚回来那晚,没有在乔氏的院子里歇下,去了蔡姨娘的院子里坐了一会儿后,以公文尚未处理为由,回书房看书了。 直到第二日,他才去了乔氏的院子里,原本那些人还以为乔氏会成一个傀儡主母,没想到谢成还是去了她的院子里,还连晚饭也在她院子里用。 反倒是蔡姨娘这边,被乔氏派过去的丫头婆子看得死死的,罗妈妈没事也常过去给蔡姨娘把脉,蔡姨娘想装病都找不到理由,更别说去请谢成了。 蔡姨娘有了身子,自然是不适合服侍谢成了,见谢成又钻进了乔氏的被窝,她也只能气得咬牙暗骂乔氏。 这一日,谢成从外头回来时,听身边下人提了几句蔡姨娘与苏无忧的事情后,他便去了蔡姨娘的院子里。 蔡姨娘这几日见不到谢成,又不敢出院子,都快快闷坏了,听见丫头来报,谢成往她的院子里来了,急忙命身边的丫头替自己梳妆。 谢成不在,她又没地儿去,连梳妆也随意了,这会儿听见谢成来了,已经来不及了,只能让丫头替自己匆匆脸上抹了一点粉,又往头上多插了几只珠钗。 “妾身见过老爷。” 微微福身正欲行礼,被谢成一把握住了右手,牵着她的手,进了屋子里。 “这几日住得可还习惯?若是短缺了……” 谢成忽然不说话了,原本紧握着蔡姨娘的左手也放开了,一双眼睛紧盯着蔡姨娘,似乎不认识眼前之人一般。 蔡姨娘被吓了一跳,见谢成的眼神十分奇怪,她用力挤出一丝讨好般的笑容。 “老爷为何这般看着妾身?” “你,你的脸怎么了?” 谢成看着与从前的容貌完全不一样的蔡姨娘,就像从未见过一般,毕竟蔡姨娘也曾是青楼女子,容貌自然不会差,放在人堆里,也不会令人忽视,只是再如何好看,与谢成心中的那个她也相去甚远,尤其是蔡姨娘身上的那股子风尘味,与谢成心中那个纯真的她,简直是格格不入。 “老爷,妾身一直都是这模样,从前妾身只是梳妆打扮了,如今有了身子,妾身听府里的下人说,有了身子,不宜打扮,会伤了腹中的胎儿,老爷若是不喜欢,妾身这就去重新梳妆。” “你,你的意思是你一直都是这个模样?那你为何要化作别人的模样?”谢成衣袖里的双手捏成了拳头,心中有愤怒,更多的是失落。 “那是妾身从前看过一幅画,妾身的小姐妹就给妾身出了个主意,让妾身妆成那个模样,妾身见画中人的确是绝色佳人,一时鬼迷心窍,就每日按照她的模样给自己梳妆。” 蔡姨娘说着说着,从袖子里抽出帕子小声啜泣,颇有几分楚楚可怜。 “老爷,妾身并未欺骗老爷,只是妾身不想被别人笑话妾身顶着别人的脸过日子,还说就是因为这张叫,才讨了老爷的欢心。老爷,妾身,妾身身边只有老爷一人,连受了委屈,也没地儿说。” “你刚有了身子,好生养着就是。” 谢成到底是老狐狸,很快将心事藏了起来,装作跟从前一样哄着蔡姨娘。 “老爷,妾身前几日被三小姐羞辱了一番,妾身好生难过,妾身不想活了。三小姐不仅羞辱妾身,还让府里的下人也跟着看妾身的笑话。老爷,妾身虽不是老爷心尖尖上的人儿,但妾身心里只有老爷一人,不忍让老爷与三小姐为了妾身一事,伤了父女之情,只得生生将委屈藏肚子里。” “我知道你委屈了,只是这不是在京城,你上头不仅有老太太,还有主母,该守的规矩,一样都不能落下,老太太念你身子不利索,这几日都免去了你每日的请安,只是老太太是长辈,明日你身子好些了就去给老太太请安。” 平日里,谢成多少还会吃蔡姨娘这一套,只要她不惹出大事,这种无理取闹的小事,谢成从来是睁只眼闭只眼,只是今日蔡姨娘露出真容后,他心底多少有些难以接受,一时心里地落差甚大,连说话也极为敷衍。 蔡姨娘很快瞧出了谢成的不对劲,她有些害怕,担心谢成跟从前的那些恩客一样,说几句好听的话后,就不见了踪影,于是伸手拉住谢成的衣袖。 “老爷,妾身这几晚都睡不着,实在是肚子里的少爷太调皮了。” “这一路长途跋涉,你受苦了,回头我让人给你送一些补身子的药来,切莫胡思乱想,你已是谢府的姨娘,外头那些人只知道你是吏部主事的干女儿,你且放心好了。” “还是老爷疼妾身。” 蔡姨娘眼泪汪汪的,眼中似有千言万语,换作从前,谢成早就动心了,只是他此时早没了心思,只想离开。 “时候不早了,我还有一些公务要处理,你先歇下,等老太太过完生辰,就一块回京。” 谢成心不在焉的安慰了蔡姨娘几句,蔡姨娘听得心花怒放,小脸上又重新挂满了笑容。 “还是老爷最疼妾身了,妾身送送老爷。” 蔡姨娘想借着送谢成,让府里其他人看看她在谢成心中的地位,只是被谢成婉拒了。 “不用了,你身子重了,多加休息才是,我走了。” 谢成走得极快,不给蔡姨娘后悔的机会,很快就消失在蔡姨娘的视线里。 蔡姨娘摸了摸自己的这张脸,命人拿来镜子,对着镜子左看右看,镜子里面是她最熟悉的模样,当初她凭着这张脸,很快成了青楼的花魁,直到后来那里的一个小姐妹无意中得了一幅画,画中的那个女子让她差点以为见到了仙子,也明白了云泥之别。 蔡姨娘本就擅长梳妆,对着画中的女子琢磨了一段日子后,很快就学会了如何将自己装扮成女子的模样,却也只能做到七分像,女子的神韵更是一分也未学到。 凭着这七分像,蔡姨娘入了谢成的法眼,在谢成的一番操控下,她被吏部主事收为了义女,对外都是以这个身份取谢府的。 胡老太太本不知道此事,是谢成在信中提到了这事,这种事也瞒不过乔氏的眼睛,乔府早就把这一切告诉了她,至于苏无忧,南宫明玉也早在信中提了这事。 本来福州谢府的人是不会知道的,一切都归功于蔡姨娘从京城带来的那些下人,坐一块了,就开始八卦,谢府的人又擅长传播,消息跑得比5g还要快,很快冬珠都知道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老狐狸谢成 那日在苏无忧的院子里受了气后,又被府里的人私下议论,蔡姨娘前思后想,仗着谢成对自己的宠爱,将原本的容貌露了出来。 她想着肚子里已经有了谢成的骨肉,加之进了谢府后,谢成对她比府里的其他女人都好,说是独宠也不为过,她更是得意忘形,相信了谢成真心。 此时看来,蔡姨娘倒是有了许不安,谢成刚刚的态度明显有些敷衍了事,只是蔡姨娘并不打算就此作罢,她不想再被苏无忧笑话自己是顶着她母亲的脸才有了这一切。 “来人,快去熬一些消暑的粥,一会儿我亲自送去给老爷。” 蔡姨娘仍旧是有些不放心,她如今有了身子,不能伺候谢成,担心谢成会把自己忘了,于是没事就跑去谢成面前刷刷存在感。 蔡姨娘这回学聪明了,出门时必带了一个丫头和婆子,倘若遇上了什么事,也有人替她报信,这个经验是上回在苏无忧的院子里吃亏后学到的。 谢成的回到自己的书房后,第一件事便是命人去查蔡姨娘手里头那幅画的来头,如今他身处高位,政敌不少,尤其是这个风口上,他更是不敢大意,蔡姨娘的身世,他早就查得一清二楚了,不然也不会让她进了谢府。 “来人,去请三小姐。” 蔡姨娘有几斤几两,谢成心里一清二楚,若不是有张好看的脸,以她的脑子,只怕她早就在青楼混不下去了,正因为有了这张好看的脸,她深知有的东西得来不必花费太多的心思,人也懒散,顶多就是耍点小聪明,在乔氏这些人面前,就是些这点不痛不痒的小把戏,而谢成却愿意由着她。 身处高位,见惯了官场的水深火热,尔虞我诈,蔡姨娘这种没脑子的,反而更让他放心。 “见过父亲。” 苏无忧进书房时,谢成正坐在书桌前写字,应该是公文一类的,连苏无忧进门了也未发觉。 苏无忧被晾了一会儿后,自个儿找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见一旁的桌子上放着糕点,卖相极好,伸手拿了一块,大大方方地咬了一口。 不愧是谢府最重要的人,连糕点都比别的院子里的都好吃,苏无忧一时没有忍住,将一盘子糕点吃得只剩几块了。 吃完糕点,苏无忧有些口干舌燥,起身去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你来了。” 过了许久,谢成才收起笔墨,起身站了起来,仿佛才发现苏无忧一般。 “父亲。” 不管这个爹有多渣,该有的礼数一点也不能少,苏无忧起身行礼,谢成摆手示意她坐下。 “你在看什么书?”谢成将苏无忧放在一旁的书拿起来翻了两页,“你喜欢看民间野史?” “我只是闲来无事,打发日子,平日里并不爱看这些。” “最近可有学识字?” “跟冬珠她们学了一些,勉强能看懂一些。” 苏无忧摸不清谢成请自己来做什么,见他只是在拉家常,心里的警惕之心却不敢降低,眼前这位比府里的任何人都难缠。 “跟丫头学识字,此事不妥,以后给你请一位女先生,让她好好教你。” “父亲,不必了,我早过了启蒙的年纪,这时候学再多也赶不上她人了,再说这么大岁数,才给我请先生,外人会如何看待谢府,不如我自个儿学,不会了,便去请教大姐和二姐。” 苏无忧才不想要什么女先生,谢成这会儿提这事,无非就是打亲情牌,背后定有什么动机,再说有了女先生,她不仅要每日去上课,还要被管得死死的,出府更不会自由了。 她并非不识字,只是对繁体字不熟悉,这阵子她勤学苦练,早就赶上来了,当然,在谢成面前,还得继续藏拙。 “也罢,一切就依你。”谢成放下书本,“听说定远侯世子也爱看这些书,我从前也搜罗了不少,你替为父挑几本好看的,回头我带回京,送去给他。” 苏无忧听了后,只是微微一笑,很快明白了谢成的意思,暗骂他老狐狸。 谢成这是打算骑墙,他一边替摄政王府卖命,一边又想抱着南宫离的大腿不放。 他还真是会打算盘,两边都不得罪,只怕这么多替南宫拓办事,没少替自己留条后路。 谢成早就猜到苏无忧得知了南宫离的真实身份,却一直不插手,在灵隐寺那几日,他手底下的人并未出手制止,就是想让她跟南宫离走得近,向南宫离隐隐暗示着是谢府的意思。 谢成永远也猜不到,南宫离早已知道谢锦程已经私自见过了西突使者。他此时的这番算计,颇有几分讽刺。 “父亲,我与定远侯世子不过是打过几次照面,与他并不熟。” 苏无忧并不想成为谢成手中的棋子,心底十分唾弃谢成,面上仍旧是一副乖巧的模样。 “世子爷后来没有跟你联系?” “并没有,父亲我在府里就那几个丫头,真有什么事,也瞒不过父亲,再说世子爷是外男,女儿虽没念过几年书,但也知廉耻,岂能让外人笑话谢府的小姐。” 苏无忧笃定南宫离写给自己的那些信并未被谢成的眼睛发现,谢成自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却不知自己的府里早就有了别人的眼睛。 然而这一切,苏无忧并不关心,这个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想利用的父亲,让她打心底厌恶。 “你记得就好,这些话,我就不多说了。” 谢成虽未从苏无忧嘴里套出什么话,但也并未全信她的话,对苏无忧的话心存质疑,唯恐说多了,引起她的怀疑,趁机顺着她的话,将此事圆了回去。 “父亲这里的糕点真好吃,我一时贪吃,多吃了几块,还请父亲见谅。” “喜欢吃,就多吃些,这都是蔡姨娘做的。” 苏无忧原本以为谢成会质问自己与蔡姨娘起争执一事,没想到他一句都未提到,当她正想着如何开口回去时,蔡姨娘提着一个食盒直接进来了,见苏无忧也在,她的眼中划过一丝害怕和不满。 “妾身见过老爷。” 蔡姨娘仿佛没见过苏无忧一样,将提来的食盒放在谢成的书桌上。 “你来了。” 谢成轻轻转身,站在原地看着蔡姨娘,当蔡姨娘正要握着他的手时,谢成下意识避开了。 “老爷……”蔡姨娘娇嗔道。 “锦墨也在,别让这孩子看笑话了。” 一旁吃着糕点的苏无忧,忽然成了谢成的挡箭牌,苏无忧往嘴里塞完最后一块糕点,拍了拍两只手。 第一百八十六章打架 “三小姐也在。” 蔡姨娘装作才发现苏无忧,缓缓回头,神情十分得意,两只手紧紧握住谢成的手,似乎想显摆自己有多得宠。 “父亲,这又是哪位姨娘?长得鼻是鼻,眼是眼的,只是比蔡姨娘差远了,莫非是蔡姨娘身边的丫头?” 苏无忧忽略掉蔡姨娘与谢成握得死死的手,对着蔡姨娘的端详了好一会儿,说了一串话,差点让蔡姨娘没绷住,正欲发火,被谢成拉住了。 “锦墨,她就是蔡姨娘。” “父亲,您说她就是蔡姨娘?这,这怎么可能?这跟跑腿的丫头没两样,这么小家子气,怎么可能是蔡姨娘。” 苏无忧生怕气不死蔡姨娘,还故意凑近看了看,蔡姨娘急忙往后退了一下。 “三小姐,你为何要这般为难我?老爷,您看,三小姐竟然当着您的面刁难妾身。” 蔡姨娘掏出帕子,开始呜咽上了,苏无忧摊了摊手。 “父亲,蔡姨娘这跟换了个头似的,女儿这才没认出来,再说父亲肯定也跟女儿一样没认出来,不信的话,您让蔡姨娘去府里走两圈,保证祖母会将她撵出去。” 苏无忧不得不佩服蔡姨娘化妆技术,简直是换头大师,也不知道没了滤镜的蔡姨娘,在谢成心中有几根鸡毛重。 听了苏无忧大话谢成略微不自在,很快又恢复如初,“锦墨,你先回去。” “是,父亲。”苏无忧临走时,还不忘说一句,“蔡姨娘,多谢你的糕点了。” 苏无忧临走时,给谢成挖了一个坑,这个坑,比他处理过的任何公务都难,以蔡姨娘的性子,谢成一时半会儿没办法试探她了。 苏无忧高高兴兴地出了谢成的书房,前脚刚踏出去,忽然被迎面一个跑来的妇人撞了一下,她正想问是谁,只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冲谢成扑了过去。 “老爷,妾身回来了。” 胡姨娘的嗓音在苏无忧的耳侧响起,接着一道比胡姨娘更加柔媚的嗓音自书房响起。 “你是谁?丑八怪,老爷也是你能碰的。” 苏无忧忽然觉得自己不无聊了,她不慌不忙地从空间掏出一把瓜子,往一个阴凉的地方一站,准备看大戏了。 蔡姨娘一把推开胡姨娘,看了看胡姨娘两下,见她又黑又瘦,以为她是谢府的下人,更加肆无忌惮了。 “老爷,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您身上蹭,夫人也不管管,一个下人竟然如此没脸没皮。” 胡姨娘原本挤出了两滴眼泪,正欲跟谢成卖惨,谁知蔡姨娘也在,还骂她是丑八怪。 胡姨娘及时收住眼泪,往蔡姨娘身上打量了两下,“一身狐媚子,老爷,她是哪儿来的狐狸精?” “谁是狐狸精?丑八怪,你骂谁呢?离老爷远点,别把脸上的脏东西蹭老爷身上了。” 蔡姨娘这回学乖了,不动手了,改为用身子往胡姨娘身边挤,用力把胡姨娘从谢成的身边挤了出去。 胡姨娘的肤色本就黑,蔡姨娘刚才这句话,听着极为刺耳,蔡姨娘往她身上挤时,她顺手就推了出去。 正在外面看热闹的苏无忧,掐着嗓子,趁机冲院子里外下人们喊了一嗓子。 “胡姨娘打蔡姨娘了。” 苏无忧原本以为只有自己一个吃瓜群众,谁知她这么一嗓子,一下子炸出了不少脑袋,眼睛全都望着谢成的书房,恨不得把脸贴到窗户上,双眼放着八卦之光。 苏无忧这一嗓突然提醒了蔡姨娘,她想起了在苏无忧面前吃过的亏,想着先下手为强,扬起手,就往胡姨娘的脸上招呼。 胡姨娘大概也没想到,蔡姨娘居然会动手,就这么平白无故的挨了一巴掌,也彻底点燃了她的怒火,两个女人就这么在谢成的眼皮子底下打了起来。 谢成从未见过这样的阵势,他原本还劝两句,谁知这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谁都不想吃亏,压根不给他插嘴的机会,之后两人开始动手,他夹在中间,直到屋子外的下人将这两人分开,她们才收手。 胡老太太和乔氏过来时,蔡姨娘和胡姨娘二人都在哭泣,两人的头发乱糟糟的,连衣裳也被扯破了。 谢成也好不到哪儿去,他的脖子处,不知道被谁的指甲抓了一道,胡老太太见了,心疼极了。 “好呀,好呀,都长本事了,都敢打架了,是不是以为府里的规矩就是摆设?”胡老太太用力拍了一下桌子,脸上铁青,看着底下跪着的蔡姨娘和胡姨娘,用手指着二人的鼻子骂道,“一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连老爷也敢打,来人,将她们拖出去打五大板,打完了,再给你们评理。” “姨妈饶命,姨妈饶命,妾身刚才只是一时冲动,以后再也不会了。” 胡姨娘这会儿忽然清醒过来了一般,趴在地上拼命的求饶,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与新来的蔡姨娘打了起来,明明她去谢成书房,只是想在他的面前说几句软话,讨他的欢心。 事情闹成这样,她想都不敢想,在谢成的书房打架,还挠伤了谢成,不管是不是她先动手的,这件事就已经错了。 “老太太,是她先动手的。老爷,老爷,您快替妾身说两句,妾身也只是想护住肚子里的孩子,这才动手的。” 蔡姨娘这会儿也知道害怕了,急忙朝谢成求救,还不忘把腹中的胎儿拿出来当挡箭牌。 胡老太太气归气,但脑子还清醒,蔡姨娘如今这身子,如何受得住那五大板,于是改口了。 “罚蔡姨娘进屋七日,抄五遍佛经,也算是替腹中的孩儿祈福。” “多谢老太太。”见自己不用挨打,蔡姨娘哪还害怕禁足与抄佛经了,急忙应了下来。 “祖母,姨娘素来心软,绝不会做出此事,定是有人在背后捣乱,还请祖母查明真相,还母亲清白。” 谢锦绣坐在一旁,听到胡姨娘要挨打,急忙跳出来替她求情。 “大姐,府里有府里的规矩,不管是谁先动手的,当着父亲的面动手,还伤了父亲,就得受罚,不然主子带头犯错,底下人的改如何想?谢府的规矩岂不是成了笑话?” 谢锦芸这几日在学着管家,乔氏也把府里的一部分事务分给了她打理,连胡老太太生辰宴会上的事,也交给了她一部分。 “府里这几日,是我在打理,这事我也有错,我自罚两个月的月钱。” 谢锦芸断定谢锦绣会说什么,很快堵住了她的嘴,谢锦绣听了后,狠狠看了她一眼,如此一来,她都没法开口替胡姨娘求情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圈套 胡姨娘见自己逃不过了,唯有应了下来,好在打她板子的是她认识的婆子,下手又不重,她也极为配合,一路哭哭啼啼的被带回来了,她乖乖跪在胡老太太前面。 “老太太,妾身今日有错,不该与蔡姨娘起争执,坏了府里的规矩。” 胡姨娘冲胡老太太磕了一个头,胡老太太的面色稍稍缓和了些,看了陆妈妈一眼,陆妈妈上前扶起了胡姨娘,扶到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你们进了谢府,就要守谢府的规矩,生是谢府的人,死是谢府的鬼,谢府的规矩就得时时守着,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我便是把你们送去家庙。” 胡老太太这话让胡姨娘和蔡姨娘吓得不再再作声,她们这些姨娘,不像乔氏,背靠着乔府,她们没有娘家这座靠山,进了谢府,就已经没了退路,胡老太太狠下心罚她们,也不用给她们娘家面子,谢府没了一个姨娘,跟没了一只阿猫阿狗差不多。 “是。” “这件事不可再提起,谁若是多说一句,便卖了她。” 胡老太太顾及谢成的颜面,于是不准底下的人再议论此事,说来也巧,今日乔氏偏偏不在府里,胡老太太想寻她的麻烦,也寻不到她的头上,见谢锦芸已经罚了两个月的俸禄,她也就不再追究了。 “是。” “没事,你们都退下吧,我跟老爷说几句话。” 苏无忧是最后一个离开的,当胡姨娘经过她的身边时,她身上已经没了刚刚的那股气味了。 苏无忧低着头一笑,今日她算是免费看了一出好戏,胡姨娘之所以会如此失态,是因为她被人下药了,下了一种名叫失魂散的药,这种药最大的特点就是,它其实是无毒的,若是沾上了一种香料,它就成了毒药。 它不会要人的命,却会使人易怒,做出与平日里相悖的事,它的药效也不长,只能维持两个时辰,如此算来,胡姨娘出灵隐寺时,身上就已经被人下药了。 谢成喜欢一种熏香,胡姨娘投其所好,每每谢成回府前,她都会将自己院子里的熏香换成谢成所喜欢的熏香。谢成回府一事,胡姨娘早就知晓,她定会想着法子回府,背后之人趁机将失魂药下在她的身上,胡姨娘乱了心智,便做出了与蔡姨娘打架一事。 苏无忧之所以会发现,是因为她最近在跟苏灵学下毒,正好学到了这种毒药,她本来没有发现的,胡姨娘撞她时,她从她的身上闻到了一丝失魂药的气味,加之胡姨娘当时脸上微红,眼睛里有些红血丝,她便猜出了是失魂药,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她就留了下来,躲在一旁看热闹,直到胡姨娘失态,她的猜测也得到了验证。 苏无忧虽没有任何证据指向乔氏,但她敢断定,就是乔氏下的手。蔡姨娘是个小作精,乔氏又要准备胡老太太的寿宴,已是分身乏术,而胡姨娘回府后,她就可以利用胡姨娘牵制住蔡姨娘。 乔氏会知道蔡姨娘的行踪更是不足为奇,蔡姨娘的院子里,早就有了乔氏的眼线,只要蔡姨娘那里有一丝风吹草动,她就会第一个知道。 乔氏故意让胡姨娘当着谢成的面与从前蔡姨娘打架,还有另外一层用意。谢锦绣的亲事,谢成虽已经定下了昌平伯府,但胡姨娘此人心思活络,谢锦绣与林安的亲事尚未定下,她绝不对就此作罢,定会想着法子求着谢成改口。 乔氏不担心谢成改口,却担心胡姨娘出什么昏招。胡姨娘一直有将谢锦绣送进摄政王府的念头,她若是私底下出了什么昏招,谢锦绣会不会进王府不知道,但定会给谢锦芸带来不少麻烦。 今日胡姨娘在谢成面前这么一闹,她这段日子是不敢在谢成面前提谢锦绣的亲事,再加上胡老太太今日又发了如此大的火,她更是不敢轻举妄动,只要熬过胡老太太的寿宴,谢成一回京,胡姨娘就没地儿蹦哒了。 蔡姨娘已经与苏无忧起了嫌隙,日后她定会想着法子寻苏无忧的麻烦,当时苏无忧故意喊一嗓子,也是为了自己,她的想法与乔氏是一样的,只要蔡姨娘与胡姨娘互掐,就没心思找她的麻烦。 整件事最无辜的就是蔡姨娘了,莫名其妙与胡姨娘打了一架,还被禁足了。她面对着胡老太太派人送来的佛经,一个头两个大的。 蔡姨娘之前呆的青楼并不大,她这个花魁也只是凭美貌拿到的,比起其他青楼里那些花魁的才艺,她能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唱曲儿,抄佛经简直是会要了她的命。 然而,这一切难不倒蔡姨娘,她看着桌子上的佛经,很快想出了一个法子,急忙找来了几个识字的丫头,每日她们在蔡姨娘的屋子里抄佛经,蔡姨娘就坐在一旁看着。 胡姨娘大概是最惨的,那个婆子虽下手不重,但对养尊处优多年的胡姨娘而言,也是受了不少罪,她被谢锦绣扶回来后,就面朝下躺在床上,疼得眉毛眼睛都拧成了一块。 “姨娘,我去给你请个大夫瞧瞧?” 谢锦绣见胡姨娘躺在床上,有些急了,正欲派人请大夫,被胡姨娘喊住了。 “不碍事,没伤到皮肉,一会儿就好了。” “姨娘,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是你父亲派人接我回来的。我前几日听说你父亲回来了,买通下面的人,给你父亲写了一封信,想必你父亲念及过往恩情,便让我回来了。” “今日一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哎!你先扶我起来,我坐下来跟你说说。” 谢锦绣找到了一个软垫子放在了椅子上,再把胡姨娘扶到了椅子上后,又给胡姨娘倒了一杯茶,胡姨娘这才发觉自己回府后连一口茶水也没喝上,她喝完一杯茶水后,谢锦绣又给她倒了一杯,这一杯,胡姨娘只喝了几口。 “我也是无意中听见有人在议论,你父亲已经决定将你嫁到昌平伯府,我担心此事会定下来,就想法子给你父亲去了一封信,今日一早,府里就派马车上灵隐寺接我回来。说来也奇怪,不知道是不是我担心你的亲事,一路上总是心神不宁,特别着急,那个蔡姨娘说了几句不中听的话后,我更加忍不住了,就与她起了争执。” 胡姨娘端着茶杯,细想今日的一切,也发觉自己定是中了别人的圈套。 第一百八十八章诬陷 “肯定是乔氏动的手脚。”谢锦绣说道。 胡姨娘思前想后,觉得乔氏的嫌隙最大,只是她不懂毒药,哪怕怀疑乔氏,也拿不出证据,更可况她的确是心急了些,一时分不清,到底是乔氏下毒了,还是她自己太过焦急。 “无凭无据的,说了都不会有人信,更何况今日又发生了这样的事,不可再生事端了。”胡姨娘轻轻摸了摸谢锦绣脸上那道淡淡的疤痕,“你的亲事,我一定会替你想法子解决。” “姨娘……”谢锦绣扑进胡姨娘的怀里,“这个府里,只有姨娘一人真心替我打算。” “傻孩子,快别哭了,我找个机会再探探你父亲的口风,倘若他不同意,我就另想法子。” “嗯,姨娘,这些日子,我过得惶惶恐恐,你回来了我这颗心也定下来了,若是父亲不同意,我就守着姨娘过一辈子。” “傻孩子,我不过是一个姨娘,你父亲宠我,我的日子就好过一些,他哪日厌弃了我,我在府里也就熬到头了,你还年轻,不能这么过一辈子,更可况哪有姑娘不出嫁的,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会想一个好法子的。” “嗯。”谢锦绣十分乖巧的点点头。 蔡姨娘被禁足了,胡姨娘不管再生事端,谢府又平静了不少,离胡老太太的寿宴只有三日时,忽然红儿揭发夏月偷了绣房的布料,给苏无忧做衣裳。 偷窃,在谢府是大事,不管真相如何,乔氏很快派人把夏月抓走了,苏无忧并不慌张,她跟个没事儿人一样,慢悠悠地去了胡老太太的院子里。 此事原本不会惊动胡老太太的,奈何谢府的老太爷当年就是追一个小偷时绊倒,跌进池塘淹死了,打那以后,胡老太太对小偷是深恶痛嫉,谢府出了这样的事,她更是大怒,急忙命人把夏月从乔氏的院子里带了过来。 “你就是夏月?” “回老太太的话,奴婢正是。” 夏月的脸上没有半丝慌张,不止夏月,苏无忧院子里的人都是胡老太太见底下跪着的丫头,正是从前被乔氏派过来伺候过自己的笨丫头,当初她那笨手笨脚的模样,胡老太太差点将她赶出院子,不过一阵子,她似乎机灵了不少。 “你可知错?” “回老太太的话,奴婢不知做错了何事,奴婢一直尽心尽力的侍候三小姐,不敢有半点马虎。” “有人说你偷了绣房的布料?” “回老太太的话,奴婢没有,绣房里的布料都是主子们才能用的,奴婢虽进府晚,但规矩不敢忘,借奴婢一万个胆子,奴婢也不敢。” “二小姐放在绣房的布料不见了,三小姐上灵隐寺那段日子,有人曾见你偷偷摸摸去了绣房好几回,你是新来的,府里统共不认识几人,为何会跑去绣房?”乔氏问道。 “回夫人的话,奴婢曾去绣房借过几回针线,一来二去,与绣房的几位姐姐也算是认识了,偶尔也会去跟她们说几句话,但每次去找她们时,都是空手回来的,几位姐姐当时也都在场。” 夏月低着头,回答得滴水不漏,她一口咬定自己并未私下去绣房,当时她的确是偷偷去的,并未有人瞧见,然而,事情并不会就这么完了。 “你还狡辩,有人瞧见了,来人,把红儿带上来。” 最恼火的莫过于谢锦芸,她那匹布极其珍贵,只有这样的布料,才配得上她嫡女的身份,她送到绣房,交给绣娘缝制,就是想在胡老太太生辰那日穿上,穿给某个人看,如今却被一小小的丫头坏了她的大事,她早已恼怒成羞。 “夏月,你可认识她?” 罗妈妈带上来的人是红儿,红儿进门后,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夏月,她反而抬起头颅,在她的身旁跪了下来。 “奴婢见过老太太,夫人,各位小姐。” “你说你见过夏月在院子里用二小姐的布料做过衣裳?”胡老太太问道。 “回老太太的话,奴婢与夏月是一同进府的,前阵子去她那里玩时,夏月曾偷偷给奴婢看过,奴婢当时以为她是给三小姐做的,就并未多问,昨日听说绣房被人偷走了一块布料,又听人说了一些布料的模样,便想起了夏月那里也有,奴婢担心夏月会犯下大错,不敢替她瞒着,这才说了出来。” 苏无忧听完后,一阵哑笑,她摇摇头,这个红儿还真是个为了朋友,两肋插刀的绿茶,只是她制茶的手艺差了些。 “红儿,我且问你,你说夏月那里有一块同样的布料,就一口咬定是夏月拿了,是不是以后我这里丢了东西,只要你那里有,我也可以这般抹黑你?这种布料,只要不是独一无二的,怎么就能断定我那里没有呢?是不是我不得宠,就不能有?” 苏无忧说着,说着,忽然就哭上了,甚至跟着夏月她们一块跪在了胡老太太的面前。 “祖母,我院子里的确有这么一块布料,不过不是二姐的,是前阵子长公主赏赐的,长公主赏赐给了我后,我就让身边的丫头送回了府里,让夏月和冬珠一块做一件衣裳。” “还有这事?” 胡老太太微微坐直了身子,当时苏无忧的确是收到了南宫明玉的不少赏赐,胡老太太虽然好奇但也不敢多嘴,苏无忧更是捂得紧紧的,除了她自己,谁也不知道南宫明玉赏赐了什么给她。 谢锦芸的这块布料再珍贵,在南宫明玉面前也算不上什么,苏无忧那里有,并不奇怪。 一时所有人都看向苏无忧,她在灵隐寺的事,谢府的人都听说了,这阵子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不同了,这是头一回被她亲口说出来,更加佐证了他们的想法,这位三小姐攀上大人物了。 “是的,祖母,我怎敢拿此事开玩笑,当初我不敢说出来,就是担心我说出去了也没有人信,还会惹出不少事来,这才交给自己院子里的丫头缝制,只是夏月这丫头性子单纯,胆子又小,别人吓唬她几句,哄她几句,她就心软了,这才把布料拿出来给别人看。” 原本是红儿占了上风,当大家以为苏无忧院子里的下人手脚不干净时,忽然风向一转,变成红儿威胁夏月,诬陷她了。 闹了这么大的动静,最后变成了红儿造谣生事,她免不了挨一顿打。 红儿有些慌张了,急忙给胡老太太磕头,“老太太,事情不是这样的,奴婢是亲眼见夏月从绣房拿了布料回来。” 第一百八十九章敲打胡姨娘 苏无忧听了后,扭过身子看着红儿,“红儿,你一会儿说是在我院子里看到的,一会儿说是在绣房看到的?莫非你以为我好欺负?祖母,您看,如今连一个下人都不把我放眼里,凭空捏点时,就想坏我的名声,我虽没见过什么好东西,但终究是谢府的三小姐,怎会做出此等丢脸之事,还请祖母和母亲还我的清白。” 苏无忧边说边抹眼泪,说完后,她给胡老太太和乔氏各磕了一个头。 “倘若府里容不下我,我自请去家庙,自证清白。” “陆妈妈,快扶三小姐起来。” 胡老太太早就听出了端倪,红儿的话漏洞百出,定是有人在背后指使,只是指使之人大概没想到苏无忧那真的会有一块同样的布料。 “傻孩子,祖母相信你,定是这个丫头贪墨东西,想诬陷在夏月头上,来人,拉下去打十大板,看她说不说实话。” 红儿背后之人只有两个,一个是胡姨娘,一个是乔氏,乔氏打小锦衣玉食养大,一块布料还不放在眼中,算来算去就只有胡姨娘了。 谢锦绣快要定亲了,胡姨娘是她的姨娘,这个时候若是传出了不好的名声,也会影响到谢锦绣,胡老太太让人将红儿拉下去打十大板,十大板下去,红儿早就晕过去了,至于以后她会说什么,也是胡老太太决定的。 红儿听了后,惊恐万状,正要开口辩解,陆妈妈从进来的婆子点点头,进来的婆子死死捂住了她的嘴巴,直接将她拖了下去, 苏无忧低着头,乖乖坐在胡老太太身边,她早就算到了这一切,胡老太太爱面子,这个节骨眼上,越是不想出岔子,胡姨娘这么做,只会让胡老太太对她不满。 果然,很快有人前来通报,红儿晕过去了。 胡老太太点点头,“先把关进柴房,醒来后,陆妈妈亲自去审问。” “是。” 布料被丢一事,暂且到这里了,对此事最不满意的就是谢锦芸了,她那块布料的的确确是不见了,那身华服也飞了,她飘了一下自始自终都未开口的胡姨娘。 “祖母,芸儿那块布料是侧妃娘娘赏赐的,若是丢了,传出去定会被人笑话,还请祖母多加拷问红儿,让她说出实话。那块布料被摄政王府的绣娘绣上了王府独有的徽记,那个小偷就算拿了,也没有。” 谢锦芸的话里有几分嘲弄,又有几分不屑,她也猜到了定是胡姨娘做下的,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时,整个谢府就她一人能做出来。 “这个小偷还真是不要脸,胆子也大,竟然敢偷二小姐的东西,想必是眼皮子浅,没见过好东西。” 蔡姨娘已经可以出院子了,这些日子,她消停了不少,也不到处转悠了,只是每每与胡姨娘碰到了,总会讥讽她几句。在谢府住了一阵子,她对谢府也有了一些了解,脑子也变得聪明了,很快猜出来是胡姨娘。 “蔡姨娘倒是会拍马屁,这才来福州几日,就学会了,想必从前学会的。” 胡姨娘见蔡姨娘指桑骂槐,有些坐不稳了,她跟蔡姨娘不对付是整个谢府上下皆知的事,两人见面就掐,已是见怪不怪了。 胡姨娘骂蔡姨娘的这些嘴皮子功夫是在青楼学会的,蔡姨娘听完后,竟然也不生气。 “我出身再不好,也不会做出偷东西这种不要脸的事。”蔡姨娘故意当着胡姨娘的面,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绝不会做出这种生不出儿子的事。” 胡姨娘气得浑身发抖,她这辈子就谢锦绣一个女儿,哪怕吃了不少偏方,也未再生下一儿半女,想在谢府站稳脚跟,就必须有儿子伴身,连后来的陆姨娘都有了儿子,她心里早就慌了,如今见蔡姨娘的肚子一日日隆起,她更加是慌了神,没有儿子,她往后连个傍身的地方都没有,想着就有些凄凉。 “你……” “好了,你们二人也别争了,再过几日就是寿宴了,不要让外人看谢府的笑话,这几日也让身边的下人仔细些,别再出什么岔子。” 乔氏在一旁看了不少好戏后,觉得差不多了,说了几句打圆场的话。 她说的,正是胡老太太想说的,这一回,婆媳二人难得想一块了,胡姨娘和蔡姨娘见胡老太太并未有异议,两人十分识趣的闭嘴了。 胡老太太为了安抚伤心难过的苏无忧,从自己的库房里拿出了不少好东西给了她,苏无忧也不客气,全都收了下来。 最后胡老太太以腿脚酸痛为由,把胡姨娘留了下来,让她给自己捶腿。 胡姨娘战战兢兢地蹲在胡老太太跟前,替胡老太太捶腿,胡老太太眯着眼睛,不说话,过了许久,胡姨娘双腿都蹲麻了,两只手也酸了,胡老太太才睁开双眼。 “美娘,你可知错了?” 胡老太太说完后,用眼睛扫了一眼胡姨娘,胡姨娘吓得身子一晃,发麻的双腿一时没撑住,跪在了胡老太太脚边。 “姨娘,美娘知错了。” “美娘,三丫头跟从前不一样了,又得了长公主的青睐,长公主回京前说的话,你可好记得,锦墨若是出了什么岔子,你让谢府如何在长公主面前解释?” 胡姨娘低下头,眼中划过一丝狠厉,她伏在胡老太太脚边,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 “姨娘,美娘知错了。” “你自个儿想个法子,将东西送回去,那东西,不是锦绣能用的。我岁数大了,就想府里清净一些,少一些乱七八糟的事。锦绣有我在,谢府不会亏待她,老爷是个念旧情的,你只要尽心侍候老爷,该有的体面,老爷都会给你。” 胡老太太的一番话,让胡姨娘有些心寒,胡老太太这是暗示她不要去争一些有的没的,她与乔氏争夺了十几年,从一个唯唯诺诺的卖茶女变成了谢成的心头肉,胡姨娘费了不少心思,伺候胡老太太比自己的亲生父母还要尽心,原本她还指望胡老太太能真心替自己打算,到最后成了不要她再与乔氏争了。 胡姨娘苦笑了一下,低着头,她总算是看明白了,自始自终她就是胡老太太养在身边的一条狗。 “美娘记住了。” 胡姨娘的内心挣扎了一下,对着胡老太太磕了一个头,胡老太太十分满意。 “快起来吧,美娘,你要记住,各人有各人的命,回去后,好好劝劝锦绣,她若是有本事,等你老了,还能把你接过去住上几日。” 第一百九十章寿宴 胡姨娘的心猛地一沉,便知谢成已经下定决心了,她缓缓起身,在胡老太太的下边坐了下来。 “姨妈说的有理,是我太过心急了。” “锦绣也是我的孙女,我何尝不想她嫁个好人家,只是她的亲事,也是王爷的意思,老爷他也没有法子,等她出嫁时,我给她多陪一些嫁妆过去就好了。我已经打听过了,这个林公子性子温和,身边还没有乱七八糟的人,锦绣只要不由着性子胡来,日子过得比你还要舒坦。” 胡姨娘没想到谢锦绣的亲事,连摄政王府也掺和了,此事再也没有商议的余地了,只能明年回京,谢锦绣的亲事很快就会定下来。 “姨娘,锦绣一定会明白您的苦心的。” 胡姨娘仍旧是低眉顺眼的,然而眼底深藏着不甘和挣扎。 “明白就好,晚上和她一块在我这儿用晚膳吧,以后她出府了,陪咱们一块用膳的日子也就少了。” “是呀,一下子,这丫头也长大了。” 胡姨娘陪胡老太太说了一会儿话,伺候胡老太太午睡后,就离去了。 第二日,谢府绣房的一个打杂的小丫头被发卖了,红儿虽没有被赶出府,却被送去了谢府在乡下的一个庄子里,而那块丢失的布料最后被发现被打杂的丫头放错了地方,重新再回到谢锦芸眼前时,离胡老太太的寿宴只有两日了,哪怕是绣娘连夜赶工,也做不出来了,再则谢锦芸看着这块布料就隔应,索性让丫头收进了箱笼里。 胡老太太寿宴这日,苏无忧穿得跟平日里差不多,只是没有从前那么素了,在冬珠的强烈要求下,她穿了一件粉色的衣裳。 这一日,谢府比过年还要热闹,福州的大小官员至少来了一半,那些走不开的,也都派人送来了贺礼。 作为谢府的主母,乔氏在后院招呼着前来参加寿宴的女眷们,而前院就交给了谢成和谢锦程父子俩,至于谢锦安,他本想躲个懒的,却被谢锦程拉去前院帮忙招呼客人了。 这一日,谢锦绣极其安静,也不跟谢锦芸争了,就像认命了一般,直到林安代表昌平伯府前来祝寿,被谢锦程领到后院拜见胡老太太时,她原本平静的脸颊多了一丝不耐烦。 苏无忧在谢府虽不是小透明了,但在外人眼中,她仍旧是那个可有可无的三小姐,陪着胡老太太她们坐了一会儿后,也只有几人上前与她说了几句话,倒是苏无忧感觉自己的脸颊都笑僵了,趁人不注意,偷偷溜走了。 谢府今日那里都是客人,苏无忧挑了一条隐蔽的小路,绕开客人,躲在一处假山后打瞌睡。 “小姐,二大爷还在前院。” “一切按计划行事。” 苏无忧闭着眼睛,躺在一块石板上纳凉,今日特别热,她都感觉自己都快融化了,方才的大厅里虽摆了不少冰盆,但客人实在是多,女眷们身上各式各样的脂粉味,把她的脑子都快冲糊涂了。 过了一会儿,苏无忧感觉稍稍好了一些后,坐了起来,苏灵替她把头上沾的草屑拿了,又拿出一个帕子,打开后,里面放着的是几块糕点。 “小姐,这是冬珠姐姐准备的,你先垫垫肚子吧。” “我还真饿了。”苏无忧给了苏灵一块后,自己拿着一块吃了起来,“一会儿你想法子将那东西洒进他的酒杯里,不要让人发现了。” “奴婢记住了。” 苏无忧今日打算送谢二叔一份大礼,这份大礼,彻底让谢二叔身败名裂。 “走吧,一会儿宴席就要开始了。” 苏无忧回到花厅时,宴席果然是已经开始了,她在一个桌子旁坐了下来,在她的身旁坐着一位中年妇人,妇人约摸三十出头,仔细看,与谢锦燕有几分相似,她就是谢锦燕的娘王氏。 王氏见苏无忧坐在自己的身旁,面色微冷,眼神有些不善,谢锦燕的事,她都记在了苏无忧的头上,若不是有南宫明玉的那番话,她早就找她算账了,此时苏无忧坐在她的跟前,她对她的恨意,从骨子里散发出来了。 “你如今可是谢府的大红人,应该坐在老太太的跟前,跑来我这张桌子做甚。” 王氏虽恨苏无忧,但脑子还是很清晰,今日是胡老太太的寿宴,她想发作,也不能天在这一日,只能在嘴皮上为难一下苏无忧。 苏无忧仿佛才看见她一般,“原来是婶婶,我哪是谢府的大红人,四姐姐才是,听说四姐姐受到菩萨的指点,及时回府,二叔公这才没有被一条毒蛇咬到,四姐姐得了菩萨的照应,我哪敢跟四姐姐比。” 怕嘴皮子谁不会,她还会哪壶不开提哪壶,苏无忧一开口,就恨不得撕开这道谎言。 前几日,在别处避风头的谢锦燕,忽然回府了,一进府,就赶去了谢二叔的院子里,当时的谢二叔正在树底下纳凉,一条毒蛇就在他头顶的树枝上,是谢锦燕及时开口提醒了他,他这才捡回了一条老命。 后来那边谢府就传来了,说是谢锦燕受了菩萨指点,特意从庄子里赶回来救谢二叔的。不管这件事是真还是假,谢锦燕的孝心很快就传来了,从前的那点事也被人忘记了,她也顺利回府了,今日还特意来了这里,此时正与谢锦绣坐在了一张桌子上。 苏无忧此时提起,无非是告诉王氏,她压根就不信,毕竟这事比她看过的民间故事还要离奇,那条毒蛇放着院子里的好东西不吃,想不通了,才去咬谢二叔这块老腊肉。 “哼!一张嘴惯会胡说,也就老太太相信你的鬼话,年纪轻轻,心思歹毒。” “婶婶,从前我脑子不清楚时,你也是这般骂我的,我劝婶婶,少说几句,今日客人那么多,又是祖母的寿宴,理应高高兴兴才是。” “这事不用你来教我。” 王氏狠狠地看了苏无忧一眼,见她今日穿着一身粉色的衣裳,忽然起了心思,她提着酒壶,假装倒酒,手却突然一抖,眼见一壶酒就要撒苏无忧身上了,苏无忧身后的苏灵对着酒壶弹了一粒石头,原本倾向苏无忧的酒壶瞬间调了个方向,倒向了王氏,一壶酒结结实实撒在了她的身上。 “啊!” 王氏尖叫一声,站了起来,急忙抖身上的酒水,她的胸前被染上了好大一块,原本夏日衣着就单薄,被酒水撒上后,王氏怕热,穿得又少,里面的肌肤有些若隐若现,有的太太小姐对视后,捂着帕子讥笑。 第一百九十一章复仇大计 王氏又羞又怒,急忙抽出帕子捂住胸口,动出这么大的声响,已经有不少人看了过来,陆妈妈很快走了过来。 “二夫人,老太太让老奴领您去她院子里换身衣裳,还请二夫人随老奴一同前去老。” 陆妈妈的话这是胡老太太的意思,她及时替王氏解了围,王氏此时恨不得消失,陆妈妈刚说完后,她就点点头,跟着陆妈妈匆匆离开了。 很快就有丫头上来将砸碎的酒壶收拾干净,王氏的位置也被丫头撤了下去,想必是不是胡老太太和乔氏的意思,王氏刚刚的举动,都逃不过她们的法眼,为了避免她再生事端,把她的座位挪到了别的桌。 王氏一走,屋子里又安静下来了,偶尔有人说几句悄悄话,王氏一走,没人再寻她的麻烦了,苏无忧正欲坐回去,苏灵弯下腰,小声提醒了她几句。 “小姐,你的裙子沾上了酒。” 苏无忧低头一看,只见裙摆下方有一处水渍,应该是方才酒壶落地时,溅了一些在她的裙摆上。 “那我也下去换身衣裳吧。” 苏无忧临走时,特意派苏灵前去跟胡老太太说了一声,得了胡老太太的允许后,她才离开。 苏无忧从宴席上离开后回了自己的院子里,刚进屋,她就掏出一方帕子,帕子底下绣了一个小小的王字,是她前几日想法子从王氏那拿到的。 “苏灵,你想法子用这个帕子将二叔公引到祖母的院子里。” “是,小姐。” “冬珠,你就按照计划,把老太太的厨房点了。夏月,剩下的就交给你了。都听好了,不能让其他人看到是咱们做的。” “是。” 三个丫头很快就下去了,最后屋子里只剩苏无忧一人。 她坐在屋子里等着好消息,眼睛落到屋子的一个箱笼里,里面装的是南宫离送过来的东西,这个箱笼是夹在赐给谢府的贺礼一块送过来的,除了苏无忧,谢府的其他人都不知道。 南宫离送的东西不仅贵重,还十分实用,给她从头到脚配齐了一套行头,大到衣裳,小到耳饰,若不是苏无忧已经下定决心了,只怕也会被感动一番。 箱笼的旁边还放着一些字画,这是南宫钰送过来的,用的法子跟南宫离一样,都是明着送寿礼,暗地里夹带私货。 看到南宫钰送她的这些字画,苏无忧差点以为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她跟南宫离也算是有几分交情,加上南宫离这阵子的死缠烂打,能做出此事,也不算奇怪。 倒是她与这个南宫钰从前可是有不少过节,如今他居然性情大变,莫名其妙的送一堆东西过来,而且这些字画都是前朝大家的作品,比胡老太太给她的要贵重多了。 再贵重的东西,苏无忧也不想要,她好不容易跟南宫钰撇清了关系,过了几日安生日子,不能就这么被搅没了。 苏无忧想了想,决定借着南宫明玉的名义,将这些东西还给南宫钰。 不管南宫钰到底想做什么,她都不会跟他站一块,不然谢锦墨白死了。 至于南宫离送来的这堆东西,她直接送回定远侯府,让南宫明月还给南宫离。 苏无忧坐了一会儿,估摸着差不多了,她换了身衣裳,打开门时,苏灵已经回来了,她冲苏无忧点点头,主仆二人相视一笑,往宴会走去。 今日胡老太太寿宴,来了不少达官贵人,作为谢府的长辈,对福州的大小官员也熟悉,于是谢二叔跟着谢成一块接待客人。 席间免不了举杯推盏,谢二叔今日又被人吹捧了一番,有些飘飘然,一时高兴,喝了不少酒,喝得一张老脸通红,谢成担心他喝醉,命下人送他下去醒酒。 坐在隔间的谢二叔,听着外面的喧闹声,想起方才那些人对自己说的那些吹捧的话,他的神情就激动不已,这一激动,他身子的另外一处有些不对劲了,原本他只当是喝多了,产生了幻觉,很快他就知道自己猜错了。 谢二叔的身子忽然燥热起来,一张老脸比方才更加热了,连脑子都有些糊涂了,某处更是不可言喻。 外面是贵客,谢二叔再如何不舒坦,也不敢在此地做出不合规矩之事,他正欲寻个理由回府时,忽然门被开了一道小缝,接着,一方帕子被人扔了进来,帕子里包裹着的一张纸条跟着滑落在地上,很快门又关上了。 谢二叔坐着不敢动,生怕有人下套,他只坐了一会儿,连喝了几杯茶水,就有些坐不住了,见门外静悄悄的,他便起身站了起来,捡起地上的帕子。 帕子上熟悉的香味,还有一帕子一角绣着的王字,让谢二叔想到了某人,他又捡起地上的纸条,上面就写了松柏二字,谢二叔捏紧手中纸条,还想仔细琢磨一番,只是手中的帕子似乎有一种魔力,让他的脑子已经失去了控制,伸手打开门就出去了。 谢二叔来到胡老太太的松柏院时,院子里静悄悄的,一个下人也没有,他大步流星往里走,仍旧不见一个下人,今日谢府的客人比从前都要多,胡老太太素来节俭,谢府也没多少个下人,这会儿连胡老太太院子里的下人都派出去了,以至于院子里一个下人没有留。 越往里走,谢二叔的胆子越大,当他来到里屋时,见屋子里半掩着,于是轻轻推开,正在换衣裳的王氏忽然被吓了,见是谢二叔,很快就镇定下来了。 谢二叔原本还有几分克制,这会儿见了王氏后,脑子就彻底失控了,一句话也不说,往王氏身上扑了过去,紧紧抱起王氏,扔在了胡老太太的床上。 王氏被谢二叔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坏了,她拼命的挣扎,“快放手……” 失去理智的谢二叔早已听不进任何话了,见王氏还在大叫,伸手堵住了她的嘴巴。 胡老太太今日也高兴,喝了几杯小酒后,脑子昏沉沉的,陆妈妈急忙让下人去将院子里熬着的醒酒汤取过来给胡老太太喝。 当返回松柏院的下人瞧见黑烟滚滚的厨房时,吓得急忙往回跑,边跑边喊着火了,着火了。 当这话传到前院时,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胡老太太还在院子里休息,吓得谢成急忙放下了酒杯,命谢锦程招呼客人,自己带着几个下人前去救火。 第一百九十二章事情败露 苏无忧坐回位置上时,见胡老太太似乎是喝多了,急忙上前替她揉太阳穴,胡老太太一时高兴,拉着苏无忧说了不少好话。 底下的客人们见苏无忧如此讨胡老太太欢心,也都一一上前跟她说几句话,有的还趁机夸她几句,颇有几分讨好之意。 不管她们说了些什么好话,苏无忧都只是微笑着点头,偶尔回一两句,这些人见苏无忧真的好了,回话时又大方得体,对她更是好好倍增,有几家小姐还约了她下回去她们府里玩。 这时一个小丫头悄悄走到陆妈妈身边,压低声音对陆妈妈说道,“陆妈妈,老太太的小厨房着火了。” 陆妈妈先是一惊,回头看了一眼正在跟客人们说话的胡老太太,对小丫头说道,“你快去让胡妈妈带人去灭火,还有通知前院的管家,老太太这边有客人,莫要惊动了客人。” 小丫头点点头,很快就出去了,陆妈妈急忙走到乔氏的身边,把事情跟乔氏说了一遍,乔氏很快起身,“陆妈妈,老太太一会儿问起,就说我去外面招呼客人了。” “是,夫人。” 今日的客人特别多,乔氏担心出岔子,领着几个心腹,亲自去了胡老太太的院子里。 她赶到胡老太太的院子里时,谢成已经来了,他快速往胡老太太的屋子里走去。 胡老太太的厨房已是浓烟滚滚,乔氏站在院子里还能闻到烧焦的味道。只见胡妈妈和几个下人正提着几桶水去了厨房后,很快她们就出来了。 “夫人,火已经灭了,火势不大。” “为何会起火?老太太的厨房为何没有留人?”乔氏眉头微蹙,对此事起了疑心。 “回夫人的话,今日客人太多,前院的人手不够,老奴便让守炉子的丫头去前院搭把手,丫头离开时,以为炉子里的火已经熄灭了,便把一双鞋子放在上面烤着,谁知火居然把鞋子点着了,还烧了小半个厨房,是陆妈妈方才打发丫头过来取醒酒汤给老太太,这才发现厨房着火了。” 胡妈妈低着头,生怕乔氏责怪自己,只得将谢府缺人手一事,隐晦的说了出来。 “方才院子里可有其他人来过?” 谢府今日的宾客的确是多,哪怕是胡老太太为了让谢成住得舒坦,从外头新买进了不少下人,但人手仍旧是不够,加之这些新人才入府,只能跑跑腿,连前院都去不了,如此一来,人手自然是不够。 乔氏心底也清楚,她看了一眼院子,想起方才陆妈妈领着王氏过来换衣裳后,却不曾见王氏回去,方才院子里发生这么大的事,也不见她出来,于是问了几句。 “老奴也是方才赶过来的,不曾见有人来过。” “让府里的下人警醒些,今日来的都是贵客,莫要惊动了客人,老太太的院子里必须留一个人,人手不够,从我院子里多抽几个便是。” “是。”胡妈妈见乔氏并未怪罪下来,暗自松了一口气。 “你们去把厨房打扫打扫一下一会儿老太太回来了,我再跟她老人家说说。” “是。” 胡妈妈领着几个丫头去打扫厨房了,乔氏却并未离开,反而抬脚往胡老太太的屋子里去了。 谢成刚才进去后,却没有出来,她刚刚隐隐约约听见了摔东西的声音,这才把胡妈妈她们打发走。 “老爷。” 在胡老太太的屋子门口,乔氏正欲进去,谢成从里面冲了出来,脸色铁青,看见乔氏后,他停了下来。 “你不必进去了,马上派几个信得过的下人守着这里,你先回宴席,莫让其他人知道了。” 乔氏的脑子稍稍转了一下,心里大致有了一个猜测,却不敢往深处想,她想着定是王氏手脚不干净,偷拿了胡老太太的东西,被谢成抓到了。 “罗妈妈,你守这儿,一会儿我再派两个粗使婆子过来,不可将里面的人放出来。” 罗妈妈是乔氏的心腹,由她在,乔氏自然放心。 乔氏带着一肚子的疑惑回了宴席上,谢成则回了前院,仿佛这些事未曾发生过一般。 用过午膳,客人们又看了一会儿戏,这才陆陆续续地离开谢府。 直到傍晚,最后一个客人从谢府离开后,谢成和谢锦程立马赶到了胡老太太的院子里。 胡老太太早已经回来了,此时屋子里只有四个人,胡老太太和乔氏坐着,王氏和谢二叔两人站在一旁。 谢二叔此时已经清醒过来了,那些做过的事,全在他的脑子里此时面对着乔氏和胡老太太,一张老脸彻底挂不住了,他耷拉着脑袋,恨不得把脑袋藏进裤裆里。 乔氏低着头喝茶,嘴角却挂着一丝讽刺,她没想到居然会发生这种龌龊之事,这个谢二叔不仅胆子大,连老脸都不要了,王氏是他的媳妇儿,今日还是胡老太太的寿宴,而且二人还在胡老太太的屋子里做出此等苟且之事,此事传出去,连谢府都会被人唾弃。 王氏头发凌乱,脸上带着潮红,脖子上还有一道淤青,她原本的衣裳早就被谢二叔扯破了,身上穿着的是乔氏命人找来的一件衣裳。 王氏与谢二叔从前也没少做这事,但一直都是偷偷摸摸的,哪像今日,被人当场抓住了。 她在胡老太太的屋子里正欲换衣裳时,谢二叔就闯了进来,不由分说将她拉上了床,还用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当时她的确是吓了一大跳,生怕被人发现,更担心被人陷害。 只是谢二叔似乎像着了魔一般,整个人都跟平日里不一样了,还变着法子折腾,王氏起初还在反抗,到后来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极其配合。 谢成进来时,两人似乎没听见一般,直到谢成隔着屏风,往地上用力扔了一个茶杯,他才稍稍清醒了些,看着一旁柔媚的王氏,刚清醒的脑子又被王氏占据了,又做起了糊涂事。 王氏缩着脖子,躲在谢二叔的身后,一句话都不敢说,连大气也不敢出,她是被人叫醒的,醒来时,身子极其难受,一双腿都感觉不是自己的了,连站都站不稳,看见乔氏的那张脸时,她吓得差点又晕了过去。 第一百九十三章真相 脸色最差的就是胡老太太了,她努力想镇定下来,奈何端着茶杯的手出卖了她的心思,她的手不停地抖着,茶水轻轻溅了出来,洒在她的衣裳上,她的眉宇间有愤怒,有无奈,也有一丝妒忌,她的眼角下垂,神情疲惫,眼睛来回在谢二叔身后年轻的王氏扫了两圈后,砰的一下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放回了桌子上。 王氏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往谢成的身后靠,此举惹得胡老太太更加不快,脸色愈加阴沉。 谢成和谢锦程进门时,屋子里静得可怕,他们坐下来后,谢成这才让谢二叔坐下,倒是任由王氏在一旁站着。 “二叔,您怎么做出此等糊涂之事,若是被外人知道了,咱们谢氏一族就名誉扫地了。”谢成说道。 “我,我也是一时糊涂,今日不知为何,我就像魔怔了一样,连脑子也不清醒了,这才做出此等糊涂之事,定是那酒有问题,肯定是有人动手脚了。” 谢二叔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或是害怕被族规责罚,急忙给自己脱罪。 “二叔公,刚刚我在前院时,已经命人检查过您喝过的酒了,酒没有问题,而且当时屋子里的人都喝了。” 谢锦程看着仍旧狡辩的谢二叔,生起了一阵厌恶感,毫不留情地将自己查到的事实说了出来。 “这,这不可能,明明是酒有问题。”谢二叔依稀记得自己当初就是喝了酒后,脑子才糊涂的,“还有茶水我还喝了茶水,定是有人对我下药了。” “二叔公,茶水也检查过了,没有毒。”看着谢二叔百般抵赖,谢锦程并没有谢成这般好脾气,他将自己查到的结果全部说了出来,“二叔公,你碰过的东西,父亲让人都仔细查了一遍,都没有问题。” 谢锦程并不打算给谢二叔台阶下,在胡老太太寿宴上,他背着众人做出乱伦一事,居然还挑在胡老太太的屋子里,简直是不把谢府放眼中,狠狠打了谢府的一个耳光。 “二叔,二哥还不知道此事,今日此等荒唐之事,是您在谢府做下的,必须给谢府一个交代。” “交,交代?” 谢二叔见谢成并未找到任何证据,证明自己是被人陷害了,此时谢成还要自己给谢府一个交代时,脑子也渐渐清醒了,不管谢成是否真的没有找到证据,哪怕是谢府亲手做的局,他与王氏苟且之事,已经是板上钉钉。 谢二叔犹豫了一下,便知今日不管真相如何,他都别想脱身了,更何况他从前替谢成做了那么多事,私底下也留了证据,谢府不缺钱,更不缺权,唯有当年谢成起家的黑幕被他捏在手中。 “好,我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交代,东西在我的书房的一个花瓶里,这就是我给谢府的交代。” 谢二叔咬咬牙,将自己藏证据的地方说了出来,今日他若是不说出来,谢成必定会用此事要挟他,到时候他不仅身败名裂,甚至还会被族规处置,只要谢府将此事捂死了,他照样是人人尊敬的谢二叔,这个节骨眼上,谢府更不会追究此事。 “二叔,二嫂该如何处置?” 谢成看都不看王氏一眼,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反倒是是王氏,听见谢成提到自己后,急忙伸手拉了一下谢二叔。 “我也是见了她的帕子才来这里的,怎么处置,你们自个儿看着办吧。” 王氏听了后,脸色变得苍白,双腿一软,直接滑倒在地上,她没想到谢二叔会如此无情,拿自己当替死鬼,起初还在努力耕耘的那个人,转眼就成了无情汉。 “不,爹,不,不是我,我不知道,我也是被人陷害的,那方帕子虽是我的,但是我已经丢了好几日了,我院子里的丫头可以作证,她们亲眼见一只野猫叼走的。” “那这个呢?” 谢成扔下一张纸条,这是他在胡老太太的屋子里捡到的。 纸条飘落到王氏跟前时,王氏急忙抓了起来。看着上面的字迹,身子一震,上面的字迹与她平日里的字迹一模一样,连她自己都分不出来,只是不是她写的。 王氏急忙摇摇头,“不,这不是我写的,我压根没有写。爹,我没有,不是我。” 王氏两眼泪汪汪的,伸手拉住谢二叔的裤腿,谢二叔抬了一下腿,甩开了她的手。 “哼!上面的字迹就是你的,定是你这个贱妇给我下了药。” 谢成哪还有半丝起初在床上那副英勇厮杀的狠劲,他就像一个得了便宜,却又百般抵赖的赖子,一心只想将自己从此事中摘除,把过错全部推给王氏。 “不,不,爹,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王氏有些疯狂了,她原本还指望谢二叔看在多年的情分上,替自己说几句好话,让此事揭过去,谁知谢二叔一股脑儿将脏水都泼到了自己的身上,想让自己当替死鬼。 这个结果似乎刺激到了王氏,她不顾身子的难受,忽然站了起来,用平日里的那股泼辣劲儿,扑向了谢二叔,谢二叔今日忙了一整日,内里早就被掏空了,只是强撑着坐在这里,被王氏这么一扑,他整个人随着椅子往后一倒,就这么被摔晕过去了。 胡老太太他们被吓了一跳,他们没想到王氏会做出这样的举动,直到谢二叔晕了过去,他们才反应过来。 “来人,把她绑了,快将二大爷扶下去。”谢成皱了皱眉头,看着正在发疯的王氏,急忙命人将王氏牢牢抓住,王氏看着地上的谢二叔,又是哭又是笑的。 乔氏担心王氏这般胡闹,会引起别人的猜测,正欲让人将她带去,王氏忽然又不闹了,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三弟,你再能干又如何,连杀父仇人在面前都认不出来,哈哈……好婶子,你们的事,我都知道。反正我活不了了,你们这辈子也别想好过。” 王氏的话让谢成的身子猛地一震,他似乎被定住了一般,看着下人扶着的谢二叔,只是他已经晕过去了。 乔氏原本只想看看热闹,谁知王氏居然道出了这么一件惊世骇俗的往事,当初她进门时,只知道谢成的父亲是追小偷时淹死的,没想到这个凶手居然是谢二叔。 “来人,将他们都关进柴房,让人好好看严了,不准任何人接近。” 最先回过神来的是谢锦程,他看谢二叔犹如看一个死人一般。 第一百九十四章反败为胜 王氏看了一眼如同死猪般被下人带下去的谢成,发出一阵惨笑,当她被乔氏他们抓住时,就已经知道自己是死路一条了,原本还指望谢二叔念在过去的情分上说说情,给自己一条活路,没想到谢二叔竟然翻脸不认人,将她推出去当替死鬼。 她一怒之下,将谢二叔藏了多年的秘密说了出来,她既然活不成了,他也别想独活。 王氏一会儿笑,一会儿哭的,整个人就像疯了一般,乔氏命人将她拉了下去,再回头时,只见胡老太太不知何时晕倒在椅子上了。 “母亲,母亲……” 乔氏试着喊了好几声,胡老太太仍旧是纹丝不动,倒是将谢成的魂儿拉了回来,只是他并未上前,只是站在原地看着胡老太太,眼神复杂,有埋怨,有不解,有一丝愤怒,乔氏见状,急忙命陆妈妈进屋,将胡老太太扶进了屋子里,又打发下人去请大夫。 “今日一事不可外传。” “是。” 谢成说完,问都不问一句胡老太太的情况,甩了一下衣袖,回了前院。 “程哥儿,天色不早了,你也回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好了。” 不管胡老太太先前如何过分,她做下的这些事,事关谢府的名声,乔氏虽怨她,但也不敢大意,此事一丝风声都不能漏出去,谢二叔和王氏该如何处置,是谢府的大事。 “母亲,我先回去了。” “今日发生了那么多事,你父亲定然不好受,你多替他分担一些。” “我记住了。” 乔氏的意思,谢锦程听明白了,他跟乔氏想的一样,这两人不能留着了。 谢锦程走后,胡老太太的院子里的屋顶上忽然一道黑影也跟着消失不见了。 屋子里最后只剩乔氏一人,乔氏挺直了腰板,看着床上昏迷着的胡老太太,眼神里有藏不住的讽刺,胡老太太是真昏还是假昏,她比谁都清楚。 乔氏就这么一直站在胡老太太的床边,死死盯着胡老太太的那张老脸,直到胡老太太心底发毛,实在是忍不住了,睁开了双眼。 乔氏仍旧是不说话,就像刚进门第二日给胡老太太敬茶时,胡老太太看她时的眼神一样,有幽怨,有怨恨,还有一丝不甘心。 对上乔氏的眼神后,胡老太太的身子往里缩了缩。 “你,你想做什么?” “母亲,您醒了。” 乔氏挑了一下眉头,答非所问,还搬了一张椅子在胡老太太身边坐了下来,用审视的眼神看着胡老太太。 “我想见剩饭,快去把他叫过来。” 胡老太太见乔氏这般作态,以为她想对自己不利,情急之下,坐了起来。 “母亲,老爷不想见您,您难道就不想老爷为何不想见您。” 乔氏的话,戳中了胡老太太的心虚之处, 她的脸色变了变,两只手死死抓住被褥,屋子里放着的冰块散发出阵阵寒意,胡老太太的后背也跟着凉了三分。 “乔氏,你别以为一些风言风语就能坏了我们母子之情,快去派人请老爷过来。” 乔氏仍旧不起身,她从未见过胡老太太如此惊慌失措过,这副丑态令她作呕,因为出身在商贾之家,是商贾之女,刚入谢府就被胡老太太拿捏,每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惹胡老太太不痛快,这么多年来,每每胡老太太心中不痛快了,总要拿她的出身讥讽几句,不管是不是她的错,胡老太太总能挑出几个不是。 这种日子一直到谢锦程中了举人才稍稍好转一些,她的腰杆才直了一些,可从未像今日一般挺直过,连她自个儿也没想到,平日里常把书香门第挂嘴边的胡老太太,竟然会作出此等下贱之事。 她轻笑了一声,看不屑的眼神看了一眼胡老太太,“母亲不必着急,老爷处理完谢二叔的事,定会过来见您,这段日子里,母亲只需好好养病。” “你,你想软禁我?” “不,母亲,媳妇没这个权利,一切都是老爷说了算,再说您已经病了,在府里安心养病才是,府里的事,我来打理就好了,还请母亲尽快把府里的对牌还给我,兴许我还劝老爷几句。” 乔氏的话里掩盖不住的得意和威胁,胡老太太气得上气不接下气,偏偏又找不到理由反驳,谢成的性子如何,她比谁都清楚,这回他定是真的生气了,不然也不会守在床边等她醒来。 “你竟敢要挟我?” “母亲多虑了,媳妇只是担心母亲年事已高,身子骨不比从前,想替母亲分忧解难,再说我是谢府的主母,理应尽主母的责任,谢府是书香门第,总不能让外人笑话咱们谢府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 乔氏站了起来,笑脸盈盈地看着胡老太太,书香门第这话一直是胡老太太常挂在嘴边,用来打压乔氏的惯用招数,此时却成了乔氏夺回掌家大权的利器,生生堵得胡老太太胸口发闷,头脑发晕。 “母亲,您千万要好生养着,老爷如今可是兵部尚书,还有许多大事要做,给谢府带来更多的荣华富贵,您若是这时候倒下了,老爷岂不是前功尽弃了,不到三年,谢府的风光就没了。” 乔氏仿佛没瞧见胡老太太的难受模样一般,又狠狠地补上了一刀,这时候的胡老太太在她眼中再也没了威胁。 胡老太太一只手紧紧捂住自己的胸口,一只手指着乔氏,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的确是不想死,更不能死,她死了,谢成父子俩就要守孝三年,三年的变数太大,谢府能否还有今日这样的风光,谁也无法保证。 乔氏故意挑这些说,就是笃定胡老太太不敢。 “陆妈妈去熬药了,母亲吃完后,好好歇歇,府里的事,就不劳烦母亲费心了,来人,传话下去,以后没有老爷的准许,谁也不能打搅老太太养病。” 乔氏临走时,还不忘借谢成的名义,将其他人都关在了胡老太太的院子外,谢成这会儿也不会怪罪她,甚至是更愿意这么做,毕竟刚过完大寿,胡老太太就病倒了,难免会引人猜测,只要那些人前来探望的人,先去乔氏那里坐坐,乔氏说几句话堵住这些人的嘴,她们就见不着胡老太太了。 胡老太太听见后,两眼一黑,直接晕了过去,乔氏仿佛内瞧见一般,慢悠悠地走出了胡老太太的屋子里。 第一百九十五章找茬 “陆妈妈,老太太今日受了些风寒,又因二叔一事,气得病倒了,需要静养一阵子,这阵子,没有老爷的点头,谁也不可打扰老太太静养,违者按家法处置。” “是。” 乔氏出来时,正碰见陆妈妈端着一碗汤药过来了,她停了下来,斜眼看了一下陆妈妈手里的汤药。 “老太太这里若是缺了什么,尽管跟我说,今日一事,虽不是我府里的人做下的,但终究是伤了谢府的面子,陆妈妈,你也是府里的老人了,府里的规矩也都知道,该说的,不该说的,陆妈妈自个儿掂量。” 乔氏看了一眼陆妈妈,这位陆妈妈是胡老太太的心腹妈妈,是从前谢成还是一个小主事时,谢成给她挑选的,对谢府足够忠心,对胡老太太也绝对尽心,胡老太太与谢二叔的事,已是陈年往事,陆妈妈未必知情。 乔氏临走时故意敲打她几句,让她误以为胡老太太是因为谢二叔一事才病倒的。 “是,老奴绝不会对任何人提起此事。”陆妈妈侧过身子,低着头,直到乔氏离开了院子里。 乔氏刚坐下,罗妈妈便把那边谢府的人早已派人过来问谢二叔和王氏一事告诉了她,乔氏听了后,只是讥笑了一下。 剩下的事是谢成的事了,谢二叔做出这种事,那边的谢府也不敢闹腾,胡老太太病倒了,以后整个谢府就是她说了算,盼了这么多年,终于盼到了这一日,乔氏却没有想象中的高兴。 得了掌家大权又如何,她仍旧比不过他心中的那个她,活着也不过是给世人看罢了。 第二日,那边谢府的突然派人过来报信,谢二叔昨日喝多了,一不小心从台阶上摔了下去,一辈子只能躺床上了。 对于这种官方消息,苏无忧只是笑了笑,苏灵亲眼所见谢锦程昨晚不仅派人打断了谢二叔的双腿,还亲手没收了他的作案武器,谢二叔的二儿子谢林昨日过来寻人时,谢成就将此事原原本本跟他告诉了他,谢林当着谢成的面,与王氏对质后,黑着脸头也不回地回了那边谢府,至于谢二叔的生死,他一句也未过问。 谢二叔这辈子是彻底毁了,一辈子只能呆在床上了,往后的日子更是不好过。 至于王氏,她这回是自寻死路,做出了这种丑事,被人发现,就是必死无疑,更何况谢府三个后辈的亲事即将提上日程,谢成更不会给人留下话柄。 最让苏无忧意外的是胡老太太,连她自个儿也没想到,王氏居然会知道谢二叔与胡老太太的这段往事,还当着谢成和胡老太太的面说了出来,这简直是诛心,谢老太爷头上多年的青青草原就这么被人发现了。 乔氏是最后的胜利者,她不费一兵一卒就拿回了所有的掌家大权,第二日,胡老太太就把府里所有的对牌派陆妈妈送到了她的院子里,与她斗了多年的胡老太太终于退出了历史的舞台。 而胡老太太,第二日就病了,据说染了风寒,病得十分严重,甚至是谢绝见客,只能呆在院子里静养,连胡姨娘和谢锦绣前去探望都被拒绝了。 整个谢府除了蔡姨娘,其他人都知道谢府已经变天了。 胡老太太的寿宴,作为刚进门的蔡姨娘在宴席上也算是见识了一把谢府的名望和地位,连她都收到了不少人送过来的贺礼。 蔡姨娘来者不拒,全让丫头收了下来,放进了自己的库房里。这几日谢成没来看她,她也不在意,一心忙着数钱,直到听说丫头们私底下在议论谢锦绣的亲事,她才记起自己与胡姨娘的嫌隙。 这一日,她正挺着肚子在谢府的荷花池赏花,她的肚子其实不大,为了显摆,刻意将肚子往外挺,一只手还叉在腰间,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了身子。 谢府这几日死气沉沉的,谢成又不在府里,蔡姨娘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她围着荷花池走了一圈,顿时觉得乏味,便想回院子里歇会儿。 远远的见胡姨娘和谢锦绣走过来了后,原本无精打采的蔡姨娘顿时来了精神,一只手叉着腰,一只手放在肚子上,一摇一摆地走了几步,恰好堵在了胡姨娘她们要经过的小路上。 胡姨娘这几日心乱得很,见不到胡老太太,府里如今又是乔氏在当家,谢成更是见人影都见不着,她在府里的日子过得也不跟从前舒适了。 从前她院子里的冰块多得用不完,乔氏管家后,以她份例内的全用完了为由,把她院子里前去领冰块的丫头打发回来了,此时正是盛夏,别说出门,呆屋子里都会热得慌,没了冰块,胡姨娘连一个安稳觉也没了,不得已只好搬进了谢锦绣的院子里暂时住下了。 这一切只是开始,乔氏此次能扣她的冰块,改日就能有其他的借口为难她,偏偏她只是一个连娘家也没有的姨娘,胡老太太倒下了,整个府里,只剩谢成可以依靠了。 胡姨娘今日跟谢锦绣出来湖边,不过是为了散散心,劝导谢锦绣几句,让她莫要为了自己的亲事发愁。 见了蔡姨娘时胡姨娘本想折回去,她并不是害怕蔡姨娘只是眼下与蔡姨娘起争执,对她没有一丝好处,只是谢锦绣似乎没看见蔡姨娘一般,朝蔡姨娘那里走去,胡姨娘急忙跟了上去。 “哎哟,正巧,大小姐也在这里赏荷花呢。” 小路十分窄,仅能一人通过,蔡姨娘偏偏站在路中间,见谢锦绣她们来了后,也没有后退。 “蔡姨娘,今日正是好雅兴,不过,你挡住我的路了。” 谢锦绣看着对面得意洋洋的蔡姨娘,眼光落在她的肚子上后,又十分嫌弃的挪开。 “不过大小姐先让我过,你看我的身子都已经这么重了,再绕回去,又要走一大段路,胡姨娘虽然岁数大了,但又不像我,多走走,对身子好。” 蔡姨娘这番话一是讽刺胡姨娘生不出儿子,二来是笑话胡姨娘年纪大了,该给她这个新人让路了。 胡姨娘听了后,这回居然并未生气,只是冷冷地看了蔡姨娘一眼,倒是谢锦绣怒不可遏,正想骂蔡姨娘几句,被身后的胡姨娘拉住了手,胡姨娘冲她轻轻摇摇头,使了个眼色,让她不要在这个时候生事端。 第一百九十六章蔡姨娘落水 谢锦绣何时受过这样的气,从前有胡老太太疼爱,有谢成宠着,除了名义上是个庶女,吃喝用度都比谢锦墨这个嫡女强,一度都快赶上谢锦芸了,此时胡老太太病倒,谢成连后院也不进,掌家大权全部落入了乔氏手里,谢锦绣的吃喝用度恢复到了庶女的份例。 乔氏对外宣称是一切照规矩来,不能越了规矩,谢锦绣的份例硬是一个子儿也没多出来,她素来大手大脚惯了,府里的那点月钱,都不够她买一份上等的胭脂水粉,若不是胡姨娘从前藏了不少私房钱,母女俩只怕只能喝稀饭度日。 “蔡姨娘,你可别得意了,多为肚子里孩子积点口德吧。” 谢锦绣狠狠看着蔡姨娘的肚子,觉得格外碍眼,蔡姨娘反倒是一点都不害怕,这几日她也算是看明白了,只要她肚子里的孩子平平安安地生下来,眼前的这对母女俩往后的日子还不如自己。 蔡姨娘嘴角的讥笑渐渐放大,甚至是忍不住用帕子捂住了嘴巴。 “大小姐说笑了,我不偷不抢,更没有做过任何有损阴德的事,害怕什么,倒是胡姨娘,听说你吃了不少偏方,硬是生不出儿子,我觉得你应该去灵隐寺多听听佛经,在菩萨面前好好忏悔忏悔一下。” 蔡姨娘似乎笃定了胡姨娘不想还嘴,每句话都像一把刀子,一刀接一刀地往胡姨娘的心口上捅,捅得胡姨娘的心闷闷的疼。 没有儿子是胡姨娘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她并不是没有儿子,而是从前怀了一个儿子,不知为何突然胎死腹中,后来再也没有怀上了,她也曾想过是不是报应,日子长了,她也渐渐看开了,此时再被蔡姨娘提起,痛得捂着胸口,拽着谢锦绣的那只手捏得死死的。 “闭嘴,蔡姨娘,你别太得意了,你不过是一个青楼女子,下贱的玩意儿,也想爬到我的头上来,贱妇生出来的能是什么好东西,哼!” 谢锦绣手指着蔡姨娘的鼻子破口大骂,这段日子,她看尽了脸色,如今连蔡姨娘也敢欺负到她的手上来了,若不是胡姨娘拉着自己,她恨不得抽蔡姨娘几个耳光。 蔡姨娘身边的丫头急忙扶着蔡姨娘,并悄悄劝了她几句,谁知蔡姨娘并不当回事,这些人都是乔氏安排的,她跟胡姨娘吵架时,只要不动手,不伤及腹中的胎儿,这些人都是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劝劝她,今日同样如此。 蔡姨娘最不喜别人提她的出身,如今她是兵部主事的义女,又是谢成的更在乎别人提起过去,谢锦绣这般又是骂,又是戳她的痛处,蔡姨娘也怒了。 她揪着手里的帕子,见谢锦绣全然没了平日里大家闺秀的作派后,轻蔑地看着她说道,“大小姐,说来你应该感谢我,若不是我在老爷面前替你说几句话好话,你以为以你这个庶女的身份,如何能攀上昌平伯府这样的好人家,你也不想想,林公子以后可是昌平伯,而你,无论是才华还是出身,都比京城那些小姐差多了,更何况你的脸还有瑕疵,算是毁容了。” “是你?”胡姨娘厉声说道,“是你说的?”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早知道我就不开口了,便宜了你们这两个白眼狼,林公子也是倒了大霉,娶一个丑八怪回去当夫人。” 蔡姨娘说完故意往谢锦绣的脸上看,看得谢锦绣急忙用手捂住了脸上那道用水粉遮住的疤痕。 “谁让你多事的?若不是你多嘴,锦绣也不会嫁到昌平伯府。” 想到谢锦绣的亲事,胡姨娘险些失控了,蔡姨娘的这几句话,将谢锦绣的一辈子逗搭了进去,此时她看蔡姨娘的眼神恨不得立马杀了她。 蔡姨娘吓得往后一退,她没想到胡姨娘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整个人就像魔怔了一般。 “你,你们别乱来,小心我去老爷跟前告你们的状。” 蔡姨娘一边说一边往后退,谢锦绣冷笑了一下,一步一步地向她走了过来。 “蔡姨娘,我恨不得撕了你这张嘴,你别以为有了身子,我就不敢对你如何,以后你倘若再自作聪明,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谢锦绣从蔡姨娘身边经过时,恨恨地看了她一眼,当她身后的胡姨娘也经过蔡姨娘身边时,忽然蔡姨娘脚底一滑,往地上倒去。 小路挨着湖边,又是一个小陡坡,蔡姨娘这么一倒,直接沿着陡坡翻进了湖里。 这下湖边热闹了,丫头们在湖边大声喊叫,有的丫头急忙去寻懂水性的婆子。 蔡姨娘落水时,胡姨娘吓了一大跳,她原本以为蔡姨娘是故意摔倒,赖在自己头上,没想到她居然会落入湖里,方才就她们二人站在那里,蔡姨娘落水一事,她的嫌隙最大。 想到这,胡姨娘的心一紧,不知不觉她又钻进了别人的圈套里,蔡姨娘肚子里的小孩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她在谢府也别想好过了。 “姨娘……”谢锦绣同样也看出来了,这就是一个死局,怎么都解不开的死局。 胡姨娘忽然解开自己的腰带,也跟着跳进了水里,原本还在湖边呼救的丫头们被结结实实吓了一大跳,蔡姨娘还没上来,胡姨娘又落水了,她们这帮丫头的好日子是熬到头了。 谢锦绣是第一个看出胡姨娘想做什么的人,胡姨娘懂水性,她跳入湖里后,奋力朝蔡姨娘游了过去。 蔡姨娘早已乱了心神,在水里不停地乱蹬,胡姨娘游过去后,拉住了她的手,蔡姨娘就像抓到了一根救命草,一双手死死拽住了胡姨娘,把胡姨娘死劲地往下拖。 谢锦绣在岸边看得心一阵乱跳,以蔡姨娘这么个抓法,胡姨娘与她都上不来了,她在岸边急得直跺脚,暗骂蔡姨娘猪脑子。 “蔡姨娘。放开我姨娘,你若是再这么拉着她,今日你们都上不来了。”谢锦绣冲着湖里的人大声喊道。 蔡姨娘仿佛没听见一般,仍旧是拽住胡姨娘的双手,把胡姨娘往水里拉。胡姨娘一连灌了好几口湖水,人也有些筋疲力尽了,再这么下去,两个人今日都上不去了。 “蔡姨娘,你放开我,我救你上去。” 胡姨娘没指望蔡姨娘能听进去,两人再次沉到水中后,胡姨娘憋了一口气,用力掰开蔡姨娘的手后,将自己的腰带系在蔡姨娘的身上,拉着她往上游。 第一百九十七章借刀杀人 谢府会水性的婆子过来时,胡姨娘正拉着蔡姨娘正往岸边游,几个婆子纷纷跳了下去,一块将胡姨娘和蔡姨娘救上了岸。 乔氏听闻了风声,带着罗妈妈急忙赶了过来,见蔡姨娘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赶紧让罗妈妈上前查看。 众人都围在蔡姨娘的身边,胡姨娘被众人晾在一旁,只有谢锦绣蹲着不停地给她拍后背,胡姨娘吐了几回后,整个人才缓过来。 刚刚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自己与蔡姨娘的小命都会没了,想到自己倘若死了,事情更加说不清了,甚至还会连累到谢锦绣,她硬是生出一股子力气,把蔡姨娘从水底拉了上去。 蔡姨娘是被人抬回去的,而胡姨娘则被乔氏关了起来,一切等蔡姨娘醒来后,再做定夺。 苏无忧站在湖边的一处高处,手里拿着一个望远镜,这是谢成前几日为了拉拢她,送给她的,据说是南洋那边的东西,连谢锦安都没给,却给了她。 只是谢成这番心血是要白费了,南宫离那个败家子前阵子也送了她一个,比她手里头还要贵重,也更加精致,实在是太过招摇,她一直留着压箱底。 刚才湖边发生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蔡姨娘的确不是胡姨娘推下水的,而是蔡姨娘身边的一个丫头偷偷推她下水的。 这个丫头是乔氏派过去的,自然是乔氏的人。苏无忧早早就听到了风声,蔡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有滑胎的征兆,这阵子罗妈妈暗地里给她吃了不少保胎药,但蔡姨娘在京城时,就已经被人动了手脚,喝下保胎药,也只能保一时。 乔氏原本想着只要蔡姨娘离开福州时,肚子里的孩子不出事就好,谁知会闹出谢二叔一事,谢成这几日忙着善后,连府里都很少回来,回京的日子往后延缓了好些日子。 前几日蔡姨娘肚子里的孩子险些没保住,乔氏见不能再脱了,就设下了今日这个局。 蔡姨娘来湖边散步,是有人故意告诉她,胡姨娘也来了,以蔡姨娘爱炫耀的性子,定然会过来,两人会起争执更加不足为奇了。 胡姨娘会水性,乔氏料定她会跳下去救蔡姨娘,凭着这一点,谢成怪罪下来,胡姨娘还有理由替自己解围。 乔氏这一回并不是想要胡姨娘的命,她不过是想胡姨娘的手,解了这个难题,让胡姨娘背下这口黑锅,顺带透露一些风声,让胡姨娘以为是陆姨娘做下的。 祸水东引,借刀杀人,胡姨娘这回足够让谢成厌弃她好一阵子,而背后的陆姨娘,从此也成了胡姨娘的眼中钉,回京后,这两人肯定会斗一个你死我活,至于乔氏,坐山观虎斗。 苏无忧收回了望远镜,对着乔氏背影,差点竖个大拇指,这个乔氏不能小觑。 苏无忧这阵子也没闲着,黎九爷前阵子忽然又给她来了一封信,商议一块合伙跟西突的商人做马匹生意,这是明摆着跟乔府抢生意。 乔府与西突那边的商人往来密切,边境打开后,他还会用粮食跟那边换马匹。 西突的马匹比大成的马匹强壮,在战场上,因为战马一事,大成吃过好几回亏,乔府虽做马匹生意,但做交换的都是一些普通的马匹,上了战场,也就比大成的战马强了一点点。 黎九爷这回目标挺大的,他想换西突的战马,前几年,西突还会卖一些年老的战马给大成,近几年西突连年老的战马也不买给大成了。 苏无忧还想着黎九爷这是做白日梦呢,谁知他居然在西突还有好几个养马场,里面养的都是战马,他们只要想法子将战马带到大成边境就好了。 至于粮食,苏无忧想到了一些,并未在信中多问,只怕这些送去西突的粮食,将来也是大成士兵的军粮。 看在南宫离经常献殷勤的东西份上,苏无忧也问过黎九爷,他到底想做什么,直到得到他的那句守护南宫家的江山后,南宫离不会下台后,苏无忧顿时松了口气,大手大脚跟着黎九爷做起了大买卖。 盛夏已经过了大半,谢府湖里的荷花开得格外娇艳,粉的,白的,还有碧绿的荷叶,飘荡在整个湖水中。 夏蝉的叫声仍旧是一声比一声响,冬珠她们举着一个用蜘蛛网做的捕蝉网,站在苏无忧窗前的树底下抓蝉,苏无忧见了后,急忙招呼她们三人进来。 “大热天的,站外面多热,快进来喝口凉茶。蝉也别抓了,长了嘴,还不就是叫的,听着也没那么烦,随它们去吧。” 苏无忧的确是不觉得蝉鸣声烦,其他院子里的主子每日都会让身边的下人去抓蝉时,偏偏苏无忧爱挑离蝉近的地方坐着听蝉鸣。 前世,她还是小时候听过蝉鸣声,后来上初中后再也没听到过了,此时的蝉鸣声对她而言,格外珍贵又稀奇,每日坐在窗子前听一下,仿佛回到了小时候一般。 “小姐,你从前最不喜欢听蝉鸣声,老说它们吵得你睡不着。”冬珠喝了一口苏无忧替她们准备的凉茶后说道。 今日的太阳格外大,三个人在外头站了一会儿,就被晒得两颊通红,额头上沁出了细小的汗珠。 “从前我屋子里没有冰块,入夏后,格外热,热得睡不着,树上的蝉儿一叫,我更加心烦,如何能睡得着。今年不一样了,咱们屋子里已经用上了冰块,坐在屋子里,听蝉鸣声,这才叫夏天。” “小姐,说的也有些道理,从前别说外头,屋子里都是闷得出一身汗,沐浴好几回都不管用,恨不得整个人泡在水里,今年呀,奴婢恨不得呆在屋子里不出去。” “小姐,奴婢今日从湖里摘了几朵荷花回来了,一会儿奴婢炸荷花给你吃。”夏月将自己从湖里摘到的荷花抱出来给苏无忧看。 “炸荷花?”苏无忧也算是吃了不少好东西,却从未听过荷花也能吃。 “嗯,就是把荷花用面粉裹了,放在油锅里炸了,再捞上来,凉了吃,可香了。奴婢的娘亲从前每回做这个,奴婢一口气吃好多呢。” “好,今日我也尝尝这道新鲜零嘴儿。”苏无忧说道。 “奴婢这就去做。” “夏月,我去帮你,顺便偷偷学几招。”冬珠跟着夏月一块去小厨房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多事之秋 夏月和冬珠再从小厨房钻出来时,两人手里各捧着碟子,上面放满了炸好的荷花酥,一片片金黄金黄的,像极了秋日的落叶,隔老远就能闻到一阵香味儿。 苏无忧用筷子夹起一片,在夏月期待的目光中,放进了嘴里。 “好吃,又香又酥,吃起来还有荷花的香味儿,冬珠,快去给夏月拿赏钱。这些剩下的,趁着还热乎着,送一些给老太太和老爷的院子里。” 冬珠和夏月端着荷花酥分别去了这两人的院子里,一会儿后,两人高高兴兴地回来了,夏月急忙把得到的赏钱给苏无忧看,她去的是胡老太太的院子里。 “小姐,奴婢今日可是得了不少赏钱,回头请你们吃糕点。” “夏月,这是你应得的,你留着,留着当嫁妆。” “小姐……”夏月面子薄,很快羞红了脸。 “夏月,你这一点不像咱们院子里的人,要学着脸皮厚一些,以后小姐再提这事,你就不脸红了。” “冬珠姐姐,以后我一定会的。”夏月点点头,“小姐,陆妈妈这回放奴婢进去了,奴婢去的时候,老太太坐在椅子上睡觉,奴婢放下荷花酥离开时,偷偷瞧见老太太拿着荷花酥流泪。” “奴婢去给老爷送荷花酥的时候,老爷也差不多,只是看着荷花酥发呆。”冬珠说道。 苏无忧用帕子擦了擦手,说道,“我曾听老太太说,以前每年入夏后,老太太都会给老爷做一回这个荷花酥,那可是老爷吃过最好的东西,如今府里什么都不缺了,这些东西再也没人做过了,不管他们如何僵持,毕竟是母子,过阵子,也就好了。” 冬珠聪明,很快就听了出来,苏无忧这是想解开胡老太太和谢成之间的结。 苏无忧的确有这个打算,胡老太太倒了,乔氏一家独大,对她没坏处,但也没好处,胡老太太这阵子失势,恰好能让她看清,在这个府里,也就她能帮助她。 不管谢成如何生气,胡老太太毕竟是他的母亲,从前两人一起吃了那么多苦,遭了那么多白眼,谢成又是妈宝男,苏无忧见事情差不多了,给他们二人哥递一个台阶,两人都是聪明人,接下来知道如何做。 “小姐,奴婢听说昨日蔡姨娘腹中的孩儿没保住,老爷发了好大一顿火,连夫人也跟着挨骂了,昨日那几个在蔡姨娘身边伺候的丫头今日一早都被人牙子带走了。” “胡姨娘一直被关在柴房,昨日大小姐在老爷跟前求情,结果老爷当着大小姐的面,命人打了胡姨娘十大板,大小姐当时吓得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了。后来大小姐去了老太太的院子里,老太太知道后,直接晕过去了。” “蔡姨娘这回不仅腹中的胎儿没了,还丢了半条命,听那些人说,蔡姨娘日后只能好生养着,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生养,她们都说蔡姨娘失宠了。” “一条鱼,最后还不是听海王的。”苏无忧忽然说了一句,三个丫头面面相觑,表示都听不懂,苏无忧只好再解释了一遍,“蔡姨娘失不失宠,最后都是老爷说了算。这几日咱们多做一些糕点,给老太太送一些过去,想必老太太已经得到了消息,肯定会不好受,你们送糕点过去时,千万不要多说了。” “奴婢记住了。” 苏无忧做这一切,是有自己的打算,蔡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没了,谢成定然会告诉胡老太太,她派人送糕点,并未指望胡老太太能吃下去,一切不过是做给谢成看。 蔡姨娘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毕竟是谢成的老来得子,看得自然是重,这回蔡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没了,不管胡姨娘是不是清白的,谢成此时还在气头上,谢锦绣替她求情,无疑是火上浇油,只会惹谢成更加生气。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胡老太太这几日浑浑噩噩的,乔氏定然将此事暂且先瞒着胡老太太,谢锦绣求到胡老太太跟前,胡老太太得知了,不晕过去才怪。 胡老太太晕倒一事,谢成只怕早已知晓,只是没有合适的台阶下,苏无忧命人给他送去荷花酥,谢成看到荷花酥,自然会想起胡老太太曾对自己的好。 苏无忧本不想做此事,只是乔氏身边的,那群狗腿子又开始偷偷扣她院子里的份例了,谢成还没走,她们都敢这么做,谢成倘若回京了,这些人岂不是要造反。 只要谢成与胡老太太和好了,谢府就有了胡老太太说话的地方,以苏无忧这回的功劳,以后就是胡老太太心中的大红人。 苏无忧摸了一把自己的良心,无利不起早是奸商的必修课。 一切如同苏无忧所料,当日下午谢成听说胡老太太身子不舒服后,急忙赶去了胡老太太的院子里,母子俩说了些什么,无人知道,倒是有人听见胡老太太的哭声了,都说是在心疼蔡姨娘肚子里的孩子。 胡老太太与谢成冰释前嫌了,谢府的狗腿子们又收到了风声,当晚就把欠苏无忧的那些份例都还回来了。 这边谢府不安宁,那边谢府也不安宁,据说王氏得了风寒死了,走吧得十分急,连谢锦燕的面儿都没见着,谢二叔脑子也糊涂了,办完王氏的丧事后,谢林命人将他送去了乡下的一处庄子里静养。 当然,最无辜的就是胡姨娘了,她被关了好几日后,谢成才肯命人放她出来,听她解释,加上谢锦绣作证,谢成看在旧日的情分上,绕了她,只是胡姨娘也没从前得宠了,不管是不是她做下的,谢成都不愿再多看她一眼。 至于作死达人蔡姨娘,痛失爱子后,也不蹦哒了,整日病恹恹的躺在院子里茶不思饭不想。整个人就像着魔了一样,抱着给孩子提前准备好的小衣哭,有人说她是被湖里的水鬼上身了,起初还有人可怜她一下,后来见她每日都如此,从最开始的可怜,到后来的摇摇头,在后来就只剩冷漠了。 谢成见蔡姨娘一时半会儿好不了,索性把蔡姨娘留在了福州,自个儿与谢锦程一块回京了,临走时,还把谢锦安带走了。 谢府总算是平静下来了,随着胡老太太的东山再起,乔氏又过上了被恶婆婆斗智斗勇的日子。 第一百九十九章重逢 秋去春来,过完年后,苏无忧的个头在冬珠的担忧下停止了生长,当院子里的第一棵青草从泥土里钻出来时,第一声燕子的叫声在屋檐下响起,周围的一切开始变得绿意盎然,繁花似锦。 这一日,谢府的门口停了不少马车,府里的下人们都在往马车上搬行礼,当一切都准备妥当后,胡老太太在陆妈妈的挽扶下走出了谢府,爬上了马车。 当马车启动,缓缓前进时,胡老太太用手拨开车帘子,回头看了一眼谢府,直到她眼中的谢府渐渐模糊不清。 这一日最高兴的就是谢锦芸,上车前,还命身边的下人给谢锦绣和苏无忧各送了一盒糕点,并告诉她们,路途遥远,倘若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尽管跟她说。 最难受的是谢锦绣,她跟胡姨娘同坐一辆马车,自打蔡姨娘小产后,胡老太太并不待见她了,连院子也不让她踏进一步,胡姨娘做小伏低,变着法子讨好胡老太太,直到后来胡老太太生了一场大病,胡姨娘衣不解带,贴身伺候了她一段日子,胡老太太这才愿意听她解释,心底的那股怨气也稍稍少了一些。 谢锦绣此次回京,与林安的亲事必定会定下来,这一回,不管她愿不愿意,嫁入昌平伯府已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了。 眼见离福州越来越远,她的心思也越来越沉重,大概也有后悔吧,若是当初听了胡老太太的话,早早将自己嫁出去了,也不会成了谢府联姻的工具。 “锦绣,你已经好几日没有好好吃东西了,你看你都瘦了,快吃点东西吧,离京城还有好些日子,身子熬坏了怎么办。” 胡姨娘端着一碗粥,这是她命人特意赶去附近的一处城镇上买回来的,她看着日渐消瘦的谢锦绣,既心疼又忧心。 “姨娘,我暂时还不饿,您放那儿,我一会儿再喝。” 谢锦绣看都不看一眼,仍旧是闭着眼睛,靠着马车坐着。 “你这样下去,也不是个法子,凡事不要总跟自己过不去,等回京了,咱们一块想办法,再说此事并未定下来,或许还有转机。” “姨娘,如今还有何人能左右得了父亲的心思,女儿这辈子,也就这么过了。” “你千万不要泄气,这事我来想办法,你先吃点东西,这样我才能放心。” 谢锦绣睁开双眼,对上胡姨娘担忧的眼神,轻轻点了点头,胡姨娘急忙从碗里舀了一勺子稀饭,仔细吹了几下,喂给谢锦绣吃。 “姨娘,还是我自个儿来吧,您也歇会儿,这几日让您担心了。” “不打紧,不打紧,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胡姨娘见谢锦绣终于愿意吃东西了,脸上总算有了一丝笑容。 谢锦绣与林安的亲事,成了这对母女俩的心病,离京城越近她们就越心焦,只是胡姨娘担心谢锦绣,不敢将心事放在脸上,只得心里在默默为她盘算着。 最无所谓的就是苏无忧了,留在福州与回京城,对她而言,没什么两样,一路上吃吃喝喝的,一样都没落下,冬珠原本还担心她长途跋涉,会不适应,谁知苏无忧一路上跟平日里没两样,甚至还在胡老太太这里蹭了不少好东西。 胡老太太如今对她可好了,仿佛要弥补她一样,得了什么好东西,第一个想起她,吃的更是不消说,此次回京,苏无忧就是跟她坐的一辆马车。 苏无忧投桃报李,没事就往胡老太太的院子里跑,跟她讲几句冷笑话,说几个稀奇古怪的故事,总能逗得胡老太太高兴极了。 胡老太太担心路上太闷,特意让苏无忧跟她坐一辆马车,跟自己讲讲话,解解闷。 胡老太太的马车是谢府最豪华的一辆,又大又宽敞。福州的春天很暖和,只是离京城越近,反而越冷,春风料峭,湿冷的微风吹在身上微微发凉。 胡老太太怕冷,早已让陆妈妈在马车里放了提前备好的火盆,马车里暖烘烘的,苏无忧跟胡老太太说了一会儿话后,就靠着软榻,眯着眼睛睡着了。 今日天气不错,外头已经出了太阳,晒在身子上懒洋洋的,随着马车的晃动,车帘子来回摇摆,偶尔有几丝阳光洒在苏无忧的脸上刺得她的眉头微蹙。 胡老太太悄悄让陆妈妈想着法子把车帘子固定住了,这一切,睡梦中大苏无忧毫不知情。 一路上走得也算是顺利,离京城只有二三十里路的时候,苏无忧就已经感觉到了京城与福州的不同之处。 离京城越近,就越繁华,人也越来越多,为了照顾胡老太太,谢府的马车走得不快,一路上走走停停的,快入夏了,才到京城,谢府的下人们早已换上了夏衫,胡老太太马车的火盆也撤下去了。 苏无忧偷偷掀来车帘子,打量着外面的情况。 马车在官道上奔驰,一路上还能遇到不少马车,且不说马车外面那些下人们的稳重,光是看马车,也能猜到马车里的人非富即贵。 难道南宫明玉说在京城,十个人里面有七个是当官的,作为大成的政治和经济核心华京,连官道都比福州的平坦,马车在上面奔驰,马车里面的人丝毫也感觉不到颠簸。 苏无忧对华京没什么印象,当年离京时,她太小,又很少出院子里,华京在她的脑子里就是一个陌生的地方。 奔驰中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马车里的人正好奇,外面的下人就前来通报,定远侯府的的世子爷正准备去城外陪皇上狩猎,谢府的下人把马车停在一旁,让定远侯府的人先过去。 定远侯府的世子爷?苏无忧忽然起了好奇心,南宫离当初可是打着定远侯府世子爷的名号接近自己的,她倒是好奇这个世子爷到底长得是何模样。 趁胡老太太不注意,于是她偷偷掀开车帘子的一角,只见一群人骑着高头大马从她的马车前经过,正当她在寻找传说中的定远侯府的世子爷时,忽然一道熟悉的目光看了过来。 他双眼含笑,就这么一眼,陡然将苏无忧放进了角落的记忆又翻了出来。 怎么又是他? 苏无忧吓得扔下了手中车帘子,他怎么又打着定远侯府世子爷的身份招摇撞骗。 “三小姐,你没事吧?” 苏无忧稍稍惊慌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镇定,见陆妈妈问自己,她敛了敛心神,笑着说道,“陆妈妈,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贵人,一下子有些害怕。” 第两百章陆姨娘 胡老太太只当苏无忧是胆子小,离京多年,原本熟悉的京城早已变了模样,连胡老太太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华京,也难免会生出一股子畏惧。 “别怕,住上一阵子就好了,你父亲也在京城。” 胡老太太此话看着是安慰苏无忧,其实也是对自个儿说的。京城不比福州,愿意捧她的人不多,能与她说得上话的更少,能交心的更是少之又少,入了京城,胡老太太只能重新过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日子。 苏无忧十分乖巧点点头,马车又在晃动,缓缓往京城驶去,车轱辘在地上碾出了细细的灰尘,车夫手里的马鞭在半空中响起。 南宫离忽然回头看了一眼方才离去的马车,很快拍了一下身下的马,继续往前跑去。 抵达谢府时,已是中午,谢成今日沐休,早早就在府里等着了。 今日的谢府格外热闹,胡老太太一行人的到来,给谢府添了不少人气。 一家子在胡老太太从前的院子里坐了下来,苏无忧悄悄打量了一下,一眼便认出了陆姨娘。 陆姨娘长得与她的母亲有几分相似,不是容貌,冬珠曾告诉她,陆姨娘的神情与她的母亲有些相似,苏无忧快速瞟了一眼,大概是眉宇间的清冷之气。 有陆姨娘的清冷之气,再加上蔡姨娘的容貌,两人这么一拼凑,就有了苏无忧母亲的样影子,苏无忧原本以为谢成是玩消消乐,合着是拼乐高。 “妾身见过老太太,夫人。” 陆姨娘微微福身,冲胡老太太和乔氏施礼,她福身时,头上的珠钗竟然没有一丝晃动。 “快起来,这些年辛苦你了,把府里打理得井井有条,我常听老爷夸你。” 胡老太太一开口,苏无忧就感觉到京城谢府的大戏即将拉开序幕。 陆姨娘是姨娘,胡老太太左一口她辛苦了,右一口她持家有道,把乔氏这个主母置身何处,胡老太太这是挑事,故意借陆姨娘打压乔氏。 “回老太太的话,这是应该的,妾身本是谢府的人,夫人不在京城,妾身勉强协助打理一下府中的事务罢了。” 陆姨娘并未邀功,也不肯上胡老太太的贼船,这么一句她是谢府的人,再加上是协助打理,彻底把自己撇清了。 乔氏回府了,按理谢府的掌家大权是要交到主母手中的,陆姨娘方才的协助二字,就有些意思了,乔氏想全部拿回掌家大权,只怕没那么容易。 “陆姨娘不愧是太后娘娘看重的人,我刚进府,就能感觉到了,这府里的下人比我身边这些听话多了,回头我还得像陆姨娘请教一二才是。” 乔氏这是夸陆姨娘会管事,还特意点明陆姨娘曾是太后身边的人,其中的用意不明而喻,再则哪有主母向小妾讨教管家一事的,不过是暗示陆姨娘谢府不是皇宫。 陆姨娘听了后,仍旧是笑脸盈盈,“夫人过奖了,妾身不敢当。夫人已经多年没有回京城,府里这几年添了不少新人,哪日夫人得空了,妾身让这些新人过来见见夫人。” 陆姨娘避开了乔氏的锋芒,又保住了自个儿的颜面,苏无忧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 “这是康哥儿吧?一下子长这么大了,陆罗妈妈,快把我给康哥儿备下的见面礼给他。” 乔氏仿佛才看到谢锦康一般,急忙让罗妈妈将见面礼拿了出来。 谢锦康今年十一岁,模样像极了陆姨娘,却没有半点谢成的影子,他坐在谢锦安的前面一个座位上。 他身穿一身青色长衫,肤色较白,眉宇间的清冷之气像极了陆姨娘,陆姨娘算得上是一个清丽佳人,遗传到了谢锦康身上后,成了儒雅,这一点倒是与谢成有几分相似。 听见乔氏要送自己见面礼后,谢锦康看了一眼陆姨娘,陆姨娘的眼睛眨了一下后,他才起身,上前冲乔氏施礼。 “锦康见过祖母,见过母亲和各位姐姐。” “听老爷说你爱读书,我这里正好得了几本古籍。” 罗妈妈上前把一个包袱打开,露出两本微微泛黄的古籍,古籍保管得极好,没有任何残缺,谢锦康看见后,眼睛微微亮了一下,这么一下,自然没有逃过乔氏的眼睛。 “锦康多谢母亲。”谢锦康收了下来,抱在怀里。 “你喜欢最好了。好好念书,指不定咱们谢府以后出一个大状元呢。” “夫人过奖了,康哥儿哪有这般本事,妾身倒觉得大少爷以后肯定是状元郎。” “不管谁是状元郎,都是咱们谢府的人,都是给谢府增光。”谢府见这两人说话含沙射影的,急忙出来打圆场。 “陆妈妈,快把我的那些见面礼拿出来给这些孩子。” 胡老太太见差不多了,让陆妈妈把自己准备好的见面礼也拿了出来,分给了屋子里的人,一时屋子里的小辈们都得到了见面礼。 “梅姨娘呢?” 胡老太太这么一说,在场的人才记起府里还有一个姨娘,这位梅姨娘平日里特别低调,没事从不出府,连谢成都很难见她一面。 据说这位梅姨娘是一位小官的女儿,后来她的父亲被人冤枉,下了地牢,她为了救父,来到了京城,准备告御状,谁知遇到了谢成,谢成决定帮她一把,便先让梅姨娘在府里住下,只是府里的人嘴碎,以为谢成看上了梅姨娘,一来二去,谢成索性纳了梅姨娘为妾,还救出了梅姨娘的父亲,只是她的父亲在地牢里被拷问过,受了内伤,救出来没多久,就一命呜呼了,从此梅姨娘就一蹶不振,足不出户,连谢成也不见了。 谢成还真是凹凸曼,又是拯救失足少女,又是替落难少女解难,身上的光环都可以绕地球两圈。 对了,还有陆姨娘这样的一见钟情,据说陆姨娘是谢成进宫参加宴会时偶遇的,不知道他当时是不是那日眼睛里装了x光,隔着那么多人,一眼就相中了陆姨娘,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撞出了爱情(奸情)的火花,太后娘娘趁机将陆姨娘赐给了他,于是谢成当晚就抱得美人归,从此两人过上了没羞没躁(没脸没皮)的幸福生活。 “哦,梅姨娘最近得了风寒,她担心传给他人,不敢出院子里。” “哼!还真是凑巧,偏偏这个时候得了风寒。安哥儿最今长高了不少,快到祖母跟前来,让祖母看看。” 胡老太太冷哼了一下,她对这个毫无存在感的梅姨娘既不喜欢,也不讨厌,很快就把此事给放下了。 第两百零一章斗法 谢锦安低着头走上前来,冲胡老太太正欲行礼,胡老太太急忙招手让他走近一些。 “哎哟!你看你,都瘦了,是不是住得不习惯?祖母带了好多你爱吃的东西过来了,你从前最喜欢我院子里那个厨娘烧的饭菜,这回我把她也一块带过来了,以后你想吃了,就去我院子里。” 胡老太太拉着谢锦安的手左看右看,见谢锦安清瘦了不少,满眼都是心疼。 “祖母,孙儿记住了。” 谢锦安十分乖巧,瞧着比从前听话多了,只有苏无忧发觉了他听到胡老太太说带了一个厨娘回京时,眼中划过一丝欣喜。 “想吃了,尽管跟祖母说,你看你,把孩子饿成什么样了,不知情的,还以为谢府连饭也吃不上了。” 胡老太太看了陆姨娘一眼,显然是埋怨她对谢锦安的吃喝用度不上心。 陆姨娘听了后,也不生气,“是妾身照顾不周,这阵子安哥儿跟着武学师父习武,武学师父夸他天赋好,学东西快,连个头都窜得比其他人都要快。” 小孩子每每到抽条时,就会瘦一些,陆姨娘四点拨千斤,轻轻松松将谢锦安瘦了一事,借武学师父的嘴推倒了长高上。 果然胡老太太也不怪罪她了,反而是看着谢锦安频频点头,脸上的笑容也多了不少,“嗯,是长高了不少,个头都快赶上三丫头了。” “这孩子性子跳脱,肯跟武学师父习武,必定吃了不少苦头,也好,男孩子吃点苦头,以后才会有大出息。” 乔氏见谢锦安不跟从前一般胡闹了,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当谢锦安重新坐回位置上时,对上了苏无忧的眼神,这一眼中夹杂了太多的调皮,什么乖巧,不过是装成了大人喜欢的模样。 “这位就是三小姐吧?一转眼,三小姐都已经这么大了。”陆姨娘对苏无忧说道,一时众人都看了过来。 “正是。离京时年纪太小,记不清京城是什么模样,没想到京城如此繁华。”苏无忧不紧不慢地说道。 蔡姨娘当初去她院子里寻事,就是受了这位的点拨,定是故意透露了蔡姨娘与她的母亲长得极像,以蔡姨娘爱蹦哒的性子,定会找不痛快。 这位陆姨娘的手段颇多,人在京城,就开始给福州谢府的人下圈套,倘若真让她得手了,她们回京之日又要往后推了不说,甚至还会惹谢成不快。 眼前的陆姨娘看着是眉目慈善,一副好说话的模样,苏无忧却不敢大意,小心翼翼地应付着她。 “这些年京城的确是变了不少,等三小姐哪日得空了,妾身随三小姐一块出府走走。” 陆姨娘也不是没有破绽的人,至少她对谢府的掌家大权似乎不想就这么放手,话里话外都透露着她才是谢府的幕后主子。 她打理谢府多年,忽然乔氏回来了,准备摘桃子了,她自然是不乐意。 “多谢陆姨娘了,你事务繁多,怎敢劳烦你,等哪日祖母得空了,我随她老人家一起出府凑个热闹。” 苏无忧并未嫌弃陆姨娘的身份,而是不喜她事事算计的模样,今日她倘若真答应随她出去了,指不定又出什么幺蛾子。 “你这丫头,是生怕我不答应带你出府了。”胡老太太说道。 陆姨娘见苏无忧如此讨胡老太太喜欢,眼神闪烁了几下,笑了笑。 谢锦绣和胡姨娘自始自终都没有说话,母女二人看陆姨娘的眼神格外不同,胡姨娘早已知晓蔡姨娘小产一事是陆姨娘设下的圈套,心里对陆姨娘恨得咬牙切齿的,这会儿见了陆姨娘,能忍下,已经是不错了。 蔡姨娘同样如此,她更是恨死了陆姨娘,她原本还想着找胡姨娘寻仇,是胡姨娘告诉了她真相,于是蔡姨娘将矛头对准了陆姨娘,这次回京,她就是冲着复仇来的。 一屋子人说了一些场面话后,谢成见胡老太太累了,便领着众人下去了。 苏无忧的箱笼早就被下人送回了她的院子里,她和苏灵回院子时,冬珠和夏月已经将院子收拾好了。 苏无忧看了看她以后要住的院子,比谢府小一些,胜在清净,并且里面的东西都是刚添的,比起福州那个胡里花哨的摆设,此处更符合她这个年纪,这里毕竟是寸土寸金的京城,苏无忧能住上这么大的院子,也算是不错了。 陆姨娘做事也是个滴水不漏的,至少在这种事情上面,她并未偏袒。 “小姐,奴婢方才检查了一圈,暂时并未发现屋子里有什么异样。” 苏灵在屋子里仔仔细细检查了一圈,并未查出什么。 “她素来谨慎,倘若做了手脚,定然藏得极深,等过些日子再看看。” “是。” “你们三人以后当心些,陆姨娘不是个好对付的,府里一直都是她在打理,里面定然很多都是她的人,你们自个儿留个心眼。” “奴婢记住了。” “好了,一路颠簸,你们也累了,都下去歇着吧,有事了,我再唤你们便是。” “苏灵和夏月下去歇着,我留下来伺候小姐。” “也好。” 苏无忧的确是累了,胡老太太的马车再舒适,也比不上前世的飞机和高铁,坐高铁只需几个小时的路程,硬是走了几个月,原本她还兴致勃勃,到后面的行程只剩枯燥乏味。 苏无忧坐在木桶里,泡了一个暖和的澡后,整个人昏昏欲睡,冬珠见她如此累,急忙用帕子把她的头发搓干,此时苏无忧的双眼已经快合上了,不等头发全干,她便把冬珠赶回屋子里休息,自己则爬到床上躺了下来。 好久没有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觉了,刚沾上床,苏无忧的双眼就闭上了,天大的事,都等她睡醒了再说。 此次许妈妈和张武并未跟着一块回京,苏无忧已经把福州的事交给张武在打理,更何况福州比京城安全,苏无忧不想把许妈妈牵扯进来。 至于张康,从他陆陆续续的来信里,他已经立功了,还当上了一个百夫长,芝麻官也是官,张武为此高兴得好几晚没睡好,倒是许妈妈是既高兴又担忧。 边关的事,苏无忧虽插不上手,但可以拜托苏老三他们帮忙多看着点,她经常会往边关寄一些东西,张康的手里头从未断过银子。 第两百零二章借口 这个院子是苏无忧小时候住过的院子,屋子里被陆姨娘派人收拾过后,屋子有了几分烟火之气。 只是对她而言,这就是一个新地方,她躺在床上睡了一会儿就醒了。侧着头,看了一眼窗子,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冬珠来过了,还特意给她留了一盏明灯。 苏无忧起床,伸了个懒腰,为了不惊动冬珠她们,她的动作格外轻,一丝声响也没有。 她走到桌子旁,正欲拿起茶杯给自己倒一杯茶水时,忽然一只修长的手抢在她的前面,给她倒了一杯茶水后,把茶杯塞进了她的手中。 当他温热的手碰到苏无忧的手时,苏无忧的身子微微一僵,下意识想逃避,偏偏指尖传来的温热让她迅速打消了这个念头,从他的手里接过了茶杯。 “你,你怎么来了?”苏无忧喝了一大口水,脑子才稍稍清醒了一些。 “过来看看你。” 南宫离一点也不客气,自个儿找了一个地方坐了下来。 苏无忧不敢大声说话,捏着茶杯,冲到了南宫离面前,“南宫离,这是我的房间,你大半夜不呆皇宫,跑我这里来干什么,快,快出去。” “不走,皇宫不好玩。” 南宫离这话有些耍赖,还有些任性,苏无忧听了后,头皮发麻。这是京城,真是闹出什么事儿,光是谢成那一关就过不去。 “皇宫那么多人陪你,怎么就不好玩了,别闹了,这里太多双眼睛盯着,万一被人发现了,我以后还怎么嫁人。” 苏无忧此时只想把南宫离轰走,她虽想过回京后,该如何面对他,没想到这么快两人就见面了,她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甚至还有些慌乱,从前以为自己忘却了的那份悸动又在蠢蠢欲动。 她不敢看南宫离,眼睛看着别处,两只手紧紧捏住手里的茶杯,指尖来回摩挲杯沿,整个人浑身不自在。 南宫离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苏无忧,苏无忧的心没由地乱了,屋子里安静极了,都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为何不回我的信?” 这一句话极淡,每个字却都砸在了苏无忧的心头,那颗平静的心湖忽然被人扔进了一块石头。 话里有委屈,有不解,有难受,苏无忧没想到他会问得如此直白,说完后,他起身站了起来,走到她的面前,苏无忧都能闻到他身上独特的清香,淡淡的,就像春夜雨后的松柏。 她吓得往后退了小半步,这种感觉让她极为不自在,所有的心事仿佛藏不住了一般。 “我,我忘了。” 这个借口十分拙劣,甚至有些敷衍,南宫离听了后,好看的眉头一皱,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 “哼!怎么就没忘记给别人回信,偏偏忘了给我回信。” 酸,南宫离话里的酸味连苏无忧也感觉到了,她有些心虚,她不是真忘了回信,只是想让他死心罢了。 见南宫离的说话声大了一些,她下意识看了一眼门外,急忙上前捂住南宫离的嘴巴,用眼神示意他小声些。 “说?” 南宫离忽然出手抓住了她的手,抓得牢牢的,并未给苏无忧留一丝挣脱的机会,他紧紧盯住苏无忧的眼睛,苏无忧就这么落入了他的眼中。 他的眼里有气恼,有克制,当苏无忧以为他即将发怒时,忽然他将她按在一旁墙壁上,低头吻住了她的双唇。 碰触到他温热的双唇时,苏无忧的身子一怔,整个人变得微微僵硬,很快一种闪电般的感觉在贯穿了她整具身子,从头到脚都麻酥酥的。 苏无忧的脑子乱哄哄的,下意识想伸手推开他,谁知南宫离将她的另外一只手也抓住了,一手扣住了她的两只手,另外一只手紧紧护住她的后脑勺,双唇也比方才用力了一些。 起初他的吻极其温柔,就像一根羽毛刷过了双唇,痒痒的,麻麻的,方苏无忧想推开他后,他的吻多了一些霸道,就像想牢牢把对方绑在自己的身边一样。 苏无忧睁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南宫离,他的睫毛非常的长,长而翘的睫毛下,是一双星辰般的眼睛,此时这双眼睛里装满了深情。 良久,南宫离才轻轻放开了他,苏无忧嘴唇上的温热也跟着消失了,她的心底忽然多了一丝空落落。 飞霞染上了她的双颊,南宫离抬手刮了她的鼻子一下,“下回记得把眼睛闭上。” 对,闭眼睛,闭眼睛,苏无忧忽然一怔,闭什么眼睛,老娘这是被一个臭小子揩油了,并且此人的接吻技术一般般,与她在电视剧看的那些霸总们的接吻技术差远了。 他的动作十分青涩,就像一个少年小心翼翼地呵护着一样最重要的东西。 当南宫离再次伸手过来时,苏无忧急忙避开了他,手里拿着的茶杯随之掉在了地上。 很快有人在敲门了,“小姐,你醒了,发生了什么事?” 是苏灵的声音。 苏无忧吓得急忙快速走向南宫离,再次捂住他的嘴巴,冲他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出声。 “苏灵,我没事,方才口渴了,想起来喝口水,不小心打翻了茶杯,你先下去睡吧,我喝完茶,一会儿就歇下了。” “好,奴婢先下去了,小姐若是有事,尽管唤奴婢便是。” “苏灵,今晚你不用守夜了,这些日子,你也累了,下去歇着吧,府里以后还有更多的事,休息好了,才有精力应付。” “是,小姐。” 鬼知道苏无忧有多紧张,她尽量稳住气息,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跟平常无异。苏灵是习武之人,哪怕是不进屋子,只要她的气息有一丝紊乱,她也能感觉得到,以这个丫头的性子,定会破门而入。 苏无忧的另外一只手紧紧抓住南宫离的衣袖,反倒是南宫离丝毫不害怕,反而抬头摸了摸苏无忧的头发,眼角微微上扬,似乎很高兴。 苏无忧白了他一眼,生怕眼前这个不按套路出牌的混小子再惹出事来,她急忙打发苏灵下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苏无忧用眼神问南宫离,苏灵还在不在门口,南宫离伸手牵起她捂着自己嘴巴的手。 “早走了。” “放开我,别过来。”苏无忧甩开了他的手,特意离南宫离有一段距离,生怕他再做出其他唐突之事。“我警告你,以后不可这么做了。” 第两百零三章表白被拒 怎么也是一个拥有后宫三千的皇帝,还跟新手司机上路一样,生疏极了,开车多年老司机居然没有驾照。 苏无忧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偷偷瞟了一眼南宫离,见南宫离看了过来,急忙弯腰捡地上的碎片。 一只大手抢在她的前面将地上的碎片捡了起来。 “不可做什么?” 南宫离将捡起来的碎片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后,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苏无忧,苏无忧十分不自在的咳嗽了两声。 “就是那样,老娘还要嫁人呢,你以后别过来了。” “是他吗?哼!想都别想。” 南宫离冷哼了一声,表面依旧是云淡风轻,墨瞳里有一丝丝不满。 他说的那个他,就是南宫钰。 南宫离看着面前的女子,容貌比往年更加出众,眉宇间的清冷之气并未随着她长大而改变,美眸清扬,似三月烟雨,明明有些担心他会发怒,眼底的倔强却仍旧强撑着她,对上了南宫离的墨瞳。 “胡说八道,与他无关。” “这会儿还护着他了。”南宫离冷笑了一声,眼底的不满之意渐渐漫了出来,“他有什么好的。” “我护他做什么,幼稚,他好不好,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嫁给他。” 苏无忧没好气地坐了下来,懒得理会南宫离,刚见面就吵架,让她有些郁闷,更何况还是为了这种子虚乌有的事。 她似乎回过神来了,自己为什么要跟他争这些没用的,想了想后,算了,他就没正常过。 只是南宫离的态度就有些意思了,无端端的提起这事,还向她讨说法。 不愧是天子,阴晴不定的,这会儿又换上了笑脸。 “京城有不少好玩的地方,以后我带你去。” 莫挨老子,老娘也不是你想惹就能惹的。 苏无忧似乎没听见一般,从桌子上的碟子抓起一把瓜子,恶狠狠地嗑着,连一个眼神也不给南宫离。 南宫离的心忽然软成一团,嘴角的笑意蔓延,在苏无忧的身旁坐了下来。 “我姑姑最近想出了不少好吃的,哪日咱们一块去她府上坐坐。” 南宫离的话里不难听出有几分讨好之意,苏无忧听了后,只是嗯了一下,算是回答了他。 她心口的那股气还没消呢,他倒好,跟没事人一般,竟然一旁替她剥瓜子。 那双指点江山的手,此时正捏着瓜子,一颗一颗的剥着,细长的瓜子被他那双修长的手指头拨开后,取出里面的瓜子仁,放在了苏无忧的面前,很快苏无忧的面前多了一小堆瓜子仁。 苏无忧的气也渐渐消了,她实在是拿眼前的人没有办法,就像在福州一样,哪怕她不回信,他也会继续写信。 她从南宫离剥的那一堆里,捏了一颗瓜子仁放进嘴里,算是消气了。 “南宫离,你有当昏君的潜质。” “昏君,我如今不就是昏君,我是昏君,那你又是谁?” “少扯上我,我与你不一样,我无法做到与她人分享自己的夫君。” 苏无忧索性把话挑明了,南宫离不比南宫钰,南宫钰此人要面子,自打她把他的东西退回后,他就再也未往她这里塞东西了,唯独眼前此人,简直就是百折不屈,她身边缺了什么,他就送什么,他属下的情报工作做得十分好,今年元宵节时,他还以南宫明玉的名义给她送了一盏琉璃灯,不止这些,从前亦是打着南宫明玉的名义给她送各种东西。 南宫离的这种行为堪比昏君,只是她不愿当奸妃,这一腔热血注定要凉。 “大成统共也没几个这样的人家。”南宫离似乎早就料定她会说这些,“不过,这不是问题。” “呵呵……什么叫不是问题?难道你还想把后宫解散了不成?这种遗臭万年,祸国殃民的罪名就留给其他人吧,我还想名垂青史呢。” 苏无忧毫不客气地冲南宫离翻了一个白眼,这人的脑回路就没正常过,见面没几回就敢拉着自己一块去见证大成最大的秘密,天底下有几人能做出这种疯狂的事。 “若是为了你,又有何不可。” 南宫离温柔地看着她,眼睛里装满了星辰般光芒,撞上他的眼神后,苏无忧的心忽然一软,她略微迟疑了一下后,缓缓低下头。避开了南宫离的眼神。 南宫离的眼中的星辰也跟着暗淡了些,“你害怕了?” “害怕什么?只是没必要。” “当初让赵才人进宫,不过是牵制她的父亲。” “赵才人?”苏无忧迷迷糊糊抬起头来,一时没明白他说的是谁。 “赵映月。” “哦。” 苏无忧不再说话,屋子里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墙壁上,一人默默地嗑瓜子,一人仍旧在剥瓜子。 良久,南宫离剥完最后一颗瓜子,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 “我该回宫了。” “嗯。”苏无忧微微点头。 南宫离起身,苏无忧并未起身,她捂住内心的悸动,装作云淡风轻的模样。 “以后不要再来了,我早已把你忘了,从此你是君,我是臣。” 她的话就像一场寒风,让原本和风暖日的春日,忽然凄风冷雨。 他眼中的光芒骤然熄灭,站在门口停顿了一下,正欲拉开门的手变得十分僵硬,很快他轻轻拉开门,头也不回走了。 苏无忧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直到屋子里最后一丝属于他的味道消失。 她终究是拒绝了他,终究是伤了他。 这或许是最好的结果,这样的故事,注定是悲剧,只有在一开始就结束了它,才不会在在故事的结尾悲痛欲绝。 只是不知为何,方才南宫离那孤寂的背影,在她的脑子里久久不能挥之而去。 苏无忧低头看着方才南宫离剥好的瓜子仁,或许,这个世上再也找不到第二个愿意为她剥瓜子的人。 她从那一堆瓜子仁里,取出一颗放进嘴里细细嚼着,良久,起身熄灭了蜡烛,屋子里顿时变得一片漆黑,她来到窗子边上,抬头看着远处的无边月色。 南宫离倘若为了她,废了整个后宫,他这个皇帝也就做到头了,更何况还有南宫拓等着,等着他犯错,等着赶他下台,所以南宫离不能犯错,哪怕是为了她,都不可以,他若是犯了错,天底下再也无人救得了他。 苏无忧静静地站着,任由夜风抚摸着自己的脸颊。 在她院子里的一处角落里,南宫离静静地站那里,看着窗子前站着的倔强少女,淡淡的月光洒在她的脸上,让她整个人变得朦朦胧胧。 第两百零四章好戏开锣 黑夜里,他们都是孤独的人。 苏无忧的克制,他都默默看在眼中,真是一个倔强的小丫头,南宫离的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后离开了。 第二日苏无忧早早就起来了,今日她要去胡老太太的院子里给胡老太太请安。 不止是苏无忧,谢府所有的人都已经起来了,除了去上朝的谢成和有事外出的谢锦程,他们往胡老太太的院子里去了。 苏无忧去的时候,乔氏和谢锦芸母女俩已经来了,坐在胡老太太两边的下方。 按照规矩,苏无忧是嫡女,她的位置在谢锦芸的下方,她正欲坐下,却被谢锦绣抢了个先。 “对不住了,三妹妹,我来时见这地方没人坐,就坐了下来,要不三妹妹暂时先坐我那个座位吧。” 谢锦绣嘴上说着抱歉,说出来的话却一点歉意也没有,她连起身的想法都没有。 “无妨,二姐姐是个识礼数之人,一个座位罢了,我坐哪儿都是谢府的嫡女。” 苏无忧的这话有些戳心窝子了,谢锦绣抢在她的前面坐她的座位,不就是想证明自己在谢府的地位,偏偏苏无忧戳穿了她的伪装。 谢锦绣的脸变了变,对面胡姨娘冲她使了一个眼神,这时胡老太太从里屋出来了,屋子里的人急忙站了起来,等胡老太太坐下后,众人才坐回去。 胡老太太看了一眼底下坐着的人,十分满意,在福州时,胡老太太嫌吵闹,倘若没有什么事,就让这些人每三日去她院子里请一次安,后来索性改成了半个月一次,只是回了回京后,胡老太太似乎不嫌吵闹了,府里的人每日都要来她的院子里请安。 陆姨娘正准备开口,乔氏抢在了她的前头。“母亲,摄政王府昨日派人送帖子过来了,后日侧妃娘娘在王府设宴,为您接风洗尘,今日一早,吏部尚书夫人也派人送帖子过来了,还有常山侯府,我手里头还有好几府人家的帖子,都是替您接风洗尘的。您这么多年没有回京,这些府里的老太太们十分想念您,都想跟你叙叙旧呢。” 乔氏的是客套话,胡老太太在京城毫无根基,从前不喜出门应酬,后来又离京多年,如今京城早就变了样,这些人记得胡老太太,看不过是看在她的儿子谢成的面子上。 陆姨娘仍旧是笑着,只是她的双脚微微不自在,轻轻挪动了一下,她虽在京城谢府管家多年,但那些真正的权贵人家是看不起她的,更不会邀请她赴宴,哪怕她从前是太后身边的红人,在这些有底蕴的人家面前,就是个听候差遣的下人,只要不得罪他们,他们乐意给她面子,只是那些宴会是绝不会请她去的。 乔氏背后有乔府,还有摄政王府,这些人早就想巴结她了,这才一回京,就急忙给她下帖子,这也是对乔氏日后打理谢府的支持。 乔氏这么做,无非是想让陆姨娘看清事实,这个谢府就只能是她当家作主。 胡姨娘和谢锦绣听了后,反倒是露出了殷切的眼神,谢锦绣今年快十六了,在京城,这个岁数的姑娘家早就定亲了,有的甚至已经成亲了,唯独谢锦绣东挑西选,最后选了昌平伯府这样的人家,她和胡姨娘都不甘心,正盼着出府赴宴,顺带给谢锦绣看看人家,若是能攀上一门好亲事,便想法子让谢成辞了昌平伯府。 “我岁数大了,不爱凑热闹了,以后这些事,你自个儿拿主意吧。” 胡老太太也心知肚明,乔氏并不是真心想问自己,不过是走走过场罢了,于是她顺手推舟将此事推了回去。 “刚到京城,府里的事太多,我暂且只挑了几府走得近的人家,等过些日子府里的事安排好了,再去也不迟。侧妃娘娘的宴会,是必须去的,还有兵部尚书家,这些一个都不能少。我娘家也派人过来下了帖子,不过被我推了,也是日后再看看。” 乔氏很快说出了自己的决定,这两家与她的的一双儿女的亲事有关,谢锦芸与谢锦程的亲事已经决定定下了来,乔氏答应去这两家,不仅是走动走动,活络活络一下两家的关系,更重要的是她从未见过兵部尚书家的那位小姐,想趁此机会去见见,至于摄政王府,她也有私心,想让谢锦芸与南宫钰多见几面。 听到有摄政王府,谢锦绣的眼睛忽然亮了几分,乔氏见了,在心底冷笑,这对母女俩居然还不死心。 “也好,听你的。” “母亲,昌平伯府的老夫人也派人送了帖子过来,您看如何?” 昌平伯府下帖子,无非就是为了见谢锦绣,胡老太太听了后,稍稍坐直了身子,想了一下,说道,“从前我与昌平伯府的老夫人见过几回,说了几句,难得她还记得我,那就应下吧。” 胡老太太答应去昌平伯府赴宴,无非是想看看林安身后的昌平伯府是何模样。 谢锦绣的心一沉,胡老太太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应下,就是告诉众人,她的亲事已经有了眉目,而且已是默认定下了。 谢锦绣藏在袖子里的双手捏得紧紧,她若是再不想法子,过阵子就再也无法更改了。 “锦墨也大了,总不能一直跟着我这个老太太守着谢府,去摄政王府和兵部尚书家赴宴时,顺便带她一块去,多认识几个人,锦绣就随我一块去昌平伯府。” 胡老太太这么安排,就是想让谢锦绣死心,更不想谢锦绣与林安的亲事再生出其他事非。让苏无忧跟着乔氏一块赴宴,的确是替苏无忧着想,一转眼,苏无忧也快及笄了,跟着乔氏多走动走动,也能在京城的那些人家面前留一个好印象,往后能挑一个好人家。 “一切都听母亲的,回头我安排安排。” 一切都在乔氏意料之中,经过这么些日子,她也看明白了,这个苏无忧不是一个爱惹事的人,甚至是更害怕麻烦,让她跟着自己出府,比带谢锦绣出府省心多了。 “对了,陆姨娘,出门赴宴,自然要备随礼,你把府里库房的钥匙和账本一块还给我,侧妃娘娘的喜好,只有我知道,让她人准备我不放心,省得冲撞了侧妃娘娘。” 乔氏扭头看着胡姨娘下面坐着的陆姨娘,丹唇勾起一抹冷笑。 第两百零五章夺权 陆姨娘只要交出了库房钥匙和账本,在谢府她就再也不会有话语权了。 陆姨娘轻启朱唇,“夫人说的对,只是这段日子府里事多,有的东西虽然放进了公中的库房,但是账本上还未记账,昨日郊外的庄子又送了一些兽皮和活物过来,正是乱成一团,不如夫人先写一张礼单,妾身差人去备贺礼,等库房和账本整理好了,妾身一并送去夫人的院子里,如此一来,也不会有人议论妾身贪墨了公中的东西。” 陆姨娘这番话听着合情合理,两个人交接时,账本若是一塌糊涂,以后少不了要扯皮。 只是乔氏怎会轻易错过这么一个收回掌家大权的机会,她瞟了一眼陆姨娘,“陆姨娘说的有道理,这些年你打理谢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让他人说三道四的,这样吧,我抽两个妈妈,一块帮着整理库房,顺便把账本一块理理,正好府里这几日事多,我也从中偷个懒,省不少事。” 陆姨娘干笑了一下,笑得十分僵硬,她从未与乔氏过过招,原本以为乔氏被胡老太太强留在福州这么多年,回京后,打理府里的大小事务会有些不趁手,没想到乔氏一上来就想夺走掌家大权,连商量的余地也没有。 掌家大权迟早会回到乔氏手中,陆姨娘只是暂时不想还回去,这个掌家大权,她还有其他用处。 “那就按夫人说的,劳烦夫人派两个妈妈过来跟着妾身一起对账本,等账本对好了,妾身一并还给夫人。” 乔氏见陆姨娘并未找其他借口推脱,点点头,算是同意了,“二小姐以后会跟我一块管家,府里有什么事,也可以跟她说说。” 乔氏是狠下心要拿回掌家大权了,一点余地都不留给陆姨娘,有谢锦芸在一旁帮衬,陆姨娘连插手的机会也没有了。 胡姨娘和蔡姨娘深知自己沾染不到这样的好事,乐得在一旁看热闹,甚至有些幸灾乐祸。 苏无忧在一旁听着,直到离开时,乔氏半句也没提后日去摄政王府,叮嘱苏无忧要准备些什么。 倒是冬珠听到苏无忧要去摄政王府赴宴后,心眼提得高高的。 “小姐,你若是不想去,便想个法子推了便是。” “我为何要推了它?好不容易有机会出府,我巴不得出去走走呢。” “小姐,你难道忘了以前侧妃娘娘是如何为难你的,后日去她府上,指不定她会变本加厉呢。” “不会,她是主人,我若是在宴席上受了气,也是她招待不周。这是老太太提出来让我跟着一块去的,我若是不去,以后去了别家,也说不过去。冬珠,你和夏月下去替我准备一下后日赴宴的衣裳和首饰,我是陪衬,简单一些就好了。” 苏无忧原本也不想去,她担心会碰到南宫钰,只是后来她转念一想,南宫钰倘若成了谢府的女婿,日后还不是照样会遇到,而且她越是逃避,越显得心虚,倒不如大大方方,省得被人说三道四。 再则,这是胡老太太讨来的机会,她若是推了,胡老太太定会说她不识好歹。她答应跟着一块去,也是有自己的打算,到时找个借口提前回府,顺便四处走走,发现商机。 “小姐,这是梅姨娘送给你的见面礼。” 苏灵的手里拿着一个盒子,苏无忧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对赤金手镯。 “她怎么送如此贵重的东西。” 苏无忧有一丝疑虑,她从未见过梅姨娘,梅姨娘却一出手就送这么贵重的东西。 “奴婢打听过了,这个梅姨娘虽然很少出院子,但老爷对她很是上心,吃喝用度也尽心,平日里得了什么好的,都会留一份给她,梅姨娘对身边的下人也大方,只是,只是……”苏灵有些结结巴巴的,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只是什么?” “只是老爷从未在梅姨娘院子里歇过。” “呵……男人嘛,得不到的,都是好的,她既然送了,你检查一下,若是没什么问题,就收下吧。”苏无忧伸了懒腰,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我再去睡会儿,有事再叫我。” 昨晚她后来都没怎么睡了,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是南宫离吻她的画面,脑子里也跟着乱哄哄的,压根就睡不安稳,今日一早又早早起来去胡老太太的院子里请安,她早就困得不行了。 “是。” 苏无忧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睡梦中,她梦到了南宫离,他正捧着她的脸颊,他的脸渐渐放大,几乎快亲上她了,吓得苏无忧忽然惊醒了,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做这样的梦,她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一口气全喝光了,见今日的天气不错,决定出去走走。 她走路很快,不过一会儿,就把谢府走遍了,京城的谢府的确是比福州的谢府小,而且是小很多,据说从前这里住的也是一个文官,后来犯错被贬,就把宅子卖给了谢成。 从前的主人是个风雅之士,府里的一切都布置得极为雅致,假山假水不少,还特意挖了一个池塘,专门在里面养了一些荷花,如今被谢成扔了几尾锦鲤在里面。 苏无忧去凉亭里时,有一位女子正靠着栏杆往池塘里扔鱼饵,她手里的鱼饵刚落入水里,很快就有一群大大小小的锦鲤游了过来,一会儿就把鱼饵吃了个精光。 女子弯着腰,探出了半个身子,忽然身子一晃,几乎要跌入水里,苏无忧暗道不好,急忙上前揪住了她的手,用力把她往回一拽,将她拽了回来。 苏无忧不是那种乐于助人的性子,只是凉亭里只有她们二人,万一眼前的女子落水了,指不定会怪她头上,哪怕是昧着良心,她也要救下她。 “多谢三小姐。” 待女子站稳后,苏无忧松开了手,女子冲苏无忧微微福身,她一抬头,苏无忧愣住了,若是陆姨娘是九块九包邮的,蔡姨娘就是盗版的,眼前这位就是高仿的,容貌和气质与她极像。 难怪谢成会一直这么包容她,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只是苏无忧的心微微有些不舒服,这些人都是她母亲的替代品罢了。 “你认识我?” “妾身猜的,府里统共就三位小姐,大小姐容貌像胡姨娘,二小姐额心有一颗美人痣,最后就只剩三小姐了。” 第两百零六章梅姨娘 “原来如此。” 梅姨娘说话时,脸上挂着浅笑,不卑不亢,苏无忧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比起蔡姨娘的嚣张跋扈和陆姨娘的工于心计,眼前的梅姨娘看着让人莫名的舒坦,光是她眉宇间的不争不抢,就让苏无忧对她莫名多了几分好感。 “多谢三小姐的救命之恩,若不是三小姐方才出手相救,妾身只怕掉进池塘里了。” “不必客气,我不过是刚好路过。” “哪日得空了,妾身可否去三小姐的院子里坐坐。” 苏无忧一怔,据说梅姨娘性格孤僻,从不跟府里的人来往,更不是谁的人,不争不抢,府里的人都快忘了她这号人。刚刚突然说要去她的院子里坐坐,一刹那间,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过多一个朋友,就多一个盟友,苏无忧打算不得罪梅姨娘,也不跟她走太近,先观察一阵子再说。 “我刚搬过来,院子里的东西尚未收拾好,等哪日收拾好了,再请你过去坐坐。” “好。”梅姨娘轻轻应下,似乎并不在意苏无忧婉拒了自己,“听说三小姐后日要去摄政王府赴宴,妾身从前听过一些传闻,侧妃娘娘养了一只猫,她特别喜欢这只猫,只是这猫跟主子的脾气性格极像。” 梅姨娘说完后,冲苏无忧福了福身,居然就这么离开了。 苏无忧回过神来后,却忍不住笑了,这个梅姨娘还真是有点意思,刚才那句话的确是想提醒她,只不过最后以后那只猫与侧妃娘娘极像,不就是暗指猫的脾气不好。 不管梅姨娘为何会说那番话,至少没看出她藏了什么心思在里面,反倒是她在对苏无忧示好。 苏无忧看着离去的梅姨娘,心想谢府还真是一个奇怪的地方。 到了第三日,苏无忧早早就在偏门等候,乔氏和谢锦芸早就到了,乔氏的马车在前面,谢锦芸的马车在后面,见苏无忧来了后,谢锦芸急忙掀开车帘子。 “三妹妹,快上来。” 苏无忧在心底轻叹,还真是想躲都躲不掉。 她上了马车后,在谢锦芸的对面坐了下来。今日的谢锦芸特意装扮了一番,看着比平日里更加明艳,身上的衣裳是新做的,连头上的头饰都是新打的。 反倒是苏无忧,穿得衣裳虽是新衣裳,布料却极其普通,衣裳上的花样还是去年旧样式,连头上也只戴了一支梅花簪子,手腕上戴着的是南宫明玉送给她的镯子。 这身行头,在京城的世家小姐中是极其普通的,不出彩也不出错,中规中矩,倒了合了谢锦芸的心思。 她见苏无忧如此识相,心底十分满意,“三妹妹,我这个珊瑚手串给你戴着,跟你衣裳挺般配的。” “二姐,不用了,我素来喜欢戴这些,更可况这个手串是二姐的心爱之物,我怎敢夺人所好。” 苏无忧笑了笑,这个时候了,谢锦芸还不忘试探自己,她手腕上的那个红珊瑚手串,是她生辰那日,侧妃娘娘赏给她的,据说是南宫钰挑选的,这样的好东西,谢锦芸怎会送给她人,无非是显摆和试探。 “这倒也是,我从未见三妹妹戴过什么好首饰,倒是大姐平日里最爱这些。我那里还有一对刚打的镯子,一会儿回府了,派人送去给三妹妹,咱们谢府的姑娘可总不能这么寒碜。” 寒碜?苏无忧在心底翻了个白眼,要不是她做点小生意,又想法子讨胡老太太欢心,只怕出门时连件像样的衣裳都没有,就胡老太太那勤俭持家的样子,她那点月钱也就能填饱肚子。 这会儿居然开始要面子了,真的是又当又立。 “二姐说得很对,不过我不比二姐,我那点月钱也就够吃喝,连胭脂水粉都不能买多了,如今二姐在管家,不如二姐给我涨涨月钱,总不能出门赴宴时,让那些小姐们笑话我,身上一个铜板也没有吧。” “你身上一个铜板也没带?” 谢锦芸看着苏无忧,她原本只是想敲打一下她,没想到苏无忧顺着竹竿往上爬,甚至是身上一个铜板也没带。 “没有,二姐应该也知道,我从前都不爱出门,对这些也不懂,再说去别人家能管饭,我带银子去做甚。” 苏无忧说得理直气壮,谢锦芸的脸色却有些不好看了,什么叫别人家管饭,若是被别人知道谢府的小姐出门赴宴,就是图一口饭吃,连带她都会被别人笑话。 在宴会上,小姐们都会拿出银子变着花样玩,输了的,就要给银子,像苏无忧这种一个铜板也拿不出来的,就只能在一旁看热闹,只是难保不被人拉着一块玩。 谢锦芸咬碎了一口银牙,气得吞进了肚子里,她有些后悔让苏无忧跟着一块出门了,跟这种没见识的一块出门,万一她做出什么丢脸的事,肯定会连累到自己。 苏无忧身上没银子,那些人定会笑话乔氏苛刻其他小姐,刚掌家就落一个不好的名声。 谢锦芸看着对面不停地吃着糕点,神情极其无辜和天真的苏无忧,气得让沉香从钱袋子取出一些碎银子给了她。 “三妹妹,这是给你的,出门身上还是带些银子为妙,万一有什么事,总能心安一些。” “多谢二姐,不用我可能还要过很久才能还给二姐,毕竟我的月钱就那么一点点,要存很久,才能够数。” “不用还了,你只需答应我一件事,今日去了摄政王府,多看,少说,别乱跑,不知道的事,千万不要多嘴。” “嗯,我记住了我保证不会乱说话。” “还有就是见了世子爷也不要跟从前一样,这里不比福州,莫要让她人看笑话。” 谢锦芸有些不放心苏无忧,生怕她又去招惹南宫钰,忍不住提醒她一句。 苏无忧将银子给一旁苏灵收了起来,听见谢锦芸的话后,她笑了一下。 “二姐放心好了,世子爷是我未来的二姐夫。” “你胡说什么,这话更不能跟别人说,一会儿别人都来笑话我了。” 谢锦芸听了后,心里很高兴,但仍佯装生气,呵斥了苏无忧一句。 苏无忧看了她一眼,又拿了一块糕点接着吃了起来。 “二姐,我记住了,我不说便是了,京城的这些小姐我都不认识,让哪儿跟别人说呀。” 第两百零七章狗仗人势 谢锦芸对苏无忧的态度十分满意,又命沉香再拿一些银子给苏无忧,苏无忧见状,急忙放下手里的糕点,一把将沉香手里的钱袋夺了过来。 “二姐,这些全给我好了,后面还有好几个宴会呢,总不能让你每日都为这事操心吧,我保证不乱花。” 苏无忧偷偷掂量了一下,最少有二十两,果然是财大气粗,连出门赴宴也能带这么多现银。 本着不要白不要,苏无忧生怕谢锦芸反悔,急忙让苏灵收好了。 谢锦芸见苏无忧如此贪财,反倒是笑了,比起那个一心想着摄政王府的谢锦绣,苏无忧这样的人才最好掌控,花点银子就能打发了。 她虽看不上苏无忧这般小家子气,但喜欢她这个见钱眼开的弱点。 谢锦芸轻勾丹唇,眼中精光一闪而过,“不过是几两碎银子,三妹妹拿去便是。” “多谢二姐,那我就不客气了。” 苏无忧低着头,继续吃着糕点,昨晚她对账本,睡得比往常玩一些,今日又睡晚了些,连早膳也未来得及用,这会儿早就饿了。 “三妹妹头上的簪子怎么从未见你戴过?” 谢锦芸也注意到了苏无忧头上的梅花簪子,簪子看着不是什么名贵簪子,只是簪子上的梅花栩栩如生,换个人戴,倒没什么特别之处,偏偏配上苏无忧眉宇间的清冷之气,像极了傲雪寒梅。 苏无忧微微一愣,抬手摸了摸头上簪子,今日一早她都是闭着眼睛梳妆的,哪里知道头上戴了什么东西,倒是头上的这支梅花簪子,她昨日临睡前拿出来看了一眼,随手放在桌子上的妆奁里,没想到被冬珠拿出来戴自己头上。 当时她迷迷糊糊中听冬珠问了一句好不好看,她哪管得了那么多,一心只想眯一会儿,看都没看,就点头了,谁知道居然是南宫离赠予给自己的这支梅花簪子。 “这个是明玉长公主赏的,我一直没戴,今日见妆奁里实在是没有能拿出手的头饰,又担心别人笑话谢府的小姐寒碜,就戴了这支梅花簪子。” 苏无忧的话听着似乎对此事并不在意,她继续吃着糕点,仿佛手里头的糕点比头上的簪子更有吸引力。 谢锦芸见她真的是无心之举,也稍稍松了一口气,只有她才知道,苏无忧的母亲有多美,眼前正在吃糕点的她,假以时日,定然会超过自己,好在她并不在意,身边也没有擅长梳妆的丫头,样貌虽比去年好看了一些,但也只能算中人之姿。 马车在摄政王府前停了下来,沉香急忙扶着谢锦芸下马车,当沉香打开帘子时,苏无忧趁机看了一眼,只见摄政王府门前的马车不少,甚至有些拥挤。 轮到苏无忧下马车时,车夫忽然冲马车里喊了一句,“三小姐,咱们的马车堵住了贵人们的路,小的先挪一个地方给贵人们,还请三小姐等一会儿再下马车。” “无事,再等等便是。” 苏无忧静静地坐在马车里,过了许久,马车才停了下来,车夫声音又传了过来。 “三小姐,可以下马车了。” 苏灵急忙跳下马车,打开车帘子,苏无忧从马车里探出了头,她看了一眼四周,四周已经没多少人了,而谢锦芸早就不见踪影了。 苏无忧跳下马车后,苏灵偷偷对她说道,“小姐,方才车夫定是故意的,不过奴婢从前在这一带来过几回,对这里还算是熟悉,往前走走就是方才二小姐下马车的地方,奴婢仔细打听了一番,今日的宴会在侧妃娘娘的院子里,侧妃娘娘的院子在梦兰轩。” “好,咱们自个儿去便是,难道还会走丢了不成。” 苏无忧撇撇嘴,她早就看出了车夫的意图,这一切肯定是谢锦芸安排的,她这么做,不就是担心自己跟着她,给她丢脸,这才故意把自己丢这里。 不带我玩,就不带我玩,老娘还不稀罕呢。 苏无忧压根不想跟着谢锦芸凑热闹,她领着苏灵来到谢锦芸下马车的地方时,便有一个丫头前来领她们往梦兰轩走去。 丫头走得极快,边走边回头看苏无忧她们有没有跟上,见苏无忧她们不慌不忙的,她停了下来。 “还请小姐走快一些,奴婢一会儿还要去别的地方当差。” 原来是一个兼职的丫头,苏无忧冷笑了一下,这应该是乔青烟安排的,为的就是给自己一个下马威,不然一个小小的丫头哪敢得罪乔青烟请来的客人。 狗仗人势! “这位姐姐若是赶着离开,走便是了,只是摄政王府这么大,我倘若是去了不该苏的地方,就休要怪罪于我了。” 苏无忧目光锐利,连连冷笑,话里还不忘给眼前的丫头施压。 又想把老娘扔半路是吧,老娘可是孙悟空转世,不介意给乔青烟添堵。 小丫头见苏无忧的话不似作假,她稍稍犹豫了一下,点点头,说话也软和了不少。 “还请小姐随奴婢一块前去。” 离梦兰轩还有一段路时,苏无忧就已经听到了不少人在说话,当真是热闹极了,她忽然停了下来。 小丫头见苏无忧不走了,有些奇怪,扭头看着苏无忧。 苏无忧抬眼看了一下不远处的梦兰轩,对小丫头说道,“我自个儿去就好了,你快去忙自己自己的事吧。” 苏无忧说完,抬脚就往梦兰轩走去,将小丫头晾在了路边。 哼,服务态度不好,还想老娘打赏,没给你差评就好了。 小丫头的确是在等着苏无忧给她赏钱,见苏无忧似乎不知道一般,扔下她就走了。小丫头跺了跺脚,暗骂苏无忧小气,转身又匆匆去前院迎接下一位宾客。 苏无忧见小丫头走了,她又停了下来,并未往梦兰轩走去,反而领着苏灵往别处去了。 乔青烟不想见到她,她更不想见到乔青烟,谢锦墨的死,跟乔青烟脱不了干系,她正想法子如何讨回这笔帐呢。 苏无忧对摄政王府不熟悉,不敢往人少的地方去,见前面有一面湖,湖边还有不少小姐在湖边游玩,于是她便挑了一条人少的小路,往湖边走去。 今日的摄政王府格外热闹,乔青烟是有意想把谢锦芸带到众人的面前认识认识,请了不少人前来赴宴,摄政王府此时到处都是人影。 第两百零八章钓鱼竿 摄政王府比谢府大了不止一点点,假山假水不少,还有一面湖,湖面极广,有石桥、凉亭,还有画舫,画舫上还安排了会水性的下人,湖边还停了好几艘小船。 摄政王府也算是豪宅了,王府的每一处都透露着精致,苏无忧看到好几处景色都是按照各处名川布置的。 据说这处宅子是先帝赏赐给南宫拓的,最初是前朝一个王爷的宅子,前朝那个王爷是个会享乐之人,宅子里这些仿制的名川,都是那时候布置的,南宫拓搬进来后,只是命人修葺翻新了一番,并未扩建,一切都在规制内。 苏无忧不得不称赞前朝的那个王爷是个会享乐的主,简直是快把各大名川都搬进府里来了,每一处都有景致,却从未重复。 她边走边看,忽然听见不远处有人在说话,那声音极其熟悉,苏灵看了一眼苏无忧,悄悄往前去打探。 “小姐,是大小姐,她们往这边过来了。”苏灵压低声音说道。 苏无忧摇摇头,见一旁有一条小路,急忙往小路走去,她走得十分快,恨不得脚底下生出一对风火轮。 谢锦绣本不会出现在摄政王府的,却偏偏又出在此地,她明显就是奔着南宫钰来的。 这女人还不死心,居然还敢追上门来,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出府的,摄政王府的下人居然也放她进来了。 苏无忧这会儿一点都不想见她,谢锦绣的性子跟蔡姨娘有些相似,整日跟好斗的公鸡一样。 苏无忧见这些人没有跟来,她停了下来,见前面有一个凉亭,走了过去,找了一个地方坐了下来。 刚刚她走得极快,额头上都沁出了细细的汗珠,她翘着二郎腿,手里拿着一块帕子扇风,坐姿谈不上优雅,倒多了几分洒脱。 “热死老娘了,幸好我跑得快,真遇到了,又要跟她多费一些口舌。” 苏无忧见凉亭的石桌上摆了果盘和糕点,一旁还放茶水,她急忙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后,一口气就喝完了。 一旁的苏灵急忙看了一眼四周,见四周无人,苏无忧仍旧是那副洒脱的模样,悄悄对她说道,“小姐,今日王府的贵客太多,你这样不合适,一会儿让人瞧见了,会闹出笑话来的。” “好吧。” 苏无忧放下了自己的二郎腿,见凉亭里放着钓鱼竿和诱饵,索性拿了一把钓鱼竿去湖边钓鱼了。 “小姐,奴婢今日可能吃坏肚子了,想去更衣。” 忽然苏灵捂着肚子,样子十分难受,苏无忧见了,急忙放下钓鱼竿。 “这是怎么回事?王府太大,别乱跑,我就在这里等你,你自个儿当心些,你快去吧!” “好,奴婢先走了,一会儿就回来。” 苏灵捂着肚子,一路跑着走的,直到看不见她,苏无忧才回过头,捡起地上的钓鱼竿继续钓鱼。 今日她只带了苏灵一人出来,冬珠虽是她院子里的老人,但冬珠老实,后院的腌臜之事见得不多,苏灵这丫头机灵,胆子又大,而且会功夫,遇到了什么事,还能带她一块跑路。 苏灵一走,苏无忧又静下心来,继续钓鱼,不知道是王府的鱼多,还是她的手气好,她才放下钓鱼竿,就有鱼儿快上勾了,她高兴极了,琢磨着回府时,如何打包回去打火锅。 忽然,啪嗒一声,不知道是谁往水里扔了一块石头,即将到手的鱼儿刷地一下没了踪影。 苏无忧起身往四周看了一眼,没见到始作俑者,气得将准备好的祖安咒语咽了回去。 她气鼓鼓的再次甩下了钓鱼竿,不得不说她的运气好,甩下去不过一会儿,又有鱼儿开始上钩了,这回她吸取了教训,而是环顾了一下四周,见四周无人后,捏紧手里的钓鱼竿,紧紧盯着水面。 啪叽,又是一块石头扔进了水面原本即将上钩的鱼儿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苏无忧气得扔下了钓鱼竿,一只手叉腰,一只手指着无人处破口大骂,“哪个生孩子没屁眼的小兔崽子做的?有本事站出来让老娘看看。” 苏无忧正准备长篇大论一番,忽然一个身穿雨过天青色长衫的男子从树上跃了下来,轻轻落在了她的眼前。 好看,真tm好看,苏无忧迅速将男子打量了一番,差点将口吐芬芳换成流口水。 先不说男子的容貌,光是他周身的气质,就已经让人折服,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大概就是这种。 他的眼睛极好看,特别是眼中散发出的那种温柔,是苏无忧从未见过的温暖,就像早晨的第一缕阳光。 苏无忧看了他一下,总觉得眼前之人有些似曾相识,特别是他的眼睛,一时她忘记了跟谁好像。 “方才那石头是你扔的?” 甭管是什么帅哥,敢吓走她的鱼,就算是潘安站这里也不可以,她可不是为了这么一个不懂礼数的帅哥,放弃自己的原则。 “不是。” 男子低头一笑,他说话极其温柔,那双看谁都温柔的眼神,差点让苏无忧以为自己错怪了一个好人。 “不,不是?不是,不是你跳出来干嘛,这么急着认错。” 苏无忧有些结结巴巴了,说话也下意识跟着温柔了不少,她继续守着那点可怜兮兮的原则,做无所谓的挣扎。 “是他推我下来的。” 男子抬手往树上指了一下,苏无忧往头顶一看,好家伙,上面那个人烧成灰,她都能认出来,他不就是南宫离。 怎么他也来了?他跑这里做什么? 苏无忧急忙低下头,不想去问刚刚扔石头的人是何人了,她此时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苏无忧的脑子一热,抬脚就想走,谁知树上人轻飘飘地飞了下来,挡住了她的去路。 “见了我就跑,没出息。”南宫离说道。 “谁没出息了,,我只不过是不想钓鱼了,想去别处走走。再说了,老娘压根就不怕你。” 苏无忧这模样明显就有些心虚,她说话时,连头都不敢抬,更不敢看着南宫离的眼神。 “哦?是吧?那抬头让我看看。” “你让老娘抬头就抬头,岂不是显得老娘没出息,哼!不抬头。” “这簪子跟你十分般配。” 南宫离见苏无忧这副倔强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他看着苏无忧头上的梅花簪子,心情顿时大好。 第两百零九章死鸭子嘴硬 “哦,我院子里的丫头以为我从地摊上淘回来的,就给我戴上了,凑合着吧,总比没戴强。” 苏无忧这会儿只想快点走,连说话也极其敷衍,她原本以为南宫离上回听了那番话后,不会再见自己。 她果然错了,低估了他,他居然再再次卷土重来。 “死鸭子嘴硬,摄政王府有什么好看的,不如我带你出去走走,京城比福州热闹多了。” “不去,你当我是那种随随便便就跟人走的女生呀,我就喜欢呆这里,有吃的,有喝的,还有好玩的。” 噗嗤,在一旁看了半天热闹的年轻男子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还是头一回见你在别人面前吃亏。” 我?苏无忧暗自猜测此人的身份定不简单,不然也不会在南宫离自称为我,京城的鱼果然是又大又多。 年轻男子似乎猜透了苏无忧想法,主动自报家门,拱手作揖,说道,“在下白洛,乃定远侯世子,义妹,是母亲让我过来看看你的。” 定远侯世子?苏无忧下意识看了看南宫离,顿时恍然大悟,这家伙借别人的马甲这么久,正主终于现身了。 等等,义妹?苏无忧忽然被自己这个多出来的马甲吓了一跳,她何时认南宫明玉为义母了,重要的是南宫明玉那丫头真实年龄比她还小。 “我,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事?南宫明玉,不,长公主是不是弄错了?” “义妹,不会错的,你手腕上的手镯就是母亲送的信物,再说谢府也只有你一人叫谢锦墨,这个手镯是母亲及笄那年,外祖母赏赐给她的,我怎么会认错。” 好你个南宫明玉,居然敢算计我,不过苏无忧并未生气,南宫明玉这么做,也是为了保护她,以她的出身,在京城倘若没人护着,只会被人欺负,只是有些别扭。 “我可能是记错了,过几日,我再去府里拜访义母。” 义母二字,苏无忧咬得极轻,她实在是没脸开口,南宫明玉可是一个小丫头片子呀,这会儿都成她半个妈了。 “微臣见过皇上。” 南宫钰见南宫离和白洛站在湖边说话,便走了过来,见苏无忧也在时,他先是微微一怔,很快给南宫离行礼。 南宫离摆摆手,“今日朕是微服出宫的,就不必多礼了。” “臣女见过世子爷。” 苏无忧依照礼节,给南宫钰福身行礼,南宫钰点点头。 苏无忧暗自腹诽,啧啧,霸总就是霸总,快一年没见了,仍旧是用鼻孔怼人。 苏无忧快速扫了一眼南宫钰,见南宫钰也在看着自己,她下意识看向南宫离,谁知南宫离正看着她,眼神似乎不太友善,有一种说不清的别扭。 南宫离虽爱纠缠她,但她对他并不讨厌,只要南宫离不把对她的心思挂脸上,两人相处起来极其融洽。 而南宫钰,整日板着一张脸,性情也古怪,当初他对谢锦墨可谓是厌恶之极,如今却又变了个似的,居然送她一堆东西。 光是送东西,就已经让苏无忧诚惶诚恐了,于是她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将南宫钰送过来的东西退了回去。 这套路像极了她前世看过的电视剧,那些霸总面对心爱的女人时,总是由嫌弃到心动,再砸银子追女人的俗套。 然而,对此苏无忧没有丝毫的感动,反倒是避之不及。这种心思捉摸不定的人,她素来敬而远之,更可况南宫钰还有卖国的嫌疑。她虽不什么善良之辈,但也不是毫无底线之人,这种通敌卖国的事,绝对做不出来,也看不上这样的人。 她想了想,这仅仅是她从个人情感出发,与南宫离无关,绝不是因为他是大成的天子,她才这么爱国的。 南宫钰看着对面的女子,方才两人的眼神碰上时,她迅速躲开了,眼中似乎有一丝鄙夷之色,当她看向南宫离,眼神又变了,夹杂了一些儿女私情。 南宫钰的心莫名有些不舒坦,眼前之人的容貌比去年更加出众了,尤其是眉宇间的清冷,就像腊月寒梅,让人不敢轻易上前,却又忍不住驻足观看。 “两位世子爷,在下今日在前院设了几桌,不如一同前往,喝几杯薄酒?” 这里挨着内院,南宫离他们一直呆这里终究是不合适,南宫钰此时开口,正好替他们解围。 “不了,我今日本想过来跟皇叔说一话,既然皇叔不在府中,我又是微服出宫,不便前往,就去那边走走,听说你府里的荷花已经开了,白洛,走,咱们一同前去看看。” 南宫离似乎心情不错,拉上白洛往前院的湖边去了。 苏无忧再次福身行礼,当南宫钰经过他身边时,他忽然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打量什么,很快就跟上南宫离他们脚步,一块离开了。 苏无忧站直了身子,南宫钰刚刚到底在打量什么,她虽低着头,但能感觉到他的眼神有些奇怪,似乎是盯着她的头顶在看。 苏无忧摸了摸自己的头顶,头上只有一支梅花簪子,她摇摇头,暗叹自己今日的运气不太好。 她早已没了钓鱼的兴致,心想那两条鱼就这么白白跑了,便宜南宫钰了。 苏无忧继续走回了凉亭,坐在石凳上吃着糕点,徐徐清风吹在她的脸上,暖暖的太阳晒在她的身上,她听着远处的丝竹管弦之声,差点就睡着了。 她打了一个哈欠,正欲伸懒腰,只见谢锦绣和一些小姐们正往这边走过来了。 还真是越不想见着谁,偏偏就碰见谁。苏无忧的面前就一条通往凉亭的小路,此时她再当着这些人的面走,难免给人一种逃走的感觉。她索性坐了下来,等这些人过来了再离开。 苏灵去了这么久,怎么还没回来,莫非出什么事了?苏无忧心里还挂念着苏灵,摄政王府不仅大,路线也复杂,她担心苏灵走错了地方,而且以南宫拓如今的地位,府里只怕安排了不少暗卫,万一苏灵走错地儿,被抓了,只怕要受不少罪。 谢锦绣那行人边走边说,有说有笑的,这些人走得极慢,苏无忧坐了好一会儿,她们才走过来,见到苏无忧后,她们先是打量了她一番,见苏无忧的穿着打扮极其普通,有些人的眼神甚至露出了鄙夷和不屑。 第两百一十章情敌 “这位妹妹瞧着眼生,想必是初到京城吧?” 这些人都是人精,能来摄政王府赴宴之人,身份都不低,哪怕心里再瞧不上苏无忧,明面上也不敢怠慢她,于是就有人被推出来试探她了。 “正是,我乃兵部尚书谢大人府里的三小姐谢锦墨,见过各位姐姐。” 苏无忧哪能不知道这些小姐的心思,干脆自报家门,她看了一眼站在凉亭外假装跟一旁的小姐低声说话的谢锦绣,这些人是她故意引过来的,为的就是让这些人好好‘认识’一下自己。 “原来是谢二小姐的妹妹。” 其中一位说完后,故意捂着嘴巴偷笑似乎知道了什么了不得事情一样,还不忘跟其他人交换眼神,眼中有鄙夷和妒忌。 苏无忧望了一眼继续选择性失聪的谢锦绣,不,眼睛也瞎了,她居然和几个小姐说着说着往湖边去了。 她在心底冷笑了一声,这个谢锦绣还是根搅屎棍,只怕刚才没少说自己的闲话。 “正是,原来几位小姐姐是我二姐的朋友。” “听说你在福州时就已经认识世子爷了?” 苏无忧很快听出味儿来了,这几个女人与谢锦绣的目的一样,都是冲着南宫钰来的,这会儿已经把她当情敌了。 “不过是见过几面罢了。” “咯咯……”有一个身穿黄衫的小姐笑出了声,她往前走了几步,“听说谢三小姐从前可是跟在世子爷的后面跑,这会儿居然装作不认识了。” “当初年少无知,戏文看多了,以为世子爷就是戏文里的大英雄,便学着人家追捧名角的法子,给世子爷添了不少麻烦,让各位姐姐见笑了。后来我忽然又想通了,戏文就是戏文,看看就好了,当不得真。” 苏无忧这番话似褒似贬,听起来像是解释她从前那些荒唐的行为,只是南宫钰可是摄政王府的世子爷,她居然拿他跟那些戏子放一块比较,听着总是不那么顺耳。 不过听到她最后说自己对南宫钰没了想法时,有几位小姐眼中的妒忌之意少了一些。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把世子爷比作戏子。” 有人想翻篇,有的人就想小题大做,这不,又逮到苏无忧把柄,想借题发挥,借机讨好南宫钰。 “大姐,你听错了,我方才说世子爷就像戏文里的大英雄,你若是非要这么说,只能说你自个儿是这般想的。” “谁是大姐?你乱嚷嚷什么?” 黄衫女子听到苏无忧唤自己大姐,小脸变得一阵白一阵的。 “对不住了,我猜想姐姐应该有十七八岁了,是这里最大的,为了区分,就自作主张,唤你大姐了。” “我乃尚书林大人府里的六小姐林瑶,并非你嘴里的什么大姐。” “哎哟!得罪了,还请姐姐莫要怪罪于我,我这就给姐姐陪不是。” 苏无忧微微欠身,算是给林瑶陪不是了,只是她的动作极快,别人尚未瞧清楚,她就已经起身了,明显有些敷衍。 林瑶见苏无忧已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自己赔礼道歉了,不好再继续追究,只得将气咽回了肚子里。 “谢三小姐,方才有人见你与世子爷在这儿说话,世子爷真是宽宏大量。”林瑶被苏无忧气得不想开口了,有人又接着跳了出来,继续套话。 什么有人见了,明明是眼前这些人都瞧见了,刚刚她可是亲眼目睹,这些人差点把眼珠子抠出来,安到南宫钰的身上,若不是南宫钰命人拦住了她们,只怕她们早就冲过来了。 也不知道南宫钰有什么好的,整日板着一张脸,哪怕有一腔热血,也能被浇一个透心凉,偏偏这群女人趋之若鹜。 暖男不香吗?非要拿自己的热脸贴别人地冷屁股。 就如这个林瑶,她之所以这么大了,还未定亲,就是想进摄政王府,这才耽误了亲事。 不止是林瑶,眼前的这群女人都是将钻进摄政王府当成人生的头等大事。只是这群女人都是各府的庶女,世子妃的位置,她们想都不敢想,当个小妾什么的,也就知足了。 南宫钰身边至今一个女人也没有,在她们看来,就是好男人,有权、有势、有钱,还有颜,京城的小姐们最想嫁的男人之一。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方面有问题,这些女人也不打听打听一下,就跟疯了一样逮住人就咬。 “世子爷说今日来王府的各位小姐,都是他亲自命人邀请的,让我见了姐姐们后,悄悄说一声,今日他想看各位姐姐们的才艺展示。” 南宫钰是绝对不会说这话的,但苏无忧想说,他给自己带了麻烦,她顺手就给他一点回报,以这群女人的妒忌之心,今日少不了有热闹看。 “世子爷怎会说这种话?定是你诓我们的。” 有人相信,就有人怀疑,很快就有人跳了出来,第一个指责苏无忧。 苏无忧眉心微动,抿嘴一笑,“姐姐,世子爷是何许人也,我哪敢编排这些话来诓姐姐们?再说世子爷真是想看,难道还会亲口告诉各位姐姐?姐姐们倘若不信,尽管派人去问问便知道了。” 苏无忧赌这些人不敢,而且是绝对不敢,这些人不傻,她们只是庶女,哪敢在南宫钰面前放肆,更别说去对质了。 “再说不管世子爷有没有说这话,各位姐姐们不是都来了,就这么空手而归,难道姐姐们就甘心了?” 苏无忧这话简直是挑拨离间,不管眼前的这些小姐们如何团结,她们的目的都是南宫钰,心里都有自己的小九九,都想让南宫钰注意到自己,听了苏无忧的这段话后,她们各自都起了心思。 是的,不管苏无忧说的是真是假,她们若是好好展示了才艺,才有机会让南宫钰多看一眼,而其他人就是对手了。 “原来如此,多谢谢三小姐提醒,不知谢三小姐准备了什么才艺?” 苏无忧暗笑一下,这些女人呀,恨不得消灭掉所有的潜在情敌,南宫钰的命真好,遇到了这么一群英勇善战的守护者。 “我只是初到京城,想出来走走,认识一下各位姐姐,并未准备才艺,再说世子爷并未让我参加,不过今日有幸目睹各位姐姐展示才艺,真是三生有幸。” 该拍马屁的时候,绝对不能含糊,苏无忧将自己摘干净够,还不忘继续给她们挖坑,顺带吹捧一番。 第两百一十一章诈骗犯林瑶 这些小姐们见苏无忧说话细声细气,又谦虚有礼,对她的态度稍稍好了些,尤其是听到她说自己不会参加才艺展示后,心头更是一喜,少一个人参加,就少一个竞争对手,这些小姐们更是乐见其成。 “谢三小姐还真是一个爽快性子,你初到京城,莫要怕生,有什么不懂的,尽管向咱们讨教便是了。” “锦墨多谢各位姐姐了,外头日头大,姐姐们快进凉亭歇会儿。” 苏无忧微微侧身,并抬手,做出一个请的动作,随着她的动作,衣袖轻轻滑了下来,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腕,手腕上戴着的手镯落入了众人的眼中。 苏无忧动作虽快,但有眼尖的人仍旧是瞧了个一清二楚,看苏无忧的眼神又变了。 “谢妹妹手腕上的这对镯子真是好看,可否借姐姐看一眼。” 林瑶起初讨了个没趣,刚刚见着苏无忧手腕上的镯子后,露出一丝艳羡。 苏无忧手腕上的玉镯,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色,就像远山积雪,细看镯子还有一层淡淡的光,衬得苏无忧的那双手愈加好看。 不止是林瑶,其他小姐们都看了过来,都想见识一下苏无忧手腕上的镯子,与其是好奇,倒不如说是想知道一个平妻生的女儿为何能戴上如此贵重的镯子。 这些人虽是庶女,但对苏无忧这个平妻之女有些瞧不上,总认为她这个嫡女的身份名不正言不顺。 这会儿见苏无忧手上戴着如此贵重的镯子,既羡慕又妒忌,甚至恨不得跟苏无忧换个身份。 苏无忧微笑着取下了手腕上的镯子,递给了林瑶,林瑶接过来后,其他小姐们都围了过来,打量着她手里的镯子,有的还忍不住伸手摸了几下。 林瑶异常激动,她看着手里的手镯,就像自个儿的一样,毫不客气地戴了上去。 她来回转动手腕,从不同的方向打量着手腕,越看越舍不得取下来。 “妹妹这镯子真好看。” 林瑶见差不多了,便想把手腕上的镯子捋下来还给苏无忧,只是她用力捋了好几下,连手腕都勒出了淡淡的红印子,手镯也没捋下来。 “哎哟,坏事了,镯子拿不下来了,妹妹,这可怎么办?一会儿宴会就要开始了,不如这样,这镯子先借我戴着,等我回去了,我想法子取下来后,再派人送回妹妹府里如何?” 林瑶这个法子换来了不少小姐的鄙夷,一会儿在宴会上定要展示才艺,有了这个镯子,林瑶比她们又多了一份胜算,不少人在心里暗骂她奸诈,却又怪自己为何不抢先一步,拿到这个镯子,更没想出这样的好法子。 苏无忧的嘴角微扬,笑道,“林姐姐,说笑了,这个手镯,你不能带走。” “哦!莫非妹妹还以为我会吃了她不成,我取下后,定会还你,想不到看着通情达理的妹妹,居然如此小气,我算是看错人了。” 林瑶丝毫没有取下的意思,甚至将袖子放了下来,把手镯藏进了袖子里,大有强行带走的意思。 她这话以退为进,反将了苏无忧一军,若是苏无忧让她强行取下来,就会落下一个仗势欺人,小家子气的名声。 头一回赴宴,就遇到了这种事,换作别人,心里定没有主意,倒是苏无忧不慌不忙,她坐了下来,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 其他小姐以为苏无忧就这么被林瑶三言两语打发了,又看轻了她几分。 林瑶见苏无忧并未再讨回镯子,眼中不免露出得意之色,转身就想离开。 “慢走。”苏无忧突然又开口了,其他小姐见事情并未结束,又停了下来继续看好戏。“林姐姐,且慢。” “谢妹妹莫非是反悔了,方才你可是答应了这镯子让我先借走的。” 林瑶这睁眼说瞎话的功夫简直比江湖骗子还要厉害,不过转眼的功夫,就变成了苏无忧自愿借给她的,倘若再过几日,便成了苏无忧自愿送给她的。 的确,林瑶有这个想法,并且,她也不是头一回这么做的,从前她也用这些法子骗走了不少小姐们的东西,一开始,她都是以借的名义,后来就是拖字决,拖到对方都不好意思催了,久而久之,东西就变成了她的。 被她骗走东西的那些小姐们,面子薄,要么是府里不得宠的小姐,要么就是家里没多少权势,就算吃亏了,也只能吃一个闷亏,而且东西又不贵重,林瑶不愿归还,她们也只能自认倒霉,下回不吃这个亏便是了。 于是林瑶今日居然挑中了苏无忧手腕上的手镯,她的贪婪早已占据了廉耻,一心只想把苏无忧的手镯骗到手。 再她看来,苏无忧虽是谢府的嫡女,却早早没了母亲,在府里定不受宠,她的这个镯子更不知道是如何得到的,就算她拿走了,苏无忧也不敢上门讨回来,只能打掉牙齿往肚子里吞。 然而,她似乎错了,苏无忧压根不打算这么轻易放走林瑶,甚至想借她立威,让这些魍魉魑魅以后不敢轻易招惹她。 林瑶是头一回认识苏无忧,而苏无忧早就知道林瑶这号人物了,不止是林瑶,眼前的这群小姐们,只要报上名号,她都能说出她们的脾气和喜好,而这一切多亏了南宫明玉给她的花名册,她把京城所有的小姐们家世和这些权贵人家盘根错节的关系都写在一个小册子上,送给了苏无忧,苏无忧没事就翻几页,将这些全部记在了心里。 林瑶与她那个即将过门的大嫂都是吏部尚书家的小姐,只是这个小姐是一个通房丫头所生,在谢府不算得宠,行事更是小家子气。 苏无忧原本想着躲个清净,谁知这个林瑶不仅没完没了,甚至还搞起了诈骗,要知道她前世可是警察,最痛恨这种不好好工作,一心想靠白嫖发家致富的犯罪分子。 “我何时说过此话?林六小姐年纪轻轻,脑子就如此糊涂了?” 苏无忧放下茶杯,连连冷笑,那眼中的冷笑,就如腊月的寒风,让林瑶的心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谢,谢妹妹这是打算翻脸不认人了?” “不,林六小姐,此言差矣,你可知道这手镯的来历?” “是,是何来历?” 林瑶顿时觉得不妙,苏无忧看她的眼神,分明就像看一个笑话,她摸了摸手腕上的镯子,忽然觉得格外重。 第两百一十二章有效的社交 “此手镯乃长公主赏赐给我的,长公主曾说,若是有人胆敢见财起意,她哪只手碰了,就剁了她哪只手。” 苏无忧嘴角含了一抹笑意,只是这抹笑意看在林瑶眼中格外的碜人。 听到林瑶手腕上的镯子是长公主赏赐的,这些小姐们的脸色通通都变了,整个京城,甚至是整个大成就一位长公主,那就是明玉长公主,自从去年她返京后,京城的这些小姐们行事格外小心,不敢有任何差池,生怕被南宫明玉点名。 林瑶的脸色变得苍白,几乎透明,她的身子一晃,险些摔倒,刚刚碰了那些手镯的小姐同样也后背发凉,长公主这三个字犹如一座大山压在她们的头顶,一不小心就万劫不复。 “不,不,你是骗人的?长公主与你素不相识,怎么会赏赐你如此贵重的东西。” 林瑶摇摇头,还抱有一丝侥幸,其他小姐也露出了希翼的眼神。 苏无忧轻笑了一声,“林六小姐,就算我借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乱传公主口谕,难道我大姐没告诉你们,长公主与我早就相识一事?” 谢锦绣想把自己撇清,苏无忧压根不打算给她机会,轻飘飘一句,让这些小姐把矛头对准了谢锦绣。 的确是谢锦绣隐瞒了这些,有意窜唆这些小姐过来刁难苏无忧,只是谢锦绣没算到,南宫明玉赏赐了苏无忧这么贵重的手镯,更没算到这个林瑶是个惯犯。 此时有不少人隐隐开始怨恨谢锦绣,甚至有的还暗骂林瑶贪得无厌。 “我方才见定远侯世子爷跟她说了几句话。”有一位穿粉色衣裳的小姐悄悄对身旁的人说道。 此话更加验证了苏无忧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一位身穿碧绿衣裳的小姐有些气恼,她质问粉色衣裳的小姐,“刚刚你为何不说?” “我刚刚以为是她冲撞了定远侯世子爷,又见世子爷也在,这才跟你们一块过来看看。” 粉色衣裳的小姐自知理亏,但仍旧为自己辩解了几句,碧绿衣裳的小姐何尝不是抱着这个想法来的,这会儿想后悔都已经来不及了。 “我,我,我还给你,刚刚,是我错了,我不该拿你的镯子。” 林瑶三五两下就把手镯从手腕上捋了下来,看着一点都不费力,比起初捋镯子的动作轻松多了。 “还给我可以,不过林六小姐以后见了喜欢的东西后,记得不要强求。” 苏无忧收回镯子后,重新戴回了自己的手腕上,她戴着比林瑶好看多了,不仅大气,整个人隐隐多了不少贵气。 “是,是。” 林瑶今日自认倒霉,见苏无忧不再追究,急忙点头应下。 苏无忧并不担心林瑶会会反悔,她今日做的这种事,传到南宫明玉的耳朵里后,她以后在京城也待不下去了,而苏无忧更不怕这些小姐会在背后编排此事,因为她们更怕提起此事。 苏无忧此举也算间接替那些被林瑶欺骗过的受害者出了一口气,更是彻底让林瑶起了后怕之心,以后再也不会贪墨别人的东西。 不止是林瑶,那几个刚刚碰了手镯的小姐也跟着松了口气,她们都是府里的庶女,就算不被剁手,也要受点罪,见苏无忧只是拿回了镯子,还点拨了林瑶一下,反倒是对苏无忧多了几分好感,对谢锦绣的挑拨离间多了一些记恨,至于苏无忧说的是真是假,她们是绝对不会质疑。 “我初到京城,还有许多不懂,以后还请各位姐姐多加指点。” 高高扬起,轻轻放下,苏无忧见差不多了,又把姿态稍稍放低了一些。 “不敢当,不敢当,谢妹妹有空了,可以去我府里坐坐,我院子里的最近养了几条锦鲤,色泽鲜艳,好看极了。” 见苏无忧有南宫明玉撑腰,有人趁机抛出了橄榄枝,趁机想讨好她。 苏无忧也不拒绝,这就像前世的社交,只要好好经营,未必是一件坏事,更何况她是生意人,更不会跟这些将来的客人们过不去。 “我这几日正想绣把扇子,在扇子上绣了几朵荷花,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姐姐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在荷花底下绣几条锦鲤,岂不是更好。” 见自己合了苏无忧的心意,刚刚的开口之人极为高兴。 陆陆续续又有其他小姐开始变着法子邀请苏无忧去她们府里玩耍,苏无忧都没有马上拒绝,暂且以刚进京,府里的事尚未安排好为由,问了她们各自的府邸和名字后,给了她们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她想回府后,根据这些小姐们的情况,挑几个去赴宴,这就是前世那些有效的社交。 苏灵回来时,苏无忧正与这群小姐说说笑笑的,苏灵过来后,冲苏无忧福了福身。 “小姐,那边宴会快要开始了,奴婢方才瞧见不少小姐们正准备才艺展示呢。” 这就是苏无忧为什么会带苏灵一块赴宴的原因,这丫头总是在她瞌睡时,给她递枕头。 这群小姐们看着个个文静,话却不少,一人一句,苏无忧都要一一作答,她昨晚本就没睡好,这回都开始头疼了,苏灵来得正好,她说了这句话后,这些小姐忽然一同扭头看着往宴会去的那条路。 “各位姐姐们快去吧,我就不去了。” 苏无忧瞧出了她们的心思,对她们也生出了几分怜悯之情,这些都是府里的庶女,打小在主母和嫡姐嫡兄们的眼皮子长大,得不到家族的重视,一心盼着嫁一个好人家改变自己的命运,于是进入摄政王府,成了她们想改变命运的法子,在这个时空,她们有太多的无可奈何,亲事,也不过是交换的筹码。 “谢三妹妹,你也一块去吧。” 跟苏无忧说了一会儿话后,这些小姐们见苏无忧落落大方,说话也风趣,心里也愈加喜欢她,对她生出了不少好感。 “我刚来京城,有些水土不服,今日出府就是想透一口气,再说我性子懒散,不爱动,就喜欢看热闹,一会儿就在一旁给各位姐姐拍手叫好就是了。姐姐们,快去吧,莫要耽误了。” “这……那妹妹自个儿先玩一会儿,我们看完了热闹,再过来陪妹妹。” 苏无忧笑着点点头,对这些小姐行礼,小姐们回礼后,急忙往宴会的方向快速走去,她们走得十分着急,有好几位小姐还撞到了一块。 第两百一十三章逞能 看着这些小姐的背影,苏无忧轻轻摇头,这些人以为嫁人了,就自由了,只不过是从一张网,逃到了另一张网。 嫁人后,若有夫君疼爱,小日子也算是有盼头,倘若夫妻离心,小妾成群,再加上府里那些鸡飞狗跳的事,人生就剩传宗接代,再美的花儿也会早早凋零。 不止是她们,从前的谢锦墨同样也如此,只是如今换成了她,她的亲事,不会交到任何人的手里。她自从开始接手月牙湾码头后,就已经为自己想好了退路,当真有那么一日,被谢府胁迫了,她定会带着三个丫头远走高飞。 大成呆不下去,就去西突,西突呆不下去,就跟着南洋商人出海,真到那时,谢成也奈何不了她。 此时她跟谢成也算是半个合作伙伴,谢成需要她打压乔府,而她需要谢成手里的权势把生意做大,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是输家。 这个时空的女人成亲后,不幸福之人十之八九,她永远也做不到分享,更做不到替夫君纳妾。 去他的妻妾成群,一个人同样过嘛嘛香。 苏无忧见石桌上有一壶酒,打开闻了闻,一阵果香味扑了出来,是果酒,想必是替她们这些不会饮酒的小姐准备的。 “小姐,让奴婢先看看。”苏灵上前查看了一下酒壶里的酒,见没有问题后,给苏无忧倒了一杯。 微风伴随着荷香,迎面而来,苏无忧喝了一口果酒,淡淡的果香味在唇齿间蔓延,她一时没忍住,多喝了好几杯。 “小姐,这虽是果酒,但喝多了也会醉,还是少喝一些为妙。” 苏无忧正欲给自己再再再再倒一杯,苏灵眼疾手快,把整个酒壶都端走了。 她看了一眼苏灵手里的酒壶,放下酒杯,打了一个酒嗝,“摄政王府的人不咋样,酒倒是不错。” 苏无忧的脸颊已经微微泛红,她半眯着眼睛,斜靠着栏杆坐着,一副十分慵懒的模样,她看着湖里自由自在游着的鱼儿,想着方才被南宫离吓走的两条大鱼,心道可惜,忽然她伸手就想去捞湖里的鱼,半个身子都已经探了出去,整个身子半挂在栏杆上,吓得苏灵急忙上前拉住她,忽然一道黑影滑过,被一个男子抢了先。 男子如同一阵清风拂过,迅速揽起了女子的腰,将她拉了回来,放在地上,苏灵急忙上前扶住了苏无忧。 她身上的香味跟其他小姐们不一样,淡淡的,像春日里盛开的鲜花,凑近时,还夹带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果酒味。 她似乎有些醉了,连眼睛都是半眯着的,神情慵懒,眼中水光潋滟,她的双颊酡红的,就像染了一层上等的胭脂,薄薄的,衬得肤色愈加白皙,玫瑰色的双唇紧抿着,似乎对男子的行为不满。 方才他的手无意碰到女子那光滑的脸颊时,软糯又温暖的感觉让他的心忽然起了一层涟漪,他从不知道一个女子的脸颊居然比豆腐还要软,就像天上的云朵,软软的一团。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呀?”苏无忧见南宫钰盯着自己看,看得她心底发毛,小脾气也跟着上来了。 南宫钰何时遇到过此等仗势,从来都是他被别人盯着看,今日换了他自个儿,顿时被苏无忧的坦率惹红了脸,迅速将眼睛别到一旁。 “奴婢见过世子爷。”苏灵冲南宫钰福身行礼,南宫钰急忙收回思绪。 “不必了。你好好看着你家小姐,她似乎喝醉了。” “是。” 苏无忧在一旁听了个一清二楚,她虽脑子有些晕乎乎的,但还没糊涂,见南宫钰忽然说了那么多话,急忙抬头看着头顶,太阳还好好的在呢,真是格外稀奇,不仅说了这么多话,居然还知道关心人了,稀奇,稀奇! 苏无忧感觉怪怪的,看多了南宫钰霸总的模样,他忽然转性,她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哼!少来了,心疼你家那几条鱼吧?” 苏无忧还惦记刚刚那几条鱼,就差那么一点点就快抓到了,居然被他坏了自己的好事。 “谢三小姐倘若喜欢,我让人抓给你便是。”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再说谁稀罕你家的鱼。” 一年未见,她仍旧是那个洒脱性子,也仍然没有把他眼中,恨不得离他远远的。 这种感觉让南宫钰莫名有些不舒坦,“府里有专门给客人休息的厢房,你把你家小姐带下去休息一会儿。” 不管苏无忧领不领情,南宫钰仍旧又开口了,旁人听了,以为他只是在行主家的待客之道,只有他自个儿才知道,从前府里有宴会,他很少会踏进后院,更别说对一位女眷如此周到了。 南宫钰说完后,看了一眼苏无忧后,准备离去,忽然又停了下来,苏无忧摸了摸额头,这家伙又想做什么了,能不能好好说话,一次性把话说完,学人家玩什么吊胃口。 “我其实从不看那些小姐的才艺展示。” 南宫钰说完后,真的离开了,这回换成苏无忧愣在了原地。 什么叫从不看?等等,他都知道了?果然不能在别人背后说坏话,苏无忧感觉头更加晕乎乎的了,以后出门还是要看看黄历。 “苏灵,走,咱们找一个地儿休息一会儿,我的头有点晕,这果酒怎么这么容易醉人。” 苏无忧伸手想让苏灵扶自己下去休息,她这会儿走路都有点飘,一会儿那些小姐们回来了,定还要拉着她说话,她已经没有精力陪着她们唠嗑了,只想躺下来睡一会儿。 “苏灵,苏灵……”苏无忧挥了好几下手,见苏灵没动,又唤了她好几声,见苏灵仍旧没动静,使劲摇了摇脑袋,“苏……” “她动不了了,一会儿就好了。” 是南宫离的声音,他似乎有些生气,看苏无忧的眼神,就像抓奸一样。 苏无忧的头更加晕了,她奋力睁开双眼,看清楚来人后,没好气地说道,“怎么哪里都有你,快把她的穴道解开,我的头好晕。” “没酒量,还逞什么能,是不是很喜欢英雄救美?” 南宫离不仅没解开苏灵的穴道,甚至还在苏无忧的对面坐了下来。 苏无忧见南宫离无动于衷,气得跺了一下脚,“南宫离,你是不是有病,上我这里来找不快了是不是?你以为你不解开,就能威胁到我?” 苏无忧扶着栏杆,颤巍巍地走向了苏灵,正欲拉着苏灵一块走,忽然身子一歪,她整个人往后倒去,南宫离急忙冲了过去,扶起了她。 “又逞能了。” 第两百一十四章酒后失言 “若不是你点了她的穴道,老娘也不会差点摔跤。” 苏无忧感觉头越来越晕,看什么都在晃动,她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小脑袋,正欲再拍第二回,被南宫离捉住了小手。 “别拍了,你醉了。” “放,放,开,开我。” 苏无忧费了好大劲才把话说完整,她用力推了一下南宫离,试图将他推开,谁知一双手软绵绵的,压根使不上劲,放在南宫离身上仿佛挠痒痒一般。 南宫离身上独有的清香,让她的脑子越来越糊涂,她连推了好几下,见没推开南宫离,有些气恼了,抬起双手,紧紧捧着南宫离的脸。 “让你走开,又,又不是让你晃动,有,有毛病。” 苏无忧忽然摸了摸南宫离的脸,随后又用力掐了一下。 “还,还挺嫩的,就是脸皮太厚了。” 苏无忧用力打了一个酒嗝,南宫离有些无奈的替她轻轻拍了拍后背,让她舒坦一些。 “走,我送你回去。” “不,不去,哼!别,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就是想占我的便宜,不去,不去。” 苏无忧摇摇头,越摇头越晕,索性把头放在了南宫离的肩膀上。 “喂!靓仔,借,借个肩膀靠靠,别小气。”苏无忧忽然用力吸了一下鼻子,她努力让自己的脑子清醒一些,“你,你以后别来找我了,我们不可能的,你的后宫有那么多靓女,不缺我一个。” “你跟她们不一样。” “呵呵……到手了,都一样,你这样子,像极了我爸。” 苏无忧感觉头稍稍好了一些后,摇摇晃晃地往前走了几步,南宫离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于是在后面小心翼翼地护着。 苏无忧在一根柱子前停了下来,半靠着柱子站着,南宫离见她这倔强的模样,既生气又心疼。 “我是个孤儿,不,其实我不是个孤儿,我有父母。” 苏无忧停顿了一下,眼睛看着远处的湖面,仿佛在回忆起一些久远的事情,久到她自己都快忘了。 突然一粒石头落在了不远处的苏灵身上的一处穴道上,她双眼一闭,倒在地上不醒人事了。 苏无忧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并未注意到这一切,南宫离站在她的身侧,静静地听她诉说久远的故事。 “我爸当年看上了我妈,就是因为我妈长得好看,他千万百计把我妈娶进门后,我妈以为能过一辈子了,怀了我没多久,我爸就在外面厮混,小三小四们加起来都可以凑两桌打麻将,后来,后来……” 苏无忧忽然又停了下来,苦笑了一下,眼中水光潋滟,“后来,我爸带回家给我妈看,我妈受不了,喝农药走了,那年我刚满四岁,我妈走的那天,是我的生日,再后来,我爸喝多了酒,被车撞死了,我就进了孤儿院。” “你知道我为何要跟你说一些?”苏无忧扭头看着一旁的南宫离,“因为我不相信爱情。” 苏无忧的眼神十分清澈,似乎看透了一切,却又坦坦荡荡。 她低头一笑,是嘲弄,也是无奈,她故意借着酒劲,说出藏在心底的痛处,原以为南宫离听了后,会十分惊奇,甚至会把她当妖怪抓起来,谁知南宫离竟然一丝慌乱都没有,眼底隐隐还有心疼。 “大,大哥,别,别这样看着我,男人呀,就是喜欢当英雄。” 苏无忧轻笑了一下,改为双手抱着柱子,刚才她费了好大劲才脑子清醒些,说了一堆话,说完后,脑子又开始糊涂了,甚至还有点犯困,抱着柱子,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开始打着瞌睡。 南宫离见状,急忙上前扶住她,苏无忧冲她露出了傻笑,南宫离见她已经有些不省人事了,一把将她拦腰抱了起来,当苏无忧主动把双手挂在他的脖子上时,他摇了摇头。 “真是个倔丫头。” “帅,帅哥。”出凉亭时,苏无忧忽然伸手往南宫离的胸口摸了过去,吓得南宫离急忙捉住了她的小手。 “传令朕的口谕下去,方才的事,不得外传,违者杀无赦。” “遵命。”一旁的树上忽然有人回应。 “派人过去跟乔青烟说一声,谢三小姐被明玉长公主请去了定远侯府。” “遵命。” 南宫离抱着苏无忧挑了一条无人的小劲,快速地往前走,到了一扇后门前时,已经有人打开了后门,出了后门后,他抱着苏无忧上了一辆马车,很快马车消失在大街上。 南宫离看着一旁睡在软榻上的苏无忧,睡梦中,她紧锁着眉头,嘴里还说一堆梦话,大多数都是骂他的。 “你呀,做梦还记得我。” 南宫离无可奈何地笑了笑,眼中却都是宠溺,苏无忧翻了个身,一脚踢掉了身上的被子,南宫离起身给她盖被子,谁知苏无忧忽然抓住他的一只手不放,她抓得紧紧,甚至把小脸藏进了他的手中里。 “别走,我怕。” 南宫离的心忽然一阵生疼,眼前这个女子让他疼到了骨子里,抬起另外一只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发。 “好,我不走。” 当苏无忧醒来时,外面的天色早已经黑了,她睁开双眼,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这不是自己的屋子。 “你醒了。” 一道女子的自对面传了过来,是南宫明玉,她正坐在对面慢悠悠的喝着茶。 “嗯,就是头有点疼。”苏无忧起身坐了起来,揉了揉太阳穴,坐在了南宫明玉的一旁,南宫明玉给她倒了一杯茶。 “失恋卖醉呀?喝那么多,把我那侄子担心坏了,非以我的名义,给你请了一个太医瞧了后,才肯回宫,痴情郎呀。” “你想多了,没这回事。” 苏无忧低头喝了一口茶,她的嗓子有些难受,喝了一口茶后,嗓子才稍稍好受了一些。 “发展到什么地步了?我可是亲眼见他抱着你进来的,还有你,抓着人家的手不放,跟八爪鱼一样,嘴里还嚷着欧巴,卡几嘛。” 噗嗤,苏无忧嘴里的茶水被吓得喷了出来,她狠狠地咳嗽了好几声。 “这怎么可能?” 竟然有这种丢脸的事?自己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丢脸的事,苏无忧打死也不愿意相信,只是她拼命的想,却什么也记不起来,脑子就只有南宫离刚出现时的画面。 “不信,你自个儿去问他。你可是占了一个大便宜。”南宫明玉递给苏无忧一条帕子,苏无忧接了过来擦了擦嘴角。 “有什么好问的,就是酒话,可能是我梦到了喜欢的明星。” 第两百一十五章口红计划 “哦!”南宫明玉这声显然十分敷衍,她甚至看苏无忧的眼神都有藏不住的调侃之意。 “我前世是个追星族。” 苏无忧不解释还好一开口便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连她自个儿都回过神来了。 “好啦!帅哥谁不喜欢,不过也仅仅是表面上的喜欢,不至于,不至于。”苏无忧借着喝茶,掩饰自己的心虚。 “你呀,都这时候了,还想瞒着我。”南宫明玉白了她一眼,“想当年呀,我可是倒追的侯爷,后来侯爷为了我,发誓这辈子不纳妾,不招惹桃花,你呀,就是这一点不好,总不愿尝试风险,有时候是好事,稳妥,有时候吧,也会错过幸福。” “像我这样的人,哪有什么选择,从来没有人帮着兜底,什么都只能靠自己,害怕失败,不敢失败,也不能失败,就不得不规避风险。” 一群侍女端着美食进来了,南宫明玉冲她们摆手,侍女们放下美食后,又关上门离开了。 南宫明玉给苏无忧盛了一碗汤,放在了她的面前,“先喝点汤垫垫肚子,你可是一天都没有吃饭了。” 随后南宫明玉也给自己盛了一碗,“我前世最喜欢吃饭的时候说话了,来这里后,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吃个饭,跟上大刑一样,我都没尝出什么味来,就被宫女撤下去了,后来遇到了侯爷,我算是彻底解放天性,这些年在外头虽然没有在自己家舒坦,但是自由,我还能游山玩水。” “等我赚够了钱,我也去。” “不考虑终身大事了?” “不考虑了。”苏无忧低着头把玩着手里的勺子,笑得有些无可奈何,“能遇上最好,遇不到也不强求。” 南宫明玉又给她盛了一碗饭,“在这里,有很多事不是你眼中看到的那样,你要用心去感觉,总之,我不会害你,南宫离更不会。” “好好的,提他做什么,他跟我没任何关系。” “你就逃吧,看你能逃到什么时候,以谢成那孙子的尿性,肯定会想法子把你的终身大事用来政治联姻,到那时,你还不如进宫呢,搞不好,南宫离为了你,废了整个后宫。” “少来了,妖妃的锅我可不背,我不是妲己,他也不是纣王,让一个拥有合法一夫多妻制的男人,为了一棵树,放弃整个森林,洗洗睡吧。” “看吧,看吧,哎!算了,让他自个儿想法子,我的洗脑任务已经完成了。有没有想过在京城做生意?” 提到挣钱,原本兴致缺缺的苏无忧顿时来劲了。 “有,从来都是女人和小孩的生意最好做,我们从这里入手。” “珠宝?京城稍微有点名气的铺子都是乔家的,剩下的,就是像我这种身份的人,外人休想分一杯羹,开张不到三天就会关门。” “先卖口红。”苏无忧从自己的空间里拿出一只口红,递给了南宫明玉,“我的空间里囤了不少口红,我打听多了,这里的人都爱涂胭脂,只不过那些胭脂再好,颜色很少,又不防水,抹起来不方便,还不滋润,我保证,只要推出口红,肯定会大卖。” “东西很好,主意也很好,就是包装怎么办?这些原包装一拿出来,准会引人注意。到时候不把你当妖怪抓了。” 南宫明玉打开口红看了看,苏无忧已经送了她好几支口红了,这个的确是赚钱的东西。 “换了它。” 苏无忧从空间里又拿出一样东西,这是一只用木制的口红的外壳,她拿着转了两下,转得十分顺畅,跟前世的塑料壳没两样,细看,木外壳上还镶嵌了细细的珠宝,雕刻了花纹,看着就名贵。 “不错,不错,光是外壳,我就看到了钱。”南宫明玉连连点头,“说到做生意,我甘拜下风。我已经按你的要求,找好了铺子,正好我名下有几家就在那个位置。你要的工匠我也找到了,签了保密协议,不会走漏风声。” “接下来,咱们就开张大吉,闷头挣大钱。” 两个人说了不少话,苏无忧白天睡足了,精神抖擞,南宫明玉却困得不行,她说着说着直接睡着了,最后还是定远侯亲自过来抱她离开的,让苏无忧大半夜吃了一把狗粮。 南宫明玉早已派人去谢府送信了,以听苏无忧讲《聊斋》为由,留她在定远侯府住几日。 这几日,定远侯府十分热闹,南宫明玉请了不少夫人和小姐过来赴宴,都是与南宫明玉走得近,或是交情要好的人家,苏无忧因此交了好几个好友,也因此打开了京城的社交大门。 三日后,苏无忧回府时,谢府的人看她的眼神多了不少恭敬,连胡老太太也掩饰不住脸上的喜悦,拉着她说了不少话,问了不少她在定远侯府的事。 苏无忧把南宫明玉给她备下的随礼送给胡老太太时,胡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 “长公主真是太客气了,还不忘给我这个老婆子也备了一份。” “长公主听说您爱喝碧螺春,就把今年刚上进的碧螺春让我带了过来。” “好,好,好,还是你有福气,遇到了长公主这样的大贵人。我昨日还在跟你父亲说,你马上就要及笄了,准备给你办一个及笄立,到时候去你请几个好友一块过来。” “多谢父亲,多谢祖母。我想一切从简,一家人坐一块用膳,我就知足了。” “这怎么行,及笄可是大事,不能从简,你放心好了,祖母心里有数。你大姐与林公子的亲事已经定下来了,已经对过八字了,两人的八字极合,天造地设的一对,过几日昌平伯府的人就会过来下聘礼。” 苏无忧暗自一惊,怎么这么快,而且胡老太太看着似乎很满意。 “大姐的亲事定下来了,祖母也可以心安了,林公子才高八斗,相貌堂堂,大姐定然十分高兴。当然,我最高兴了以后过年又可以多一份红包了。” “你呀,钻钱眼里了,回头让你大姐包一个大的给你。”胡老太太脸上的笑容很快就消失了,她拍了拍苏无忧的手,“得空了,去你大姐的院子里坐坐,劝她几句,女人一辈子,不就是嫁一个好人家,昌平伯府的林公子一表人才,如今又得圣上重用,年纪轻轻已是进士,还有官职在身,以后更不消说。” 第两百一十六章渣爹的心思 苏无忧心道难怪胡老太太如此积极,原来是林安已经是个吃公家饭的了,还前途无量。 她还在福州时,南宫离就在信里提过,他准备重用昌平伯府,林安有今日,不仅仅是有南宫拓的推荐,更是跟南宫离脱不了干系。 至于南宫离为何要重用昌平伯府,打的什么算盘,苏无忧也懒得去猜,这几日她呆在南宫明玉那里,一直担心南宫离又会来,谁知他竟然没有出现,原本是一件高兴的事,不知为何,她的心里反而有些空落落的。 “三丫头,你怎么了?怎么唉声叹气的?你母亲不在了,身边的丫头又小,这些事,也没人跟你说说,心里若是有什么想法,尽管告诉祖母,祖母帮你想法子,一转眼,你也快十四岁了,及笄后,亲事就要定下来了。” “亲事?”苏无忧的脑子嗡地想了一下,就算及笄,她也才十四岁,怎么就要嫁人了。 “怎么?害羞了,就是亲事,我跟你父亲这两日也在讨论这事,你父亲说,有几户人家已经开始打听你了,不过他都没看中,说这事过阵子再说。” “祖母,是不是小了点?” 苏无忧在心底掐指一算,自己还在《未成年人保护法》的范围内,居然就要相亲了。 “不小了,祖母当年成亲时,刚好十五岁,锦绣这丫头,挑来挑去的,才把自个儿耽误了,好在遇到了林公子,你可千万别学她的,一切听从你父亲的安排,做父亲的,哪有不替儿女打算的。” 苏无忧总算是听出点味道来了,胡老太太这是在提前给她打预防针,什么替儿女打算,谢成这个渣爹,连谢锦安的亲事都是用来联姻的,更别说她这个不得宠的女儿了,他如今拒绝,不过是还想继续利用她来打压乔府。 “祖母,我知道了,我还想多陪您几年呢,再说此事有您替我作主,我听从您的安排。” 苏无忧低下头,故作羞涩,心底却十分不屑,哪怕她替胡老太太解了不少围,胡老太太仍旧只当是个解闷的。 胡老太太见苏无忧如此乖巧,高兴得拍了拍她的手背,“好孩子,你真是一个好孩子,你放心好了,祖母和你父亲一定会仔细给挑一户好人家。” 苏无忧在胡老太太的院子里用过晚膳后,才回了自己的院子,她回去时,她院子里的三个丫头正站在院子门口翘首以盼,见苏无忧来了后,急忙跑了过来。 “小姐回来了,小姐回来了。” 冬珠和夏月高兴得扶住苏无忧往院子里,唯独苏灵不说话,默默跟在后面。 “小姐,这几日住得可还习惯?”冬珠围着苏无忧检查了一圈,见她并没有瘦,气色也不错,暗自松了口气,“奴婢担心京城的那些小姐会为难小姐。” “你呀,就是爱操心,在摄政王府时,倒是有几位小姐想寻我的不是,不过被我解决了,这几日我交了不少好友,京城比在福州好玩多了。” “看到小姐这么开心,奴婢也高兴。” “冬珠,昨日我去郊外给母亲上香了,发现母亲的墓地一直有人在打理,后来我打听了一下,原来是你和许妈妈这些人一直在托人帮忙打理,多谢你们了。” 苏无忧拉着冬珠的手,眼底都是感激,她没想到她们会如此忠诚,哪怕自己的主子已经不在多年了,仍旧会把她当主子,照顾她的后人,还帮着打理墓地,这些原本是谢府该做的事,这些年却只有两个下人在做,如今她长大了,谢府的人就想摘桃子了,呵呵,简直是可笑。 “小姐,这些都是奴婢们该做的,若不是当年夫人帮了奴婢和许妈妈一家,奴婢们也不会有今日,这一切都是夫人自个儿种下的善果。” “好,好,我今日高兴,决定下个月给你们涨月钱,不过老规矩,保密,绝对保密,这些可是我的私房钱,不能让她们知道了,回头惦记我的小金库怎么办?” 苏无忧的确是高兴,她虽恼谢府的无情无义,却又庆幸身边有这些人。 “奴婢们多谢小姐了。” “小姐,摄政王府好不好看?” 夏月忽然问了一句,其他人都看着她,平日里她从不问这些的,今日没头没脑的,的确有些奇怪。 夏月也知道自己有些唐突了,笑着解释道,“奴婢的娘从前在摄政王府当过差,不过奴婢的娘也是临死之前才告诉奴婢的,不过她告诉奴婢,以后离摄政王府远一点,奴婢也不知道她为何会说这些,她也没说清楚,奴婢也没往心里去,想着定然是她觉得那里规矩多,怕奴婢冲撞了贵人,这才叮嘱奴婢。” 夏月说完后,从袖子里拿出一只耳环,耳环只有一只,一看就十分名贵,只是样式有些老旧,不是京城这几年兴起的样式。 “这只耳环也是奴婢的娘给的,她说是当年主子赏赐给她的,这是她最喜欢的东西,奴婢就一直留着。” “夏月,没想到你娘居然也在京城呆过,苏灵也是,我也是,说来说去,咱们也算是故地重游。”冬珠见夏月的情绪有些低落,急忙扯开了话题,“以后咱们永远在一起,陪着小姐。” “冬珠说的对,夏月,逝者已逝,你过得好,你爹娘在天上才会安心。”苏无忧打开自己刚刚带回来的盒子,里面放了一些珠花和首饰。“这是长公主赏赐给你们的,你们自个儿挑挑,喜欢哪样,就拿哪样。” “小姐,那奴婢们就不客气了,夏月,苏灵,走,咱们一块去挑挑。” 冬珠拉着夏月和苏灵一块挑珠花,三个人挑好后,冬珠和夏月去打热水了,屋子里只剩苏灵和苏无忧了。 忽然扑通一下,在苏无忧的面前跪了下来,吓了苏无忧一大跳。 “苏灵,你这是为何?快起来说话。” “不,小姐,是奴婢失职,没有保护好小姐,请小姐责罚。” 苏灵跪在地上纹丝不动,苏无忧见状,上前一把将她拉了起来。 “他身边的高手如云,别说是你,再加十个你,也不是对手,再说他又不会伤害我,此事不能怪你。” 南宫离虽然喜欢折腾,但他不胡闹,反而每每都掌握了火候,事情都在他掌控的范围内。当时他给苏灵点穴后,苏无忧若是想逃走,只要从空间拿出枪,挟持了南宫离,她未必不能离开,只是她也不知道为何,当时似乎没有这个打算,反而十分信任他。 第两百一十七章瘟疫 “他是天子,以他那性子,他想做什么,又岂能是你一个小小的丫头能左右得了的,这事已经过去了,你若是愧疚不安,从今往后就替我好好守着这个院子。” “是,奴婢一定会好好守着院子。” 苏灵说完后,稍稍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苏无忧,似乎还有话要说。 “说吧,什么事,在我面前不必吞吞吐吐,有什么话,直接说但说无妨。” 苏无忧手里捏着一封信,是张武写来的,她见苏灵有话要说,便把信放在了一旁。 “小姐,奴婢前几日在摄政王府见着了侧妃娘娘,当时奴婢也没在意,只觉得侧妃娘娘有些眼熟,方才听夏月的话后,忽然发现夏月长得与侧妃娘娘有几分神似。” “夏月?” 苏无忧在心里不由地把夏月和乔青烟放一块,对比了一下,夏月柔柔弱弱,乔青烟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二人的确是有几分相似,都是美女,怎能不相似。 “我倒觉得不怎么像,只不过是夏月模样出挑,说起来,眼睛倒是与她有几分相似,说起来夏月的娘曾经在摄政王府当过差,模样定然不错,夏月是她女儿,肯定也好看。” 这么一想,连苏无忧自个儿也说通了,她前几日在摄政王府时,也曾注意到,摄政王府的丫头们的容貌个个都不错,哪怕是做粗活的丫头,脸上也白白净净的,夏月的娘能在王府当差,容貌不会差哪里去。 “小姐说得有理,难怪夏月会如此好看。” “苏灵,小姐,你们在说谁好看?” 冬珠和夏月回来了,正巧听见苏灵在说夏月生得好看,便故意这么说。 夏月面子薄,听冬珠一问,羞得一张小脸都涨红了,“奴婢不好看,小姐才好看呢。” “都好看,都好看,咱们院子里的个个都是天仙。” 苏无忧说完后,几个丫头都高兴得笑了。 夜凉如水,皎洁的月光淡淡的洒在院子里,蛰伏了一整个冬季的虫儿忍不住开始尽情的放声歌唱。 苏无忧手里拿着张武的信,信上如同往常一样把月牙湾码头的大小事一一交代了一遍,在结尾时,他提到了瘟疫,南方出现了一种瘟疫,这种瘟疫来得十分蹊跷又迅速,凭空出现在一个小村庄,不过短短几日,这个村庄的人就全部没了,不止这些,原本与这个村庄接触过的人也相继染上了瘟疫,瘟疫不停地在扩散,形势十分不乐观,据张武得到的消息,这种瘟疫,比先前在福州的肺结核要严重多了。 苏无忧看完后,把信烧了,心里却在琢磨张武说的瘟疫一事,这几日南宫离没来找她,定是也在为此事焦急,只是张武得到的消息不多,无法从中得知到底是何种瘟疫,幸好她来之前,特意培训了一群专门应对瘟疫的下人,并留了一些医用物资给他们,张武既然收到了这个消息,定会安排手底下的人盘查码头过来的人,用苏无忧教的法子对酒楼进行消杀。 只是这样也只能管一时,倘若南边彻底失控了,整个大成也不会好过,苏无忧此时特别想了解瘟疫,她想着大成不止是南宫离的,也跟南宫明玉有关,她跟南宫明玉既然是好友,岂能坐视不管,瘟疫来势凶猛,拖一刻,就多一份危险。 “苏灵,你有没有法子进长公主,告诉长公主,我想见南宫离,就是今晚,越快越好,还有,让她编个理由把我接去长公主府,就说我有法子解他的燃眉之急。” “奴婢去试试。” “你拿着这个镯子去,去了不要硬闯,我本想跟你一块去,只是这么晚了,冒然出府,定会让父亲和祖母怀疑,你小心些。” “是。” 苏灵将南宫明玉赏赐给苏无忧的那只镯子放进衣袖里,打开屋子门,查看了一下四周后,三五两下就消失在夜色中。 苏无忧在屋子里来回走动,心里不停地推断张武在信里提到的瘟疫,脑子里不停地想着前世用科学应对瘟疫的法子,越想越着急,不停地望着窗子外,看苏灵有没有回来。 直到陆妈妈和前院的管家领着南宫明玉身边的一个贴身丫头敲开了她的院子门,冬珠打着哈欠,披着衣裳,打开院子门时,见到院子门口站了好几个人,吓得瞌睡也醒了。 “陆妈妈,这么晚了,还劳烦您跑一趟,请问有什么事?” “冬珠,这位是长公主府里的女官,长公主刚得了一个夜明珠,想邀请三小姐一块过去欣赏。” “快,快请进来坐坐,还请各位稍等一下,冬珠这就去请小姐过来。” 冬珠将门外的几个人客客气气地请进院子里后,夏月听见说话声也出来了,她让夏月将她们领进屋子里喝茶,自己赶紧去请苏无忧。 苏无忧假装在练字,只是白纸上一个字也没有写,见冬珠进来了,故作冷静问道,“冬珠,你怎么来了?” “小姐,长公主府派人过来了,请小姐过去赏夜明珠。” 赏夜明珠?南宫明玉居然找了一个这么烂的借口,只有苏无忧才能听明白,她这是说她自己是电灯泡。 “好,我这就去,冬珠,你跟我一块去吧,苏灵会功夫,留她守着院子。” 苏无忧此次把苏灵留了下来,想着谢锦绣的亲事定下来了,定会不甘心,担心她在背后使阴招,苏灵会功夫,有她在,夏月这里也有个主心骨。 “是,奴婢这就去收拾。”冬珠转身正欲去收拾东西,被苏无忧制止了。 “不用了,冬珠,莫要让长公主久等了,咱们马上就去。” 冬珠虽不知道苏无忧为何如此焦急,但见说的有道理,急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跟随着苏无忧一道出了屋子。 “让各位久等了,咱们这就走吧。” “这?冬珠,快去给三小姐收拾一下。”陆妈妈见苏无忧两手空空,以为是冬珠忘记了,于是悄悄拉着冬珠的衣袖提醒她。 “不用了,长公主已经让奴婢准备好了,只等三小姐过去了。”女官也听见了,笑着说道。 陆妈妈听闻后,心里有了个数,这位三小姐真的如胡老太太所说,她真的遇到贵人了。 长公主府的人半夜三更过来请苏无忧去府里赏夜明珠一事,很快在谢府传开了,有妒忌的,有羡慕的,有嗤之以鼻的,也有无动于衷和暗自揣摩的。 第两百一十八章阴谋 “姨娘,我到底哪点不如那个傻子,为何她们喜欢她?她就是个什么都不会的蠢货,而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我居然要嫁给林安那个废物,姨娘,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胡姨娘的院子里静悄悄的,屋子里传来了谢锦绣的哭泣声,她边哭边控诉自己的不公。 胡姨娘在一旁偷偷也跟着抹眼泪,为了谢锦绣的亲事,前几日她又去谢成那里试探过口风了,原本以为事情还有周旋的余地,谁知谢成让她不要插手,她便知事情已成定局。 “孩子,容姨娘再想想,兴许还有办法。” “姨娘,还能有什么法子,昌平伯府的人都快要来提亲了,前几日我去了摄政王府,感觉一切就像做梦一样,我偷偷跟那些小姐们打听了一下昌平伯府,私底下哪有祖母说的那么好,倘若真有那么好,为何没有人去昌平伯府提亲。” 谢锦绣用帕子擦了擦眼泪,她的双眼浮肿得很,眼下乌黑一片,自从昨日得知了消息后,她昨日就哭了一整日了,昨夜又不敢睡,整个人就像快要死了一般。 “姨娘都知道,姨娘都知道,你且等等,只要你还未进昌平伯府,事情就还有转机。” 胡姨娘见谢锦绣死气沉沉的,担心她想不通,急忙好言相劝。 “姨娘,还要等到何时?你听,她多高兴,她攀上了贵人,为何嫁入昌平伯府的那个人不是她?为什么?姨娘。” 谢锦绣的眼眶瞬间又红了,两行清泪夺目而出,她几乎是吼出来的,心底有太多,太多的不甘心。 无论是摄政王府的荣华富贵,还是南宫钰,都不是林安和他背后的昌平伯府可以媲美的。 “对,是她,是她,是她。” 原本在一旁啜泣的胡姨娘忽然想到了什么,她脸上的愁容也跟着烟消雾散,眼底多了一抹算计。 “姨娘,你在说什么?”谢锦绣见胡姨娘在一旁小声嘀咕着,以为胡姨娘魔怔了,急忙拉着她的手问道,“姨娘,你怎么了?” “我没事。”胡姨娘用帕子擦了擦眼泪,脸上竟然还露出了一丝笑容,“孩子,我有法子了,这个法子能让你不用嫁入昌平伯府。” “姨娘,此话当真?” 谢锦绣的身子一震,她没想到事情居然真的有了转机,绝望的眼神忽然迸出了一丝希翼的光芒。 胡姨娘起身,打开门,看了看四周,见门外无人,她觉得不放心,把窗子也一块关上了,这才安心坐下来,把放在一旁还温热的粥推到谢锦绣的面前。 “你先吃点东西,我已经想好法子了。” 谢锦绣见胡姨娘的神情不似作假,点点头,边喝粥边听胡姨娘说着她的计划。 谢府的夜晚格外安静,整个谢府只有几个院子里的灯还未熄灭,守夜的婆子连连打了好几个哈欠后,寻了一个无人的角落,头一歪,开始打起盹儿。 天上的星子眨着眼睛,谢府的一个院落里,一场阴谋正在酝酿着。 “二小姐,方才长公主府的人过来了。” 谢锦芸也未睡下,她正看着账本,这是罗妈妈跟着陆姨娘身边的人一块整理出来的账本,谢府的公中库房里面的确有不少好东西,这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谢锦芸信得过罗妈妈,她翻了一遍后,仔细核对了一遍乔氏早年留下的旧账本,里面的东西都对得上数。 “她倒是会钻营,攀上长公主了,真是小看她了。” 谢锦芸放下账本,连翘拿着早就备下的帕子上前递给谢锦芸,谢锦芸接过来,擦了擦手后,还给了连翘,从一旁端着茶水慢慢饮了一口。 “可有查到三小姐前几日在摄政王府做了些什么?” 谢锦绣的亲事已经定下来了,谢锦芸渐渐也她也放松了警惕,谢锦绣的确不是她的对手,南宫钰更不会看上她,只是谢锦绣和胡姨娘的花样百出,谢锦芸担心南宫钰吃闷亏,一直对谢锦绣有所警惕。 苏无忧是谢锦芸没有预料到的,她原本以为哪怕苏无忧的脑子不糊涂了,以她从前做下的那些事,南宫钰定然也不会对她生出好感,没想到事情恰恰相反,那日在摄政王府时,她就听见有小姐在传,南宫钰去见了苏无忧,这让谢锦芸心底十分不好受。 随着苏无忧一年一年的长大,她的容貌也愈来愈好看,若不是她不爱装扮,只怕早就抢走了她的风头。虽然苏无忧再三保证不去招惹南宫钰,可谢锦芸仍旧是不放心,刚到京城,就让连翘私底下买通了几个婆子丫头,让她们暗中观察苏无忧。这些人虽不是苏无忧院子里的,但经常会跟她院子里的丫头打交道,也算是在苏无忧的院子里安了一双眼睛。 “回二小姐的话,奴婢查到三小姐那日不仅见了世子爷,还见了定远侯府的世子爷,只是当时世子爷命人不准接近,奴婢一时也打听不出他们当时说了些人什么,倒是有一位林小姐说,她当时想借三小姐的手镯看一看,三小姐借口说是长公主赏赐的,便要了回去。” “林小姐?”谢锦芸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脑子里很快想到了京城好几户姓林的人家。 “是兵部尚书府里的林六小姐。” “是她。”谢锦芸轻笑了一下,眼中有轻视之意,似乎对这位林小姐有些看不上。“过阵子,府里正好要宴请客人,到时候给兵部尚书府的小姐们也送张帖子,我未来的嫂嫂也是兵部尚书府的小姐,以后也是一家人了,咱们就请请她府里的几位小姐过来坐坐。” 谢锦芸不问个明白,心底就不踏实,她不敢拉着南宫钰问个明白,但可以问问其他人,这位林六小姐是什么人,她心底早就有数,换作从前,她自然是不放眼中,只是这会儿想从她那里探探口风,不得不多此一举。 “是,奴婢记住了。” “让那些人盯紧一些,不要打草惊蛇,有什么事,定要及时来报,我定然不会亏了她们。” “是,奴婢一定会好好叮嘱她们。” “陆姨娘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陆姨娘设计蔡姨娘滑胎,想栽赃乔氏一事,谢锦芸并未忘记,这种人就像躲在暗处的一条毒蛇,逮到机会,就会咬上一口。谢锦芸不敢大意,只是她想不明白,陆姨娘为何要这么做,这几日她看得出来,陆姨娘似乎并非那种贪恋掌家大权之人。 第两百一十九章瘟疫 沉香摇摇头,“奴婢曾暗中打听了一番,府里有不少下人都说陆姨娘待她们极好,有些下人的家人病了,掏不出钱看病,是陆姨娘帮着先垫付的,陆姨娘这几年还给他们涨了月钱,平日里只要他们不犯错,陆姨娘待他们都极其和善。” “和善?” 谢锦芸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放眼天下,有哪个主子会把下人当人看?下人就是下人,怎能与主子平起平坐,谢锦墨那个傻子是从没有人教导过她,她会把身边的三个丫头当宝贝,在其他人看来就是个笑话。 陆姨娘就不同了,她是从宫里出来的,宫里的规矩比外面更加严厉,她怎会不懂其中的道理。 “是,奴婢听府里的下人是这么说的。” “她倒是会做好人,这么多年了,还不忘记自己是个下人,倒真是念旧情。” 谢锦绣的话里颇有几分讽刺,她一直看不上陆姨娘宫女的出身,在普通人家,兴许还能唬弄一下,可谢成是兵部尚书,陆姨娘的身份就有些不够看了。 再说当初乔氏与谢成是一同入宫赴宴的,二人当着乔氏的面眉来眼去也就算了,居然还把人带了回来,简直是打乔氏的脸。 乔氏当初心有怨言,却正值与谢成呕气,加之是太后从中牵线,她只能将这口怨气忍了下来。 谢锦芸如何不明白乔氏心中的苦楚,谢成是她的父亲,作为子女,谢锦芸是不敢指责他,更何况比起其他人家,谢府的姨娘小妾并不算多。 谢锦芸只能将这一切怪到陆姨娘的头上,当初若不是陆姨娘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勾引谢成,她的母亲也不会被伤透了心。 “奴婢还打听到,陆姨娘每月中旬都会去一趟城外的一处寺庙里上香,她每回去的时候,就只带一个贴身丫头。” “亏心事做多了,连菩萨逗保佑不了,沉香,你继续盯着那边,陆姨娘此人诡计多端,想要抓到她的狐狸尾巴不容易,盯紧些。” “是。” “谢锦绣还在胡姨娘的院子里?”谢锦芸扭头问连翘。 “是,大小姐昨日哭了一整日,今日又哭上了,这会儿才停下来。” “她倒是哭呀,哼!” 谢锦芸冷笑了一下,眼中有丝得意,谢锦绣与她不对付多年,这些年,谢锦绣的存在无时无刻都在提醒谢锦芸,她是庶长女一事,对谢锦芸而言,就是羞辱。 眼见谢锦绣与林安的亲事定下来了,谢锦芸也送了一口气,毕竟谢成是真心疼谢锦绣,若不是有了林安这桩亲事,谢锦绣想进摄政王府也不是没可能的事。 谢锦芸的心头大患解决了,眼下她只要防着苏无忧和陆姨娘了,尤其是苏无忧,她记得南宫钰曾给她送过药。 谢锦芸喝完茶,看看时辰差不多了,放下账本,在丫头的伺候下歇下了。 苏无忧跟着女官一块出谢府时,乔氏也在,她目送长公主的马车离开后,才回院子里。 “罗妈妈,三小姐今日回府后,可有做了些什么?” 袁妈妈提着灯笼,走在前面,罗妈妈扶着乔氏,主仆三人往乔氏的院子里慢慢地走着。 “回夫人的话,三小姐回来后,就一直呆在老太太的院子里,跟老太太说了一些大小姐的亲事,倒是老太太提了一句三小姐的亲事,三小姐说一切都由老太太作主。” “三小姐的亲事?” 乔氏讥笑了一下,看着寂静的四周,十多年没有回来了,这里的一切明明还是从前的样子,却又不似从前了。 袁妈妈和罗妈妈一声不吭地跟着乔氏走着。快到院子里时,乔氏才停了下来。 “袁妈妈,那个接生婆子找到了没?” “没,没找到,是老奴看管不周,让她趁机跑了,还请夫人责罚。”袁妈妈低着头提着灯笼的手哆嗦了一下 乔氏看了一眼虚晃了一下的灯笼,不紧不慢地说道,“一定要尽快抓到此人,若是被有心人抢了先,事情就麻烦了。” “是,是,老奴一定会尽快找到她。” “当年若不是我心软,留下了活口,让她呆在庄子里,前几日也不会让她有机会跑了。事情过去了那么多年,原本以为她死心了,没想到,好吃好喝供着她,她还想逃走,随她吧,抓不回来,就永远不要回来了。” “是。” 乔氏回了院子后,袁妈妈熄了灯笼,她站直身子后,摸了摸额头上的冷汗,这才发现,后背也汗湿了。她急忙把灯笼交给院子里守夜的丫头,回屋子去洗漱了。 黑暗中,一道黑影走了出来,快速在黑暗中疾走,最后消失在苏无忧的院子里。 “你,你怎么来了?” 苏无忧刚进马车,忽然发现马车里还有一个人,是南宫离。 “是姑姑让我顺道过来接你的。” 南宫离见到苏无忧后,眼睛忽然一亮,只是他并未跟往常一般嬉皮笑脸的,反而脸上多了几分凝重。 “你瘦了。”苏无忧说完后,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她的脑子一抽,突然将心底的话说了出来。“那个,其实我也没其他意思,你别想多了。” “死鸭子嘴硬,坐这里吧。”南宫离给苏无忧倒了一杯茶,“瘟疫一事,我也是前几日才得知,南宫拓手底下的人将此事瞒了下来,若不是事情闹大了,被人揭发了,只怕事情会更加一发不可收拾。” “到底是什么瘟疫?我也是听我的人在信里提了几句,只是他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是鼠疫。” “鼠疫?” 苏无忧惊得差点吧手里的茶杯打翻,南宫离迅速扶住了她的手,稳住了她手里的茶杯,茶水这才没有溅出来。 “嗯。”南宫离放下茶杯,掏出帕子替她擦了擦手上的茶渍,见她的手并未烫伤,这才放开。 苏无忧听了后,大吃一惊。那怕是前世,鼠疫仍旧是令人头痛的烈性传染病,传染病中的甲等传染病,更何况这还是卫生和医疗极其落后的古代,情况只会更不乐观。 她看着一旁的南宫离,这几日他真的削瘦了不少,眉宇间也少了一些从前的意气风华,多了一抹抹不开的愁绪,脸上多了许疲惫。 “这种事瘟疫传染性太强了,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你先睡一会儿,一会儿到了长公主府,咱们一块想法子。” 南宫离点点头,不过他并未睡,而是将头轻轻靠在苏无忧的肩膀上。 第两百二十章男儿本色 苏无忧的身子忽然变得微微僵硬,她似乎并不习惯离他这么近,却又担心他的头掉下来,于是整个人连都不敢动一下。 “你这个样子,我还以为自己靠在一根木头上。” “南宫离,你总有本事气死人。” 苏无忧原本还看在往日的交情上,对他生出了几分心疼,此时却被南宫离搅得烟飞云散,还多了一肚子气。 什么是木头,老娘可是前凸后翘的美少女,苏无忧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身子,前世飞机场在这一世已经成了崇山峻岭,亏这货瞎了眼,居然说她是木头。 苏无忧都没发现她竟然会如此在意自己在南宫离心中的模样。 南宫离见苏无忧有些懊恼了,他抬头摸了摸她的头。 “可不就是木头,费尽了心思,也讨不到一丝芳心。” 原来如此。 苏无忧的耳朵悄悄的红了,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她故意把背挺得直直的。 “那个,我是说我也是有人情味的。” “是吗?”南宫离坐直了身子后,用眼神扫了一下苏无忧,“方才你好像不是这个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你又不是我,我说是的,就是的。有这点脑子还不如好好想想瘟疫的事。” 苏无忧吓得急忙背对着南宫离,心里暗骂他色狼,果然是男儿本色。 “好。” 南宫离半靠着软榻,眯着眼睛,看不出到底是睡了,还是在想事情。 苏无忧见他不说话了,索性图个清净,边喝茶边想着解决鼠疫的法子。 马车在定远侯府的大门前刚停下来,南宫离就睁开了双眼,苏无忧见他醒了,招呼都懒得跟他打,扶着冬珠的手臂,直接跳下马车进了定远侯府。 “吵架了?” 白洛掀开车帘子时,见南宫离坐着一动不动的,以为他跟苏无忧吵架了,话里有几分幸灾乐祸。 “她在逃避。”南宫离没头没脑地扔下一句话后,跳下了马车走了。 “逃避?”白洛跟在后面,追着南宫离问,“她在逃避什么?” “不告诉你。” 原本还想看南宫离笑话的白洛讨了个没趣,跟在他的后面一块去了南宫明玉的院子里。 “明玉,我来了。” 苏无忧跟回了自己家一样,丝毫没有作为客人的自觉,不等南宫明玉招呼,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是义母。”屋子里只有南宫明玉一人,身边连一个伺候的人也没有。 “又没外人在,矫情给谁看呢?也不想想自己才多大。说正事吧,鼠疫你知道多少?” “以前听说过,有的地方也叫黑死病,每一次发生鼠疫,都会死不少人。不过我也就知道这些,大成这回是闹大了。”南宫明玉的神情变得十分严肃,“前朝也是因为鼠疫,死了不少老百姓,最后国力式微,改朝换代了。” “你怀疑有人在背后借着此事做文章?” 苏无忧微微惊讶,她从未想过,有人会借用鼠疫来满足自己的私欲,不仅仅是鼠疫无法让人掌控,还有鼠疫会给老百姓带来没顶之灾,一旦爆发,就会彻底失控。 “我暗中派人查过,的确有此事,原本是想借着鼠疫,让天下人骂我昏君,谁知没有控制住,把事情闹大了,最后兜不住了。” 南宫离进来了,正巧听了苏无忧的话,他的身后紧跟着白洛,二人坐下后,门外守着的下人立马将屋子里的灯全部熄灭了,摆放在桌子上几个夜明珠将屋子里照得亮堂堂的。 下人们忙完这一切后,都离屋子远远的守着,不准任何人接近,屋子外的人也听不清楚里面的人在说什么。 “摄政王府底下的能人多,坑主子的也多。” 不愧是南宫明玉的儿子,白洛一开口,苏无忧差点以为他也是穿越过来的。 “把那些染了鼠疫的百姓先隔离起来,再把他们到处的地方彻底消毒,在此期间,病人们不得互相探视,更不能与外人接触。对于那些没有染病的老百姓,只有打疫苗了,这是唯一的法子。” 苏无忧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南宫明玉的身份,定远侯和白洛肯定知道了,至于南宫离,她不认为他毫不知情。 “你那里够不够?” 南宫明玉见苏无忧不打算隐藏自己的身份了,看了一眼南宫离,见南宫离神色如常,她问了一句。 “应该是够了,我救助的人越多,疫苗就会越多,这一点,你不用担心,只是这些事谁来做?” 苏无忧想着的是那么多老百姓,让她一个人去给他们打预防针,定然忙不过来,若是找人帮忙,又会穿帮,这种事倘若泄露一点出去了。她的余生都不会安宁。 “我会安排其他人去。”南宫离说道。 “这样也好。” 苏无忧见自己的秘密已经称不上秘密了,索性当着他们的面,把疫苗拿了出来,告诉他们如何去使用,还从空间拿出了一些治疗的药,并不是每个得了鼠疫的人都会死,只要抢救及时,有的人还能活下来。 “我能帮你们的就只有这些了,还有每个要接触病人的人,都要做好防护,一会儿我会把里面所有的防护设备,还有一些可以供你们使用的检查设备,全部给你们。” “好,姑姑,我要去南边一趟,明日就启程,宫里的事,就交给您了。” “你要南边?”南宫明玉听了后,心一惊,站了起来,“不可,万一有人从中做了手脚怎么办?我不答应。” “姑姑,我若是不去,老百姓就真的要骂我昏君了。临走前,我先打疫苗,那些人就算想做点什么,也是徒劳无功。” “母亲,我也要去,义妹给的这些东西要偷偷地送过去,我负责送这些,在暗处,表哥在明处,那些人定不会猜到,还有法子解决鼠疫。”白洛说道。 “南宫钰也会去,有他陪着我,摄政王府的人想做点什么,也会掂量掂量。” 南宫离忽然一笑,只是这笑容里没多少好意,拉上了南宫钰,就等于夺走了南宫拓的法宝,南宫拓有再多的招儿,也会有所顾忌。 苏无忧在一旁听得一清二楚,心想到底是她小看了南宫离,没想到平日里吊儿郎当的他,居然也有如此腹黑的一面。 只是她仍旧有些担心南宫离,他若是真有个三长两短,大成就真的易主了,更何况他一儿半女也没有,也不知道是不是哪里有问题,这么多嫔妃,居然宫里连一个小孩也没有。 第两百二十一章不孕不育 “你在担心他?” 南宫明玉见苏无忧想事情想得出神,便悄悄凑了过来,突然说了一句,吓了苏无忧一跳。 “我担心什么,人家身边高手如云,用得着我来操心,不过我有一事倒真有点担心,你们南宫家应该不会有什么祖传的毛病,怎么他连一个子嗣也没有?万一后继无人怎么办?” “你进宫了,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南宫明玉神神秘秘的冲苏无忧挤了挤眼睛,苏无忧白了她一眼。 “那是你们南宫家的事,与我无关。” “万一他是为了你,不近女色呢。” “呵呵,你高看我了,我倘若是个男人,我都会把持不住。” “不如咱们打个赌,你去试试真假,倘若我输了,我府里的东西,你看上哪件,就拿走哪件。再说,你也不亏,放前世,你上哪儿挑到这么好的。” “你有毛病呀,一夜情?亏你想得出来,再说我喜欢吃亏,哼!我可不伟大,这种牺牲我一人,性福千万人的壮举,还是留给其他人吧。” 苏无忧看了一眼南宫离和白洛正站在桌子旁看舆图,研究如何最快赶到南边,压低声音拉着南宫明玉继续说着悄悄话。 然而她忘记了,对面的两个人都是有功夫底子的,纵然她说得再小声,也能一字不漏地传到二人的耳朵里。 白洛听见后,忍不住闷笑,特别是听见苏无忧怀疑南宫离某处有问题时,他差点笑出声来。 南宫离瞪了他一眼,越听脸越黑,尤其是听见苏无忧嫌弃他时,他的脸彻底黑了,板着脸,一双眼睛直盯着桌子上舆图,就差没瞪出两个窟窿来。 “我觉得这条路比较近,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应该三日就能赶到。”白洛生怕南宫离忍不住将桌子上的舆图撕了,急忙把舆图挪到一旁,指着上面的一条路线说道。 “嗯,我跟南宫钰走这条路,你带着这些药走这条路,到了南边后,我们再汇合。” 南宫明玉显然还觉得戏不够热闹,火候还不够,继续往上面添把火。 “明日一早我要去一趟宫里,去见太后。” “哦,就是他那个后妈。” “对,你看多可怜,打小没了娘,还有一个后妈。” “我后妈也不少呀,关键是我爹还是个渣男,他有吗?你别以为替他说几句好话,我就会心软,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指不定人家乐在其中。” “我是完全尊重你,我自个儿都受不了三妻四妾,又怎么会去劝你妥协,只是想让你不要被表象骗了。” “多谢了,他很好,只是我太自私了。” 苏无忧轻轻叹了口气,好不容易把他藏在了心底,如今又被翻了出来,搅得心烦意乱的。 “你别在这里唉声叹气了,回头我帮你物色物色几个好男儿,总比谢成把你拿去利用强。” 苏无忧不说话了,在一旁静静地喝茶,南宫离见差不多了,让白洛收起了舆图。 “姑姑,我要回宫了。” “好,白洛,快去送送你表哥。” “不了,让她送吧。” 正在喝茶的苏无忧莫名其妙被点名了,她看着南宫离,又看了看其他人,正想装作没听见,忽然南宫离走了过来,一把拉着她就往外走。 “南宫离,你放手,这么多人看着呢。” “看着正好,朕正愁没借口让你进宫呢。” 每当南宫离用朕这个字眼,苏无忧便知道他生气了,叹了口气,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往外走。 两个人一直不说话,过了一会儿,南宫离突然停了下来,苏无忧这才发现两人并未出府,居然还在定远侯府里转,只是走到了一个偏僻的地方。 当她抬头正准备问南宫离这是去哪儿时,忽然南宫离低下了头,一双手捧着她的小脑袋,毫无征兆地吻了过来。 苏无忧吓了一跳,南宫离此举实在是出乎意料,她压根就没料到他会如此直接。 苏无忧试着用手推开他时,谁知南宫离反而吻得愈加用力,他的吻不同于往日,似乎有一丝怒气,霸道又猛烈,就像夏日突如其来的暴雨,砸得人脑子晕乎乎的。 起初是南宫离占上风,后来苏无忧的脑子清醒了一下,想着每回都是自己被欺负,每每被他吃得死死的,越想越气,于是反客为主,伸手抱住了南宫离的脖子。 南宫离先是一愣,很快眉宇间的染上了一层喜悦,随之也加深了力度,恨不得将眼前的倔丫头拆吃入腹。 当他放开苏无忧时,苏无忧的脑子已经彻底晕乎乎了,一双眼睛已经染上了一层春色,娇艳欲滴的红唇在月光下愈加娇艳。 南宫离把她揽入怀里,用下巴轻轻磨蹭着她的头发,弄得苏无忧的头顶痒痒的,她正歪了一下头,想换个位置,南宫离似乎瞧出了她的心思,用手轻轻帮她揉了揉方才被自己用手下巴蹭过的地方。 苏无忧的两只手就这么抱着南宫离,她的脑子晕乎乎的,鼻尖上都是南宫离身上独特的清香味。 “我一定会娶你的。” “不,不用了,反正我也没吃亏。” 苏无忧的脑子忽然清醒过来了,她这才记起自己刚刚做了些什么事,她的确是没吃亏,但似乎有点主动了。 “那个,你先放开我。” “没良心的小东西。” 南宫离拍了一下她的头,轻轻放开了手。苏无忧立马往后退了几步。 “这个给你,拿着防身用。”苏无忧从空间拿出自己的手上,手把手教南宫离用了后,塞进了他的手里。 “你在担心我?放心,我不会让你守寡的。” 南宫离高高兴兴地收下了,这是苏无忧头一回送东西给他,也是头一回关心他。 “高兴什么,回来记得还给我。你们南宫家哈哈真有祖传的毛病。”苏无忧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谁担心守寡了?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看着也不像不孕不育的样子。” 苏无忧最后一句说得极小声,南宫离仍旧听见了,他把枪放进怀里,朝苏无忧那里走几步,苏无忧吓得往后退,直到退到一个角落。 “你想做什么?忘恩负义绝不是君子所为。” “不孕不育?”南宫离堵住了他的去路,一只手撑在她背后的假山上,“我不介意证明一下。” 证明?苏无忧一愣,推开南宫离的手臂后,快步往前跑。 “南宫离,你有病呀!” 看着落荒而逃的苏无忧,后面的南宫离却笑得十分得意。 第两百二十二章皇室的秘密 “等我回来后,带你去见一个人。”南宫离冲着苏无忧的背影说道。 正在逃跑的苏无忧的脚步稍稍顿了一下,丑媳妇去见公婆,不去,她又接着往前跑,直到身影消失在夜色里。 跑到一个拐角处时,苏无忧停了下来,她扶着墙壁喘了一下气,忽然偷偷露出半个头,望向方才南宫离站的地方,见那里没人后,她将后背靠在墙壁上,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老虎的屁股摸不得。” 想到刚才的事,苏无忧的小脸攸地又红了,她急忙用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脸,滚烫滚烫的脸颊烫得她两只手都跟着微微发热。 要死了,要死了,自己刚才做什么了?居然主动亲他。 苏无忧用手拍了拍自己的双颊,美色误人,美色误人! 她刚刚的确是担心南宫离,不光是鼠疫,还有背后的算计,就算有南宫钰在他手上,万一南宫拓起了杀意,没了南宫钰,还会有其他儿子,而南宫离只有一个。 苏无忧在原地跺了两下脚,直到脸上的红晕渐渐褪去,她才慢慢地往出来的地方走去。 一直站在对面屋顶上的南宫离将底下的一切都看在眼中,特别是苏无忧方才又羞又悔的小女儿娇态,更是让他的眼底多了几分温柔。 “真是个口是心非的倔丫头。” 南宫离粲然一笑,连天上的星子也暗淡了几分,直到苏无忧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他才肯离去。 “义妹,他们都是即将随我一块去南边的人。” 苏无忧回来时,白洛和一排蒙着面的黑衣人站在院子等她。她只看了一眼眼前的黑衣人,便能断定,这里站的黑衣人,个个都是高手,十几个人站在院子里,她居然连一丝气息也感觉不到。 “好,我来教他们,时候不多了,我们动作要快一些,你们等我一下。” 苏无忧转身去了屋子里,再出来时,她身上穿着防护服,戴着护目镜和口罩,白洛和黑衣人们见了她这副装扮后,眼皮都未抬一下。 “你们去南边后,给百姓看病时,一定要先穿这套防护服,做好防护措施,好了,我先给你们每个人打疫苗,你们看我是怎么做的,谁先来?” 苏无忧从桌子上的药箱里拿出一支药和注射器,把药瓶打开后,将药慢慢推进了注射器里,经过上次给那些人看病后,对此她已经十分熟练了。 黑衣人都往前走了一步,白洛把手一抬,“义妹,我先来吧。” 苏无忧点点头,示意白洛把袖子捋了起来,当着黑衣人们的面,把注射器里面的药缓缓推进了白洛的身体内,她抽出针头后,随后用一根棉签压在刚刚打针的地方。 “压一会儿再扔掉。”苏无忧正欲准备给下一个人打疫苗,被白洛制止了。 “时候不多了,来不及了,你们就按照刚才的样子,互相给对方打针。” “是。” 一个似乎是黑衣人的首领往前走了几步,从药箱里拿出药和注射器,按照苏无忧刚刚给白洛打针的样子,给另外一个黑衣人打针,很快,一个接一个,一切井然有序,十几个黑衣人一声不吭地给彼此打完了疫苗,并且自始自终他们都没多问一句,只有服从。 接下来苏无忧又教他们用检测仪器,毕竟这些人都是古人,苏无忧教得十分仔细,庆幸她从前给这些仪器都备了一份用古人誊写的使用方法,她手把手教了他们后,又盯着他们,让他们每个人都上前示范了一遍,直到没有一丝差错后,她才松了一口气。 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了,定远侯府的厨房已经炊烟袅袅。 白洛让黑衣人们把苏无忧从空间拿出来的药和仪器都搬了下去,随后亲自给苏无忧倒了一杯茶水。 “义妹,辛苦你了。” “不用。”苏无忧喝了一口茶,嗓子稍稍好了一些。“天一亮,你们就走?” “不,等他们把东西装好了,就是立刻出发,我也下去准备准备。” “嗯。” 苏无忧点点头,寻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她已经有些疲惫了,连话也不愿说了,斜靠着椅子,呆呆地看着院子发呆。 南宫明玉端着早膳过来时,苏无忧正在闭目养神,她刚走过来,苏无忧就醒了。 “吃点早餐,我已经把厢房备好了,一会儿睡会儿,我已经让人去谢府送信了,就说留你在我这儿住几日。” “随便吧,我实在是困死了,好在你的人悟性敢,教一遍就会了。” “他们都是我皇兄曾经挑我给的人,都是顶尖的高手,学东西自然也快。” 南宫明玉在苏无忧身边坐了下来,陪着苏无忧一块用早膳。 苏无忧倒是不饿,就是脑子有点昏沉沉的,拿着勺子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粥。 “你皇兄倒是挺疼你的。” “嗯,不过他走了后,一切就变了,哪怕去宫里坐坐,也觉得浑身不自在。”南宫明玉苦笑了一下,“我那个皇嫂不是个好对付的,有机会你就知道了,不过我也不怕她,我皇兄临走时,给了我一道密旨,她若是不本分,就废了她。从前她陷害我,我一直没找到证据,不然也不会让她蹦哒到这时候。” “想来想去,还是我的日子好多了,至少没有这么多事。” “我的来历,其实我皇兄也知道,甚至是南宫离也知道,这是南宫家的秘密,当然除了我那个皇嫂。至于白洛和侯爷,就更不意外了,甚至是你的到来,也是皇兄找人推算出来的。” “合着就我一个人把这事当秘密了。” “是,也不是,不过现在他们都知道了,你放心好了,这事没有人会说出去的,包括我的那些属下。” “果然皇室就是秘密多,不过你不要跟我说了,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苏无忧的脑子已经清醒了不少,南宫明玉的这些话也算是解了她之前的疑惑,她总算明白为何南宫离见了那些东西后,竟然没有一丝惊讶,原来他早就知道了。 老狐狸!苏无忧在心里撇撇嘴,这家伙原来是扮猪吃老虎。 “没了,皇室能有多少秘密,除了一些见不得光的事,大多数跟你在史书上看到的差不多,其实哪个大家族没有秘密。” “也对。” 第两百二十三章进宫 “其实南宫离也是前几天才知道的,我之所以没有告诉他,是因为当初他年纪小,担心他守不住这个秘密,甚至会引来杀身之祸,只是没想到他居然看中你了,前几天告诉他时,他还在问我,你会不会又穿回去,可见他是动了真情。” “好好说话,别夹带私货,他是他,我是我,再说我又没怪他。” 苏无忧嘴上说着不怪南宫离隐瞒了此事,心里多多少少有些疙瘩,听了南宫明玉解释后,心底忽然一片清明,原本一碗原封不动的粥很快就见底了。 南宫明玉怎会没看出苏无忧的心思,她强忍着笑意,“还要不要再添一点?” “不用了,我吃饱了。”苏无忧用帕子擦了擦嘴巴。 这时白洛过来了,若不是南宫明玉先开口叫他,苏无忧都差点没认出来。 白洛乔装打扮成了一个商人,除了那双眼睛,其他的都变了样,尤其是他还在下巴上沾了一小撮胡子,整个人看着有三十多岁了。 “啧啧,这是换头了。”苏无忧感叹了一声后,忽然一怔,“咦!我怎么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他一样,不对,那个人比他年轻。” “梦中情人?”南宫明玉说道。 “没这事。你别打岔,让我好好想想。” 南宫明玉见苏无忧真的开始回想了,替白洛整了整衣裳,“趁着天还没亮,你早些走吧,路上小心些。” “母亲,我记住了。” 白洛向南宫明玉告辞后,转身出了院子。南宫明玉回头一看,苏无忧还在想着那件事,走了过去,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头。 “说吧,是不是看上我儿子了?” “南宫明玉,你想象力太丰富了。” 苏无忧原本的思路被南宫明玉这么一下给拍没了,她叹了口气,只好作罢,眼前这个女人就是她探索真理路上的绊脚石。 “虽然我儿子是我用现代教育方法养大的,我也想着肉还是烂在自家锅里好,但你也不能脚踏两只船,喂!你怎么走了?我还没说完呢。” “下回我替你检查一下脑子,脑洞这么大,女娲都无能无为。” 苏无忧懒得听南宫明玉絮絮叨叨的,念得她耳朵疼,更是瞌睡绵绵,于是起身回屋睡觉去了。 南宫明玉见苏无忧走了,命人将桌子收拾了一番,也准备进宫了。 当苏无忧坐在南宫明玉的马车里时,她已经是困得不行了,闭着眼睛,半靠着软榻补觉。 她的确是回屋睡觉了,谁知才睡一会儿,谢府的人就来报,太后娘娘宣她入宫,于是她坐上了南宫明玉的马车,随她一块入宫。 “太后娘娘这几日忽然身子不利索,茶不思饭不想,估计是想让你帮她看看。” “有了?”苏无忧这会儿只想发火,“有病请太医就好了,我又不是兽医。” “应该是听闻了你从前在福州替你祖母看病的事,想让你看看,不过你别大意,她可不好对付,我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到时候见机行事。” “她是想试探我吧?”苏无忧睁开了双眼,眼底一片清明,看不出一丝困意。 “不就是一个老太婆,你别怕,明着她也不敢乱来,今日不仅请了你,还有乔氏、谢锦芸,陆姨娘,乔青烟和各府的小姐。不过宫里规矩多,各大世家在里面都有自己的耳目,你跟我就是了。” “好。” 马车缓缓前进,苏无忧又继续闭着眼睛睡觉,南宫明玉便宫里的情况挑重点给她说了一遍。 过了一会儿,马车忽然停了下来,随后便有一个丫头前来打起了车帘子,南宫明玉起身把手交给了丫头,先下了马车,随后丫头又把苏无忧扶了下去。 苏无忧今日没有带冬珠一块来,冬珠胆子小,又不懂宫里的规矩,南宫明玉便给她安排了一个定远侯府的丫头跟着她。 苏无忧看着眼前的皇宫,朱红的宫墙高大森严,人站在城墙底下,显得格外渺小。 她目不斜视,跟在南宫明玉的后面,却把路线都记了下来。 皇宫比摄政王府还要奢华,却精致无比,花草树木更是不计其数,每到一处都有宫人,却异常安静,听不到说话声,更别说笑声了。 这种寂静就像一滩死水,往里面扔进了块石头,也激不起几个水花。苏无忧偷偷看了一眼那些宫女,年纪轻轻的,脸上就早早没了生气,一板一眼的,像没了生命的木偶。 他们向南宫明玉行礼时,动作如同行云流水,这套礼仪早就刻在了他们的脑子里,不会有一丝差错。 苏无忧垂下眼睑,在心中感叹了一声,与其说他们是没了生气倒不如说他们麻木了,眼睛里没有了光彩。 皇宫很大,苏无忧跟在南宫明玉走了许久才走到太后的慈安宫。 刚到宫门口,就有宫人进去通报了,很快从里面走出一个宫女,穿得跟刚才在路上碰见的宫人不一样,应该是有品级的宫人,身上穿的衣裳面料看着比那些宫人要好多了。 “见过长公主。”宫人上前冲南宫明玉福身行礼。“太后娘娘方才还念叨长公主呢。” “本宫今日特意早些出门,还想在皇嫂这里蹭一顿早膳呢,好久没有尝尝陈姑姑做的糕点,甚是想念。”南宫明玉把手交给宫人,又偏着头看了一眼后面的苏无忧,“这丫头昨晚在我府里,今日便随我一块进宫了,锦墨这丫头老实,胆子又小,我担心她冲撞了贵人,一会儿让她跟我一块坐好了。” “是。” 宫人上前扶住南宫明玉的一只手臂,往宫殿里面进去了,苏无忧跟随其后。 刚踏进宫殿里,苏无忧就听到了里面的说话声,声音虽不大,但能听出来是谢锦芸的声音。 “明玉见过太后娘娘。” “谢锦墨见过太后娘娘。” “一家人,不必多礼,快请坐。” 等南宫明玉行完礼后,最中间身穿明黄宫装的中年妇人开口了,等南宫明玉被宫人扶着坐下后,她看了一眼苏无忧。 “这位就是谢尚书府里的三小姐?快抬起头来然后哀家瞧瞧。” 苏无忧慢慢地抬起头,她仍旧是垂着眼睑,一双眼睛并没有四处乱瞄。 太后娘娘见她头一回进宫竟然不怯场,于是点点头。“不愧是谢尚书府里的小姐,端庄贤淑,哀家看着就喜欢,把哀家的那柄玉如意赏给谢三小姐。” “多谢太后娘娘赏赐。” 苏无忧微微福身,说话声不大不小,吐字极其清晰,行礼时,头上的发簪纹丝不动,在场的其他小姐见了,也都对她刮目相看。 第两百二十四章解作丸 “来人,给谢三小姐赐座。” 太后点点头,算是让苏无忧起身了,她让宫人给苏无忧安排了一个位置坐下后,看着底下的各位夫人和小姐说道,“马上又快到三年一次的大选了,前几日哀家还在跟皇上商议选秀一事,谁知这几日哀家身子不利索,连瞧一眼花名册都脑袋疼,太医院的太医来过好几回了,都看不出什么原因,哎!老了,不中用了。” 苏无忧坐在南宫明玉的身旁静静地听着,太后的这些话不过是场面话,听听也就算了,她说这么多,无非是想告诉下面坐着的人,宫里是她在掌管,尔等要听我的话。 “本宫从前外出寻医时,曾有一名游医赠予我一瓶药,可以提神醒脑,还能解疲乏,来人,去定远侯府,把本宫的解作丸取来呈给太后娘娘。皇上一片孝心,听说皇嫂身子不利索,不忍让皇嫂为选秀一事操劳过度,便让本宫出面主持选秀一事,为此本宫还曾问皇上,为何就不怕本宫累着了,皇上说,本宫累着了,就让世子爷在床前伺候,本宫算是听明白了,皇上呀,只跟皇嫂亲。” 南宫明玉笑语盈盈,说完后,一双眉目扫了一下在场的其他人,有的面前有几许尴尬,有的微微皱眉,还有用帕子捂着嘴巴赔笑,更多的是像苏无忧这种面无表情,看不出内心的真实想法。 解作丸,好名字,化解作天作地的药丸,苏无忧倒是想笑,奈何不想成为出头鸟,南宫明玉的这番话,听着像南宫离孝顺太后,实则是打脸,天下何人不知,太后膝下无儿无女,能坐上太后的位置,不过是运气好,当年先帝喝醉后,大手一挥,把她册封为了皇后,当了皇后没几日,先帝就驾崩了,她就成了太后。 倘若是世家小姐也就罢了,偏偏太后只是一个知府府里的庶女,刚坐在太后的位置上时,没少闹笑话,后来位置坐稳了,但行事仍旧是小家子气。 刚刚她的确是想借选秀一事来显摆自己在宫中的地位,奈何南宫明玉不惯着她,上来就拆台,什么南宫离心疼太后,什么她病了,让白洛照顾她,这是往太后的胸口捅刀子。 以太后从前对南宫明玉下毒一事,苏无忧觉得这刀捅得不为过。 太后仿佛没听见一般,反而看向了乔青烟,“皇上的这片孝心,哀家心领了,哀家正好可以偷个懒。算起来钰儿的岁数也不小了,听说他身边一个人也没有,这回选秀,不如也给他先挑几个放在身边伺候着。” 太后这话,苏无忧听着怪怪的,南宫钰是乔青烟的儿子,她作为母亲都未插手南宫钰的事,倒是这个太后却问了起来,这说话的语气,像极了一位母亲在关心自己的儿子。 谢锦芸听见后,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这个太后就像当初把陆姨娘塞进谢府一样,给南宫钰的身边塞好几个人。 乔氏似乎看出了谢锦芸的紧张,她用眼神示意了她一下,谢锦芸收到乔氏的眼神后,垂下眼睑,把心事又藏回了心里。 “回太后娘娘的话,钰儿这孩子素来自己有主见,他的这些事,臣妾从来不过问,不过只要他开口,臣妾定会替他安排。” 乔青烟的话让谢锦芸的稍稍松了一口气。她虽然明白其中的道理,却仍旧做不到自己尚未进门,南宫钰身边就有通房一事,她甚至更害怕自己也会跟乔氏一样,刚进门就有了庶子庶女。 “这也不能怪你,哪有做母亲的,不替自己的孩儿打算的,钰儿这孩子打小就主意大,从前在宫里玩的时候,连抱都不肯让哀家抱,那会儿他才两岁,认生得很,转眼都已经这么大了。” 太后的话里有一丝失落,又或是遗憾,仿佛错过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一样,在场其他人仿佛都没听出来一样,只有苏无忧有一堆的疑问,她总觉得这个太后对南宫钰有点太过关心了,南宫离今日都已经去了南边,她反而提都不提一句,倒是一直在说南宫钰的事。 “他如今跟着他的父王,连臣妾也好几日才能见他一回,今日进宫时,臣妾才知道,他跟着皇上一块去了南边。” 乔青烟的话里有担忧也有惆怅,说完话后,她用茶盖撇了撇杯子里的茶沫,有些心不在焉。 倒是太后听了后,身子微微一僵,嘴唇哆嗦了两下,不过瞬间,脸色就恢复了正常,这一切都未逃过苏无忧的眼睛,她心底的疑惑越来越多。 “皇上没有对哀家提起此事过,南边听说闹得挺厉害的。” “是挺厉害的,本宫也听说了,若不是下面的人隐瞒了此事,事情也不会闹这么大,皇上心系黎民百姓,决定亲自去南边督促官兵,有皇上在,相信瘟疫很快就会控制住。” “是,是,皇上是真命天子,有真龙护提,瘟疫一定很快就会没了。”太后说道,“哀家前几日刚得了一盆墨兰,趁着天气不错,就去看看哀家那盆墨兰,今日就以兰为题,每位小姐作诗一首,哀家与长公主一块做评委,魁首有重赏。” 慈安殿里燃了檀香,熏得苏无忧的脑瓜子昏昏沉沉的,只想睡觉,听见太后提议出去花园走走,她的脑子稍稍清醒了一下,当她再次听到要作诗时,脑子彻底清醒了,她搞不懂这些女人,人生最大的乐趣就是勾心斗角,最大的爱好就是琴棋书画,尤其是作诗,只要有宴会总少不了这么一出。 此等高雅之事,苏无忧的确是不向往,更不愿意参与,若不是担心被人在背后耻笑,她都想尿遁,什么诗,她随便背一首就能唬住她们。 只是她隐隐感觉这个太后似乎是冲着她来的,毕竟谁不知道谢府的三小姐从前是个傻子,没念过几日书,作诗对她而言,比登天还难。 “太后娘娘,臣妾觉得谢三小姐定会夺得魁首。” 一道熟悉的声音自对面的下方响起,这道声音极其不友善,甚至是有意把苏无忧推到太后的面前。 苏无忧微微侧目,看了一下开口之人,在心中冷笑了一声,原来是她,赵映月,不,如今她已经是赵美人了。 “此话怎讲?”太后挑了挑眉,看着颇有几分兴致。 “从前臣妾与谢三小姐一块在福州的灵隐寺作过一回诗,以荷为题,谢三小姐的那句诗,臣妾至今都历历在目。” 第两百二十五章赏花 “哦,还有这等事,哀家也想听听,快快说来听听。” 太后看了一眼苏无忧,似乎觉得颇为意外,在场的其他小姐也都跟着一块看向苏无忧,苏无忧起身,朝太后微微福身。 “回太后娘娘的话,臣女当时为了躲懒,费了好大劲才想出来的,不值得一提,倒是赵小主是福州城出了名的才女,尤其擅长画兰花,臣女从前有幸见过一回,还以为是谁摆了一盆兰花在那里。” “没想到赵美人是个丹青高手,从前本宫在福州时,也曾提起,福州有两个才女,一是赵美人,另外一位是谢二小姐,今日你们二人都在,本宫倒有个提议,不如让赵美人画墨兰,谢二小姐作诗,皇嫂觉得如何?” 南宫明玉看了一眼对面的赵映月,很快又回头看向上面坐着的太后,“谢三小姐胆子小,又是是头一回进宫,这会儿只怕早就吓坏了,而且她的性子又懒散,就让她在一旁看看就好了,真让她作诗,黄花菜都凉了,等回府了,本宫好好催催她,看能不能想出几首好诗。” 南宫明玉这是明晃晃的袒护,太后想让苏无忧当场作诗,无非是想让她出丑,苏无忧是南宫明玉带进宫的,也算是间接打南宫明玉的脸。 苏无忧会不会作诗,南宫明玉哪能不知道,她脑子的那些诗词,随便一首就能压倒大成无数读书人,只是此时不是出风头的时候,京城其他小姐们怎么会让一个刚从小地方来的小姐抢了风头。 在太后面前,她们是不敢放肆,出了皇宫,就不一定了,这些小姐们能坐在太后宫里,背后的家族都不一般,她们想在背后做点什么,苏无忧防不胜防。 南宫明玉故意把谢锦芸推了出去,一来谢锦芸是摄政王府未来的世子妃,这些人巴结她还来不及,怎么会敢在背后落井下石,而且刚回京的谢锦芸正差一个机会博个美名,今日她只需借此机会好好作一首诗,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号很快就会落到她的头上。 这个道理,在场的所有人都能想明白。加上南宫明玉又提到苏无忧性子懒散,彻底让那些看热闹的人歇了心思,她们见苏无忧的确是一副不争不抢的模样,干脆顺水推舟做个人情,看向了太后。 太后见所有人都看着自己,便知此招已经行不通了,于是点点头。 “长公主这个提议,哀家也觉得不错,那就去哀家的花园去赏墨兰。” 太后娘娘起身,其他人全部都起身了,她被一位宫人扶着走在最前面,其他人跟在其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慈安宫的花园去了。 按照宫里的规矩,苏无忧这种没有品级的官家子弟,只能走在后面,乔氏有诰命在身,谢锦芸以后会嫁入摄政王府,自然是跟着乔氏,连赵美人都在苏无个忧的前面,最后只有苏无忧这个小虾米走在最后面。 苏无忧落了个清净,没人管着,她大大方方的欣赏花园。 要说皇家真是奢华,不说这楼台庭宇,光是花园里的奇花异草就足够让人眼花缭乱。 苏无忧看着前面的赵美人,据说她听到自己要进宫时,高兴得晕了过去,没错,就是晕了过去。当初她一心想进谢府当谢锦程的小妾,上赶着巴结谢锦绣,不过一道圣旨,她就变了心思,这也难怪,给谢锦程当妾,和给皇帝当妾哪能一样,更何况南宫离的样貌比谢锦程更出色。 不仅是赵美人,整个皇宫有不少女子都是抱着这样的想法进来的,三年一次的大选,选进来的美人如过江之鲫,最后能真正得宠的就那么几位,然而仍有不少人甘之如饴。 “谢三小姐,那朵花不错,帮本小主摘过来瞧瞧。”赵美人忽然停了下来,用手指着一朵话,对苏无忧说道。 她这是把苏无忧当丫头使,明明身边有宫人,却不让宫人动手,转头使唤苏无忧,并且这是太后的花园,回头她诬陷苏无忧摘了太后心爱的花,哪怕苏无忧有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 “回小主的话,臣女这几日手抽筋,手伸展不开,小主若是喜欢,臣女便去求太后娘娘宫里替小主摘下来。” “啧啧,一年不见,谢三小姐的嘴巴还是像从前一样利索,别以为攀上了长公主,就可以不把别人放眼里,本小主今日偏要你摘了这朵花。” 赵美人看着苏无忧,眼中十分得意,她这是故意给苏无忧难堪。 “臣女若是不摘呢?爱花之人,必定惜花,小主既然不喜欢,为何要强摘下它。” 苏无忧丝毫不觉得害怕,她反而慢慢走向了赵美人,眼角噙着笑意,笑意里却是冷冰冰的。 “赵小主还是好好想想接下来要如何画墨兰吧?花不摘,跑不到哪里去,墨兰若是画不好,赵小主在宫中的日子不会好过。” 苏无忧的说话声极小,只够赵美人一人听见。赵美人听见后,脸色变得微微难看,狠狠地看着苏无忧,抬手就想打她,手还未扬起,就被苏无忧抓住了手腕。 “别以为在皇宫,你就可以为所欲为,臣女劝赵小主还是冷静些,若是被太后娘娘知道你在利用她,你觉得皇宫还会有你的容身之地吗?” 苏无忧原本想着进宫溜达一圈就回去,谁知赵映月居然伙同太后一块为难她,赵映月此人心胸狭窄,能做出此事,不足为奇,太后的心思就有些奇怪了,苏无忧想来想去,定是这个赵映月在太后面前嚼了舌根,想借太后的手替自己出气。 她轻轻放下赵美人的手腕,赵美人揉了揉手腕,眼中有一丝惧意,苏无忧见她不敢再生是非,顾不得规矩,走在了赵美人的前面。 赵美人看着离去的苏无忧,气得甩了一下手里头的帕子,继续往前走。 众人在凉亭里停了下来,太后已经命宫人把墨兰搬了过来,放在了凉亭的石桌上供人观赏。 墨兰是有人专门打理的,负责打理的宫人就站在一旁守着。墨兰搬上来后,一群女眷都隔几步站一旁看着,生怕不小心打碎了它。 苏无忧自认为不是高雅之人,对这种高雅之物更是不知道如何欣赏,静静地坐在一旁听这些人一顿吹捧后,她渐渐悟出了点什么。 名不名贵不重要,再名贵的花草,也没它的主子金贵。 第两百二十六章试口红 以苏无忧的身份,自然是离墨兰远远的,越是家族显贵的夫人和小姐做得就离墨兰就越近,连陆姨娘这种讨了太后欢心的,也被安排在太后的身侧,在一旁端茶倒水,伺候着太后。 苏无忧趁无人之际,偷偷打量了一圈在座的每个人。 今日不仅有大臣的家眷,还有宫中的嫔妃,并且还不少,个个如花似玉,连赵映月这种曾经在福州城数一数二的美人儿,在这里也只能算得上中人之姿。 做得离墨兰稍近的是一位身穿烟罗紫宫装的女子,女子的容貌与太后有三分相似,却比胜三分。美人肤如凝脂,额间画着梅花妆,一双美眸漆黑不见底,她浅笑时,嘴角还有一对小小的梨涡,原本瞧着端庄的她多了几分俏皮。 她是太后的亲侄女,南宫离的后妃——萧淑妃,她是后宫位分最高的妃子,南宫离至今没有立后,萧淑妃一直协理太后打理六宫。 坐在萧淑妃下面的是一位出自常山侯府的庶女,如今是昭仪,身穿藕粉色宫装,她个头高挑,这里以瘦为美,她的身材看来略微丰腴,但在苏无忧看来,简直是好得不得了,前凸后翘,肉都长在该长的地方,尤其是那双桃花眼,眼波流转,妩媚多娇。 苏无忧看了一圈,总结了一下,后宫还真是什么样的美人都有,无论是哪一种,容貌都是上佳,她暗搓搓的想,自己若是南宫离,只怕早就成昏君了。 转念一想,南宫离也不是个好男人,后宫这么多美人了,居然还惦记她这颗白菜,简直是不要脸,苏无忧在内心狠狠鄙视了南宫离一番。 众人赏了一会儿兰花,说了不少吹捧的话,太后见差不多了,便让赵美人上前作画,其他人被宫人领着在花园里四处走动。 苏无忧远远看了一眼正在作画的赵美人,在心中窃笑,她原本不想这么做的,谁让这个赵映月咄咄逼人,想让她难堪,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苏无忧故意说出赵映月擅长作画一事。 赵美人的确是会作画,不止是赵映月,苏无忧也会,稍微有点家底人家的小姐都会,至于画得如何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赵美人右手捏着毛笔,看着一旁的墨兰,肚子里窝了一肚子的气,她其实并不擅长作画,在福州时,她府里虽然也曾请过女先生,但也是主母为那些嫡女请的,她作为庶女,也只能在一旁听几句,女先生更不会一视同仁,连在一旁指点几句都没有,于是她仅仅学了点皮毛,加上没多少天赋,眼前的这盆名贵的墨兰已经让她头晕眼花。 今日她若是画不出来,就会沦为后宫的笑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更是做不了手脚。 赵美人心急如焚,却又想不出法子,提着毛笔迟迟不肯下笔。 这一切落在苏无忧的眼中,她才不管赵美人会不会丢脸,见南宫明玉被一堆人围着,也跟着凑过去看热闹。 “长公主用的是何胭脂,怎么跟臣女的不一样?真是好看极了。” 一位小姐在其他小姐的推搡下,问出了众人的疑问,不止是她,连太后也看了过来,今日的南宫明玉的确是抢眼。 “本宫用的不是胭脂,是口红。” 南宫明玉笑着从袖子里取出一直口红,其他人见了,全都围了过来。 “口红?什么是口红?” 南宫明玉笑着将手里的口红盖子打开,只见里面装着一支红色圆柱子,颜色跟南宫明玉嘴唇上的一模一样。 “这就是口红,它有许多种颜色,不止是红色,还有西柚色,暖橘色,粉色,裸色等等,每个人都可以挑到一款适合自己的颜色,本宫今日用的是西瓜红,你们看这颜色像不像咱们夏季吃的西瓜?” “像,非常像。” “不仅像,还特别好看,比以往更加年轻了。” “长公主,您这是在哪里买的?” 有人想问,有人就想买了,这些小姐和夫人们手里头不缺钱,更是花钱如水,每月花在衣裳和首饰上的银子只多不少。 她们爱美,不仅是爱美,更想自己比其他人还要美,见南宫明玉手里头的口红后,就有人按耐不住,开始问询了。 本来这些人可以私底下问的,谁知南宫明玉居然把口红拿了出来,其他人都见着了,她们生怕自己落后了,一个个都想早些知道。 “本宫这个也是别人送的,统共就几支,正好今日出门全带出来了。你们其中若是谁想试试,本宫就找个人给你们试试。” 南宫明玉让府里的下人把带来的口红全部带来了,这些人全部盯着南宫明玉身旁的口红,个个都想试试。 “说来也巧,谢三小姐最会挑颜色了,今日这个色号,就是她替本宫挑选的,你们若是谁想试试,本宫就像她给你们挑一个色号试试。” 苏无忧见南宫明玉提到了自己,于是走上前,冲这些人福了福身。 “各位夫人和姐姐,锦墨今日斗胆,给各位挑选一下色号,哪位夫人和小姐想过来试试?” 这些人看着桌子上的口红,每支口红都格外精致,外壳上不仅雕了花纹,还镶嵌了一些细细的宝石,光是外壳就已经让她们心动不已。 有一个胆大的小姐第一个站了出来,“谢三小姐,我先来吧,各位夫人和姐姐,我先试给你们看看。” 苏无忧看了一眼这位身穿浅色衣裳的小姐,皮肤很白,只是太过苍白,气色不怎么好,她伸手挑了一支暖橘色,慢慢替她涂上,边涂边手把手教她如何使用,并告诉她为何会给她挑了这个色号。 “姐姐,好了,你可以转身了。”苏无忧笑着说道。 浅色衣裳的小姐不疾不徐,用帕子遮住了自己的下半张脸后,才转过身来,其他人见她神神秘秘的样子,急忙催她快点放下帕子。 “一会儿不可笑话我。” 这里没有镜子,浅色衣裳的小姐心里也摸不准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犹豫了一下后,在众人的催促下放下了帕子。 “如何了?你们怎么不说话了?”浅色衣裳的小姐见其他人不说话,只是盯着自己的嘴唇看,以为不好看,正欲用帕子重新遮住嘴唇,被旁边一位小姐急忙拉住了。 “好看,真真是好看,你用了这个口红后,不仅脸上有了气色,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第两百二十七章好友 原本还在观望的夫人和小姐们全部都围了过来,争着让苏无忧给她们也试试。 好在这些人再如何心急,也顾及礼数,苏无忧不至于被吵得脑瓜子疼。她耐着性子,给这些小姐和夫人们上了口红,还不忘教她们如何挑选口红。她们生怕自己漏听了什么,全部围着苏无忧,听得极其认真。 南宫明玉见差不多了,笑着说道,“好了,你们以后若是想请教她,回府后,有大把的机会,她又跑不了,而且京城以后也有铺子卖口红,是本宫的一位朋友,不过铺子还没开张,等开张了,你们自个儿去买。锦墨,快把本宫的口红收起来,本宫可稀罕它们了,快给本宫留着。” “哎哟!看把你心疼的,生怕咱们用光了,等你朋友那铺子开张了,咱们过去多买几支。” 开口之人是永昌侯府的张夫人,她与南宫明玉是手帕之交,两人打小一块长大,脾气性子也差不多,说话也比别人亲昵一些。 “本宫的银子是留着娶媳妇的,怎可乱花。” “看吧,就说你小气,锦墨,快坐到我这边来,听说小气会传染,千万被你义母传染了。” 张夫人边说边冲苏无忧招手,其他人在一旁边看热闹,边偷笑,南宫明玉故意一把拉住苏无忧的手。 “小气又如何,这是会当家,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你嫌银子多,回头不给你办贵宾卡,不给你便宜,让你按原价买口红。” 听到买口红还能便宜一些,只是要办什么贵宾卡,在座的小姐和夫人们又来了性子,又开始打听了,毕竟没有谁真正会跟钱过不去,她们再有钱,月钱也是有规定的,能省一点,别的地方就可以多花一些,何乐而不为。 “快说说,怎么个便宜法?” 最先开口的不是那些夫人小姐,反倒是张夫人,她一开口,换来了南宫明玉一个白眼。 “你家不缺钱,甭问了。” “缺,怎会不缺呢,谁家会嫌钱多,我留着将来给瑶儿当嫁妆。” 张夫人顺手拉住南宫明玉的手,南宫明玉见她又用上平日里耍赖的法子,用手指头戳了一下她的脑袋。 “瑶儿都这么大了,你居然还用这个法子,羞不羞啊?” “羞什么羞,我省钱,我骄傲,不羞,不羞。” 这下不止是苏无忧,其他人都在一旁捧腹大笑,苏无忧终于明白南宫明玉为何会跟这位张夫人合得来了,这脾气性子实在是太像了。 其他人面上跟着笑着,心里也跟着门儿清,这两家以后是要结亲家的,只是她们面上不显,心底却有些微妙,看一旁路瑶的眼神颇有几分怜悯。 在张夫人的追问(催促)下,南宫明玉把自己知道的贵宾卡一事仔细道来,苏无忧在心里闷笑,这二人还真是会唱双簧,一唱一和的,就把这些人绕进去了。 “锦墨,快坐我这里。” 声音清脆又干净,开口之人是路瑶,永昌侯府的唯一小姐,张夫人的女儿。 她岁数比苏无忧大一岁,前几日苏无忧在定远侯府小住时认识的,两人一见如故,短短几日就成了闺蜜。 路瑶的性子像极了张夫人,性子爽快,永昌侯与张夫人伉俪情深,就娶了张夫人,膝下就路瑶一个女儿,从不惯着她,路瑶打小就跟着永昌侯习武,还被永昌侯带到军营呆了一阵子,于是她的性子有男子的豪爽,却又有女子的细腻,见苏无忧忙得差不多了,急忙招呼她过来说话。 “刚见你来了时,我本想跟你说会儿话,担心太后又怪我性子跳脱,这才忍到这会儿,宫里实在是太闷了,这些人不是作诗,就是说胭脂水粉,听得我的头都疼死了,而且我还插不上话,只能坐一旁听她们说。” 路瑶拉着苏无忧走到一个无人地方后,可怜兮兮地跟苏无忧抱怨着,那可怜兮兮的神情与张夫人刚才模样有几分相似,惹得苏无忧笑了出来。 “你平日里不爱这些,自然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不过呀,你可以多听一些,多学学,以后就会明白她们为何如此爱这些胭脂水粉了。” “为何?”路瑶问道。 “当然是女为悦己者容了。” 路瑶与那些端庄贤淑的小姐们不一样,她个子跟苏无忧一样高挑,肤色白皙,却不是刚才那个浅色衣裳小姐的苍白,而是白皙还有一丝红润,双目澄澈,眉毛特别浓,尤其是睫毛,又浓又长,眉宇间没有京城小姐们的柔柔弱弱,反倒是有一股英气,整个人看着英姿飒爽,穿上戎装,就是一位女将军。 当年张夫人生她时,伤了身子,而她也打小身子不好,后来永昌侯跟张夫人商议了一下后,等她能跑后,就开始教她习武,大一点后,就带她去了军营,在军营呆惯了,也养成了她洒脱的性子,哪怕回京好几年了,仍旧不愿出门赴宴,宁可呆府里舞刀舞枪。 直到她结识了苏无忧,若不是张夫人拦着,她恨不得拎着包袱跟苏无忧一块回谢府。 路瑶时常形容自己跟苏无忧是臭味相投,别看她们二人每回赴宴时都特别乖巧,天知道她们忍得都多辛苦。 两人当初结为好友的原因,就是路瑶发现苏无忧趴在定远侯府的一棵大树上掏鸟窝。作为文武双全的她,见到京城居然还有跟自己一样爱掏鸟窝的小姐,二话不说,捋起袖子也跟着爬了上去。 她见苏无忧只是把从鸟窝里掉出来的小姐放回鸟窝里,顿时对她生出了几分好感,两人就这么坐在树枝上说了一会儿话,再下来时,二人已经成了好友,再后来就已经形影不离了。 听到这个消息后,最高兴的莫过于张夫人了,她感叹自己这个女儿终于走上正途,有点小姐该有的模样时,只有南宫明玉心里才明白,这二人是臭味相投,只不过苏无忧性子圆滑,装得了鹌鹑,也打得了怪兽,实则内里都是有主见,不喜约束的。 “女为悦己者容。” 路瑶小声嘀咕了一下,脑子里不由地浮现出一个人,他温润如玉,就像她曾经在军营时的夜晚看到的月亮一样。 “想他了?” 路瑶这小女儿娇态,苏无忧怎会没看出来,她这才故意打趣她。 “你,你胡说什么?谁想白洛了。” 路瑶的心思被戳破了,俏脸也跟着红了,这可是苏无忧头一回见她脸红的模样。 第两百二十八章不正经的人 “咦?我刚才好像没说是他。” 苏无忧冲路瑶挤了一下眼睛,路瑶这才知道自己上当了,小脸红扑扑的,本想捏一下苏无忧脸颊惩罚一下她,见太后她们都在,她只好跺了跺脚。 “哼!我不跟你玩了。” 路瑶红着脸跑开了,只剩苏无忧在原地笑个不停。 南宫钰望着不远处花丛中的女子,她笑得非常开心,一笑一颦间,眉宇间的清冷之气也跟着有了一丝暖意,柔和的日光洒在她的身上,她就像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花仙子,全身散发着淡淡的金光。 他的心陡然变得柔软了,常年绷得紧紧的嘴角也挂上了浅浅的笑意。 苏无忧并未注意到有人在看他,她所有注意力都被一只白老鼠吸引住了,眼前的这只白老鼠正是她日夜思念,恨不得烤了吃的元宝,就它那副看谁都不顺眼的眼神,全天下也找不到第二只了。 此时它正躲在桌子底下,一对前爪抱着一块糕点啃得极其认真,连它的脚底下都掉了一层细细的糕点屑,两边的腮帮子被塞得鼓鼓的,苏无忧都担心它会不会当场呛死。 “元宝,你家主子呢?” 苏无忧假装蹲下来捡东西,冲桌子底下的元宝轻轻说了一句。 她已经有一年多没有见过黎九爷了,若不是他一直没托梦给她,偶尔会来一封信,她都差点以为他转世了。 吃得正欢的元宝忽然听见有人喊它,鼠性顿时就暴露出来了,急忙扔下爪子里的糕点,两只耳朵竖得尖尖的,见一道黑影压了下来,迅速放下前爪,吱吱叫两下,如同一颗炮弹快速弹射出去,桌子底下就只剩一块咬了一半的糕点。 苏无忧心中还在纳闷,元宝怎么会来宫里了,还想从它这里试着问问黎九爷,谁知这只胆小如鼠的白老鼠居然怂得一溜烟跑了。 什么灵鼠,瞧着还不如一只野兔,眼见它马上就快不见了,苏无忧见其他人并未注意到这里,偷偷对一旁定远侯府的丫头说道,“一会儿长公主问起来,就说我去更衣了。” 苏无忧装作十分焦急的模样,捂着肚子往元宝逃跑的方向追了上去。 元宝似乎知道身后有人在追自己,跑得更快,去的地方也越来越偏僻,直到它忽然消失在一个宫殿里,苏无忧才停了下来。 她看了看四周,确定自己并未来过这里,宫殿比太后的宫殿更加威严,也更大,只是大殿里居然没有一个人,连一个宫人都没有,四周静悄悄的,静得有些可怕。 宫殿里燃着熏香,若有若无的清香在大殿内弥漫,苏无忧闻着有些熟悉,却又记不起在哪里闻到过。 她见元宝已经跟丢了,立马想原路返回,谁知她刚转身,就听见细细碎碎的脚步声,有人来了。 她看了看四周,四周连了藏身之处都没有,暗道不好,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了,逃出去几乎是不可能了,她想了想,直接跑去了内殿,见内殿摆放着一张大床,来不及多想,她二话不说躲进了被窝里。 苏无忧躲进去了后,她的心才渐渐平缓下来,大白天的,应该不会有人睡觉,不会来床上,只要等屋子里的人退出去后,她就找个机会出去。 苏无忧只能感叹自己的运气不好,躲在被窝里,动都不敢动一下,连大气都不敢喘。 过了一会儿,她隔着被子听见有人进了内殿,咯吱一下,内殿的门也被来人关上了,苏无忧暗道不好,天黑前宫门就要落锁。里面的人一直不出去,她今晚就要在宫里过夜了,倘若被宫人发现,就是大罪。 苏无忧暗骂自己大意了,黎九爷在不在世,她不知道,若是一直这么下去,她很快就不在世了。 内殿静得可怕,那个人进来后,居然没有一丝声响,直到苏无忧听见窸窸窣窣脱衣裳的声音,她急忙从空间拿出一把麻醉枪,倘若那人进来了,她一定会第一个放倒她。 苏无忧手里握着麻醉枪静静地等着,过了好一会儿她都没听见有人过来,反倒是有水花地声音。 她忽然记起刚才进来时,殿内放了一个大木桶,她原本想躲进去,见里面有水,想着一会儿还要去太后宫里。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苏无忧在被窝里躲了一会儿,见外面的那人真的在洗澡,她在脑子里估算了一下,想出了一条逃跑路线,她只要顺利从木桶旁逃了过去,几乎就已经成功了。 苏无忧掀开被子的一角,见木桶外只有一截乌黑的头发,她定了定心神,轻轻掀开被子,蹑手蹑脚翻下了床,猫着身子正欲往前爬,突然木桶里的人懂了一下,她吓得心都跑到了嗓子眼,想着木桶内的人只要扭头,她就动用麻醉枪。 苏无忧趴了好一会儿,直到手脚都有些麻木了,木桶里的人这才没动静了,她又接着往前爬,心却揪得紧紧的。 爬到木桶旁时,苏无忧变得更加小心,几乎是屏住呼吸往前爬的,眼见她要爬过木桶了,忽然木桶内一声水响,一只大手从木桶里伸了出来,一把拽住了苏无忧的手臂,苏无忧来不及用上麻醉枪,就被木桶内的人拽进了木桶里。 大殿内响起了一阵落水声,苏无忧差点以为自己就要喝一口洗澡水时,猛地被人拉入了怀里 苏无忧一阵晕头转向,随后看清眼前之人后,气得抬手就想掐死对方,被对方一把抓住了玉手。 难怪她觉得大殿内的熏香极其熟悉,居然忘了曾在他身上闻到过。 苏无忧全身湿漉漉的,瞪着双眼,看着对面悠哉悠哉的南宫离。 “你怎么还没走?” “你是不是想我了,特意过来看我的,让你在床上久等了,没想到你如此迫不及待,我一会儿就好了。” “说人话,你不是今日就去南边吗?”苏无忧没好气地说道。 她可没这个心思跟眼前这个不正经的人开玩笑。 “一会儿就走。” 南宫离摸了摸苏无忧柔嫩的脸颊,他略微粗糙的手指头在苏无忧的,脸上来回刮了好几下,苏无忧的心也跟着这几下晃几下神。 她这才发现两人似乎有些贴太紧了,她几乎是被南宫离拥在怀里,并且南宫离身上并未穿衣裳。 苏无忧下意识垂眼看了一下他的身下,见他还穿着裤子,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怎么?失望了?” 第两百二十九章羊入狼口 南宫离的话里有一丝暧昧,苏无忧的脸腾地一下像熟透的虾子,连脚趾头都跟着红了。 “谁想看你,老娘以前见过不少这样的男人,哼!身材不比你差。” 苏无忧并不知道她此时的话是无疑火上浇油,她甚至是还不知死活的用鄙视的眼神看了南宫离的腹部一眼。 “有八块腹肌就了不起,在我们那,满大街的男人都有八块腹肌,还是健康肤色,也没见我流口水过。”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南宫离的脸上仍旧是挂着笑容,眼睛里却没了笑意,他的嗓音阴沉沉的,就像马上就要下雨的六月。 苏无忧莫名感觉木桶里的水有些交给,连后背也跟着凉了一下。 “没什么,我的意思是姐从前见过的男人身子比你后宫的女人还要多。” 哼!就准你后宫那么多美人,还不准老娘看男人了,海滩上走一圈,什么样的没有。 忽然,苏无忧感觉那只搂着自己的手似乎想把自己捏碎了一样,把她勒得紧紧的,她的脸几乎快贴上他的胸膛了。 苏无忧的两只死死撑着南宫离的胸膛,想用力把他推开。 “南宫离,你又抽什么风了?快放开我,我都快被你勒死了。” 苏无忧用力拍了一下南宫离,南宫离纹丝不动,任由她拍打着自己的胸口。 她似乎也觉察了一丝不对劲,微微仰头,只见他乌黑的瞳孔里写满了不高兴。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苏无忧决定好好给他顺顺毛,安抚安抚一下他,让他放过自己,再这么闹下去,吃亏的就是她自己,万一被宫人发现她呆在他的木桶里,她这辈子就真的要在皇宫呆一辈子了。 “那个,其实我刚才的那些话都是气话,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苏无忧说话的语气软和了不少,话里还带着一丝谄媚。 “哼!” 南宫离看了她一眼,很快又把眼神挪开了,压根就没有放开她的意思。 这蹬鼻子上脸的,谁给惯的,老娘偏不惯着你。 然而…… “南宫离,求求你,你最好了,放开我好不好?我刚刚就是为了气你才说出来的。” 苏无忧已经没了底线,装上一条尾巴,,她就是一只哈巴狗了。 她两只手轻轻搂着南宫离的脖子,说话不仅没了平日里的豪迈,甚至是还有些撒娇的味道。 在自由面前,这点牺牲算得了什么,苏无忧浑然不知,在南宫离面前,她一次又一次的破坏了自己的原则,一步走一步地走到了他的身边。 她撒完娇后,还不忘偷偷打量一下南宫离,见他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后,她竟然有一丝高兴。 只是南宫离仍旧没有放手,还是将她搂得紧紧的,只是苏无忧不知道,她刚刚撒娇的模样是多么娇俏可人。 温热的水已经将她的衣裳全部打湿了,湿答答的衣裳紧紧贴在她的身上,那诱人的曲线,若隐若现的身子,再加上她刚刚那软糯中带有一丝娇媚的嗓音,已经让南宫离心驰神往。 她的身子紧紧贴着南宫离,当她撒娇时,无意识扭动着的身子轻轻磨蹭着南宫离的内心深处,渐渐点燃了他深藏着的火苗。 他的眼神攸地变得有些深沉,就像一团想要吞没大地的火焰,正在燃烧,火势不停地蔓延,越来越大。 苏无忧见这招不管用,心底有些急了,南宫离此人她多少有些了解,从来是想一出是一出,从不按套路出牌,她真担心他用这招把自己的留在了皇宫,毕竟她可是拒绝过她很多回了,兔子急了,还会咬人,更何况眼前的这个是天子。 一个念头在苏无忧的脑子迅速闪过,她已经离开太久了,再不回去就要引人怀疑了。 她很快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不就是顺毛嘛,怕什么,又不是第一回了。 苏无忧忽然把南宫离的头轻轻往下一拉,用力吻上了他的唇。 她是本着完成任务去的,以为只有这样把南宫离哄高兴了,他就会放过自己,然而她不知道,一个正在吃醋,还忍受美色折磨的男人有多么可怕,她这么做,无疑是给了他一个释放一切的缺口。 苏无忧在南宫离的嘴唇上舔了两下,见他没动静,于是学着他平日里吻自己的模样,稍稍用力了一些,然而就是这么一下下,让南宫离的理智逐渐崩溃。 正当苏无忧快要结束了时,突然一只大手扶住了她的后脑勺,将她整个人压向了自己,接着就像一场暴风雨降临了大地,苏无忧的那边毛毛雨在这场暴风雨下丢盔弃甲。 他似乎并不满足于此,原本搂着她的那只手也在四处游离,苏无忧的身子一僵,想抓住他的手,却被他躲开了,甚至是更用力的吻住了她,似乎想抵达她的灵魂深处。 木桶里偶尔一阵哗哗的水花声,一旁的地面上湿漉漉一片,过了好一会儿,木桶内才恢复了平静。 苏无忧的头靠在南宫离的肩膀上,眼神迷离,嘴唇红艳艳的,眼角柔媚。 南宫离一只手轻轻搂着她的腰,另外一只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颊。 “小妖精,下回你敢在我的面前提起其他男人,我绝不会像刚刚那般轻易放过你。” 南宫离的话里不难听出有克制和忍耐,他的呼吸声重重的,看了眼怀里千娇百媚的苏无忧,扭头压下了心中的那团火。 苏无忧有气无力的点点头,她已经深刻地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决定以后再也不去惹怒一只没了理智的色狼,就刚才那么一下下,她就差点就被眼前的色狼吞进了肚子里。 好在这头色狼找回了理智,发现了良心放过了她这只可怜兮兮的小绵羊。 我感谢你,感谢你全家,苏无忧嘴服心不服,这货刚刚分明就是故意的,等着她这只小绵羊送上门。 她倘若没猜错,这头色狼早就发现了她,这才故意把宫人支开,一个人在殿内泡澡,为的就是等着她这只小绵羊主动送上门。 什么泡澡,他就是在泡妞,还是 自己主动送上门的傻妞。 苏无忧越想越气,气得坐身子,两个腮帮子鼓鼓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像极了吃东西的元宝,蠢萌蠢萌的。 “哼!骗子!” 南宫离见她这副生气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尤其是这后知后觉,蠢萌蠢萌的模样,可爱又俏皮。 第两百三十章绾发 “傻丫头。” 南宫离抬起头轻轻抚摸着苏无忧那刚刚被他吻得微微发肿的双唇,娇嫩的双唇水光潋滟,就像一朵盛开了的娇花,让人忍不住去采撷。 “别胡闹了,一会儿让太后发现了,我以后还怎么在京城混下去。” 苏无忧没好气地推开他的手,白了他一眼。 “正好可以进宫。” 南宫离的话里听不出真假,他定定地看着苏无忧,仿佛早就料到她会慌乱一般。 “你想得美,你若是这么做了,我这辈子都不会理你了。” 苏无忧却慌了神,她还担心他这么做,此时的情况,对她一点都不利,反倒是全偏向了南宫离。 “你放心好了,我还不至于饥不择食。” 什么?苏无忧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子,这种身材放到前世也是前凸后翘的性感美女,怎么到了他这里反而是不屑了,而且刚刚他差一步就让她彻底成了他的人,这会儿居然不认帐了。 “呵呵……”苏无忧假笑了一下,“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老娘还不稀罕呢。” 苏无忧从木桶里站了起来,所有的暧昧在一刻烟消云散,她要出去,才不想跟这个阴晴不定的臭小子呆一块。 “你就打算穿成这样出去?” 南宫离也起身了,他一把拉住正欲从木桶里爬出去的苏无忧。 苏无忧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裳,气得差点骂出来,她居然忘了,衣裳早就湿透了,这个模样出去,只怕刚出门,事情就败露了。 “你宫里那么多美人,把她们的衣裳先借一件给我,我回头还给你。” “你先帮我穿衣裳,我帮你找一件就是了。” “我帮你穿衣裳?”苏无忧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以为自己听错了,南宫离点点头,苏无忧放下手,没好气地说道,“没长手呀,自己穿,我不会。” “我教你,你可要想清楚了。再这么拖下去,宫人就要进来了。” “南宫离,你无耻,小人,王……” 苏无忧准备用祖安语录狠狠怼他一遍,谁知南宫离仿佛没听见一般,拍了一下她的头,打断了她的话后,抬起腿就出去了。 苏无忧不知道他又想做的什么,只见他去了屏风后,过了一会儿后,见苏无忧还没过来,站在屏风后喊道,“快过来。” 苏无忧气得跺了一下脚,水桶里水哗哗响了好几下,屏风后也跟着传出了一阵低沉的笑声。 苏无忧再一次低下了她那个高贵的头颅,放弃了一切挣扎,谁让她被他吃得死死的。 她几乎是爬出去的,双脚落地后,还不忘踢了一下木桶。 “没事就这么大的桶洗什么澡,也不怕淹死在里面。” 她喃喃自语了一句后,见躲不过去了,硬着头皮往屏风后走去。越接近屏风,她的脑子就越乱,小脸也越通红,心也跳得更快,时而脑子还会闪出一副香艳的画面。 不就是没穿衣服,不就是长几个针眼,有什么好怕的,苏无忧深吸了一口气,离屏风还有最后一步时,她闭上了眼睛,凭着感觉往屏风后摸了过去。 当她的双手触摸到一具温暖的身子时,光滑又结实的触感让她的手心微微出汗,连耳根子也跟着红了。 “睁开眼睛,你闭着眼睛怎么替我穿衣裳。” 南宫离见苏无忧这副模样,忍不住哑笑,还真是一个蠢丫头。 “你……” 苏无忧再害羞,也知道南宫离说的,有道理,她闭着眼睛,的确是无法替他穿衣服。 哼!看就看,反正是你主动让老娘看的,不看白不看,吃亏的又不是我。 苏无忧的脑子里不由地浮现一副香艳的画面,在心底数上一二三后,用尽所有的勇气猛地睁开了双眼,见到已经穿好亵衣的南宫离后,她的眼睛花了一下,心底居然还有那么一点点失落。 合着半天的心理准备白搭了,她刚刚碰到的应该是他的手臂,甚至还有可能是他故意递上来的手臂。 “怎么,失望了?”南宫离仍旧不忘逗她,“我刚刚还担心你会害羞呢。” “失望什么,我又不是偷窥狂,不像某人,明知道屋子里有人,居然还去沐浴,分明就是暴露狂。” 南宫离穿了亵衣,苏无忧的胆子也大了许多,一把抓起放在一旁的衣裳开始替南宫离穿上。 她嘴上虽骂他,帮他穿衣裳时却极其认真和仔细,将衣裳上的小褶子都给细细抚平了,穿好最后一件衣裳后,苏无忧见他的头发有些湿润,正欲用帕子替他擦头发,忽然南宫离把手放在了她的后背上,很快一道暖流传到了她的四肢百骸,湿漉漉的感觉渐渐消散,身子也跟着轻盈了不少。 “你的衣裳在那里,你先换上,别着凉了。” 南宫离接过苏无忧手里的帕子,帮她擦干头发后,转身走出了屏风。 苏无忧被南宫离这些一串莫名的动作弄懵了,当她看见一旁放着的衣裳后,暗骂他老狐狸,却又不得不抓起衣裳换上。 这是一件新衣裳,就像给苏无忧量身定做一样,穿在她的身上极其合身,是一件蝶戏水仙衫裙,象牙白色映衬些她的更加白皙无暇,她刻意用粉底遮住的容颜此时已经露了出来,哪怕未施脂粉,也足够惊艳四座。 苏无忧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见南宫离披散着头发,坐在椅子上喝茶,似乎在等她。 “帮我绾发。” “你的要求还真多。” 苏无忧嘴上虽布情愿,双脚倒是很自然的走了过来,按照自己从前出府时乔装成男子的模样替他绾了一个发髻。 “你坐下。” 南宫离忽然起身,拉着苏无忧坐了下来,苏无忧不知道他接下来又想做什么,他抬起头居然开始替她绾发,动作称不上熟练,但也是有模有样。 “从前小的时候,我父皇曾帮我的母妃绾过发,后来我学着,,,父皇的样子,经常给我母妃绾发,好些年没有绾发了,居然生疏了不少。” 南宫离低着头,动作十分轻柔,生怕弄断了她的一根头发,他反复绾了几回后,似乎找回了感觉,竟然真的帮苏无忧绾出了一个简单的发髻。 苏无忧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这个发髻是点睛之笔,虽然简单,却与她的这件衣裳极搭,衬得她更加娇艳欲滴。 “多谢了。” 最后南宫离不知从哪儿拿出一支碧绿玲珑簪插在了苏无忧的头上。 第两百三十一章驰名双标 苏无忧以为一切已经完成了,正欲起身,被却南宫离按住了,他居然拿出一只螺子黛替她描眉。 他的神情格外认真,苏无忧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清香,对上他的眼神时,差一点就迷失在他的眼神中,她急忙闭着眼睛,直到南宫离对她说好了,她才缓缓打开双眼。 苏无忧不得不说南宫离这方面的天赋极好,比她自己画得还要好,有当昏君的潜力。 “那个,多谢了。” 苏无忧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熟悉又陌生,扪心自问,她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人儿,哪怕是谢锦芸,在这张脸面前也只能靠后。 好看归好看,如今却不是抢风头的时候,苏无忧从空间拿出化妆品,把这张绝色容颜再一次藏了起来。 她用粉底细细拍在原本白皙的皮肤上,又在脸颊两侧画了一些小雀斑,原本娇艳欲滴的双春也被她掩去了光芒,最后到眉毛时。她稍稍犹豫了一下,把眉毛保留下来了。 当她收起化妆品时,镜子中的绝世佳人已经变成了一名普通的大家闺秀,既不出色,也不会泯然于众,更不会抢了别人的风头,这样的小姐在京城随处可见。 “把袖子捋起来。” 苏无忧站起来,看着南宫离,南宫离也不多问,按着她的意思,把一只手的袖子捋了起来,苏无忧走了过去,在他露处的胳膊拍了两下,从空间拿出一根棉花棒擦了擦他的胳膊,忽然嘴角微微翘起,手里头忽然多出了一支注射器,很快扎进了南宫离的手臂上。 她原本以为南宫离会叫一声,又或者应该会吓一跳,谁知她连针管都收回了空间,南宫离居然眉头都没皱一下。 “原本以为你会害怕呢。” 苏无忧心里觉得有些可惜,转念一想,也能想明白了,他身上有不少伤疤,大大小小的,想必是习武时留下的,打针这种事,对他而言不过是小痛小痒。 苏无忧忽然记起了一件事,刚刚在水桶里,她摸到南宫离胸前有一处皮肤与其他地方有些不同,换作其他人定然不会发觉,可她如今算得上是半个医生,那个地方看着跟其他地方一样摸起来时,微微不平,就像是后天补上去的一样。 她顿时起了好奇心,扒开南宫离的衣服就想探个究竟,被南宫离一把抓住了小手。 “怎么反悔了?” “别闹了,你这里怎么回事?”苏无忧用手指了指他的胸口,“这里不一样。” “心疼了?” 南宫离依旧是笑眯眯的,甚至是有些高兴,苏无忧翻了个白眼,算是心服口服了。 “不心疼。” “曾经受过伤。” “哦!” 与苏无忧猜到的一模一样,想着他到底是皇帝,胸口有道疤痕多少有些隔应自己,定然是让身边的高人想法子遮挡住了。 “你倒是命大,伤这个位置也能活下来。” “不是我命大,是我命好。” “呵呵……” 苏无忧再次翻了个白眼,她还真是头一回遇到如此不谦虚的人。 “陛下,马车已经备好了,随时可以启程。” 门外有人在说话,苏无忧吓得转身就想往屏风后面躲,被南宫离一把拉住了。 苏无忧以为他反悔了,那眼神恨不得在南宫离身上戳两个洞。 “嗯,进来。” what!苏无忧的脑子里闪过一串惊叹号,随后又冒出无数句标准的祖安经典问候语。 南宫离丝毫不给她逃脱的机会,随着大殿门嘎吱,轻轻响了一下,被人从外面推开了,很快有人进来了。 “殿下……” 是南宫钰,他正欲行礼,看到南宫离身边的苏无忧后,他的神色忽然间变了,变得格外微妙。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苏无忧的身上,她不仅换了衣裳,连发髻也换了,他心中极其复杂,当目光落在凌乱的床上和被水打湿了的地面时,他仿佛感觉自己彻底失去了一样东西。 苏无忧见南宫钰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以为他误会自己了,心想他不会想劝南宫离留在皇宫吧。 “那个……” “皇弟,帮朕把谢三小姐送回太后宫里,不能让任何人怀疑。” 苏无忧原本还想对南宫钰解释清楚,听南宫离这么一说,她很快就放弃了,南宫离话里的意思是让南宫钰把此事瞒下来,这就意味着她不会进宫。 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苏无忧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只想赶紧离开,她虽然脸皮厚,心底也坦荡荡,但这种像极了被人捉奸在床的感觉的确是有些狼狈不堪。 “多谢世子爷了。” 苏无忧哪里还管得着南宫钰会不会带自己去,她甩开南宫离的手,大步就往前走,经过南宫钰身边时,见南宫钰还愣在原地,还不忘停下来催他一下。 “世子爷,世子爷,太后娘娘的宫里怎么走?” 南宫钰这才看向苏无忧,眼神极其奇怪,甚至是有一些失落,苏无忧哪还有心思想这些,见南宫钰奇奇怪怪的,扔下他大步往外走去。 南宫家的人脑回路就是不一样。 苏无忧刚出宫殿,南宫钰就追了上来,甚至是走到了苏无忧前面。 苏无忧见他愿意送自己回去,于是跟在他的后面走。南宫钰走得很快,苏无忧到底是练过功夫的人,加上平日里走路也豪迈,尚能追上南宫钰的脚步。 南宫钰走的地方极其隐蔽,苏无忧也不担心他会做什么幺蛾子,只是经过一段废弃的宫殿时,南宫钰忽然停了下来,转身看着苏无忧。 苏无忧差点就撞了上去,“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没想到你竟然是一个爱慕虚荣的女子。” “哦!那又如何?与你何干?” 苏无忧见南宫钰又跟从前一样,用那种厌弃又看不起的眼神看着自己,想着他从前对谢锦墨的态度,心中就格外的不舒坦,说话也像带了刺一般。 “我是哪样的女子,跟你有什么关系,吃你家大米了,还是挡你的路了?少在这里阴阳怪气的。谢锦芸不爱慕虚荣,你娶她便是,再说了,抛开摄政王府世子爷的身份,你以为天下还有多少女子愿意真心嫁给你。” 苏无忧最讨厌的就是南宫钰此时的眼神,他自己觊觎人家皇位,却偏偏唾弃别人贪图荣华富贵,简直就是驰名双标。 “我就图他这个人,馋他的身子,怎么了?爱慕虚荣又如何,咱们就别大哥笑二哥。” “你会后悔的。” 第两百三十二章看穿 南宫钰冷冷地扔出了这句话后,就紧抿着嘴唇,盯着苏无忧,有些生气,更多的是怅然若失。 苏无忧见南宫钰的态度有些奇怪,冷笑了一下,当初他可是各种嫌弃谢锦墨,这会儿居然又开始担心,呵呵……猫哭耗子。 “后悔?我后悔的事多了去,不差这一件。” “不行,你会给谢府丢脸的,我,我自然要管管你。” 南宫钰忽然记起自己将娶谢锦芸一事,顿时有了底气,觉得自己可以插手谢府一事。 苏无忧一听,笑出了声,她半歪着头,靠着一截残破不堪的宫墙,眼中冷冷清清的,笑意不达眼底。 此时已是春末,废弃宫殿里的一株桃树上已经结了一个个小小的碧绿桃子,小指尖大小的桃子上长满了细小的白毛,小心翼翼地藏在绿叶间。 苏无忧随手从宫墙的缝隙里摘下一朵小花,好不容易从夹缝中长出来,开了花,就被苏无忧这么一下下摘下了。 苏无忧放在鼻子尖嗅了嗅,淡淡的,不是很香,却又十分独特,它有自己的芬芳,也有自己的倔强,好不容易夹缝中出来了,却落入了苏无忧手中,是命,亦是造化弄人。 然而,苏无忧不肯做这朵小花,她的命运怎可让他人摆布,哪怕那个人打着为自己好的旗号也不行。 “世子爷多虑了,我让谢府丢脸的事多了去,不差这一件,再说谢锦芸虽是我的嫡姐,但我跟她关系不怎么好,甚至是她巴不得我丢脸,莫非世子爷真的不知道当初我为何好端端会上吊?呵呵,世子爷与我二姐还真是绝配,至于我的事,也轮不到世子爷插手。” 苏无忧忽然站直了身子,捏着手里的小花,抬脚就往前走去,至于南宫钰,他爱送不送的,她就不信一个皇宫还能困住了自己。 南宫钰何时遇到过说话如此不留情面的女子,谢锦墨当初上吊一事,他多少知道一些内情,只是并未把此事放心上,至于谢锦墨的生死更是与他无关。 此时这一切被苏无忧亲口说穿后,哪怕素日里再如何镇定,此时的脸上也有一瞬间的慌乱。 苏无忧的目光冷冷的落在他的脸上,眼神清澈又冷淡,仿佛看到了他内心最深处的狼狈,南宫钰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两只手藏在衣袖里不知所措。 直到苏无忧的身影消失不见,南宫离看着她刚刚站过的地方,很快又追了上去。 南宫钰的心思极其复杂,连他自个儿也不明白看见苏无忧和南宫离在一块时,他会如此生气,甚至是有些失态,想到苏无忧也会如同后宫的那些妃子一样,他隐隐有些失落。 她与那些人不一样,这是南宫钰能为自己刚刚的失态想到的最好的理由。 南宫钰到底还是追了上去,苏无忧见他追上来了后,丝毫不觉得意外,两人就这么一路走着,直到远远看见南宫明玉她们。 “主子,世子爷刚刚与谢三小姐起了争执。” 宫殿里静悄悄的,南宫离正拿着一个香囊把玩着,香囊有些旧了,这是他在灵隐寺时,从苏无忧的身上取走的那个。 忽然凭空出现了一个黑衣人,他单膝跪地。 “嗯,可有说了些什么?” 黑衣人把刚刚苏无忧跟南宫离的话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南宫离听完后,仍旧是面无表情,只是嘴角微微上扬,把香囊放在鼻子尖闻了闻。 “下去吧。” “是。”黑衣人转眼之间不见了,就像从未来过一般。 苏无忧和南宫钰的出现引起了不少人的侧目,连谢锦芸都看了过来,她见苏无忧和南宫钰一块过来时,瞳孔缩了缩,用审视的眼神打量着苏无忧,见她不仅换了发髻,连衣裳也换了时,看她的眼神更是多了几分质疑。 “微臣见过太后娘娘,见过长公主,见过母妃、各位娘娘。” “钰儿,你今日也在宫中,快过来让哀家看看。”太后见了南宫钰,格外高兴,甚至是招手让他过去。 南宫钰并未往前走,只是作了一个揖,“太后娘娘,陛下还在等微臣回去复命。刚刚琉璃太过调皮,将谢三小姐的衣裳弄脏了,是陛下让宫人带谢三小姐下去换了衣裳后,命微臣送谢三小姐过来,马车还在宫门口等候,,微臣先行告退。” 乔青烟见到南宫钰心里也高兴,正想与他说几句话,谁知南宫钰只是远远地站着跟她请了一个安够,就不曾再看她,她心中微微有些失落。 “钰儿,你小心些。”乔青烟站了起来,走到南宫钰的面前,“瘟疫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好的,让身边的下人警醒些,吃喝用度多注意些。” “是。” 南宫钰仍旧是不冷不热,乔青烟原本还想替他整整衣裳,谁知南宫钰却往后退了半步,她只得悻悻收回了手,改为将手中的一个平安符交给南宫钰。 “这是我替你求的平安符。” “多谢母妃。” 南宫钰这一次并未躲避,收下平安符后,把平安符放进了袖子里,“时候不早了,儿臣先告退了。” 南宫钰很快消失在花园里,他的出现就像一粒石头,砸进了这些小姐们的心湖,激起了一圈圈涟漪,除了苏无忧和路瑶,其他小姐的双颊都换上了娇羞。 听到南宫钰的解释后,谢锦芸最先松了口气,偷偷看着南宫钰远去的背影,心里既担忧又无奈,南宫钰是要做大事的人,以后这样的日子只多不少,作为他将来的妻子,她要帮他好好打理好后院才是对他嘴巴的帮助。 谢锦芸用眼睛扫了一圈这些神色各异的小姐们,她们的心思,她何尝猜不透,只是南宫钰不可能只有她这一位世子妃,其他的侧妃就在这些小姐当中。 “你再不回来,我就要去找你了。”路瑶拉着苏无忧左看右看,“比刚才好看了一些,就是眉毛不好看,这些宫人定是故意偷懒,这才把你的眉毛画得如此难看,走,我替你重新画一个。” 苏无忧噗嗤了一些,南宫离辛苦画出来的眉毛,居然就这么被人嫌弃了,“算了,反正也没人注意,她画得如何了?” 苏无忧暗指赵美人,路瑶摇摇头,“她说太过吵闹,静不下心,太后娘娘便让宫人把墨兰搬到一处安静的地方,留她一人在那边作画。” 第两百三十三章将计就计 “原来如此。” 苏无忧看了一下四周,没看见元宝,心中仍有疑虑,元宝为何会在这里,黎九爷到底是谁? “谢三小姐,赵美人请谢三小姐过去一趟。” 一位宫人走了过来,冲苏无忧福了福身,正在与路瑶说话的苏无忧回过头来,看清这位宫人后,缓缓起身。 “这位姑姑,请问赵美人请我过去所谓何事?” 赵映月与她素来不对付,请她过去,定然不会有什么好事,只是此时她身处皇宫,赵美人的品级再低,也是个宫妃,她断然不能就这么拒绝,于是偷偷从袖子拿出一个南宫明玉替她早就备下的荷包塞给了宫人。 这在宫中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宫人接过荷包,顺手就放进了衣袖里。 “回谢三小姐的话,赵美人方才不小心打翻了墨汁。” 宫人的话,虽然只说了一半,苏无忧却听明白了,这个赵美人是想让她帮忙研磨,事情只怕并非研磨这么简单。 “锦墨,我跟你一块去吧。” 一旁的路瑶也听见了,赵美人的事迹,她早有耳闻,与苏无忧之间嫌隙,更是让她对这位赵美人没有好脸色,听到是赵美人请苏无忧过去,她比苏无忧还要着急。 “她指不定憋了什么损招等着你呢,我陪你去,一会儿她敢使坏,我就挠花她的那张脸。”路瑶小声对着苏无忧的耳朵说道。 苏无忧用帕子捂着嘴巴偷笑,她敢肯定,就算赵美人没出什么招儿,也会被路瑶收拾一顿,只是这是她自个儿的事,路瑶倘若真打了赵美人,太后虽不会对她如何,但少不了会被她人在背后议论,再说离宫宴散去还早,赵美人憋了这么一个招儿,等着她,一计不成,后面还有其他招儿,倒不如将计就计。 “我自个儿去就好了,你在这里等我。”苏无忧轻轻按了一下路瑶的手,用眼神示意了她一下,随后转身对宫人说道,“让姑姑久等了,还请姑姑前面带路。” 路瑶看着苏无忧随着宫人往太后宫殿里去了,她有些焦急的甩了一下帕子,转身去找南宫明玉了。 南宫明玉远远见路瑶过来了,借着身子乏了,让宫人扶着在一处人少的地方坐了下来。 “长公主,赵美人刚才请无忧过去了,这是她留下来的东西。” 路瑶摊开一只手,手心里躺着一只黑乎乎的小东西。南宫明玉一看,乐了,窃听器,好家伙,她那里居然还有这个好东西,简直是往敌人的阵营安了只眼睛。 看到窃听器,南宫明玉便猜出苏无忧想做什么,她不止是想教训赵美人,这只窃听器最终将会装在太后的宫殿。 南宫明玉按住心底的喜悦,故作冷静收下了窃听器,“这丫头竟然拿块石头就想让本宫安心。” “长公主,会不会有事?” “赵美人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只身一人千里迢迢来了京城,身边连个故人都没有,让锦墨跟她说会儿话,两人一块叙叙旧,一会儿等宴席开了,你再去叫她。” 路瑶见南宫明玉居然一点都不担心,她的心也跟着平缓了一些,但一双眼睛仍旧紧盯着太后的宫殿。 苏无忧跟着宫人去了偏殿,大殿内静悄悄的,只有赵美人一人站在桌子旁研墨,连一个伺候的人也没有。 苏无忧进门后,宫人轻轻退了出去,随手把门关上了。 “锦墨见过赵美人。” 赵美人冲门口的苏无忧点点头,“谢妹妹,快进来,方才本小主不小心把墨汁打翻了,本小主嫌弃宫人笨手笨脚的,一时乱了心神,想跟谢妹妹说说话,或许能定下心神,这才把妹妹请了过来。” “是。” 赵美人这般客客气气的,苏无忧倒是有些不习惯。她走过去时,只见桌子上摆着一副画了一半的画,画技一般,并无出彩之处。 “一年不见,谢妹妹是愈发好看了,倒是本小主,自打进了皇宫后,就愈发怀念从前跟妹妹一块玩耍的日子。” 赵美人似乎并不着急画画,研好墨汁后,反而坐下来慢悠悠地喝茶。 “谢小主夸奖。”苏无忧本着少说多看,对赵美人的糖衣炮弹充耳未闻。 “妹妹过来喝杯茶,这茶是皇上前几日赏给本小主的,是今年的新茶,你尝尝。” 苏无忧听出了赵美人的意思,新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在宫中得宠。 苏无忧并未喝茶,出门前,南宫明玉特意叮嘱了她,宫里的东西最好是少沾,入口的东西更要谨慎,赵美人明显是不怀好意。她更要谨慎。 赵美人似乎看穿了苏无忧的心思,“没想到妹妹竟然与本小主如此生疏了。” “回小主的话,臣女不喜喝茶。” 苏无忧看了一眼四周,大殿的摆设极其奢华,殿内还燃着熏香,与南宫离的寝宫的熏香不一样,气味有些浓郁,熏得苏无忧脑瓜子疼,进来时悄悄把准备好的风油精抹了一些在帕子上,借着玩帕子,把帕子凑在鼻尖上,她这才感觉脑子清醒了些。 赵美人喝了一会儿茶后,又起身开始作画了,打量对面放着的兰花一会儿后,眉头轻蹙,忽然对苏无忧说道,“本小主一直觉得不对劲,原来是它不能摆这里,妹妹,此事还需你帮忙,你帮本小主抱着这盆兰花,本小主还差几笔,一会儿就好了。” 来了,来了,等了这么久,她终于还是按耐不住了。让一个兵部尚书的女儿抱着兰花,也就赵美人能想出这法子,若不是有太公山背后撑腰,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 苏无忧听了后,并未起身,只是冷冷的看着赵美人,“赵美人深得皇上宠爱,这些宫人居然不把小主放眼中,把赵美人一个人留在殿内。” 苏无忧说完后,迅速起身,往宫殿外走去,“臣女一定会替小主作证,不让这些宫人欺负到小主头上。” “慢着,不必了,妹妹的一片好心,本小主心领了。”赵美人见苏无忧不仅不上当,居然还想离去,急忙唤住了她。“妹妹真是冰雪聪明,只是你忘了,这大殿内只有你我二人。” 赵美人忽然抬手正欲往自己的脸上扇去,却被苏无忧抓住了手,“让赵美人费心了,如此惦记臣女,其实画不出来,并不丢脸,不就是一幅画,居然就让赵美人狗急跳墙了。” 第两百三十四章心狠手辣的苏无忧 “大胆,放开本小主,你居然敢骂本小主。” 赵美人见苏无忧拽着自己的手不放,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自己,不知道她到底想做什么,心底有些怵得慌,拼命想甩开她的手。 苏无忧突然放开了赵美人的手,赵美人一时没稳住身形,砰的一下撞在了一旁摆着的墨兰上,在苏无忧的冷笑中,墨兰从高高的桌子上啪的一声跌落在地上,白玉花盆摔了个粉碎,墨兰就这么静静躺在混杂着碎片的泥土里。 “你,你疯了?”赵美人被吓得说话也结结巴巴的,“你想做什么?” “当然是做赵美人想做的事。” 在赵美人惊恐的眼神下,苏无忧从衣袖里拿出早就备好的血浆,当着赵美人的面,狠狠砸在了自己的头上。 鲜艳夺目夹杂着血腥味的血迹自苏无忧的脑门上流了下来,昏暗的光影中,她就像一个刚从地狱回来的魔鬼。 赵美人的尖叫声尚未出口,苏无忧抢先一步大声叫了起来。 “啊!赵美人饶命,赵美人饶命!” 苏无忧的叫声响彻云霄,连正在跟张夫人说话的南宫明玉也听见了,她急忙站了起来。 “快,快去看看出了何事?” 太后也听见了,不止是太后,半个皇宫的人都听见了,若不是有宫规约束,这些人早就跑来看热闹了。 “锦墨,母亲,谢妹妹出事了。” 路瑶抢在宫人的前头冲殿内跑去,她会功夫,跑得比宫人快,抢在宫人的前头推开了偏殿的门。 “谢妹妹……” 路瑶在军营呆久了,嗓门不比苏无忧小,她这么一嗓子,吼得太后的心魂也跟着抖了三下。 “到底除了何事?” 太后面上看着着急,走路时却步伐稳重,不慌不忙,反而反而让后来的南宫明玉抢在了前头。 作为谢府的主母,乔氏再如何不喜苏无忧,在外头她们也是一起的,苏无忧在宫里出了什么事,她这个做主母的也会受牵连,于是她也急急忙忙地跟过去看。 当所有人涌入偏殿时,只见路瑶抱着苏无忧,苏无忧坐在地上,额头上被什么撞过一样,鲜血顺着脸颊哒哒往下滴,衣裳上,地面上都有她的血迹。 她的头发凌乱,细看还有泥土,脸上还有几道细微的划伤。脚边是一盆摔碎的墨兰,花盆里的泥土洒得地上到处都是,连她的衣裳上也沾上了泥土。 她的眼眶中还蓄着泪水,眼睛内有恐惧,全身打着哆嗦,一双手紧紧抱着路瑶,路瑶不停地轻拍她的后背安抚着她。 赵美人目光呆滞的站在一旁,她的双手上还沾了一些泥土,见太后她们进来后,微微转头,神情恍惚。 当太后踏进偏殿,看到这一幕时,她的瞳孔一缩。 “赵美人,这是怎么回事?” 南宫明玉抢了先机,率先质问赵美人,把矛头对准了赵美人。 赵美人摇摇头,“不,不是臣妾,太后,不是臣妾。” 赵美人跪了一来,不停地冲太后磕头,南太后示意身边的宫人扶起了她。 “快跟哀家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她自己砸的,不,是假的。” “什么是自己砸的?赵美人,你会拿花盆砸自己?这盆墨兰是太后最喜欢的花儿,锦墨纵然有天大的胆子,万万不敢拿太后的东西砸自己,再说这是宫里,是非曲直还不是你们说了算,她一个爹不疼,没了娘的孩子,能有什么说话的份儿。” 路瑶拉着苏无忧走到太后跟前,太后看见苏无忧额头上的伤势后,也被吓了一跳。 “太后娘娘,您来评评理,有谁这么狠心会对自个儿下这么重的手,这么一下下去,非留个疤不可。” “瑶儿,别吓着锦墨了,快过来让我看看。”张夫人适时开口,把苏无忧拉到自己的跟前,“啧啧,快让大夫看看,姑娘家留了疤,可怎么行。” 太后听了后,面色也僵硬了不少,看赵美人地眼神中含着怒气,吓得赵美人急忙低下了头。 “路瑶,你先把锦墨送回定远侯府,请个大夫给她瞧瞧,她虽是谢府的热闹,但是本宫的义女,谢府无人替她出头,本宫代为讨个公道。” 乔氏的面上有些挂不住了,她的确是打着息事宁人的念头,不管对错,想让苏无忧认下来,谁知南宫明玉偏偏不让她得逞,硬是要讨个说法,她只好硬着头皮,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 “锦墨是谢府的姑娘,谢府自然会管管,此事发生在太后娘娘的宫中,还请太后娘娘主持公道。” 南宫明玉看了乔氏一眼,见她想和稀泥,心底不乐意了,指着地上的墨兰说道“这盆墨兰可是你摔碎的?” “是,不是,不是我。”赵美人先是承认,接着又否认。 南宫明玉见她有些躲躲闪闪,冷笑了一下,“太后娘娘也看到了,这事若是传出去,外人怎么笑话皇家不动礼数,连官家子弟也要欺负,以后还有谁家的小姐敢进宫赴宴,今日毁容,下回指不定丢了性命。” “此事哀家一定会派人查个清楚,还谢三小姐一个公道。” 太后狠狠看了一眼旁边的赵美人,赵美人吓得缩着身子,她此时是百口难辩,哪怕是告诉众人,苏无忧的额头真是自己砸的,也没人愿意相信。 “也好,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说出去了,只会让别人笑话,皇嫂也该管管宫里的人了,老祖宗立下的规矩,该守的,定不能忘记。”南宫明玉见差不多了,看了一眼赵美人,随口说了一句,“没想到赵美人也喜欢这种熏香。” 在场的其他人都听见了,赵美人低着头,生怕南宫明玉当场拆穿自己,南宫明玉看穿了她的小心思,并未点破,经过她的身边时,看了她一眼,赵美人连头都不敢抬。 “皇嫂,锦墨不知如何了,本宫想回府去看看,就先行告退了。” “好,宫里的荷花过些日子就要开了,到时候一块进宫赏荷花。” 太后挤出一丝笑容,让宫人送走了南宫明玉,其他人都是人精,见南宫明玉走了,宫里的事,她们更不能掺合,纷纷找借口离去了。 一时慈安宫又变得冷冷清清的,太后摒退左右,只留下一个心腹,并命人守在门口。 “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后看着凌乱的地面,恨不得把赵美人拖下去杖毙,不过是让她办一件小事,她不仅没办好,还连累了她。 第两百三十五章背锅侠赵美人 刚才的事发生在她的偏殿,这些人定会认为是她默认的,无论太后承不承认她有这个私心,今日一事已成定局,苏无忧不仅赢了,还赢得漂漂亮亮。 太后的确是有自己的私心,听赵美人说了一些苏无忧的旧事后,对她十分不喜,当着南宫明玉的面,她也不敢刻意刁难她,于是想借赵美人的手,让她碰个软钉子。 作画一事,确实是太后与赵美人商议的,太后不过是想给苏无忧一个下马威,谁知竟会被苏无忧将计就计,把赵美人拉了进来。 赵美人急于讨好太后,以为苏无忧还是从前一样愚笨,并未把她放眼中,而且又在宫中,苏无忧也使不上什么招儿来,于是大意了。 当她把墨兰挪到偏殿时,就是想借苏无忧的手,砸坏墨兰,谁知苏无忧竟然不把她放眼中,甚至是用了迷人心智的熏香也未能得逞。 苏无忧从衣袖里掏出一样东西当着她的面砸自己额头上时,赵美人便知事情闹大了,这个谢锦墨压根不是从前那个可以任人欺负的傻子了,甚至是机智过人。 鲜血从苏无忧额头上流下来时,赵美人早已吓得六魂无主,她从前也见过不少心狠之人,却从未见过连自个儿的小命也不要,她那么一砸,非破相不可。 那么一刹那,赵美人后悔了,后悔不该与苏无忧对上,她眼中的狠绝,仿佛想将每一个算计她的人推入万丈深渊。 “回太后娘娘的话,臣妾并未动手,她额头上的疤痕是她自个儿砸的,臣妾的话千真万确,请太后娘娘明鉴。” 赵美人这会儿脑子也醒过来了,急忙把偏殿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太后听了后,沉吟了一下,心思百转。 “原以为你是个脑子好的,竟然也是个蠢的,你让其他人如何看待哀家,当着这么多夫人和小姐的面,为难一个大臣的女儿,岂不是让别人笑话南宫皇室连一个大臣的女儿也容不下。” 赵美人心底一沉,急忙跪了下来,不停地磕头,“太后娘娘饶命,太后娘娘,是臣妾唐突了,臣妾不该将谢三小姐强留下,让谢三小姐误以为臣妾会为难她,是臣妾的错,请太后娘娘饶命。” 赵美人的脑子再不好使,也听出名堂来了,这事哪怕是她做了,她也不能承认,否则她就看不到大成明日的太阳了,更何况此事关系到皇室的颜面,她更不能认下。 太后更是想把此事推到她的身上,赵美人在宫中无依无靠,娘家更是使不上劲,她想要在皇宫活下去,就必须依附太后,哪怕此事是太后的意思,出了事,她就是推出来顶罪的那个。 赵美人早就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她好不容易有机会进宫,不甘心就这么被打入冷宫,很快明白了其中的利害,顺着太后的话,把一切责任推到自己的无心之举上。 太后见赵美人如此识趣,也不算蠢到家了,接着又问道,“熏香又是怎么回事?” “回太后娘娘的话,臣妾这阵子心神不宁,夜晚更是睡不踏实,朝让身边的宫人调了一些安神香,刚刚作画时,宫人见臣妾心神不宁,便点了一些,臣妾不敢欺瞒太后,臣妾不敢多用,就让宫人用了一点点,臣妾若是有心为难谢三小姐,岂敢如此明目张胆的用上熏香,请太后娘娘还臣妾一个公道。” “嗯。”太后听完后,深深看了赵美人一眼,赵美人吓得缩着脖子,畏畏缩缩的模样,让太后十分不喜,但这样的人,用起来比其他人都顺手。 “哀家会将你说的一切告知长公主,毕竟谢三小姐是因你受伤的,此事与你脱不了干系,哀家罚你从即日起,禁足七日以儆效尤,至于谢三小姐,她今日受了惊吓,该有的礼数,都不可少。” “是,臣妾遵命,谢太后替臣妾作主,还臣妾清白,是臣妾待客不周,臣妾甘愿受罚。” “嗯,哀家身子乏了,你先下去吧。” “是,臣妾告退。” 赵美人退下去后,太后命留下来的心腹查看了一下地上的血迹,此人正是南宫明玉进宫时,迎着南宫明玉的陈姑姑。 “太后娘娘,奴婢刚刚查看了下,地上留下的的确是血迹,不似作假。” “哼!没想到她也是个心狠的,能对自己下如此重的手。”太后冷笑了一下,瞟了一眼地上的血迹,“可还有其他发现?” “回太后娘娘,奴婢尚未发现。” “哀家原本以为赵美人是个聪明的,她居然连这等小事也办不好,倒是那个谢锦墨,哀家小瞧了她,在哀家的宫里,她竟然也敢出手伤自己,起初在花园时,她去了哪儿?” 苏无忧换了衣裳一事,如何逃得过太后的耳目,她底下的人早早就打探好了一切。 “回太后娘娘的话,谢三小姐是从皇上的寝宫随世子爷一块出来的,谢三小姐当时不知道在追什么,误入了皇上的寝宫,后来被世子送了回来。” “她倒是跟她那个娘一样是个不安分的,进宫一趟,居然还能跑到皇上的寝宫,连皇上也向着她,本事不小,哀家当真小瞧了她。” 太后的眼中有蔑视之意,她冷笑了一下,“才到京城几日,就把世子爷还皇上都迷住了,哀家倒是想看看,她到底还有何本事。” “太后娘娘,奴婢的人当时在外头的确是听到了猫叫,兴许世子爷说的是真的,谢三小姐当时是遇到了皇上养的猫儿。” “哀家自然是信得过世子爷,可那谢锦墨诡计多端,只怕连世子爷也被蒙骗了,回头哀家定要好好提醒一下世子爷,莫要被此人的花言巧语给哄骗了。当初在福州,她可是不知廉耻,给世子爷惹了不少麻烦,如今到了京城,竟然也不知道避嫌,传哀家的话,给谢三小姐送去一本《女戒》,让她背熟了,再来见哀家。” 太后对于苏无忧在福州时的旧事耿耿于怀,甚至有些厌弃,在她看来,苏无忧这种平妻之女怎么配得上南宫钰如此优秀的男儿,简直是有辱皇家脸面。 “太后娘娘,奴婢觉得此事不可。那谢三小姐是长公主的义女,今日一事,不管真相如何,在其他人看来,她的确是受伤了,太后娘娘此时罚她背书,会伤了和气。” 第两百三十六章牵红线 太后也是嘴上说说而已,其中的利害,她心里门儿清,苏无忧已经回了定远侯府,她想查看伤势,都已经晚了,陈姑姑劝了她一句后,她找了个台阶就下来了。 “哼!哀家看在长公主的面子上,饶她一命,让人把地上的这些赶紧收拾好了,哀家瞧着就难受。” 太后撇了一眼脏兮兮的地面,十分厌恶的别开了眼睛,用帕子捂着嘴巴,侧着身子坐着,陈姑姑见了,急忙打开殿门,让宫人进来收拾。 苏无忧坐在马车上,悠闲自在的喝着茶,一旁的路瑶气鼓鼓的坐在一旁。 “乖呀,别生气,我也是没办法,太后那么精明,又有那么多人看着,若是提前告诉你了,你能哭得像刚才那么伤心吗?” 路瑶听了后,白了苏无忧一眼,“枉我那么伤心,合着就是为了配合你。” 路瑶气得揪了一下苏无忧脸颊,下手却十分轻,苏无忧十分讨好的挽着她的手臂。 “我的好姐姐,我这也是没办法,那里就我和赵美人,我想告诉你,也没办法把消息送出去呀,快别生气了,今日是我的错,我给你赔不是,这样吧,为表诚意,我会想法子把义兄的行踪告诉你。” “没个正经,谁要他的行踪呀,我,我才不稀罕呢。” 提到心上人,路瑶的小脸腾地一下红了,她假装出汗了,装作用帕子擦汗水,用帕子把羞涩的小脸遮去了一半。 “那怎么办?那这样吧,我把义兄的行踪卖给其他小姐,省得那些小姐变着法子跟我打听义兄的行踪。”苏无忧故意说道,说完后,偷偷打量路瑶的神色。 “不可以。” 路瑶听见后,慌忙拿下帕子,转身看着苏无忧,眼中还有一丝着急,苏无忧装着没听明白。 “为何不可?这么好的挣钱法子,不要白不要。” “不可以就是不可以,这样不好,会,会打搅你义兄。” 路瑶磕磕巴巴地给自己寻了一个理由,苏无忧听完后,一把揽过她的肩膀,一副兄弟俩好说话的模样,拍了拍路瑶的肩膀。 “不是我说你,你们两家大人的态度你也知道,为何就是不肯去试试,明明你也相中了我义兄。” “我,我,我没有。” 路瑶摇摇头,仍旧不肯承认,她始终认为这是一件很丢脸的事,哪有女子主动去追求男子的。 “你说你吧,平日里看着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偏偏在这事上,就前怕狼后怕虎的。” “倘若是你,你怎么办?”路瑶想了想,反问苏无忧,算是正视了自己的想法。 “我若是处在你这个位置,自然是追呀,难道等他成了别人的夫君再后悔,有什么丢脸的,我义母早就开了先例,再说你们两家本就有这个意思,你若是不放心,我回头替你探探他的口风。” “好妹妹,我其实并不是害怕,我只是想着他会不会不喜我这个性子的。” 路瑶揪着自己的衣角,有些不知所措,还有一丝迷惘和不安。 “其实我也知道男子大多喜欢娴静温柔的女子,可是让我学她们,我实在是做不到。” “怎么会呢?你这个性子,我倘若是男子,我也会喜欢。那些人有几个是真正的娴静温柔,还不是为了讨一个好名声,装出来的。说的好听是娴静温柔,说白了,就是矫情,再说并不是所有的男子都喜欢矫情的女子,你父亲不是,我义父也不是。” “锦墨,他当真不会跟其他人一样?” “这个我虽不能保证,但以我义母教育孩子的方法,他真不是那种俗人。以后我想法子让你们俩好好说几句话,两个人只有互相了解了,才知道对方适不适合自己。” “好,我听你的。不过,锦墨,你为何会懂这些。” 苏无忧干巴巴的笑了一下,下意识端了一杯茶水喝了一口,“我呀,从前没事时,就喜欢看话本子,还特别喜欢跑出府看热闹,有的事,看多了,也就知道一点,其实这世上,很多事是差不多的,就是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儿。”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儿。”路瑶在一旁默默重复了一句,忽然双眼一亮,拍了一下苏无忧的肩膀,“锦墨,我原以为你也跟我一样不爱看书,没想到你居然还知道这个大道理。” 路瑶这么一下,差点把苏无忧呛死,她拼命得咳嗽了好几下才缓过来,有功夫的,就是不一样,也不知道白洛能不能撑住。 只是,什么叫她跟她一样不爱看书,苏无忧要强烈的申明,她不是不爱看书,她只是不喜欢这些文绉绉又一本正经的书,例如某些野史,她就特别爱看。 “其实吧,我不懂,尤其是这些事,我见过这些事特别多,你以后想不通了,就过来问我,千万不要因为这点小事,就放弃了我义兄,据我所知,我义兄至今还没有心仪的女子。” “好,只是你义兄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路瑶性子本就洒脱,做事不拖泥带水,被苏无忧劝勉了几句后,也想通了,决定先试试。 “不知道,不过他跟你性子差不多。” “不爱念书?” 苏无忧当场就翻了一个白眼,南宫明玉再不靠谱,也不会把自己的儿子培养成文盲。 “你想多了,就是性子洒脱,不像我大哥,阴阳怪气,阴晴不定。” “谢锦程?我也觉得他性子古怪,与林安走得很近,那个林安,我听人说,有人见他去过那个地方。”路瑶用眼神比划了一下,随后神秘兮兮的说道,“小倌倌。” 她原本以为苏无忧听了后会吓一跳,谁知苏无忧面无表情,自顾自地吃着糕点。 “你听了为何一丝反应也没?这可是大事。” “什么大事,我还看过不少耽美文呢,再说这毕竟是没影的事,你可千万别跟其他人说了。” 苏无忧担心此事会牵扯到谢锦程,她并不是担心谢锦程,更不是担心谢府,而是担心被谢锦程发现路瑶知道此事后,以谢锦程那缺爱的性子,定会想法子将她灭口,以求自保。 “嗯,我知道了,此事我不会再往外说了,不过什么是耽美文?”路瑶很快发现了新奇的事儿,急忙问苏无忧。 苏无忧摇摇头,又点点头,比划了一下,“就是皇上常看的那种民间故事。” 苍天!南宫离!偶不是故意的,偶只是想甩锅。 苏无忧在内心默默忏悔了一下,接着默默把黑锅严严实实地扣在了南宫离的头上,炒自己的菜,让别人背锅去吧! 第两百三十七章出宫 “锦墨,你何时与我表哥这般熟络了?” 路瑶突然问了一句,苏无忧一怔,“表哥?” “对,皇上是我姑母所生,当然是我的表哥了。”路瑶点点头,“你才来京城不久,不知道也不奇怪。” 姑母,南宫离是路瑶的表哥,苏无忧忽然记起了南宫明玉给她的小册子上的确记载了南宫离生母的身世,是永昌侯府唯一的嫡女,进宫后被封为德妃,生南宫离时伤了身子,南宫离稍大一点,就撒手人寰,后被先帝追封为皇贵妃。 “呵呵……”苏无忧干笑了两下,巴不得路瑶快点忘记这事。 “锦墨,你敢喊我表哥的名讳,定是与我表哥早就相识了,说吧,你们到底是怎么认识的?难怪他给的这身衣裳这般合身,我刚刚还在想,皇宫里与你身形相似的嫔妃一个都没有,居然能找出这般合身的衣裳来,原来是这样。” “不,不,我们不认识,真的不认识,就是听我义兄提过几句,还有上回在摄政王府见过一回,至于这身衣裳,应该是我义母让人早就备好的,谁让我平日里运气不好,出门必有事呢。” 苏无忧太了解这个小妮子了,她倘若知道南宫离跟她的事,绝对会打破砂锅,问到底,甚至会配合南宫离把她送进皇宫,与南宫离的事,她一个字儿也不能说给她听。 “你跟白洛倒是相处的不错。” “那是,我可是他的妹妹,以后就是你的小姑子,你可要先讨好我才是。” 苏无忧见路瑶不再追问了,松了一口气,又把话题扯到了路瑶的身上。 “什么小姑子的,你胡说些什么,哎呀!不理你了,让你满嘴胡言。” 路瑶再一次被苏无忧的话羞红了脸,她见苏无忧如此没脸没皮,也不敢跟她闹了,索性坐在一旁静静的想自己的心事。 苏无忧也不再打趣她了,心里琢磨着今日的事。 赵美人今日敢这么做,定是太后授意的,只是她想不明白,太后与她初次见面,为何对她成见如此深,就算她从前做了些不妥的事,但以太后如今的地位,再加上那会儿她是真傻,反倒是太后行事难免有些小家子气了。 屁股还没坐热,就得罪了大成最尊贵的女人,今日太后这么一做,她以后在京城势必会被一些人孤立,太后虽没有子嗣,但她掌管着后宫,那些吹溜拍马的,为了讨好她,肯定是落井下石。 苏无忧拂了拂衣袖,也罢,反正处境已经那么差了,不差这一些。 太后不喜她,苏无忧也没打算低头,不然也不会将计就计,反将赵美人一军了,奈何不了太后,就教训一下她养的狗。 今日反倒让她差点失控的就是南宫离了,想起在南宫离的宫殿里发生的一切,苏无忧的脸就又羞又怒,就差那么一点点,她就留在了皇宫,苏无忧决定以后离此人远一些。 南宫离出了皇宫后,并未跟着大军南下,而是让南宫钰寻来一个人乔装成他的模样,坐在马车里,而他自个儿带着几个高手,骑马南下。 “微臣恳求皇上跟随大军一块南下。”南宫钰看着眼前正欲放飞自我的南宫离,木着一张脸规劝他。 “皇弟,按大军这个脚程,朕还不知道何年马月才能赶到南边,说不定朕还未赶到,瘟疫就已经没了。” 南宫离坐在马车上,南宫钰跪在他的前面,不肯放行,南宫离摸了摸马背,看着底下跪着的南宫钰,眼中有一丝若有所思。 “皇上,此次南下,不仅路途遥远,更是凶险,皇上贵为天子,不能有任何闪失,还请皇上以大局为重。” “朕曾听人说过这么一句话,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朕此次南下,就是为了瘟疫一事,那些都是朕的子民,那就是大局。” 南宫离身下的马有些不耐烦了,前蹄不停地踢着地上的泥土,掀起了一阵灰尘。南宫离拍了拍它的头,马很快就安定下来了,低着头吃着路边的野草。 “是她说的?” 南宫钰很快想到了苏无忧,只有她的脑子里才会这样的想法,不知为何,南宫钰第一个就想到了她,似乎她才是与众不同的那个人。 “对,就是她说的。朕知道皇弟也是替朕着想,皇弟让大军慢慢走,拖到瘟疫没了,再让大军原路返回,只是朕不想等了,朕不想再被大成的百姓骂昏君了,皇弟你可知道?” 南宫离把玩着腰间的香囊,南宫钰微微抬头,撞见南宫离腰间的香囊后,眼神暗了一下,他早已知道南宫离身上这个香囊的来路。 今日南宫离在皇宫行的荒唐事,更是在他的心里扎进了一根刺,他不明白她好了后,为何会对自己如此冷漠,甚至是厌恶,却对眼前这个一无是处,甚至是玩世不恭的昏君如此上心,这让南宫钰十分不服气。 “是,皇弟,连一个女子都想想明白的事,难道皇弟还想不明白?”南宫离见差不多了,拍了一下身下的马,“皇弟若是不想跟着,就跟着大军,朕今日非走不可。” 正在吃草的马,收到主人的指示后,连草也不吃了,甩开四个蹄子,如闪电般往前奔去。 南宫钰快速起身,跳上了马车。跟着后面追去。 “清风,你留在大军里。” 南宫离把最信任的清风留在了大军里,自己追上了南宫离,跟随他往南边去了。 马车在定远侯府的大门口停下来后,早就收到消息的下人们已经备好了软轿,吃得饱饱,昏昏欲睡的苏无忧被下人们小心翼翼地抬上了软轿,往后院去了。 至于路瑶,为了把戏唱足,苏无忧给她抹上了风油精,一下马车,眼泪就刷刷往下流,路瑶感觉自己从未哭这么伤心过,不知情的,还以为她府里出了什么大事。 定远侯府早就请来了大夫,苏无忧被抬进屋子里后,只留了几个心腹,其他人都被打发下去了。 路瑶急忙命下人打开一盆水,洗一把脸,这才感觉眼睛好受了一些,只是双眼仍旧是红通通的,堪比小兔子的双眼。 “锦墨,你给我抹的什么?比我从前抹辣椒水还管用,回头给我一些,以后我母亲让我念书了,我就抹这个,她一心疼,就不会催我念书了。” 第两百三十八章营销策略 “你并非不爱念书,只是不喜看那些女德一类的书。” 路瑶听了后,拼命的点头,“你说的太对了,我看见那些书就头晕,倒是那些兵书,我恨不得每日书不离手,越看越喜欢。” “你这么躲也不是个办法,其实女德一类的书,你若是真不喜欢,可以跟你母亲说明白,行军打仗,需天时地利人和,计策也讲究因地制宜,你不妨看一些其他书,就如我平日里常看的那些书。” “耽美文?” 苏无忧差点被路瑶这话呛死,果然是好学的孩子,这么快就学会了。 “不是,那只是我无意中翻阅过一回,我平日里也看周游记,那里面记载着很多平日里不知道的事,而且每个地方的地形风貌都不一样。” “天时地利人和?”路瑶想了想,忽然跳了起来,“枉我念了那么多兵书,就是你说的这样,我父亲每回迎敌时,不仅会看对方是何人领兵,还跟你说的一样,天气和地形都会有。” 苏无忧急忙拉住了她,“嘘!我还在养伤呢。” “哎哟!”路瑶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高兴,我差些就忘了,锦墨,谢谢你,以后我再也不害怕念书了。” “其实呀,你只要不看女德一类的书,你都会喜欢,说到底,是你自己帮了自己。” 苏无忧到底还在装病,路瑶与她说了一会儿话后,就下去了。 屋子里只剩苏无忧了,她索性起来了,从空间拿出自己开业方案看了起来。 过阵子,她在大成的第一家化妆品店就要开张了,南宫明玉与她私底下已经培训了一批专业人员,铺子也装潢好了,苏无忧此时正在梳理营销策略。 南宫明玉进来时,苏无忧靠着软榻,微闭着双眼,她的手边还放着一些文件。南宫明玉进来时,她睁开了双目,见是南宫明玉,将手里的方案拿给南宫明玉看。 “你看看,这是我想的营销策略?”苏无忧坐直了身子,指着一页纸说道,“你还记得前世的那些限量版口红?” “当然记得,那时我就只能隔着屏幕看一眼,刚上架,就被抢光了。” “我们也学学这个饥饿营销,每年推出几款新口红,其中就有限量版口红,不仅颜色是独一无二的,还是专门订制的私人口红。” 南宫明玉翻了翻手里头的文件,点点头,看着屋顶,说道,“我仿佛听到了钱的声音,您的支付宝已到账一百两银子。” “哈哈……想什么,一百两银子,就这点出息,大胆一点,一万两黄金。”苏无忧笑得靠在了软榻上,“说到这个,我想起了前世的直播。” “你不会章把网络搬出来吧?”南宫明玉睁大眼睛,眼中大放光彩。 “打住,打住,我还想多活几年呢。我的意思是学着那些主播的样子,进行现场面对面推销口红。” “oh!mygod,买它,买它,买它!”南宫明玉十分激动的说道。 苏无忧点点头,“就是这个样子。” “每半月推销一次,这么一来,可以增加与客户的黏性,我在想,光是口红还不够,还要发展珠宝生意。” “我也有这个想法,等客户稳定了,再推出珠宝首饰,这么一来,抢乔家的生意就不会那么被动了,我们有了自己的基础,那么在这里买口红的老客户,也会在这里买珠宝。我在空间看了一下,有不少好看又新奇的珠宝,只不过不多,拿出来吸引客户绰绰有余了。” “上天给予了我美貌,却忘记赐予我一个金手指,我感觉我前半生白活了。” “你就知足吧,我这是自力更生,劳碌命,你躺着当米虫难道不好吗?”苏无忧白了南宫明玉一眼,“以后的珠宝,还是要你自己想办法提供。” “这个问题不大,南洋商人那边也有不少成色好的珠宝,别的我不会,设计珠宝我在场,想当年,老娘也是拿过珠宝设计大赛金奖的人。” 南宫明玉十分得意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故意把头抬得高高的,看着苏无忧。 苏无忧假笑了一声,“呵呵……我眼拙了,真没看出来。” “你少在那儿阴阳怪气的,你就等着看好了。对了,那个赵美人跟你到底有什么仇?” “她脑子有病,以前谢锦墨傻的时候,为了讨好谢锦绣,陷害她,让她掉水里差点淹死,我好了后,她还以为我跟以前一样好欺负,说到底,就是脑子里长了个泡。” “她出身不高,在宫里混不好,现在想抱太后的大腿。” “太后才是有病,要我说只要跟你们南宫家沾上的,脑子多少都有点问题。”苏无忧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就为了那点谣言,她就这么为难我。” “以前她以宫中寂寞为由,把南宫钰放在她的身边养了一段时间,后来乔青烟以死相逼,才被南宫拓带回了摄政王府。不过,南宫钰打小就性子冷,对她并不亲,哪怕是养了一阵子,两人话也没说几句。” “她看南宫钰就像见着了亲儿子一样,如果她不是你皇嫂,我还真想给她和南宫钰来个亲子鉴定呢。” 苏无忧说的有口无心,她并未发现一旁的南宫明玉听了后,眼神稍稍僵硬了一下,很快又消失了。 “你以为皇宫的规矩是摆设呀,这种事,都可以诛她萧家九族了。”南宫明玉没好气地说道,“以后这种话少说,小心隔墙有耳。” “知道啦,我呀,也就是气不过,说些气话。今天真的是便宜赵美人了。” “不便宜,过一会儿她送会你不少好东西,不止是她,太后那里也是,还有京城其他人人家看在太后的面子上也会送一些过来,一包血浆换来这么多实打实的好东西,你不亏。” 南宫明玉用手指头戳了苏无忧的额头一下,苏无忧疼得急忙躲开了。 “不要白不要。” “我把窃听器装在太后的寝宫。”南宫明玉收起脸上的嬉闹之色,坐直了身子说道。 “我会把录音隔一段时间给你听一回,到时候把你放进空间,你自己慢慢听,你们皇家的这种事,我就不参与了,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嗯,你不知道也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第两百三十九章开张大吉 “林安跟随大军一块去了南边。昨晚大臣们在宫里议论了一个晚上南边瘟疫一事,后来林安主动请缨,跟着南宫离一块去南边。” 南宫明玉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苏无忧回过神来后笑了笑,“富贵险中求,他虽然谋了个官职,但对昌平伯府没有丝毫用处,他再不想办法留住昌平伯府这个金字招牌,过不了多久,昌平伯这个爵位就真的要收回了。没想到他还有这个魄力,不破不立。” “这回他算是赌对了,回京后,论功行赏少不了他,昌平伯一辈子没出息,倒是生了这么一个有出息的儿子,可惜觉悟不高。谢成也去了。” 苏无忧听了后,脸上一点变化也没有,似乎谢成此人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南宫明玉把手里的文件还给了苏无忧,苏无忧塞回了空间,两人便坐在屋子里磕瓜子,说说话儿。 直到乔氏打发谢府的下人过来请苏无忧回去,苏无忧才躺下来继续装病。当南宫明玉再回来时,身后跟了一堆捧着东西的下人,她身边的丫头让下人们把东西放下后,又领着下人退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后,苏无忧忍不住从床上爬了起来,看着桌子上堆成了小金山的东西,她顿时感觉心跳加速,面红耳赤,双腿微微发抖。 “看把你高兴的。”南宫明玉见苏无忧一副财迷心窍的模样,忍不住挪开双眼,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没想到我也有诈骗的潜质,啧啧,真金白银,我不心动才怪,万一哪天跑路,我怎么也要赚足路费钱。谢府的人走了?” “我让他们走了,就说你昏迷不醒,大夫说最好不要轻易挪动,明天我派人去你祖母那里把事情跟她说清楚,省得乔氏在她面前烧阴火。” “我呀,宁可当个奸商,也不想宅斗。”苏无忧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趁着这几天装病,我顺便去看看开业的事。” “你这事现在肯定传的沸沸扬扬,不过没关系,后天口红店就要开业了,这件事很快就会掩盖下去,算不上什么大事,她们也就背后议论几句,过过嘴瘾。” 京城一条最热闹的大街忽然多了一家店铺,这家店铺仿佛一夜之间出现的一般。它跟整条街的店铺的装潢不一样,十分奢华,与其他古朴的老店相比,这家店铺看着不伦不类,却又格外的舒坦。 大门是用南洋的琉璃做的,人站在外头,就能看清楚店铺里的情形,不止是大门,里面的柜台同样如此,木制的柜子上,镶嵌着琉璃,在阳光的照射下,晶莹剔透的琉璃柜台上摆放着一支支精致的口红。 店铺内有不少穿着同样服饰的伙计,这里叫柜姐,她们的嘴唇上涂抹着合适的口红,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容,站在各自的柜台前,等着客人过去咨询,让是这些都已经让那些囊中羞涩的人止住了脚步,兜里没几个钱,都不敢上前询问。 在大成,不管哪家店铺,开张前都会给当地的有头有脸的人家,或是亲朋好友下帖子,请他们开张那日过来捧场,这家口红店却背道而驰,一张帖子也没下,到了开张这日,打开店门,弄了一个什么剪彩仪式,随着鞭炮声,这家店铺就开张了。 那些不知情的普通人,以为这家店铺背后的老板定是无权无势,才会请不到一个人,然而只有那些上层圈子的人才会知道,并不是老板请不到人,而是那些人进不来。 这家店铺有一个规矩,新客人只有被老顾客介绍了,才能在这里买到口红,而且这里还有贵宾卡,办理了贵宾卡的客人,有新的口红上新时,她们会第一个知道,甚至是第一个用上。除了新口红外,这里还有限量版的口红,想要与众不同的客人,就可以挑选一支。 外面看热闹的老百姓,摇摇头,谁会花这么多银子买下这个,然而,店铺的大门打开后,店铺门口早就等候的人全被迎进了里面,每个柜台前都挤满了亲自来挑口红的夫人和小姐。 她们都是亲自过来的,受过专业训练的柜姐会给每一位客人挑选最适合她的口红。 有的有钱人为了讨家里的小妾开心,特意从这里买下一只口红送给她,而有的府里的主母为了不让小妾压住自己,直接定下了限量版的口红。 这些口红也并非全是这些有钱人的专享,店铺里还有不少便宜一些的口红,只不过也要寻常人家小半年的收入。 不少人还在观望,甚至感叹这些花大钱买口红人疯了时,却没想到不过一个月,京城的上层圈子几乎人手好几支口红,甚至是连普通人家的妇人也渐渐用上了口红。 然而这些还不够,店铺在开张那日还有专人教这些小姐面对面挑口红,她手里头的口红都是最新的,会当场试色给客人看,一时让这些原本娴静的夫人和小姐激动不已,场面更是差点崩溃,有的口红甚至是当场就卖断货了。 店铺不仅有口红,还有一种叫卸妆水的,就是专门清理嘴上的口红,据说这样会更干净,与这个摆在一块的是另外两种叫唇膏和唇膜的东西,每日给嘴唇卸妆后,做一个唇膜,最后抹上一层唇膜,就可以入睡了。 苏无忧原本还担心这些东西不会有人买,只拿出了一些摆在柜台上,然而她低估了这些人爱美的心思,那些人得知这些东西的用法后,将柜台里的这些东西一扫而光,甚至是追着柜姐问何时才会上新。 苏无忧原本是不想过来的,一来她还在装病,二来她不喜欢凑热闹,本想呆府里长毛,却被南宫明玉用一张人皮面具后给哄了过来 戴着人皮面具的苏无忧,乔装成南宫明玉的贴身丫头,跟着南宫明玉见识了店铺里的热闹非凡。 这一日,是华京这几年来最热闹的一日,整整热闹了一整日,天黑下来时,当所有人以为一天就完了时,店铺门口开始放起了烟花,还舞龙舞狮,甚至是有打杂的伙计抬着几箩筐铜板往看热闹的人堆里撒,一时人人都跟着高兴。 当然最高兴的还是苏无忧和南宫明玉了,第一日开张,她们就赚了一个金盆满钵。 第两百四十章探病 从此一家叫千色的口红店在京城第一日开张就站稳了脚跟,这支新奇又好看口红就像一阵龙卷风,砸在京城每个权贵人家的夫人和小姐头上,随着这阵龙卷风越来越大,渐渐席卷了整个大成,连周国也受到了影响。 苏无忧在定远侯府住到第五日,定远侯府忽然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谢锦绣,苏无忧差点以为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她掐着指头算了算,她在定远侯府这几日,胡老太太、乔氏和谢锦芸来过一回,连梅姨娘都托人送了东西过来,唯独胡姨娘母女俩半点动静也没有,却在今日,谢锦绣居然出现了,带着杏儿大摇大摆地出现在苏无忧的眼前。 “三妹妹的身子可好些了?祖母听说你想念陆妈妈做的糕点,让我给你送了一些过来。” 谢锦绣在苏无忧的对面坐下来后,环视了一下四周,她的脸上有掩盖不住的艳羡。 “还是祖母最疼我了,我这几日好了不少。” 苏无忧让冬珠接过糕点后,直接放在了一旁,并未有打开的意思。 以苏无忧对胡老太太的了解,她才不会大老远让谢锦绣送糕点过来给自己,这一切谢锦绣不过是借着送糕点的名义过来探探虚实。 “前几日就听说了三妹妹受伤一事,心急如焚,凑巧那几日我染了风寒,不敢过来,怕惊扰了三妹妹,今日大夫说我可以出门了,这才赶紧过来探望。” “让大姐费心了,长公主请了大夫,又用了不少好药,我的身子这才好了不少。” “你这几日一直病着,只怕早就闷坏了,也没出府,京城发生了不少新鲜事呢,我拣几件说给你听听,给你解解闷。” 苏无忧低着头,喝了一口茶,她隐隐猜到了谢锦绣的目的,“说来听听。” “有大事,有小事,你可还记得吏部尚书家的林六小姐,她快定亲了,你猜是哪户人家?” 苏无忧假装不知道,摇摇头,“我与她不过是说了几句。” “她如今在跟常远侯府的三公子议亲,这位三公子也是庶出的。”说到此处,谢锦绣的眼中难掩幸灾乐祸之意,眼角都挂着奚落。“从前去她府里提亲的人不少,她一个都不愿答应,一心想进摄政王府,如今好了,嫁了一个庶子,而且那个庶子又没什么出息,连一官半职也没有。” 苏无忧早就听闻了此事,常远侯府与摄政王府走得近,是南宫拓这一派的,那位林六小姐跟常远侯府的三公子结亲,也不过是场政治联姻。 谢锦绣初到京城,又没什么可靠的消息来源,她听到的这些消息,都是人家愿意放出来给别人听的,苏无忧得知的却是另外一个版本的。 常远侯府这位三公子的确是没有一官半职,可他会做生意,暗地里替摄政王府在打理名下的生意,他虽是庶子,但常远侯府一家老小的吃喝用度都是这位公子挣来的,常远侯也非常喜爱这位庶子。 明面上林六小姐嫁给了一位碌碌无为的庶子,实际上比进摄政王府好多了,至少吃喝不愁,又背靠着常远侯府,比起还要靠林安豁出小命去挣功名强多了。 然而,这一切都是谢锦绣看不到的,她看到的,永远是眼前的那一亩三分地。 “说来说去,还是大姐的这桩亲事好,我虽没有出府,但这几日每日有不少客人前来探望,我可是听见不少人夸林公子呢,都说林公子前途无量。” “他?”谢锦绣嗤笑了一声,又觉得不妥,收起了神色,装作一脸平静,“她们不过是拣些好听的话说说,不过,也算是不错了,听说他前几日去了南边。” “嗯,南边闹瘟疫,林公子这次回来,皇上定会论功行赏,大姐,你且等着,以后你指不定就是尚书夫人了。” “也要有那个命回来,好了不说这事了,回头被人听见了,还觉得我着急嫁过去呢。”谢锦绣见差不多了,也不愿再提林安了,又说起了另外一件事,“你可知道千色?” “千色?”苏无忧摇摇头,“没听过这个人。” “就是京城新开的一家铺子,专门卖口红的,妹妹难道就内听说过这事?这几日大家都在议论这事,我还听说妹妹在宫里替其他小姐试过口红呢,此时怎么会说没听过了,莫非妹妹诓我?” “原来妹妹说的是口红呀,我的确是给她们试过口红,但铺子一事并不知晓。” 苏无忧继续装傻,谢锦绣的目的已经很清楚了,她想从苏无忧这里下手,去买千色的口红,倘若能从苏无忧这里拿走一些再好不过了。 谢锦绣把玩着手里的帕子,“千色也真是奇怪,明明有口红,也不卖给人家,非要让那些曾经在它那里买过口红的人推荐,才可以买,不瞒三妹妹,我才到京城,京城的人都没认全,又极少出府赴宴,听到那些小姐议论口红,我连话儿也插不上,只能在一旁干坐着。” “这有什么的呀,我就喜欢听别人说话。” 谢锦绣听了后,脸上微微一僵,在心中骂了一句傻子,于是又把话挑明了讲。 “其实我也想买一支口红,三妹妹是长公主的义女,三妹妹若是开口,长公主一定会推荐你,到时我借三妹妹的名义去买口红,如此一来,也不算是坏了规矩。” “呃……”苏无忧装作有些为难,“昨日长公主的确是问了我这事,不过我想着自己用不上,就推了,长公主便吧这个名额让给了别人。” 谢锦绣一听,气得差点跺脚,京城那些小姐个个眼高于顶,嫡出的,看不上她们这种庶出的,而上回再摄政王府,她使计陷害苏无忧不成,反而得罪了一些庶出的小姐,以至于他托人推荐一下的机会都没有,这才舔着脸求到苏无忧的面前,这等好机会却被苏无忧让给了别人。 谢锦绣的脸当场就垮了下来,若不是还在定远侯府,她恨不得跟从前一样大骂苏无忧是个傻子。 “三妹妹还真是舍得白白浪费了这么一个好机会。”谢锦绣心里再窝火,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说话却是咬牙切齿的。 “哦。” 苏无忧不咸不淡的应了一下,谢锦绣见她没事儿一样,又接着问道,“三妹妹可有得口红?不如借给我看看,我也就听人说过几句,一直没有机会亲眼目睹。” 第两百四十一章做手脚 苏无忧端着杯子,用杯盖撇了撇茶沫,“这几日我听人说那口红店的规矩不是死的,大姐若是想看,店铺的人都会拿给你看,那里的款式多,大姐可以慢慢欣赏。” 谢锦绣打的什么主意,苏无忧心里十分清楚,看着,看着,就看上了,顺便就留下了,苏无忧没穿越过来前,谢锦绣这招在原主面前是屡试不爽。 谢锦绣的脸色很快就变了,刚刚装出来的亲热劲儿也没了,“三妹妹还真是小气,我不过是看看罢了,竟然也舍不得拿出来,我屋里比这贵重的东西多了去,区区一支口红,我还不放在眼中。” “正好,我就更没必要拿出来了,大姐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一支口红,实在是不配取大姐的法眼。”苏无忧顺着谢锦绣说道。 谢锦绣气得当场就站了起来,“听到妹妹受伤了,我在府里担惊受怕,生怕妹妹有什么闪失,身子刚好,就急忙过来看妹妹。你倒好,一支口红就能把这份姐妹情分给忘了,哼!妹妹此举未免也太寒人心了。” “姐妹情分?”苏无忧嗤笑了一下,“大姐说的都有理,不过我还是舍不得拿出来,好东西,当然要藏好了,岂有拿着四处炫耀的道理,祖母一直都是这么跟我说的,祖母的话,我不敢违背,大姐若是觉得我小气,那就当我小气吧。” “你……”谢锦绣甩了一下手里的帕子,“哼!你连宫中的贵人都敢得罪,我这个做姐姐的,你更不会放眼中,谢锦墨,今日是你不念姐妹之情,以后有什么事,千万别求到我的跟前来。” “哦,大姐多虑了,我顺风顺水惯了,也不会有什么大事,等大姐成亲之日,我给大姐备一份厚礼便是。” 谢锦绣见苏无忧一点亏也不肯吃,自己也讨不到什么便宜,只好又坐了下来。 “八字还没一撇的事,你休要胡说,省得别人还以为我跟你一样。” 这才是真正的谢锦绣,说话刻薄,人又极其自私。 苏无忧仿佛没听见一般,自顾自的喝茶,谢锦绣见她不说话了,起身就在屋子里四处走动,到处翻翻,冬珠担心她又做手脚,正欲跟在她的后面,被苏无忧用眼神制止了。 “长公主待你真好,难怪你住得都不愿回去了。” 她这是骂苏无忧脸皮厚,赖在长公主府不愿意走。 谢锦绣把屋子里都看了个遍,心里难免有些愤愤不平,这个傻子还有真是走了好运,竟然认了长公主为义母。 “长公主待我极好,我倒是想回去,长公主极力挽留,我就留下来了。” 明知道谢锦绣不爱听这话,苏无忧偏偏要说给她听,这个谢锦绣刚刚明明是那么生气,居然还留了下来,定是还有其他目的,苏无忧便专挑谢锦绣不爱听的话说。 谢锦绣背对着抱着一个珐琅雕翠大花瓶左看右看,爱不释手,听了苏无忧的话后,眼中有一丝不怀好意,她轻轻放在手里的花瓶,正欲往前走,苏无忧忽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大姐,你的衣袖绊住花瓶了。”苏无忧从花瓶底下抽出谢锦绣的袖子一角,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这屋子里的东西逗十分贵重,大姐要小心才是。” 谢锦绣见自己的小心思被苏无忧发觉了,一把从苏无忧的手中抽回了自己的衣袖,她早就看出了这个花瓶的贵重,刚刚的确是想借不小心,打碎这个花瓶,她想着自己是客人,长公主不会怪罪于她,而苏无忧就会受到牵连,哪怕不挨骂,长公主也会颇有微词。 谢锦绣借着抽回衣袖掩饰自己的心虚,“三妹妹在这里不过是住了几日,还真把自己当成长公主府的人了,我刚刚又不是故意的,你左一口这个贵重,右一口那个贵重,当真是瞧不起人。” 苏无忧把花瓶摆回了原处,笑眯眯地说道,“我不过是提醒大姐几句,大姐就不高兴了,大姐想看,就接着看吧,不管大姐愿不愿意听,姐妹一场,我还是多一句嘴,这里有好几样都是先帝赏赐给长公主的,至于是哪几样,我也不清楚,有可能是刚刚这个差点被大姐打碎的花瓶,又或许是大姐手里拿着的那个香炉,我不识货,大姐自个儿悠着点就是了,万一打碎了,就是对先帝不敬,是要下天牢的。” 谢锦绣脸上忽然白了,吓得急忙放下了手中的香炉,狠狠瞪了一眼苏无忧。 “这会才提醒我,不就是想看我的笑话罢了。” 谢锦绣这会儿也不敢乱动了,不管苏无忧说的是真是假,她都不敢赌。 “怎么不见长公主上你这儿坐坐?” 谢锦绣重新坐回了椅子上,见苏无忧坐在一旁慢悠悠的喝茶,又忍不住问她。 “长公主今日不在府里。” “好了,糕点我也带来了,也该回去了,三妹妹好好养病,得空了,我再过来看你。” 谢锦绣听到南宫明玉不在府里,急忙起身,准备回府。 苏无忧也跟着起身,“不劳大姐多跑一趟了,我也快回府了,大姐与林公子的亲事已经定下来了,这会儿定然还要忙着绣嫁妆,我怎么能耽误大姐的大事。” “不用你提醒,我还不愿意来呢。” 谢锦绣见苏无忧哪壶不开提哪壶,也没了心思跟她套近乎,转身就走,苏无忧让冬珠送她离去后,回了自己的屋子里。 谢锦绣今日过来,送糕点和看口红都是假的,她想在南宫明玉面前露脸是真的,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三小姐,奴婢刚才瞧见大小姐往香炉里放了东西。” 苏灵忽然从一个角落里走了出来,今日她偷偷过来给苏无忧送信,谢锦绣来的时候,她正好还未离去,苏无忧便让她藏在一旁。 “她还真是从不空手而归。她放的是什么?” “是一种香料,这种香料是用来安神的,用上一两回还好,若是常用,久了,会让人经常昏昏欲睡,而且这种香料又极其独特,无色无味,混在其他香料里后,除非亲眼所见,否则只有真正的用毒高手才能查出来。” “她倒是挺舍得的,光听着就不便宜,可惜我没这福气,用不起这么贵重的东西,还是她福气好,苏灵,给她也用上吧。” 第两百四十二章取消及笄礼 谢锦绣今日费尽心思往她的香炉里下药,肯定有其他用处,她之所以如此大胆,也是仗着屋子里没有其他人。 “她与林安已经合过八字了,只等林公子回京,便可上门提亲,这个节骨眼上,她以为做点什么就能改变事实。” 苏无忧看着桌子上谢锦绣送过来的糕点,这个谢锦绣还真是难缠。 第二日,苏无忧回府了,她回府后,先去了胡老太太的院子里,把南宫明玉备下的礼送给了胡老太太,陪着胡老太太说了一会儿话,哄得胡老太太飘飘然后,顺便打听了一下谢府这几日的事。 谢锦绣快要成亲了,如同苏无忧猜想的一样,林安回京后,就上谢府提亲,不仅之后,二人就会大婚。 谢锦程的亲事也近了,与林府两家商定年底成亲。 谢锦芸与南宫钰的亲事则安排在明年中旬,谢锦芸毕竟是嫁入皇家,规矩也比寻常人家多,私底下乔氏早早就开始准备了了,生怕礼数不周,惹人笑话。 下月是苏无忧的及笄礼,原本胡老太太还想大办,被谢成以南边瘟疫,不宜大办为由否决了。苏无忧并没什么想法,毕竟谢成一直都是端不平大师,再则她也不喜欢热闹,最后决定在府里办几桌,让苏无忧自个儿请几位走得近的亲朋好友过来热闹热闹。 她的生辰就是她母亲的忌日,整个谢府仿佛忘了这事一般,苏无忧顿时觉得心寒。 “祖母,府里如今这么多事,摆宴席一事就算了,大姐的亲事眼看近了,还有不少事儿要您去操心,不如那日我代替祖母去寺庙给祖母添一些香油钱。” “府里今年的确是喜事多,锦芸毕竟是嫁入皇家,亲事上不能马虎,锦绣的亲事离得又近,年底还有锦程的亲事,你母亲早就忙不过来了,好孩子,还是你懂事,明年祖母替你补上,给你办一个风风光光的寿宴。” “多谢祖母。” 苏无忧的生辰似乎是谢府的禁忌,从小到大,除了冬珠给她过生辰,其他人仿佛忘了一般,苏无忧原本以为是她母亲的忌日原因,后来发现并非如此,这些人似乎更不愿想起这一日。 “我呀,早早替你备下了生辰贺礼,陆妈妈,快去拿来给三小姐,我年纪大了万一那日忘记了,这孩子生气了怎么办。” 胡老太太这是为了哄苏无忧开心,陆妈妈做事细心,这种事绝不会忘记。 “三小姐,老太太上个月就让老奴准备好了,生怕三小姐不喜欢,还让老奴帮着看了好几回呢。” 陆妈妈笑眯眯地捧着一堆东西出来了。苏无忧悄悄扫了一眼,的确是比往年的不闻不问好多了,不仅有全套的头饰,还有一匹上等的布料,中间的盒子放着的应该是人参。 胡老太太取出一对嵌宝石金镯子给她戴上,“你平时总喜欢素着,及笄后,也算是半个大人了,往后让身边的丫头学着给你多装扮装扮,这才有点小姐的样子。” 苏无忧的双手变得沉甸甸的,胡老太太为了哄苏无忧高兴,也是下足了本钱,苏无忧手腕上的这对镯子是实心的。 “还是祖母最疼我了。”苏无忧左看右看,的确是十分高兴。 “还是你懂事。” 胡老太太见苏无忧十分高兴,又命陆妈妈把刚得的碧螺春也给了她一些。 苏无忧见好就收,与冬珠抱着胡老太太给的贺礼,高高兴兴回了自己的院子。 胡老太太之所以给她这么多生辰贺礼,一来是想安抚苏无忧,更多的是谢府喜事多,胡老太太担心她气不过,做出什么不妥之事来,伤了谢府的脸面。 苏无忧看着桌子上的东西,摇摇头,在谢府,她终究是一个外人。 “小姐,那日奴婢给小姐做一桌好吃的奴婢们几个一块帮小姐过一个热热闹闹的生辰。”夏月见苏无忧不说话,急忙安抚她。 “小姐连一个及笄礼也没有,若是被其他人知道了,以后会看小姐的笑话,在其他府里,哪怕是庶出的小姐,主母碍于情面,也会给足了面子,可是小姐……” 在胡老太太院子里时,冬珠一直在一旁听着,心里替苏无忧打抱不平,回了院子后,她不说话,只是在一旁默默地整理东西,夏月一开口,她的眼泪就不停地往下流。 “冬珠,你快别哭了,我一点都不稀罕这个,再说哪有姑娘家喜欢过生辰的,这不是告诉别人自个儿又老了一岁。” 冬珠见苏无忧半点事儿也没有,以为她不知道不办及笄礼的后果,又急忙跟着她解释,“小姐,这可是大事,及笄礼办得越大,来的客人越多越好,你看二小姐和大小姐的及笄礼,在福州时,都是数一数二的,可哪有人像小姐一样,什么都不愿意的。” “办了又如何,那些人都不是真心帮我操办的,坐一块吃顿饭,还要明里暗里的庶女一些不着边际的话,还不如不办,有你们给我过生辰,我就很高兴了。” 苏无忧用手捏了捏冬珠的脸颊,“好了,别生气了,不就是个及笄礼,不办就不办,你看我的贺礼一样也没少收,高兴点,她们不在,咱们更自在一些。” “小姐,奴婢拿你一点办法也没有。”冬珠见苏无忧跟个没事人一样,摇摇头。“小姐从来都不在意这些事,也好,小姐开心,奴婢就跟着开心,及笄礼一点不重要。” “我带了不少礼物给大家,冬珠你把它们拿出来,跟大家一块分了吧。” 千色店的生意好得不得了,南宫明玉又不爱看账本,这种事就落到了苏无忧的头上,她让铺子里的掌柜整理后,每隔几日,就送到定远侯府给她查看,她如今回了谢府,连带账本也跟着带了过来。 “算算日子,限量版的口红也快上架了。” 苏无忧掐着手指头算着限量版口红上架的日子,想着该放一点风声出去造势预热一下。她低估了大成国女人的败家能力,原本以为从空间拿出来的口红够了,谁知才上架没几日,全售罄了,最后又急忙在空间下了一批单,让人赶着把包装换了后重新上架。 千色店立下口红推荐购买的规矩,也渐渐让南宫明玉理清了京城暗地里的一些关系,有的人家明面上没有站队,私底下却已经勾结了摄政王府,若不是那些府邸的女眷对口红的执着,这种事也不会那么快暴露出来。 第两百四十三章安排后路 苏无忧提笔给张康回了一封信,张康最近又升职了,不过此事他并未在信中提起,是苏老三另外来信说的,不仅升职了,还受伤了,好在只是伤到了皮肉,并无大碍。 张康是个报喜不报忧的性子,他当初去边关时,苏无忧还特意在私底下叮嘱了苏老三,倘若有什么事,另外给她来信。一将功成万骨枯,边关又远,苏无忧也只能在心底替张康捏了一把冷汗。 张康和苏老三他们三人都从边关给她寄来了生辰贺礼,是一些貂皮和狐狸皮,张康还特意给她做了一张小弓,苏无忧第一眼看见就爱爱不释手,拿着小弓比划了好一会儿。 “也不知道康哥儿何时能回来?许妈妈还张罗着给他相一门好亲事呢。” 冬珠和夏月坐在屋檐下台阶上,望着苏灵教苏无忧射箭,冬珠把头放在膝盖上,两只手环抱着小腿。 “边关如今并不安稳,康哥儿只怕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到,许妈妈想要抱孙子,也要等上好几年呢。” 夏月挨着冬珠,手里拿着一个绣棚子,边做绣活儿,边跟冬珠说话,偶尔抬头看一眼苏无忧她们。 夜凉如水,冬珠看着正在做绣活儿的夏月,“夏月,你这是在绣什么?” 夏月看了一眼苏无忧,急忙做出一个嘘的手势,“小声点,这是我绣的一条帕子,准备给小姐做生辰贺礼,马上就好了,就差最后几针了,一会儿帮我看看。” “好,我给小姐做了一双鞋子,小姐不喜那些胡里花哨的鞋子,只要走路舒坦,府里给她做的鞋子,她都不爱穿,我就给她做了一双鞋子。” “小姐肯定会很喜欢。” 夏月绣完最后几针,把绣棚递给冬珠看,冬珠看了后点点头。 “你的绣活儿越做越好了,这帕子小姐肯定会很喜欢。” “名师出高徒,我的绣活儿都是你手把手教会的。” 夏月如今比刚入府时开朗大方多了,行事也没了起初的畏畏缩缩,还能跟着冬珠她们说几句俏皮话。 “我可不是什么名师,不过你还真是一个聪明的丫头。说到这,我还有些担心小姐,小姐的绣活儿是整个府里最差的,以后怎么给姑爷做衣裳。” “冬珠姐姐,你又开始操心了,就算咱们小姐不会做绣活儿,我也觉得她是天底下最好的小姐。” 夏月捧着绣棚子,望着不远处的苏无忧,眼中都是崇拜之意。 “难怪小姐常说你是她的铁粉,有你护着小姐,以后咱们都不敢催小姐做绣活儿了。” “冬珠姐姐,那是黑粉,我喜欢小姐,就是因为小姐什么都很厉害,你催小姐做绣活儿,是为了小姐好,我才不会怪你们呢。” “你们俩在说什么呢?” 苏无忧练了一会儿射箭,就感觉手臂微微酸痛,身上也出了一身汗,见冬珠和夏月坐在台阶上说话,也跟着坐了过来。 “奴婢刚刚在说小姐不会做绣活儿,以后怎么给姑爷做衣裳。”冬珠说道。 苏无忧放下手里的弓箭,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姑爷这事不好说,绣活儿这事,我这辈子是学不会了。冬珠,你放心好了,我以后真嫁人了,也不会给他做衣裳。” “小姐不可,奴婢以前听别人说,后院的女子为了讨夫君欢心,都会给他们做一两件衣裳,小姐哪怕不愿意,在这事上也不可马虎。” “冬珠,一两件衣裳,哪能哄得了那些男子高兴,夫妻之间有情分在,做什么都高兴,倘若夫妻之间的情分没了,有利益牵扯还好,没有的话,做这些不过是徒劳无功。” 苏无忧见冬珠仍旧是忧心忡忡的模样,伸手捏了她的小脸一下。 “你呀,就是喜欢操心,我心里有数,该做的事情,一样也不会少,你且放心好了。” “奴婢相信小姐,小姐做什么都能做得比其他人好。” 夏月的话把苏无忧惹笑了,连苏灵也忍不住打趣她几句。 “夏月,小姐在这种只怕比菩萨还要灵验。” “苏灵,我就是这么想的,从前我家里有事,我娘就去拜菩萨,去了那么多次,可一次也没灵验过,该来的,都来了,可自从我跟了小姐后,我不用许愿,小姐也会做到,可不就是比菩萨还要管用。” 夏月的话听起来有些天真,似乎又有些道理,苏无忧抬头摸了摸她的头。 “这叫求人不如求己。夏月,你猜我今日做了一件什么大事?”苏无忧神神秘秘的说道。 夏月偏着头,想了一圈,把苏无忧今日的行程一样一样的说了出来,“早上小姐回来后,就去了老太太那里,在老太太那里用了午膳,还拿回了不少好东西。后来小姐就一直呆在院子里没出去,看了一会儿书,给张少爷回了一封信,好像没有了。奴婢实在是想不出来了。” “啧啧,夏月,你还真是我的铁粉,记得比我还清楚。”苏无忧从衣袖里拿出一张纸,塞到夏月的手中,“你看这是什么?” 夏月打开手中的纸,借着朦朦月色看了一眼后,慌慌张张地站了起来,脸色变得格外沉重。 “夏月,你怎么了?” 苏灵和冬珠都看了过来,忽然夏月开始了哭了起来。 “夏月,你别激动,这是小事,你快别哭了。”苏无忧被吓坏了,急忙安抚夏月。 “小姐,你是不是不要奴婢了?奴婢哪里做得不好,小姐说出来,奴婢一定改,可小姐不能不要奴婢……”夏月在苏无忧的跟前跪了下来,边抹眼泪边磕头。 苏无忧算是听出了名堂,这丫头还以为要把她发卖掉,她赶紧扶起了夏月,笑着说道,“你这个傻丫头,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倘若走了,我上哪儿再找这么一个铁粉呀。” 夏月听见自己不用走了,准备用衣袖擦眼泪,一旁的冬珠赶紧给她递上了帕子。 “小姐,奴婢,奴婢真的不用走?” “真的不用走,你看,我身边就你们三个丫头,苏灵和冬珠是因为报恩,才留在我的身边,只有你是被卖到谢府的,今日我就从老太太那里把你的卖身契要了回来,还给你,以后你跟她们一样,都是自由身,谢府的人管不到你们,倘若以后真有什么事,也不会牵扯到你们,我给你们每人备了一笔银子,拿着它们离开后,你们的下半辈子也不愁吃喝。” 第两百四十四章铁杵磨成针 苏灵经常跟着苏无忧出府,苏无忧的这个决定,她一早就猜到了,这会儿看着天边的月亮,谁也猜不出她在想些什么。 冬珠和夏月到底是内宅长大的,苏无忧又把她们俩保护得极好,苏无忧的这个决定让她们有些摸不着头脑。 “小姐,好端端的,奴婢们为何要走?奴婢们还想着伺候小姐一辈子呢,哪儿都不去。” 冬珠打小跟着苏无忧长大,从前谢锦墨的心思简单,她还能猜出一二,随着苏无忧穿越过来后。她愈发摸不着她的心思了,就如刚刚那番话,听着就像马上要发生什么大事,为她们寻好的退路一样。 “冬珠,人在世上,总有无数个意外,我做这个决定,也是给你们多谋划一条出路,没事最好了,咱们可以永远在一块,可花无百日红,尤其是这样的人家,荣华富贵咱们是半点没沾上,小命就更不值得搭进去了。” 苏无忧说得不算是隐晦,夏月到底才进谢府没多久,听了个一知半解,她想着自家小姐说的什么就是什么,只要照着做就好了。 冬珠却听明白了,她也见了不少人家的起起落落,谢府如今这个状况,的确是鲜花着锦,可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谢锦芸眼看着要嫁入摄政王府,听着是一门好亲事,却也彻底绑到了摄政王府那条船上。 “小姐,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上天入地,奴婢都会陪着小姐,小姐休想奴婢扔下。” 冬珠对于苏无忧这个决定十分不满,哪怕是苏无忧为了她好,替她安排了一条生路,她也不想接受。 这是她第一次不顺着苏无忧,说完后,定定地看着苏无忧,眼神十分坚定。 苏无忧拉着她的手,忍不住笑了,她感觉自己此时像极了渣男。 “傻丫头,我会想办法活下去的,只有你们安全了,我才没有了后顾之忧,而且就算有什么事,还有你们替我收尸呀。” “小姐,奴婢也不走。” 这回夏月也听懂了,自家的小姐会死,她急了,急得刚收回的眼泪又哗哗往下流。 “好啦,你们别哭了,我不过是多做一个打算罢了,事情又没有发生,你们俩这会儿哭,是不是有点太早了。好啦,好啦,别哭了,以后的事,谁也不知道,过好当下。” 冬珠听了后,抹了抹眼泪,十分认真的看着苏无忧,“小姐答应奴婢,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可以一个人扛着,更不能把奴婢送走。” 苏无忧一时语塞,别看冬珠平日里好说话,真遇到了什么事,她比谁都认真,这会儿若是不答应,她绝不会放心。 “冬珠,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你着急什么,我答应你,一切都会好好的。” 苏无忧的话听着像承诺了些什么,实际上却什么也没答应,她暗叹自己有渣男体质,也会画大饼了。 她悄悄打量了一下冬珠,见冬珠脸色缓和了不少,偷偷冲苏灵使眼色,苏灵心神领会,急忙上前搂住冬珠肩膀。 “冬珠,有我在呢,你怕什么。” “苏灵,你一定要保护好小姐,谁要是敢欺负小姐,你就,你就打死她。” 这是夏月说过最狠的话,哪怕她的话听起来毫无气势,两只握得紧紧的小拳头,蓄满了满满的力量。 “好,来一个,收拾一个,来一对,收拾一双,揍得他们连亲妈都不认识,你们俩别想东想西了,你们何时见咱们小姐吃过亏。” 冬珠和夏月听了后,都点点头,听着的确是这么一回事,自从苏无忧上吊醒过来后,她就再也没有吃过亏了。 “好了,好了,快去给我打水,我出了一身汗,难受死了。” 苏无忧见差不多了,故意伸了一个懒腰,还打了一个哈欠,往屋子里走去。 冬珠和夏月这才回过神,见苏无忧十分疲惫,二人急忙去小厨房打热水去了。 “苏灵,这些事,你也知道,我就不瞒着你了,真有什么事,我只能想法子逃脱,你把她们两人带走,走得越远越好,找个地方重新开始。” 苏无忧转过身,看着往厨房走去的二人,叹了口气,她是谢府的人,谢成只要暴雨了造反一事,她就会受到牵连,南宫明玉定会想法子救她,只是免不了要受点罪,这几个丫头实属没必要跟着一块受罪,苏灵会功夫,可以带她们一块离开。 “小姐,奴婢知道了,奴婢会把她们送到安全的地方后,再回来救小姐。” “啥?不,不,苏灵,你千万别跟她们俩学,白白送命,一点都不值得,有长公主在,我不会死的,到时候我会去找你们的。”苏无忧说完后,又摆摆手,“算了,不想了,真到了那一日,能活下来就都活下来。” 南宫拓真的成事了,南宫离和南宫明玉难逃一死,整个京城都会血洗一遍,这样的结局,苏无忧不愿看到,倘若南宫拓败了,谢成和他背后的谢府从此会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至于她这个不得宠的谢三小姐,也会收到牵连。 苏无忧对谢府再没多少情意,到底也在一起过了一年多了,哪怕养条狗,也养出了感情,更何况还是人,无论是哪种结果,她都不愿看到。 苏无忧坐在木桶里,把玩着南宫离临走那日给她戴上的碧绿玲珑簪子,南宫离自从出京后,没有给她来过一封信,她也是从南宫明玉那里得知,南宫离赶着去南边,并未跟随大军一块走,而是带着南宫钰抄近路去了。 当个昏君都不会当,演个戏,还这么尽职尽责,苏无忧拿着簪子,她感觉自己愈发看不懂南宫离了。 按照京城那些小道消息,南宫离的确是昏君,可她隐隐又觉得他不像,反倒是像一个明君。 明君?苏无忧被自己脑子里闪过的念头吓了一跳,渣男还差不多,那么美女围着,也不担心自己铁杵磨成针。 也不知道南边到底如何了?没有电话,就是不方便,想知道点什么,还要等上好几日。 苏无忧坐在木桶里,想了好一会儿,干脆不想了,在水里泡了一会儿后,就起来了。 “小姐,今日一早梅姨娘来过了,送了生辰贺礼过来,还让奴婢把一个盒子悄悄交给小姐。” 第两百四十五章不是亲生的 “梅姨娘?” 苏无忧稍稍迟疑了一下,算起来,她与梅姨娘统共见过两回,上一回见面时,她甚至还开口提醒了她。梅姨娘在谢府几乎没什么存在感,与谁都不亲,偏偏又是谢成心头的白月光。 最让人费解的是这个梅姨娘三番五次想接近她,上回她主动示好,这一回居然还亲自送来了生辰贺礼,苏无忧一时也猜不出梅姨娘到底想做什么。 “拿过来,给我瞧瞧。” “是。” 苏灵把盒子捧了过来后,苏无忧打开了它,里面放着一卷画轴,她缓缓打开画轴,只见画上画着一个女子,苏无忧猛地站了起来。 “咦!这不是小姐吗?”夏月扭头看了一眼,顿时被画中的女子吸引住了。 冬珠听到后也凑了过来,只消一眼,她便认出了画中的女子,“小姐,这是夫人,是夫人。” 冬珠神情激动,盯着苏无忧的画轴,心思百转,眼中有怀念,有叹息,两行清泪缓缓流下。 苏无忧看着画中的女子,与她几乎是一模一样,只是女子的眉宇间有一抹哀愁,她的眼睛就像被六月大雨清洗过的晴空,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不食人间烟火,眉似新月,眉宇间的哀愁轻轻落在她的眉宇间。 她身上穿着骑射装,手里拿着一把弓箭,背后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落日的余晖洒在她的身上,最后揉进了她的笑容里。 她的头上戴着一支发簪,与南宫离送的一模一样。苏无忧的目光落在画中的簪子上时,瞳孔一所,心也跟着一紧。 他到底知道些什么?与梅姨娘到底是何关系,梅姨娘为何会有这幅画。 整个谢府没有一幅有关她母亲的画像,仿佛她从未出现过一样,这里到底有什么事?最奇怪的是,这幅画像上,她的母亲穿的衣服,分明是西突人的服饰。 苏无忧的脑子有太多的疑问,原本她以为谢府的人是冷漠无情,加上她的母亲又是被谢成强行带入谢府的,谢府这才没有留下任何有关她的东西。 可此时看来,谢府似乎想掩盖什么,光是她母亲西突人的身份,就足够让谢府一波三折。 苏无忧小心翼翼地收起画像,她决定好好去会会梅姨娘,她知道些什么。 至于南宫离,他回京后,苏无忧同样会好好问问他,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又是如何得到这支簪子的。 谢府的人呀,个个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他何尝又不是,苏无忧压下想要拉着南宫离问个明白的冲动,在黑暗中,缓缓合上了双眼。 第二日,苏无忧还没去找梅姨娘,她却自个儿找上门来了。 “冬珠,快去给梅姨娘沏茶。梅姨娘,快请坐。” “三小姐的身子好些了没?” 屋子里只剩梅姨娘和苏无忧了,苏无忧并未主动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梅姨娘这张与她的母亲一模一样的脸。 “嗯,好些了,多谢梅姨娘关心。” 梅姨娘莞尔一笑,低下头,喝了一口茶,忽然起身把屋子门关上。 “三小姐是不是好奇我为何会有这幅画?” 梅姨娘忽然抬起往脸上一揭,一张人皮面具落在了她的手上,原本与苏无忧的母亲极其相似的脸,瞬间不见了,换成了另外一张清秀的小脸。 苏无忧起先,被吓了一跳,她没想到梅姨娘居然如此大胆,敢在自己面前揭开自己的真实身份,很快她隐隐猜到一切还是与南宫离有关。 “是主子让属下给三小姐的,主子说,三小姐看到这幅画就会明白了。” “你是南宫离的人。” 这是肯定句,苏无忧倘若再猜不出来,她就是真傻了,这个南宫离不是昏君嘛,居然还知道在大臣的家里埋桩子,而且一埋,就是好几年,连谢成这只老狐狸都没有发现,他到底有几条狐狸尾巴? “我知道了,你家主子就是想显摆他有多厉害。” “三小姐误会了,主子做这些,也是不想让三小姐误会他。”梅姨娘抬手将面具又戴了回去,“三小姐难道就没怀疑过自己的身世?” 苏无忧一愣,身世?她想过自己不是亲生的,毕竟谢成那态度就摆那里。只是她没办法想到自己的亲娘会绿了谢成一事。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进府时,你母亲已经过世了,后来私底下查了一下,你母亲不是大成人,她是西突国的人,当年西突进犯福州时,你母亲遇到了谢成,还有了你,以我对谢成的了解,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他绝对不会做,更何况他特别看重权势,更不会为了一个来路不明的西突女子,在这个节骨眼上,赌上一家老小的性命。” “这么多年,你没白呆,谢成的确如此。” 苏无忧听到自己不是谢成亲生的女儿后,脸上并无惊讶之意,内心也十分平静,她早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所以,我猜你不是谢成的孩子,他之所以留着你,定然是你母亲背后的身份让他有所图谋,当时就想赌一把,隐瞒了你母亲的真实身份,把她带回了谢府,至于你母亲到底与西突有何关系,主子一直都在派人查,只是年代久远,京城事情又多,查起来很难。” “那我岂不是还要感谢你们了?”苏无忧没好气地说道。 这个南宫离卖什么关子,查了一半,居然告诉她不是谢成的亲生女儿,这是什么好事? “三小姐莫要生气,谢成此人狡猾精明,做事从来不留下任何把柄,想要查出真相,不容易。不过已经查出你母亲既然不是大成人,再往下查,定能查出来。” “他就没其他意思?费那么多心思,难道就为了这个?” 梅姨娘笑了笑,坐下来继续喝茶,“主子的心思,做属下的,不可妄自揣测,不过在我看来,主子此举倒像哄美人开心。三小姐,我觉得你应该再查查,当初你母亲难产一事,我总觉得蹊跷,西突女子打小就练习骑射,身子结实,难产一事,疑虑颇多,三小姐哪日想查明真相,我可以助三小姐一臂之力。” 梅姨娘喝完最后一口茶,放下茶杯,“三小姐院子里的茶真好喝,我下回定会再来。今日就不打搅三小姐了,先行告退了。” “冬珠,你去送送梅姨娘。” 第两百四十六章说笑话 梅姨娘走了后,苏无忧一连喝了两杯茶水,将刚才与梅姨娘的对话细细回味了一遍。 她不是谢成亲生的,不是亲生的,不是亲生的。 苏无忧的内心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欣悦,一旁的冬珠送完苏无忧回来,见苏无忧神情激动,以为她听到了些什么不好的话。 冬珠虽没有与梅姨娘说过话,甚至是没见过几回面,但梅姨娘是谢成最宠爱的小妾,冬珠担心梅姨娘替谢成传了些不好的话,刺激到了苏无忧。 “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梅姨娘说了些什么?” “哦,没事,方才跟梅姨娘说了一会儿话,与她特别投缘,一时高兴,忍不住笑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没想到平日里跟谁都不说话,性子又冷的梅姨娘,居然能跟小姐说这么久的话,奴婢觉得不是梅姨娘不爱说话,是那些人不爱跟她说话,就像从前对小姐一样。” 冬珠对谢家的人不喜,尤其是早年他们对谢锦墨的漠视,更是让她对谢家的人无感,若不是苏无忧无法与谢府撇清,她早就想带着苏无忧离开了。 若是冬珠知道苏无忧不是谢成亲生的,只怕比苏无忧还要高兴。 只是这个消息还有太多的东西需要去证实,此时不是告诉冬珠的好时机。苏无忧想再往下查查,比起以前的毫无头绪,此时也算是有了方向,凭着手里的画像,和西突人的身份,只要再费些功夫,就能找到真相。 至于谢成,苏无忧敢断定,他当初愿意当便宜爹,定然是有所图,或者是两人之间交换了什么。 苏无忧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子,只有等谢成回来,拿到谢成的毛发,是不是亲生的,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至于南宫离,这一切应该就是他出京前说的送给她的东西吧,的确是一份大礼,若不是早早起了疑心,只怕会被吓得不轻。 苏无忧在这里掂量着,要如何给南宫离备一份回礼,好好感谢他。 梅姨娘居然是南宫离的人,这才是让苏无忧目瞪口呆的地方,南宫离可是个昏君呀,他做这些难道是为了偷听谢成在暗处拍他的马屁? 我呸!南宫离这货今日故意让梅姨娘在她的面前暴露身份,是想苏无忧做一个选择,谢府,或是他。 苏无忧敛了敛心神,她从前不想趟这趟浑水,如今看来,是不得不趟了,谢成隐瞒的事,只有借南宫离的手才能解开。 苏无忧顿时没了兴致,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尤其是被人算计的感觉,尤其那人还是南宫离,更是让她的心中极其不舒坦。 冬珠站在一旁,见苏无忧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又阴沉着一张脸,想着她毕竟还小,只当她是小孩子心性,又给她重新上了一杯茶水。 “奴婢刚听了几个笑话,也讲给小姐听听?” 夏月也瞧出了苏无忧不高兴,急忙把听到的,几个笑话说给她听。 “好,你说来听听。” 苏无忧早就见识过夏月讲笑话的功力,比冷笑话还要冷,全靠她们几个捧场。这会儿不愿拂了她的好意,苏无忧故作十分感兴趣的模样。 夏月见苏无忧起了兴致,顿时高兴起来,连冬珠和苏灵也凑了过来。 “是这样的。昨日蔡姨娘养的那只猫儿忽然不见了,可把蔡姨娘急坏了,她命人四处找,从天亮找到天黑,直到蔡姨娘回屋睡觉时,你们猜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 屋子里的其他十分配合,假装不知道。夏月果然被骗过去了,见大家都猜不到,十分高兴。 “那只猫儿呀,居然父母在蔡姨娘的床上,你们说好不好笑?” 夏月说完,自个儿先笑了起来,苏无忧她们极其配合,跟着一块哈哈大笑,笑到最后,不知道是夏月说的笑话好笑,还是被她的模样给逗乐了。 “这样吧,作为回报,我也给你们讲一个笑话。”苏无忧见这几个丫头担心自己,把心头的不愉快往边上一放,决定也跟着她们瞎闹一番。 “小姐,奴婢想听。”冬珠第一个说道。 “好,这个笑话的名字就叫公鸡,澡堂,泻药,半年假。” 苏无忧将自己从前看到的一则笑话改了后,娓娓道来,她说得极其认真,时而还加几个动作,笑话才讲了一半,屋子里的几个丫头就已经开始捧腹大笑,直到苏无忧的笑话讲完,这几个丫头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来了,捂着肚子直喊疼。 “小姐,奴,奴,婢受不了了,奴婢的肚子疼死了。” 夏月的笑点不高,这会儿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扶着桌子,一张小脸红扑扑的。 冬珠和苏灵也好不到哪儿去,两人都用帕子擦着眼角笑出来的泪水。 “小姐,回头一定要把这个笑话也说给其他人听,让她们也笑得肚子疼。” “说吧,说吧,千万不要在她们喝水的时候说,小心她们喷你们一脸口水。”苏无忧喝了一口茶,她当初看到这个笑话时,也跟她们的情形差不多。 “好,咱们要站远了再说。” “你们这就去吧,趁着你们还记得,马上就去给她们讲,让她们也一块跟着高兴高兴。” 苏无忧见这几个丫头是真的高兴,不愿她们守着自己一块心事重重,索性把她们都打发出去。 冬珠和夏月出去了,苏灵留了下来,苏灵的性子闷,宁可听笑话,也不愿讲笑话,她讲笑话,就像背书,别人听了也找不到笑点。 苏无忧知晓苏灵的性子,见她没去,也没多问,倒是苏灵先开口了。 “小姐,奴婢刚才观察了一下,梅姨娘是个练家子,别看她平日里走路时,比小姐还要文静,可她的脚步特别稳,功夫不在我之下。” “她是个高手?” “嗯,顶级高手。”苏灵点点头,“小姐方才是不是不高兴?” “为何会不高兴?不对,你也看出梅姨娘的不对劲了?” “嗯,奴婢先前怀疑过,本想试探她一番,见她对小姐并无恶意,就没有出手,没想到府里居然还藏着一个绝世高手。” “我呀,是越来越看不透了,苏灵,等谢成回府后,帮我取一根他的毛发过来。” “是。”苏灵应下后,忽然犹豫了一下,似乎有话要说,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怎么了?你有话要说?” 第两百四十七章投资理财 “小姐,奴婢,奴婢……” 苏灵咬着嘴唇,犹犹豫豫的,与她平日里的利索性子十分不一样,她说话间,还不敢看着苏无忧。 “我早就猜到了你是黎九爷的人,你与苏老三他们早就认识。” 苏无忧端着茶杯,看着窗子外,说话时,脸上极其平静,苏灵一时猜不出她在想什么,这种平静让她有些惴惴不安,这种压抑比那日在福州的巷子里,与那个高手过招还要可怕。 苏灵扑通一下跪了下来,“是奴婢对不住小姐,请小姐责罚。” “你起来吧。”苏无忧放下茶杯,转身看着苏灵,“我之所以没有拆穿你,就是因为信任你。” “小姐……” 苏灵并未起身,抬头看着座位上的苏无忧,微微惊讶,这种背叛主子可是大事,她道一句信任你,就放下了。 “你是黎九爷的人,他让你做,难道你还有选择的余地?再说自打你跟了我后,从未做过伤害我的事,反倒是一直在帮我,甚至是还用自己的性命救过我。这样的下人,全天下也没几个,我身边除了冬珠,就是你了。” 苏无忧起身站了起来,上前拉起了苏灵,“你不必觉得有愧于我,你我之间并未有谁对不住谁。” “是奴婢对不住小姐。” 苏无忧摆摆手,“好了,将功抵过,你以后还想留在我的身边,只需记得一件事,不可背叛于我。” “九爷已经与奴婢断了主仆关系,让奴婢今生只效忠小姐一人,奴婢发誓,这辈子永不背叛小姐。”苏灵单膝跪地,抱拳作揖,“小姐若是不收下奴婢,九爷就会按照规矩,以背叛之罪,惩罚奴婢。” “黎九爷也病了?他居然要挟老娘,信不信老娘分分钟让她破产。”苏无忧气得双手叉腰,见过送礼的,没见过这么送礼的,“算了,是他的损失,以后你就跟着我一块吃香喝辣,总比整日跟那个连影子都没有的人饿肚子强。” “多谢小姐的收留,奴婢这辈子都跟着小姐。” 苏灵十分高兴地站了起来,方才的担忧全都不见了,换上了如释重负。 “方才我母亲的画像,你可知道?” “回小姐的话,奴婢从前虽然跟着九爷但是不是九爷交代的事,奴婢不可私自去打听,奴婢从前认识过一些跑江湖的,小姐倘若信得过奴婢,奴婢找人临摹一份画像,让那些关外的人帮忙一块找。” “也好,总比大海捞针强,我有一样她的遗物,总感觉她想让我找什么人,这也算是她的遗愿,我想帮她实现。” 苏无忧定定地看着窗子外的院子,她的母亲既然留下这个笛子,肯定有她的用意,有苏灵关外那些朋友的帮助,只要过些日子,事情就会有线索了。 黎九爷把苏灵送给了她,也相当于给了她一个情报网,有了这些,苏无忧也算是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实力。 苏无忧把笛子拿给苏灵看,苏灵看了一圈,没看出什么来,于是让苏无忧把笛子一块临摹,送去给她在边关的朋友们。 冬珠和夏月回来时,已经是用午膳的时候了,两人是笑着回来的,原本出门前,放着针线活儿的篮子,此时也被塞了不少好东西,见到苏无忧,跟献宝似的,全都拿了出来。 “小姐,你看,奴婢跟夏月讲了一个笑话,换来了这么多东西。” 这些都是府里的下人给的,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但冬珠她们十分高兴。 “她们还让奴婢们以后继续给她们讲故事呢。”夏月说道。 “以后你们俩嫁人了,我搜罗一些笑话给你们俩,以后你们俩光是讲笑话都能养家糊口了。”苏无忧笑着说道。 “那可不行,抛头露脸不行,不妥,不妥。” “那这样吧,明日我再给你们讲几个冷笑话,你们俩去给府里其他人讲,每个听故事的人,只需收一文钱,就当给你们俩喝杯茶水了。” 苏无忧的这个主意倒是让这两个丫头眼睛一亮,二人同时点点头,对这个法子十分看好。 “今日有人还真问了,奴婢们当时没想这么多,刚刚小姐这么一说,奴婢也觉得有什么道理,奴婢们把他们哄开心也辛苦,一文钱也不贵,日子久了,咱们院子里可以用来添几个好菜。” “那个钱,你们三个人分了,添好菜的钱,我来出,对了,你们不是谢府的下人,可有想过自己在外头买房子,置一些田地?” 三个人面面相觑,最后都摇摇头,冬珠最先说道,“奴婢只想着多存一些钱,有了钱,以后府里就算不给咱们月钱,咱们也不用饿肚子了。” “奴婢也是这么想的。”夏月也跟着点点头,“奴婢打小就家里穷,奴婢穷怕了,连生病了,只能扛过去了,”奴婢就像多存一些,以后咱们一块花。” “奴婢连自己也不知道有多少钱,以前没地儿花,就放在钱庄,后来进府了,我就交给冬珠姐姐帮忙在打理,吃喝都是府里的,又有地儿住,小姐还给奴婢添衣裳,连胭脂水粉都是小姐帮忙买的,那些钱,也就放那里了,以后咱们可以一起花。” 这三个人中,冬珠和夏月是从前受了太多罪,手里头没有银子,不踏实,为以后的生计担忧,拼命的存钱,而苏灵是个没有金钱意识的人,这也不怪她,她以前的主子可是财大气粗,跟着这样的主子,钱是什么,都不用知道。 “钱存着,就永远只有那么一点,你们看看,外面那些卖菜的,卖肉的,他们的菜和肉是不是隔几年都会涨,不止这些,连京城房屋都会这样,所以,咱们要想办法让钱生钱。” “让钱生钱?”三个丫头摇摇头。表示听不懂。 “就是投资理财,就像做生意一样,把手里的钱拿去添置东西,然后再等东西涨价了,再转手,不过这个风险大,成本也高,稍有不慎,还会被官府盯上,你们三个人可以置田地,把田地租给别人,自己收些租子,也可以买房子,同样把房子租给别人住,自己收租子。” “小姐的意思是,奴婢们也可以买房子,置田地?” “嗯,不仅如此,等手里头的钱多了,你们可以买几个铺子,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有这些,以后遇事也不慌。” 第两百四十八章规划将来 苏无忧见这三个人并不懂投资理财一类的,于是给她们说了一个大概,冬珠最先明白过来了。 “小姐,奴婢懂了,就是小姐从前说的鸡生蛋,蛋生鸡,还有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对,就是这个道理,你们尽管把手头钱去买房子和田地,只要大成安安稳稳的,这些都能赚钱。” 苏无忧心想,前世自己也刚还完房贷呢,谁说房子不值钱了。 “奴婢也懂了,奴婢平日里看到那些紧俏的东西,指不定就是有些人炒出来的。” 夏月也恍然大悟,说了一番自己的见解,说完后,看着苏无忧,生怕自个儿说错了苏无忧毫不吝啬的对着她竖了一个大拇指。 “所以不能跟风买,第一个吃螃蟹的赚钱,后面来慢了,不仅喝不上汤,通货膨胀后,还要替前面的人买单。” 最后苏灵也明白过来了,她将苏无忧从前的那些话细想一遍后,又结合刚刚所说的,把自己理解的投资理财说了出来。 苏无忧一听乐了,自己才说了几句,这些人居然都懂了,甚至还把平日里她有意教导她们的话结合在一块了。 “看不出来,你们三人都是投资小能手,就是这样的。我以后就是三个女土豪的恩师了。你们说的都对,就是这么个说法。不过说得再多,再好,也不如亲手试试,你们一定要记住,做生意,有赚有亏,切莫贪心。” “是,奴婢们记住了。” “你们自个儿商量商量,怎么去投资,得空了,我带你们一块出门看看。” “好。” 三个丫头兴高采烈地去商量投资一事,苏无忧则忙着一个多月后的促销活动。 这是千色开张后的第一个促销活动,她与南宫明玉都十分重视,两个人私底下商量了不少活动内容,她们把这次活动取名为六一八,定在农历的六月十八日,在七月还有一个七夕活动,甚至还有年底的双十一,年货节,每一次都会有不同的优惠。 千色刚开张,除了苏无忧和南宫明玉,铺子里其他人对这样的活动是前所未闻,苏无忧只能把活动提前想出来,制定一个详细的计划,然后再对店铺的人进行培训,离活动尚早,苏无忧和南宫明玉在开张前就想好了这些活动,苏无忧只需把活动计划整理整理一番就可以了。 苏无忧低着头,坐在桌子旁奋笔疾书,丫头们十分识趣的出去商量事情去了,只留她一人在屋子里。 苏无忧趴在桌子旁写了一会儿,就没心思了,她实在是有太多疑问需要解答。 黎九爷到底是何人,为什么会让苏灵接近自己?苏无忧在一张白纸上写写画画,纸上面写着从认识黎九爷到苏灵今日的坦诚,中间所有的牵扯。 她在脑子里不停地回忆着,不错过任何一个细节,只是仍旧是毫无头绪,所有的线索在黎九爷把月牙湾交给她之后就断了。 她早已问过南宫明玉,她并不认识此人,至于那个永德当铺,早就被她转手了,苏白和苏老三他们也不是她的人。所以至始至终都是黎九爷一手策划的。 苏无忧想不明白,黎九爷为何会找上她,更是信任她,除了她那个空间,她并不认为黎九爷能算出她会做生意。 黎九爷一开始的确是在利用她,甚至是苏无忧被他牵着鼻子走,只是他却从未做过对苏无忧不利的事,事到如今,黎九爷仿佛消失了一样,苏灵也成了她的人,还有她帮黎九爷打理的那些生意,都在她的手里,一切兜兜转转都回到了她这里,仿佛一切都是为了她。 苏无忧叹了口气,把手中写满了字迹的纸扔进了空间销毁了,想不出来就算了,哪日黎九爷出现了,再好好问个清楚。 整个谢府此时都沉浸在喜气洋洋中,似乎都忘记了苏无忧的生辰,连提起的人都没有,胡老太太和梅姨娘倒是托人送来了一碗长寿面,乔氏也命府里的厨房送来了一份,不过苏无忧不在府中,她们的好意又被还了回去。 苏无忧大清早就带着三个丫头出府了,三个人先去城外祭拜了一下苏无忧的母亲,随后跟着南宫明玉的马车一块去了城外的皇家寺庙上香。 冬珠刚刚见了苏无忧母亲的坟墓时,哭得稀里哗啦,好几回差点背过气去,此时坐在马车里,还抹着眼泪。 “咱们这次去寺庙住几晚,权当散散心,你们也不必拘着自己,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但一定要注意安全,小心谨慎。” “奴婢从前在京城呆过,对京城很熟,寺庙的山下有集市,每月初一十五都赶集,附近的山民们会把自家的东西拿出来卖,那里虽没有这边繁华,但胜在民风纯朴,风景秀丽,是个休养的好地方。” 苏灵把自己所知道的说了出来,一直趴在车窗前,偷偷往外望的夏月看了过来。 “苏灵,没想到京城这么热闹,我初到福州时,原本以为福州已经够繁华了,今日才知道自己见识少了,十个福州也比不上京城。” 夏月来京城这么久了,也是头一回出门,自然比其他人都好奇,苏无忧也不拘着她。 她看了一会儿后,又放下帘子,陪着苏无忧她们说话。 “奴婢觉得京城太吵了,从前呆府里不出门,但也不觉得,今日一看,实在是吵闹,吵得奴婢脑瓜子都疼。” “夏月,一会儿你去了寺庙,便知道那里有多清净了,等我老了,就找个这样的地方养老。” “我也去,冬珠姐姐,你去不去?”夏月看着冬珠,冬珠点点头。 “小姐去,我就去。” “好,以后咱们四个人就寻一处世外桃源,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有自己的院子,门前种几棵桃树和杏树,一旁挖一个小池塘,里面种些荷花,养几条鱼。再种几块地,养几只鸡鸭,咱们可以上山采野菜,也可以溪边捕鱼。” “小姐,奴婢想养狗,从前奴婢家就养了一只狗,极其听话,后来不见了,奴婢一直想再养一条。”夏月说道。 “一条是单身狗,咱们还是养一对好了。” “奴婢想种一些药材,还有一个练武场。”苏灵说道。 “冬珠,你呢?”苏无忧问冬珠。 冬珠此时的情绪已经好了不少,在一旁静静地听她们规划着将来,见苏无忧问自己,想了一会儿后,说道,“奴婢想种一些花,多种一些果树和菜,果子熟了,可以做果脯给小姐吃,菜吃不完。可以拿去换钱。” 第两百四十九章网络一枝花 “还是冬珠姐姐想得周到,奴婢就想着以后可以睡到日上三竿,有吃有喝。” “夏月,那是猪。”冬珠说道。 夏月听了后,反而十分高兴,“猪就猪,反正我不喜欢想一些伤脑筋的事,当头猪,什么也不用想,多好。” 冬珠摇摇头,“这世间也就你喜欢当猪了。” “其实我想当猪,不用每日早早起来练功。” 苏灵的话,让其他人大吃一惊,最后捧腹大笑。 “干脆咱们三个就当猪,冬珠负责养猪,好不好?” 苏无忧见这三人说得极其热闹,也凑了过来。 冬珠听了苏无忧的话,故意把头一扭,“凭什么让我养你们三个?” “因为你是咱们的大姐大。”苏无忧拉着冬珠的手,“冬珠,以后咱们四个没娘的孩子相依为命。” “好。”三个丫头异口同声地说道,说完后,四个人相视而笑。 马车一直沿着山路往上走,山路十分宽敞,底下都是用青石板修成的,马车行走在上面,丝毫都不颠簸,据说这条路是各地的乡绅和达官贵人捐的银两修建,一直通到寺庙的大门前,然而这条路并非所有的人都能行走,那些普通的老百姓仍旧要走另外一条崎岖的山路。 马车在寺庙前停了下来,寺庙里早就派了一个小沙弥在等候,马车停下来后,下人们七手八脚地抬着箱笼在小沙弥的带领下,去了早就定下的厢房。 今日来这里上香的人不多,苏无忧和南宫明玉都有属于自己的院落,两人的院落只隔了一堵墙,中间开了一道小门,穿过小门,就是南宫明玉的院落。 苏无忧在马车上颠簸了一个上午,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好在寺庙早就备好了斋饭,她用了些斋饭后,就趴在床上睡着了。 她醒来时,三个丫头早就把箱笼里的东西整理好了,正坐在院子里嗑瓜子,说着话儿。 苏无忧过去后,三个人急忙给她腾出一个地儿,四个人坐在院子里嗑瓜子。 院子里种着一棵梧桐树,大树早已超过了屋顶,遮去了小半个院子,也给院子留下了一片凉爽,她们此时就坐在梧桐树下嗑瓜子。 寺庙叫净觉寺,比灵隐寺大多了,若想走遍净觉寺的各个角落,需花上一整日。 苏无忧此次学乖了,决定哪儿都不去,就守在自己的院子里,上净觉寺上香的,大多数非富即贵,而能在净觉寺留宿的,自然不是普通老百姓,苏无忧早已认清了谢府的嘴脸,不指望他们能在自己再次被人为难时出手相救,只能尽量避免再生事端。 苏无忧想清净,南宫明玉可不想,天还没黑,她就带着丫头推开小门过来了。 “走,出去走走。” “天都快黑了,去做什么。”苏无忧正坐在院子里纳凉,手里还拿着一把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天这么热,我就想呆在这里。” “这里有什么好玩的,放心好了,有我罩着你,不会有什么事的,再说今天是你的生日,难道你就不想庆祝庆祝一下。” “不想,我对过生日不感兴趣。”苏无忧连起身的念头也没有,继续斜靠着椅子坐着。“黑灯瞎火的,有什么好玩的,来,坐这里来,咱们一块数星星。” “你看你,分明就是一副犯了相思的样子,啧啧,想他了?” “没有的事,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到处有。”苏无忧慢悠悠地说道。 南宫明玉听了后,顿时来了兴致,在苏无忧的身旁坐了下来,“小两口吵架了?我怎么听着话里酸溜溜的。” “什么小两口,别把我跟他扯一块,我说的可是事实,再说咱们没有关系。” “死鸭子嘴硬,别的,我不如你,论恋爱经验,我都可以出书了,想当年,老娘也是网络一枝花……” “全靠肥当家。” 苏无忧没好气地打断了南宫明玉的话,若是跟南宫明玉扯下去,她又要夹带私货,撮合她跟南宫离。 “我呸呸,什么肥当家,老娘当年的美照在网络上广为流传,还被评为了网络四大美人之一呢,有不少爱慕者给我发消息,就差没堵我家门口了,若不是我经得起诱惑,最后也不会沦落到宅家里打游戏了。我的恋爱经验值得你借鉴借鉴。” “广撒网,不走空,我学会了,多谢你赐教,我一定会好好努力。你看太阳快下山了,要出门,就早些出门吧,晚了,路都看不到了。” 苏无忧压根就不想跟南宫明玉多费口舌了,南宫明玉见苏无忧的确是心事重重,伸手把她一把拉了起来。 “撒什么网,宁缺毋滥。你上次不是说要一块出去烧烤,拣日不如撞日,净觉寺入夜后,十分凉爽,咱们就去烧烤去。” “大姐,你疯了,这可是寺庙,不能吃荤。” 苏无忧想抽回自己的手,奈何南宫明玉压根不给她机会,拽着她的手就往外走。 “酒肉穿肠过,佛祖留我心,不过为了不让主持为难,咱们不在净觉寺吃肉,换个地方便是了。” “你自己想去,非要拉上我做什么,算了,我陪你去便是,你放开我好了,又不是出门遛狗,拽得跟什么一样,生怕我跑了。” 苏无忧见南宫明玉不肯放手,知道她也是担心自己,于是心一软,答应跟她一块去了。 “这才像话,不管你感不感兴趣,今晚我都要陪你过生日。你那么小,可我已经有三十多了,一年一个生日,鬼知道我还能陪你过几个生日,希望我活着的时候,每年都能给你过生日。”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你放心好了,你是个长寿的。” “哈哈……那我可要活得好好的。冬珠,你们快把准备好的东西放马车上去,这边晚上有点凉,给你们自己和小姐备一些厚衣裳。” “等等,合着你们一块算计我?”苏无忧停了下来,冬珠她们假装没听见,都跑进屋子里去搬东西了。 “她们是被我用你的小命威胁的,不能怪她们,你这几个丫头还真是个忠心的,冬珠心细,苏灵聪明,夏月虽然笨了点,但十分谨慎。” “哪有人这样夸人的,下回不准这么夸我的丫头,在我看来,她们都是极好的。” “你们听见了没?你家小姐不生气,快出来吧。” 南宫明玉冲屋子里喊了一句,三个丫头全都跑了出来,看着苏无忧不好意思地笑了。 第两百五十章烧烤 “小姐,奴婢,奴婢早就想吃烧烤了。” 冬珠被推了出来,笑眯眯地抱着东西爬上了马车。 “小姐,奴婢最是怀念从前在福州一块吃烧烤的日子。” 苏灵也跟着上来了,仍旧是打着怀旧牌。 “奴婢也是,特别是下雪的时候,咱们在院子里围着火炉,边吃烧烤边赏雪。” 夏月有学有样,紧跟着苏灵上了马车。 苏无忧低下头,笑了笑,这几个丫头呀,哪是嘴馋,定是见她落落寡欢,想哄她高兴。 “冬珠、苏灵,你们两人快别把夏月带坏了。” “小姐,奴婢没事的,奴婢觉得这样子挺好的。”夏月急忙摆手,“奴婢喜欢这样子。” 夏月的话惹得冬珠她们暗自发笑,真如苏无忧所说,夏月已经真正的融入了她们。 马车晃动了一下后,徐徐往山下驶去。天色已经黑了,几颗星子已经爬上了夜空,徐徐清风,夹带着山林独有的清新迎面吹来。 苏无忧掀开车帘子,望着原本碧绿的崇山峻岭被夜色一点一点染成了墨色。 马车并未直接下山,而是在半路拐弯,行驶了一段路后,接着又开始往上跑。这段路没刚出寺庙的路平坦,马车时而还会晃动两下,吓得马车里的人紧紧扶住马车壁,过了好一会儿,马车在一处院子前停了下来。 “快下来吧,到了。” 南宫明玉已经在外头喊了,几个丫头扶着苏无忧下了马车。 “这是我从前买了,留着准备养老的院子,前几日让下人们收拾了一番。” “的确是个养老的好地方。” 院子坐落在半山腰,山脚下是集市,远远望去,从四周零零星星的灯火中推断,附近还有几个村落。 此处的夏夜并不宁静,四处都是蛙声和各种东西的低吟声。 “进去吧,再晚一点,这里就会有些凉了。” 院子里四处都挂着灯笼,整个院子灯火通明,如同漆黑的夜晚中的一抹明灯。院子很大,并不是京城那种中规中矩的院子,没有修筑院墙,而是用篱笆围了一圈,篱笆上爬满了各种树藤,树藤上开着大朵大朵的花,花香浸透了整个夜色。 站在院子中央,一眼就能望见山脚下。院子里没有假山假水,倒是种了几棵梅花树,中央还有一棵桂花树,树底下放着一张石桌,和几张石凳子。 此时院子里已经摆了好几个烧烤架,里面放着炭火,下人们正把准备好的食材都搬了出来,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我别的不会,烤鱼一流,当年在外寻医时,有时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就在水里抓了鱼,烤着吃,这里虽落后,但鱼比那里好吃多了,我吃了那么多回,都没吃腻过。” 这些人自动分成了几拨,苏无忧和南宫明玉一拨,冬珠他们三个丫头与南宫明玉身边的几个丫头一拨,还有一拨就是庄子里的下人。 今晚苏无忧也不拘着冬珠她们,难得她们出府一趟,就任由她们打闹,生怕她们跑过来照顾自己,特意挑了一个离她们远一点的烧烤架,和南宫明玉边说话,边烤着。 鱼是另外生火烤的,庄子里的下人早已在地上挖了个坑,生了一堆火,支了一个架子,南宫明玉蹲在地上,有模有样的烤着鱼。 “你手里头的鱼不会也是在附近的水里抓大吧?” “猜对了一半,我承包了一个鱼塘,应该是说在附近挖了一口池塘,从山上引了一些溪水进去,往里面扔了一些鱼。” “你还真是打算在这里养老了,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林,我也挺喜欢这里的。” 有山有水,还有自己想要的生活,的确是个好地方,苏无忧翻动着手里的烧烤,其实她知道,无论是南宫明玉还是她自己,想要从那个漩涡里彻底抽身很难。 “生日快乐!”南宫明玉将手里的鱼递给了苏无忧。 “多谢了,这是第二次有人替我过生日,第一次是……”苏无忧说了一半,忽然又不说了,“闻着挺香的。” “来了就好好玩,想那么多做什么,不过呀,情侣之间闹闹别扭,有个小误会都是很正常的。” “你老了,不应该在这里养老,应该继续发光发热,开一个婚姻介绍所。” “这个我记下了,有钱赚就好。” 苏无忧懒得跟南宫明玉扯这方面的事,把自己烤好的东西,放在一个碟子里,递给了南宫明玉。 冬珠她们已经跟着苏无忧吃过好几回烧烤了,早就学会了如何烧烤,这时候三个丫头轮流教着其他人烧烤,很快跟南宫明玉的人说到一块去了。 他们那里,比苏无忧这边热闹多了,叽叽喳喳的,有说有笑,整个院子的上空都漂浮着香味儿。 苏无忧是真饿了,南宫明玉烤多少,她就吃多少,南宫明玉险些忙不过来了。 “喂!你真当自己猪呀,一个人吃了快一半了,平时少看点那些无病呻吟的东西,什么失恋了,就要吃东西堵住情绪,这是典型的吃撑了。” “我是真饿了,为了一个男人,还不至于。”苏无忧又抓起一串烤肉开始吃,“路瑶没来可惜了,多热闹呀。” “她倒是想来,她母亲非让她看书,还真是难为她了,明明是条女汉子,偏偏把她强行往淑女的道路上推。” “跟白洛挺般配的,一动一静的,相辅相成。” “我主张婚姻自由,他们能走一块,我比谁都高兴。” 两人正说着,忽然噗嗤一声响,一道烟火冲上了夜空,吓得院子里的人全都停了下来,看向夜空。 “山脚下在放烟花?” 五颜六色的烟花瞬间布满了夜空,一道道绚烂,将夜空点亮了。 “这里离山脚下不远,想去看烟花,赶紧上马车跟着本宫走。” 不知何时,南宫明玉已经坐上了马车,从马车里探出头来,冲着院子里的人说了一句。 定远的下人已经爬上了另外一辆马车,冬珠她们见苏无忧没动,她们就留了下来。 “我不去了,刚刚吃得太撑了,想走动走动一下。你们去吧,今晚给你们放假。放心好了,这里比哪里都安全。” “冬珠姐姐,你和夏月去吧,我素来不喜欢这些,我留下来照顾小姐。” 苏灵为了让冬珠她们安心,主动开口留了下来。 “一切就劳烦你了,苏灵,你要好好守着小姐。” 第两百五十一章性情大变的南宫离 “好,你们尽管去吧,这里就交给我了。” 有苏灵在,冬珠和夏月稍稍安心了,随后跟着南宫明玉的马车一块下山去了。 苏无忧大大咧咧地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右手端着酒杯,看着山脚下的烟花。 去年这个时候,他们误入了摄政王府的秘密中,在海边吃烧烤,熬了一宿。 日子过得真快!苏无忧一口气喝光手里的酒,一旁的苏灵很快给她添了一杯。 “小姐,少喝些,夜深露重,奴婢进屋拿件披风给你披上。” 苏无忧点点头。 山风吹得树林沙沙作响,浓浓夜色中,树林如同波浪一样,一层接一层的扑了过来,又犹如山魅,张牙舞爪,吓唬着每一个赶夜路的人。 苏无忧一杯接一杯的喝着,一连喝了好几杯,好在南宫明玉命人备的是果酒,喝多了顶多头晕。 一件披风忽然被一只大手拿着,披在了苏无忧的身上,苏无忧以为是苏灵,连头都没有回。 接着大手夺去了她手中的酒杯,苏无忧叹了口气,“苏灵,今日我高兴,想多喝……” 苏无忧正欲拿回酒杯,看清身后的人后,急忙站了起来,脸上的酒意也醒了三分。 “南宫离,你跑这里来做甚?酒杯还给我。” 南宫离仿佛没听见一般,把酒杯放到一旁,“醉了吧?” “就这点度数,哼!”苏无忧冷哼了一下,也不拿回酒杯了,重新坐回了椅子上。“烟花是你放的。” “嗯,幸好赶上了。” 南宫离挨着苏无忧坐了下来,苏无忧隐隐能闻见他身上的清香。 “没必要,以后少拿这套哄你身边那些女人的招数对付我,没用的。” “我从不哄她们,就哄你一人。” 纳尼?出了一趟远门,情话说得比从前溜了不少,这哪是去视察工作,分明是取经。 “呵呵……糖衣炮弹。” “梅姨娘的事,你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在意,至于你母亲的画像,我也是临走前才得知的,就让梅姨娘直接送给了你。” “哦!说来说去,你都是无辜的?” “差不多,不过惹你不高兴了,我不无辜。” 南宫微微侧着脸,看着苏无忧,微风拂过她的脸颊,她耳边的几根调皮的发丝,趁机爬上了她微红的脸颊,南宫离正欲伸手替她打理,苏无忧急忙躲开了。 “等等……”苏无忧伸手挡住了南宫离的手,“好好说话,听着挺,挺奇怪的,还有,不准动手动脚。” “好,都依你。” 南宫离的话极其温柔,如同一根羽毛轻轻撩拨着苏无忧的心。 苏无忧的脸瞬间变成了酡红,整个人也格外的不自在,当她对上南宫离的双眼时,他眼中宠溺,差点让她的脾气都没了。 要死了,要死了,他到底想做什么?去一趟南边,怎么就转性了,从一个吊儿郎当的花花公子,忽然变成了一个痴情霸总。 苏无忧用力搓了一下手臂,将那竖起来的汗毛恶狠狠地压了下去。 “你,你别这样了,从前,挺好的。” “好,听你的。” 啊!又来了,又来了!苏无忧差点怒走,她站了起来,想要说些什么,一只手举起来后,又放了下去。 她已经放弃了,她害怕会有更多的糖衣炮弹夹击自己。 “你还知道些什么?” “你还记得我离京时说过,要送你一份大礼?” “记得。” “前阵子,我的人无意中救了一个人,说来也巧,那个被救下的人居然是从前替你母亲接生的接生婆,后来问了她一些事,她亲口承认,当年你母亲并非难产,而是她被人下药了。” “是她们吧。整个谢府,除了她们,还能有谁。” 苏无忧低着头,陷入了自己的沉思里,她早早就怀疑过,只是查不到任何线索,谢府曾经那些参与过她母亲难产一事的下人,几乎都消失了。 后来她也曾派人去打听过,那些人竟然都离奇死亡了,这一连串的古怪,让人不起疑都难,如今所有的猜测成了事实,她心中有不平,也有对画中那个绝色女子的怜悯。 “嗯,我离京时,让人顺着线索查了一下,你母亲是被谢成从战场上救回来的,当时你的母亲身怀六甲,说来也奇怪,你母亲的身份,始终是个谜,谢成把所有的线索都掐断了,若想再找下去,只能去西突打听。” “谢成他为何要这么做?” 苏无忧有些不解,她并不认为谢成是一个为了一个女子,甘愿赌上前程之人,更何况还是喜当爹,只能说谢成在这个女子身上发现了更大的利益,值得他赌一把。 “当年大成与西突正值交战,你父亲带回一个西突女子,万一被人上奏,他必定会被以通敌卖国的罪名打下天牢,倘若一切这么解释,谢成抹去线索的原因,似乎可以解释了。” “呵呵……”苏无忧假笑了几声,“无利不起早,他眼中除了权势,哪还容得下其他的。” “一切还等我的人从西突那边传来了消息再做定夺。”南宫离也起身了,站在了苏无忧的身旁,“谢成此人城府极深,你千万不可在他的面前露出半点心思,还有你府里的那几个人,日后想复仇,有的是法子,不必急于一时。” “知道了,让她们再多蹦哒几日,回头一块算账。” 苏无忧的眼底划过一丝狠厉,谢府欠她们母女俩的,有朝一日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这是我送给你的生辰贺礼” 南宫离从衣袖里拿出一把匕首,小小的匕首格外精致,光是刀柄上镶嵌的宝石,就让人挪不开眼睛。 “多谢了。” 苏无忧接了过来,拿在手里把玩了两下,小小的匕首似乎为她量身打造一样,握在手里刚刚好,她正欲把匕首从刀鞘里出来时,南宫离伸手制止了,并把匕首拿了回来。 “你当心些,它是用玄铁打造的,极其锋利,削铁如泥。” 南宫离捏着一根苏无忧的发丝,放在刀刃上,轻轻吹了一口气,头发忽然就断了,他立马接住断掉的发丝,将它收进了自己佩戴的香囊里。 “你,你这是做什么?” 苏无忧被南宫离突如其来的一连串动作惊到了,这货是不是中邪了?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请个法师作作法,南宫离忽然拿着匕首削断了自己的一根发丝,同样塞进了香囊里。 第两百五十二章结发 are you闹啥?苏无忧此时呆如木鸡,眼前这个男人是不是恢复了出厂设置?还是系统升级了? 南宫离把匕首轻轻塞回了刀鞘,还给了苏无忧,“这是结发。” 结发? 苏无忧一脑子的疑问全被结发二字劈成了惊叹号。 “南宫离,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没有,也不全是。” “什么叫也不全是?不管是不是,以后不准这样,跟从前一样就好了。” 苏无忧揉了揉太阳穴,她有些受不了了,怪腻乎。 “你不喜欢,我换个法子便是了。走,我带你去个更高的地方看烟花。” “这里挺好的。”苏无忧急忙拒绝,她的小心脏已经经不起折腾了。 “这里?”南宫离环顾了一圈,最后视线落在了桂花树上,“这里是挺好的。” 忽然,他一把抱住苏无忧,往桂花树上飞了上去,停在一根树枝上。 “这里如何?” 南宫离轻轻放在苏无忧,拉着她一块坐在了树枝上。 苏无忧有些无可奈何,这个男人还真是花样百出。 “挺好的。” 苏无忧看着底下的烟花,努力忽视眼前的男子,过了好一会儿,见男子不说话,她反而有些不适应,扭头一看,只见南宫离望着烟花出神,眼中有一丝忧伤。 “南边的瘟疫如何了?” “我回来时,都已经稳定了,老百姓都已经安置好了,也打了疫苗,那些染了病的老百姓,也都按照你说的法子医治好了,只是到底是一场瘟疫,不少老百姓为此丢了性命。” 南宫离的眼神变得幽深,“有的村子连一个幸存者都没有,倘若不是你给的那些药,这一切对大成将是一个大变数。” “我的那些药,只能医治染了病的百姓,医治不了大成的江山社稷,大成是你们南宫家的,那些人都是你的子民,作为天子,难道你就继续盆那些人卖官鬻爵,鱼肉百姓?” 南宫离沉默了,他的眼神十分深沉,苏无忧猜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该来的总会来的。” 说完这一句话后,南宫离忽然跳下了树枝,苏无忧以为他会离去时,他拿着一壶酒又飞了上来。 “来,今日陪我一块喝酒。” 他拿着酒壶,沿着地面倒了一些酒,苏无忧猜出了他的用意,他这是在祭拜那些白白丢了性命的老百姓。 “好。” 他或许不是一个有抱负的明君,却也不是昏君,顶多算一个碌碌无为的庸君。 苏无忧叹了口气,这瓜娃子,也是倒霉,年幼继承大统,大权落入别人手中,好不容易长大了,如今却又面临着被赶下宝座,身边除了南宫明玉一家,再也没了其他可信之人。 做皇帝做成这样,居然比她还要惨! 南宫离饮了一口酒后,苏无忧把酒壶接了过来,也跟饮了一大口,两人就这样,你一口,我一口的,将一壶酒喝光后,南宫离又跳下树枝,重新取了一壶酒上来。 就这样,两人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直到苏无忧趴在南宫离的肩膀上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南宫离抬头摸了摸她红扑扑的脸颊,“傻瓜,我一定会做一个好皇帝的。” 说完后,南宫离把她抱下了桂花树,抱着她回了屋子里。 第二日,苏无忧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回了屋子,这才记起自己昨晚与南宫离喝酒时睡着了,应该是被他送了回来。 她欲坐起来,忽然发现衣服被压着了,低头一看,吓得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的床上怎么多了一个男人?这个人居然是南宫离。 他,他,他怎么在这里? 苏无忧的头皮开始发麻,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行,冬珠她们只怕要过来了,不能让她们发现了,不然…… 苏无忧没敢接着往下想了,她伸手就去推南宫离,手还没碰到他,他突然睁开了眼睛,吓得苏无忧急忙收回了手。 “南宫离,你怎么在这里?快,快出去,一会儿我的丫头就进来了。” 苏无忧伸手去拉他,南宫离趁机搂住了她,“无妨。” 无妨?苏无忧此时只想对他施展一串祖安咒语,这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喂!你别太过分了,快起来,别闹了。” 南宫离的手死死搂住她的身子,苏无忧连动弹的机会都没有。 “昨晚可是你亲自留我下来的,怎么,到手了,就想始乱终弃了?” “你胡说,怎么可能?” 苏无忧有些心虚,她自个儿压根就想不起来昨晚有没有说这句话。 “我怎么会骗你,再说,若不是你开口,我怎会留下来。” 南宫离笑眯眯地看着苏无忧的一张小脸由煞白变成了红扑扑。 “不可能,不过没事,不就是和衣而睡,你就当我是个男子就好了,不需要你负责。苏无忧咬牙期待地说道,这货绝对是故意的。“你先躲起来,有什么事以后再说,我的丫头马上就要进来了。” “万一你不对我负责了怎么办?” 南宫离的语气听得出有一丝丝委屈,苏无忧的头皮一紧,事情怎么反了,她倒成了负心汉了。 “负什么责,你又没吃亏,这不好好的,什么事也没发生,快起来,别闹了。” “怎么说没有吃亏,难道你都忘了?” 南宫离忽然放开了苏无忧,苏无忧一个鲤鱼打挺,趁机逃过了他的钳制,跳下了床。 南宫离也不打算追,而是慢悠悠地坐了起来,忽然解开自己的衣裳,吓得苏无忧急忙转身把门往里面锁住,冲了过来。 “南宫离,你又想做什么?大清早的,又想表演什么节目?” 苏无忧此时只想掀开南宫离的天灵盖,看看里面都装了些啥。 “你看,这些都是你做的。” 南宫离胸前的肌肤上,有好多个红通通的印子,有的地方甚至是微微发紫,白皙的肌肤上,红的紫的,格外打眼,分明是唇印。 苏无忧的心咯噔一下,果然没好事,到底是谁做出了此等丧心病狂(色欲熏心)的事。 “好,我看到了,你快把衣裳穿好,得空了,我给开一支上等去淤青的药,保证你用了后,用不了几日,就会恢复如初。” “你难道想这么就打发我了?” 南宫离的手甩了一下衣袖,接着慢吞囤地开始穿衣裳,看得苏无忧急得想上前帮忙了, 第两百五十三章精神分裂症 “大哥,快点儿,你到底想做什么?行,我答应你就是。” 苏无忧的死穴被南宫离捏得死死的,她几乎是求饶了。 “进宫。” 南宫离不紧不慢地吐出两个字,苏无忧气得想上前摇醒他。 “做梦!” “哦,你想进摄政王府?” “南宫离,大清早,你没睡吗?想继续睡,回自个儿的屋子里去。” 苏无忧的耐心正一点点的被消磨掉,她努力压低声音,不让自己吼出来。 “南宫钰有意纳你为妾。” “他纳妾,关我什么事,不对,纳我为妾?我呸!你们南宫家的男人是不是都以为天下的女人都上赶着给你们做妾呢?”苏无忧没好气地说道,“一个个的,有完没完?” “我的消息不会错的。谢成为了表忠诚,让你跟着你那个二姐一块进摄政王府也不是不可能。” “我惹不起,总躲得起吧。” 苏无忧苦笑了一下,也不催南宫离了,在南宫离的对面坐了下来。 “你别低估了摄政王府,就算你去了西突,他也能把你抓回来,至于南洋,你有把握出得了大成的海域吗?” 苏无忧正想说,这不还有你,转念一想,这货也没安啥好心,一门心思骗她进宫。 “我只要想走,就一定能走。天下之大,我就不信摄政王府能一手遮天。” “你想走,我送你离开便是。”南宫离见她如此坚决,嘴角泛着一丝无可奈何的笑容,“只是你母亲的仇,还有你的亲生父亲一事怎么办?难道你就不想再查下去了?” 苏无忧一时语塞,这件事的确是她的一块心病,她既想报仇,还想问问那个不知所踪的亲生父亲。她虽然想临走前,有的是机会让谢府那些人偿命,只是如此一来,要么会惊动南宫钰,要么就是背负着骂名走,她可以不在乎,因为她自始自终都是苏无忧,可那个香消玉损的谢锦墨不该背这个骂名,她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苏无忧犹豫了,她在脑子里来来回回琢磨着逃脱的好法子,她把玩着自己的手指头,玩了好一会儿,把双手藏进了衣袖里。 她的确是没那么容易脱身,更何况还要复仇后,干干净净的离开,更是不可能。 “让我想想,我想好了,再告诉你答案,你先走吧!” 苏无忧端起桌子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她喝了一口,忽然发现茶水竟然是温的,她惊得抬头看着南宫离。 冬珠她们难道来过了?她吓得急忙放下茶杯,正欲起身打开门去探个究竟,南宫离叫住了她。 “她们昨晚在山下留宿。天快亮时你嚷着口渴,我出去倒了一壶茶水进来。” 南宫离起身了,他整了整自己的衣裳,明明衣裳微微发皱,他的眼神瞧着却十分满意。 “所以方才你是故意的?” 苏无忧犹豫着要不要用喝剩下的茶水泼他一脸。 “不,这是我的屋子。” 一道雷正中苏无忧的脑门子,劈得她外焦内嫩,合着她刚刚急了个寂寞? 苏无忧急忙转身看了一眼四周,屋子的摆设与她的屋子里几乎是一模一样,不,她倘若没猜错,只怕是所有的屋子里的摆设都一模一样,这很南宫明玉,因为她喜欢简单又温馨的感觉。 这间屋子,不,所有的屋子的摆设都不是按照大成的风格来的,而是像前世的简约风,而且男女通用。 设计得真好,设计得真好,苏无忧此时只想夸夸南宫明玉,想狠狠地夸她,最好是夸死她,你可真是棒死了! 唯一不同的就是她的屋子里桌子上有妆奁,这里没有,只是她刚刚光顾着催南宫离,没有发现罢了。 “你为何把我送到你的屋子里来?”苏无忧很快想到了其中的漏洞,她睡得再死,也不可能亲自要求这些。 “苏灵在你的屋子里,我担心她会误会。” 担心?是巴不得才对,若不是良心发现,只怕早就送回去了。 苏无忧气得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这个蹩脚的理由,亏他还有脸说出来。 对了,还有苏灵,“昨晚你又点了她的穴道?” “嗯,碍事。” 苏无忧再一次膜拜了眼前大佬的脸皮,明明是他自个儿不请自来,竟然还嫌别人碍事,她差点气乐了。 “我走就是了。” 疯子,骗子,戳把子,她再呆着,她就是蠢得死,苏无忧一点都不想再跟他说下去了,气得调头就想走。 这才是真正的南宫离嘛,总有把对方气死的本领,昨晚那个深情款款的南宫离铁定是幻象。 “我做好了早膳,待我洗漱一番后,一块去用早膳。” 南宫离跟没事人一样,笑眯眯地走了过来。 什么早膳,苏无忧感觉自己的肚子已经装满了一肚子的闷气。 “要吃,你自个儿吃,我就不奉陪了。” “那你不打算负责了?” 来了,又来了,苏无忧的手刚摸到门把,又缩了回来,强忍着杀人的冲动,回头看着南宫离,再一次咬牙切齿地说道。“南宫离,你好歹是个皇帝,这种小把戏就别玩了,别以为能用这事拿捏住我。” “生气了?我这辈子都不会让你做你不愿意的事。”南宫离走了过来,伸出一只手摸了摸苏无忧的头发,苏无忧感觉他这是在给猫儿顺毛,“你睡觉一点都不老实,踢了我好几回,闹得我一宿都没睡好,难道就不许我逗你一下?” 一下,这是一吓,差点就把她吓走。 来了,又来了,瞧瞧这深情款款又温柔如水的眼神,还夹带着无边的宠溺,苏无忧再次叹了口气,她决定献出了自己膝盖和双手,曾经她以为自己的脸皮厚,直到今日,她才真正的认识到,这世上居然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做着的是让你摸不着头脑的事,说着的是世上最动听的情话,还有那最是深情的眼神,苏无忧严重怀疑南宫离这货有精神分裂症。 对于这种状况,当然是走安抚路线了。 不就是吃顿早饭,难道还会吃出人命来了不成。好歹也是陪天子用膳,光宗耀祖的事,寻常人一辈子都遇不上,更何况这顿早膳还是出自天子之手,这可是莫大的恩赐,苏无忧感觉谢家的祖坟,不,她那个不知名的父亲家的祖坟正闪着金光。 苏无忧将自己彻底洗脑成功后,用力挤出一丝丝的不情愿夹带着一丢丢的敷衍,被逼着出来营业的职业假笑。 第两百五十四章一块用早膳 “好,我陪你一块用早膳,一会儿就过来。” 苏无忧说完后,伸手打开了门,后脚刚出屋子,用力把屋子门给甩着关上了,震得门板砰地一声巨响。 留在屋子里的南宫离丝毫不生气,反倒是嘴角挂着浅笑,苏无忧生气的模样,在他看来,简直是可爱得不得了。 苏无忧怒气冲冲地从南宫离的屋子里跑出来后,忽然被眼前的景象惊到了。 只见外面正下着滂沱大雨,天地之间连成了一块,分不清谁是谁了,偶尔上空还划过几丝闪电。雨水将门口台阶染湿了一半,连刚出来的苏无忧的衣裳上都被溅了一些雨水,她急忙往后退了两步。 昨晚居然睡得这么死,连下雨了都不知道。苏无忧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哎!喝酒误事呀,以后最好还是滴酒不沾。 “小姐……”苏灵远远见苏无忧站在屋檐下,急忙跑了过来。“小姐,你没事吧?” 南宫明玉对这座庄子的设计用了不少心,在庄子里,下雨天几乎可以不用打伞,厢房与厢房之间都有长廊,连去厨房的路上都有,而且长廊的两侧还养了不少花花草草,每隔一段路,还修了供人休息的凉亭。 苏灵一路寻过来时,身上连一滴雨水也没沾到。 “我没事,你呢?” 南宫离的功夫如何,苏无忧早就见识过了,她想来想去,他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暗中偷袭和点穴了,不然苏灵也不会在他手上栽两次跟头。 “小姐,奴婢也没事。” “没事就好,走吧,先回屋吧。” 苏灵不是一个多嘴之人,不然苏无忧与南宫离的事也不会被瞒到这会儿了。 主仆二人一路都沉默着,回了屋子后,苏灵急忙去打热水给苏无忧洗漱。 山中风大,又是下雨天,苏无忧不过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就感觉身子有些发冷,这会儿感觉鼻子痒痒的,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小姐,奴婢打好了热水,快快去水里泡一会儿,今日下雨,风又大,容易着凉,奴婢刚刚在厨房熬了一碗姜茶,一会儿端过来给你喝。” 苏灵正欲伺候苏无忧沐浴,却反被苏无忧抓住了手。 苏灵的手微微发凉,由于常年习武,手心还有不少老茧,尤其是虎口处,摸着还有些割手。 “别管我了,你自个儿也去泡个热水澡,换件干净的衣裳,我自个儿来就好了。” 苏灵笑了笑,“小姐,奴婢没事,奴婢是习武之人,这点算不了什么。” “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可别大意了,快去吧,当心些总是没错的。” “好,奴婢听小姐的。” 苏无忧拗不过苏无忧,只好点头答应了,忽然有人在外头敲门。苏无忧的头皮发麻,南宫离不会等得不耐烦了,找上门来了吧。 “奴婢去看看。” 苏灵打开门,出去后,很快又进来了,她的手里还多了两只碗。 “是厨房的人送过来的姜茶,说是那位公子让他们备下的。” 苏灵一时不知道称呼南宫离了,毕竟那日在摄政王府的凉亭中时,她就已经知晓南宫离并非是定远侯府的世子爷了,只是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于是就称呼他为那位公子了。 “嗯,端过来吧,你也喝一碗吧。” 抛开南宫离三番五次想让她进宫不说,这个人还是挺细心的,姜茶一事,定然是他一早就让人备下了,这会儿才让人送过来。 苏无忧此时走的是安抚路线,而且实在是没必要在这种小事上跟南宫离撇清,姜茶定不会再送回去了。 苏灵端着碗,轻轻地吹着,待姜茶凉得差不多了,端过来递给了苏无忧。 “好了,你也喝一些吧,再下去泡泡身子。” 苏无忧接过来就一口气喝光了,把碗还给了苏灵。 苏灵喝完姜茶后就下去了,屋子里只剩苏无忧一人。她坐在水里,一双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着水面。 黎九爷当初为啥不打死南宫钰这孙子?苏无忧气得用力拍了一下水,一阵水花溅了起来。 纳老娘为妾?南宫钰到底在想什么,或者是在算计什么。他娶了谢锦芸,就已经是让整个谢府都站在了摄政王府的身后,再把她也抬进摄政王府,并未有什么用处。 谢锦芸背后还有谢府,她呢?苏无忧轻笑了一下,她连谢成的血脉都不是,进了摄政王府,当颗棋子都不配。 苏无忧暗戳戳地想着,万一惹急了,她就让摄政王府从此再没有男丁出生,这挺符合恶毒女配的剧本。 当然,苏无忧打死也不会进摄政王府的,南宫钰还不知道有什么招儿等着她呢,她进去了,无疑是羊入虎口。 南宫钰是不是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了?苏无忧轻蹙眉头,在脑子里默默回想着自己每回与南宫钰见面时所说的话,连每一个动作都没放过,想了一下,得出一个结论,除非南宫钰有台测谎仪。 最后都不是,那就是南宫钰想报复谢锦墨从前对他做的一切了,苏无忧越想越觉得可能性很大,当初谢锦墨的确是给南宫钰带去了不少困扰。 苏无忧从来不是一个等死之人,她一定要抢在南宫钰的前面做点什么,最起码让南宫钰歇了这个心思。 苏无忧和苏灵再次来到南宫离的屋子时,南宫离已经命人把早膳端上来了,各式各样的早点,配上一些粥,卖相看着的确是不错。 “快过来坐。”南宫离早已经给苏无忧盛了一碗粥,“已经凉得差不多了。” “多谢了。” 苏无忧从来不跟南宫离讲客气,从两人第一次见面开始,她就悟出了一个道理,跟他讲道理,绝对是一件吃亏的事。 “味道如何?” “很好吃,没想到你们居然还会烧饭。” 苏无忧就事论事,南宫离此人虽然不靠谱,但眼前这些早膳的确是不错。 “从前跟宫里的一个厨子学了一点,后来那个厨子没了,我的厨艺就再也没有长进了。” 南宫离的话听着没什么,仿佛在说一件极其普通的往事,细想一下,却有不少故事。 堂堂一个天子,居然跑去跟厨子学烧饭,而且后来那个厨子没了,应该说是死了。 南宫离的神情没有什么变化,只有他低头时,苏无忧发现了他眼中藏着的一丝落寂,或许是那个厨子跟他走的太近了,才会丢了性命。 第两百五十五章钓鱼 这种落寂牵动着她的心,苏无忧的心陡然变得闷闷的,就像这个下雨天一样,闷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她用手抓了一块糕点塞进嘴里,低着头喝了一口粥。 “也不知道这雨什么时候会停?” 苏无忧并未劝他,反倒是选择了转移话题,她对他的过去一无所知,那些他曾经经历过的苦难,并不是她能身同感受的,更不愿再一次揭开他的过去。 “估摸着要下好衣服日子,每年都会如此。” 南宫离抬头时,眼中的落寂早已经不见了,他顺着苏无忧的眼睛看着屋子外,只见外面的雨并未有停下来的意思,依旧跟断了线的珠子一般。 苏灵见两人吃得差不多了,趁机把桌上的碗筷端了下去,又给两人各上了一杯清茶,最后离得远远看着。 “这叫雨季,我从前那里,每年立春过后雨水贼多,夏季要么不下,倘若下起来,有时候会连着下半个月。” “你从前是做什么的?” 南宫离忽然对她的前世颇为好奇,她就像一团谜,总让人解不开。 “警察,跟你们这里的捕快差不多,后来在一次出任务时牺牲了,醒来时,就来了这里。” “你喜欢这份差事?” “嗯,喜欢,从小就想当警察。你呢?小时候想做什么?” 苏无忧扭头看着南宫离,忽然又想起他能做什么,打小就被安排地明明白白,继承家里的皇位。 “带我母妃一块游山玩水。” “还真有。” 苏无忧的嘴角挂着浅笑,淡淡的。她不似其他小姐端端正正地坐着,反而是半靠着椅子,翘着二郎腿,整个人无比惬意。 南宫离也学她的模样半靠着椅子,苏无忧瞄了一眼,暗中啧啧称奇,有的人呀,天生就是耀眼,同样的动作,南宫离做起来就有一股说不出的矜贵,慵懒又不散漫。 苏无忧看了一下自己,也就豪放二字配得上她了。 “你来之前,庄子的下人来报,上山的路被大雨冲垮了,连回灵隐寺的路同样也被雨水冲垮了,姑姑她们这几日恐怕都回不来。” “不会那么巧吧?难道就只有一条路?” 苏无忧一怔,这个消息实在是太过意外了,整个庄子除了那些下人,就剩她和南宫离了,原本的与好友同游,最后成了双人行。 她有些不自在,平日里虽然也总没脸没皮的,但此时总感觉有些奇怪,南宫明玉还要在山上呆好几日。 “嗯,此次雨水太大,山上有的地方已经滑坡了,哪怕是雨停了,想要上山,也要等太阳出来之后。” 苏无忧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不在就不在,没有美女同游,有美男相伴也不错,好过孤家寡人。 “想不想去钓鱼?”南宫离忽然说道。 “钓鱼?好吧。” 这又是哪门子的主意?苏无忧想着南宫离那个悲催的童年,心底生出了一股怜悯,决定牺牲自我,拯救大成,好好陪陪一下这个精神分裂症患者。 “这附近有一个池塘,是姑姑自个儿留的,咱们就去那里。” “听着不是很近,雨有点大,要不咱们改日再去?” “不远,走几步路就到了,而且这里离那边修了长廊,不会被雨淋到。” 苏无忧张了张嘴巴,最后点点头同意了。 南宫明玉还真是会享受。苏无忧从后院出去后,望着眼前这条长廊,曲曲折折的,一直延伸到湖中央的凉亭里。 两人沿着长廊走了一会儿后,来到了凉亭里。苏无忧拿了一根钓鱼竿,寻了个地方,甩过钓鱼竿就开始钓鱼了。 南宫离似乎不着急,他命下人把带来的糕点摆上凉亭内的石桌后,坐在一旁看着苏无忧钓鱼。 “南宫离,你也下来钓鱼吧?你这么看着我,我感觉自己像偷鱼的。” 苏无忧见南宫离坐在一旁慢悠悠地喝茶,急忙催他过去一块钓鱼。 “你性子这般急,怎么能钓到鱼。”南宫离握着鱼竿在苏无忧的身边坐了下来。 “你当初可是赶走了我两条鱼,我怎么就钓不到鱼了。” 苏无忧把手里头的鱼线再次甩到了水里。她今日运气不太好,都出来好一会儿了,竟然一条鱼也没有钓到。 “这里是不是没有鱼?”苏无忧悄悄地问南宫离。 南宫离目不转睛地盯着手里头的钓鱼竿,指着水面上说道,“有,你看,马上就上来了。” 南宫离说完后,忽然把钓鱼竿往上一甩,一道银白色的弧线划过空中,啪叽一下,一条又大又肥的鱼正在凉亭中央的地面上欢蹦着。 苏无忧看着地面上的鱼,又看了看自己手里头的钓鱼竿,再次把鱼线扔进了湖里。 苏无忧今日的确是出师不利,南宫离身边的那只小木桶里已经快装满了,唯独她的里面,就只有一只准备越狱的螃蟹。 “不玩了,它们这是欺生,没意思。” 苏无忧把钓鱼竿收起来后,交给身边的苏灵,忽然她记起了什么,又往苏灵钓鱼的地方走了过去,她往苏灵身边的小木桶里看了一眼,这一看不要紧,直接让她的牙都酸了。苏灵的小木桶里也有四五条鱼。 “苏灵,你怎么也钓了这么多?” 苏无忧特意给苏灵也准备了一根钓鱼竿,苏灵躲在凉亭的另一侧钓鱼。 “奴婢会功夫,能听见鱼儿在水下游动的声音。” 听苏灵这么一解释,苏无忧的牙也不酸了,这里三个人,就她不会内力,钓不到鱼,也不足为奇。 “你继续吧,我饿了,吃会儿点心。” 苏无忧哪能不知道苏灵的好意,她会功夫,难道还能隔空威胁鱼儿上勾不成。今日她心思杂乱,钓不到一条鱼也不足为奇。 苏无忧用下人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后,坐在凉亭里喝着茶,吃着糕点。 雨丝毫没有停下来的念头,一直不停地下着。湖里的荷叶刚露出一个小尖尖,雨点砸在荷叶上时,微卷的荷叶偶尔还会晃动几下。 湖估摸着有一两亩那么大,湖的两岸种了几棵杨柳,此时早就吐出了绿意,清风下,长长的柳条儿随着风打着卷儿。 湖边还种了不少花花草草,此时大半花木已经盛开,嫣红姹紫,煞是好看。 苏无忧忽然想起自己与三个丫头的田园隐居生活,又是养猪,又是喂鸡的,再对比眼前的画面,忍不住笑了。 第两百五十六章捣乱 她的笑如同雨后清荷,淡雅却又沁人心脾。 凉亭里挂着一个风铃,微风吹过,风铃叮铃铃的响着。 苏无忧听着风铃声,扶在栏杆上,看着眼前的大雨,心莫名沉寂下来了。 她手里拿着两粒石子把玩着,玩了一会儿,忽然扬起手,一粒石子从她的手中飞了出去,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圆弧,往南宫离的身边飞去。 眼见石子即将砸到南宫离手中的钓鱼竿,忽然南宫离头也不回,伸手接住了苏无忧扔过来的石头,接着他甩起手中的钓鱼,一只鱼儿被甩在了岸边,很快被下人捡起来,放进了木桶里。 后脑勺长了眼睛呀,不错。苏无忧弯下腰,从地上抓了一把石子,在一旁边看风景边把玩着。 当南宫离的钓鱼竿再一次有了动静时,突然一把石子如同天雨散发一样,往湖面上砸了下来。 作为罪魁祸首苏无忧,她趴在栏杆上得意洋洋地看笑话,我看你这回怎么办。 只见南宫离快速解下肩上的披风,迅速往湖面上掷去,原本即将坠入湖水中的石头,悉数落入了披风中,紧接着披风又被南宫离闪电般收了回来。 他把披风里的石头轻轻抖落在岸边,湖面上依旧只有雨滴落在其中。 苏无忧见自己的这些小把戏都被南宫离一一破解了,竟然也不生气,拿了一块糕点往南宫离的身边慢慢走了去。 “累了吧,吃块糕点。” 苏无忧忽然抬手把糕点塞进南宫离的手里,趁机看了一眼南宫离脚边小木桶,里面又多了好几条鱼。 “你看,这条鱼真大,中午可以用来打火锅,一会儿再去菜园子里摘些菜,吃的时候放点进去。”苏无忧弯着腰,看着木桶里的鱼,“这条可以红烧,这条可以做酸菜鱼……” 苏无忧说了一桌全鱼宴后,站直了身子,转身往南宫离的另外一侧走去,忽然她的脚底一滑,左脚踢中了脚边的木桶,木桶哐当一下翻倒了,里面的鱼仿佛看到了一丝生机,扑腾扑腾地往湖里跳,很快就消失在湖面上。 “哎哟,对不住了,下了雨,路面居然这么滑,你重新再钓就是了,反正它们还在湖里,跑不到哪儿去。” 苏无忧的话里没有一丝歉意,反而脸上有不少的得意之色。 南宫离看了一眼她脚底下干巴巴的地面,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头,“走吧,时候不早了,咱们也该回去了。” “那你不钓鱼了?” 苏无忧以为南宫离生气了,急忙追了上来,南宫离忽然停了下来,转身拉住了苏无忧的手,牵着她一块往回走。 “今日你可高兴了?” “没有什么值得我高兴的。” 苏无忧嘴上虽如此说着,嘴角却有挂不住的得意,为自己刚刚小小的得逞在内心拼命地鼓掌。 “哦,那这些白放生了。” “放生?”苏无忧似乎听明白了些什么,“合着你刚才早就知道了。” “嗯,你高兴就好。”南宫离停了下来,看着苏无忧的眼睛。 “昏君!” 苏无忧的小脸微微泛红,想到自己刚刚那个幼稚的举动,顿时不好意思了,一把甩开南宫离的手,大步往前走,内心却有一丝小甜蜜。 “中午吃什么?”南宫离在后面追问。 “你自个儿想法子。” 苏无忧的脚步悄悄停顿了一下,抬头挺胸继续迈着骄傲的小步伐往前走了。 到了中午,庄子里的下人请苏无忧去用午膳,领着她来到了一处凉亭里。 此时天空下着毛毛雨,天地间染上了一层新绿色,喝足了雨水的花花草草,在细雨中慵懒的舒展着身姿。 南宫离早已在凉亭中等候了,苏无忧过去后,坐了下来,看着桌子上的鱼火锅,红烧鱼,眼睛都看直了。 “这是哪儿来的鱼?” “你猜?” “狡兔三窟,不猜。” 苏无忧坐了下来,夹了一些蔬菜放进火锅里,南宫明玉这丫头别的本事没有,在吃的这方面倒是积极,眼前的火锅就是她按照前世的火锅让身边的人打造的,下面烧着木炭,上面一边的汤底上,浮了一层辣椒,整个汤底红艳艳的。 苏无忧是个无辣不欢的,南宫离原本不怎么吃辣,自打与苏无忧结识,跟着苏无忧吃了好几次辣椒后,也渐渐开始吃上了辣椒,只是到底没有苏无忧吃得那么辣。 “这是庄子里的人上午捞上来的,你尝尝。” 南宫离夹了一块鱼肉,剔除了里面的鱼刺后,放在了苏无忧的碗里。 苏无忧夹了放进自己的嘴里,味道极其鲜美,没有土腥味,这道菜的做法跟她前世吃过的火锅一模一样,顿时前世的那些记忆全跑了出来。 从前她与同事们只要得空了就会去吃火锅,林队是头儿,资历最老,岁数最大,有什么事儿,都是冲在最前面,他能记住每个人的口味,得知她比吃辣,每回聚餐都会给她点一份有辣味的菜。 在苏无忧心中,林队是她的上司,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好友,更像她的老父亲。她清晰的记得,自己重伤快不行了时,林队这个铁血汉子落泪了。 苏无忧低着头,默默吃着碗里的鱼,一团雾气自眼底升起,她强忍着,又将这股思念压了回去,这辈子她再也回不去了,再也见不着那些曾经一块出生入死的兄弟了。 苏无忧的眼神闪动了几下,轻轻敛去眼中的落寂和悲色。 “好吃,跟我从前吃过的火锅一模一样。” “火锅底料是我姑姑教厨子配的,算得上是秘方,也就她这儿有。” 南宫离见苏无忧的眼中有悲凉之色,并未多问,仍旧继续夹了一块鱼肉放到她的碗里。 “说起来,我比她岁数还大,这会儿居然比她小了一个辈分,不过真算起来,你还要唤我一声姑姑。” 苏无忧刻意拉开自己与南宫离的距离,他生在帝王家,有他的责任,同时也有更多的身不由己,而她是一个连生父都不知道是谁的普通人,她有自己的人生,有自己的规划,两人注定是一个在高墙内,一个在高墙外。 “有道理,如此说来,兴许我们哪一世是夫妻,你亦可以唤我一声夫君。” 苏无忧被他的话堵了个正着,她还真没本事证明他们二人上一世,不,是哪一世不是夫妻。 “有,也是孽缘。” “那倒未必,这是厨子最拿手的红烧鱼,你尝尝。” 第两百五十七章耍赖 苏无忧闷着头吃着碗里的鱼肉,他若不是帝王,只是寻常人家的男儿,她定会答应他,只是一切都是惘然。 接下来的时候,两个人心有灵犀,仿佛忘了这茬事,说起来其他事。 “林安染上了鼠疫。” 南宫离的话,让苏无忧迅速抬头,“死了?” “没有,我回来时,白洛正在让太医医治他,估摸着死不了。” “他没打疫苗?”苏无忧暗戳戳地想,为何不是南宫钰。 “嗯,我先抵达南边,他随大军一起过去的,刚到南边那日,就发作了,来不及打疫苗,幸好他性子孤僻,不曾跟其他人往来,这才没有传给其他人。” “啧啧,多好一个立大功的机会,就这么白白丢了,可惜了,可惜了,昌平伯只怕老血都快吐没了。” “昌平伯府的老昌平伯当初也是个英雄,跟随我父皇四处征战,后来旧疾复发,不治身亡,我父皇便赐予他昌平伯,赏赐良田若干,并把爵位传给了他最疼爱的儿子,如今的昌平伯,奈何昌平伯未得到老昌平伯的亲自教养,以至于失了本心,忘了皇恩。” 苏无忧听出了一点端倪,不是林安不想立功,是眼前的这位不想他立功,昌平伯府从前的繁华是老昌平伯府用命换来的,而如今的昌平伯府却想卖主求荣,昌平伯府所有的荣华富贵即将止于他的手中。 林安染病一事,只怕也是南宫离做的手脚,他不想让昌平伯府再有任何立功的机会了。 “听着你也不像一个昏君,平日里装什么大尾巴狼。” “过奖了,我虽不是什么明君,但也是个眼睛里容不得沙子之人,他既然选择了当叛贼,就不要再妄想继续享受我父皇赐予给他的荣华富贵。” 一道精光自南宫离的眼中快速划过,快到连苏无忧也未曾发觉。 “再接再厉,大鱼还在后头呢。”苏无忧给南宫离夹了一些青菜。 南宫离摇摇头,这丫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你的事想好如何解决了没?” 苏无忧放下手里头的筷子,没好气地说道,“没想好,不怎么样,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还就不信这个邪了。” “好,静候佳音。”南宫离举起酒杯,轻轻喝了一口,“好酒,要不要喝一杯?” 苏无忧想起昨晚的糗事,今日一滴酒也不沾,乖乖坐在一旁看着南宫离喝酒。 “酒逢知己千杯少,我今日没这兴致。” 昨晚的事,她还没忘记了呢,这会儿被南宫离提起,小脸顿时飞过一片红霞,她急忙借着低头,掩饰自己的羞涩。 “我吃饱了,想走会儿消消食。” 南宫离的话让苏无忧想起了昨晚两人同床共枕一事,此时满脑子都是南宫离胸口上的印子,都不好意思与南宫离对视,吃饱喝足后,借着消食,逃也似的离开了。 苏无忧快速跑到一个无人的地方,双手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颊“又不是没见过男人,害怕什么。” 苏无忧自言自语说了一句后,待心情平静下来后,回了自己的屋子里。 雨继续下着,如同南宫离说的一般,连续下了好几日才停下来。这几日,苏无忧也没闲着,被南宫离拉着四处逛,把庄子的大大小小的角落逛了遍。 这几日苏无忧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放松,南宫离的体贴入微,苏灵的稳重,三个人甚至会不分尊卑,坐在一块,用南宫明玉做的纸牌斗地主。 苏无忧从最开始的常胜将军到最后输得垂头丧气。 “不玩了,你们二人还真把我当财主了,不行,我还要留着以后跑路呢。” 苏无忧把南宫离银票快速抓了回来,塞进衣袖后,急忙往外跑,她逃跑的模样,像极了一个正被官府通缉的罪犯。 苏灵扶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她并非头一回见识到苏无忧的耍赖功夫了,只是没想到,在大成最尊贵的人面前,她的耍赖功夫一点都没有退步。 作为苏无忧的下人,苏灵看着嘴角挂着笑意的南宫离,决定假装没有看到这一幕,紧跟着苏无忧跑了。 “小姐,你慢点儿,没人追过来。” 苏灵跟着苏无忧跑了好长一段路后,见苏无忧还在跑,急忙开口唤住她。 “没,没追过来就好。” 苏无忧一把扶住栏杆,上气不接下气,弯着腰喘了好一会儿气,在石凳上坐了下来。 “小姐,你刚刚跑得还真是快,若不是你事先与奴婢通过气,奴婢还以为庄子进了飞贼。” “这些都是我的血汗钱,怎么可以就这么没了。” 苏无忧把衣袖里的银票拿了出来,仔仔细细数了几遍,不仅没少,还把南宫离的那份也顺来了一半。 “奴婢虽不敢拿贵人的,但奴婢把自个儿的本钱全拿回来了。” 苏灵把自己刚刚顺来的银票也拿了出来,学着苏无忧的模样数着,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拿少了?”苏无忧见苏灵突然不数钱了,以为她少拿了。 苏灵摇摇头,从一堆银票里扒出好几张银票出来,递给苏无忧看,“小姐,你看,刚刚一块玩牌时,怎么没见过这些?” “我看看。” 苏无忧一看,顿时心惊肉跳,好家伙,这回是发大财了,都是一万两一张的银票,她数了数,不多不少,刚好十张,也就是十万两,够她丰衣足食过完一辈子。 这是南宫离故意塞给她的,无论她想去哪儿,他都不会阻拦。 苏无忧手中的银票顿时变得沉重起来,她以为南宫离会阻拦自己,毕竟他一心想让她入宫,此时却偷偷塞给这么多银票,天涯海角,任由她走。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急忙转身,只见南宫离远远地站着,两人隔着曲曲折折长廊对视着。 他一个人站在那里,清风吹拂着他的衣袖,绝色少年多了几分飘逸,苏无忧的眼中的他的却只有孤寂。高处不胜寒,从今往后,他又是孤单一人。 过了许久,直到一个宫人前来通报,与南宫离说了几句话后,南宫离才转身离去。 你想走,我成全你,你若留下,此生只有你一人。 苏无忧的脑子忽然跳出了这么一句话,她似乎在哪儿听到过这句话,仿佛有人在她的耳边说过一样,熟悉又遥远。 第两百五十八章人走茶凉 雨后的阳光格外耀眼,被雨水冲洗过的天地,焕然一新,被暴雨击打过后的树木,正挺着腰杆,接受阳光的安抚。 低低矮矮的野草比以往更加嫩绿了,花丛旁的地面上,散落了一地的花瓣。 一切刚刚好,一切又重新开始了,一切都过去了。 苏无忧望着那个渐渐消失的背影,他身穿月白色衣裳,日头在他的后背上打下了淡淡的光晕,柔柔的,软软的,晃得她的双眼微微发涩,直到他消失在长廊的尽头。 “小姐,谢府的下人来了,说是老爷回府了。”苏灵说道。 该来的,终究躲不过。 “走吧,咱们也该回府了。”苏无忧轻轻点头,把手中的银票收了起来。 “见过父亲。” 苏无忧刚回谢府,就被谢成身边的下人请去了他的院子里,苏无忧如同从前一般,冲着谢成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 “嗯,回来了,听说你跟长公主一块去了寺里?” 谢成这是在提醒苏无忧,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苏无忧低下头,掩去眼中恨意,“是的,女儿还去了郊外看了母亲。” 苏无忧说完后,看着谢成,眼中有不解,有抱怨,抱怨谢成这么多年为何不去看看她的母亲。 谢成一怔,手中的毛笔停顿了一下,一滴墨汁留在了白纸上, 他显然没有想到苏无忧会如此直白,他并不是没想过,有朝一日苏无忧会问起此事,甚至想好了如何去搪塞此事,此时面对苏无忧时,一时有些局促不安。 这双眼睛跟她太像了,让他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谢成放下手中毛笔,端起了桌上的茶杯,避开苏无忧的双眼和质问,“为父自有打算,当初你母亲进门时,曾被朝中大臣在先帝前参了一本,而我为此被贬,你母亲虽走了多年,但那些老臣还在,为父不得不避讳。” 谢成的话避重就轻。将一切都推倒了其他人的身上。 苏无忧在心中冷笑着,当年她母亲愿随他进谢府,定是他许了她什么,明明是他心怀不轨,动机不纯,这会儿却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人走茶凉,母亲一走,父亲便忘了她,父亲可有想过母亲会如何作想?这么多年来,居然没有一个人去看她?” 苏无忧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谢成,谢成此人精明,她不敢掉以轻心,只能点到为止。 苏无忧的脸上有悲戚之色,她的眼角小心翼翼地藏着泪水,生怕谢成会怪罪于她。 谢成有些不自在了,到底是在官场多年,只当苏无忧是为自己的母亲抱不平。 “是我疏忽了……” “父亲把母亲娶进门了,未能护她周全,走了后,连一个上香之人也没有。当初母亲只身一人随父亲走,定以为父亲会是她的良人。” 苏无忧刻意打断了谢成的话,她想趁着谢成心绪不宁时,试探出一点什么来。 “当年我遇到她时,她只身一人,身负重伤。” 身负重伤,苏无忧在脑子里把这几个字琢磨了一下,暂时压了回去,继续小心翼翼地应付着谢成。 “是女儿唐突了,未能明白父亲的苦衷,还请父亲不要怪罪女儿。” 苏无忧福身作揖,谢成摆摆手,“此事不能怪你,今日让你过来,是有一事与你商量。” “父亲请说。” “你与世子爷是怎么一回事?” “父亲说的可是白洛。他是我的义兄。”苏无忧假装听不懂谢成话里的意思。 谢成把茶杯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放,“跪下。” 苏无忧十分惊讶,却仍旧乖乖跪了下来。“父亲,女儿何错之有?” “回京时,摄政王府的世子爷居然对我说,想让你跟着你二姐一起进门。哼!从前你生病,胡来也就算了,如今病好了,居然也不知道避嫌,传出去,我这张老脸往哪里放。” 谢成的话三分真,七分假,他的确是生气,毕竟苏无忧是他另外一个筹码,留着她,另外还有用处,如今却也要进摄政王府,实属多此一举,摄政王府有一个谢府的嫡女就够了。 谢成生气的原因无非是怪苏无忧自作主张,扰乱了他的计划。 “父亲,女儿与世子爷不熟,从前的确是做了不少荒唐之事,但女儿自打病好以后,对世子爷更是退避三舍,更是毫无儿女私情,女儿用性命打赌,女儿不愿进摄政王府,还请父亲替女儿作主。” “你当真不愿意?”谢成反问她一句。 苏无忧看着谢成,眼神清澈又坚定,“回父亲的话,女儿不愿意。” “此事你我都作不了主,毕竟是皇室,规矩多,王爷不一定会点头,你且先安心。” “多谢父亲。” “快起来吧,以后有什么事,定要跟为父说。” “是,女儿记住了。” “好了,你先下去吧,切记,此事不可在外人面前提起。” “是,女儿先退下了。” 从谢成的书房里出来后,苏无忧也不敢大意,乖乖回了自己的院子后,她一言不发,坐在屋子里静静思考着刚才与谢成的对话。 她母亲与谢成相遇时,是孤身一人,身受重伤,定然是被仇家追杀,那她的身世并不简单。 西突人,被仇家追杀,不过几日,苏无忧就得到了两条线索,只是仍旧不够。 她从空间拿出画像,打开后,静静看着画中的女子。 “小姐,奴婢觉得夫人的娘家在西突定不是普通人家,你看夫人身上的衣裳,奴婢从前听人说过,在西突,只有权贵人家才可以穿。”苏灵忽然说道。 “权贵人家?”苏无忧想了想,“我知道了,多亏你提醒了我。” “小姐,或许再过段日子就会有消息了。” “嗯,再等等吧,眼下还有其他事。” “小姐,林公子回京了,听府里的其他人说,昌平伯府准备过几日让林公子下聘礼。” “这么快,算算也快了,大小姐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奴婢打听了一下,听说大小姐这几日跟平日里没什么两样,只是每日早上都是被丫头唤醒的,她们说大小姐连门都不愿出,整日呆在院子里绣嫁妆。” 谢锦绣的嫁妆,胡姨娘早就备得差不多了,这会儿哪是绣什么嫁妆,是韬光养晦,等着放大招呢。 “林公子来府里下聘那日,她定会出手,咱们小心便是。” 第两百五十九章不速之客 “小姐,奴婢前几天听柳儿说,大小姐这些日子衣着特别素净,也不像从前一样,喜爱涂涂抹抹了,还特意让柳儿少抹些胭脂水粉,柳儿私底下跟奴婢说,不仔细看,还以为大小姐是三小姐呢。” 夏月把自己打听来的消息说了出来, 她经常跟着冬珠一块打听消息,她如今绣活儿做得不错,偶尔帮别人做点绣活儿,换几个消息,柳儿的消息就是她这么换来的。 “夏月,你今日立大功了。”苏无忧听完后,隐隐约约猜到谢锦绣想做什么了。 “小姐过奖了,奴婢是院子最没用的,奴婢以后还要跟着冬珠姐姐和苏灵学习。”夏月说道。 “夏月,寸有所长,尺有所短,你以后不能光盯着自己的短处,在我看来你跟她们一样聪明能干,你可是我院子里厨艺最好的。” “就是,就是,这几日在外面虽大鱼大肉,可我最怀念的就是你做的饭菜。”苏灵故意把声音压低了,对夏月说道,“你们不在庄子里,可是逃过一劫了,我这几日天天吃鱼,我都感觉自己都快变成鱼了。” “有这么严重?”夏月见苏灵可怜兮兮的模样,有些同情她了。 苏灵拼命地点点头,“小姐每日都去钓鱼,差点把湖里的鱼都钓光了,我活了这么久,才知道鱼有那么多道做法,可是我这阵子都不想看到鱼了。” “我还准备中午做一道红烧鱼呢。” 夏月故意逗苏灵,苏灵吓得急忙摆摆手,“夏月,你可饶了我吧,我都快变成猫了。” 一旁的冬珠被逗笑了,“苏灵,咱们院子里最近闹老鼠,就差一只猫了。” 夏月听了后,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冬珠姐姐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了一件事,今日刚回院子里时,我看见有一只老鼠,我当时以为眼睛看花了,就那么转眼间,它就不见了。” “有老鼠?”冬珠听到有老鼠,下意识就去找木棍,“苏灵,夏月,咱们分头去找找,入夏了,老鼠最多了,回头把院子里的东西咬坏了,怎么办。” “走,我们一块去看看。” 三个丫头拿着木棍出去寻老鼠去了,不一会儿,就听见院子里四处有敲敲打打的声音。 苏无忧把画像收进了空间,心里琢磨着苏灵刚刚说的话,心想事情总算有了眉头,不过眼下更重要的还是南宫钰。 苏无忧决定赶在事情下结论前,会会南宫钰,先从他这里下手。 三个丫头围着院子里找了一圈,什么也没见着,倒是肚子先饿上了,夏月放下木棍,去厨房做晚膳了,留下苏灵和冬珠继续寻找。 苏无忧正在看账本,夏月的一声尖叫,差点把他的魂儿都吓没了,急忙把账本放进空间,往厨房跑去。 苏灵和冬珠已经提着木棍赶了过去,她们三人赶过去时,夏月的一张小脸惨白惨白的,一只手哆哆嗦嗦地指着灶台上的老鼠,吓得话儿都说不出来了。 “有,有老鼠。” 苏无忧一看,不止是有老鼠,还是一只又大又肥的白老鼠,咋看咋眼熟。 “夏月,别怕,这是我从前一个朋友养的宠物,很听话的,还通人性。”苏无忧从灶台上吃得正欢的元宝吼了一声,“元宝,你给我滚下来,信不信我给你下药。” 元宝圆滚滚的鼠躯哆嗦了一下,箭似的从灶台上冲了下来,迅速爬到了苏灵的肩膀上,用直起身子,一对又短又肥的爪子指着苏无忧吱吱叫,嘴巴两侧的胡须也跟着摆动着。 “苏灵,它在说什么?”苏无忧问道。 苏灵摇摇头,“奴婢也不知道,估摸着是生气了。” “气什么气的,不愧是鼠辈,好好上门做客不好,非要学人家小偷。” 苏无忧一把抓住元宝,一旁的夏月吓得目瞪口呆,冬珠生怕她晕倒了,赶紧扶着她。 “夏月,别怕,它很乖的,就是贪吃了点。” 夏月点点头,眼底却仍旧有惧意,生怕元宝一不小心冲她扑了过来,紧紧抓住冬珠的手臂。 “你上我这儿来做什么?你家主子呢?南边的事才告一段落,你最好别乱跑,回头还让我替你收尸。” 元宝气得把头往边上形体,干脆不看着苏无忧了,冬珠见它这般有灵性,欢喜得很。 “元宝,走,我给你去拿好吃的,这几日你就在这里住着,哪儿都别去。” 听到有好吃的,元宝转眼就跃到了冬珠的肩膀上,还不忘得意地冲苏无忧吱吱叫。 夏月吓得急忙松开了冬珠的手臂,站在一旁不敢乱动,一直盯着元宝看,见这只白老鼠通人性,心底的惧意也跟着少了些。 “我,我去给你做好吃的不过你要答应我,不可以吓唬我。” 元宝听了后,冲她吱吱叫了好一会儿,还不忘点点头,一旁的苏无忧在琢磨,这只胖老鼠脖子根那么短,胖得上下一样粗,是如何做到点头的。 “夏月,它这是答应你了。”苏灵在一旁充当翻译。 元宝的事解决了,夏月安安心心去做饭了,冬珠带着元宝回了屋子里,张罗着给它做一张小床。 “正好前段日子给小姐做衣裳时,剩了点布头,我来给你做一床被褥,以后你就睡这里好了。” 冬珠拿出一个簸箕,簸箕下面垫了厚厚的一层布,元宝见了,高兴极了,赶紧爬了进去。 听到冬珠要给元宝做被褥,苏无忧忍不住笑了,“冬珠,你比它的主子还要上心,平日里你可是嫉鼠如仇,如今都快把老鼠当朋友了。” “小姐,元宝跟其他老鼠不一样,它通人性,能听懂奴婢说话,又不四处捣乱,还能帮咱们的忙,奴婢喜欢还来不及呢。” “好吧,以后它就交给你了,你看着点,别让它到处乱跑,让府里其他人瞧见了,就麻烦了。” 元宝的毛发是雪白的,白得没有一丝杂色,这样的老鼠,只怕连见识多广的谢成也未必见过,南边刚闹完鼠疫,元宝这时候出现,定会有人拿它做文章,被人类盯上了,它剩下的鼠生只怕都不会宁静。 “元宝,你听好了,南边刚闹完鼠疫,这会儿还在风口上,你乖乖呆我这里,哪儿都别去,有人来了,就藏起来,不要让人看见了,回头被人抓去烤了,我可救不了你。” 第两百六十章谈判 元宝侧着头,很快点点头,见冬珠端来了一碟子糕点,眼睛比什么都亮,一股脑儿栽进碟子里,屋子里很快传出了细微的沙沙声。 苏无忧本还想着问元宝,黎九爷一事,见这个吃货仿佛饿死鬼投胎,早就把它家主子抛脑后了,摇摇头,没有再问了。 苏无忧托南宫明玉,约了南宫钰在一家茶楼见面,南宫明玉本想替苏无忧问问南宫钰,苏无忧想着南宫明玉毕竟是长辈,又是南宫钰的亲姑姑,此事不宜多加过问,于是决定亲自去见南宫钰。 苏无忧打着出门买胭脂的幌子,坐上了谢府安排马车。 “去千色店。” 苏灵给车夫一些赏钱后,车夫收下后,急忙赶着马车往千色店奔去。 “二小姐,大小姐今日出门了。” 谢锦芸这段日子都呆在院子里绣嫁妆,她的嫁衣有规制的,是由皇家专门的绣娘绣的,连盖头都不需要她亲自动手绣,她能做的就是给未来的夫君做几件贴身的衣裳。 谢锦芸是按照南宫钰的身形做的贴身衣裳,衣裳大小早已经被乔氏打听清楚了,谢锦芸只需按着去做就好了。 谢锦芸此时正坐在椅子上做绣活儿,她绣得极其认真,一点差错也不敢犯。她早就打听过了,南宫钰不喜欢胡里花哨的东西,她便在袖子上绣了一支小小的红梅。 她还给南宫钰绣了一个荷包,荷包是用金线绣的,绣的是一个钰字。 “她又出府了,呵呵,回京后,倒是三五两头就出府,沉香,继续盯着她。” “是。”沉香说完后,就出去了 谢锦芸放在手里头的绣活儿,一旁的连翘把桌子上的茶水递给了她。谢锦芸喝了一口茶后,又把茶杯还给了连翘。 她与南宫钰的亲事虽已是定局了,可她对苏无忧仍旧是不放心,尤其是苏无忧上回在太后宫里帮那些女眷抹口红一事,更是让她不敢小瞧了她。 “连翘,大小姐那边这几日可有什么动静?” 谢锦芸此话倒像是看笑话一般,昔日一心想跟她一争高低的谢锦绣,如今却快要嫁入昌平伯府,而且还是一个即将被收回爵位的昌平伯府。 谢锦芸的嘴角挂着一丝讥笑,这些人一个个心比天高,却不知道有的东西,就算去争,也是争不来的。 “大小姐这段日子就呆在院子里,每日就跟胡姨娘说说话儿,偶尔去老太太的院子里坐坐,据说她最近梳妆时,特意让柳儿给她妆扮得素净一些。” “呵呵,真是意外,平日里生怕别人瞧不见,一张脸抹得跟唱大戏似的,这会儿居然转性了,她翻不出什么花样了。听说林公子染了鼠疫,她应该还不知道此事,可不能刚嫁过去就守寡。” 谢锦芸话里有话,她看着已经给南宫钰做好的荷包,轻轻摸了摸,脸上多了一丝期盼。 连翘听了她的话后,很快明白过来了,悄悄退了下去。 苏无忧进了千色店后,在铺子里转了一圈,装作没挑中的样子,领着苏灵又出来了。 “小姐累了,上隔壁茶馆歇会儿,你先回府吧,一个时辰后再过来接小姐。”苏灵对车夫说道。 很快谢府的马车走了,苏无忧和苏灵进了隔壁的茶馆。 这家茶馆以前很小,来往的客人也少,眼见生意做不下去了,老板便把店铺盘了出去,苏无忧趁机买了下来,按照前世茶楼的样子,装潢了一番,后来有了千色店,连带这家茶楼的生意也跟着好起来,加上这家茶楼跟其他茶楼不一样,生意更是火爆。 掌柜是南宫明玉帮忙挑的,茶楼也是借着南宫明玉的名义开的,除了掌柜的,茶楼里再也没有其他人知道苏无忧就是幕后的老板。 苏无忧进门时,店小二很快就迎了上来,“这位小姐,楼上还有座位,您请上楼。” “我们已经约了人,自个儿去好了,有事再唤你。” “好,小姐若是有事,尽管唤我便是。” 苏灵给了店小二一些赏银,不用招呼客人,还平白无故得得了赏银,店小二高高兴兴地拿着赏银下去了。 苏无忧看了一圈茶楼,茶楼有三层,一楼很热闹,都是一些寻常的客人,吃点茶,要一些糕点,和朋友拉拉家常。 二楼都是厢房,分成了两半,一半给女眷们留的,女眷们不宜抛头露面,在厢房里吃茶最好了。另外一半是留给文人骚客的,这些人自诩清高,是不屑于跟一楼那些扯家常的坐一块,于是苏无忧特意给他们留了一个地方。 至于三楼,无论装潢还是吃喝,都比底下两层楼要好,连茶叶都是用上等茶叶,糕点还可以专门订制,装潢更加雅致,能上三楼的,非富即贵。 苏无忧把厢房订在三楼,她本不想花这个钱,想着三楼来来往往的人少,与南宫钰见面不容易让人发觉,就订在了这里。 苏无忧推开屋子门进去时,南宫钰居然已经在里面等候了,苏无忧差点把脚缩回来,咦!霸总转性了。 “见过世子爷。”苏无忧打算先礼后兵,冲南宫钰福了福身。 “嗯,请起。” 南宫钰一开口,苏无忧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苏灵趁机扶起了她,把她带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世子爷,我就开门见山了,世子爷与我二姐的亲事将近,日后世子爷就是我的二姐夫了,从前有什么对不住的地方,还请多多包涵。今日我以茶代酒,给你赔不是了。” 苏无忧端起茶杯,正欲敬茶,南宫钰开口了,“他跟你说了?” “说了,天下美人何其多,还请世子爷多看看,我不过是一普通女子,入不了世子爷的法眼。” 南宫钰看着眼前的女子,她是他见过最不寻常的女子,“不,你跟其他人不一样。” “不一样?是不一样,她们才是最适合进摄政王府的人,我在谢府如何,世子爷比谁都清楚,我进摄政王府,对世子爷没有一丝用处,世子爷何必费这番苦心。” 苏无忧循循善诱,不惜贬低自己,越王勾践当年都能卧薪尝胆,她一点算得了什么,为了自由故,面子皆可抛。 “你比她们好。” 这是南宫钰头一回夸一个女子,他从未拉下身段夸过一个女子,更何况还是苏无忧,以至于他想了一会儿,才想出这么一句话。 第两百六十一章拒绝 苏无忧把茶杯往桌子上一放,她是好,但不符合这个时空的标准,她可不是什么贤惠女子,在这里,连路瑶这种大大咧咧性子之人,也会按着这里的条条框框来约束自己。 苏无忧却不一样,她从未想过要活成别人眼中的自己,她要活,就活一个痛痛快快,可这个痛痛快快在这里,就是离经叛道。 “到底是我不一样,还是你想要不一样的自己,我是不会进摄政王府的,你最好歇了这个心思。” 苏无忧见南宫钰油盐不进,慢慢把话挑明了,南宫钰的性子在她看来就是别扭,明明是一个刚成年的少年,却非要装作一副深沉的模样,她在来的路上想过,南宫钰对自己感兴趣,不过是因为她做了他想做,却又不能做的事。 “一来,我的确是对你没有任何情愫,二来,我这个性子,不适合摄政王府,迟早会被人厌弃,最重要的是,我想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三点,你全都不符合。” “他也给不了你这些。” 南宫钰的心忽然被什么蛰了一下,这种感觉让他十分不喜。 “你说对了,所以你们都被淘汰了,大成不缺美人,你就高抬贵手,放过我这棵歪脖子树……” “隔壁有人在偷听。”南宫钰忽然打断了她的话,“清风,去看看。” 一直守在门外的清风很快去了隔壁,苏无忧听见隔壁有人在偷听后,眉心微蹙。 起初在设计这些厢房时,她考虑到了隔音,墙壁修得比寻常的都要厚,一般人在隔壁是绝对听不到他们的说话声的,刚刚在隔壁偷听之人的功夫定不会弱。 苏无忧的话被打断后,一直不知道要说什么了,想着该说的都说了,南宫钰只要不是傻子,一定会明白她的意思。 “那些药是你准备的吧?” 南宫钰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苏无忧听了后神色如常,眼神仍旧是淡淡的。 “世子爷,不管你想说什么,我只能告诉你,我不知道,我若是有那个本事,还会坐这里,求你放过我。”苏无忧扫了南宫钰一眼,“我也就嘴皮子利索,别人骂我一句,我就能骂回去半日,还不带喘气的。” “你不要被他利用了。” “我不过是谢府一个不得宠的小姐,哪有什么本事让别人利用的,若是没有其他事,我就先回去了,不打扰世子爷了。” 苏无忧似乎忘了福身作揖一事,也不管南宫钰是否答应,她抬腿就往外走。 “你最好不要掺和此事。”南宫钰突然在背后说道。 苏无忧听了下来,回头对南宫钰说道“世子爷多虑了,我这人素来惜命,更是胆小怕事。” 南宫钰的眼神暗淡了一些,他藏在衣袖里的手有些不知所措,苏无忧的冷淡和拒绝让他十分不舒坦。 “我送你回去吧。” “世子爷,不用了,我还想多活几年呢,世子爷若是想见二姐,自个儿去谢府看她便是。” 苏无忧想都不想,就拒绝了,若是被谢锦芸知道了,她好不容易得到的清净日子又要被打破了。 苏无忧生怕南宫钰会坚持送自己回去,急忙转身就出了门,只要南宫钰对她死心了,她今日的目的就达到了。 清风回来时,屋子里只剩南宫钰一人,他神情有些失落,见了清风进来后,脸上的落寂很快消失不见。 “世子爷,是谢二小姐身边的丫头沉香。”清风如实说道,“属下与她过了几招后,给了她一个小小的教训,便放她走了。” 南宫钰脸上换上了不悦之色,谢锦芸此举,让他极为不满,如今摄政王府与谢府联姻在即,谢锦芸此举虽不妥,南宫钰也只能把不满藏心底。 清风打小跟着南宫钰一块长大,自知如何行事,他打伤沉香,是在提醒谢锦芸,算是南宫钰的意思。 “回府。” 南宫钰阴沉着一张脸,并不在意自己将来的世子妃是谁,这个位置是为将来能助他一臂之力的人留的,谁做世子妃,并不重要,而除世子妃以外的其他人,他想亲自挑选,一切只为了她。 南宫钰从衣袖里取出一支没有用过的注射器,这是他费尽千辛万苦从白洛的手里得到的。 他当初被南宫离钦点,跟随御驾一块南下,事情来得太过突然,他并不认为以南宫离的一己之力能控制得住鼠疫,直到他们日夜兼程,赶去南边时,他才知道,白洛已经带着药早一日赶到了。 这些药不仅来路不明,甚至是从未听说过,白洛甚至将此事遮得严严实实,哪怕替那些老百姓医治,他底下的人也是把所有东西都遮了起来,还特意命人在黑漆漆的屋子里行医,并让人放风出去,说这样可以驱走瘟神。 白洛手里头的那些药是如何得到的,南宫钰心里隐隐有了猜测,南边瘟疫一事,的确是摄政王府底下的人做的,原本想让民间对南宫离有异议,没想到鼠疫如此难控制,最后彻底失控了。 他曾想过弃城,用一两座城的老百姓的性命换来整个大成的命运,这是他与摄政王府养的幕僚们商议出来的结果,也是唯一可行的法子。 弃城必定会让天下人唾弃,作为大成的天子,南宫离就会背上昏君的骂名,到时做点文章,示意其他大臣一起上奏劝南宫离下罪己诏,以平民怨,只要南宫离下了罪己诏,民愤仍旧不平息,顺势再让他退位让贤,一切水到渠成。 谁料到白洛居然带去了可以彻底改变这场瘟疫的救命药,南宫钰和幕僚们商议出来的计策全被打破了。 当初他第一眼看到手中这支怪怪的东西时,第一个念头就想到了苏无忧,据他手底下的人查到的消息,白洛手里头的那些药几乎是一夜之间出现在南边的,而在这之前,白洛见过苏无忧,不止是这些,包括千色店卖的那些口红,只要是她出现的地方,都会有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出现。 南宫钰私自将注射器一事拦了下来,并未让属下上报给南宫拓,不然势必会给苏无忧引来杀身之祸,这种东西,在她的手里,就是一个潜在的祸端。 南宫钰自个儿也不明白为何要这么做,每每与她相见,她要么客客气气,要么就冷嘲热讽,总是变着法子躲避他,得知了这件事后,他却冒着被责罚的危险,将此事瞒了下来。 第两百六十二章被跟踪了 南边的瘟疫已经解决,而摄政王府也因此错过了一个大好良机,南宫钰并不认为此次瘟疫是夺位的好时机,但他也知道,随着南宫离的羽翼日渐丰满,留给摄政王府的时日已经不多了,这次失败了,下次未必还能有这么好的机会。 他看着手里头的注射器,最后还是选择将此事瞒了下来,只有这样,她才能活下去。 苏无忧出了茶楼时尚早,谢府的车夫还没过来,她见大街上如此热闹,便想四处走走。 苏无忧前世手里头的案子一堆,她穿常服的日子都很少,更别提去逛街了。 她学着路边那些小姐模样,一路上走走看看,看到好玩的,好看的,都会停下来看两眼,看中了,便买下来。 “小姐,奴婢感觉有些不对劲,这附近应该有高手盯着这里的。”苏灵悄悄对正在挑选绢花的苏无忧说道。 苏无忧的手一滞,对小贩说道,“帮我把这三朵绢花包起来。” 苏无忧把刚买的绢花交给苏灵后,两个人开始往回走,“苏灵,这个人有可能是方才偷听的那个人。” “小姐,此人的功夫极高,一会儿他若是过来了,奴婢先去拖住他,小姐趁机坐马车回府,只要回府了,就安全了。” “嗯,这里人多,他未必敢动手,咱们先去茶楼,那里有暗道,可以从那里离开。” 苏灵扶着苏无忧,主仆二人装作没发现,继续往回走。苏灵不敢掉以轻心,偶尔会回头偷看一下,当她对上男子手里头藏着的匕首时,顾不得装了,拉着苏无忧就往前跑。 “小姐,快跑,他要动手了。” 背后的杀手也发觉了苏无忧她们想要逃走,迅速往前追,他所经之处,行人被撞了个人仰马翻,一路上有人骂骂咧咧。 “茶楼不能去了,杀手追得那么紧,暗道还被他发现,苏灵,咱们往那边跑,那边离长定远侯府近。” 苏无忧盘算了一番,决定去南宫明玉的府里避一避,后面那个杀手敢明目张胆的在大街上动手,定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了。 苏灵拉着苏无忧转身就往旁边的大街上跑,谢府的马车正好经过,苏灵冲车夫喊道,“三小姐还想走走,这些东西你先送回府里,交给冬珠她们。” 苏灵边跑边把手里头的东西扔进了马车里,还不忘从衣袖里拿出一个荷包扔给了车夫。 “苏灵,都这时候了,那些东西扔了便是,回头我再给你们买。”苏无忧被苏灵的举动逗得想笑。 “小姐,挣钱不容易,能省就省。” 若不是要逃命,苏无忧还真想停下来大笑三声,这个丫头完全被自己带偏了。 “小姐,你往那边巷子跑,穿过巷子,再跑一段路,就是定远侯府的后门了,奴婢先去拖住杀手。” “不,苏灵,这个人不比咱们以前遇到的那个人的功夫低,你一个人对付不了,反而会送命,他既然认出了我,就算这次捡回了一条命,下次他还会来,不如这次让他有去无回。” 苏无忧迅速从空间拿出枪,藏进了自己的衣袖里,这些杀手有多难缠,她早就领教过了,不能让他活着离开。 “好,奴婢过去引他过来,一会儿小姐再趁机除了他。” 苏灵去苏无忧经历过几次生死,两人极有默契,苏无忧刚提出留下来时,苏灵便知道要如何做了。 “好。” 苏无忧沿着巷子边跑边看,忽然见一旁有棵大树从一户人家的院子里探了出来,茂密的枝叶足够藏起一个人。 她已经听见打斗声了,顾不得那么多了,用力推开院子门,把裙摆往随意绑了起来后,奋力往大树上爬。 她爬上树之后,寻了一个视野好的位置藏好后,把枪拿了出来,瞄准杀手即将出现的位置。 多年的职责素养刻在骨子里了,哪怕是很久没有碰这把枪了,当她再次握在手上时,久违的熟悉感瞬间就回来了。 她此时面对的是一个绝世高手,开枪的机会只有一次,一次若是没有要了他的命,她们就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了。 苏无忧的身子绷得紧紧的,不敢有丝毫的大意,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杀手过来的方向。 打斗声愈来愈近了,有兵器划在墙壁上时的尖锐声,当苏灵出现在她的视线时,她的眼睛也亮了几分。 杀手的功夫的确是高,与苏灵缠斗在一块后,不停地上下飞跃着,苏无忧都没法瞄准对方,她连换了好几个角度后,最后决定赌一把。 杀手的目标是她,只要她现身,杀手定会冲她过来,如此一来,她可以趁机开枪。 苏无忧很快做了决定,她故意被吓得大声尖叫,甚至把树枝也晃动了一下,杀手果然被吸引过来了,扔下苏灵,就往这边飞了过来。 当苏无忧准备开枪时,忽然一道青影凭空出现,挡在了杀手,与杀手开始打斗。 苏无忧将枪收回空间,趴在树上看热闹,她已经认出了来人,是南宫钰身边那个叫清风的,他肯出手,定是南宫钰授意的。 苏无忧很快看到了南宫钰,这位霸总正在树下一旁冷眼旁观,霸总就是霸总,三分无情,七分高冷,丝毫不担心杀手会逃脱。 南宫钰抬头往上看了一眼,只见苏无忧正趴在树上打量自己,苏无忧被逮了正着,急忙转头看向别处。 “下来。”南宫钰冲树上的娇俏少女说道。 “不下去。” 苏无忧压根不想面对眼前霸总,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了。 “你是谢府的三小姐。” 南宫钰的言下之意是苏无忧要注意自己的仪态,偏偏苏无忧不吃这一套,她压根就没把自己当成大家闺秀。 “我曾经还上树掏过鸟窝呢,世子爷想看大家闺秀,去看我二姐就是了。” 苏无忧目不转睛地看着前面打斗的他们,南宫钰想什么,她管不住,但她绝不对变成他眼中的模样。 苏无忧看着看着,索性坐在树枝上,姿势极其豪爽,吊在半空中的一双腿还不停地摆动。 南宫钰见到她这模样,眼中生出几分暖意,眼底多了几分包容。 苏无忧顿时从受害者成了吃瓜群众,她坐在树上看了好一会儿,有清风的加入,杀手渐渐落了下风,几次欲攻击苏无忧,都被苏灵和清风击退。 杀手眼见无法完成任务,甚至连脱身的机会也没有,忽然他的手一抖,一排暗器往苏无忧躲着的树枝上洒去。 第两百六十三章英雄救美 我滴个乖乖,看个热闹还要搭上性命,苏无忧正准备从树上跳下来时,忽然一道黑影如闪电般出现,很快她跌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里,紧接被带着飞离了树枝。 “你怎么来了?”苏无忧被人放下来后,看着南宫离,当天子还是挺清闲的嘛,动不动就出宫。 “真是个蠢丫头,不赶紧逃命,还躲那里看热闹。” 苏无忧的脑子被南宫离用扇子用力敲了一下,疼得她忍不住吱了一下。 “南宫离,你有病呀,你……” 苏无忧正准备放大招,对上南宫离的眼神后,她一肚子的怒火忽然消失了。 她从未见过南宫离生气过,哪怕她偶尔胡闹,他也总是顺着她。而此时他不说话,紧盯着她,嘴唇紧抿着,面色微蕴,眼中有气恼,更多的是担忧。 苏无忧的心咯噔一下,老虎的屁股摸不得,她顿时良心发现,幡然醒悟,刚刚的确是有些做错了。 “这不有你在嘛,我命大福大。” 一只小手轻轻拉着南宫离的衣袖有一下没一下的拉扯着,她的说话声没了方才怒气冲冲,语气软和了不少,小脸上挂着几分讨好谄媚,一双眼睛还偷偷摸摸地打量着南宫离。 南宫离轻轻从她的手中抽回自己的衣袖,“是我多事了,英雄救美这事,本不该由我来做。” 啧啧,话里那浓浓的酸味儿,差点以为巷子里那户人家打翻了醋坛子。 苏无忧在心里叹了口气,安慰人这事,她还真不会。她一把抱住南宫离的一只手臂,将头轻轻靠着他的肩膀。 “我这是不知天高地厚,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千万不要与我一般见识。” “这会儿知道自己理亏了,方才是谁在骂人?” 南宫离的气早就消了,这会儿见苏无忧没脸没皮地讨好自己,在早已心底偷笑。 “那个,刚才眼拙,没认出是英俊潇洒的你,我那是骂别人的。对,是他,是他,就是他,我们的敌人。” 苏无忧最后一句几乎是唱出来的,她一手抱着南宫离的手臂,生怕他跑了一样,一只手指着对面正在打斗黑衣人,趁机把脏水泼在了他的身上。 她这副耍宝的模样,南宫离实在是装不下去了,抬头轻轻揉了揉她的头。 “你呀。”南宫离话里有些无可奈何,神情却极其宠溺。 “像不像你身边的弄臣?”苏无忧见南宫离不生气了,胆子也大了不少。 “像奸妃。” 苏无忧一听,飞快地甩开了南宫离的手臂,站直了身子。 “什么奸妃,我以后可是钻石王老五。” 苏无忧感觉南宫离又准备对自己下套子,急忙为自己的清白做无谓的辩解。 南宫钰自始自终都没有开口,在一旁看着这两人嘻笑打闹,这样的苏无忧,他从未见过,她在南宫离面前自然流露的神情,更是犹如一根刺,扎在他的心头,他的心微微泛着酸味儿,眼中有妒忌和羡慕,这副表情画面,着实刺痛了他的双眼,于是他把眼睛看向了别处。 “哦,今日多谢皇弟出手相助。” 南宫离仿佛才发现南宫钰一般,说话的语气俨然他才是苏无忧的夫君,听在南宫钰的耳朵里格外刺耳。 “微臣正好路过。” “朕的女人,朕自己来救就好了。” 一旁观战的苏无忧被这句话哽住了,她什么时候成了他的女人,还贴上了他的标签。 啧啧,一开口就是霸总,并且比南宫钰有过之而无不及,不愧都是南宫家的人,尤其这话还有宣示主权的味道。 “南宫离……” 苏无忧正欲为自己辩解,忽然南宫离把她拉入怀里,而南宫钰冲黑衣人开始攻击。 苏无忧看着刚刚她站在的位置,一排泛着蓝光的暗器钉入了墙壁中,正是黑衣人刚刚正准备袭击自己留下的。 南宫离将她死死护在怀里,他身上的温暖正一点一滴的温暖着她的心。他用自己的身子护住了他,哪怕是稍稍慢了一些,她都会当场毙命。 南宫钰的加入了,杀手似乎有些顾忌几次想逃走,都被南宫钰追了过去,南宫钰的剑又快又准,每次都准确无误的插入了杀手的身体内,很快结束了这场打斗,杀手最终未能逃脱。 “皇弟,你身边的人功夫不怎么样。” 南宫离的话里藏着怒气,苏无忧听了后,轻扯他的衣袖,示意他别生气,毕竟南宫钰和他的下属的确是救了她,她再如何不喜南宫钰这的确是无可争辩的事实。 南宫离趁机拉住了她的手,藏在他宽宽地衣袖里,苏无忧趁机掐了他一把。 “别胡闹了,老娘还要见人呢,快放手。” 苏无忧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冲南宫钰福了福身,“多谢世子爷相救,改日重谢。” 苏无忧的模样客气又生疏,南宫钰握着剑的手紧了紧。 “不必客气。” “朕会赏赐他的。” 苏无忧尽量忽视南宫离,这个男人恨不得在她额头上刻上他的名字。 “这是我的私事,我自个儿来就好了。” 苏无忧没好气地拉了一下南宫离的手,示意他别乱说话,南宫离趁机又握着了她的手,苏无忧想甩都甩不掉,这货绝对是属水蛭的。 南宫钰内心翻滚着酸味儿,他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突然一道女音从角落里传了出来,紧接着走出了两个人,一男一女。 “没事了,没事了就好,刚刚我差点吓晕了。”是路瑶,她身旁之人是白洛。 “你们俩一直都在。”苏无忧皮笑肉不笑,合着这两人看了半日英雄救美的戏码。“精不精彩?” “精彩,不,不精彩,简直是太刺激了,我还从未被人救过呢。”路瑶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似乎还有憧憬。 苏无忧趁机从南宫离的手里挣脱开来,一把挽住路瑶的手臂,另外一只手轻轻揪了一下她的脸,“你就不能盼点好的,跟心爱的人看戏,是不是格外高兴?” 路瑶哪有苏无忧的脸皮厚,被苏无忧这么一问,一张脸突然就红了,急忙拉住她的手,“好妹妹,我错了,下回绝对不袖手旁观,一定会拔刀相助。” “哼!一会儿再跟你算账。”苏无忧转头对白洛说道,“义兄,你知道你为何单身多年?” “为何?”白洛脸上挂着浅笑。 “美人受惊,你在一旁袖手旁观就算了,连一句问好都不会,你不单身,谁单身。” 第两百六十四章报恩 “妹妹此言差矣,此事有人已出手相助,我等过去,只会惹人嫌弃,倒不如在一旁静观其变。” 白洛短短几句话就把事情指向了南宫离,暗指一切都是南宫离安排的。 苏无忧压根不想与南宫离问个究竟,省得他再次当着众人的面,强调她是他的女人,他不要脸,她还想要脸呢。 “多谢各位鼎力相助,小女子还有其他事,就先行告退了。” 苏无忧把路瑶往白洛的身上一推,毫无准备的路瑶就这么被她推进了白洛的怀里,被白洛轻轻扶住了她,路瑶顿时羞了个大红脸。 “多谢了。”路瑶的声音低低的,急忙站直了身子,“我去看看锦墨。” “我送你回府。” 南宫离突然跟上了苏无忧,苏无忧被吓得停了下来。“别,你还是别去了,你去了,我回头怎么向我父亲解释。” “朕去看看自己的臣子,难道还需要解释?”南宫离啪地一下将手里的扇子打开,继续往前走,见苏无忧没跟上来,回过头来对她说道,“你不跟着回去,就不担心我在谢成面前说些什么。” 果然奸诈,果然腹黑,看在他刚刚救下自己的面子上,苏无忧咽下怒气,忽视他的威胁,乖乖地跟了上去。 南宫离见她嘟着小嘴,一副憋屈的模样,他拿着扇子轻轻替她扇了扇风。 “我若是不跟着一块去,一会儿谢成为难你怎么办?” 苏无忧冷笑了一下,信了你的邪,“一会儿记得别乱说话。” “哦?小丫头,我刚刚可是救了你,你就是这么跟恩人说话的。” 南宫离伸出自己的手,示意苏无忧牵着自己,苏无忧吐了一口老血,她只想报仇,却又不得不顺从了他的意思。 “南宫离,记得你说的话。” “嗯。”南宫离淡淡地应了一下,嘴角微微扬起。 “清风,你留下来通知官府,本世子前去护驾。” 南宫钰也跟了上去,最后只剩白洛了,他转身对清风说道,“清风,此处就交给你了,世子爷身份贵重,不宜沾染这些小事,一会儿官府来了,你且告知官府的人,此人乃山贼即可,你还能去官府领些赏银。” 白洛说完后,也走了,清风看着地上的尸体,这么厉害的山贼,他也是头一回碰到,至于什么世子爷身份贵重,不过是为了帮南宫离和苏无忧打掩护,借摄政王府的名义出面解决此事。 在此事上,摄政王府既吃不了什么亏,也没什么便宜可占,白洛的意思,就是南宫离的意思,作为臣子,自然有替君王解忧的责任,清风便按照白洛的吩咐做了。 苏无忧刚出巷子不久,就遇到了谢府的马车,她赶紧扔下南宫离,爬上了马车,紧接着路瑶也跟着上来了。 “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苏无忧问路瑶。 路瑶看了苏无忧一眼,小声说道,“我听长公主说今日你要跟世子爷见面,我担心他欺负你,就去找白洛商量,谁知我表哥也在,他非要跟着一块过来。” 苏无忧算是听明白了路瑶这个小傻瓜是被南宫明玉算计了,南宫明玉是故意把消息透露给她的,无非就是借路瑶的手,给南宫离报信。 路瑶不知道南宫离与苏无忧之间的事,南宫明玉却知道,这女人呀,还真是看戏不嫌事大。 苏无忧看着后面的马车,上面坐着白洛和南宫离,原本南宫离非要跟她挤一辆马车的,幸亏路瑶跟上来了,苏无忧一把抓住路瑶上了马车,南宫离这才转身上了定远侯府的马车。 “算了,这事不能怪你。” “你跟我表哥是怎么回事?我表哥好像对你不一样。” 路瑶说得极其隐晦,但一双眼睛却出卖了她,她此时恨不得问个底朝天。 苏无忧摇摇头,“没怎么回事,就是朋友关系,以前在福州时见过几回。” “真的?我不信,我可是从未见我表哥对哪位小姐上心过。刚刚吓死我了,若不是白洛拉着,我都差点跑出来,你不知道那些暗器差点就伤了你们二人。” 想起刚才的那一幕,路瑶就心有余悸,她可是亲眼目睹那些暗器冲苏无忧射了过来,倘若不是南宫离及时拉开了后,用内力将暗器震到了一旁的墙壁上,只怕两人都会有危险。 “嗯,刚刚是我大意了。”苏无忧心想,南宫离只怕看王八都是深情款款的,“我的运气还真是不好,出门必出事,也不知道那些人惦记我什么,我一个不得宠的小姐,有什么值得他们惦记的。” “应该是是你的生意对手,你不是常说商场如战场,定是有人瞧见千色店的生意好,就想在背后动手脚,我从前虽然一直呆在军营,但回来后,也听我母亲说了不少这些事,你以后出门还是多带几个会功夫的丫头才是。” 苏无忧原本还想解释一番,没想到路瑶居然自己找了一个借口,并且这个借口一点都不违和,千色店如今的确是被不少人眼红,奈何千色店背靠着南宫明玉,那些人也仅仅只能眼红。 “你说的有理定是那些人背后耍小动作,连我这个帮人挑挑口红颜色,出几个点子的人都要被算计,你说这些人是多么丧心病狂。” 苏无忧点点头,心里却门儿清,刚刚那个人与从前在福州遇到的杀手一样,都是奔着从前那个dna检测结果来的,能从福州追杀到京城,此人不简单。 苏无忧如今只想问问黎九爷,他到底刨了谁家的祖坟,以至于她这个做点小本生意的也不放过。 “你跟南宫钰说了些什么?” 苏无忧给自己和路瑶倒了一杯茶,叹了口气,“没说什么,就是祝他与我二姐以后琴瑟和鸣,夫妻恩爱。” “可我见他看你的眼神有些不一样,不过他这个人怪怪的,平日里冷冰冰的,脾气又不好,谁能被他看上,也是够倒霉的,幸好不是你,否则,以后有你哭的。我就不喜欢这种冷冰冰的脸,看着就怵得慌。” 苏无忧用力把茶水咽了下去,好像也没那么夸张吧,“也对,只要不是我,都好。” “你想清楚了就好,摄政王府的那位侧妃娘娘,听说为人狠厉,谁若是得罪了她,下场一定不会太好。” “与我无关,我有何好想的。” 苏无忧继续装聋作哑,乔青烟的手段,她早就领教过了,说她是蛇蝎美人也不为过。 第两百六十五章过招 “那就好,那就好,否则他以后欺负你了,光看着他那张脸我就怕了,还怎么替你出气。” “多谢了呀。” 苏无忧被她的话逗笑了,路瑶也跟着笑了起来。 “应该的,应该的,谁让你是我的好姐妹,不过倘若我表哥欺负你了,我多少还能说上话。” “你有那么多表嫂,哪里忙得过来,多谢了,我就不给你添乱了,我呢,不会是你众多表嫂中的一位的。” 路瑶一把搂住她的胳膊,“没事的,以后我给你挑一个比我表哥更好的男儿。” 苏无忧任由她搂着自己的胳膊,低头浅笑,这丫头,连天子的墙角也敢撬。 “好,那我等着好了。” 马车在街道上缓缓前进,到了谢府,她刚下马车,谢成身边的小厮就在那里等候了。 “你且去吧,我去拜访一下老太太。”路瑶跳下马车后,对苏无忧说道。 “好,那我先走了。” 谢成派人过来请她,定是跟今日出府一事有关,苏无忧边走边想。 “你今日出府了?” “回父亲,是的。” 苏无忧进去书房时,谢成正在看公文,说话时头也不抬。苏无忧并不是头一回来这里了,见谢成不请自己坐下,她就站着静静地打量他的书房。 谢成的书房极其普通,书架上整整齐齐地摆满了书,每本书都被翻阅过,书房里还挂着几幅画,都不是什么名作,是谢成自己临摹的几幅画。 若不是知道谢成的底细,连苏无忧都会以为他是个清官。 谢成问了这么一句话,又不说话了,苏无忧站了一会儿,见谢成没开口,约摸也猜到了他的意思了,谢成这是给她下马威。 “父亲,这画上画的是哪儿?风吹草低现牛羊,父亲画得真好。” 苏无忧看着墙壁上谢成画的一幅山水画,是这几日临摹后,才挂上去的,上面画的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草原上还有一群牛羊正吃着草,它们的蹄子下,无数小野花一直盛开着,最后蔓延到整个草原。 苏无忧这话并非吹捧,谢成的画工的确是不错,至少她在这幅画上看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你今日去见谁了?”谢成放下毛笔,回过头来问苏无忧,眼神深不可测。 “好多人,父亲想问哪一个?”苏无忧无视谢成眼中的怒意。 “你是谢府的三小姐,私底下见人,理应跟你母亲汇报,今日行事如此鲁莽。”谢成阴沉着脸,有几分严父的威严。 “父亲,从小到大,从未有人教过我规矩,再说今日我只不过是与朋友一块出去喝茶,有何不妥。” “你还在狡辩,有人见你私底下去见一个男子。” 谢成十分生气,全然没了平日里儒雅,他怒视着苏无忧,似乎她做了天大的错事。 谢成在试探她,从她进门就开始了,他肯定是收到了什么风声。 苏无忧垂下眼睑,表面上看着恭恭敬敬的,“父亲此话不知是听何人说的,我的确是见人了,见的不过是朋友,父亲仅凭别人的只言片语,就质问我,可是像其他人一样,嫌弃女儿有娘生,没爹养?” 谢成的脸色变得微妙,神情也僵硬了一些,这些话,他也听说过,不过是没放心上,此时被苏无忧拿到明面上说,一张老脸有些挂不住。 “你私底下做的那些事,我从未过问,但你要记住,你是谢府的姑娘,与谢府一损俱损,不可做任何对不起谢府的事。” “父亲,我无非是挣几个小钱养活自己,而且这一切都在父亲的眼皮子底下,有父亲看着,我能做出什么事来。” 苏无忧做生意一事,的确是谢成默认的,眼见谢府彻底被绑上了摄政王府那艘大船,她先前种的桃子,如今他想要摘了。 “那些事你不必做了,你交出来就好,我会派其他人去打理。” 啧啧,苏无忧算是头一回见识了谢成的厚颜无耻,他当年攀附乔家做凤凰男,不就是为了利用乔家的钱财替自己铺路,此时他又打着同样的如意算盘来割她这棵韭菜。 “父亲,我早已不插手那些事了,回京之后,便把手里头的事交还回去了,不过他们给了我一笔银子,算来算去,我并未吃亏,父亲若是想要银子,我让丫头送过来便是。” 谢成一怔,他的确是好久不见苏无忧与月牙湾码头一事有接触了,原本以为她是学聪明了,避开了他的眼线,没想到居然是已经被人家利用完了。 “你莫非是在骗为父?你以为这样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你可知道,若不是有为父在一旁看着,那些人会恨不得把你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谢成缓缓起身,直视苏无忧的眼神,试图看出一丝撒谎的痕迹,奈何苏无忧眼神清澈,任由谢成试探。 我感谢你全家,感谢你八辈子祖宗,苏无忧在心底暗骂,这个谢成还真以为自己做的那些破事神不知鬼不觉,打着为她好的招牌,做一些自私自利的事,真当她还是从前那个毫无根基的傻子。 “锦墨不敢,若是没有父亲保驾护航,那些人也不会给女儿这么多的银子,我想着那些生意本就是别人的,我不过是替人打理,他们给的银子,比我从前给他们办事时还要多,更划算,我就答应了。我想着,如今身处京城,福州那些事已经顾不上了,不如趁早拿点银子走,何必还等他们利用完了,把我一脚踢开。父亲难道是觉得他们给少了?骗了我?既然这样的话,还请父亲出面,替我讨回公道。” 苏无忧的神情先是得意洋洋,紧接着恍然大悟,最后是义愤填膺,恨不得谢成立马出面讨回公道。 谢成看着苏无忧,从她身上,他没看出一丝作假的痕迹,甚至是得知自己被‘欺骗’了时,她的脸上难掩愤怒之意。 谢成不知道骂她蠢,还是安慰她才好,一个天大的好机会,就这么被她糟蹋了,她手里头的那点银子,比起那桩生意,简直是九牛一毛。 当苏无忧还求他去帮忙讨回公道时,谢成差点没绷住,骂她蠢货,这么一点银子就被人骗了。 谢成的眼睛来来回回在苏无忧身上扫了好几下,果然是个蠢的,再怎么不傻了,脑子也没别人好使。他在联想到自己派人私底下查到苏无忧在谢府那些事,为了那几个铜板,还让身边下人四处讲笑话讨赏一事,就皱了皱眉头,这么一个眼皮子浅的东西,是他当初看走了眼。 第两百六十六章梅姨娘解围 倘若不是留着她还有一丝用处,她早就消失在这个世上了。 尽管谢成竭力用怒气掩饰自己的真实情绪,苏无忧还是从他的眼底找到了一丝深藏着的厌恶和不屑。 “不必了,此事既然已经过去了,就没有再追究的道理。往后做任何事,务必要提前知会一声,不可像今日一般,私自下决定。” 看着谢成的气急败坏又无处可发泄的模样,苏无忧在心底高兴极了。 “是,锦墨记住了。” 谢成还想说点什么,忽然书房门被人从外头一把推开了,屋门撞得砰砰作响,很快梅姨娘走了进来。 谢成没料到有人会如此敢闯他的书房,抬脸上的怒气都未来得及换下,正准备质问来人,见是梅姨娘后,脸色稍稍缓和了不少,“你……” “三小姐本事不小,知道学人告状了,莫非以为我给不起银子?”梅姨娘嘴角挂着讥笑,神情淡淡的,在苏无忧的面前停了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谢成问道。 他心底有些疑虑,梅姨娘在府里,从来是独来独往,此时却跟苏无忧走得近,这个时候出现,难免不让他起疑。 “妾身托三小姐去千色店买点胭脂水粉,三小姐倒好,上这里来告状了,妾身在谢府再怎么不济,难道还会短了三小姐这点银子。” 谢成算是听明白了,“你让三小姐给你买胭脂水粉?” “正是,妾身从未出过府,自然不知道千色店在哪儿,见三小姐跟府里其他不一样,从不在妾身面前阴阳怪气的,与妾身有几分投缘,妾身这才拜托她出府帮忙带些胭脂水粉,谁料三小姐上这儿告状来了,倒是妾身眼拙了。” 从梅姨娘进门开始,苏无忧就知道她这是过来替自己解围了。 “梅姨娘,你误会了,你让我出府买的口红,我已经带回来了。我上父亲这里,是父亲请我过来问一些事。”苏无忧顺势而为,把出府一事归究到替梅姨娘买胭脂水粉一事上。 “哦,原来是我对不住了,刚刚我听府里的人说,三小姐刚回府,就被老爷请了过来,还说三小姐是过来告状的,说妾身不给三小姐银子,至于其他说三道四的,我也管不着。”梅姨娘当着谢成的面,从衣袖里取出一张银票,递给了苏无忧,“都说三小姐会挑口红,一会儿我去三小姐院子里拿口红。” 苏无忧会挑口红一事,谢成也略有耳闻,他不过是当作女孩子家家之间的寻常事,梅姨娘这么一说,一切都合情合理了,毕竟时常都有一些小姐上门来讨教。 “老爷,刚刚是妾身鲁莽了,妾身这就下去。”梅姨娘正欲离去时,忽然见墙上那幅大草原的画,又停了下来,“老爷,妾身喜欢这幅画,妾身的屋子里正好差一幅这样的画,刚刚进门时,妾身一眼就看中了它,妾身想拿回去挂自己的屋子里。” 梅姨娘上前看了一眼后,接着说道,“老爷,这是哪儿?原来是老爷的墨宝,那妾身更要留着了。” “这是西突的大草原,你若是喜欢,一会儿我让人取下来,送去你的院子里。” 难得梅姨娘开口找他讨东西,谢成生怕她又反悔了,急忙答应了她。 苏无忧在一旁看着谢成那讨好的模样,在心底摇摇头,果然呀,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妾身多谢老爷了。”梅姨娘十分乖巧地对着谢成福身行礼,“妾身这就下去。” 梅姨娘一走,屋子里又恢复了平静,谢成看着苏无忧,说道,“刚刚你为何不说是替梅姨娘买东西去了。” “父亲不喜欢女儿,更不会相信女儿说的话,我说了岂不是白说了。只要我没做过,总有一日,他们会相信我的。” 苏无忧的话里透着几分天真,谢成在心底不予苟同,想着她从前是傻子一事,哪怕好了后,也跟寻常人无法比。 “嗯,以后不可私自出府,你如今大了,学学你大姐和二姐,在府里念念书,谢府的姑娘总不能目不识丁。” 被梅姨娘这么一搅和,谢成也没心思了,他随意敷衍了几句,门外又有人在敲门了。 “老爷,摄政王府的世子爷和定远侯府的世子爷正在大厅喝茶。” “女儿就不打扰父亲了,先退下了。” 谢成点点头,摆摆手,让苏无忧先下去了,他自个儿整了整衣裳,往大厅走去。 苏无忧回院子里的路上,忽然见有一人鬼鬼祟祟的躲在墙角,她悄悄走了过去,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吓得那人一阵剧烈咳嗽,正欲骂道,见是苏无忧,急忙改口。 “三,三姐,你这是做甚?鬼鬼祟祟的。” “三弟,到底是谁鬼鬼祟祟的,大热天的,不在自个儿院子里呆着,上这里躲着做什么?” 苏无忧看着眼前的谢锦安,他已经被谢成送去一家书院念书了,每月只准回来一回,每回回来,谢锦安就像饿死鬼投胎一样,偏偏谢成还规定不准他多吃,谢锦安没办法了,就躲起来吃东西,此时他正躲在假山后偷吃糕点。 “三姐,你不知道,书院的饭菜不仅难吃,我还常常吃不饱,连回府后,父亲也不准下人给我多盛一点饭,我都快饿死了。” 谢锦安擦了擦嘴角的糕点屑,他手里头还捏着半块糕点,苏无忧看了眼,便认出来了,这是她那家茶楼今日新推出来的糕点,难道今日谢府也有人去过茶楼。 “你这糕点看起来挺好吃的,给我也分一块,不然我就去告诉父亲,你在这儿偷吃。” 谢锦安吓得把糕点全塞进了嘴里,三五两下就咽了下去,“三姐,行行好,千万不要告诉父亲,否则父亲会罚我不准吃饭的。我统共就这么几块糕点,还是从四弟那里得来的,已经全被我吃光了。” “好了,看你那可怜的模样,苏灵,把我刚买的糕点分给三少爷一份。”苏无忧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后,对苏灵说道。 苏灵把糕点拿出一盒给了谢锦安,谢锦安高兴极了,捧着糕点,笑得合不拢嘴,“三姐,还是你最好,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找我。” “好,你上别处去吧,再让人瞧见了,就没这种好事了。” “嗯,三姐放心好了,我绝不对再让其他人发现了。” 谢锦安捧着糕点蹦蹦跳跳地走了,苏无忧看着他方才站过的位置,那里散落了一点糕点屑。 “苏灵,你一会儿去查查,今日还有谁出府了,记得别打草惊蛇。” “是,奴婢一会儿就去。” 第两百六十七章太后的目的 苏无忧回院子后,刚梳洗了一番,正准备去胡老太太的院子里时,苏灵回来了。 “小姐,奴婢刚刚去打听了一下,小姐之前坐的那辆马车,奴婢先前打发他回府时,在半路上,遇到了陆姨娘身边的下人。陆姨娘今日是坐老爷的马车一块出府,准备去接四少爷回府,谁知刚出府没多久,老爷就被人请走了,陆姨娘也提前下了马车,陆姨娘是在玉兰斋上的马车。” “我若是没记错的话,去四少爷的书院的路,与茶楼相反。” “是的,小姐。” “陆姨娘还真是聪明,若不是我刚刚见三少爷吃了四少爷的糕点,定然也会被蒙骗过去。” “陆姨娘去过茶楼?” “去过,并且她应该是在等马车时去的,玉兰斋定不是在她之前下车的地方,玉兰斋是买脂粉的,离茶楼很远,却在同一条街上,她跟那个杀手有关。确切地说,是她让杀手过来的,不过她不是幕后主使。” “小姐,陆姨娘知道了那些事?” 苏无忧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也不确定,她若是知道了,我此时也不会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我猜跟南宫钰有关。你可还记得,在皇宫时,太后娘娘对南宫钰的疼爱,她不喜我,定然是听了南宫钰的那些话后,不想留着我了。” 苏无忧轻笑了一下,她的命还真是值钱,连太后也插手了。 “小姐,以后岂不是不得安宁了?” “不会,只要我不进摄政王府,一切就安全了。” “小姐,太后娘娘对世子爷未免太过上心了些。” “她只怕早就与摄政王府一个鼻孔出气了。” 苏无忧轻叹一声,南宫离还真是孤家寡人,太后虽不是他的亲生母亲,但也是后宫之主,连她都倒向了南宫拓,他这个天子在皇宫彻底孤立无援了。 苏无忧曾经也想过狸猫换太子的戏码,只是太后膝下一儿半女都没有,她上哪儿找个骨肉来换。 陆姨娘这么做,定是太后安排的,苏无忧暗暗怪自己大意了,只怕陆姨娘并不是头一回跟踪她了,苏无忧想起来就一阵后怕,她没想到太后居然对南宫钰如此上心,哪怕她如今跟南宫钰鲜少有交集,太后也一直提防着她,今日她动了杀意,定是收到了南宫钰想让她入摄政王府的消息。 苏无忧想不明白,太后会如此厌恶她,纵然她从前对南宫钰死缠烂打,可如今二人几乎是没有来往了。 她的心攸地一沉,难道太后也知道些什么,倘若太后也知道她生母的身世,那一切就能说通了,她的生母是西突人,在太后的潜意识里,南宫钰将来是要继承大统的,他身边若是有一个西突所生的妃子,少不了被人诟病,一旦真相大白,南宫拓多少也会受到牵连。 只是苏无忧想不明白,当初南宫拓本有机会拦下谢成,为何却任由他这么做,甚至还看着他被贬,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秘密。 苏无忧深锁眉头,快到胡老太太的院子里时,苏灵提醒了她一下,她立马平复心情,脸上挂着浅笑,往胡老太太的院子里走去。 “锦墨见过祖母,见过母亲,见过郡主。” “快过来我这边坐。” 胡老太太今日格外高兴,她自从回京后,一直深居不出,偶尔有人登门拜访,也是说几句话后,那些人与她无话可说之后,干坐了一会儿后,寻了一个借口去了乔氏的院子里。 路瑶性子与那些前来拜访的女眷不同,并不会嫌弃胡老太太的口音,还会说一些曾经在边关的趣事,逗得胡老太太心花怒放。 “祖母,刚刚你们在说什么,锦墨大老远就听到笑声了。” “小郡主刚刚再说她从前在边关抓兔子的事,说得可有趣了。” 胡老太太嘴角还挂着笑意,她回京后,头一回这么开心,路瑶说的抓兔子,让她想起了从前在福州的一些往事。 “祖母喜欢兔子,下回我也给您抓一只。” “你呀,真会讨人喜欢,我哪是喜欢兔子,我这是想起了从前没东西下肚,你父亲上山抓野兔充饥的日子。”胡老太太轻轻拍了拍苏无忧的手背,“人老了,就愈发念旧了。” “三妹妹刚刚是去哪儿了?” 谢锦芸今日有些坐不住,竟然没有附和胡老太太的话,反倒是一开口便问苏无忧上哪儿去了,的确有些让人意外。 “二姐,我刚才去了父亲的书房,这才来晚了些,还请祖母,母亲,小郡主见谅。” “无妨,无妨,我早已知晓此事,并非是你怠慢。” 路瑶早就听闻了苏无忧在谢府的处境,对谢锦芸有些不喜,尤其是谢锦芸此人素来清高,自从她回京后,京城隐隐分成了三派,一拨是吹捧谢锦芸的,另外一拨自然是不喜谢锦芸的,还有一拨就是那些保持中立的。 这些也是京城如今的局势,这些站队的各府小姐,就是她们背后家族的意思,路瑶就是不喜谢锦芸那一派的。 路瑶此话既是替苏无忧解围,也是在暗示她与苏无忧的关系,这些小把戏动摇不了她们间的友谊。 “没想到小郡主能与锦墨结为好友。”谢锦芸笑了笑,“我这个三妹妹素来是独来独往,行事不拘一格,原本还想着回京后,带她认识一下其他小姐,她倒是先我一步,认识了郡主,两人还如此投缘。” “谢二小姐说对了,本郡主就喜欢锦墨这样的性子,行事光明磊落,性子爽快又沉稳,这样的人,本郡主自然是喜欢,更何况,她从不在背后嚼人舌根,算计他人。” 路瑶一口气说了一堆苏无忧的优点,一旁的苏无忧差点有些听不下去了,她扪心自问,自个儿还真不是什么光明磊落之人,别人若是招惹了她,她什么招儿都能使出来,这些话,她都替自己躁得慌。 谢锦芸的脸微微一僵,她刚刚是在暗示路瑶会苏无忧这样的傻子做朋友,定然也聪明不到哪儿去,没想到反被路瑶说了一堆苏无忧的好话,顺带夸了苏无忧一通。 胡老太太在一旁听了,自然是高兴,她越来越喜欢苏无忧了,如今整个谢府,谢锦绣已经不怎么来她的院子里了,谢锦芸一直与她不亲,唯有苏无忧隔三差五的过来,还带给她不少东西,哄她开心。 第两百六十八章破绽 小辈之间的打打闹闹,作为长辈,乔氏不好开口,她看了一眼身旁的应妈妈,应妈妈冲门口的丫头看了一眼,很快有几个丫头端着水果进来了。 苏无忧扫了一眼,是香瓜,在她的前世,这并不是什么稀罕物,但在这里,就是千金难求的东西了,寻常人家更是一辈子都见不着。 “这是我娘家刚派人送过来的,母亲,郡主,快请尝尝。” 当丫头们出现时,谢锦芸便明白了乔氏的用心,她深吸了一口气,将不满留在了肚子里。 “可有给送去给老爷了?”胡老太太问道。 “我早已打发人送过去了。” 这种小事上,乔氏从不会疏忽,她早就命人送过去了。 “今日康哥儿也回府了,也给他送去几块吧,还有安哥儿,他这段日子念书辛苦了,都瘦了不少,给他多送几块。” 胡老太太唯独忘记了谢锦绣,一圈算下来,只有胡姨娘母女俩没有分到,连今日在胡老太太院子里小坐的蔡姨娘也跟着尝了几块。 “妾身从未吃过如此好吃的瓜,吃完后,连嘴里都有一股子果香。” 蔡姨娘自打上回小产后,肚子就没了动静,胡老太太心疼那个未曾出世的孙儿,她一直想着多子多福,蔡姨娘的身子养好了后,她隔三差五往她院子里送求子偏方,蔡姨娘的肚子没动静,人倒是胖了一圈。 “别贪嘴,这东西性凉,吃多了,伤身子。” 胡老太太开口提醒蔡姨娘一句,整个谢府,也就蔡姨娘还有机会再生养,至于梅姨娘,胡老太太从未指望过她能为谢府生下一儿半女。 蔡姨娘原本还想再多吃一块,听胡老太太这么一说,只得悻悻地收回了手,刚才脸上的喜悦也跟着少了几分。 她盯着对面那个空着的座位,那是陆姨娘的座位,今日陆姨娘以谢锦康身子不舒坦为由,留在谢锦康的院子里照顾他。 蔡姨娘把所有的怨气都怪到了陆姨娘的头上,若不是陆姨娘当初动了手脚,她的孩儿也不会离她而去,更不用每日服用胡老太太送来过来奇奇怪怪的偏方。 自从小产后,蔡姨娘就学乖了,将所有的锐气都藏了起来,整个人变得温顺乖巧,顶着与谢成初遇时的妆容,在谢成面前也不在持宠而娇,整个人温柔小意,回京没多久,谢成又重新踏进了她的院子里。 只是这一切还不够,她想报仇,光是靠谢成的这点宠爱是不够的,没有子嗣伴身,她在陆姨娘面前,连叫板的底气都没有。 触及到了内心的深痛处,蔡姨娘垂下眼睑,看着自己的肚子,谢成每月去她院子里的次数是最多的,偏方也用了不少,然而肚子却丝毫没有动静,蔡姨娘到底是青楼长大的,她很快明白过来了,她这辈子只怕很难再有子嗣了。 仇恨爬上了她的双眼,藏在衣袖里的双手狠狠揪住手里头的帕子,欲撕一个粉碎。 苏无忧不过一眼便看出了蔡姨娘的心思,蔡姨娘蛰伏了这么久,差的就是一个报仇的好机会,她决定帮帮这个可怜的蔡姨娘,给她提供一个就业的好机会。 “老太太,我就不多打搅了,长公主托我今日在茶楼买了些糕点,我还要给她送去呢。” 路瑶过来就是给苏无忧打圆场的,这会儿见苏无忧没事,她也要回府了。 “陆妈妈,快去送送郡主。” “祖母,还是我去送送郡主。”苏无忧起身说道。 胡老太太点点头,“也好,也好,郡主慢走。” 苏无忧和路瑶出了胡老太太的院子后,路瑶高高兴兴地拉着苏无忧的手臂,悄悄说道,“刚刚你不在的时候,你祖母一直在夸你,还有你那个母亲,倒是个精明的,我前脚刚到,后脚她就带着你二姐一块来了。对了,你二姐身边的那个丫头应该是受伤了,我虽功夫底子浅,但也能听出她的呼吸不均匀,只怕受的是内伤。” “小姐,奴婢也瞧出来了,沉香的确是受了内伤,应该是被世子爷身边的清风打的。”苏灵说道。 “你的意思是刚刚那个偷听之人就是她?” “是,奴婢敢确定,她的身上有茶楼的熏香,香味极淡,换作别人,定然闻不出来,可是那种熏香是奴婢亲手调制的,奴婢最清楚不过了。” “锦墨,你日后定要当心些,谢锦芸可是出了名的妒妇,那些只要对南宫钰有意的小姐,但凡家族式微的,都被她暗地里打压过,并且都不是她亲自出手,这样的人才叫可怕,啧啧,不好惹,不好惹,她定然知道了南宫钰想让你入摄政王府一事,难怪她今日处处争对你。” “我与她迟早会有这么一日。” 苏无忧看着远处郁郁葱葱的树木,嘴角浮着笑容,她没想到今日一事,居然牵扯到了两个人。 谢锦芸与陆姨娘都是谨慎之人,陆姨娘本不会有破绽,奈何谢锦康是她的弱点,她今日带给谢锦康的糕点是苏无忧从空间拿出来的曲奇饼干,整个大成就她那家茶楼有,而且从茶楼开张到今日,就卖过两回,每日不超过的二十份,每一回都要提前预订,她记得上一回谢府也有预订,是谢成买回来孝敬胡老太太的,那一次谢锦康也在家,他定然是也得了一份,陆姨娘见他喜欢,便又借着谢成的名义给谢锦康订了一份。 若不是这份糕点,苏无忧也不会想到陆姨娘会跟踪自己,并联络杀手来刺杀她。 谢锦芸则是聪明过头了,沉香和连翘都是她的贴身丫头,每日几乎与她形影不离,今日在胡老太太院子里时,沉香在她身旁伺候,实属寻常。只是她明知沉香受了内伤,仍旧让她伺候左右,无非是担心苏无忧会起疑心,然而她没想到,苏灵的功夫远高于沉香,哪怕沉香极力掩饰,仍旧气息有些紊乱。 今日沉香若是不出现,苏无忧也不会怀疑,毕竟苏灵也不会时刻跟着她,恰恰是谢锦芸的谨慎,让她自个儿先露出了马脚。 谢锦芸,苏无忧在心底记了一笔,谢锦墨的死,她还没找她算账,反被谢锦芸找上门来了,谢府已经越来越热闹了。 苏无忧一直把路瑶送上了马车,回头时,遇见谢成正送南宫离他们三人出门,谢成低垂着脑袋,恭恭敬敬地把南宫离他们送出了谢府,生怕谢府的人怠慢了,还亲自替南宫离打开了车帘子,这狗腿的模样,苏无忧都没眼看了。 第两百六十九章动手脚 苏无忧学着谢成的模样,老老实实地站在一旁,直到马车声消失在耳际,她才抬起头来。 “你今日与他们在一块?” 谢成欲离开,经过苏无忧身边时,停了下来,用审视的眼神看着她。 苏无忧点点头,“回父亲的话,正是。” “你可知道他是谁?” “他是世子爷的好友。” 苏无忧又开始睁眼说瞎话了,整个谢府,除了苏灵,谁都不知道她与南宫离相识,哪怕是在灵隐寺时,二人也未曾同进同出,谢成就算是去查,也查不到什么,苏无忧这才敢明目张胆的撒谎。 谢成沉吟不语,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子,“京城贵人多,你凡事谨慎些,接人待物,不可失了礼数,更不可由着性子胡来。” “是,父亲,锦墨记住了。” “嗯。”谢成似乎十分满意,又看了一眼苏无忧,“你长大了,也该学学你二姐,有个女孩子的样,回头让你母亲给你多添几件新衣裳。” 哎哟,我的妈呀!苏无忧顿时感觉一阵从未有过的父爱迎面扑来,这沉重的父爱,险些让她窒息,更是让她翻江倒海,差点吐出来。 “多谢父亲。” 苏无忧强忍住恶心,假惺惺地说着客气话,忽然一道金光打在她的身上,她瞬间成了奥斯卡影后。 谢成打的什么小算盘,苏无忧心中有数,他就是想骑墙,两边都沾光,假以时日,南宫拓胜利了,他就是大功臣。若是南宫离继续做他的天子,而他平叛有功,同样也是大功臣。 他想利用苏无忧接近南宫离,为谢府留一条后路,他的如意算盘打得再响,却没有算到苏无忧早已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她已经用空间给自己和谢成做过dna了,谢成的确不是她的生父,整个谢府与她没有丝毫关系,甚至还有杀母之仇,光是这些,就足够她颠覆整个谢府了。 不过几日,昌平伯府果然上门下聘来了,一时谢府热闹非凡,唯有谢锦绣无精打采,连脸上笑容都是刻意挤出来的。 胡老太太只当她是没想通,想着只要她进进门了,过段日子便会想通了,今日她只要不胡闹,就由着她了。 这是谢府的头一桩亲事,谢府上上下下都高兴,谢成更是拉着林安在府里喝酒。 胡老太太的院子里也摆了两桌,谢府的女眷们都到齐了,谢府已经许久没有这么热闹了,席间胡老太太还喝了好几杯。 苏无忧表面上乐呵呵的,私底下不敢大意,这几日,她故意放风声出去,说自己每日精神不济,瞌睡绵绵,并且每日早早屋子里就熄灯了,今日她还故意用膳时,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忽然一个丫头端着一碟子菜过来时,忽然脚底一滑,整个人坐在了地上,她手里的碟子摔倒在地上,汤水正好洒苏无忧的裙摆上。 “三小姐,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小丫头目露惊恐,急忙爬起来,给苏无忧磕头。 所有人都看了过来,连乔氏都皱起了眉头,今日的宴席是她一手操办的,她虽对谢锦绣的亲事不上心,但今日是昌平伯府上门提亲的日子,京城那么多人看着,一旦出了什么差错,背地里少不了有人说她刻薄。 “今日怎么是你在上菜?”陆妈妈问地上跪着的丫头。 小丫头吓得不轻,说话的声音也有些发抖,“陆妈妈,燕子刚刚说身子有些不舒坦,让奴婢先顶替她一会儿。” 苏无忧认得这个小丫头,是胡老太太院子里的,胡老太太回京后,乔氏从外头买回来的。 苏无忧看了一眼地面,她早就注意到了,地面提前被人做了手脚,正好是她坐的这个地方,平日里这个地方摆着一张屏风,今日把屏风挪开了,摆上了桌椅,按照谢府的规矩,她正好坐在这个位置上,而上菜时也正好从这里经过。 这个小丫头也不是出来当替死鬼的,那个燕子才是在地面上做手脚的帮凶。 谢锦绣还真是胆子大,连胡老太太院子里的丫头也敢收买。 “毛毛躁躁的像什么话,一会儿下去领罚” 胡老太太的脸色也不好看了,兴致也少了大半,犯错的还是她院子里的丫头,她顿时觉得面子有些挂不住。 “祖母不碍事,碎碎平安,这丫头想必是新来的,对府里的规矩不熟,今日是大喜的日子,罚她半个月的俸禄就好了,我下去换身衣裳便是了。”苏无忧起身说道。 她并非圣母,但也不是无情之人,这个小丫头平日里与夏月走得近,苏无忧爱屋及乌,不忍心她受罚,便替她说了几句好话,小丫头抬头,露出了感激的眼神。 “好,就依你的,今日就不追究了。”胡老太太觉得苏无忧说的有几分道理。点点头同意了。 “奴婢去伺候小姐换衣裳。”惹了事的小丫头说道。 “不必了,我自个儿去就好了。苏灵,你去我屋子里取件衣裳过来,我就在祖母的屋子里换衣裳好了。” “来来回回跑,饭菜都凉了,三妹妹不如去我的院子里,我那里正好有一件新衣裳,前段日子绣娘疏忽,那衣裳大了不少,倒是与三妹妹合适。” 来了,谢锦绣终于坐不住了,她看着苏无忧,眼中隐隐还有真情,“从前我不懂事,常常寻三妹妹开心,让三妹妹气恼了,以后这样的日子也少了,今日当着祖母和其他人的娘,我给三妹妹陪不是了。” 谢锦绣端起桌子上的酒杯,敬了一下苏无忧后,一口喝光了,苏无忧面含微笑,同样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大姐,我酒量浅,得罪了。” 谢锦绣的面色微微僵硬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如初了。 “无事,无事。” “好,那我先下去了。” 胡老太太在一旁看得连连点头。方才的怒气也跟着消失了,心道这丫头还真是懂事了。 然而这姐妹情深的场景,苏无忧一刻也不想久待了,她正欲离去,谢锦绣又叫住了她。 “三妹妹,你的鞋子也脏了,我那里没有适合你的鞋子,苏灵,你快去给三小姐取一双鞋子过来,杏儿,你送三小姐去我的院子里。” 谢锦绣显然有些着急了,她生怕事情生变,语气也有些急促了些,胡老太太只当她是替苏无忧担心,心里不由地高兴,脸上也笑意满满。 “快去吧,快去吧,大伙儿都等着你来呢。” 胡老太太这么一催,苏无忧顺势就同意了。 第两百七十章好友 今日她故意只带了苏灵一个人,给了谢锦绣一个钻空子的机会。 “三小姐,请跟奴婢过去。”杏儿说道。 苏无忧点点头,跟着杏儿离去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无论谢锦绣如何掩饰,当苏无忧随着杏儿一块离去时,她眼中的激动险些失控,她坐下来后,坐在她上方的谢锦芸扭头看了一眼谢锦绣,丹唇勾起一抹浅浅的冷笑。 屋子里的人继续用膳,已经有丫头进门把刚才弄脏的地方擦干净了,连同丫头摔跤的地方也擦得一干二净,仿佛刚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 前院同样也热闹极了,连平日里极少喝酒的谢成也忍不住多了几杯,一张老脸都红了。 林安今日话极少,其他人以为他是因为拘谨,毕竟他们头一回与准岳父用膳时,也是如此紧张,生怕说错了话,干脆闷着头喝酒,连笑起来都有点傻乎乎的。 “林安,等你大喜之日,咱们要好好讨几杯喜酒喝。” 一位少年端着酒杯一把揽住林安的肩膀,林安的身子顿时变得僵硬,下意识往边上躲了一下,少年手中的酒杯忽然一晃,酒杯里面的酒洒了许在林安的衣裳上,他身上青色的衣裳上多了几道水渍。 “对不住了,容我下去整理一下衣裳。” 林安轻轻拂了一下衣裳,众人见他衣裳上的确沾了酒,又见林安如此慎重,以为他是担心在谢成面前失了体统,便放过了他。 很快一旁守着的谢府的下人走了过来,“林公子,这边请。” 林安点点头,悄悄松了口气,他其实早就想下去了,跟这群大男人在一块喝酒,他显然有些不适应。 谢锦程今日似乎有事,喝了一会儿酒后,忽然又下去了。他追逐的那个人不在了,林安更是坐立难安,趁机出来透口气。 从大厅出来后,林安边把谢府的下人打发走了,借着酒意,往谢锦程的院子里去了。今日他的心都是苦的,而他仿佛没事人一样,与其他人把酒言欢。 林安刚刚有些喝多了,他身边的小厮不停地给他倒酒,他也不拒绝,以至于走路时,脚步有些轻浮。 到了谢锦程的院子门口时,他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儿,待脑子清醒了些后,才推开院门进去。 院子里静悄悄的,一个下人也没有,林安顿时明白了谢锦程的用意,心底燃起了一丝希望,酒意陡然全醒了,急忙走了进去。 “锦程。” 林安进去时,谢锦程正微闭双眼,半靠着椅子养神,见林安进来了,他也只是微微睁开了双眼。 “你来了。” 谢锦程的嗓音淡淡的,又极其生疏,让原本存了一线希望的林安不由地咯噔了一下。 “你喝多了吧?我来替你揉揉。”林安作势就要上前替谢锦程揉太阳穴,被谢锦程制止了。 “不用了,你以后就是谢府的女婿,我的大姐夫了,岂能劳烦你做这些事。” 谢锦程的话客客气气,林安伸在半空中的手微微抖了一下,整个人仿佛坠入了无尽的黑渊中。 “我并不想当你的什么姐夫,锦程,你应该明白的。”林安急忙解释,生怕谢锦程误会了自己,他言语急迫,整个人不由地往前走了一步。 谢锦程坐直了身子,倒了一杯茶,放在一旁,示意林安坐下来。 “林安,我们到此结束吧,以后你就是我的大姐夫,我以茶代酒,祝你与我大姐白头偕老。” 谢锦程举起自己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小口后,放下了茶杯。 林安的心就像被人剜走了一般,又痛又涩,他一把抓住谢锦程的手,“锦程,我没有别的选择了,这并非我自己的意思,我……” 谢锦程轻轻甩开了他的手,“林安,谁都有年少轻狂时,我们都已经长大了,那些年少无知的事,就到此结束吧,往后休要再提起,否则别怪我不认人。” “锦程,你是不是心里有了别人?” 林安怔怔地看着谢锦程,试图从他眼中找出答案,然而谢锦程的眼中早没了当初与他在一块时的光彩,他避开林安的眼神,端着茶杯继续喝茶。 他害怕的那一日终究还是到来了,林安的身子一软,眼神也变得有些呆滞了,从前那一幕幕,在他的脑子里翻江倒海,搅得他的心也跟着一阵一阵的抽痛,痛得他用一只手紧紧捂住了自己胸口。 “林安,你别胡闹了,这样对彼此都好。” “锦程,我们走,我们一块离开这里,找一个不认识的地方躲起来过一辈子,好不好?” 林安试图挽回这段感情,而他对面的这个少年似乎铁了心,见林安仍旧是执迷不悟有些恼怒成羞了。 “林安,你以为你能逃多远?你可以不要昌平伯府,而我不能扔下谢府不管不顾,咱们的事,终究是世俗不容,何必再费煞苦心。年底我也要成亲了,以后我们还是好友。” “好友?” 林安轻声重复着这两个字,忽然他笑了出来,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他们也曾是好友,却一起冲破了世俗的枷锁,走在了一起,而如今,他们又回到了起点,他们仍旧还是好友。 “不,你终究还是负了我,其实我早已知道,你心底早已有了他人,是我一直不愿相信,也不愿看清事实罢了。他肯定很好,至少比我要好,比我好……” 林安喃喃自语,用衣袖拂去眼泪,起身站了起来,他自知这一切已是覆水难收,他与谢锦程终究会有这么一日,哪怕他不与谢锦绣定亲,他们二人之间也逃不脱这样的结果。 谢锦程就像天上的云彩,从不会为谁而停留,而他却只想在那片云彩下躲一辈子。 他只想当他的过客,而他却想永久留下他,然而,终究是他错付了一切,是他贪心了。 林安端起眼前茶水一饮而尽,他的心一点一点地碎了,他们终究是过去了。那年夏日,那个倔强的少年正一步一步地离他而去了。 “我也祝你和林小姐白头偕老。” 林安用尽全身的力气说了这句话,他这个旧人也该走了,林安身形一晃,险些摔倒,他急忙用力撑起身子,一步一步往外走。 绝望和悲痛笼罩着青衣少年,当他推开门时,乍现的日光刺得他双眼一阵剧痛,他抬头看着头顶上的烈日,他强忍着眼泪,最后轻轻关上了门。 第两百七十一章林安被人算计了 原本偷溜进来阳光,随着门咯吱一声关上后,又被阻在了门外,谢锦程看着林安方才坐过的地方,眼神微微晃动了一下,不过瞬间,他又恢复了平静,仿佛林安从未出现过一样。 林安从谢锦程的院子里出来后,仿佛失了心魄一般,一路跌跌撞撞的,几次差点摔倒在地上,他自知这副模样无法去见人,见一旁有个凉亭,便走了进去,在石凳上坐了下来。 不一会儿,一个丫头走了过来,她见林安一个人坐在此处赏风景,于是给他沏了一杯茶水。 “林公子,请喝茶。”小丫头把茶杯往前推了一下后。 林安连看都没看丫头一眼,他这会儿全然没了心思,盯着对面的池塘发呆。 小丫头见林安不说话,悄悄推了下去,躲在一旁守着。 林安只是坐了一会儿,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看着一旁的茶水,忽然想起刚刚在谢锦程院子里那杯没有喝完茶水,他随即端起眼前的茶水一饮而尽。 夏日的蝉不停地叫着,烈日透过枝叶,在地上留下了细碎的金光,池塘里的荷叶在阳光下绿油油的一片。 林安早已得知谢锦程与其他人好上了的一事,只是他一直在等着,等着谢锦程想起他,等着谢锦程回头,然而等来的却是谢锦程的无情。 林安喝完茶水后,坐了一会儿,便感觉头有些晕乎乎的,身体的某处似乎也有些不可言喻,他顿时起了警觉之心,他被人暗算了。 他想唤人,往四周望了一圈,周围一个人影也没有,他试图撑起身子站起来,奈何头晕眼花,身子也愈发滚烫,这样下去必定会出事,在谢府闹出这样的大事,昌平伯府与谢府的联姻也会跟着黄了。 林安看着眼前的池塘,心生一计,他起这个念头,忽然手臂被人一把拉住了,正是刚刚给他沏茶的丫头。 “林公子,奴婢送你下去休息一会儿。” 丫头一把拉住林安的手,她冰冷的小手,让林安身上的燥热好了许多,甚至是忍不住想离她近一些。 “不,不了,放开我。” 林安强忍着冲动,先回了理智,试图把丫头一把推开,他已经猜出茶水里下得什么药了,没想到,以耕读世家自居的谢府居然也有人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昌平伯府也有不少争斗,但这些不入流的手段是绝不可以的,这是老昌平伯当年立下的规矩,如今的昌平伯府人丁兴旺,多少也与这条规矩有关。 林安心底十分不屑,奈何他的身子愈发燥热了,理智也在一寸一寸地失去。 丫头再一次捉住了他的手臂,这一次不止是丫头,她还招呼了两个粗使婆子一块过来了。林安的身子单薄,两个婆子轻而易举就架起了他,这让林安又羞又恼。 “你,你们这是做什么?快放开我。” 林安清秀的脸颊早已经泛红,额头上沁出了细小的汗珠,连眉目间也隐隐有了春意,他强忍着身子骨的不适,试图挣脱奈何两个婆子的手如同铁钳一样,紧紧夹住了他。 “林公子,莫要担心,你已经喝醉了,奴婢送你回屋歇着。” 小丫头说话间不慌不忙,边说边带路,两个婆子架着林安跟着她往一条杂草丛生的小路走去,不一会儿几人就消失在小路上。 杏儿领着苏无忧来到谢锦绣的屋子里后,杏儿见窗子未关,急忙去把窗子关了起来。 “还请三小姐稍等一下,奴婢去取一下衣裳。”杏儿说道。 苏无忧点点头,杏儿下去时,还不忘把屋子门也带上了。 屋子里放着冰盆,香炉里燃着熏香,苏无忧走过去看了一眼香炉的熏香,露出一丝冷笑,谢锦绣来来去去就是这套把戏了。 过了好一会儿,杏儿才取来了衣裳,她下意识望了一眼正吐着青烟的香炉,“三小姐,奴婢替你换衣裳吧。” 苏无忧摇摇头,“不必了,苏灵一会儿就来了,你先回祖母院子里吧。” 杏儿正欲离开,见苏无忧有些精神不济,于是上前问道,“三小姐,你怎么了?” 杏儿偷偷打量苏无忧的脸色,见她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心底难免有些得意。 苏无忧被杏儿扶着坐了下来,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这段日子也不知道怎么了,特别困,一沾上枕头,就睡着了。” 苏无忧边说边不忘打了一个哈欠,“杏儿,我坐一会儿就好了,你且去吧。” “那奴婢先下去了。” 杏儿藏起眼中的算计见苏无忧不似作假,退了下去后,躲在门口偷偷往里面看,只见苏无忧用手支撑着脑袋,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瞌睡,嘭地一下,她一头倒在桌子上睡着了。 杏儿十分谨慎,过了一会儿后,见苏无忧仍旧没有动静才进去,她进去后,试图推了苏无忧几下。 “三小姐,三小姐……” 杏儿连唤了好几声,见苏无忧纹丝不动地倒在桌子上睡觉后,她这才敢露出一丝得逞后的笑容。 “三小姐,还是你命好,得了这么一个好机会。”杏儿拍了拍手,很快有两个婆子走了进来,“三小姐睡着了,送她下去休息。” “是。” 两个婆子抬着苏无忧就往外走,正在装睡的苏无忧差点没绷住,这俩婆子未免也太粗鲁了,这哪是抬人,简直是出殡,再配个唢呐,白布一盖,一村老小就可以坐等开饭了。 两个婆子抬着苏无忧并未回苏无忧的院子里,反而是往客人休息的厢房去了,苏无忧在心里暗自发笑,谢锦绣这是给她自己挑了一块风水宝地。 忙完这一切后,杏儿收敛起脸上的笑容,准备回胡老太太的院子里,突然她两眼一黑,倒在地上晕倒了。 苏灵先走了出来,接着冬珠和夏月也跟着出来了,夏月看着地上睡得如同死猪般的杏儿,气得上前打了她一巴掌。 “哼!让你算计我家小姐。” “夏月,冬珠姐姐,我和一起把她送过去,动作要快,不然来不及了。”苏灵说道。 “好,走这边,这边有一条近路。” 冬珠在前面带路,苏灵和夏月半拖半扶着杏儿跟在后面。 这一切都悄然无声地发生着,胡老太太院子里的人毫不知情,谢锦绣更是高兴极了,几次险些笑出声开到底是胡姨娘心思深沉些,暗中提示了她好几回。 第两百七十二章将计就计 两个婆子扶着苏无忧进了一间厢房后,将她放倒在床上,听见外面有人说话后,两个婆子迅速关上门退了出去。 婆子们一走,苏无忧过了一会儿后,便睁开了双眼,迅速坐了起来,只见,苏灵她们半拖着杏儿推开了房门。 “小姐,你没事吧?” 三个丫头看见苏无忧后,同时把杏儿往地上一扔,砰地一声响,杏儿被摔了个结结实实,却毫无知觉。 “我没事,快把杏儿抬过来。” “是。” 三个丫头又把杏儿从地上捡了起来,往床底下一扔,苏灵从衣袖里掏出一颗药丸塞进了她的嘴里后,把她的下巴一抬起,药丸很快被送了下去,再一脚把杏儿踢到了床底下。 “小姐,要不要奴婢把大小姐也送进来?” 苏无忧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苏灵这丫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把谢锦绣也送过来,真是个小机灵鬼,这主意还真不错。 其实她心里也蛮想的,就是担心林安那小身板吃不消,万一弄出人命来了,喜事变丧事,谢锦绣因此不用嫁给林安,算算就亏大了,还不如让谢锦绣恶心一辈子。 “不了,一个杏儿就足够恶心她一辈子了。走,咱们先躲起来。” 苏无忧领着三个丫头出门后,关上屋子外,躲在窗子底下偷看。 不过一会儿,一个丫头带着两个婆子抬着林安过来了,那个丫头正是胡老太太院子里的燕子。 夏月见了燕子后,下意识看向苏无忧,似乎有话要说,苏无忧用眼神示意她明白了。 “杏儿姐姐办事怎么如此不周到,林公子都已经送过来了,三小姐居然还没见着影儿。”燕子说道。 燕子是胡老太太院子里的二等丫头,负责端茶倒水一类的事,平日里机灵,会来事,偏偏胡老太太嫌她不稳重,在胡老太太身边好几年了,仍旧是只是二等丫头,平日里连露面大机会也很少,她能被胡姨娘收买,不算什么稀奇事,定是胡姨娘私底下许了她什么好处。 “燕子姑娘,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先把人放这里,咱们的事已经办成了,杏儿姐姐那边的事,她自个儿去想法子,咱们快点走吧,一会儿有人过来看见了不好。” 燕子眼中有不屑,她扫了一眼屋子里,吩咐两个婆子把林安放到了床,她看着床上的林安,不怀好意地说道,“三姑爷,一会儿三小姐就来了,你就安心等着吧。” 燕子说完后,听见门外隐隐约约有脚步声,吓得她急忙用手势招呼两个婆子,三个人一块鬼鬼祟祟离开了。 燕子她们一走,苏灵迅速从窗子外跳了进来,她看了一眼床上的林安,他的意识早已经模糊了,一双手不停地扒身上的衣裳。 苏灵不敢大意,避开了林安的视线,把杏儿从床底下拖了出来,摆在了林安的身旁,顺手点来了杏儿的穴道,迅速从窗子跳了出去。 林安努力克制心中的欲望,然而这药实在是太过霸道,他越是克制,脑子里反而越是浮现连篇,谢锦程的脸在他的眼前不停地晃动。 “林安,快过来……” 谢锦程的衣裳半解,胸膛露出了大半,他半靠着软榻,一只手撑着脑袋,一只手冲林安招手。 林安的意识渐渐涣散,他心底的绝望被欣喜取代,一只手冲他的胸口摸了过去,微凉的胸口让林安身上的燥热好了不少,然而他并不满足。 他身边的杏儿比林安更加焦急,林安的手刚碰到她时,她忍不住呻吟了一下,她看着林安,迷迷糊糊说了一句,“大少爷。” “小姐,咱们是不是该走了?” 苏灵看着眼前这个把半个身子挂在窗子上,一颗脑袋全探进窗子里的苏无忧,忍不住提醒她一句,她从未见过哪户人家的小姐如此热衷于偷看闺房之事,连夏月都羞得拉着冬珠躲在一旁,生怕听见了听到了半句,反倒是苏无忧,激动得两只手抓住窗子,还不忘在一旁小声解说。 “林安把杏儿拉进了自己的怀抱,一只手勾住她的下巴,压抑着身体内躁动不安,低声说道,女人,你是逃不过我的手掌心的。” 苏无忧用一只手轻轻勾住苏灵的下巴。一旁的夏月看得眼睛都值了,在她的小脑袋里,从未见过哪家的公子如此轻狂过。 “冬珠姐姐,没想到林公子喝醉了酒,居然是这副模样。” 冬珠哪能不知道苏无忧是在瞎掰,她叹了口气,轻轻拉住夏月的手。 “夏月,林公子的品性如何,我尚且不知道,但咱家小姐说的这事,绝不会是真的,你听听就好了。” 冬珠实在是不忍心揭开苏无忧胡说八道的真面目,只是她担心夏月会因此把男子都看成这般模样,往后成家了,如何跟夫君相处,作为好姐妹,冬珠觉得自己有必要戳穿这个美丽的泡泡,把她拉回现实。 “我也觉得是,小姐这模样怪虽怪了些,但看着比那些温温吞吞的公子模样好那么一点点,不过你说每日一睁开眼,就来这么一段,还要面对那张臭脸,谁受得了,简直是堵心,你想想那个世子爷,啧啧,想起来就可怕。” 夏月说着说着,还伸手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她感觉眼前这画面无比油腻,甚至是已经让她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了。 “小姐,再不走,就要来人了。” 苏灵见苏无忧仍旧乐在其中,忍不住又催了一句,苏无忧这才依依不舍地从床上跳了下来,还不忘把窗子轻轻关上。 她的脸上挂着惋惜,如此香艳的现场直播居然就这么错过了,可惜,可惜! “苏灵,咱们回祖母院子里去,冬珠,夏月,你们先回院子里,不管外头发生了什么,或是别人问起什么,都说不知道。” 苏无忧拍了拍手上灰尘,听着里面的欢愉声,高兴得差点吹口哨。 谢锦绣今日在胡老太太院子里,哪怕是打感情牌时,还不忘把自己当年做的那些事归究于自己的无心,这样的女人,是指望不上她能良心发现的,唯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方能令她顿悟。 谢锦绣原本是想让苏无忧与林安发生点什么,再让苏无忧顶替她进昌平伯府,只是她没想到苏无忧早就知道了她的阴谋,并将计就计,把杏儿送到了林安的床上。 第两百七十三章逃脱 “掀起你的盖头来,让我来看看你的眉……” 苏无忧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嘴里哼着歌曲,一曲接一曲的,手里捏着一截树枝一甩,一甩的。 她的声音轻柔又欢悦,还有几丝俏皮,宛如清冽的幽泉,沁人心脾,抚平了六月的炎热。被树枝揉碎了的艳阳落在她的身上后,迸出了淡淡的光晕。 凉亭中的南宫钰静静地望着那个灵动又俏皮的少女,一颦一笑间,他紧抿着的嘴角不经意中微微扬起。 “我有一头小毛驴……” 忽然歌声嘎然而止,苏无忧手中的树枝微微晃动了一下,她假意咳嗽了两声,望了一眼四周,冲离自己不过几步之遥的南宫钰微微福身。 “锦墨见过世子爷。” 好家伙,大热天的,跑这里来制冷了,苏无忧在心中暗暗腹诽。 南宫钰不经意间替她遮去了烈日,阴影下的苏无忧微低着头,见南宫钰不说话,偷偷看了他一眼,被南宫钰逮了个正着,她索性大大方方的抬起了头。 “世子爷,麻烦让让,我还有事呢。” 这是一条小路,南宫钰恰好挡在路中间,苏无忧若是想通过,就只得从一旁草丛里穿插过去。 谢锦绣的事还没解决呢,她这会儿还不想招惹谢锦芸,万一这两个人联手,她岂不是成了靶子。 苏无忧见南宫钰不仅纹丝不动,反而一直看着她,她有些没耐心了,顾不得礼数,抬腿就想从一旁的草丛里踩过去。 “你为何如此讨厌我?” 南宫钰的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说话时,眼睛从苏无忧的脸颊扫过,接着迅速看向了别处。 “不,世子爷,你误会了,我怎敢讨厌你,咱们之间连朋友二字都沾不上边,陌生人间哪有讨厌之说。” 苏无忧急于撇清关系的模样,让南宫钰的脸沉了下来。 南宫钰不明白,自己哪一样比不上南宫离,他除了会耍嘴鼻子,和可以名正言顺的坐在那个位置上,其他的,南宫钰皆不放在眼里。 偏偏眼前的少女吃南宫离那一套,每每与他在一块时有说有笑,喜怒哀乐皆写在脸上。 面对他时,南宫钰的心不由地一沉,每回与他相见,她都是客气又疏离,连说话也极其敷衍了事,上回救了她时,她对南宫离流露的真情,险些让他失去了理智,那种妒忌的感觉让他久久无法释怀。 “陌生人?”南宫钰嘴角泛着苦涩,“谢锦墨,这何曾不是讨厌。” “南宫钰,你别没事找事,从前你对我百般嫌弃,可有曾见我对你咄咄逼人,非要讨一个说法过?如今我只是不想跟你有任何牵扯,你应该高兴才是,做人不能太过贪心,有的事过去了就过去了,我并不觉得从前的那些傻事值得留恋不舍。” 苏无忧再神经大条,也猜出了南宫钰的那点心思,他还真是演霸道总裁上瘾了,这种你追我赶,带球跑路的戏码压根不在她的剧本里。 苏无忧直接越过南宫钰往前面走去,南宫钰侧过身子,看着苏无忧的背影。 “那个人为何要杀你?” 苏无忧的脚步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转身看着南宫钰。 “身边那么多想要我小命的人,我一时查不过来,那日多谢世子爷出手相救,从前你我之间的旧帐一笔勾销,世子爷若是真为了我好,请离我远一点。” 苏无忧的话半真半假,最后一句话,的确是她的肺腑之言,南宫钰倘若一直与她纠缠不休,太后还会再一次出手,下一回还有没有这么侥幸,就难说了。 南宫钰看着苏无忧的眼睛,她的眼神清澈又坚定,原本以为她说的是气话,细想一下,此事的确是不简单。 苏无忧不等南宫钰点头,转身就离开了。南宫钰比南宫离的脸皮薄,她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自然能想明白。 至于南宫离,苏无忧在心底轻叹了一声,这货的脸皮都可以用来压阵了。 当苏无忧安然无恙的出现胡老太太院子里时,谢锦绣的脸色明显变了,手中的酒杯直接翻倒在桌子上。 胡姨娘虽没这么大的反应,但眼神也变得有些微妙,扶着酒杯的手抖了一下。 柳儿急忙帮谢锦绣扶正酒杯,掏出帕子替她擦了擦身上的酒渍。 “大小姐,你的衣裳沾了些酒渍。” “不,不打紧。” 谢锦绣的手微微颤抖,看着苏无忧,有些不可置信,她居然又逃脱了。 “三妹妹换个衣裳怎么如此久,我当真以为你不来了。” 谢锦芸看戏不嫌事大,她明显已经看出了不对劲,却仍旧挑着苏无忧回去换衣裳的事来说。 “刚刚贪杯,多喝了几杯酒,换完衣裳后,我就在外面走了两圈,想着祖母院子里酒好喝,故意等酒劲下去后,才敢进来。” “你这丫头,多喝两杯酒,难道哈哈怕我说你了不成,今日你尽管喝,想喝多少就,喝多少,我绝不会怪罪你。”胡老太太被苏无忧的话逗笑了。 “祖母的话当真,回头可别心疼。” “当真,你们可听见了,回头她喝多了,找你们闹,可不能怪我了。” “听见了,听见了,三小姐一会儿喝醉了,咱们就找个画师,把她醉酒的模样画下来,等她酒醒后,再给她自个儿看。” 乔氏心气高,胡老太太的话,她也只是跟着笑了笑,陆姨娘长袖善舞,轻轻松松就把话接下来了。 “好,好,这主意甚好,就这么说定了。”陆姨娘的话十分合胡老太太的意,胡老太太边笑边点头。 苏无忧假意叹了口气,“祖母,酒虽好,却莫要贪杯,我今日是喝不成了。” “哈哈……”屋子里随即传出一阵笑声,至于其中的真意走几分,大伙儿各自都有数。 苏无忧莲步轻移,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她不经意中扫了一眼谢锦绣,捂着脸边笑边说道,“大姐送给我这身衣裳,我本想穿,谁知试穿了一下后,发现我穿不下,幸好苏灵这丫头机灵,给我带了一件过来,到底还是辜负了大姐的一番美意。” 苏无忧话里有话,其他人只当她是在客气,谢锦绣的脸色却有些难看了,原本杏儿一直没有回来,她就在担心事情生变,奈何今日梅姨娘居然主动给她敬酒,还说了几句好话,梅姨娘一开口,其他人也跟着过来了,连下人们也跟着说了不少吉祥话,谢锦绣心里急得不得了,却无法脱身,倒是胡姨娘偷偷派人去看看,谁知那人刚出院子没多久,就被抓到前院帮忙去了。 第两百七十四章添妆 “三妹妹客气了,倒是我那件衣裳配不上三妹妹了。” 谢锦绣紧握着酒杯,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着话,连胡老太太都听出了其中的不对劲,以为她又想欺负苏无忧,扰了兴致,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陆妈妈,陆妈妈急忙出来打圆场。 “老太太常说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可咱们府里的几位小姐,穿什么都好看。”陆妈妈笑盈盈地说道,“老太太平日里最疼几位小姐了,今日老太太听闻池塘里的荷花盛开了后,急忙命人采了一些下来,做成了糕点,快端上来,让夫人和小姐们尝尝。” 陆妈妈的话,谁也没有偏颇,借胡老太太的名义说出来,还给人留下一个祖孙情深的好名声。 谢锦绣心底既担忧,又咽不下这口气,陆妈妈一开口,她便知今日不可再生事了,只是她后背发凉,猜不出苏无忧到底做了些什么,心里反而更加后怕。 丫头们端上来的是炸荷花,这并不是什么稀奇之物,胡老太太每年都会做一些,谢府的人已是见怪不怪了,不管心里喜不喜欢,碍于胡老太太的面子,都会吃一些。 苏无忧吃得最积极了,放在她面前的一碟子炸荷花,三五两下就被她吃了个精光,胡老太太见她如此喜欢,又命丫头给她上了一碟子。 谢锦绣看着对面吃得正欢的苏无忧,藏在衣袖里的手捏得紧紧的。胡姨娘的神色如常,一双眼睛却不停地看着门外,眼底不经意中划过一丝忐忑。 “锦绣是咱们府里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头一个嫁人的,我跟你父亲商量好了,她的嫁妆除了公中出的那份,我这里再贴补一份,还有你父亲那里也有,以后你们都是如此。公中那份,不能坏了规矩,就按照嫡庶来出。锦绣这里,我给她三十亩良田,两间铺子,和五百两银子。” 陆妈妈把早就准备好的地契和银票拿了出来,送到谢锦绣的面前,所有人都盯着陆妈妈手里头的东西,胡老太太贴补这些并不算少,再加上谢成给的,和公中出的,谢锦绣也算是得了一笔丰厚的嫁妆。 谢锦绣这会儿哪有心思顾得上这些,看了一眼,收了下来,连起身行礼都忘了,还是陆妈妈用眼神示意了她好几下,她才记起,起身给胡老太太磕了一个响头。 乔氏自始自终如同一个局外人一般,在一旁默默地看着,谢锦绣手里头的那点东西。她压根就不放在眼中,只盼望这几个碍眼的庶女们赶紧嫁出去,谢府日后也清净一些。 “我也添个妆。” 一旁的罗妈妈将早就准备好的东西拿了出来,是一对金镯子,这并不算少,配谢锦绣的身份也算是绰绰有余了。 接下来屋子里的其他人都开始添妆了,轮到苏无忧时,她拿出了一幅字画,是她从胡老太太那里得到的,属于名气大,价值小,收藏意义不大,却拿出来又有人前来吹捧。 苏无忧如今有自己的小金库,可她故意挑中了这幅画,反正她在谢府那些人的眼中就是个半文盲,不懂字画,像这种不值钱的字画,她正愁找不到理由脱手,谢锦绣与她素来不对付,这种东西最适合送给她了,还能博一个姐妹情深的好名声。 “我虽不知道大姐喜欢什么,但我知道大姐是个才女,这幅字画与大姐最般配了。” 苏无忧亲自把字画送过去给谢锦绣,谢锦绣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苏无忧仿佛没看见一般,仍旧是笑脸盈盈,强行把字画塞进了谢锦绣的手中。 苏无忧手中的那幅字画,胡老太太一眼就认出来了,她同样也不懂字画,只觉得是个好东西,就送给了苏无忧,当初苏无忧得了这幅字画时爱不释手的模样,把胡老太太逗得开心极了。 这会儿见苏无忧把自己最喜欢(不值钱)的字画给谢锦绣做添妆时,谢锦绣丝毫不领情,胡老太太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暗道,这个丫头被自己宠坏了,都这个时候了,还拎不清。 胡姨娘急忙给了柳儿一个眼色,柳儿借着接过字画,偷偷拉了一下谢锦绣的衣袖,谢锦绣回过神来后,皮笑肉不笑的对苏无忧说道,“多谢三妹妹一番美意了,我喜欢得很。” 苏无忧假装没听懂谢锦绣话里的意思,笑得格外灿烂,“大姐客气了,咱们是姐妹,不必说那么多客气话。” 胡老太太暗自点头,谢锦绣从前对谢锦墨做的那些事,她也都知道,只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苏无忧不与谢锦绣一般见识了反倒是谢锦绣一股小家子气,爱斤斤计较。 苏无忧坐回位置上后,心底在默默盘算着杏儿的事差不多也该东窗事发了,林安离开前厅那么久,定会有人出去找他。 说来林安也是可怜,刚刚失恋,还要被迫娶一个自己不喜的女子,谁知还被人陷害,与一个丫头瓜田李下,还是在提亲这一日,啧啧,想来就兴奋。 苏无忧边喝茶边听胡老太太她们拉家常,谢锦绣毕竟是快要嫁出去了,胡老太太到底还是有些舍不得她,与她说了好一些后,其他人偶尔附和几句,过了一会儿,袁妈妈忽然从外头走了进来,她神色匆忙,悄悄进来后,趴在乔氏的耳边嘀咕了几句,正在喝茶的乔氏的手微微停滞了一下,她下意识看了一眼谢锦绣,示意袁妈妈先下去。 “母亲,老爷请我去前厅商量一些事,我先过去了。”乔氏起身后说道。 胡老太太点点头,让乔氏先离去了,回京后,胡老太太就成了庙里的菩萨,被谢府的人敬着,却没有了掌家大权,胡老太太起初并不适应,后来竟然也想通了,乔氏虽与她斗了这么多年这么多年,但她毕竟是谢府的主母,府里的事,交给她打理最合适不过了。 苏灵会功夫,袁妈妈说得再小声,都被她一字不漏地听进了耳朵里,她听完后,偷偷在苏无忧的后背上拍了一下,苏无忧当下明白过来了,事成了。 沉香虽受了内伤,但功力还在,袁妈妈的话,她也听明白了,她悄悄拉着连翘的手,在她的手心写了几个字,连翘明白后,假借给谢锦芸添茶,趁机附在谢锦芸的耳边说了几句。 第两百七十五章摊牌 谢锦芸的眼神有了一丝不易觉察的变化,看谢锦绣的眼神多了抹讽刺。 乔氏突然离去,谢锦绣不知为何,心底顿时变得慌慌张张的,似乎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 她没心思接胡老太太的话了,胡老太太自个儿也累了,其他人趁机寻了个理由退了下去。 谢锦绣刚出胡老太太的院子里,急忙就追上了苏无忧,欲伸手拉住苏无忧问个明白,被苏无忧轻轻巧巧就躲了过去。 “谢锦墨,你到底做了些什么?”谢锦绣大声呵斥道。 她看苏无忧的眼神,仿佛要吃了她一般,一只手指着苏无忧的鼻子,因为太过激动,身子也跟着微微发抖。 胡姨娘从后面追了上来,急忙拉住谢锦绣,“三小姐,锦绣毕竟是你的大姐,你莫要欺负她。” 苏无忧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胡姨娘,这多年了,你这颠倒是非的本事倒是越来越厉害了,既然你觉得我在欺负大姐,那我走就是了。” 听说苏无忧要走,谢锦绣一把甩开了胡姨娘的手,“谢锦墨,你给我站住。” 苏无忧转过身,看着恼怒成羞的谢锦绣,一字一顿地说道,“大姐,还是好好想想接下来怎么做才是,我站这里,除了给大姐添堵,实在是派不上其他用处。” “你到底做了些什么?杏儿去哪儿了?” “大姐说笑了,杏儿是大姐身边的丫头,我怎么知道她去了哪里?而且我能做什么?我在大姐屋子里换衣裳时,杏儿就已经离开了。谢府今日这么多人,难道我还有本事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底下把杏儿藏起来不成?只是大姐为何如此慌慌张张的,让人看了好生害怕。” 苏无忧步步逼近谢锦绣,寒潭般的眼神,像匕首一样,扎在了谢锦绣的胸口上,逼得谢锦绣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 苏无忧轻轻附在谢锦绣的耳边说道,“大姐,今日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倘若还有下回,大姐提前让胡姨娘找一块风水宝地,省得到时候忙手忙脚的。” 谢锦绣又羞又怒,心底更是害怕不已,刚刚苏无忧就像从死人堆爬出来一样,眼中都是杀意,仿佛下一刻就会要了她的命。 一旁的胡姨娘也听了个清楚,她抬眼看了一眼苏无忧,顿时被她眼中的寒意震慑住了,同样的眼睛,那个人的眼神里都是善良,而她却是杀气。 胡姨娘纵然害怕,但谢锦绣是她的女儿,护女心切的她,挡在了谢锦绣的前面。 “三小姐如此咄咄逼人,就不怕老天爷看不下去。” 胡姨娘的声音有一丝颤抖,苏无忧看着眼前的母女俩,丹唇轻起,缓缓道,“胡姨娘,莫非是做多了亏心事,如此害怕鬼神,我恰恰相反,我想见见鬼神,长长见识。” 苏无忧说完,冷哼了一声,甩了一下衣袖,离开了。 谢锦绣待苏无忧走远后,双腿一软,胡姨娘急忙扶住了她。 “姨娘,她刚刚那模样想杀了我一样。” “三小姐定是知道了,她一开始就知道了,是故意在我们面前装病,杏儿肯定被她算计了。” 胡姨娘隐隐猜出了些什么,脸色忽然变得十分难看,她扶着谢锦绣的手臂也紧了紧。 “姨娘,你是说杏儿被她暗算了?” 谢锦绣的脸色变得发白,如鲠在喉,她万万没想到苏无忧不仅平时无事的脱身,还反过来算计了她一把。 杏儿与林安,谢锦绣喃喃自语,嗓子眼忽然堵得慌,一口气堵在心口上,闷得她喘不过来。 这又像一根刺,扎在了她的心头上,她原本像借苏无忧,与林安解除婚姻,没想到却变成了杏儿。 杏儿可是她的贴身丫头,被苏无忧这么一算计,杏儿以后将是林安的妾室,贴身丫头抢先一步成了林安的小妾,谢锦绣的嗓子眼泛着酸味,恶心和妒忌齐齐爬上了她的喉咙。 谢锦绣此人霸道又刁蛮,从前胡老太太一直宠着她,隐隐与谢锦芸看齐,养成了她眼高手低又急躁,还不听劝性子,今日这事,但凡她不急于求成,苏无忧未必能这么快得手。 “千万别自乱阵脚,钻进了她的圈套里,杏儿还没找到,兴许她是故意的拿话气你的。”胡姨娘轻声说道。 其实胡姨娘心底清楚,此事已成定局,她当初安排杏儿去办此事,就是因为杏儿在此事上懂进退,不会犯大错,而柳儿这丫头心思太多,面对林安,她未必能受得住自己的心。 然而胡姨娘千算万算,没算到苏无忧会把杏儿塞到林安的床上,用来恶心谢锦绣。 “姨娘,万一是真的,如何办?” 谢锦绣有些恍惚了,杏儿是她身边最得力,也是最忠诚的丫头,如今她即将与她共侍一夫,这口气,她咽不下去,更无法接受。 “倘若是真的,你也只能答应,杏儿这丫头忠心,她的卖身契还在我这里,她翻不到哪儿去,更何况以后林公子身边没有杏儿,也会有其他人,倒不如把杏儿放他身边,怎么也是自己人。” “姨娘,我不愿意。” 胡姨娘深知谢锦绣的性子,她若是咽不下这口气,往后昌平伯府只会鸡飞狗跳。 “你必须咽下去,昌平伯府那么多口热闹,你若是容不下杏儿,就是把杏儿推到了别人那边。她知道咱们那么多事,万一她与别人合伙算计你,你这口气就是白搭了。” “姨娘,难道就没有其他法子了?” “乔氏刚刚出去,定是为了这事,今日是林公子下聘的日子,出了这种事,你父亲一定会发怒,杏儿与林公子的事,暂且放一边,一会儿你父亲问起来,就说此事你不知道。” “姨娘,杏儿会不会说漏嘴?” “不会,杏儿聪明,她知道若是被你父亲知道她也参与了,她只有死路一条,好死不如赖活着,她想活着,就必须承认是自己主动的,背一个背信弃义的名声,总比被你父亲卖到那种地方强。” 胡姨娘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她笃定杏儿不会把谢锦绣供出来,为了活命,她会认下此事。 “好了,你也别想多了,此事还能定下,咱们这会儿慌了神,被别人看见了就是心虚了。先回院子里,回去了再派个机灵点的丫头去打听打听便是了?” 第两百七十六章事迹败露 谢锦绣点点头,事情到了这一步,她也有些后怕,惹怒了谢成,最后只会厌弃她,没有娘家的仰仗,又没有兄弟姐妹撑腰,她以后在昌平伯府的日子没那么容易好过。 “好,姨娘,咱们先回去,回去再说。” 谢锦绣狠狠地盯着苏无忧的背影,手中的帕子被她搅成了一团。 “只怕来不及了,罗妈妈过来了。”胡姨娘看着冲她们走过来的罗妈妈,不由地替谢锦绣捏了把冷汗。 “大小姐,老爷和夫人请你过去。”罗妈妈笑眯眯地对谢锦绣说道。 看着罗妈妈的笑脸,谢锦绣一时恍惚,以为杏儿当真没有被发现。 胡姨娘用手轻轻挠了一下谢锦绣的手心,示意她别掉以轻心,又从衣袖里掏出一个荷包,欲塞给罗妈妈,被罗妈妈侧身躲了过去。 “还请大小姐随老奴一块过去。” 胡姨娘并未想过能从罗妈妈那里套出话来,罗妈妈是乔氏的心腹妈妈,嘴巴比蚌壳还要严密,想从她嘴里打听出什么东西,简直比登天还难。 乔氏平日里除非有大事,或是不可告人之人。才会让罗妈妈跑腿,刚刚她的出现,让胡姨娘的心七上八下的,她这么做,不过是想套套近乎。 “罗妈妈,前院的客人都走了?” 胡姨娘的话看似前言不搭后语,实则有其他用意,客人都走了,林安定然也走了。 “胡姨娘,老奴也不太清楚,老奴今日并未去前院。” 见罗妈妈半点风声也不肯透露,胡姨娘抬腿就想跟着谢锦绣一块去,却被罗妈妈拦了下来。 “胡姨娘,老爷和夫人只请了大小姐过去。” “好,好,今日是个好日子,你好好陪你父亲说几句话。” 胡姨娘脸色稍稍僵硬了一下,偏着头特意叮嘱谢锦绣一句,谢锦绣的性子急躁,她担心她在谢成面前说些不该话,惹谢成不快。 谢锦绣点点头,跟随着罗妈妈离去了。 胡姨娘到底有些不放心,急忙让身边的妈妈去打听打听了。她的手没有机会伸到乔氏的院子里去,谢锦绣去了乔氏的院子里,就等于没了音讯,胡姨娘如何不着急。 一个杏儿,还不够苏无忧戳谢锦绣的锐气,当年胡姨娘可是参与了陷害她母亲一事,这么轻易放过胡姨娘,简直是太便宜她了。 自打得知她母亲的死与谢府的人有关后,苏无忧私底下边寻找她们的破绽,边伺机报仇,她早已找到了胡姨娘的破绽,连胡老太太都不知道的秘密,足够让谢成厌弃她。 苏无忧本想借胡姨娘掰倒陆姨娘,只是胡姨娘心思颇多,如今一门心思扑在谢锦绣的亲事上,不敢在这个紧要关头惹谢成不快,于是她挑中了陆姨娘。 “爱是一道光,绿得你发慌……” 苏无忧边嗑瓜子边哼着歌曲,自从穿越过来后,她迷上了嗑瓜子,努力做一个吃瓜群众。 “小姐,罗妈妈请大小姐去了夫人的院子里了。”夏月从外头走了进来,高兴地说道。 这是夏月头一回参与复仇大计,她比谁都激动,更是紧张得不得了,生怕自己拖了后腿,一点都不敢大意。 当初苏无忧让她一块参与时,夏月便知苏无忧这是拿她当自己人看待,心里别说有多高兴了,恨不得上刀山下火海,更是担心自己办事不周,连累苏无忧。 直到苏灵一句话,让她没了顾忌,“夏月,杏儿从前经常欺负你,这一回你想趁机报仇,好机会,千万不要错过。” 于是有了杏儿被夏月踢一脚,打一个耳光的事,打完后,夏月感觉整个人格外的神清气爽,办事也比从前麻利多了。 “嗯,咱们都别出去,就在这里等好消息。”苏无忧把瓜子分给了几个丫头,主仆几人一块坐着嗑瓜子,“苏灵,那人快到了吧?” “算算日子,今日应该到谢府了。” “胡姨娘,你可千万要顶住,就这么死了,太便宜你了。” 这份大礼,也是苏无忧送给谢成的,谢成才是让她母亲白白丢了性命的元凶。 苏无忧托南宫明玉查了一下胡姨娘的过往,无意中得知胡姨娘曾经在福州有一个青梅竹马,直到胡姨娘进了谢府,这两人才断了联系,只是那人因此病倒了,没多久就一命呜呼。 偏偏此人是家中独子,未曾留下一儿半女,后来那家人做生意,挣了小钱,纳了几个小妾,都没有生养,加上岁数大了,对子嗣一事,也渐渐断了念想,那家人不知从哪里得了消息,得知胡姨娘在谢府有一个女儿,掐指算了算,与胡姨娘进谢府时的日子对得上,于是想认回谢锦绣,给自家留个血脉。 谢锦绣是不是谢成亲生女儿,苏无忧并不关心,但她知道,哪怕是亲生的,谢成在心里也会隔应。 谢锦绣呀,谢锦绣,当初你陷害谢锦墨时,可有曾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被落到如此下场,没了谢府的撑腰,林安又心系谢锦程,杏儿还是林安的小妾,无论是哪一件,足够谢锦绣难受一辈子。 “跪下。” 谢锦绣刚进乔氏屋子里,谢成就把手中的茶杯扔在她的脚边,茶水贱了一地,吓得谢锦绣慌忙跪了下来。 “说说你做了什么好事?” 谢成怒视着谢锦绣,她虽是庶女,却是他最疼爱的女儿,与林安的亲事,看似是南宫拓授意的,实际上也是他自个儿的谋划,林安出身虽低了些,但此人年轻有为,性子温和,昌平伯府的爵位非他莫属,假以时日,他定有一番作为。 反倒是谢锦绣,性子娇纵,又小家子气,更是心高气傲,若是顺着她的心意,进了摄政王府,或是嫁入高门,以后的日子定不会好过。反倒是林安,看在谢成的面子上,他不会对谢锦绣如何。 “父亲,女儿做错了何事,竟让父亲如此生气?” 谢成看着地上跪着的谢锦绣,一副不争气的模样,愈加让他气愤不已。 “你做了何事?难道你自个儿不知晓,事到如今,竟然还想瞒着我。”谢成指着谢锦绣的脑子,训斥道,“平日里你刁蛮也就算了,居然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玩小把戏,你以为这样就不用嫁入昌平伯府了?我今日给你一句话,哪怕你死了,我也会让人抬着你的棺椁,送入昌平伯府。” 第两百七十七章逼问 谢锦绣满脸的不可置信,她迅速抬起头看着谢成,见谢成眼中全是怒气和警告之意,她被吓得赶紧低下了头。 谢锦绣的心中一阵慌乱,来之前,胡姨娘特意叮嘱了她,母女俩笃定杏儿不会把她们供出来,可是谢成的眼神仿佛看穿了她所有的把戏。 “父亲,方才一直在祖母院子里,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让父亲如此生气,还请父亲告知一二。” 谢锦绣咬着牙,继续装聋作哑,杏儿不在屋子里,兴许是其他什么事。 “哼!杏儿可是你的丫头,她做了何事你这个主子难道不知情?” 谢成见谢锦绣这副不争气的模样,怒不可揭,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吓得谢锦绣缩了一下脖子。 “杏儿是女儿的丫头,只是刚刚她随三妹妹一块下去换衣裳后,一直没回来,女儿真的不知道她做了些什么。” “都这个时候,你还撒谎,你让谢府丢尽了脸,你不想嫁给林安,就以为这样可以了。” 谢成气得站了起来,三五两步走到谢锦绣身边,弯下腰,甩了她一个耳光。 谢锦绣顿时愣住了,连一声疼都忘了喊出来,一巴掌格外香,连守在门外的罗妈妈也听见了,她捂着脸,良久才回过神来。 这是谢成第一次打她,从小到大。她想做什么,谢成都顺着她,生怕她受了委屈,哪怕她从前故意欺负谢锦墨,谢成也是装作没看见,今日他却打她了。 无数种委屈涌入了她的喉咙,她泪眼婆娑,看着谢成说道,“父亲既然说我做错了,那我就错了。” “你……”谢成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了,“你以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的,来人,把燕子带上来。” 听到谢成让人带燕子进来,原本还抱有一丝希望的谢锦绣,脸色忽然变了,急忙扭头看着门口,只见燕子被罗妈妈押了上来。 “奴婢见过老爷,见过夫人。” 燕子看了一眼旁边的谢锦绣,急忙跪了下来,谢锦绣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燕子吓得身子往一旁闪躲了一下,这一切都被谢成看在眼里,他皱着眉头,心里无比愤怒。 “说,这是谁让你做的?” 谢成单刀直入,并不给谢锦绣面子,燕子想了想,指着身旁的谢锦绣说道,“是,是大小姐和胡姨娘。” “燕子,你胡说,你可有什么证据?是不是别人让你这么说的,你可要想清楚了,污蔑主子,可是要被发卖的。” 谢锦绣见燕子把自己供了出来,心里有点着急,急忙暗示燕子,把此事推到别人身上去。 谁料燕子仿佛没听见一般,连连磕了几个头,“奴婢错了。奴婢不该伙同大小姐和胡姨娘陷害林公子。” “燕子,你是不是疯了?你再胡说,我便让人打你板子。” 谢锦绣没想到燕子这么快就供出了自己,指着燕子,恨不得上前撕了她。 “闭嘴!” 谢成见谢锦绣如此不争气,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耍威风,当着自己的面威胁燕子。 “来人,把燕子带下去,关进柴房。” 一旁静静听着的乔氏终于开口了,她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谢锦绣,眼中的蔑视之意让人无法忽视。 “锦绣,你可知道燕子是被谁抓到的?”乔氏缓缓道来。 “是世子爷。” “世子爷,世子爷?” 谢锦绣猛地抬起头,眼中有惊吓,更多的是不可置信。被他发现了,谢锦绣瘫坐在地上,整个人没了方才嚣张气焰,脸色也变得惨白,她万万没有想到,南宫钰居然会卷进此事里,这意味着燕子早已经把一切都招了,谢成把她叫过来,只不过是给她一个承认错误的机会,谁知被她错过了。 “来人,把大小姐带回她的院子里,不准任何人去看望她,不准她离开院子半步,直到成亲之日。” 很快罗妈妈进来了,扶起了失魂落魄的谢锦绣,任由她拉着出了屋子。 “老爷,我会好好敲打府里的下人,至于昌平伯府和世子爷那里,还是老爷亲自出面才好。” 乔氏并未把事情挑明,但谢成知道,这关系到谢府的声誉,只要走漏了一丝风声,谢府累积多年的声誉就会毁于一旦。 乔氏心底的愤怒不比谢成少,谢锦芸和谢锦程的眼看近了,杏儿与林安一事,一旦传了出去,谢府的姑娘都逃不过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乔氏心里恨透了胡姨娘,这个不知天高地厚又眼皮子浅的女人,一心只为自己的女儿打算,却丝毫没有考虑过谢府的名声,她以为昌平伯府是普通人家,想怎么拿捏就拿捏。 谢成点点头,地上的碎片和茶渍已经被下人收拾干净了,“锦绣这丫头被母亲宠坏了。” 乔氏听了后,在心底嗤之以鼻,谢锦绣如今的模样,谢成有一半功劳。 “老爷,锦绣虽不是我亲生的,但她是谢府的姑娘,今日敢闹出这么大的事,明日就敢把天捅个洞,昌平伯府再不济,也是先帝御赐的爵位,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倘若她哪日再闯祸,只怕老爷也保不住她,京城那些御史,正愁找不到机会立功。” “她身边的人该换换了,回头你挑几个懂事的丫头跟随她一块陪嫁。” 谢成这是让乔氏在谢锦绣身边安排眼线,只要她身边有乔氏的人看着,谢锦绣翻不出什么花样,他从未想过谢锦绣有朝一日能提谢府出力,只求她不胡作非为就好了。 “那个叫杏儿的丫头,老爷打算怎么处置?” 乔氏嘴上把这个问题踢给了谢成,心底却有另外一个打算,就是把杏儿送给林安做小妾,目的与苏无忧一致,恶心胡姨娘和谢锦绣母女俩。 谢成沉吟不语,随后说道,“先把她关起来,锦绣出嫁时,让她一块过去,林安身边不仅只有锦绣一人,多一个丫头也无妨。” 杏儿去了昌平伯府,的确是可以恶心谢锦绣,但同样也提醒林安,他在谢府做的这些事,只要他有一丝愧疚,对谢锦绣就会多一些包容。 谢成对谢锦绣的这些打算,乔氏在心中冷笑了一下,当初谢成迎娶她时,不过是想借助于乔府的财富替自己铺路,如今又想借今日一事,保谢锦绣的荣华,这个人自始自终都在利用他人。 “一切听从老爷的安排。” 第两百七十八章绿帽子王谢成 “至于胡姨娘,你是主母,就交给你处置。” 谢成这一回是铁了心,不然也不会把胡姨娘交给乔氏处置。 乔氏听了后,不以为然,她的确是谢府的主母,不过也是一个刚刚收回全部大权的主母,谢成把胡姨娘交给处置,一是让乔氏借此机会,在谢府立威,二来,谢锦芸即将嫁入摄政王府,乔氏是她的母亲,说到底,这一切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罢了。 谢府的主母居然还要靠一个姨娘立威,乔氏敛了敛心神,把心中的不满压了下去。 :: “老爷,府里有些下人是后来买回来的,不懂府里的规矩,锦绣的亲事快近了,这些下人也该学学规矩了,省得日后失了规矩,贻笑大方。” 乔氏说的是陆姨娘从前买进府的丫头,她虽掌握了府里的大权,但府中还有一部分下人是陆姨娘的人,乔氏早就想找机会清理清理了,今日一事,给了她一个大好的机会,借着立规矩,好好整顿一下谢府。 “你是主母,后院的事,你自己拿主意吧,府里的确该立立规矩了。” 谢成揉了揉太阳穴,这两年谢府后宅一事,连他都颇为伤脑筋,当初胡老太太把乔氏强行留在福州,让陆姨娘在京城打理府中庶务,这几年没少被御史以宠妾灭妻参他一本,若不是南宫离对此事并不上心,他才相安无事,换了先帝,只怕他早就被外放了。 这两年,南宫离隐隐有些不受控制了,玩心虽大,但脾气也愈发乖张,朝中大臣稍有不慎,轻则罚俸禄,重则外放,甚至有的还被发配边疆,他到底是天子,南宫拓能帮那些大臣说一回好话,但也只是管一时的用处。 谢成的眉头秘密成了疙瘩,大成的风向要变了,南宫明玉回京后,那些世家大族又被她拧在了一块,隐隐与摄政王府平分秋色,再任由这么下去,摄政王府迟早一日会被人断了手脚。 谢成想着前些日子,南宫离与南宫钰一块来谢府时的情景,他听南宫离说话的语气,似乎对苏无忧颇有几分兴致。 谢成的手在桌子上有一下没有一下的敲着桌子,心里在盘算着其中的厉害关系,忽然罗妈妈走了过来,附在乔氏的耳边说了几句话,乔氏听了后,脸色忽然变了,整个人都惊德坐了起来。 “他人如今在何处?” “前院的马管家留他在偏厅喝茶。” “你先让马管家稳住他,老爷一会儿就去。” “是。” 罗妈妈退下去后,乔氏看着一旁陷入沉思的谢成。 “老爷,前院来了一个人,自称是福州鲁家的,是胡姨娘的,”乔氏停顿了一下,“是她的好友的亲人。” “胡姨娘?”谢成抬起了头,“胡姨娘在福州并未有什么好友。” “是……” 乔氏似乎有一些难言之隐,面色有些犹犹豫豫,她看了一眼谢成,谢成见她这副模样,于是开口说道,“那人是什么来头?” “听前院的人说,那人道胡姨娘未进谢府前,与福州鲁家的儿子乃青梅竹马,后来二人断了联系,那家人的儿子也过了,今日那家人打发下人找上门,就是想认回锦绣。” 谢成猛地坐直了身子,手边的茶水被他打翻了,他的瞳孔缩了缩,“你说什么?” “据来人说,鲁家的儿子过世后,膝下再无儿子,他们此次打发人过来,就是想认回锦绣。” 这并不是什么光彩之事,乔氏只得硬着头皮把事情道了出来,她没想到胡姨娘居然还有这样的过往,当初她进府时,胡姨娘畏畏缩缩又土里土气的模样,她都不曾放眼中,在她看来,这样的女人,不会得到男子的欢心,谢成不过是一时糊涂,谁知谢成居然宠了她这么多年,今日还有人跳出来抢着认谢锦绣。 乔氏在心中既觉得讽刺,又觉得愤怒,这样的事,比刚刚那件事更是严重,堂堂兵部尚书的女儿居然是别人的,传了出去,谢成这辈子也抬不起头,谢府的人一辈子都要活在别人的笑话里。 谢成的脸色变得格外难看,他强忍着心中的怒火,闭上眼睛后,又缓缓睁开,说道,“打发人去前院,就说我这几日不在京城,让他在府里等上几日。” “是,老爷,府中这几日人多,先把他安排去城外的庄子里吧,再派几个信得过的下人前去伺候。” 谢府如今上下并不齐心,乔氏担心有人会趁机打听些什么,这种事只要走漏一点风声,整个谢府的名声就跟着完了。 “好。” 乔氏出去后,谢成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他眼中有质疑,更多的是羞愤,他万万没想到胡姨娘居然会做出如此大胆的事,还骗了他这么多年,想到谢锦绣有可能不是自己的女儿,谢成的双手紧紧捏成了拳头。 乔氏很快就回来了,她手里头还拿着一封信,“老爷,这是那人留下的信。” 谢成急忙接了过去,打开一看,信封里面有一小撮头发,被一根红绳子紧紧绑住,谢成打开泛黄的信纸,上面的字迹清秀,谢成一眼便认出来了,是胡姨娘的字迹,当初还是他手把手教会的,信上写得是她自己如何被逼着做了谢成的小妾,无奈之下,只得与那鲁家的儿子断了情分。 信只有一半,另外一半想必被那家人留着了,另外一半写了些什么,谢成无法得知,眼前这张信纸上的内容,已经让谢成气得不行,喉咙处不停地翻滚着,拿着信纸的手微微发抖。 乔氏偷偷看了一眼谢成手中的信,那上面嗯字,她也认出来了,她冷笑了一声,胡姨娘大概自己也没想到,还留了这么一个把柄在别人手上,乔氏一时不知道如何说胡姨娘了,在心中暗骂了一句蠢货。 谢成把信重重地按在了桌子上,“你派人速去福州查清此事,再寻个理由,把胡姨娘立马请过来。” 此事就算不是真的,但也在谢成心中有了隔阂,他没想到一心爱慕自己的胡姨娘,曾经也这么爱慕过另外一个男子,他的心里就无比隔应,更何况从信上的内容,和这撮头发,还有来人的话里可以得知,胡姨娘与那人还曾有过鱼水之欢。 谢成的左手紧紧地扣进了桌子里,乔氏悄悄退下去安排刚才谢成吩咐的这些事,她虽气胡姨娘不知羞耻,但想起谢成曾经为了胡姨娘而冷落她,她又觉得无比解气。 第两百七十九章旧事重提 谢成是故意支开乔氏的,他想一个人静一静,胡姨娘不仅是他的姨娘,也是他的表妹,两人的情分自不用说了,他却没有想到,胡姨娘竟然一直再利用自己。 桌子上的这封信上说她是被逼迫的,在谢府如何不自由,句句话诛心,谢成的心一阵绞痛。 乔氏回来时,胡姨娘也跟在身后一块进来了,她自知今日一事惹怒了谢成,刚进门,就跪在谢成的面前,低垂着肩膀,小声的啜泣。 乔氏嘴角勾起一丝讽刺的笑容后,坐在一旁静静地喝着茶。 屋子里十分安静,只剩胡姨娘的啜泣声和乔氏偶尔放下杯子的声响。 昏黄的灯光下,谢成的脸犹如笼罩了一团乌云,眼神阴翳。 胡姨娘哭了好一会儿,膝盖都跪麻了,见谢成并未如同从前一般哄自己,心底难免惶惶不安,从前这招几乎是百试百灵,今日她却没了底气。 胡姨娘心想着今日的确是闹大了,她见乔氏在一旁坐得端正,心里有些不服,这些年,她除了是个姨娘,谢成宠她的,一点都不比乔氏少,甚至还掌握了府里的一部分掌家大权。 胡姨娘抬起头来,正欲开口,对上谢成阴翳的眼神后,顿时吓了一跳,“老爷……” 忽然一张纸缓缓飘落在胡姨娘脚边,胡姨娘捡可起来,只是稍稍看了一眼,脸就变得煞白,身子微微发抖。 “老爷,定是有人模仿妾身的笔迹,想陷害妾身,老爷替妾身作主,老爷,你要相信妾身,妾身什么也没有做。” 胡姨娘往前爬了几步,一把抱住谢成的双腿,仰着头看着谢成。她双目含泪,神情楚楚可怜,似乎蒙受了天大的冤屈。 谢锦绣跟罗妈妈走了后,胡姨娘急忙回屋子换了身素气一点的衣裳,映衬得整个人如同雨后娇花,脸上七分我见犹怜,三分楚楚动人,哭起来更是梨花带雨,她把平日里压箱底的绝活儿都使出来了,那一双柔弱无助的小手轻轻拉住谢成的衣角,眼中有无尽的委屈。 换作从前,谢成早就弃械投降了,只是今日胡姨娘没料到,哪怕是用尽了绝活儿,谢成却无半丝反应。 胡姨娘暗道糟了,她还没来得及抬头,就被谢成一脚踢到了一旁,胡姨娘被狠狠踢了一脚,趴到在地上,好一会儿都爬不起来。 “贱妇,事到如今,你居然还想发慌。” 谢成将手里的小半撮头发扔在了胡姨娘的身上,胡姨娘疼得不敢吱声,连揉都不敢揉被谢成踢疼的地方,她看着地上的头发,浑身发抖。 “福州鲁家的人都已经找上门来了,你还有什么话可说的?贱妇,谢府待你不薄,你居然敢做出如此下贱之事。” 谢成看着胡姨娘,眼神冰冷,仿佛在看一个死人,胡姨娘彻底慌了,今日一事,太过突然,她没有一起准备,连方才的解释也是牵强附会,地上那撮头发更是彻底把她拉入了深渊。 她颤巍巍地捡起地上的头发,这的确是她当年送给鲁家之子鲁鹏的,鲁鹏与她是青梅竹马,二人打小一块玩耍,一块上山劈柴,一块下河摸鱼,每年摘茶叶时,鲁鹏总会过来帮她家,两人也有结亲家的想法,若不是她家糟了变故,她也不用与鲁鹏分离,给谢成做妾,小心翼翼讨好每一个人。 她与鲁鹏的那份感情,是谢成无法给的,更是无法相提并论,当初她家的茶树被人侵占了时,鲁鹏还曾替她出头,甚至还被抓进大牢关了好几日,直到她点头不再讨回茶场,官府才把鲁鹏放出来。 胡姨娘看着手里的头发,这是她与鲁鹏情深之时,留给他的青丝,有结发之意,胡姨娘的眼眶瞬间红了,从前与鲁鹏的点点滴滴忽然从久远的角落里翻了出来。 她一直没忘记他,他的死,是她的心病。 胡姨娘忽然泪流满面,他因她而死了,当初他在大牢受尽折磨,也落下了病根,那年得知她变心后,忽然病倒,就再也没有起来了。 胡姨娘一直默默落泪,哭得情真意切,看在谢成的眼中,却只有满腔怒火,他忽然明白,这么多年来,胡姨娘的心里自始自终只有那个叫鲁鹏的人。 谢成怒不可揭,更是面子挂不住了,他堂堂兵部尚书的小妾的心中居然还另有他人,让他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鲁家把信留下一半,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眼前的胡姨娘,他此时恨不得直接送她下地狱。 “来人,把胡姨娘拉下去乱棍打死。”谢成用手紧紧捏住椅子,克制住内心的羞愤。 “老爷,此事不妥,锦绣马上就要出嫁了,胡姨娘若是不在,定会有人生疑,倒不如先关着,过段日子再处置她。” 乔氏并不是替胡姨娘说好话,她只不过是从大局出发,胡姨娘这时候没了,外人还会笑话她这个做主母的苛刻,故意陷害姨娘,给即将出嫁的庶女添堵,谢锦绣虽是庶女,但她的亲事总归是谢府的喜事,胡姨娘若是被打死了,足够让人晦气。 听见谢成要乱棍打死自己,胡姨娘并未有丝毫的害怕,她的心早就随同鲁鹏一块死掉了,从前她还害怕谢成有一日会发现,随着思念鲁鹏的心思越来越重,谢锦绣的逐渐长大,她渐渐忘了害怕。 胡姨娘缓缓抬起头,眼角还挂着泪水,她看着谢成,讥笑着说道,“老爷以为这一切是妾身自愿的?当初妾身上谢府找姨娘帮忙时,姨娘便跟我说,倘若想要老爷出手相助,妾身就必须给老爷做妾,老爷,若不是姨娘如此说,我与他也不会天人永隔,这些年来,妾身日日活在愧疚里,他因为妾身而死,难道谢府就没有做错?明知妾身心有所属,仍旧棒打鸳鸯,这些年,妾身活得小心翼翼,万般不得已,死了也好,妾身下了地狱,还能跟他说个明白。” 胡姨娘的话如同一记重锤,砸在了谢成的头上,砸得他的头嗡嗡作响,心也跟着绞痛,忽然喉咙里顿时生出了一丝咸腥的味道,紧接着吐了出来。 “老爷。” 一旁看着热闹的乔氏被吓住了,急忙起身扶住谢成,她虽与谢成夫妻之间的情分已经不多,但谢府的荣华富贵还要仰仗谢成,谢锦程还未踏上仕途,谢成此时出了什么岔子,谢成以后只会一蹶不振,甚至会从京城的权贵圈彻底消失。 第两百八十章胡姨娘的过往 所以,谢成不能死,他必须活着,才能延续谢府的荣华富贵。 乔氏掏出帕子,替谢成拭去嘴角的鲜血,帮他揉了揉胸口,正欲唤人进来,谢成拉住了她的手,轻轻摇摇头。 不过一日,就接连发生两件丑事,一件比一件丑陋,谢成险些没抗住,他没想到胡老太太早就知情,甚至是用以威胁胡姨娘,为的就是扶持胡姨娘,打压乔氏。 他隐隐记得,当时谢府已经有了与乔府联姻的意向,胡老太太的确是恶心了乔氏,却也恶心了谢成。 “老爷,锦绣是您的骨肉,妾身在想,她若不是您的骨肉多好,至少我还给他留下了骨肉。” 胡姨娘摸了摸手里的发丝,她的神情木然,眼中有悔恨,有绝望,却没有一丝生机,眼眶灰蒙蒙的,似乎早就料到会有今日。 “老爷,这些年,妾身一直恪守本分,并未做任何出格之事,谢府当初出手相助之恩,这么多年来,妾身早已还清了,如今妾身与谢府已是两清,妾身是生是死,全由老爷定夺,只是请老爷看在妾身多年尽心伺候老爷的份上,不要为难锦绣,这孩子被妾身宠坏了,却对老爷有一片孝心,老爷若是想出气,就把妾身千刀万剐吧,当初妾身点头时,就已经是个罪人。” 胡姨娘重重地冲谢成磕了一个头,谢成的瞳孔缩了缩,他的确是想杀了胡姨娘解恨,这么多年来,她的心里居然还藏着他人,可他更想问问胡老太太为何要这么般做。 谢成心中怒气再甚,他也明白,胡老太太才是整件事的推手,若不是胡老太太当初胁迫胡姨娘,也不会有今日这件丑事。 堂堂兵部尚书居然给别人养了十几年的孩子,哪怕谢锦绣是他的亲生女儿,也足够他隔应得慌。 谢成的手紧紧扣进了椅子里,他死死盯着胡姨娘,最后说了一句话,“把胡姨娘带下去,大小姐出嫁过后再做定夺。” 胡姨娘的身子一软,嘴角挂着一丝讥笑,她终究是舍不得这荣华富贵,就如当初被它迷了眼,胡老太太纵然有错,可她何其是无辜的,当初她若是不点头,求到谢成面前,谢成也不会坐视不管。 终究是他错付了,她才是那个负心女子,负了他,也害了他。 罗妈妈很快进来了,把胡姨娘带了下去,胡姨娘落到这般田地,乔氏心底高兴还来不及,可她是主母,此等丑事,只能捂得严严实实,不能走漏半点风声。 罗妈妈回来时候,乔氏仔仔细细问了一遍,得知就屋子里几个人知晓后,又叮嘱了她一番,让她这几日注意府里的动向。 鲁家的人来得太是时候了,仿佛有人在背后推动此事一般,这只大手故意把谢府的这件丑事推到人前,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盛怒过后的谢成,脑子渐渐清晰起来,“你去查查,这几日有何人去了福州,并与鲁家接触过?” “是。” 谢成这么多年没有与乔家彻底翻脸,看中的不仅仅是乔家的财力,还有乔家背后的人脉,乔家做了多年的生意,累积了不少人脉,谢成想要私下查些东西,借乔家的手是最安稳的。 “此事越快越好,千万别打草惊蛇。” 谢成急于想知道背后之人是谁,如今朝中局势紧张,他担心有人会从后院入手,这并非是稀奇事,有多少权贵人家,最后都是栽在后院起火一事上。 这么多年,他把谢府的人安置在福州,为的就是不让后院的人卷入京城的是非,若不是府里几位儿女的亲事将近,他会把他们留到大局已定后再接回来。 乔氏与谢成想到一块去了,她常年在后院走动,后院的腌臜事见多了,为了一点利益,斗个你死我活的是常事。 她深知事情的重要性,急忙提笔写了一封信,招呼罗妈妈进屋后,把信交给罗妈妈后,让她亲自跑一趟。 “好了,此事就交给你了。” 谢成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他的背微驮,那一瞬间,乔氏发现她年少爱慕的谦谦君子渐渐老去了。 “老爷,还是请一个熟悉的大夫进府瞧瞧可好?” 多年的夫妻情分到底还在,乔氏看着昏暗烛光下的谢成,不知何时,银丝悄悄爬上了他的两鬓,她连他什么时候开始老了都未曾发觉。 “罢了,罢了,不碍事,我回去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谢成摆摆手,起身往外走,乔氏看着他渐渐消失的背影,一时五味交杂。 当年谢成求娶她时,她本以为自己嫁了一个如意郎君,满怀憧憬踏进谢府,迎头一棒的是有了庶长女,紧接着又陷入了与胡老太太的纠缠中,两个人能这般坐一块商议事情的时候极少,没想到今日居然为了那个替他生下庶长女的胡姨娘,两人心平气和地一块商议如何处置。 乔氏苦笑了一下,她与胡姨娘斗了这么多年,没想到会因为此事,胡姨娘败下阵来,甚至是再无翻身之日。 乔氏坐在镜子前,静静看着镜子的女子,她也老了,从前名满京城的美人儿也已经迟暮了,她从妆奁里取出一支簪子插在自己的头上,又拿出一只口红轻轻抹在自己的唇上,镜子中的妇人仍旧是明艳动人,可她自个儿才知道,自己是真的老了。 老了,也时候该算算账了,不管胡姨娘是不是被逼迫的,她曾经的确是羞辱了她,这些年也没闲着,事事给她添堵。 她居然没想到胡姨娘还有这样的过往。不然也不会拖到今日,才有机会收拾胡姨娘。 她更没想到胡老太太为了牵制她,连自己的儿子也敢坑,果然是个好母亲,这样的法子也敢想出来。 今日一事,胡姨娘是彻底凉透了,胡老太太是谢成的母亲,在福州时,二人就已经起了嫌隙,今日又加上胡姨娘一事,母子间的情分最后只剩表象了。 至于背后之人是谁,还有他的目的是什么,乔氏同样不敢大意,胡姨娘虽从谢成心中彻底倒下了,但背后之人一日没查到,她就一日不敢掉以轻心。 苏无忧静静听着冬珠打听到的消息,“小姐,今日胡姨娘是被罗妈妈送回院子里的,啧啧,府里的下人都说从未见过胡姨娘如此难看过,跟丧家犬差不多,有好些人还说,差点以为胡姨娘要寻死呢。” 第两百八十一章拔出萝卜带出泥 “杏儿和大小姐都被关起来了,老爷让杏儿以陪嫁丫头的身份在大小姐大婚那日一块去昌平伯府。鲁家的人被送去了别院,暂时不会有危险,鲁家留了一半证据。老爷让乔家的人去查福州鲁家了。”苏灵说道。 谢成与乔氏私下的话,都被藏在屋顶上的苏灵听了个一清二楚。 “算算陆姨娘那边也差不多了。” 苏无忧摸了摸一旁正在吃着糕点的元宝,元宝抬起头,鼠眼里写满了受宠若惊,这份温柔,它险些有些消受不起。 “元宝的捡到的那封信是时候派上用场了,胡姨娘倒了,蔡姨娘那边只怕急了,元宝,让你的鼠小弟帮个忙,想法子不露痕迹地把这封信送到蔡姨娘的手上。” 元宝充耳未闻,继续吃着糕点,苏无忧用手指头敲了敲桌子,“薯片一份。” 元宝仍旧不为所动,苏无忧瞟了它一眼,“元宝,你这段日子,在这里白吃白住,伙食费从未交过,还让我的丫头伺候你,我算了算,一天一两,你住了几日了,自个儿算算。” 一天一两?元宝抬起头看着苏无忧,它虽对钱没啥概念,但它明白,眼前这个女魔头绝对是狮子大开口。 “其实你可以以将功抵过债,只要你把此事办成了,以后想住多久就住多久,还能得到一包薯片,是番茄味的,对了,你好像没吃过,你闻闻,香不香?” 苏无忧拿出一片薯片,从元宝的鼻子尖一晃而过,接着放进了自己的嘴里,馋得元宝狠狠咽了一下口水,手里的糕点也不香了。 “你还有反悔的余地,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你可想清楚了,一会儿我让苏灵去办此事,你连渣渣都吃不上了。” 苏无忧又拿出一片,当着元宝的面,用力咬了一口,喀吱一声,仿佛一寸一寸地咬碎了元宝的节操,它迅速跑到苏无忧放薯片的位置,死死护住剩下的薯片,还不忘冲苏无忧点头。 头可断,血可流,薯片绝不往外流。 “成交!”苏无忧与元宝击了掌,一人一鼠就这么签订了战略合作关系。 苏无忧提到的那封信,是元宝从陆姨娘的屋子里翻出来的。元宝虽通人性,但最近在换牙,牙齿痒痒的,就喜欢做一些鼠辈喜欢做而人类憎恨的——四处咬东西。 它知道在苏无忧的院子里咬,万一被她知道了,必定会当场卸了它的鼠牙,于是它就去别的院子霍霍,顺便栽赃给其他老鼠。 前阵子它在陆姨娘的院子里霍霍完了后,顺嘴带回来继续霍霍的,被冬珠发现后,及时从它的嘴里取了出来,给了苏无忧,为此它还立了一个大功,连着吃了好几日的薯片,后果就是吃完后,连做梦都在吃。 陆姨娘性子谨慎,哪怕是乔氏拿回掌家大权后,也未从账本上发现什么,除了那些不名贵的药材,偶尔会少一些,但也是合情合理,毕竟药材放久了,会有虫蛀,发霉,乔氏自个儿隔阵子都会让人处理掉一些。 乔氏拿回掌家大权后,陆姨娘也没有再沾府里的事,甚至不闻不问,原因就出在这封信上面。 陆姨娘的旧相好病故了。 事情不仅仅如此,苏无忧顺着信上的线索让苏灵去查了一下,陆姨娘这个旧相好曾经是宫中的侍卫,陆姨娘初进宫时,吃过好几回闷亏,都是他出手相助,得知与他是老乡,二人很快生出了情愫。 后来陆姨娘被太后赐给了谢成,而那个侍卫也因为旧疾复发,不得不离开了皇宫,他本来是要回福州老家的,奈何当时他病入膏盲,陆姨娘便用自己的积蓄在京城给他买了一处宅子,隔三差五以去城外烧香的名义去看他。 谢府那些不见了的药材,也是被陆姨娘拿去给他治病了。 原本一切都是人不知鬼不觉,前阵子此人忽然想回一趟老家,发现自家亲叔叔家的儿子早年没了,又未曾留下一儿半女,于是起了贪念,想趁机侵占他人财产,谁料到他自己的身子不争气,财产还没着落,自个儿先倒下了,就再也没起来了。 说来也巧,此人的亲叔叔正是鲁家的人,胡姨娘那个死去的旧相好鲁鹏的父亲。 旧相好没了,陆姨娘又不能亲自去吊唁,只得悄悄打发一个信得过的人代替自己前去吊唁。 胡姨娘的事,也是那个人喝醉酒时,无意中说漏嘴的,被鲁家的人知道后,就派人进京来寻亲了,这一切都是在那个人没死之前,不然胡姨娘还能过几日安生日子。 孽缘呀,苏无忧不得不感叹,一报还一报,谢府当初强留胡姨娘为妾,鲁鹏因此郁郁而终,而陆姨娘心系鲁家的侄子,其实最可怜的还是谢成连带了两顶绿帽子。 谢成让乔府的人去查此事,定然没想到陆姨娘也会在其中,这出好戏越来越精彩了,一连两个姨娘都给他戴绿帽子,苏无忧都在想谢成该如何收场。 陆姨娘的儿子谢锦康,他至始至终都未伤害过苏无忧,苏无忧也不会对他如何,谢成怎么处置,是谢成的事,陆姨娘的背后还有太后,谢成与太后都是摄政王府的人,狗咬狗,一嘴毛,这个时候,谢成哪怕是知道了,也不会动陆姨娘。 至于胡姨娘,她哪怕不死,也彻底被谢成厌弃了,没了谢成的庇佑,她在谢府只剩孤独终老。 而谢锦绣,她仍旧会嫁入昌平伯府,仍旧是林安名义上的妻子,只是永远也得不到林安的心。 这对母女俩大概没想到,最后会沦落到这般田地。 这一切都是她们欠谢锦墨和她的母亲的。 苏无忧站在窗子前,静静地看着黑乎乎的窗外,无边无际的黑暗笼罩在天地之间,天边那一道道闪电正奋力撕开黑夜,给大地带来了瞬间的光亮。 一切都藏不住了,无处可躲的邪恶正被一寸一寸被粉碎。正义到来之前的夜晚格外沉闷,风吹得窗子咯咯地响,院子里的树被吹得哗哗响。 一切都会来,一切都会过去。 苏无忧亲手关上窗子,将一切的垂死挣扎都关在了窗子外,欠她的,她都会讨回来。 “小姐,时候不早了,早些歇下吧。” 夏月一直在外头把风,见外头起风,又开始闪电,想着夜晚恐有一场大雨,急忙过来关窗子,见苏无忧默默站在窗子前,看着黑乎乎的窗外,过了好一会儿才出声提醒她。 第两百八十二章不速之客 “夏月,快立秋了吧?” “小姐,立秋还早呢,还要一月呢。” 夏月替苏无忧铺好被子,接着用蒲扇在蚊帐里面扇了一会儿后,放下蚊帐。随后她又去查看了一下冰盆,苏无忧不喜熏香,天黑前,冬珠用艾叶熏了一下屋子,点了一盘苏无忧给的蚊香。 入夏前,苏无忧给院子里每个人的屋子里都装上了碧纱窗,配了蚊帐,连蚊香都用上了,免了她们入夏后被蚊虫叮咬之苦,连冰盆都比其他院子里的都要多。 除了蚊香一事,府里其他人不知晓,其他的,足够让那些人羡慕不已,此时苏无忧的院子成了香饽饽,人人都想进来,有的人甚至还找到了她院子里的丫头,想让她们在苏无忧面前说几句好话,这几个丫头好处拿了,大饼也画了,只是迟迟没有兑现承诺。 对于这种只拿好处不办事的行为,苏无忧假装没瞧见,她身边的人手一直不够,那些人见她不受宠,生怕被分到她的院子里来了,人人避之不及,甚至是送钱给管家,只求自己不分到这里。 如今一切都反过来了,那些人,苏无忧一个也不要,这样的下人没有忠诚可言,指不定那日就成了她人手中的匕首。 最让苏无忧觉得意外的就是南宫钰了,她没想到燕子居然栽在他的手中,更没想到他会插手谢府的事。 按照她的计划,杏儿和林安会被谢府的下人捉奸在床,而燕子则是被杏儿供出来当替死鬼,南宫钰这么一插手,她的计划提前了不少,更不容易引起谢成的怀疑,谢锦绣下场也比她的计划里凄惨了些。 原本谢成还可以以身边的丫头背叛主子为由,将谢锦绣从此事中摘出去,顶多被谢成训斥对下人管教无方,被南宫钰这么一插手,谢成的老脸都挂不住了,对整个谢府而言,更是简直是丢脸至极。 林安与谢锦绣的亲事,是摄政王府的意思,谢锦绣这么一折腾,也算是在打摄政王府的脸,谢成不得不给摄政王府一个交代,否则势必会让摄政王府怀疑谢成对这桩亲事不满。 南宫钰这么一插手,结果的确是漂亮了不少,用摄政王府逼谢成处置谢锦绣,比苏无忧的计划简单多了。 只是苏无忧并不想南宫钰插手,她不想与南宫钰有太多的纠缠,况且他这么一插手,谢成势必又会以为她与南宫钰之间不清不楚,这比重罚谢锦绣还要严重。 这位霸总还真是屡败屡战,苏无忧揉了揉太阳穴,南宫钰若是一直不肯罢休,谢成最后一定会把她送进摄政王府。 把夏月打发下去后,苏无忧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忽然屋外响起了噼里啪啦的下雨声,雨来得特别急,先是如黄豆般砸在屋顶上,很快在黑夜中汇聚成了一条银色的带子,从屋檐下坠了下来,与天地间瞬间连成一片。 风吹得屋外的树东倒西歪,忽然屋子门被吹开了,屋子里的蜡烛陡然被风吹得时明时灭,很快屋子的地面上湿漉漉的,苏无忧顶着狂风,急忙把门关上,当她再转身时,被屋子里多出来的人吓了一跳。 南宫离吃着桌子上的薯片,平日里目中无人的元宝怂得躲在一旁,眼巴巴望着心爱的红薯片进了南宫离的肚子里,却连吱都不敢吱一声。 “听说谢府今日有好事,特意过来喝一杯酒。” 南宫离明摆着是睁眼说瞎话,林安今日上谢府下聘,他身为天子,怎么可能不知道,什么过来喝酒,都已经是大晚上了,看热闹的都散了。 “我这里没酒,倒是你,身为天子,整日往宫外跑,是不是太闲了点?” 南宫钰的事还没想到解决的法子,南宫离又跑过来凑热闹,南宫钰此人面子薄,苏无忧还能想出法子打发他,眼前这个刀枪不入,才是真正的让她头疼。 “最近的确是太闲了,原本还要下罪己诏,我都想好要如何写了,结果南边的瘟疫被控制住了。” 南宫离吃了几片薯片,感觉有些渴了,顺手端起桌子上的茶水就喝了起来,苏无忧都来不及告诉他,那杯茶水是她刚刚喝过的。 “你去找白洛吧,我要睡了。” 苏无忧一副我困了的模样,南宫离听了后,纹丝不动,继续慢悠悠地喝着手里茶水。 “南宫钰今日回府后,已经跟乔青宛提起让你进摄政王府一事。” 南宫离把玩着手里的茶杯,昏暗的烛光下,他的神色如常,眼中却有不悦。 “哦,乔青宛不喜欢我,没戏。” 苏无忧摆摆手,乔青宛当初可是恨死了谢锦墨,就算她这会儿不傻了,乔青宛也绝不会让曾经的傻子进门。 “若是她同意了呢?” “同意了?怎么可能,等等,我知道了,她难道是想等我进门了,再收拾我,总比回绝了南宫钰,伤了母子之情好。” 苏无忧很快想出了其中的原因,乔青宛比乔氏心狠手辣多了,做事又极其圆滑,南宫钰与她自小就不亲,这是南宫钰头一次开口求到她的跟前,乔青宛为了修补母子之情,必定会答应,至于苏无忧,进门后,能活多久,就是她说了算了。 进了摄政王府,相当于在乔青宛的眼皮子底下,她想做点什么,苏无忧防不胜防,离间她与南宫钰。更是轻轻松松的事。 最毒妇人心呀! 苏无忧拧着眉头,在南宫离的对面坐了下来,“摄政王府有多久没办过丧事了?” 南宫离嘴角轻扬,他明白了眼前这个女子的想法,她想要乔青宛的性命。 真是一个倔丫头,宁可冒着生命危险去刺杀乔青宛,也不肯进宫。 “摄政王府的大门哪有那么好进,这几年更是连只鸟儿都飞不进去,以你身边那个丫头的功夫,十个她,也未必能回来一个。下药就更不用说了,我这么多年都未被毒死,摄政王府更不用说了。” “画个圈圈诅咒她。”苏无忧的确是没有想到更好的法子,更多的是来不及了。 “明日一早,南宫钰就会上折子,只要不违背祖制,我也不能阻止他,只能替你拖上一两日,只是这一两日,你能想出法子?” “明知道前面是一个坑,我还不得不往坑里跳,太憋屈了。”苏无忧气得在屋子来回走了几圈,最后停了下来。“咱们谈个条件如何?” 第两百八十三章胡老太太的良苦用心 “嗯?” 南宫离看着对面这个生怕别人发现不了自己的阴谋的女子,她笑得格外灿烂,还带着一脸奸相。 “什么嗯,答应还是不答应?” 苏无忧两只手撑着桌子,与南宫离的眼神平视。南宫离仍旧是慢悠悠的,良久才开口。 “进宫,后宫有不少他的耳目。” “你说的是你的那些嫔妃?” “差不多。” “啧啧,合着你后宫就每一个靠谱的。行,事成之后,必须放我出宫。” 苏无忧歪着头想了想,在宫外,南宫钰这边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天底下最好的藏身之处只有皇宫了。就算他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与南宫离争,况且摄政王府的野心并不在此。 合着兜了一圈,最后还是要进宫,苏无忧在心底叹了口气,还真是躲都躲不过去。 “我答应你。” “合作愉快!为我们伟大的战略合作项目,干杯!” 苏无忧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后,举起茶杯,见南宫离没有丝毫反应,冲他手边的茶杯努努嘴,南宫离眉眼带笑,端起茶杯轻轻碰了一下苏无忧手中的茶杯。 “干杯。” 他的嗓音就像手中的清茶,绵延悠长,却有藏不住的喜悦。 “那个,我们是合作关系,关于侍寝一事,你,你……”苏无忧本想说让他找别人,话到嘴边,心底又酸酸的,很快又开口了,“你想都别想。” “一言为定,绝不强迫你。” 苏无忧总觉得这话听着怪怪的,她看了两眼南宫离,见他只是低着头在喝茶,心想估摸着是自己多疑了。 外面的雨渐渐变小了,淅沥沥地下着,风也缓了下来。屋子里十分凉爽,两人喝着茶,时而说几句话,连躲在角落里的元宝也偷偷跑了出来,悄悄把自己的薯片搬走,藏了起来。 南宫离走的时候,外面的雨已经停了,他打开门时,夜风夹带着一丝闷热溜了进来,这一次,苏无忧把他送出了门。 两人站在屋檐下,同时望着漆黑的夜空,前路坎坷,唯有继续,方能始终。 这一晚,最热闹的是胡老太太了,今晚谢成在她的院子里,从进来后,谢成一直不说话,只是默默地喝茶,母子俩就这么一直静静地坐着。 胡老太太本想开口,对上谢成铁青的脸色后,欲言又止,下午发生的事,她已经听陆妈妈提过了,谢锦绣做出这样的事,也有她平日里的放纵,今晚谢成过来,胡老太太以为他过来商议谢锦绣的事。 “胡姨娘不能留了。” 谢成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胡老太太十分惊讶,今日一事哪怕是胡姨娘设计的,但也罪不至死,最多是再也不受宠。 “锦绣的婚事马上就要到了,她是锦绣的姨娘,也是你的表妹,日后锦绣回娘家,连一个说贴心话的人都没了。今日一事,胡姨娘的确有错,但这在后院并非稀奇事,你以后不上她那儿就好了。” 胡老太太忍不住替胡姨娘求情,她说这些,也是念在胡姨娘多年尽心伺候她的份上,这些年,胡姨娘虽是为了讨好她,但也尽心了。 “母亲,可还记得福州鲁家?” 谢成的双眼落在别处,胡老太太的身子一怔,这一切都落在了谢成的眼中。 良久,胡老太太长长叹了口气,“你终究还是知道了。鲁家一事,的确是我安排的。” “母亲费尽苦心,难道就是为了给她立规矩?您可有曾想过儿子会如何自处?” 谢成看向胡老太太,眼中有不解,从前他对胡老太太几乎是言听计从,哪怕知道是胡老太太的一己之私,他也假装不知道,只要谢府不闹出大事,他都睁只眼闭只眼。 当年在福州,胡老太太独自一人将谢成辛苦拉扯大,为此母子俩吃尽了口头,胡老太太这辈子唯一正确的事就是供谢成念书。 这个大字不识的老太太,不甘心谢成这辈子跟他祖辈一样,一辈子面对黄土背朝天,拼了命的从地里刨东西,供谢成念书。 谢成清楚地记得,胡老太太当初为了省下银子给他念书,晚上借着月光给别人缝缝补补,大冬天,天上还下着鹅毛大雪,她独自一人上山去砍柴,走几十里山路,把砍来的柴火挑到集市上卖了,就为了换点钱给他念书。 这些仅仅是他们母子俩曾经经历过的苦楚中的几件而已。 当初谢成考取功名,为的就是不想再让胡老太太受苦了,想让她一辈子享清福,孝顺她。以至于明知道胡老太太在后院一事上强势又蛮横,他仍旧会站她这边。 只是谢成万万没想到,胡老太太为了压乔氏一头,会把一个与他人私定终身的女子送到了他的房里。 “我……”胡老太太自知有愧,看谢成的眼神中有不少愧疚,“当初你起了与乔家联姻的念头时,我担心乔家会压你一头,以后你在乔氏面前抬不起头来,就想出了这个法子。” “当初美娘求到我的跟前时,我正为你的事发愁,见了美娘后,我就想出了这个法子,美娘与鲁家那个孩子私定终身了,我的确是知晓,想着美娘是自己的亲侄女,日后她进了谢府,定不会站到乔氏那边,并且只要她在乔氏进门前,生下了庶长子,她这辈子总比跟着鲁家那个穷小子过苦日子强。” “所以母亲就用这个威胁胡姨娘?让她……” 谢成没敢说下去了,当初胡姨娘借着想跟他识文断字的借口,接近他,每日又变着法子给他做吃的,说话温温柔柔,人也柔柔弱弱,谢成明知胡老太太的用意,他还是一头栽了下去,两人一块识文断字,一块研究人体学,赶在乔氏进门前,弄出了人命,生下了谢锦绣。 “是,我原本想着胡姨娘是自己人,又是一个小妾,出身什么的,也没那个讲究,就私下作主了。没想到鲁家那个孩子是个短命的,就这么去了。她求到我的跟前时,我还请大夫给胡姨娘瞧过。” 胡老太太这话说得极其隐晦,但谢成听明白了,胡老太太担心胡姨娘的肚子里有了鲁家的血脉,找了个大夫给胡姨娘把过脉,确定了胡姨娘并没有身子,才把她送到谢成的跟前。 谢成一时不知道说自己的老母亲是糊涂还是精明,在血脉一事上,从不马虎。 第两百八十四章圣旨到 至于其他的,谢成不敢苟同,鲁家如今找上门来了,在他人眼中,谢府当初就是逼迫胡姨娘给谢成做妾,谢成势必成为他人的笑柄。 谢成把鲁家打发过来的人送去别处,就是不想落人话柄,好在鲁家也只是想寻回血脉,并未大张旗鼓,两家都保住了面子。 胡老太太的确是没想到,事情过了这么多年,鲁家的人会突然找上门来了,还带来了一堆麻烦。 当年胡老太太为了让胡姨娘抢在乔氏进门前生下庶长子,让胡姨娘吃了不少偏方,结果胡姨娘生下了谢锦绣,她虽有些失望,但的确给了乔氏一个下马威,还恶心了乔氏多年,胡老太太也因此得意了多年,没想到如今这一切成了她与谢成母子之间的隔阂。 屋子里极其沉闷,闷得谢成都快喘不过气来了,听着外面淅沥沥的雨声,谢成的心愈加烦闷。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要怪就怪我,美娘到底伺候你这么多年,就留她一条性命,把她一辈子关在院子里也好,我也老了,你每日早出晚归,来我院子里的时候越来越少,锦墨也大了,不能一直守着我,以后整个谢府,也就她愿意说几句好话哄我开心了。” 胡老太太的声音有一丝哀伤,几乎是央求,谢成看着忽明忽暗的烛光,沉默了良久之后,点点头。 “胡姨娘日后不可再这般糊涂,否则……” 谢成并未把话说完整,胡老太太也猜到了他的意思,不止是胡姨娘,她也同样,他们母子之间不能再有事非了。 “时候不早了,儿子先告退了,母亲早些歇下吧。” 谢成起身时,背微驮,昏黄的烛光下,胡老太太竟然才发现不知何时,她引以为傲的儿子竟然开始老了,两鬓甚至已经生出了几丝白发,恍惚中,她似乎看见了她那短命的亡夫。 各种念头在她的脑子里闪过,从前的种种让她追悔莫及,她似乎意识到自己曾经与乔氏的对立,带给了这个儿子不少麻烦和疲惫。 “你……” 胡老太太才开口,谢成已经打开屋子里走了出去,灰蒙蒙的夜色落在他的身上,他的背似乎又往下弯了几分。 哪怕乔氏仔细叮嘱底下的人,但胡姨娘和谢锦绣突然被禁足,燕子被关进柴房一事,仍旧在私底下流传开了。 那些曾经在别的府里当过差的下人,稍稍听了几耳朵后,很快察觉了其中的猫腻,看谢锦绣院子里的下人的眼神都变了。 谢府才平静一夜,第二日,谢府的平静就被一道圣旨打破了,正在院子里与冬珠她们说笑的苏无忧,被前院的管家请了过去。 苏无忧到前院时,谢府除了谢成和几位不在府中的少爷,差不多到齐了,由胡老太太带头,整整齐齐的跪在地上。 苏无忧悄悄挨着梅姨娘跪了下来,来宣旨的太监见人都到齐了,便开始宣旨了。 苏无忧早知道圣旨上写的是什么,只是没想到南宫离居然第二日就下了圣旨。 “三小姐,恭喜了。”梅姨娘悄悄说道。 “梅姨娘,这事顶多算是一桩生意,有什么好恭喜的。” “三小姐,我在谢府多年,男男女女一事也见了不少,三小姐这是遇到良人了。” 苏无忧微微惊讶,果然情报员都是多才多艺的,连恋爱这事,也谈几句经验。 “良人太多。”苏无忧暗指南宫离后宫的嫔妃多。 “都是过眼云烟,眼下才是真正的良人。” 不接地气的情报员,不是好的情报员,苏无忧不得不夸梅姨娘已经把自己融入了老百姓的队伍里,随口说几句,都是大道理,她险些就信了。 “梅姨娘,你哪日失业了,转行去当推销员,定然会风生水起。” 梅姨娘见苏无忧似乎在逃避,她并未逼她正视自己的内心,她笑了笑,“三小姐,真是个妙人。” 今日的圣旨来得十分突然,连谢成都不知道有此事,更别说谢府其他人了,当宣旨的太监宣完旨,说了几句好话,拿着乔氏给的荷包离开时,众人才缓过来,齐齐看向苏无忧。 这一回,谢府的人极其有默契,都往胡老太太走去,各自在胡老太太的屋子里坐下来后,都看着苏无忧。 苏无忧将昨晚与南宫离对好的台词搬了上来,“祖母,母亲,锦墨也不知道今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请祖母和母亲作主,替锦墨说几句话,让圣上收回圣旨。” 苏无忧的神情极其无辜,眼中都是惊讶和不知情,那震惊的模样,比胡老太太还要逼真。 “你当真不知晓此事?” 乔氏的话单刀直入,她对苏无忧的话十分质疑,谢锦绣的事,她昨晚已经查清了,是谢锦绣想陷害苏无忧,却不知为何,反而算计到了自己,倒是眼前这个苏无忧平安无事,甚至是整件事情里,都没有她的影子。 要么是她真的不知晓,要么就是谢府的人都低估了她,乔氏不得不重新估量眼前这位傻子。 苏无忧轻轻摇头,“祖母,母亲,我若是知道,何必等到如今,更不会连府里别处的丫头都使唤不动。” 苏无忧的话让屋子里一些下人的脸色有些尴尬,她们背靠着各个院子的主子,看主子的脸色行事,心中虽有自己的小算盘,但在苏无忧一事上,她们一致认为这位三小姐这辈子也翻不了身,没想到她居然翻身了,还翻得如此漂亮,假以时日,成为后宫之主也并非不可能。 谢府的下人们很快又有了新的心思,大多数都想赶在苏无忧进宫前,在苏无忧面前说几句好话。 “这事还是等老爷回来再做定夺吧,前朝的事,我们这些妇道人家不懂,圣旨既然下了,岂有收回去的道理,该准备的,还是早些准备吧。” 一夜之间,胡老太太似乎清醒过来了,连谢成的小名也不叫了,说话行事开始以大局为重。 若说苏无忧进宫一事,让谢府上下都惊讶,那么胡老太太的话差点让她们以为她中邪了。 胡老太太的话十分公正,谁也没有偏颇,这个时候她开口,也是给止住了接下来的谣言,苏无忧入宫一事,很快就会传遍京城的各个府中,定有不少猜测,谢府此事以不变应万变才是上策。 第两百八十五章葵花宝典 谢锦芸看着斜对面的苏无忧,内心惊愕不已,她从未想过苏无忧会有朝一日会进宫,甚至是半点风声也没有。 这一点,她跟乔氏想一块了,对苏无忧进宫一事有不少疑虑。 比起疑虑,苏无忧进宫一事,她比谁都高兴,南宫钰对苏无忧的那点不同于别人的心思,她都看在眼中,如今苏无忧即将进宫,她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祖母,宫中规矩多,府里应该给三妹妹请个姑姑教导一下宫中的规矩。” 苏无忧不再是她的情敌了,谢锦芸乐得做一个顺手人情。 苏无忧眉头轻轻抬了一下,谢锦芸的那点心思,她比谁都清楚,只是她才不想学什么规矩,南宫明玉八百年前就给她补课了,再说她之前进过宫,谢锦芸这个卖好不过是做给胡老太太看罢了。 “祖母,母亲,长公主从前让府里的姑姑教过我一些规矩,只要我在多练习几遍就可以了。” 谢锦芸的这点‘好意’,苏无忧才不想领,请教习姑姑一事,必定会落到乔氏的头上,谢锦芸想从中作梗,有大把的机会,苏无忧不得不防。 “你既然学过,以后就自个儿勤加练习,倘若是有不懂的地方,便去问问你二姐。” 谢锦绣与苏无忧间的嫌隙,胡老太太心里清楚,苏无忧进宫,对谢府并非坏事,胡老太太对此比较谨慎,便随了苏无忧的心思。 “是,祖母。” 胡老太太点点头,她今日精神并不太好,她本就瞌睡少,昨晚鲁家一事,更是让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圣旨到谢府时,她刚闭上眼睛,听到有公公过来传旨,急急忙忙爬起来领着全府上下领旨,刚刚才说了一会儿话,她就头痛不已。 “好,你就安心学规矩吧,有什么事,记得过来找我。马上就要进宫了,以后就是皇家的人,千万不可意气用事,在宫里好好伺候圣上。”胡老太太强忍着头痛,叮嘱了苏无忧几句,“这段日子,谁都不许去打扰锦墨,好了,你们自个儿都有事,都下去吧。” 胡老太太有气无力的摆摆手,乔氏领着一屋子女爵福了福身,下去了,唯独苏无忧留了下来。 她早就看出了胡老太太脸色不太好看,于是留了下来,她并非想讨好胡老太太,留下来,也是为了自己。 “祖母,您怎么了?” 苏无忧上前替胡老太太轻轻揉了揉太阳穴,胡老太太闭着眼睛,顿时觉得脑子清爽了不少。 “老了,不中用了。孩子,昨日你可有听到些什么?” 苏无忧仿佛没听明白一样,轻轻替胡老太太揉着太阳穴,两只手一丝停顿也没有。 “有,前院的下人说,大姐夫高兴得喝醉了。” 苏无忧知道胡老太太是在试探自己,若是回答不知道,显得格外刻意,于是把林安喝醉了一事说了出来,这种事只要稍稍打听就会知道,并且谢府的下人都认为林安是高兴了才喝醉,苏无忧这话并不为过,而且她故意唤林安为大姐夫,也是故意顺着胡老太太的心思。 “你这孩子,就爱瞎闹,往后进宫了,可不能嘴上不把门。宫中贵人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说,多看,慎行,谢府既然送你进宫了,就不会不管你,更没想过让你在宫里出人头地,你好好伺候好圣上就好了。” 胡老太太这些话也算是肺腑之言,苏无忧出自谢府,不管她做了些什么,都会跟谢府有关,胡老太太没指望苏无忧能飞黄腾达,只求她不闯祸,不连累谢府就好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觉得庆幸,又觉得可惜,她庆幸进宫的是苏无忧,因为在她眼中,苏无忧是个不争不抢的,可惜的是,就是她这份不争不抢的心思,无法给谢府带来更多的荣华富贵。 胡老太太在心中感叹各人有各人的命,若是进宫的是谢锦绣,她定然比今日还要高兴,以谢锦绣的性子,进了宫,以后虽不会做到后宫之主,但也不会碌碌无为。 胡老太太甚至在心中感叹这道圣旨来得太晚了,若是早知道圣上有让谢府的姑娘进宫的念头,她就会想法子把谢锦绣的亲事拖一拖,可以让这个傻子捡了个便宜。 今日迎接圣旨时,谢锦绣和胡姨娘都在,接完旨,这两人又被婆子们带了下去,胡老太太虽气谢锦绣和胡姨娘的拎不清,但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胡老太太这点心思,苏无忧早就看透了,这个胡老太太还真是贪心,谢府如今在京城已是风头无俩,她居然还想更上一层。 “是,祖母,锦墨记住了。” “记住了就好,好了,你也回去吧,好好学规矩,院子里有什么短缺了,就让丫头过来跟陆妈妈说。” 胡老太太睁开双眼,看了一眼陆妈妈,陆妈妈立马意会,从里屋取出一样东西,胡老太太示意苏无忧停了下来,坐直身子后,把陆妈妈手中的东西拿了过来,塞到苏无忧手中。 “这本是为你准备的添妆,这些跟你大姐是一样的。只是你如今进宫了,有些东西用不上了,我就让陆妈妈换成了银票,在宫中行走,没钱怎么行,这些你都收下,让院子里的丫头收好。” “多谢祖母。” 苏无忧冲胡老太太福了福身,胡老太太叹了口气,“一转眼,连你也大了,还赶在了你大姐她们的前面,你身边又没有老人教导你一些事,陆妈妈,把那东西给三小姐,让她自个儿回去看看。” 陆妈妈笑眯眯地拿出一个东西,上面用黑布包得严严实实,一个角也没露出来,她放到苏无忧手上时,还不忘叮嘱苏无忧一句。 “三小姐,这个只可自个儿私底下看,千万要藏好,更不能给别人看到。” 苏无忧见陆妈妈和胡老太太如此神神秘秘,心想难道还给了一本《葵花宝典》,她正欲偷偷掀开一角看,被陆妈妈笑眯眯地一把捂住了手。 “三小姐不必小蓟,回去再看也不迟。” “祖母,陆妈妈,是不是就给了我一个人?当心被别人知道了吃醋,你们放心好了我绝不会往外说的。” “哎哟,陆妈妈,你看,这丫头掉钱眼里了,不过这东西,你大姐和二姐都有,也不是什么好宝贝。” 胡老太太见苏无忧一副捡到宝的模样,被她逗笑了。 第两百八十六章冬珠替苏无忧抱不平 胡老太太和陆妈妈神神秘秘的模样,更是让苏无忧好奇无比,在心底琢磨了一圈,里面肯定不是什么藏宝图一类的,拿在手里还有些份量,她想了想,三人都有份,这里面不是女红就是《女诫》了,顿时她手中这块宝变得轻飘飘的。 苏无忧回到院子时,第一件事就是当着几个丫头的面,打开了布包里的东西,当她翻开书本时,屋子里的三个丫头都羞红了脸,连苏灵都把悄悄挪开了眼睛。 “小,小姐,快藏起来,再也不要拿出来给其他人看了。” 冬珠急忙扯桌子上的布欲把书本遮起来,苏无忧拿着书躲开了。 “祖母让我看,我就多看看,收起来作甚么。” 苏无忧半靠着椅子,若无其事的翻着手里头的书,这是古代姑娘陪嫁时压箱底的东西《春宫图》,胡老太太给她的这本还是精装版本的,在苏无忧的眼中仍旧是粗糙二字。 她翻了几页,便看不下去了,动作浮夸,神情虚假,还遮遮掩掩的,看了半天,看了一个寂寞,比她前世那些虎狼资源,她手里头的这本书,连入门级都称不上。 果然是含蓄,没点智慧还看不明白。 “冬珠,收起来吧。” 苏无忧把书还给了冬珠,冬珠看都不敢看,生怕苏无忧反悔,急忙用布捂住,放进箱笼里藏了起来。 “小姐,过几日就要进宫了,奴婢们刚刚收拾了一下东西,不知道合不合规矩,还请小姐自个儿过过目。”冬珠说道。 “按照宫里的规矩,红色衣裳是不能穿的,一件都别带,算了,带银子就好了,宫里头包吃包住,带进去了,能不能用上不说,万一惹出什么事了,才是麻烦。” 苏无忧想了想,自己本就没打算在宫里久待,简装出行就好了,再说有了银子,还愁什么。 “嗯,奴婢一会儿就去重新整理。”冬珠似乎有话要说,她停顿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小姐是不是不想进宫?” “想呀,怎么就不想了,宫里多好,有好吃的,有好喝的,地位比呆在谢府也高,连谢成见了我,也要恭恭敬敬唤我一声娘娘,你看,水涨船高,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苏无忧嘴上虽说着,眉宇间却没有一丝笑意,冬珠如何不懂她的心思。 “小姐,是不是老爷逼你的?你若是不愿意,奴婢就带你走,就算死,奴婢也要把小姐带走。” 苏无忧这模样,让冬珠无比心酸,很快眼泪就出来了。 “小姐从前受了那么多苦,好不容易熬出头来了,如今却又要去里面遭那个罪,连件红衣裳也不能穿了。那里面能是什么好地方,小姐哪怕是简简单单过一辈子,也比去那里强,早知道,早知道奴婢就不让小姐回京了,是奴婢不中用,没有护住小姐。” 冬珠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似乎苏无忧受了天大的委屈,人人向往的宫里,在她眼中并非什么好去处,她一个劲儿的责怪自己,一旁的夏月也跟着抹眼泪,哭得跟她一样伤心。 唯独苏灵没哭,她在一旁拿着帕子替这两人擦眼泪,她知道苏无忧这么做,也是不得已,在宫里,比呆在外面更自在。 苏无忧哑笑了一下,她与南宫离的事,从未告诉冬珠和夏月,就是不想她们二人被牵扯进来,苏灵从前是黎九爷的人,这些事想瞒她都瞒不住。 若是被冬珠知道,她与南宫离早就认识,以冬珠护犊子的心思,定会认为南宫离是个专骗女子情意的渣男。 “冬珠,夏月,你们别哭了。我知道你们都在替我担心,其实事情并没有那么坏,我是长公主的义女,长公主是他的姑姑,我进了宫,他看在长公主的面子上,定会多加照顾我。反倒是留在谢府,才没一个好去处。” 苏无忧两只手分别紧紧揽住冬珠和夏月的肩膀,她苦笑了一下,“谢锦绣的事,你们也看到了,她可是最得老爷和老太太欢心,可如今呢,不也是成了拉拢昌平伯府的工具,我在谢府的地位远不及她,你们想,他们能给我安排什么好亲事,送去比谢府地位高的人家做妾,又或是嫁给一个鳏夫做继室,底下一堆与我一般大的儿女唤我母亲?连谢锦芸的亲事都逃不过被他们利用,我更不消说。” 苏无忧叹了一口气,这口气里,有看透后的讥讽,也有对谢府的嘲笑。 她的这些话,听在冬珠耳朵里,更是让她难受,眼泪反而越来越多。 “小姐的命真苦,他们都不是人,小姐都这么苦了,他们还想利用小姐,这些年来,对小姐不闻不问,一年到头,都不曾来院子里看过小姐。奴婢记得有一回,小姐半夜发高烧,奴婢和许妈妈吓得抱着小姐去求那些没良心的东西,她们全都以睡下了为由,连大夫也不愿轻,最后还是许妈妈求到陈妈妈跟前,陈妈妈偷偷打开后门放她出去,才给小姐买来了救命的药,如今小姐好了,他们便记得小姐了,变着法子利用小姐……” 冬珠哭得泣不成声,把这些年谢府亏欠让苏无忧的事,一桩接一桩的说了出来,连一旁的苏灵都忍不住骂了句混账东西,夏月趴在苏灵的肩膀上哭得稀里哗啦的。 苏无忧知道她是在替自己抱不平,她替冬珠擦了擦眼泪,两只手轻轻拉住冬珠的手。 “冬珠,这些年苦了你们了,若不是你们一直护着我,我也不会活过来了。他们欠我的,我都会讨回来的,你等着看好了,别哭了,快别哭了,咱们终于要离开这个令人厌恶的地方了,应该高兴才是。再说进宫并非坏事,至少摆脱了谢府的利用。” 苏无忧轻轻拍了拍冬珠的手,在她心里,冬珠就是她的亲姐姐,从前一直是她在照顾她,如今也该轮到她来保护她了。 冬珠见苏无忧的话有几分道理,哭声渐渐停了下来,“小姐说的有道理,早早离开这个鬼地方最好了。” “还有一事,我虽是进宫,但品阶不高,宫中又复杂,我初入宫,对宫里的情况不熟,为了安全起见,你们三个人都留在宫外。我已经想好了,苏灵,你带着冬珠和夏月回福州,我已经在福州给你们都买了宅子和良田,你们回去后,找许妈妈便是了。” 第两百八十七章安排 苏无忧当初离开福州时,便给身边的三个丫头早早做了打算,给她们三人在福州买了宅子,置了田地,甚至还托付了几个信得过的商人,若是大成呆不下去了,便让他们把许妈妈一家和这三个丫头带去南洋。 后者是苏无忧做的最坏的打算,真到了那一步,连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活下来。 “不,小姐,奴婢跟着小姐,小姐去哪儿,奴婢就去哪儿,夫人把小姐交给了奴婢奴婢一日看不到小姐,奴婢就不安。”冬珠第一个不答应,她摇了摇头,轻轻说道,“宫中险恶,小姐身边若是没有一个自己人怎么行,奴婢一定要跟着小姐,小姐平安,奴婢就心安。” “奴婢也要跟着小姐,奴婢知道自己脑子不聪明,进去了,还会连累小姐,可是奴婢可以学,只要奴婢学会了,奴婢就可以一直呆在小姐身边,每日给小姐做好吃的。” 夏月也摇头,不愿去福州,她虽在苏无忧身边的日子没有冬珠她们长,但经过这几年的相处,她已经真正的把每个人都当成了自己的亲人。 “若是不在小姐身边,奴婢就没有家了。” “冬珠姐姐和夏月可以回福州,她们不会功夫,而且对宫里不熟。奴婢从前去过皇宫,对皇宫熟,奴婢还会功夫,懂毒药,留在小姐身边最合适不过了。小姐身边若是没有一个懂毒药的人,在宫中轻易就会被人陷害。” 苏灵说得有条有理,她一一列出了自己的优势,还欲把冬珠和夏月剔了出去,她这么做地目的与苏无忧一样,都是想保护自己人。 “苏灵,你不会做绣活儿。”冬珠一听,不乐意了,急忙反对。 “宫中有专门做绣活儿的宫人。” “你不会烧饭,小姐若是吃不惯宫中的饭菜,怎么办?”夏月也跟着说道。 “小姐不挑食,再说宫中的饭菜比谢府的还要好。” “那不行,你一个人哪里忙得过来,万一别人用一个调虎离山,把你支走了,小姐身边就没人了。”冬珠说道。 苏无忧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们,她们说的都有理,只是她并不想让她们进去。 “好了,你们别争了,你们都留宫外,以后有什么事了,还能有一个照应。” “不行。”三个丫头异口同声的说道。 说完后,这几人都看着苏无忧,对她的安排极其不满。 苏无忧哑笑,这三个丫头还真的是倔,“傻,活着进去,未必能活着出来,或许还要在那里呆上一辈子,在外面多好,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奴婢不怕,奴婢又不是没见过死人,那些人敢杀奴婢,奴婢第一个不饶她。” 说话的是苏灵,她会功夫,说这话有足够的底气,并且她的确是不是那种坐以待毙之人。 “奴婢也是一样的,死有什么好怕的,比起不在小姐身边,死又算得了什么。”冬珠说道。 “奴婢跟冬珠姐姐差不多,奴婢也不怕死。” “哎!你们呀,还真是倔。”苏无忧的眼眶微热,她何尝不感动,她叹了口气,缓缓道,“我若是把你们带进去了,没有护住你们,我这辈子都不会心安的。” “小姐,人各有命,该来的,是逃不过的,奴婢若是注定是个短命鬼,不管躲到哪儿,也逃不过老天爷的手掌心。”冬珠说道。 “好,好,依你们,不过咱们不能都进去,要留一个人在外面接应,有什么事了,还能在外面办点事,总比在里头被人一锅端了好。” 三个人似乎都害怕苏无忧留下自己,都上前拉住苏无忧的手臂,苏无忧笑了笑。 “长公主会经常进宫,就算留在外面,也能跟着她一块进宫去看我,而且我在宫外还有不少事要打理,也必须留个人帮忙守着。” 三个人想了想,最后苏灵说道,“夏月,你留在外面吧,你会看账本,而且很少出门,京城没几个熟人,你去打理铺子,最合适不过了。冬珠是跟小姐一块长大的,她若是不在小姐身边,大夫人和二小姐定然会怀疑小姐另有他意,而我,也是经常跟着小姐出府,认识我的人不少,我若是留在宫外替小姐办事,很快就会暴露。” 夏月虽有些不舍得,但也知道以大局为重,苏灵说的没错,不管在京城还是福州,她都很少出府,尤其进京后她统共就出府过一次。 并不是苏无忧不愿带她出府,而是她不喜欢出府,她就喜欢留在府里守着院子,做点绣活儿,做一桌子饭菜,等她们回来。 苏无忧见夏月细心敏锐,便亲自教她看账本,做账本,夏月也是个聪明的,苏无忧教了她几回后,她很快就学会了,甚至还能举一反三,苏无忧见她上手后,于是里面拉着她一块帮忙看账本,给她灌输不少生意经。 苏灵的这个安排,是最好的安排,留夏月在外面帮苏无忧打理铺子,是最合适不过了。 “好,奴婢留下,奴婢一定会好好帮小姐打理外面的事,等你们回来后,给你们做一大桌吃的。” 夏月点点头,同意了苏灵这个提议,苏无忧也跟着点点头。 “夏月,我进宫后,你先离京,直到谢府的人以为你不再回来,放松了警惕时,你再寻一个机会,悄悄回京,改名换姓留在京城。” “小姐,到时候奴婢就女扮男装在京城行事,女扮男装一事,他们肯定猜不到,而且女扮男装行事会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好,就这么说定了。你的个头不矮,苏灵教你一些易容的法子,我这里有一张人皮面具,以后你戴着它就好了。我会与长公主说好,若是你想进宫了,就假扮长公主府的人,跟着她一块进宫便是。” “好,一切听从小姐的安排。” “夏月,女扮男装并非容易的事,趁着这几日还没进宫,我教你一些法子,还有你说话可不能再这么细声细气了,别人一下子就听出来了。”苏灵拉着夏月的手说道。 “是这样吗?”夏月刻意把声音弄得粗哑一些,可仍旧还是也有些女气。 苏灵摇摇头,“改变声音并非一朝一夕之事,我这里有药,你服下就可以了,还有这行事作派,我可以教你一些,剩下的你还是得靠自己。” 第两百八十八章既来之则安之 “夏月,有现成的先生,这个走姿和坐姿,你跟小姐学着做就好了。”冬珠悄悄拉着夏月的衣袖说道。 原本还想着上哪儿专门学这个时,听了冬珠的话后,看了一眼旁边的苏无忧,顿时恍然大悟。 苏无忧虽想装聋,奈何夏月看向她的那几眼太过明显,尤其是那顿悟后的眼神,格外明显。 “冬珠,夏月,我这么做,其实就是为了出府方便,平日里我不也是个大家闺秀。” 苏无忧说这话时,明显有些底气不足,她是整个谢府走路最豪迈的一个,只要没有其他人看着,她能走出六亲不认的步伐,走得极快,三个丫头中,唯有苏灵能跟得上她的步伐。坐姿更不用说了,坐下来时,把整把椅子贴的严严实实,二郎腿一抬,比谢成更像官老爷。 总之,比起其他小姐的端庄娴静,到了她这里,就只有风风火火了。 “小姐,奴婢的意思是夏月省了一笔银子,不用上别人那里学了,多好。” “敷衍。”苏无忧没好气地说道,“束修一文钱也不能少,怎么也得准备一顿好饭菜,拜师学艺,总要拿出点诚意来,我可是名师,不收点束脩怎么对得住名师这个噱头。” 夏月一听,高兴极了,“小姐,奴婢这就去做一桌谢师宴。” “走,我去帮你的忙。” 冬珠生怕苏无忧秋后算账,拉着夏月躲进了厨房,苏无忧哪能不知道冬珠的心思,故意跟在她们后面去了。 “我想吃水煮鱼片、红烧排骨、黄豆炖猪脚,红枣炖鸡……”苏无忧跟在后头报了一串菜名,丝毫不讲客气。 冬珠和夏月听了后,忍不住扶额,“小姐,这里面都是荤菜。” “我不仅想吃肉,还想喝酒呢,正好夏月酿的梅子酒好了,有酒有肉,人生何求。” “此等好事怎能缺了我,夏月,我要吃珍珠丸子。” 院子里忽然冒出了路瑶的声音,四个人回过头望去,只见路瑶推开院子里走了进来。 “奴婢见过郡主。” “免了,免了,记得我的珍珠丸子。” 路瑶高高兴兴地拉着苏无忧的胳膊,二人转身回了屋子里。 “锦墨,是不是我表哥威胁你了?” 苏无忧入宫一事,就像一道雷,此时已经传遍了京城的大小角落,引起了不少人的揣测,路瑶得了消息后,急忙赶了过来。 “不是的,是我自愿的,应该说我们之间互有所求。南宫钰已经上了折子,他想让我进摄政王府,我此时除非毁容、身患重疾,或是突然暴毙,不然只能乖乖认命,进宫是最好的法子。” “南宫钰?” 路瑶显然被吓了一跳,苏无忧从前在福州时,与南宫钰间的事,她早已知道,越是知情,越是对南宫钰的做法不解。 “嗯,就是他,不管他如何想的,我是不会进摄政王府的。” “摄政王府又不是什么好地方,他以为人人都想进去。”路瑶忽然从衣袖里拿出一封信,“这是我母亲让我交给你的,宫里有几个姑姑,当初是我姑母宫里的宫人,我母亲已经与她们通过气了,你进宫后,她们会想法子与你联系的。” 苏无忧一愣,她没想到张夫人居然会把这么重要的眼线送给了她,有了这几个宫人的帮助,她进宫后,一切就会容易多了。 “路瑶,多谢了,若是有机会,我再当面谢过你母亲。” “客气什么,你在宫中平安无事才是最好了。各府在宫中都有自己的眼睛,一旦有什么事,都是最先收到消息,宫里如今没有皇后,宫中事务如今都是太后娘娘和淑妃在打理,淑妃是太后娘娘的亲侄女,这两人关系如何,就不消说了,太后娘娘性情古怪,你没事,少去她那儿。千万不要小瞧了宫中任何一个地位低的嫔妃,能留到这时候的,都不是省油的。我表哥虽贪玩,但从不独宠谁,后宫也算是平静,只要不被太后娘娘盯上,你的小日子过得不比谢府差,再加把劲,把我表哥迷得神魂颠倒的,后宫之主就是你的了,到时候,连太后娘娘也奈何不了你。” “这个志向太过远大,我不想去实现,做条咸鱼也不错,那个位置可不是留给我的,我呀,要么就当个奸妃,要么就平平庸庸。” “奸妃?亏你想得出来,不过在后宫只要得了圣宠,哪怕不是六宫之主,日子也不会差到哪儿去,我听我母亲说,先帝那会儿,争宠的嫔妃可多了,手段也多,最后落了好下场的也没几个,斗来斗去,最终都便宜了她人。” 路瑶说的她人指的是太后,苏无忧也听南宫明玉提过,太后这个位置也是捡来的一个大便宜,最后留下的那几个嫔妃虽然赢了,但失了圣心,唯有这个太后唯唯诺诺,独善其身,最后被先帝立了皇后。 其中的原因,南宫明玉也说过,先帝当初看中的就是太后娘家式微,又膝下无儿无女,将来只能依靠南宫离,只是先帝没想到,太后居然会偏向南宫拓。 这一点,苏无忧认为她的脑子有病,好好的太后不想做,居然想拉着别人一块造反,果然是吃了几年饱饭,过了几年顺风顺水的日子,就忘记自己是谁了。 “嗯,我记住了,这种替她人做嫁衣的事,不会有的。既来之则安之,有这么多人帮我,哪还用得着我去操心,我呀,就当是进去养老好了。” “错,只要进了宫,哪有那么容易独善其身,太后娘娘当初背后定然有高人指点,你可不要犯傻了,防人之心不可无,那些失败了的宫妃,也有不少是别人的踏脚石,回头让长公主多给你讲讲后宫争斗一事,省得你如此天真。” “哎哟!你这个小丫头居然还说我天真了,你放心好了,我心中有数,别操心了,今日既然来了,咱们姐妹俩就一块喝个痛快,以后呀,这样的日子可不多了。” 苏无忧说最后一句时,有几分惆怅,以后这样的日子的确是不多了,后宫的日子哪有这般自由,一举一动皆在她人的眼皮子底下。 “以后我会常去宫里看你的,你也可以想法子跟我表哥一块出宫,他经常偷偷出宫。不过,我也有一件事要告诉你,我也要走了,要去边关了。西突忽然在边关驻扎了不少大军,我父亲回信说,西突想开战了,所以我必须去一趟边关,助我父亲一臂之力。” 第两百八十九章大杀器 “何时起身?” “最迟下月,这一回,白洛也去,长公主和我母留在京城,你有什么事,可以去找她们帮忙。你上回让我查的人,我查到了,那个叫张康的人,如今在我叔父的大军帐下,我叔父特别喜欢他,说他以后定会有大出息。” 路瑶口中的叔父是镇远侯苏起,一名战功赫赫的将军,替大成守护边关多年,曾经多次随同先帝上战场,屡立战功,与西突交战多次,西突从未在他手中讨到过便宜。 “康哥儿当初去从军,也是想立下功劳,让我在谢府不再被人欺负。如今他没事,我也就心安了。”苏无忧暗自叹口气,兜兜转转,结果她进宫了。“你们这么一走,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回京了。” “这一回难说了,西突那边情势不明,这两年西突虽连连受灾,但他们兵强马壮,尤其是战马,一旦开战,就不会轻易结束。我父亲他们说,这一回,定要把西突彻底打趴下,换大成百年安宁。” “打仗一事,我不懂,不过西突这次忽然来犯,背后定有高人指点,不如借着此次顺藤摸瓜,将那高人揪出来。” 路瑶点点头,“嗯,我父亲他们正有此意。” 苏无忧起身进屋推出一个箱子,箱子似乎十分重,她推着十分用力,路瑶见了,急忙上前帮忙,二人一同把箱子推了出来。 “我早知会有这么一日,这是我准备的,你兴许能用上。” 路瑶一时都想不出里面装的什么,苏无忧示意她打开看一下,路瑶打开一看,满脸疑惑,只见箱子里摆满了奇奇怪怪的东西,她见都没见过。 “这是什么?” “这是地雷,这些是手榴弹,我把使用法子和禁忌都写在这封信上面,你别乱碰,会爆炸的,看完这封信再说。” 路瑶下意识就想拿起来看看,苏无忧急忙拉住路瑶那只正欲伸向地雷的手,把信放到她的手里。 路瑶拿着信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后,顿时生出了一身冷汗,庆幸方才被苏无忧制止了。 “锦墨,这个威力会有这么大?” “嗯,就这么一个,我这屋子就没了,尤其是这个地雷,你按照我说的法子,埋在地下,保证敌军有去无回。” 路瑶又惊又喜,看着箱子里面的东西,仿佛得了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锦墨,你这个比什么都好,简直是太好了,有了这个,咱们的将士也不用白白丢性命了。” “我这里,也就这么一点点,这东西娇气,脾气也不太好,你当心点儿,用的时候,务必按照我说的法子来,不然可是会酿成大错的。” “嗯,我记住了,我绝对不会忘记的。”路瑶这会儿心花怒放,看着箱子里的炸弹爱不释手。 “还有保密,让别人知道这东西是从我这里拿走的,否则我这辈子也就活到头了。” “你放心好了,这一点,你要相信我,就算别人把刀架我脖子上,我也不会说出去的。” 路瑶也不问苏无忧给的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她知道苏无忧与几个南洋商人是朋友,南洋那边稀奇古怪的东西多,定是他们给的,苏无忧与南洋商人有来往一事,她一直不想让谢府的人知道,这件事更加不会。 “我信得过你。” 对于路瑶和她身后的永昌侯府,苏无忧是绝对相信的,这些大杀器是她的空间忽然多出来的,她隐隐猜到路瑶会去边关,就把它们从空间拿了出来,藏在自己的屋子里,本想找一个何时的时机带出去,没想到路瑶自个儿上门来了。 路瑶中午在苏无忧的院子里用的午膳,乔氏生怕苏无忧怠慢了路瑶,还命人送了不少好菜过来,托路瑶的福,苏无忧吃了不少山珍美味。 路瑶离开时,把箱子一块带走了,借口里面装的是苏无忧送给她的书籍和一些小玩意儿。 谢府的人虽好奇,但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查看,只能私底下悄悄打听了一番,直到确定箱子里真的装的就是这些东西后,他们又互相照应转告抱怨,三小姐那里能有什么好东西,见自己要进宫了,东西带不走,就送给了小郡主,真是小气之人,这点小东西都不愿送给府里的人。 于是苏无忧落下了一个小气的名声,不过她丝毫不在意,对这些人,一毛不拔才是最正确的。 接下来几日,苏无忧又被南宫明玉请去了定远侯府住了几日,她再回府时,谢府已经是变了天。 原本还算得宠的陆姨娘忽然就病倒了,连谢锦康也从书院回来了,一直在照顾陆姨娘,连院子都不曾出来。 这一切来得十分蹊跷,让谢锦康照顾陆姨娘,的确是让人难以相信,然而一切都是真的。 这一切还要从前日说起。 前日蔡姨娘去胡姨娘的院子里看胡姨娘,两人隔着门缝说了不少话,蔡姨娘偷偷把自己早上在花园散步时,捡到一封信的事告诉了胡姨娘。 她还信展开给胡姨娘看了一眼,胡姨娘看清信上的内容后,脑子里忽然抓到了什么,于是褪下手上的手腕,委托蔡姨娘帮忙去查收信之人。 蔡姨娘本就想找陆姨娘报仇,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忽然天赐良机,她想了想,觉得自己一人,定然斗不过陆姨娘,于是特地过来找胡姨娘商量,没想到胡姨娘不仅没有拒绝,甚至还委托她办事。 蔡姨娘高高兴兴地收下手镯后,当下就寻了一个借口出府,按照信上提到的地方,去寻收信之人,她去了后,并未立马去敲门,而是在周围找人详细打听了一番,得知那个人去了福州后,她就回府了。 人虽然没有找到,但她带来的消息足够让胡姨娘惊愕。 当胡姨娘得知陆姨娘的老相好是福州鲁家之人后,她的脑子里的疑虑渐渐浮出水面,把前几日鲁家上门寻人一时串联起来后,她很快得出一个结论,她的事就是被陆姨娘的老相好说出去的。 胡姨娘当下就做了一个决定,要让陆姨娘为此付出代价,于是与蔡姨娘合计,买通了谢成书房里的一个下人,把这封信放到了谢成的桌子上。 谢成回府后,看到了桌子上的信,起先他并不相信,毕竟陆姨娘是太后赏赐的,又是他亲自看中的,加上这些年陆姨娘行事本分,打理谢府也有条有理,谢成一时不知道信还是不信。 直到乔氏把乔府的人打听来的消息送到谢成的跟前时,谢成勃然大怒,吐了几口老血后,二话不说,以陆姨娘生病,不宜见客为由,把陆姨娘关了起来,又命人把谢锦康从书院请了回来,已在陆姨娘病床前尽孝为由,留在了谢府。 第两百九十章进宫 陆姨娘与她的老相好,不管有没有发生点什么,谢成都不会相信她了,至于谢锦康,他的处境就有些微妙了。 胡姨娘虽从前与鲁鹏有过夫妻之实,但进门前,胡老太太已经让大夫检查过了,谢锦绣的确是谢成的血脉,谢成再如何反感胡姨娘。谢锦绣是他的亲生女儿一事,是不争的事实。 谢锦康就有些难说了,陆姨娘倘若做点手脚,谢成未必能发觉,再说陆姨娘当初怀谢锦康时,据说是受了惊吓,早产了。 谢锦绣是女儿,她都已经跟林安定下了这门亲事,无论是退亲,还是承认谢锦绣不是亲生的,都对谢府不利,再则谢谢成本就是利用谢锦绣拉拢昌平伯府,谢锦绣嫁过去,就已经达到了目的,是不是亲生的,并不重要,能派上用场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谢锦康,谢成这些年没少栽培他,为的就是让他有朝一日能成为谢锦程的左膀右臂,倘若他不是亲生的,谢成不仅这么多年的心血白费了,他更不会容忍一个与自己非亲非故的人继续享受谢府带给他的一切。 谢成只是以陆姨娘生病为由,把谢锦康从书院叫回来后,关在院子里,定然还会继续找其他证据。 谢锦康是不是谢成的血肉,暂且不说,陆姨娘这一次注定是凉凉了,纵然有太后撑腰,但她做的这种事,连太后也护不住她。 谢成会如此处置陆姨娘,苏无忧不想去猜,但她不想再给陆姨娘翻身的机会了,不止是苏无忧,胡姨娘和蔡姨娘亦如此,接下来的事,无需苏无忧亲自动手,这两位也会要了陆姨娘的小命。 谢成病倒了,这一病,就病了好几日,连胡老太太都被惊动了,若不是身子招架不住,她恨不得日夜守在谢成的床边。 查谢锦康身世一事,就交给了谢锦程,谢锦程深知谢成的秉性,极其注重子嗣,尤其是府中的男丁,哪怕是查到了什么,谢成没有点头,谢锦康是万万不可动的,至于陆姨娘,此时已是半个死人了。 乔氏这几日有些自顾不暇,乔家的生意出岔子了,他们的大米里,被人发现不仅是陈米,甚至还掺了石头和沙子,一时丢失了不少客人,原本趁着洪灾,以低价大量收购了新米,囤货居奇,欲从中牟取暴利,谁知忽然市面上凭空出现了不少新米,把价钱比他们收购时的还要低,眼见大米价格一日比一日低,田里的稻谷渐渐成熟,原本还看着热闹的乔家,再也坐不住了,急忙把手里头的米抛了出去,这一回,乔府连本带利亏了不少。 然而,这一切才是开始,乔家在边关的养马场也出了岔子,一夜之间,马忽然跑得只剩几匹了,乔家的珠宝生意也被人抢走了不少。 乔家这些年顺风顺水的,突然栽了这么大的一个跟头,当乔家的当家乔谨得知乔家刚抛出大米没多久后,对方就停止卖大米后,乔谨气得直接晕了过去。 乔氏一边照顾谢成,一点惦记同在病床上的乔谨,忙得心力交瘁,连个苏无忧进宫的日子都给忘记了。 谢成还在病床上躺着时,苏无忧就准备进宫了,她去谢成的院子里,跪在门外,给他连磕了三个响头。 为何是三个响头?谢府的下人认为是苏无忧舍不得谢府,更是无法忘记谢成的养育之恩,一时数岔了,多磕了两个。 苏无忧给谢府几位长辈磕了响头后,就坐上了去宫里的马车,她出谢府时,只有梅姨娘来送她。 “三小姐,这是解毒丹,虽不能解百毒,但对付常见的毒,绰绰有余。我会帮你照顾夏月这个小丫头的,你在宫里小心些,有机会再见。” 梅姨娘往苏无忧的手里塞了一个瓷瓶后,转身回府了。 夏月拉着冬珠的手,哭个不停,她的肩上背着包袱,身旁还停着一辆马车。 苏无忧走了过去,拍了拍夏月的肩膀,“傻丫头,哭什么,快上马车,赶在天黑前出城,我们不在你的身边,这一路上自个儿当心些,天涯海角,总有一日会再见面。” 苏无忧不说还好,她这么一说,夏月反而哭得更厉害了,“小姐,奴婢舍不得你们。” “夏月,快别哭了,小姐说过,再见亦是重逢,咱们很快就会见面的,咱们还想吃你做的饭菜呢。” “好,好。”夏月点点头,抹了抹眼泪。 谢府守大门的下人撇了撇嘴,嘀咕夏月见识短,皇宫岂是一般人想进就能进的。 很快两辆马车分别往两个方向驶去,夏月拨开车帘子,看着苏无忧那辆愈走愈远的马车,放下车帘子,紧紧抱住手里的包袱,眼神坚定。 苏无忧上马车时,忽然停了下来,她抬头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身后的谢府,嘴角忽然绽放出一丝笑容,很快就钻进了马车。 夏月的马车出城没多久,一辆马车从从谢府驶了出来,往她那个方向奔去。 这是苏无忧第二回进宫了,这一次是以秀女的身份进宫的,按照宫中的礼仪,她进宫后,先住在储秀宫,要跟着宫里的姑姑学一段规矩后,才去自己的宫里。 她原本以为储秀宫会有很多秀女,谁知去了后才发现,整个储秀宫就她一个人。 苏无忧满脑子疑问,按照宫里的规矩,秀女都是同一日进宫的,这一路走来,就她一个人,原本她以为是自己来迟了,没想到扑了个空,整个储秀宫就只有几个洒扫的宫女。 “苏灵,咱们没有记错日子吧?”苏无忧隐隐有些不确定,一切实在是太过蹊跷了。 “小主,奴婢没记错,就是这日。”冬珠小声说道。 进宫前,冬珠和苏灵也跟着南宫明玉府里的姑姑学了不少规矩,南宫明玉担心苏无忧在宫里吃闷亏,于是送了两个心腹姑姑给了苏无忧,这两个姑姑都是跟着南宫明玉在宫里长大的,对宫里极其熟悉。 正在给苏无忧整理箱笼的是齐姑姑,圆圆的脸蛋,笑起来有两个梨窝,看着就喜庆,她是负责苏无忧宫里的内务,另外一个是江姑姑,此时正和苏灵守在门口,她是负责宫里规矩,包括招待来苏无忧宫里的访客,冬珠仍旧和在谢府一样,贴身伺候苏无忧,原本属于夏月负责的饮食起居,如今交给了苏灵,苏灵懂毒药,由她来负责,最合适不过了。 第两百九十一章学琴风波 宫里虽有宫里的规矩,但人情世故跟外面是差不多的,哪怕只是负责储秀宫洒扫的宫人,苏无忧都让齐姑姑给每人塞了一个荷包,宫人们高高兴兴地收下了。 储秀宫的宫殿门平日里几乎都是关着的,也没什么人过来,这些负责打理储秀宫的宫人,平日里也清闲,就守着储秀宫,每当快到选秀之日时,他们是最忙的,却也是油水最多的时候,光是向他们打听消息,委托办事的都不少,这个时候,他们是整个人皇宫最得脸的宫人,私底下,他们也有自己的谋划,看好哪个秀女后,偷偷示好,只为日后这个秀女得宠后,给他们谋奔一个好去处,或是留在秀女的身边。 储秀宫的宫人光鲜亮丽的日子就那么短短一个月,一个月之后,这里又恢复了死寂,从前先帝在世时,储秀宫每三年还会开一次门,到了南宫离这里,统共就开过一次宫殿门,整个皇宫的人似乎都忘记了储秀宫,储秀宫往日那短暂的辉煌早就被人忘却了。 当宫人们以为有生之年不再有辉煌之日时,储秀宫的大门再一次开了,迎来了今日的第一个秀女——苏无忧。 “这段日子要辛苦你们几位了,储秀宫这几日定然会很忙。” 齐姑姑悄悄把荷包塞给了宫人,宫人接过来放进衣袖里时,偷偷摸了一把,猜出里面应该是金瓜子,值不少钱。 “不辛苦,应该的,整个储秀宫就谢小主一人。” 苏无忧暂时没有位分,宫人便唤她谢小主。 齐姑姑了然于心,又把剩下的几个荷包也一并给了宫人后,宫人见苏无忧出手阔绰,心里高兴,也卖了个好。 “谢小主喜欢哪个宫殿,便住进去就是,这些宫殿,都已经打扫过了。” “多谢了,我家小主特别喜欢这个宫殿,她刚刚还在说,窗子外面的花开得极好,打理之人定是一个勤快又细心的。” 齐姑姑笑起来一团和气,哪怕这番话猜不出真假,宫人听着也极为顺耳,连带对苏无忧也多了几分好感。 “承蒙小主过奖了,这些都是分内之事,姑姑若是有其他差遣,尽管唤我们便是。” “一切就劳烦几位了。” 齐姑姑和和气气地把几位宫人送出去后,折了回来,把打听来的消息告诉了苏无忧。 苏无忧听完后,半响说不出话来,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幕后操作,这是充了超级vip呀,超前点播呀,整个储秀宫就她一人,意味着今年就选了她一人,直接晋级。 苏无忧有点受宠若惊,这跟南宫离描述的竞争场面不一样,她都做好了冲刺的准备,突然就被保送了。 这个惊喜?不,惊吓,来得太过突然,她已经感觉身子底下有一团熊熊烈火即将燃起。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苏无忧只想好好问问南宫离,为何不告诉自己,有vip通道,让她在府里临时抱佛脚,舔着脸,跟着谢锦芸学了好几日琴,弄得整个谢府人神共愤。 那几日,每到她练琴的那个时候,谢府的下人都会迅速从衣袖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棉团,急切地塞进耳朵里。这个时候谢府的人交流全靠默契和眼神,要么贴着耳朵说话,要么就大声吼,只要她的琴声响起,他们都绕着走,宁可多有几步路,也不愿听这摄人心魄的魔音,掐着指头算苏无忧进宫的日子。 琴声差点送走胡老太太,胡老太太听了后,长叹了一口气,悠悠地说道,“哎!还不如福州乡下送葬时,那个吹唢呐的。” 谢成本还在府里休养,被苏无忧的琴声扰得坐立难安,头痛欲裂,连病也不养了,赶紧去上朝了。 一直不想去书院的谢锦安,也不用乔氏催了,麻溜地坐上了回书院的马车,一个劲儿地催着车夫快点走。 那几日,元宝寝食难安,每日一惊一乍的,连嘴边的薯片也不香了,最后愤然离家出走了。 那几日,谢府的池塘里每日都有鱼翻肚皮。 那几日,苏无忧每拨动一次琴弦,谢锦芸的脸就要黑一分。 苏无忧原本还想在原有的基础上增加难度,增加训练力度,然而这个想法被谢锦芸和胡老太太强烈否决了。 在全府无声的抗议下,胡老太太作为谢府的长辈,亲自出面,叫停了苏无忧的学琴计划,并再三叮嘱她,要想活命,千万别碰琴。 这大概是苏无忧人生的一大黑点了。 她原本以为自己能像从前在电视里看到的美人一样,优雅端庄的抚琴,结果手一碰到琴弦,一切就失控了。 尺有所长,寸有所短,不学琴,就不学琴,苏无忧放下这个念头后,谢府上下差点放爆竹庆祝。 苏无忧环顾了一下自己住的这个宫殿,应该是储秀宫最好的宫殿了,布置虽简单,但都用了心,连地板都擦得锃亮的,宫里个个都是人精呀,南宫离对她的这份用心,早就随着圣旨,被皇宫上下猜了个透。 虽然是被保送的,苏无忧也不敢大意,哪怕是那些规矩都已经熟记于心了,她仍旧每日跟着教习姑姑学,从不喊累,态度极其认真,连教习姑姑都忍不住夸了她好几句。 能被派过来教规矩的,都不是寻常宫人,江姑姑私底下早就跟苏无忧透露过了,眼前这个教习姑姑是尚仪宫的曾姑姑,岁数最大,资历最老,宫里不少人的规矩都是她亲自教出来的,先帝在世时,她就已经在尚仪宫了。 曾姑姑不苟言笑,哪怕是夸人,嘴角也是紧抿着,这一回,齐姑姑没有给她荷包,倒是让冬珠给她每日备了不少好酒好菜,几日下来,曾姑姑原本紧抿着的嘴角也稍稍弯了一些。 苏无忧是每日上午学规矩,上午学完后,曾姑姑就走了,她就带着苏灵和江姑姑在储秀宫走走。 皇宫其他的地方,她还不想去,一是是刚来宫中几日,与宫里的其他嫔妃不熟,不想冒然前去。二来这几日有不少宫人在储秀宫外张望,无非就是想一睹苏无忧的芳容,这些人都是各个宫派过来的,苏无忧就更不想出去了。 进宫前,苏无忧就已经知道了各个嫔妃的出身和底细,甚至连忌讳都一清二楚,这些消息是南宫明玉给她的,其中还有南宫离补充了一部分。 宫里如今分为两派,以太后为首的一派,走得跟摄政王府很近,这一派人不消说,背后的家族都是已经投靠了南宫拓的,另外一派是中立派,背后的家族对朝政,态度暧昧,还在观望。 第两百九十二章赏月 “小主,储秀宫再过去一些是御花园,宫中每年都会有赏花宴,一回是二月初二,一回是腊八节,都在御花园举行,谁养的花,摘了头彩,都会有奖励。”江姑姑说道。 苏无忧看着不远处的御花园,有不少嫔妃正在赏花,边走边说笑,瞧着十分融洽,宫中的人从来不会在明面上与对方彻底撕破脸的,这会儿能笑着坐下来,并不算稀奇事。 “着紫色宫装的是淑妃娘娘,是宫里位分最高的嫔妃,也是太后娘娘的亲侄女,二人都出自江东萧家。”江姑姑说道。 苏无忧还记得这个萧淑妃,她有两个梨窝,笑起来的时候,添了几分娇俏。 “站在淑妃娘娘边上的是丽贵人,丽贵人的父亲是文渊阁的韩大学士,两朝元老。” 丽贵人,苏无忧她记起来了,就是那个前凸后翘的嫔妃。 江姑姑把御花园的几位嫔妃都仔细说了一遍,苏无忧点点头,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后,就回了储秀宫。 这个时候去御花园,难免会被人笑话急功近利,加上整个储秀宫就她一人,南宫离给她的这份得天独厚的‘宠爱’,让她受宠若惊,更要避其锋芒。 苏无忧有一堆问题想要问南宫离,结果进宫好几日了,硬是连他的影子都没见着,若不是瞧见宫里人人仍旧是穿红戴绿,欢声笑语,她还以为他死了。 是夜,苏无忧坐在桌子旁看书,她坐了好一会儿了,手中的书却一页都未曾翻过,手边却多了一堆瓜子壳。 “冬珠,元宝回来了没?” 自从上回元宝离家出走后,苏无忧就再也没有见过它的踪影。 “回小主的话,没有。” 冬珠还有点担心元宝在外头是否会吃不饱,尤其是元宝还挑食。 “呵……没良心的,真当我这里是菜园子,想进就进,想出就出,你别担心它,兴许在外头吃几日苦就回来了。” 苏无忧嘴上说着不担心元宝,实际上她心里的担忧不比冬珠少,她倒是不担心元宝会饿死,她是担心它会把自己玩死。 别看元宝是只老鼠,论贪玩,苏无忧等人都比不上它,哪里有热闹,它就往哪里凑,还能抢到头等座,它再如何聪明,也只是一只老鼠,人心深不可测,它如何斗得过。 苏无忧把书放一旁,干脆不看了,宫里实在是太无聊了,就这么几日,她都已经把储秀宫的各个角落都走了一遍,哪处种了什么花,哪处的柱子掉了块朱漆,她都清楚,再过几日,她都能胜任储秀宫的管事了。 后宫的日子是重复的,不过才短短几日,苏无忧便觉得过了许久,剩下日子的等待更是让她觉得无比漫长。 储秀宫的宫人都已经歇下了,整个储秀宫就她一个秀女,于是连守夜的宫人也不必安排,踏着淡淡的月色,苏无忧出了宫殿,站在屋檐下,看着被夜色笼罩着的皇宫。 皇宫里除了一些人迹罕至的地方,其他地儿入夜后,都留了一盏宫灯,每隔一会儿,都会有巡逻的侍卫经过,整个皇宫看起来的确是安全极了。 储秀宫在皇宫的最东边,宫内的景色虽不多,但胜在雅致,每一处都有恰到好处的美,唯独没有池塘一类的,据说是为了防止秀女们晚上出来溜达时,掉进去,这才把原有的池塘填了,种上了花花草草,改成了花园。 这种官方消息,苏无忧听听就过了,齐妈妈私底下跟她说过,说是曾经有几个秀女,为了被选上,大打出手,甚至是陷害对方,其中就有人掉在水池里淹死了,为了不让悲剧重演,先帝便让人把水池填了,种上了花花草草。 竞争的确是残酷,这还在初选,就已经斗上了。 入夜后的储秀宫格外寂静,静得连声蝉鸣都没有,在暗处行走时,偶尔还有有一丝阴冷的感觉。 这个储秀宫曾经到底有多少女子香消玉损过,苏无忧不得而知,但她知道后宫每一个站在高处的人,都是踩着白骨一步一步走上去的。 她仰头看着泼了黑墨的夜空,无边无际的夜色中,皇宫显得格外渺小,偏偏这个渺小的皇宫困住了她。 “爱妃,在看什么?” 一抹独有的清香,伴随着一道熟悉的嗓音自她的身后想起。 苏无忧连头也懒得回,似乎没听见一般,继续看着夜空,似乎那里更有趣。 “今晚的月色真美。”南宫离站在她的身旁,学着她的样子,望着夜空。 “适合撸串。”苏无忧没好气地说道。 一见面就肉麻兮兮的,之前上哪儿去了。 “爱妃这是生气了?” “南宫离,好好说话,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哦,来,朕给你揉揉。”南宫离作势要拉苏无忧的手,苏无忧吓得急忙避开了。 “我知道要演戏,但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再说这里没其他人,你不必这么敬业。” “这里的月色不好看,我带你去一个赏月的好地方。” 南宫离笑了笑,忽然又一把拉住了苏无忧的手,这一回苏无忧没来得及避开,任由南宫离牵着头。 “去哪儿?被人瞧见了,我岂不是成了公敌?你快放开我。” “你不是要当奸妃助我一臂之力,今夜就开始。” 南宫离忽然一把抱住苏无忧,飞上了储秀宫的屋顶,吓得苏无忧死死抱住他的身子。 “南宫离,大晚上了,你还要演昏君,是不是演上瘾了?” “昏君与奸妃,天造地设的一对,我喜欢。一会儿就到了,你抓紧了。” 南宫离说着话,人却没停下来,抱着苏无忧一路飞了过去,两人越走越偏僻,最后在一处废弃的宫殿屋顶上停了下来。 “到了。”南宫离待苏无忧站稳后,放开了抱着她的手。“如何?” 苏无忧环顾了一下四周,的确是最好的赏月之处,因为是废弃的宫殿,十分清净,底下黑漆漆的一片,除了这处宫殿,四周都亮着灯,显得此处格外寂寥,隐隐约约有一丝悲殇。 “这是何处?” 苏无忧不信南宫离会无缘无故带她来这里,随着与南宫离越来越多次的接触,她也开始了解他了,他并非是一个一无是处的皇帝,做每件事,都有自己独特的见解。 第两百九十三章美色误人 “这是我母妃曾经住过的宫殿。”南宫离在屋顶上坐了下来,仰头看着天边的月色,徐徐道来。 苏无忧没想到南宫离会带她来这里,这处宫殿已经荒废了多年,处处透着荒凉之意。由于长久没有主人,宫殿早没了往日的生气,寂静无声。 唯一不同的是,借着淡淡的月光,能发现宫殿四处极其干净,周围的树木似乎也有人一直在打理,枝繁叶茂,郁郁葱葱,树丛里还有不少花儿在月光下无声绽放。 这一切与底下的断壁残垣格格不入,就像一堆死灰里,深藏着的星星之火,假以时日,必定燎原。 苏无忧细看了一下脚底下的屋顶,青苔覆盖的屋顶上,隐隐还有漆黑色,似乎在诉说着这里曾经遭遇一场大火。 南宫离的母妃是在一场大火中消香玉损的,大火扑灭后,这个宫殿也渐渐变得冷清起来,最后成了如今这样子。 苏无忧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那些往事,是南宫离无法言喻的痛,再次提起无疑是揭开他的旧伤疤。 南宫离似乎猜出了她心中所想,对着她粲然一笑,苏无忧感觉有一朵花突然在心中绽放了。 “从前我经常和白洛在那里荡秋千,有一回,拉着路瑶一块玩,两人一时用力,把路瑶荡得太高,当下就把她吓哭了,为此我和白洛被母妃和姑姑罚练了十页字帖。” 提到小时候,南宫离脸上的落寞少了几分,眼神里多了一些温暖。 “你们俩打小就欺负她?” “你别看她这时候胆大包天的,小时候胆子好小,又爱哭,还特别喜欢黏着白洛,我常笑她是白洛的跟屁虫,后来她跟舅舅去了边关,回来后,性子就成了如今这样了。” 听到南宫离提到白洛,苏无忧忽然想起了一件事,“白洛到底喜不喜欢路瑶?” 苏无忧的话很直白,南宫离也习惯了她的坦率,他笑了笑,“你猜?” “猜什么猜?白洛对谁都是一副客客气气的模样,我哪里知道他怎么想的。”苏无忧没好气地说道。 “自然是不同的,这回路瑶要去边关,白洛特意上折子,请奏与她一块前往。” 有了南宫离这句准话,苏无忧心中的那块石头落了下来。 路瑶对白洛的心思,她早就知晓了,只是白洛这里,她就摸不清了,为了这事,她也问过南宫明玉,南宫明玉说她也摸不清白洛的心思,甚至每回试探白洛时,白洛都没有正面回答,只说可以。 南宫明玉倒是觉得白洛对路瑶是不同的,只是哪里不同,她也说不清楚,毕竟她也就一次恋爱经验,凭借着这一次,顺顺利利嫁给了定远侯。 苏无忧就更不消说了,连拿得出手的经验都没有,全凭猜测。 在这里,亲事大都是自己做不了主的,路瑶的亲事却是她自个儿决定的,苏无忧担心她这是剃头担子一头热,忍不住向南宫离打听一下。 “好事,好事,我也就放心了。” “你难道就不问问你自己的事?”南宫离忽然说道。 “有,请问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奸妃?”苏无忧在南宫离的身边坐了下来,学着他的模样,望着天色的月亮,“你还真是把我当奸妃王了,选秀就选秀,居然就选我一人,这起点是不是有点太高了?跟咱们当初商议的可不一样。” “我这也是没法子,每年选秀前,那些家中有适龄小姐的人家,都会抢在选秀前,把亲事定下来,这不,就只有你一人了。” 南宫离的话半真半假,民间的确有这么一回事,但也不是人人都这样,苏无忧见南宫离不肯说实话,也不跟他一般见识了。 “下回不可这样了,冒然前进,会让敌人怀疑的,到时候前功尽弃,可别怪我了。” “嗯,听你的。明日你就不用在储秀宫呆着了,搬进自己的宫殿住下来。” “啥?我这才学了几天的规矩,升职也太快了吧。” “不快,奸妃升职岂能跟寻常嫔妃一样。” 苏无忧听着这话,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她的确是抱着当奸妃,与南宫离合作的想法进来的,可真正的开始演戏后,她感觉浑身不自在,有点空落落的。 演戏就演戏,还较什么真。苏无忧在心里暗自说道。 “好吧。”苏无忧用双手托着下巴,望着天上的月色,“这么好的月色,不弹琴可惜了。” “你那不是弹琴,是弑夫。” 南宫离说完后,自个儿也忍不住笑了,苏无忧在府中练琴一事,他早就耳闻,那几日,每次见谢成强撑着身体来上朝,他都会暗自发笑。 苏无忧扭着头,看向他,白了他一眼,“你若是要说只有我一人,我也不会费心心思学那劳什子琴了,那几日我都快成过街老鼠了,连我祖母都劝我别练了。” 苏无忧这么一说,南宫离愈加想笑了,甚至还笑出了声,苏无忧见他这模样,气得抬手就想掐一把他的手臂,南宫离一躲,她的身子往前一探,脚底一滑,整个人翻倒在屋顶上后,接着往下滚。 苏无忧哪会想到,屋顶会这么滑,她连爬起来的机会都没有,整个人就已经从屋顶上掉了下去,开始往地上坠。 她心里有一万种悔恨,身处高处莫装b,装b易翻车,这下不死也残了。 忽然一只手轻轻揽住她的腰,将她翻了个身,瞬间两个人同时落在了地上。 苏无忧趴在南宫离的身上,二人的眼神对视着,方才坠落时,撞到了一旁的树枝,此时树枝上的花瓣纷纷扬扬地往下飘,洒在两人的衣裳上、发丝上,月光下,粉的白的,煞是好看。 苏无忧的双手紧紧抱着南宫离的脖子,身子紧贴着南宫离,隔着衣服,苏无忧能感觉他那温热的肌肤和沉稳的心跳。 月光下,他一双眼睛犹如翰浩星空,苏无忧一不小心就掉了进去,她的心跳得愈发快,洁白无瑕的脸颊也渐渐染上了红色。 南宫离抬头替她拿掉发丝上的一片花瓣,轻声说道,“下回可不能这般大意了。” 他的话拉回了她的理智,苏无忧一个激灵,急忙从南宫离的身上爬了起来,低着头装作没听见,不停地整理自己身上的衣裳。 月色误人,美色更误人,妖孽呀! 第两百九十四章哑姑 “走,你不是想撸串,我这就带你去。” 南宫离正要拉着苏无忧的手臂,苏无忧吓得急忙往前走。 南宫离见她真的是害羞了,心中倒有几分高兴,“是这边,往这边走。” 听见南宫离这么一说,苏无忧停了下来,往南宫离指的方向走了过去。 才走一小段路,她就闻到了阵阵香味,顿时回头看着南宫离,“还真有?” “边赏月边撸串,总比弹琴好。” 南宫离趁着苏无忧停下来的时候,追上了她的脚步,站在她的身旁。 “那以后你来弹琴就好了。”苏无忧说完后,忽然意识到这话有些暧昧了,有点红袖添香的感觉,她慌忙又补上一句,“这是奸妃计划的一部分。” 她这话还不如不说,显得她愈发心虚。 南宫离了然于心,却又不点破她的小心思,只是微微勾起唇,眼神更深邃了些。 苏无忧往前走了几步,见南宫离还站在那里莫名其妙地看着自己,跺了跺脚,回头说道,“我都快饿死了。” 南宫离快步跟了上去,忽然拉住她的手,就往前走,“这里大多数地方已经荒废了,天色又黑,你还跟着我走吧。” 苏无忧就这么被南宫离牵着走着,她的小脸红彤彤的,乌云遮住了月色,她把羞涩藏进了夜色里。 两人走了一会儿后,来到了一个花园,远远就能看见花园点了灯,橘色的烛光下,夜色中,花园里的嫣红姹紫若隐若现。 苏无忧第一眼就看中了园子中央摆着的烧烤架,上面正烤着美食,烧烤的香味随着夜风四处奔跑。 苏无忧忍不住吸了口气,却没有前往,而是整理了一下衣裳,学着刚学的规矩,莲步轻移,走到了南宫离的身后。 “无忧呀,这里没外人,你不必如此。” 南宫离见苏无忧突然变得如此乖巧,他笑了笑,拉着苏无忧往烧烤架走去。 “没外人就好,就这么走,我走过去,烧烤都凉了。” 听见南宫离说这里没其他人,她又恢复了平日豪迈的走路姿势,走到了南宫离前面,伸手拿起一串烤好的肉片,闻了闻,欲一口咬下去,南宫离又叫住了她。 “你就不怕有人趁机下毒?” 即将到嘴的肉,又被苏无忧拿开了,她看了看手中烧烤,宫里不比外面,入嘴的东西,都要小心。 “你尝尝就知道有没有毒了。” 她反手把肉片塞进了南宫离的手里,南宫离摇摇头,拿着轻轻咬了一口,心里不由地暗笑,这样试毒法子,也就她能想出来。 “没毒就好,不然可惜了。” 见南宫离都已经吃了,苏无忧又重新拿了一串,咬了一口,她似乎觉得不够辣,拿起一旁的调料罐,往上面又洒了一些辛辣的调味后,又接着吃了起来。 忽然一个人从他们的身后走了出来,苏无忧吓得被呛到了,拼命地咳嗽,南宫离急忙帮她拍了拍后背,刚刚过来的姑姑急忙倒了一杯茶,拼命打手势,示意苏无忧喝下。 苏无忧这会儿哪顾得上有没有下毒,她呛得眼泪都出来了,接过水杯,一口气就喝光了。 “哑姑说刚刚她不是故意的。”南宫离帮忙解释道。 苏无忧摆摆手,表示不介意,她从衣袖里拿出一颗润喉糖吃了下去后,正欲用衣袖擦眼泪,一旁的南宫离已经拿出自己的帕子,帮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一旁的哑姑看了后,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看苏无忧的眼神,越发和善。 哑姑冲着南宫离打了好几个手势,南宫离明白后,看了苏无忧一眼,苏无忧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得在一旁干瞪眼。 苏无忧曾听南宫离提过哑姑,哑姑曾是南宫离母妃身旁的心腹宫女,在那场突如其来的大火中,他的母妃消香玉损了,当时他也在,是这位哑姑拼了命,把他从大火里,安然无恙的救了下来,为了护住他,哑姑被房梁砸中了后脑勺,失去了很多记忆,连自个儿的名字都忘记了,却还记得南宫离和他的母妃,而她的脸上也被大火烧伤,也因此失去了声音。 哑姑是南宫离能信得过的人之一,这些年来,她一直守着这处废弃的宫殿,默默护着南宫离长大,这样的人,同样也值得苏无忧敬重。 哑姑此时脸上戴着面纱,她担心自己会吓着苏无忧,正欲退下去,被苏无忧拉住了手。 “哑姑,我会一些医术,圣上让我过来给您瞧瞧。您不必担心,我并非迂腐之人。您若是同意,就取下面纱,我帮您看看?” 哑姑看了一眼南宫离,南宫离点点头。“哑姑,她就是朕说过的谢锦墨,此时住在储秀宫,她的确会一些医术,医治人的手法与宫中的太医不一样,兴许能医好您的嗓子,不如让她试试?” 哑姑点点头,又打了几个手势,南宫离对苏无忧说道,“哑姑担心会吓着你。” “哑姑,您多虑了,我不害怕,您尽管放心好了。” 苏无忧郑重其事的点点头,哑姑这才放下了面纱,只见她的右边脸颊上有一大块被烧伤的疤痕,疤痕当时应该是得到了及时的处理,印子不算很深,在苏无忧看来,与她前世身上的伤疤差不多,只是哑姑的疤痕在脸上,在这里,女子把容貌看得极其重要,哑姑担心苏无忧会吓着,也是情有可原。 她在心里琢磨了几个去除疤痕的法子,哑姑见她不说话,以为她吓到了,正欲重新戴好面纱,苏无忧急忙制止了。 “哑姑,对不住了。我刚才走神了,我刚刚在想,你的脸,兴许我也能治好。” 哑姑听了后,笑着摇摇头,打了几个手势,南宫离说道,“哑姑说没事的。” “哑姑,我先给您瞧瞧嗓子,到时候把脸上的伤疤一块医治好,您放心好了,包您满意。” 哑姑听到自己的嗓子有可能会恢复,冲苏无忧福了福身子,她这是在感谢苏无忧。 “哑姑,您要谢就谢他好了,您先张开嘴巴,我来看一下您的嗓子,像我这么做,啊……” 哑姑学着苏无忧的样子,闭上眼睛,张开嘴巴,苏无忧趁机从借助空间的仪器,给她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过了一会儿后,她收起仪器。 “哑姑,可以了。”哑姑看着苏无忧,苏无忧从她的眼中看到了渴望,她笑着说道,“哑姑当时被浓烟呛到,伤了声带,问题不大,我能医治好。” 第两百九十五章演戏? 哑姑原本木然的神情乍然迸出了一丝前所未有的光彩,她的身子微微发抖,似乎很激动,缓缓打了几个手势。 南宫离看懂后,对苏无忧说道,“哑姑说,她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开口说话。” 南宫离停顿了一会儿,接着说道,“哑姑说,她还有许多事要去做,你的大恩,她没齿难忘。” “哑姑,他也帮了我不少忙,今晚还请我吃了烧烤,我记在他的头上就好了。” 苏无忧看了一眼南宫离,南宫离拍了一下她的头,“哑姑,您给她做几道拿手的糕点就好了。” “南宫离,女人头上三把火,你不要老是拍我的头,会影响我的智商。还有,是你欠我的恩情,不是哑姑,当然是你来换。” 苏无忧推开南宫离的手,南宫离顺势拉住了她的手,头一回当着别人的面这般亲热,苏无忧有些不适应,作势就要挣脱,反而被南宫离握得更紧了。 他温热的大手,一寸一寸的温暖了她的心,攸地一下,她的小脸也跟着红了,急忙接着拿一旁的烧烤,躲到一边去了。 “你害羞了?” 南宫离突然把脸凑到苏无忧的面前,吓了她一大跳,手里的烧烤都差点被吓掉。 “谁害羞了,这是被火烤的,这是演戏,我才不会入戏太深呢。”苏无忧的解释十分牵强,明显是心虚。 “哦,那我方才也是演戏。” 南宫离说完后,看了苏无忧一眼,苏无忧脸上一闪而过的怅然若失全都落入了他的眼中,他的心底忽然跟着升起了一丝喜悦。 “这里没外人了,你上那边去,挡着我的视线了。” 苏无忧心底微微失落,她垂下眼睑,生怕被南宫离瞧见了她内心的失落,尽量掩饰着自己。 演戏就演戏,不就是演戏,傻子才会当真。苏无忧不停地暗示自己,心思也没放烧烤上了,直到手里的烧烤渐渐变得漆黑,空气里升起了一团焦味,一旁的南宫离接了过去。 “你歇会儿,我来好了。” 苏无忧并未推辞,坐在一旁的石凳上,偷偷看着一旁的南宫离,心里却愈发乱了,每当南宫离看过来时,她都会迅速挪开视线,假装在喝茶。 这一切都被南宫离看在眼中,他把烤好的烧烤放在她的跟前时,苏无忧急忙避开他的眼神,差点打翻手里的茶杯。 “你尝尝味道如何。” 苏无忧取了一根,轻轻尝了一口,她这会儿心乱得很,哪里还顾得上好不好吃。 “一般般,不过,这么一点就想打发我?”苏无忧死鸭子嘴硬,故意鸡蛋里挑骨头,为的就是支开南宫离,让自己的心定下来。 “好,我再去烤一些。” 南宫离嘴角微微扬起,他并未逼苏无忧正视自己的心意,觉得还不是时候,于是顺着她的意思,继续去烧烤。 哑姑早就回殿内去了,花园里只剩南宫离和苏无忧,两个人不再说话了,南宫离负责烤烧烤,苏无忧负责吃,今晚她心情不错,吃得更是开心,最后连哑姑做的糕点,几乎都入了她的肚子里。 这一次,她学乖了,滴酒不沾,坐在一旁静静地看南宫离喝酒,天知道,她忍得有多辛苦,只是想要喝酒的后果,她就努力克制住了想喝的冲动。 “我母妃走了后没多久,姑姑也中毒了,命在旦夕,只好四处寻医,当时西突与大成起了战事,舅舅去了边关,舅母又不能时时入宫,是哑姑一直在照料我,那会儿年幼,哑姑不能说话,我刚失了母妃,也不愿说话,哑巴担心我闷坏了,变得法子逗我开心,好在姑姑和舅舅一直暗中助我,又有哑姑在一旁周旋,我才侥幸活了下来。” 南宫离对着月亮,喝着酒,他的神情落寂,时而回头看一眼苏无忧,那落寞的神情,忽然让苏无忧生起了一阵心疼。 “你早就知道是谁了吧?” 苏无忧隐隐猜到是谁做的。当初南宫离的母妃的宫殿的大火扑灭后,先帝勃然大怒,派人去查,查到最后,是一个大意的宫女背锅了。 当时先帝已是病入膏盲,边关又战事不断,他分身乏术,后来先帝驾崩了,此事更是无人问津。 人走茶凉!苏无忧感叹了一句,南宫离的母妃当时是梅贵妃,据说她喜欢梅花,很受先帝宠爱,先帝子嗣单薄,南宫离是最有可能被立太子的,随着梅贵妃的香消玉损,先帝的驾崩,南宫离最后虽蹬上了宝座,但大权旁落,朝政上,一直被南宫拓把持着。 苏无忧看了一眼四周,当初那场大火,把梅贵妃从前种的梅花全都烧毁了,以至于这么多年了,这里再也没有梅花盛开了。 “嗯,这些年,我一直在暗中查探,事情早已有了眉目。” “当初我虽不认为你是一个昏君,但听了那么多事,想着你定然是一个庸君,如今看来,是我愚见了,你这是扮猪吃老虎,连南宫拓都瞒了过去。” “宫里到处都是他的眼线,我前脚做了什么,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摄政王府便能知晓了,我若是不藏着,只怕早就没命了。” 南宫离嘴角泛出一丝苦笑,苏无忧顿时想起了一件大事。 “那你把我从储秀宫带走一事,他们也知道了?” “嗯,储秀宫也有他们的人。不过这里很安全,我父皇曾经下了圣旨,除了我,不准任何人接近,否则杀无赦,这里四周都有我父皇留下的高手,他们想进都进不来。” “先帝英明,给你留了一方净土。” 苏无忧趁机打量了一下四周,别说人影子,她连只鸟儿都没发现,高手,果然是高手。 南宫离察觉了她的心思,笑着说道,“他们是不会轻易现身的,除了他们自己,无人知道他们在哪里。” “对你们这里而言,肯定是不会发觉的,对我而言,就是小菜一碟啦!” 苏无忧忽然从空间拿出一样武器,南宫离虽然已经习惯了苏无忧时不时从空间取东西,但仍旧被她手里的东西吓了一跳。 “你这又是什么法宝?” “大杀器,有了这个,除非是死物,否则休想逃过它的眼睛。”苏无忧十分得意地炫耀着,还不忘跟南宫离介绍,“这是带有热成像的武器,只要附近有人,它就会发现,用来对付暗卫最好了。” 第两百九十六章阅人无数 苏无忧的小脸上挂满了得意之色,她故意拿着在南宫离的眼前晃了几下,这可是她无意中在空间发现的,每当她医治好一个人,空间里都会多出一样意想不到的东西,当然,都是随机的,曾经她还得到过一包抽纸,像极了超市做活动时的幸运奖,像这样的好东西,实属不易。 苏无忧得瑟得差不多了后,又放回了空间,一旁的南宫离用宠溺的眼神看着她,笑了笑,抬头轻轻揉了揉她的头顶。 苏无忧看向南宫离,十分不满地说道。“哎呀!都说了,女人头上三把火,回头拍傻了,你负责呀。” “好,我负责。”南宫离语气坚定,神情极其认真。 苏无忧怔了一下后,往边上挪了挪,“渣男就喜欢承诺,这话早就骗不了我了,再说我就说说而已,你不用当真,就我这脑子,连得老年痴呆的机会都没有。” 听见苏无忧第n次骂自己渣男,南宫离无奈地摇摇头,“你为何认为我就是渣男?” “哼!你们男人呀,只有挂在墙上了,才会老实。”苏无忧没好气地说道。 南宫离顿时被她的话逗笑了,苏无忧见他只笑不说话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酒杯。 “少喝点酒,喝多了,容易得三高,年纪轻轻的,学什么不好,学人家喝酒,喝酒又不能解决问题,还不如喝肥宅水呢,至少喝完,嘴里是甜的。” 苏无忧放下酒杯后,从空间拿了一瓶肥宅水,塞到南宫离的手里,“喏,就喝这个,比酒好喝多了,还不会醉。” 南宫离无故被她训了一顿,他却一点都不生气,反而拿着苏无忧给她的肥宅水喝了起来。 “你喜欢喝这个?” “嗯,我上辈子,每日都有许多案件要去处理,喝酒容易坏事,万一让犯罪分子逃了怎么办。你贵为天子,理应更自律,这酒,少喝为妙。” 南宫离点点头,眼中盛满了爱意,“好,一切就听爱妃的。” 南宫离回答得极其认真,苏无忧听不出半丝玩笑之意,她原本只是顺口一说,没指望南宫离能采纳自己的建议,没想到不仅听进去了,甚至态度极其真诚。 她扭头看着一旁的南宫离,撞见他眼中情意后,心陡然变得轻盈,一丝丝甜甜的味道充盈了整个心间,整个人有些飘飘然了。 他的笑就像夏夜里忽然出现的清风,送走了所有的炎热,又像入春后的第一缕的阳光,带给世间温暖。 苏无忧就这么怔怔地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她意识到自己失态后,急忙撇开眼睛,望向别处。 南宫离忽然在她的身旁的草地上躺了下来,他躺好后,用手拍了拍身旁的草地,示意苏无忧也躺下来,一块赏月。 苏无忧这会儿正在为自己方才的失态懊恼,压根没注意南宫离,忽然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顺手一带,她尚未来得及反应,就倒在了南宫离的肩膀上。 “南宫离,你别太过分了。” 苏无忧被吓了一大跳,缓过神来后,怒视着南宫离。 “嘘!”南宫离忽然伸出一根手指头轻轻压在了她的嘴巴上,“从前我听人说过,若是想念一个人,只要静下心来,看着月亮,月亮就会把想念带给那个人。” “切,这种骗小女生的把戏,你也好意思拿出来糊弄我,我可是油盐不进的。” 苏无忧白了他一眼,这个男人做事简直是不按常理出牌,如今连这种霸总们常用的把妹套路也敢拿出来用在她的身上。 男人呀,果然是只有挂在墙上了,才会老实。 “这是从前我母妃对我说的,我母妃走了后,我最不喜欢下雨了,每到下雨,我就看不到月亮。” 南宫离说话的语气极轻,就像一根羽毛轻轻拂过她的心头,苏无忧却体会到了他言语中苦涩和无奈,甚至是身同感受。 当初在福利院时,她何尝不是这样的,一遍又一遍地幻想着亲身父母会突然出现,带她离开,只是从未有人告诉她,想念一个人时,可以让月亮把想念带给那个人,直到她牺牲时,她最终都未见过过亲生父母。 苏无忧的心渐渐软了下来,身子也没了方才的僵硬和防备,她扭头看着躺在身侧的南宫离,他神情专注,一直望着天上的皎月,他的脸上笼罩着一层哀伤。 苏无忧一直以为这个性情多变,又懒懒散散的男子是个没心没肺的,没想到他只是把所有的想念藏了起来。 苏无忧学着他的样子,望着天上的皎月,这一世,她只希望身边的人一切安好。 两个人就这么躺在草地上赏着月,直到忽然一阵乌云遮住了皎月,天地间陡然变得一片漆黑,紧接着开始起风,很快黄豆大的雨点砸了下来。 这是闹哪出,连跟帅哥一块赏月的机会也没有,苏无忧的脸上被砸了好几点雨水后,猛地一下坐了起来。 突然她头顶上的雨没有了,她抬头一看,只见南宫离用自己的衣袖挡在她的头上,帮她遮去了所有的雨水。 “快走吧,一会儿雨会更大。” 南宫离一手举着自己的衣袖,另外一只手还不忘护着苏无忧,二人一同往宫殿内奔去。 二人刚躲进屋檐下,身后就下起了滂泼大雨,天地间连成了一线,很快在地面上形成了一道道小水洼。 这场雨来得十分急,又毫无征兆,苏无忧倒是没事,可怜南宫离身上的衣裳湿了大半。 “你这样会着凉的,快去换身衣裳。” 苏无忧忘了自己的防备,急忙掏出帕子替他擦了擦脸上的雨水,眼中甚至多了一丝自己都不曾发觉的心疼。 这一切都落在南宫离的眼中,他生怕被苏无忧发觉了自己的喜悦,忍住内心的欣喜,从苏无忧的手中接过帕子,替她擦了擦脸上的雨水。 “习武之人,这点小事,不打紧。” “死鸭子嘴硬,病来如山倒,还是慎重点好,你若是生病了,我可不会去看你。” 苏无忧嘴上虽说着,手上却没闲着,从空间取了一些感冒药,塞进了南宫离的手中。 “上面写了服药的法子和禁忌,你自个儿看就好了。” 南宫离拿着看了一眼,莞尔一笑,“字写得不错,整个京城只怕也找不出第二个与你的字一般好看的小姐了。” “啧啧,你的阅历还真是丰富,阅人无数嘛。” 第两百九十七章苏无忧吃味了 苏无忧话里话外透着一股子酸味儿,然而她丝毫不觉得自己这话有何不对。 南宫离哑然一笑,内衣不由地一阵窃喜,这个小丫头并非对自己无情,不过是不肯正视自己的心意罢了。 “作为一个昏君,若是连京城有名的小姐都不知道,岂不是浪得虚名。” “呵呵……你还真是尽职尽责,你自个儿赏月吧,老娘不奉陪了。” 苏无忧被他的话堵得一阵一阵的难受,心里十分不是滋味,闷热的夏夜,更是让她愈加烦躁不安。 这场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过一会儿就停下来了。苏无忧说完后,抬腿就往外大步走去,南宫离心知她吃味了,很快追了上去。 “雨刚停,一会儿我送你回去。” “不必了,臣妾哪有这么好的福气,臣妾就不打搅圣上赏花、赏月,研究美人了。” 苏无忧心中的这场怒气来得十分奇怪,连看都不愿看南宫离一眼,几乎是跑着出去了,很快就消失在南宫离的视线里。 “渣男,整日就知道用套路,什么赏月,哼!不就是想用这招把别人哄上床,什么浪得虚名,我看是身体力行才是,祝你早日磨成绣花针……” 苏无忧气得边走边嘀咕,语气中都是对南宫离的不满,她走了好长一会儿后,远远瞧见了储秀宫,只见储秀宫的灯已经灭了,她暗自猜到,应该是江姑姑她们为了不让人起疑心,故意把灯灭了。 南宫离一路远远跟着她走着,听着苏无忧一路上都在数落自己,他好几回都差点笑出声来。 他就这么站在宫墙上,目送苏无忧进了储秀宫。 苏无忧今晚的确是郁闷的,她前脚从南宫离那里受了气回来,刚进储秀宫,就发现南宫钰居然站在这里等她回来。 苏无忧当下就忘记了心中的怨气,装作没看见,故意绕着往自己的殿内走去。 “谢锦墨。”南宫钰很快就叫住了她。 “哦,世子爷,这么晚了,宫门都落锁了,世子爷为何还在储秀宫?世子爷还是早些回去吧,储秀宫不是世子爷可以来的地方。” 苏无忧脸上挂着假笑,疏离又淡漠,远远冲南宫离行了个礼,她这会儿还是秀女,见了南宫离仍旧是要行礼。 “你为何要进宫?” 南宫钰这话传进苏无忧的耳朵里,难免认为他有些高高在上之意。 啥玩意儿,一个个的,能否消停一会儿。 “想进宫,所以就来了,包吃包住,还能保命,为何不进来。” 苏无忧的话颇有几分讽刺,她嘴角含着冷意,冷冷地望着南宫钰,若不是受了他的逼迫,自己也不会进宫,更不会与南宫离那个渣男合作。 “你做的那些事,你以为他就能保住你。” 南宫钰望着不远处的女子,她似乎走得特别急,裙摆上都沾上可泥水,月色在她的眉宇间又添上了几分清冷之色。 “我做过什么了,竟然让世子爷如此挂怀?不管我做过什么,今日在此多谢世子爷的好意,我感谢你全家。” 好个又当又立,苏无忧才不信南宫钰能有这般的好意,当初他可是对谢锦墨厌恶至极,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信你个邪! 南宫钰倘若真知道了她的秘密,摄政王府绝不会放过这么大好的机会,到时候真的就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南宫离虽是个渣男,但到底有些良知。 苏无忧虽气恼南宫离的花心,却对他十分信任,比起南宫钰,她更愿意相信南宫离。 “你难道以为他让你进宫,就是出自一片好意,就不担心他只是为了利用你,宫里什么情况,难道你一点都不知道?” 南宫钰难得一回说这么多话,然而苏无忧并不领情,更不敢大意,毕竟摄政王府可没一个吃素的,南宫钰这番话指不定就是准备试探她。 “世子爷多虑了,我进宫也没安什么好心,再说我何德何能,值得可他利用的。最后一点,宫里的事,我不想知道,因为就算我知道了我也做不了什么,更没必要做什么。” 苏无忧从一旁的树枝上摘下一片树叶拿在手里把玩着,谁是老鼠,谁是猫,还说不定呢。 “这个东西,你应该认识吧?” 南宫钰忽然从衣袖里拿出一个注射器,他一直盯着苏无忧,试图从她眼中找出一丝慌乱。 然而他猜错了,苏无忧前世可是受过特殊训练,这种试探人心的把戏,对她压根起不了作用。 她不仅神色如常,更是往前走了几步,试图看清楚南宫钰手里的东西,看明白后,苏无忧冷笑了一下。 “怎么?世子爷想拿这个敲诈我?又不金,更不是玉,我为何要认识它,世子爷喜欢就自个儿留着吧,我嫌它不值钱。” 苏无忧的眼底划过一丝嫌弃,对南宫钰手中的注射器提不起丝毫兴趣。 南宫钰见苏无忧连拿过去看一眼的想法也没有,甚至还要求他留下来时,他稍稍迟疑了一下,又把注射器收了起来。 “不管你承不承认这并非世间能有的东西,一旦现世,必定引起天下人的好奇,到时候别想独善其身。” “哦,那世子爷可要好好的保护它,更要小心才是。” 苏无忧的话一如既往的不中听,南宫钰收回注射器时,她硬是连看都不看一眼。 “你这会儿后悔还来得及。” “不后悔,一点都不后悔,我不仅不后悔,甚至还打算在这里养老了,天底下难道还有比这里更好的地方?既然不好,为什么有的人处心积虑的想进来,你当我傻呀,在谢府的日子,也没这里舒坦,我有什么可后悔的。” 苏无忧连行礼都省了,转身就想走,临走时,忽然又记起了什么,冲着南宫钰说道,“锦墨在这里祝世子爷与我大姐百年好合。” 一晚上都是些什么事呀,苏无忧先是被南宫离气到了,接着又被南宫钰质问,好脾气早就没了,不愿再与南宫钰再多说一句话,转身就往自己的宫殿去了。 南宫钰望着苏无忧的背影,他一时也拿不准苏无忧真实的想法,更无法确定手中的东西是不是她的。 不远处的南宫离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见南宫钰在苏无忧面前碰了个软钉子,苏无忧更是毫不留情的拒绝了他时,他的心顿时变得无比愉悦。 这丫头,果然还是最信任自己了,不,是自己在她的心中还是与别人不一样。 第两百九十八章亲人 苏无忧回到自己的宫殿时,黑夜中,她的宫殿里还留了一盏灯,黑夜中淡黄色的烛光,陡然让她卸下了满身的防备。 苏灵远远就听见了脚步声,和冬珠早早就在宫殿门口候着了,见苏无忧来了后。两个人急忙过去扶住她,苏无忧的身子渐渐放松下来,把重心放在二人的身上,任由她们扶着进了宫殿。 “小主,你怎么了?” 冬珠急切地看着苏无忧,苏灵给苏无忧倒了一杯茶,苏无忧接过茶水,喝了几口。 “我没事,刚刚在外面遇到了南宫钰。” 冬珠的身子晃动了一下,“小主,世子爷他想做什么?如今小主都进宫了,他为何还不肯放过小主。” “冬珠,你不必担心,他以后不会再来了,我已经与他说明白了。” 苏无忧放下茶杯,冬珠见她的发丝上沾了些雨水,急忙用帕子替她擦了擦。 “冬珠姐姐,我去给小主打热水,小主应该是淋了雨,仔细着凉了。” 苏灵急忙下去了,冬珠拿了一方帕子,仔仔细细地帮苏无忧擦拭着头发上的雨水。 “苏灵说小主被皇上带走了,奴婢起初还有点担心,后来一想,小主已经进宫了,不管如何,这一日早就会来的。只是皇上也太不懂怜香惜玉了,居然让小主一个人回来,倘若被其他人知晓,会如何看待小主。” 冬珠见苏无忧跟个没事人一样,心里不由地替她揪心,一个宫妃侍寝后,李松这么被赶上回来了,这事若是传到宫里其他人耳朵里,往后如何在宫中立足。 苏无忧听着听着,突然觉得不对劲了,莫非冬珠她们以为她侍寝了? “那个,冬珠,皇上只是邀我一块去赏月了,真的就是赏月,你看我还好好的呢。” 苏无忧生怕冬珠不相信自己,还特意起身转了两圈。 她这么一转,把冬珠的眼泪都转出来了,“小主,我的傻小主,这该怎么办?” “冬珠,你好好的哭什么呀?我真的没事。” “小主,今夜小主被翻牌了,却又被赶回来了,奴婢,奴婢心里不好受。” “冬珠,你是真的误会了,我当真就是去赏月了,虽然没看出什么名堂来,但见到了皇上,你放心好了,是我自个儿回来的。” 冬珠见苏无忧丝毫不当一回事,一时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悲伤,想着不管自家小主想不想获得圣宠,只要她平安无事就好了。 “奴婢只求小主平安无事就好了,在外头过一日,也是一日,在宫中过一日,同样是一日,小主过得开心,奴婢就开心。” “冬珠,你说对了,在哪里过日子,还不是过日子,不仅我要平安无事,你们同样也要平安无事。” 冬珠的这份担心并不是多余的,苏无忧深知她们往后的日子是水深火热,亦是如履薄冰,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小主,奴婢已经备好了热水。” 苏无忧泡了个澡后,身子清爽多了,原本一路快步走回储秀宫时,她全身就出了一身汗,在外面与南宫钰说话时,汗水贴着身子,黏糊糊的感觉让她恨不得立马钻进水里游两圈。 自从穿过来后,她这个游泳健将上岸成了旱鸭子,别说游泳,脱掉鞋袜下水嬉戏的机会都没有。 苏无忧身上穿着短袖和直到膝盖的裤子,这些都是她让冬珠和夏月帮忙改的,也只有在屋子里才敢穿。 苏无忧怕热,哪怕是屋子里放了冰盆,她仍旧会觉得闷热,每每入夏后,她屋子里的冰盆都会比其他人多几个,宫中则不同了,冰块的份例都是按照位分分配的,位分越高的,得宠的,不仅宫殿大,吃喝用度也比位分低的嫔妃要好,娘家也会跟着水涨船高,宫里的人为何一心想往上爬的心思,自然是一目了然了。 “不知道夏月怎么样了?我送一封信给长公主,让她帮忙打听打听一下。”苏无忧说道。 夏月那日出城后,就没了音讯,苏无忧才进宫,尚未与张夫人的人碰面,想打听外面的消息,实属不易。 “小主明日一早,长公主会进宫,到时候奴婢会想法子接近长公主,把信交给长公主。”苏灵说道。 “算了,这时候所有人只怕都盯着储秀宫,回头我自个儿想法子打听一下就是了。” 苏无忧早已为夏月想好了应对之策,可她仍旧是不放心,夏月身边虽有定远侯府的人护着,但她到底很少出府,一直有苏无忧护着。也没见过什么大风大浪,苏无忧担心她也是情有可原。 “小主放心,奴婢曾试探过长公主府的那个人,功夫底子不错,夏月不会有危险的。” “苏灵,还是你机灵,听你这么一说,我也算是暂且松了一口气,只要她回京了,我就能放心了。” “小姐,夏月虽很少出门,但她谨慎,有定远侯府的高手护着她,定不会有什么事。” 冬珠这几日也时时在担心夏月,她深知进宫后,需谨言慎行,不可喜形于色,更不愿让苏无忧担心,于是将这份担忧悄悄话压在心底,偶尔与苏灵说上几句。 “你们呀,明明与我一样担心她,却偏偏不想让我发觉,两个傻丫头,你们以为这样我就不会发现了,宫中险恶,你们往后不管遇到了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不可独自抗下,比起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你们三人对我而言,更加重要。” 冬珠和苏灵点点头,在这个深宫,她们能信任的人不多,更无法知晓会发生什么事,苏无忧并不想她们为了自己,把事情都揽在她们自己的身上,这三个丫头对她而言,是朋友,亦是亲人。 “好了,你们也下去歇着吧,我今晚吃太多了,想坐一会儿再睡觉。” “是,小主,奴婢们先下去了。” 齐姑姑和江姑姑岁数大了,冬珠早早就让她们歇下了,自己则和苏灵在等苏无忧回来,这会儿天色的确是不早了。 苏无忧的脑子有点乱,她没想到注射器居然会落到南宫钰的手中,当她第一早看中注射器时,内心有一丝慌乱,于是故意往南宫钰的身边走去,借着夜色,平稳了内心的慌乱。 她早就从白洛那里得知注射器丢了一个,只是没想到会流落到南宫钰的手中,今晚他并未把注射器还给她,他日兴许会成为他要挟她的武器。 第两百九十九章兴师问罪 作为摄政王府的世子,南宫钰怎会不知南宫拓的野心,苏无忧并不认为南宫钰是一番好意,让她进摄政王府只是为了护她周全,仅凭那只注射器,南宫钰就能得知她的价值。 后悔?苏无忧嘴角挂着冷笑,她吹灭蜡烛,往自己的床上走去。 夜色将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她的神情淡漠,眉宇间却有一股子的坚韧。 第二日,苏无忧还在睡梦中,就被冬珠和齐姑姑急匆匆地从床上挖了起来。 睡眼惺忪的苏无忧揉了揉双眼,打了个长长的哈欠,问道,“齐姑姑,今日不是不用学规矩吗?我好困,还想睡一会儿。” 苏无忧说完,又想往外躺,她昨晚睡得太晚,实在是困得很。 冬珠急忙一把扶住正欲倒回床上的苏无忧,“小姐,承德宫来人了。” “承德宫?没听说过。” 苏无忧装聋作哑,只为了再睡上片刻,她并非不知道承德宫,而是暂时忘了承德宫是何人的宫殿。 “小主,小主,您快别睡了,是圣上请您过去。” 齐姑姑到底是老人了,她见苏无忧仍旧赖床,让苏灵扭了一方帕子,边说边给苏无忧擦脸。 微凉的帕子碰到苏无忧的脸颊后,脸上一凉,她的瞌睡瞬间就醒了。 “圣上?” 苏无忧徐徐起身,智商也跟着上线了,这货不在温柔乡里进行生死搏斗,派人上我这里干嘛。 她还在为昨晚一事生气,为此昨晚好晚才睡,以至于今日都起不来。 气归气,苏无忧心里也明白,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她乖乖任由齐姑姑和冬珠收拾了一番后,带着江姑姑和苏灵跟着承德宫的小太监往承德宫去了。 小太监在前面领路,苏无忧目不斜视,紧跟在后面,在一个无人的拐弯处时,江回头压低声音说道,“小主,圣上昨夜染了风寒。” 染了风寒?苏无忧眼底划过一丝疑惑,昨晚她可是给了他感冒药,难道他没吃?苏无忧思前想后,这个渣男定是在美人床上着凉了。 苏无忧低垂着头,心里有些愤愤不平,不停地暗示自己,自己是个合格的演员,然而她藏在衣袖里的手却紧紧握成了拳头。 自己可是拿着奸妃的剧本,不是应该去别的嫔妃宫里抢人吗?这会儿倒成了上门探病。 哼!苏无忧努力平复了一下内心,跟随着太监见了承德宫。 “谢小主,圣上在里面,快请进去。” 小太监将苏无忧领到南宫离的寝宫后,并未再往前走了,而是停在内殿门口。 江姑姑偷偷塞给他一个荷包,“辛苦您了。” 苏无忧不是头一回来这里了,上一次在这里时,两人差点洗一个鸳鸯浴。 江姑姑和苏灵正欲往里面走,被方才的小太监拦了下来。 “圣上下了口谕,只许谢小主一人进去。”小太监客客气气地说道,说完后。看了一眼苏灵,眼中有打量之意。 “江姑姑,苏灵,你们就此等候。” 宫里的人都精,不该说的,不该问的,从不会多说,更不会多问,小太监从头到尾都未说南宫离宣她有何事,南宫离生病一事,他自始自终都未提起,而江姑姑的消息定然是定远侯府的人给的。 苏无忧暗道,昨晚是自己糊涂了,居然忘记南宫明玉也曾叮嘱过,想要传消息到宫外,找江姑姑和齐姑姑就可以了。 苏无忧的脑子转了几圈,心想今日这事,定不是南宫离嘱咐的,整个后宫,除了他,就是那一位了。 想到此处,苏无忧整了整衣裳,神情极其平静,一旁候着的宫女轻轻推开了殿门,苏无忧莲步轻移,往里面走去。 果然与她猜的一样,她刚进内殿,守在门口的宫女就把殿门关上了,里面安静极了。再往前走几步,一个宫女打开帘子,只见太后和几个嫔妃都在。 苏无忧停了下来,福了福身,“臣女见过太后娘娘,见过各位娘娘。” “谢三小姐快请起,日后与本宫都是姐妹,日后唤本宫一声姐姐便是。” 萧淑妃的话,就是太后的意思,苏无忧徐徐起身,在一旁安安静静地站着。 太后与她之前有过嫌隙,以太后的性子,她并不认为太后就此放下了。 “昨晚圣上去了你那里?”太后单刀直入,看苏无忧的眼神极其平静,隐隐约约有一团怒气。 “回太后娘娘的话,圣上昨晚的确是去了储秀宫。” 苏无忧没打算隐瞒此事,储秀宫不可能没有太后的眼线,南宫离昨晚是故意出现在储秀宫的,为的就是设法把苏无忧带入这些人的视线里。 她的确是成功被带入了这些人的视线里,还被带入了坑里,这些人分明就是兴师问罪。 “圣上昨夜染了风寒,你可治罪?” 苏无忧急忙跪了下来,冲太后磕了一个头,“太后娘娘息怒,臣女并不知圣上龙体欠安,臣女昨晚只是远远见了一面圣上。” 南宫离昨晚将她带去废弃的宫殿一事,除了哑姑和他们自己,不会再有其他人知道,太后的眼线再多,南宫离也有法子避开她的眼线。 “哼!宫里有宫里的规矩,圣上龙体欠安一事,你脱不了干系,哀家问你,你既然说做昨夜只是远远见了一眼圣上,你又是如何认出那人是圣上的?” “回太后娘娘的话,臣女虽未曾见过圣上,但早已听闻过圣上的龙章凤彩,见来人气度不凡,便断定那人定是圣上,臣女深知宫里的规矩,秀女不可私下面圣,臣女便只是远远见了一眼后,便回了殿内。” 太后无非就是想揪住苏无忧的把柄,给她难堪,没想到苏无忧有条不紊,并未因太后的质问就乱了分寸。 “如此说来,倒是哀家错怪你了。” “臣女不敢,臣女只顾恪守本分,却忘了劝圣上早些回承德宫,是臣女的错,还请太后娘娘责罚。” 太后这话处处是陷阱,苏无忧回答时,只要有一丝纰漏,都会掉入她的陷阱里。 太后就算有错,也不是苏无忧能指出来,苏无忧的回答,先是点明自己守了宫规,再说自己忘记劝南宫离,至少宫规上,太后挑不出一丝错来,至于苏无忧说的劝南宫离,此事更难算到她的头上,第一个要罚的便是南宫离身边的宫人。 第三百章南宫离病了 “还是妹妹会说话,听妹妹这话,倒成了圣上的不是了,圣上的龙体难道还比不过妹妹心中的那点规矩。” 是赵美人。 苏无忧进门时就看到她了,只怕是太后故意请她过来的,与其说是前来看望南宫离,倒不如说是请过来的狗腿子,有些话,太后不便开口,赵美人就代其开口。 “是臣女设想不周,臣女初见圣上,不敢坏了规矩,当时远远见圣上在赏月,更不敢前去扰了圣上兴致,这才退了下去。” “无规矩不成方圆,不愧是谢府出身的小姐,恪守本分,将宫规牢记于心,太后娘娘,臣妾倒觉得应该是赏谢妹妹才是,倘若宫中人人都如谢妹妹一般,宫中定会更加祥和。” 说话之人是丽贵人,她说话的嗓音极其温柔,就像一团棉花,她坐在萧淑妃的下面。 苏无忧背靠着尚书府,刚入宫,太后哪怕是对她不满,也不能大张旗鼓的为难她,赵美人的话,算是给了她一个下马威,丽贵人的话,便是圆场了。 “姑母,丽贵人说的有道理,臣妾一看谢妹妹,便知道她是个聪明伶俐,又是大体的,圣上既然让谢妹妹前来侍候,定然也是知晓谢妹妹是个守规矩的。”萧淑妃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苏无忧,笑着说道。 她笑起来时,嘴角的一对浅浅的梨窝,让她多了几分娇俏。 “起来吧,圣上龙体欠安,这几日迷便留在承德宫,好生照顾圣上,不可再出其他岔子。” “是,臣女定当尽心尽力。” 这才进来一会儿,苏无忧就已经见识了宫中女人的厉害,她起身谢恩,默默站在一旁。 “哀家身子乏了,圣上需要静养,你们也都下去吧。淑妃,这几日就让太医院的人守这里,圣上的病一日不好,他们就一日不可离去。” “是。” “恭送太后娘娘。” 萧淑妃扶着太后起身,其他人急忙起身行礼,直到太后出了承德宫才起身。 “一阵子不见,谢妹妹倒是出落得愈加水灵了。” 赵美人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苏无忧,眼前的苏无忧的容貌已经胜过了她,她原本以为这个傻子会一直傻下去,没想到如今不仅不傻了,还进宫了,连容貌也胜过了她,这让她心中极其不舒坦。 “姐姐过奖了,姐姐是福州有名的美人,妹妹自然比不过姐姐。” “你倒是挺会说话的。” 赵美人斜眼看了一眼苏无忧,见她仍穿着秀女的衣裳,想着她如今尚无位分,又刚犯了小错,以后的位分也不会高,心里顿时好受了不少。 漂亮有什么用,在宫里,从不缺漂亮女人,然而大家都一样,而得罪了太后才是最可怕的。 “谢妹妹哪日得空了,就去我的那里坐坐,听说谢妹妹会挑口红,我正好得了几支,就劳烦谢妹妹帮忙挑选挑选。” 丽贵人走了过来,嘴角挂着浅笑,苏无忧点点头。 “好。” 丽贵人的娘家是中立派,摄政王府一直在拉拢她的娘家,刚刚她一直在替苏无忧打圆场,如今又邀请她去她的宫里,这番好意,苏无忧还得掂量掂量。 赵美人见丽贵人与苏无忧在说话,她冷哼了一下,领着宫女离开了。 很快偌大的内殿就只剩苏无忧和几个宫人,她此时只想看看南宫离死了没。 宫女掀开帘子,苏无忧走了进去,她这才注意到,大殿内燃着的熏香与南宫离身上的清香是一样的。 明黄的内殿中央摆着一张大床,只见南宫离正躺在床上,他似乎睡着了。 苏无忧扫了一眼四周,屋子里的奢华自然不用说,作为君王,吃喝用度都是天底下最好的,连她见了,都忍不住暗道奢侈二字。 桌子上的茶壶是上等官窑刚出的,是一套雨过天青色茶具,奇珍异宝更不消说,光是那金银玉器就晃得苏无忧两眼发光。 还是要套近乎的,万一把他哄开心了,赏她几个,足够她日后安稳过完下辈子了。 苏无忧顿时有了‘钱’进的动力,她见南宫离的额头有点出汗了,从一旁的盆里拧了一方帕子,走到南宫离的床边,正欲帮他擦脸,忽然南宫离睁开了双眼,吓得苏无忧手中的帕子直接掉在了南宫离的脸上。 “爱妃呀,你来了。” 南宫离示意苏无忧将自己扶起来,当苏无忧上前扶他,手臂刚碰到他的手臂时,忽然被他身上的滚烫吓到了。 这兄弟不会为了装病,故意把自己弄得病倒了吧。 “你这是怎么了?” 苏无忧当下没了逗他的心思,急忙抬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好家伙,都可以煎鸡蛋了。 南宫离整个人病恹恹的,他靠在苏无忧的肩膀上,苏无忧顿时感觉身子一沉,突然往后一倒,两个人一块倒回了床上,而她则倒在了他的身上,底下是他滚烫的身子。 苏无忧似乎明白南宫离为何会让自己来照顾他了,就南宫离这模样,任何一个人都可以要了他的命。 趁你病,要你命。 苏无忧想起刚刚的情景,太后只顾着与她算账,南宫离的病情,她只字未提,其他嫔妃同样如此,她不由地叹了口气,对他生出了几分怜悯之情。 那些人只怕巴不得他早点驾崩,如此一来,南宫拓也就可以名正言顺登上皇位了。 苏无忧站了起来,正欲从空间拿出体温计,给南宫离量体温,被南宫离抓住了小手。 “让她们先下去。” 南宫离的话有气无力,苏无忧点点头,南宫离这里有其他人的眼线,她方才一着急,把这事给忘了。 “圣上有口谕,你们都下去,在大门口守着既可。” “是。” 宫人们井然有序地推了下去,苏无忧站在内殿门口,直到殿门关上后,她急忙转身,继续给他量体温。 四十度,苏无忧看了一眼病恹恹的南宫离,以这里的条件,南宫离只怕离死不远了,太医院的那些太医就是太后派过来陪葬的。 不管他如何,先给他退烧再说。 苏无忧迅速从空间拿出一支退烧药,按照法子,迅速给南宫离喂了下去,并拿出一张退烧贴贴在了南宫离的额头上。 她又从一旁的桌子上给他倒了一杯茶水,扶着他,慢慢给他喂了下去,这一杯茶水犹如一汪清泉,南宫离的嗓子眼顿时好受了不少,他似乎觉得不够,又示意苏无忧再给他倒了一杯。 第三百零一章糖衣炮弹 苏无忧依照他的吩咐,给他倒了一杯茶水,南宫离一口饮尽后,她把茶杯放回了桌子上。 “怎么身边连一个宫人都没有?” 苏无忧气他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更气这宫里的无情。 南宫离低头不语,将自己袖子拉了上来,苏无忧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只见他的手臂上布满了小红点,上面还有抓过的痕迹,白皙的手臂上留下了一道道鲜红色的印子。 “这是怎么回事?”苏无忧的脑子里涌出好几种病,“别动我帮你看看。” “我也不知道,吃完你给的感冒药后,就成这样了。” “这个?你可还有碰其他的东西?”苏无忧一愣,笑得有几分牵强。 南宫离摇摇头,“我并未让那些太医知道,只说昨夜染了风寒。” 苏无忧的心一暖,南宫离这么做,也是为了保护她,若是被其他人知道,他生病是因她而起,她的生命就到头了。 南宫离没有让宫人前来伺候,也是这个原因。 过敏有多难受,苏无忧没体会过,但她从前不是没见过,南宫离能忍到第二日才去请她过来,苏无忧也是对他佩服至极。 “那个,我估摸着就是过敏,没什么大不了的。” “哦,过敏,爱妃,你可知昨晚朕夜不能寐,辗转反侧,只盼早日见到爱妃。” 苏无忧心底有些发虚,她没想到南宫离真的服药了,更没想到他会过敏。 “这个嘛,每个人的体质不一样,你不必担心,我一定让你恢复如初。” “就这样?” “就这样,so easy!” 这锅,苏无忧坚决不背,弄不好就是弑君的大罪,她满脸堆笑,尽力安抚眼前这只病猫。 她快速从空间取出仪器,替南宫离做了一个详细的检查后,她松了口气。 还好没死,不然他就成了史上第一个过敏而死的皇帝了,而且还是因她而死,说不愧疚是假的。 苏无忧看了看南宫离的侧脸,还好,不是天花,不然这张好看的脸就要布满麻子了。 一想到南宫离满脸麻子的模样,苏无忧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你说,倘若你真得了天花,好了后,一脸麻子会如何?” 真正让苏无忧更高兴的是,南宫离昨晚并未在美人窝里,只是她下意识忽略了内心真正的感受,这个喜悦在心头一闪而过。 南宫离挑了挑眉头,想了想,“以貌取人,肤浅,爱妃更不是肤浅之人。” “我这个人就是肤浅,只爱看美男,不过你不必担心,身边那些爱妃们定然对你真心实意,哪怕你满脸疙瘩,她们仍旧趋之若鹜。” 南宫离眉眼带笑,看着身旁的苏无忧,“你还在生气?” “生气?我好好的气什么?” 苏无忧急忙站了起来,背对着南宫离,生怕他看出了自己脸上的心虚。 “我从未与其他人赏过月,更没说过我母妃的那些话。” 南宫离的话似一片片花瓣,轻轻落在苏无忧的心上,她仿佛闻到了阵阵清香。 “你好好的,对我说这些做什么,我又不是她们。” “你,自然是不同的。” 苏无忧听完后,嘴角微微扬起,她虽极力掩饰自己的喜悦,但她的神情都落入了南宫离的眼中。 “我肚子饿了,大清早就过来了,早膳都未来得及用。” 南宫离忽然拍了拍手,很快就有宫人端着热腾腾的早膳进来了,她们放下早膳后,很快就出去了。 苏无忧看着桌子上地早膳,又看了一眼南宫离,“作为天子,你这伙食是否差了点?” 桌子上只有馒头和一些粥,苏无忧摸了摸肚子,还不够她一个人吃的。 “这是祖先留下来的规矩,为的就是让后人忆苦思甜。” “呵呵,一天之际在于晨,早膳要吃好,你家老祖宗的想法是没错的,就是太少了点。” “你吃吧,我肚子不饿。” “真的不饿?” 苏无忧假惺惺的问了一句,连头也不回,一双眼睛盯着桌子上的早膳发绿光,她这模样,犹如饿虎下山。 “不饿,你快吃吧。” 南宫离的语气里有着浓浓的宠溺,他暗自发笑,这个小丫头在自己的面前是越发随性,没了从前的冷淡,两人间说话的语气也愈来愈熟稔。 苏无忧方才忙了一通,早饿得快没力气了,再也不跟南宫离讲客气了,将桌子上的早膳一扫而光,吃完后,她还觉得不够,看了一眼南宫离。 南宫离哪能不知道她的想法,又拍了一下手,很快又有宫女进来了,这一回的早膳丰富多了,光是香味,就足够让苏无忧谗言欲滴。 宫女们一走,苏无忧这回连客气也不讲了,提起筷子就要去夹桌子上的早膳,忽然南宫离叫住了她。 “且慢,我陪你一块用早膳。” “你不是不饿吗?” 苏无忧收起筷子,南宫离冲她招招手,苏无忧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过去,将病秧子南宫离扶到桌子旁。 “这会儿饿了。” “大哥,你这是过敏,不是半身不遂。” 苏无忧差点累死,南宫离几乎把半个身子挂在她的身上,就这么一下子,她都感觉自己方才的早膳白吃了。 “我昨晚没睡好。” “行,你有理。” 谁叫我理亏,苏无忧提起筷子,狠狠地戳向了桌子上的那盘红烧猪蹄。 “这道糕点不错。” 看着她气鼓鼓的模样,南宫离十分贴心的给苏无忧夹了一块绿豆糕,苏无忧看了眼,冷哼了一下,绿豆下火,谁上火了。 “多谢了,你这身的疹子没好,还在吃药,还是吃这个吧。” 苏无忧笑着给南宫离夹了一个白馒头,南宫离夹起来,咬了一口。 “今日的馒头竟然比平日里好吃多了。” “油腔滑调。” 苏无忧懒得理会他了,省得他又说出一堆情话,她可不想倒在他的糖衣炮弹下。 这桌子菜都是苏无忧爱吃的,她吃得十分尽心,心底也有一丝感动,这些定是南宫离特意命人提前准备好的,这男人,果然是把妹达人,她差点就着了他的道。 “我吃完了,也该回去了,你这没什么大事了,休养几日就好了。” 吃饱了,喝足了,苏无忧拍拍屁股想走人了。 “爱妃,你就这么走了?” “不然呢?” 苏无忧拍了拍自己的肚子,琢磨着一会儿回去后,跑几圈消消食。 第三百零二章夏月 “你应当对我负责。” “你说什么?”苏无忧转身看着南宫离,一时以为自己听岔了。 南宫离笑着轻轻拉起自己的衣袖,手臂上的红点映入眼帘,苏无忧顿时一阵心虚,这的确是因她而起。 “你这个不碍事。吃点药,过几日就好了。”苏无忧边笑边帮他把袖子放了下来,“这个过敏不需要人照顾,更不需要我负责。” “呵!”南宫离冷哼了一下,“昨晚我可是一夜未眠,你给的那些药,不可让其他人知道,我这会儿头晕眼花,记性也差,万一用错了药,这如何是好。” 威胁,这明摆着就是威胁。 什么头晕眼花,头晕,不存在,刚刚他夹菜的动作,比她还灵活,眼花?不可能,那一双明亮的眼神写满了奸诈。 苏无忧咬了咬牙,“你想怎么办?” “这几日就在我宫里,等我病好了,你就可以离开了。” “行。”苏无忧咬着牙应了下来,权当在放牛。 “那个赵美人刚刚惹你不快了?” “你说呢?你的女人,什么德性,难道你自个儿不清楚?” 苏无忧坐回了椅子上,气嘟嘟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正欲喝,被南宫离端过去喝了一口。 “你若是不想受她的气,有一个方子。” 南宫离循循善诱,苏无忧不为所动。 “少在我面前耍把戏,她若是再敢无事生非,我让她这辈子都开不了口。” “宫里那么多嫔妃,难道你都要让她们开不了口?” “自然有其他法子。”苏无忧没好气地说道。 “在后宫,素来是捧高踩低,那些位分低的嫔妃,连应得的东西都会被人想法子扣除,而且没地儿说理。” “你想说什么?” “这几日你只需安心呆在这里,等你出去,升升你的位分,如此一来,也算是名正言顺,不会让人眼红。” 苏无忧早知道会有什么一日,她当时进宫就是奔着当奸妃来的,做一名合格的奸妃,需要一个匹配的地位,她升得越快,才能说明他越得宠,眼下的确是一个好机会,而且还不会招人恨。 “好,我答应你便是。” 苏无忧看了一眼诺大的宫殿,空荡荡的,就只有她和南宫离二人,虽不是头一回与他独处,今日却有些奇怪,就像一位妻子与自己的夫君私下相处一般。 “那个,我刚刚吃多了,想走几步路。” 苏无忧借着消食,在屋子里来回走着,就是不敢跟南宫离坐一块,走了一会儿,再回头时,南宫离已经在批奏折了。 “那个,你平日里也看这个?” “嗯,这些都是些不重要的事,不过倒也可以看看。”南宫离抽出一份奏折,打开后,指给苏无忧看,“你看这是南边瘟疫后,官府安抚老百姓一事。这事虽已告一段落了,但官府需要出面稳定民心,这个知县是刚调过去的,他是个可用之人,善后一事,办得十分稳妥。” “难怪我从前听人说当皇帝累,刚刚听你一说,还真是如此,就这么一份奏折,你都要想那么多,天下那么多事,够你操心的。” 苏无忧对奏折一事提不起兴趣,并且一个嫔妃去奏折,那是不想活了,她不是武则天,也不想当武则天。 “看着就头疼,我去忙别的了,你好好看你的奏折吧。” 苏无忧从空间抽出一个账本翻了起来,她只对银子感兴趣。 大殿内安静极了,两个人各忙各的,苏无忧有边看账本边吃零食的习惯,当她看了一会儿账本后,下意识想取块糕点尝尝时,忽然一碟子糕点被南宫离推到了她的手边。 苏无忧也不客气,拿着就吃了起来,不一会儿,她的手边又多了一杯茶水,苏无忧一时不知道到底是谁在照顾谁。 “夏月见到了乔青烟。” “乔青烟?” 苏无忧皱了皱眉头,放下账本,按照她的计划,夏月这会儿应该已经回京了。 “乔青烟发现夏月的母亲是她的一个旧仆。” “我曾听夏月提过,她的母亲当初的确是在摄政王府当过差。” “乔青烟以为她的母亲死了,当年遇到了劫匪,动了胎气,便早产了,当时她还在劫匪手里,身边只有夏月母亲一人,南宫拓赶到时,南宫钰已经生下来了,而夏月的母亲却不知所踪。” “居然还有这种事?那时候,你应该才登基不久,南宫拓怎么也是摄政王,乔青烟出门不至于连下人都不带,怎么会落入劫匪手中。这事有些蹊跷。” “的确是蹊跷,说来也巧,那日正好下雨,乔青烟的马车陷入了泥土里,她便去凉亭里避雨等候,身边只带了夏月母亲一人。这才让劫匪得手了,那些劫匪也不是普通人,是一些叛贼假扮的。” “他们想用南宫钰的性命威胁南宫拓?” “嗯,谁料到竟然这么轻易就被制服了。” 南宫离摇摇头,他说话的声音极轻,却不难听出有讽刺之意。 其中定然还有其他的内幕,兴许只是南宫拓布的一个局,至于他的目的是什么,苏无忧觉得南宫离应该早已知晓了,她眼下只关心夏月的安全。 “那夏月如何了?乔青烟有没有为难她?” “乔青烟听说夏月的母亲被劫匪推下山崖后,倒是赏了夏月不少东西。你看中的人,定然是你信得过的,只是这个夏月,你若是想她活着,就让离京城远远的,越远越好。” 苏无忧听出了其中的意思,只怕夏月的母亲被人推下悬崖一事,背后少不了南宫拓的影子,如此一来,夏月在京城定会有危险。 想到此处,苏无忧急忙坐直了身子,“我想去一封信给南宫明玉,让她帮忙把夏月送出京城,是我想得不够周全,只当她的母亲是摄政王府的旧仆,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种事。” “我昨晚去了一趟定远侯府,已经将此事告诉了姑姑,想必她已经见到了夏月。” “多谢了,回头我要好好谢谢你的人。” “哦?然后呢?” 南宫离的话里有一丝酸味儿,他没想到自己就这么被她忽略了。 “知道了,也要谢谢你,若不是你昨晚辛苦跑了一趟定远侯府,夏月的事,也不会这么快就解决了。” 夏月的事解决够,苏无忧的心也跟着欢快了不少,把账本放回空间后,看南宫离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感激,这个男人,关键时刻还是挺靠谱的。 第三百零三章上药 “夏月若是想活命,这辈子最好不要再迈进京城一步。”南宫离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苏无忧,眼中的深意一闪而过。 “我不会再让她回京的。” 苏无忧不知道背后牵扯了什么事,能让南宫离重视,定不会简单,这一次,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让夏月留在京城了。 苏无忧起身用手探了一下南宫离的额头,温度已经降下来了。 “高烧暂时退下去了,你先去睡一会儿吧。” “我还有些奏折没看完,再等一会儿。” “我是大夫,你听我的,先去睡一会儿。” 苏无忧拉着南宫离的手,就往床边走去,到了床边后,指着床对南宫离说道,“上去,不然咱俩接下来的合作没了。” 南宫离摸了摸苏无忧的头,“小丫头也会威胁人了。” “哎呀!不准摸我的头。” 苏无忧推开南宫离的手臂,这样的暧昧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跟你学的。再说,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上哪儿当奸妃去,你快睡吧,我也想睡了。” 苏无忧打了个哈欠,见一旁有一张软榻,急忙爬了上去,顺手葱旁边抽了一本南宫离看了一半的民间杂记,边看边打哈欠,她揉了揉眼睛,殿内的熏香淡淡的,让她格外的放松,她的瞌睡来得特别快,头渐渐往下沉,身子也慢慢软了下来,很快斜靠着软榻睡着了。 南宫离看着软榻上的苏无忧,头一点一点的,如同小鸡啄米般,他走了过去,轻轻摸了摸她的头,眼神里都是宠溺,随后他一把轻轻抱起了苏无忧。 苏无忧大概是真的困了,连被南宫离抱起来后都未曾醒过来,只是毫无意识的用双手搂住了南宫离的脖子,轻轻靠着他的胸膛继续睡。 南宫离将她放到自己的床上,轻轻给她盖上被子后,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低声说道,“真是个倔丫头。” 苏无忧嘤咛了一下,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南宫离看着床上似小猫一般的苏无忧,笑了笑,又坐回了桌子旁,继续看折子。 苏无忧醒过来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她坐起来后,伸了个懒腰,忽然愣住了,她急忙掀开被子,跳下了床。 “你醒了,肚子饿了吧,快过来用晚膳吧。” 宫人们已经把晚膳送过来了,殿内都是饭菜的香味,苏无忧摸了摸肚子,还真是饿了。 “那个,你没睡?” “睡了一会儿。” “哦。”苏无忧悄悄看了一眼一旁的软榻,见软榻上的确有睡过的痕迹,心里的那种想法顿时消失了。 她的这点小心思没逃过南宫离的双眼,南宫离暗笑不语。 苏无忧已经是第二回睡在南宫离的床上了,这一回睡得还是龙床,更让她的心头怪怪的,想着刚才床上都是南宫离的气味,她的小脸攸地红了,急忙低下头,假装扒饭。 要死了,要死了,不就是借人家的床睡了个觉,有什么大不了的。 南宫离见苏无忧只是一味地吃饭,于是给她夹了一些菜。 “这是哑姑做的菜,你尝尝。” “嗯。”苏无忧点点头,放进嘴里,味道的确是不错,不过她的心思并未放这个上面,“你说哑姑来过了?” “嗯,刚走。” 哑姑来过了,那么她也知道她睡在南宫离的床上,苏无忧有种做坏事被人抓到的感觉。 “你放心,哑姑不会说出去的。”南宫离故意逗她。 “我们之间本来就没什么,哑姑也不会那样想。” 苏无忧这番解释明摆着底气不足,理由牵强,哑姑是宫女,在她看来,出现在龙床上的人,就是嫔妃。 “算了,算了,我在乎这个做什么。”苏无忧摇摇头,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放到了一旁。“一会儿你再上点药,今晚可能还会有些难受,不过比昨晚会好一些。你忍忍,过两日就好了。” “嗯。”南宫离点点头。 两个人用完晚膳,很快就有宫人撤了下去,苏无忧睡了一个下午,这会儿精神抖擞,本来去外头晃悠两圈,想着外面定会有太后的人守着,指不定前脚刚出去,后脚就被抓去问话了,扪心自问,她宁可做绣活儿。也不想与太后纠缠,主要是这老娘们太闲了。 没事做,总不能坐这里和南宫离干瞪眼,她忽然想起有些日子没有给张康写信了,于是趴在桌子上,认认真真地给张康写信,才写两康哥二字,就被南宫离叫住了。 “我不会上药。” 等等,苏无忧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位大爷居然说自己不会上药。 “你不会上过药?” “不会,还有这地方有些难受。” 苏无忧没法想象,平日里功夫了得的男子汉居然不会上药,恍惚中,她以为自己做梦了。 南宫离拿着药,在苏无忧的眼前晃了两下,“我其他的地方也有。” 苏无忧听明白了,他不止手臂上长了疹子,身上其他地方也有,想到这,一股热血冲进了苏无忧的脑门子里,其他地方,她想都不敢想。 过敏这事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这里就他们二人,能帮南宫离擦药的就她了,苏无忧顿时说话变得磕磕巴巴的。 “我告诉你哪儿有,你自个儿擦好了。” “我的手臂不够长。”南宫离不等苏无忧同意,把药膏塞进了苏无忧手里。 苏无忧看着手里的药膏,稍稍犹豫了一下,很快就同意了,算了,又不是没见过,我是大夫,大夫能有什么心思。 南宫离轻轻解下外衫,苏无忧有些不自在地咳嗽了两声,南宫离挑了一下眉,正欲继续解衣裳,被苏无忧拉住了手。 “你脱一半给我看看再说。” 南宫离按照她的一日,把衣裳褪去一半,苏无忧红着一张脸,仔细看了看,上面的确有不少疹子,她急忙掏出药膏给他擦了擦。 她微凉的指腹触碰到南宫离温热的后背时,苏无忧的心也跟着温热了起来。 她的手在他的后背上一寸寸游走,南宫离常年习武,后背十分紧实,却又十分光滑,苏无忧都忍不住想多摸两把。 她擦得极其认真,生怕自己心猿意马,都不敢多看一眼,擦完后,不等南宫离自己动手,亲自帮南宫离拉上了衣裳。 “擦好了。” 第三百零四章偷偷表明心迹 苏无忧放下药膏,转身欲准备继续写信,南宫离忽然又叫住了她。 “我的头有些疼。” 南宫离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好看的眉头挤在一块,他的容貌是刚中带柔,此事那份柔倒让他有几分像病娇美男。 苏无忧倒是想拒绝,只是对上南宫离那双眼睛后,他眼神中的无助,让她鬼使神差就点头了。 她一边帮南宫离揉太阳穴,一边在那里后悔,后悔自己没逃过男色,更后悔自己怎么就跟这么奸诈的男人谈合作,简直是与虎谋皮。 南宫离如何不知道苏无忧在想些什么,只怕此时咬牙切齿,后悔莫及。 他微闭双眸,嘴角泛着浅笑,这丫头气归气,力道倒是拿捏得不错,没有公报私仇。 直到苏无忧感觉手腕有些发酸,才停了下来,此时天色已经不早了,原本精神抖擞的苏无忧,也累得想睡了。 信?不写了,她只想好好睡觉。 “今晚你只能在这里歇着。” 南宫离似乎料到苏无忧想要回储秀宫,他睁开双眼,刚升起念头的苏无忧,转身看着他。 苏无忧看了一圈,偌大的宫殿,居然就一张龙床,当然还有软榻,只是软榻并不适合睡觉,她往前走了几步,把软榻上的被褥抱了起来,往地上一铺,整个人就躺了下去。 南宫离拍了拍身子底下的床,“你睡这儿,我睡你那里。” “不行,你还病着呢,万一病情加重了怎么办,我可不想陪葬。今晚若是不舒服的,记得叫醒我。” 苏无忧盖好被子,翻了个身,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南宫离并未强迫她,衣袖一甩,殿内里只剩月光,还有苏无忧浅浅的呼吸声。 苏无忧一开始是在装睡,不知过了多久,她真的睡着了,而且睡得特别香,黑暗中,有人抱起了自己,她也未曾发觉。 这一日,苏无忧醒得特别早,天还未亮,她就醒了。睁开眼睛时,她忽然感觉有人挨着自己,隔着衣裳,她能感觉他滚烫的身子。 滚烫的身子?苏无忧哪还顾得上南宫离睡在自己身边一事,急忙抬头去他的额头,手刚碰到他的额头,她的心陡然往下一沉。 这上面都可以烙饼了,这个男人,为了不吵醒自己,居然想独自扛过去。苏无忧一时不知道生气,还是骂他傻,终究还是心疼占了上风。 她急忙从空间拿出退烧药,给他喂了下去,喂完后一丝都不敢怠慢,让宫人们打来了温水后,什么也不想了,帮他褪去衣裳,扭了帕子,轻轻帮他擦身子。 这时候,她心中没了美色,只剩着急。她不是信不过空间的药,只是说不清为什么,面对南宫离,她就自乱阵脚,恨不得把他全身上下都检查一遍。 她帮南宫离穿好衣裳后,搬了一张小杌子,挨着南宫离坐了下来,时不时用手去探一下他的额头,只盼他快点好起来。 他睡得并不安稳,眉头紧蹙着,苏无忧给他探额头时,一时没忍住,抬头抚了抚他的眉心,想要抚平他所有的愁容。 他这个天子,当真是一点自由也没有,心系天下百姓,却又大权旁落,连选妃一事,都由不得他作主,若不是他下了圣旨,只怕连她也进不了这里,而他身边则又多了不少各家塞进来的眼线。 这样的天子,她的确是有一丝心疼。 她曾听白洛提起过,南边瘟疫一事,他三日三夜未曾合眼,甚至不顾危险,人手不够时,与白洛他们一块给百姓打疫苗。 这样的天子,是大成的老百姓福气,早生几年,兴许他早已是一名被载入史册的明君。 苏无忧轻轻揉了揉他的眉心,直到他的眉心渐渐平整,她的手并未停下来,而是接着往下,摸了摸他的双眼,这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一双眼睛,每当对上这双眼睛,她仿佛看见了夜空最亮的星星。 她的手碰到他长长的睫毛时,她未曾发觉他的眼皮微微颤抖了一下, 再往下是他的鼻子,接着是他的双唇,他的双唇薄薄的,苏无忧用手轻轻勾勒着他的唇。 “都说薄唇的男子最是无情了,你既然这般无情,何故要来招惹我。你本是天上的飞鸟,而我不过是汪洋大海中一条追寻由的鱼,你不能入水,而我也永远学不会飞翔,爱了又如何,终究是一场误会。” 苏无忧的小手,轻轻抚摸着南宫离的脸颊,唯有这个时候她才敢将自己的真心露出来,才敢面对自己的真心。 “罢了,我对你而言,不过是一时兴起,后宫中,被天子爱上的美人并不少,可只爱美人一人的天子却从未有过,最后都是红颜未老恩先断,咱们以后还是各走各的,也好过负了谁。” 苏无忧说完后,忽然鼓起勇气,低下头,轻轻吻住了南宫离,这是她第一次主动亲吻南宫离。 她的吻轻轻落在南宫离的唇上,十分生涩,十分温柔,就像一片羽毛,轻轻拂过南宫离的心头,让他的心涩涩的,又甜甜的。 忽然他抬起手,抱住了苏无忧的头,加深了这个吻,原本主动的苏无忧,顿时变成了被动,她睁开双眼,欲用力推开南宫离,谁知被南宫离搂得紧紧的,恨不得将她嵌入骨肉之中。 他的吻就像前夜的暴雨,来得十分猛烈,将苏无忧紧紧包围,不给她一丝挣脱的机会,最后苏无忧被他压在了身下,当苏无忧的脑子晕乎乎时,他停了下来,用手摸了摸苏无忧微微发肿的双唇。 “你这辈子都是我的,不许离开我。” 他的话极其霸道,仿佛苏无忧已经烙上了属于他的印记。 苏无忧原本脑子还晕乎乎的,陡然清醒过来了,她试图推了推南宫离,谁料纹丝不动,她气得在南宫离的胸口捶了好几下。 “无耻,居然装睡。” 南宫离任由她捶打着自己,苏无忧捶了好几下后,自个儿停了下来,南宫离一把握住她的手。 “被你吵醒的。”南宫离深情款款地看着她,苏无忧垂下双眸,不敢与他对视。 “哼!什么时候?” “一开始。” 南宫离的意思是苏无忧刚动手摸他的时候,他就已经醒过来了。 “偷听人说话,不是君子所为。” “能得到你的真心,我愿意舍弃君子这个虚名。” “我就是说说而已,你不必当真,权当耳边风,更不必往心里去。” 第三百零五章可我当真了 “可我当真了。” 南宫离说得极轻,就像一阵暖风,轻轻拂过她的心,苏无忧原本僵硬的身子微微柔软了一些,却仍旧不肯看着南宫离。 “当真了,又如何,难道你会为了一棵树,放弃整个森林,我做不到与她人共侍一夫,也无法容忍自己的夫君三妻四妾,因为我这人妒忌心特别重,倘若我的夫君喜新厌旧,我定会让他追悔莫及。” 苏无忧说此话时,是看着南宫离的双眼时说的,她的眼神认真又坚定。 南宫离腾出一只手轻轻摸了摸苏无忧的头,“你这辈子都不会有这个机会的,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此生有你一人足矣。” 苏无忧突然被他的这番真心弄得有些不知所措,脑子里也跟着晕乎乎的,她下意识垂下眼睑,原本放在两旁的手紧紧揪住身子底下的被褥。 “我……” “我知道了,我会等你的。”南宫离揉了揉她的头顶,“我困了,想睡一会儿,昨晚有人鼾声如雷。” “怎,怎么可能?” 原本还有些不知如何回答南宫离的话,躲躲闪闪的苏无忧听到他的话后,当下就忘记了眼前的事,小脸攸地红了,说话也开始磕磕巴巴了。 “骗你的,傻瓜。” “你……” 南宫离忽然往苏无忧的身侧躺了下去,苏无忧吓了一跳,下意识想要起身,被南宫离一把抱住了。 “你晚上睡觉踢人,乖,快哄我睡觉。” 南宫离不等苏无忧回答,闭上眼睛,轻轻挨着苏无忧的肩膀,很快她的耳边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他是真的困了,睡得很快,一只手却紧抱着苏无忧不放,生怕她离开了。 苏无忧推了好几下,都未曾把他的手拿来,只好任由他抱着,过了一会儿,她也跟着睡着了。 当她再次醒来时,南宫离已经不在身边了,她无意中碰到他睡过的地方,那里早已经没了他的温暖,却还残留着他身上淡淡的清香。 “小主,醒了。” 是冬珠的声音,苏无忧点点头,冬珠上前扶起了她。 “你何时来的?” “奴婢刚来,小主就醒了。” “走,咱们回去吧。”苏无忧下意识看了一圈,并未发现南宫离的身上,眼底的失落一闪而过。 “小主,圣上上朝前,下了一道口谕,让小主用完早膳再回去。” 他是上朝去了,还真是敬业,想到他并不是去了别处,苏无忧的心底莫名的高兴,她点点头。 “好。” 苏无忧看了一眼,桌子上摆着的都是苏无忧喜欢的菜,昨日她未动筷子的菜,今日都没有出现在这里。 这个男人还真是细心,苏无忧一时很难确定,自己是否还能继续受得住自己的心。 殿内只有她和冬珠,苏无忧用膳也没了那么多顾忌和讲究,吃得十分惬意,临走时,还把南宫离让宫人备好的糕点一块带走了。 “小主,圣上让小主搬进了碎月宫。” 苏无忧的脚步停顿了一下,跟着冬珠的脚步往自己的新住处走去。 苏无忧还不是一宫之主,按照只能住在偏殿,碎月轩并没有其他嫔妃,整个碎月轩就苏无忧一人,她不必日日去请安,更是可以躲个清闲。 南宫离还是最懂她的,知道她不愿与别人争宠,特意给她挑了这个一个好地方。换了宫殿,也就要升位分了,不过苏无忧对此并不在意。 碎月轩离南宫离承乾宫很近,与丽贵人的宫殿一墙之隔。大殿内的景色极其雅致,在皇宫内不算出彩,但处处却透着清雅,苏无忧原本以为跟其他嫔妃的宫殿差不多时,直到她走走近最里面,闻到硫磺味时,顿时欣喜若狂。 我滴个乖乖,南宫离还真是善解人意,这里居然有温泉,她一路小跑,推开了殿门,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有钱任性,这里不仅有温泉,还是一个天然的游泳池,惹得苏无忧一阵激动,恨不得立马跳下水,游两个来回。 她是个想做就做,急忙让冬珠下去准备准备,自己则急忙跳下了水。在水里痛痛快快地游了好几个来回。 冬珠回来时,苏无忧正靠在水池边闭目养神,冬珠轻轻放下衣物后,上前替她揉着肩膀。 “小姐,奴婢……” 冬珠心里有事,而且还是大事,以至于她连称呼都忘记改了。 “冬珠,我这两日不在,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你不必吞吞吐吐的,尽管说出来是谁,我替你报仇。” “小姐,不是这样的,是奴婢听出了一些有关圣上的事。” “他的事?可是何事?” 苏无忧的心里升起一团疑惑,何事会让与自己相依为命的冬珠也吞吞吐吐的。 “奴婢无意中听宫人的人庶女,圣上与定远侯府的世子爷走得极近,两人打小一块长大,还同吃通睡。” “还有呢?” 苏无忧不认为就这事会让冬珠忧心忡忡的,其中定还有其他内幕,只是这些消息的来源,值得推敲一二。 “宫里的那些嫔妃每次,去侍寝,都是陪皇上说话,奴婢不敢去打听,于是让苏灵悄悄注意了一下那些嫔妃,苏灵说。那些嫔妃还都是姑娘家。” “你的意思是那些嫔妃都还是姑娘家?” “是,萧淑妃亦如此。”冬珠艰难地点点头,叹了口气,一时不知道是好是坏。 苏无忧没有说话,她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一出,南宫离对这事只字未提,不碰嫔妃,与白洛走得近,再想想林安和谢锦程,换作很难让人不怀疑南宫离的取向。 苏无忧倒是觉得不像,今日南宫离那模样,恨不得将她拆吃入腹,那种眼神是装不出来的。 南宫离不碰那些嫔妃,定然是隔应她们背后的势力,而且他有这个爱好,也是南宫拓的把柄。 他还真是忍得住,面对这么多温香软玉,居然不曾心动,苏无忧低头粲然一笑。 冬珠见苏无忧居然还笑了,以为她并未当真,“不管如何,奴婢,只求小姐这辈子都平平安安的。” “冬珠,这种事,以后休要再提起,那宫人故意让你听到这事,就是想借你的嘴说出去,你想想,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外传,这会儿突然有人提起,其中定有阴谋,我猜想,是那位赵美人的主意。” “小主,奴婢会小心的。” 第三百零六章丽贵人 赵映月有几斤几两,苏无忧心知肚明,她那个姨娘别的没教会她,那些争宠的小把戏倒是学了不少,在福州,又是谢锦绣的小跟班,拍马屁的事没少做,这会儿见苏无忧是个新人,无非是小人得志,越是自卑的人,一旦得势后,愈加会在意自己的过去,赵美人此举,就是担心苏无忧将她的过往道出来。 赵美人这点后院争斗的小伎俩,连宫人都糊弄不了,苏无忧暗笑,南宫离用这招解决宫中多年的争斗,难道她当初进宫时,面对和睦相处的嫔妃,以为只是表象,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事。 后宫唯一可以依靠的男人没了指望,对于这群女人而言,就没了争斗的意义,不如好好相处,还能添不少乐趣。 苏无忧用手拍打着水面玩耍着,她倒认为南宫离是以退为进,这家伙够狠的,连名声都可以牺牲,难怪他会说君子是个虚名。 “小主,齐姑姑说,丽贵人是个好相处的,让小主平日里多与她走动。” 苏无忧点点头,南宫离想把韩大学士拉入自己的阵营里,丽贵人是他唯一的爱女,从丽贵人这里下手最好不过了。 “齐姑姑说丽贵人打小身子不好,大夫说她活不过十八岁,韩大人寻遍名医,散尽家财,也无济于事,只好把丽贵人送进宫来,想赌一把,只是宫中虽有名贵药材,也只能勉强替她延续几年的寿命。” “丽贵人每次发病,都会心如刀绞,甚至是喘不过气来,几次险些丢掉性命。” “这种病,只能静养。”苏无忧停止了拍打水花,静静地听冬珠说着,丽贵人是什么病,她大概猜到了,应该是心脏病,林妹妹当初不也是得的这个病。 心脏病在这里,属于不治之症,除了用药养着,好生静养,剩下的就是听天由命了。韩大人把丽贵人送进宫,就是存了一线希望,南宫离曾告诉过她,摄政王府的人也在四处寻名医,若是让摄政王府抢先了一步,丽贵人是韩大人的软肋,难保他不会心动。 她要抢在摄政王府的前面,救下丽贵人。 “冬珠,扶我起来,本小主要去丽贵人宫中走动走动,去给丽贵人请安。” 说做就做,南宫离挑了这么一处好地方给她,离丽贵人这么近,她怎可辜负了他的好意。 苏无忧这一回带着领着冬珠和苏灵去了丽贵人的宫殿。冬珠迟早是要面对皇宫那些人的,她趁此机会,带她出来,从丽贵人这里开始认识皇宫。 丽贵人的宫殿跟苏无忧一样大,连格局也有些相似。不同的是她的院子里花草树木并不多,据说是丽贵人身子虚弱时,连花香都不能闻,于是命人把宫殿里的花草树木砍去了不少,只剩如今几棵孤零零的大树,比起苏无忧宫殿里的花红柳绿,此处着实有些清冷。 “见过丽贵人。” 苏无忧远远就见身穿薄荷绿宫装的丽贵人坐在凉亭里,她见苏无忧来了,急忙命人把苏无忧请了过去。 “妹妹,快过来坐,我今日刚绣了一条帕子,你过来帮我看看,还有如何。” 苏无忧在丽贵人下面坐了下来,她看了一眼丽贵人手中地帕子,上面绣满了繁花。 “姐姐,我不敢托大,我说一句实话,其实我不会女红,别说绣帕子,连做荷包都不会,平日里这些事都是我身边的丫头在做。” 丽贵人听了后,微微惊讶,没料到苏无忧如此直白,随后用帕子捂住嘴,莞尔一笑。 “我从前也是如你一般,后来身子越来越弱,连闻了花,都觉得鼻子难受,就再也没多少机会见着花了。” 丽贵人微微叹了一口气,她看着手中地帕子,神情有些失落。 “我曾听人说,有的人对花粉过敏,尤其是春天时,只要碰到了花粉,就会不停地打喷嚏,严重时,还会浑身痒。” 丽贵人的眼睛一亮,“不瞒妹妹,我正是如此,每到春天,就会难受极了,你看我的宫殿,原本种了不少花花草草,这些年,都砍了,入春后,我哪儿都不敢轻易去,就只能守在宫里,初次见你那次,我回来后,也是难受了好几日。” 丽贵人叹了口气,“我这身子,也就是过一日,算一日了。” “不,姐姐说错了,姐姐的这个过敏,不过是小毛病,只要平日里注意些就好了。”苏无忧从衣袖里拿出一个口罩,“这是口罩,对花粉过敏。也不是没有办法,每次出门戴上这个就可以了,只要鼻子闻不到,就不会过敏了,不过这个虽不能根治,但也能像平常一样赏花。” 丽贵人半信半疑,从苏无忧的手里接过口罩,拿着翻来覆去看了好几下,苏无忧教她如何用之后,亲自拿了一个戴在自己的脸上。 “姐姐若是不信,妹妹可以试给姐姐看。” “不,妹妹有心了,我信得过妹妹。来人,去寻一盆花来,本小主要试试这个口罩。” 苏无忧当下对丽贵人生出了不少好感,这个丽贵人养在深闺,极少出门,韩大人又无妾室,膝下只有一儿一女,丽贵人打小就养得十分天真,哪怕是入宫后,仍旧是那种知世故,不世故的性子,不然也不会在承乾宫时,替她解围。 宫人很快就搬出了一盆开得正艳的花,丽贵人戴上口罩后,轻轻靠近花盆,过了好一会儿,她的眼睛里都盛满了惊喜。 宫人把花盆搬下去后,她轻轻摘下口罩,“好妹妹,这个法子真的是不错,我今日就没有难受了。连我自个儿都不知道已经有多少年未曾离花朵这般近了,好妹妹,你帮了我一个大忙,以后我想赏花时,也不用远远望着了。” “姐姐不必客气,那日在承乾宫,还是姐姐替我解了围,我应该谢谢姐姐才是。” “你这性子,合我的已,那日我不过是看不惯赵美人的咄咄逼人,倒是妹妹冰雪聪明,哪怕我不说道那几句,妹妹也会自个儿想法子解决,倒是妹妹这个口罩,帮了我一个大忙。” “姐姐客气了,我这里还有不少,是当初一个江湖郎中给的,一会儿我让我身边的宫人送过来给姐姐。” “那我就不客气了。” 丽贵人今日十分高兴,特意让宫人备了午膳,拉着苏无忧在她的宫中用午膳,苏无忧也不推迟,毕竟不吃白不吃。 第三百零七章失态 苏无忧帮了丽贵人一个大忙,丽贵人也不吝啬,将宫里的事事无巨细,与苏无忧说了一遍,这对苏无忧可是一件大好事,有了丽贵人的这个消息,她以后在宫中行走能省不少事。 临走时,丽贵人送了苏无忧不少好东西,丽贵人未进宫前,曾经还被路瑶救过一回,苏无忧又喜欢她光明磊落的性子,一来二去,不过短短半日,两个人竟然成了手帕之交。 第一次外交,苏无忧就取得了重大的胜利,成功迈进了后宫的第一步。 丽贵人还邀请苏无忧后日去她宫里赏花,不止是苏无忧,还有宫中的其他嫔妃,并把苏无忧介绍给其他嫔妃认识。 苏无忧原本以为打入后宫内部要费不少心思,没想到轻轻松松就进来了,放眼历朝历代,也就南宫离的嫔妃们是相亲相爱的。 丽贵人也亲口与苏无忧说了一些有关她的病情,她这个病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打小就不敢跑,哪怕是走快了几步。都会喘不过气来,她的双亲不敢大意,只得把她关在府里,只有重大宴会,才会带她出府赴宴。 丽贵人与路瑶的结识,也是在一次宴会上,一位小姐见丽贵人弱不禁风的模样,说了几句讥讽她的话,丽贵人性子醇厚,却也不是一个任人欺负的,她便回了几句,哪知这位小姐是个记恨的,得知丽贵人身子不好,不知从哪儿寻来了一只恶犬,追着丽贵人跑,丽贵人打小没跑过,哪里跑得过。恶犬,眼见就要被恶犬咬上一口了,路瑶出现了,轻轻松松把恶犬打跑了,还替她好好教训了那位小姐一顿。 这个风格,的确很路瑶。 那日,丽贵人就与路瑶成了手帕之交,苏无忧进宫前,路瑶还曾拜托丽贵人照顾她一二。 那位放出恶犬的小姐不是别人,正是谢锦程未来的妻子林小姐。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没想到当年那位林小姐竟然是这样的人,她如今这样的好名声早就让人忘记了曾经她是个记恨心极重的小人。 后来丽贵人还因此大病一场,经此一事后,丽贵人再也没有出过门了。 丽贵人与苏无忧提起这些往事时,语气里都是对外面的渴望,她说她不怕死,只是想在临死前,好好跑一回,也不枉来世上走一遭。 苏无忧借着与丽贵人说话时,悄悄借用空间,对丽贵人做了一个检查,丽贵人的心脏病,只要动个手术就好了,为了安全起见,苏无忧决定多练练手,再顺势而为,挑个日子替丽贵人治病。 当晚,苏无忧的碎月轩就迎来了第一位客人——南宫离。 南宫离的到来,让原本有些清冷的碎月轩热闹了不少。 “无忧,我的手臂有些酸,帮我揉揉。” 这是南宫离第五次打断苏无忧写信了,苏无忧放下手中的笔,看着南宫离,这家伙自从进门后,就成了病娇美男子,明明进门时还雄纠气昂昂的,不可一世的模样,进门没多久,就成了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病娇美男子。 苏无忧手中的这封信,从昨日写到这会儿,才写了几个字,就连连被南宫离打断,她原本有一肚子的话想跟张康说,被南宫离这么一闹,她提起笔,匆匆写了几句,就把信收收尾了,塞进了空间。 “看样子,你与我这儿相冲,不然这才进门就病倒了,往后还是少来几回才是。” 苏无忧‘好言相劝’,奈何南宫离并不领情。 “我让钦天监算过,碎月轩旺夫。” 苏无忧听了后,白了,他一眼,作为一个天子,这种话睁眼瞎的话都信手拈来。 “你今日好些了没?” 南宫离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苏无忧懒得听他胡侃,心里还惦记他的病,便问了一句。 “尚可。” “什么叫尚可?把衣裳脱了,让我瞧瞧。” 苏无忧似乎并未发觉她的话有何不妥,南宫离眼角藏笑,十分配合的把衣裳褪了下来。 当南宫离把上半身露出来时,苏无忧的脸刷的一下红了,她急忙制止了南宫离接下来的动作。 她只是想让他露出一点点给自己瞧瞧,这家伙倒好,恨不得全秀出来给她看个明白。 苏无忧害羞归害羞,一双眼睛却管不住自己,忍不住偷偷扫了好几眼南宫离的上半身,在心底连连感叹。 身上一丝赘肉都没有,身材匀称,八大腹肌,皮肤还又光又滑,在烛光下,泛着淡淡的荧光。 这该死的好看,比女人的皮肤还要好,他的头发只用一根玉簪子松松垮垮的束着,两侧垂下的发丝散落在他的肩头,给他添了几分亦正亦邪的味道。 苏无忧偷偷咕咚一下,咽了一口口水,若不是她自制力好,真想扑了上去。 虽然苏无忧那道咽口水的声音极轻,但还是被南宫离听见了,他慢慢勾起双唇,冲苏无忧轻轻一笑。 苏无忧顿时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她的手也慢慢摸上了南宫离的肩头,当她的手触摸到南宫离的肩膀时,那光滑细腻的手感,让她下意识来回摸了好几把。 当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时,一只手已经到了南宫离的腹肌处,南宫离的眼神已经变了,变得幽深,当苏无忧对上他的眼神时,一个激灵,被他眼中的欲望吓醒了,而她发觉自己放在原本放在南宫离腹部的右手时,空气里顿时多了一丝尴尬,她整个人也变得尴尬又羞涩,恨不得立马消失。 她迅速抽回自己的右手,还不忘帮南宫离拉上衣裳,急忙去桌子旁连喝了几杯茶水,直到平复内心的激动后,才敢转身跟南宫离说话,不过仍旧不敢与南宫离对视。 “这些疹子,再过两日就会消失了。” 苏无忧低垂着双眼,右手握紧茶杯,光滑的茶杯,让她联想到方才南宫离的肌肤时,她急忙借用喝茶掩饰自己的失态。 “我刚刚是替你检查,你千万不要多想。” 谁说这家伙断袖,刚才那如狼似虎的眼神,骗不了她,她敢打赌,她再往下几分,再多停留一会儿,这家伙绝对今晚不会放过她。 她此时此刻不仅是与虎谋皮,还是与狼共处一室,处境极其危险。 第三百零八章羊入虎口 “夜深了,该歇着了。” 此情此景,再配上苏无忧这句话,格外的暧昧,有点像妻子催促着夫君之意。 她暗叹,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不合适。 南宫离起身,苏无忧以为他即将离开时,他往内殿去了。 “你,你早些回去歇着吧。” 南宫离慢慢地在苏无忧的床上躺了下来,拍了拍身下的床。 “我今晚睡这里。” 南宫离侧着身子,一只手撑着头,眼神慵懒散漫,另外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手里的发丝。 苏无忧原本想理直气壮的把他赶回去,刚进内殿,瞧见南宫离的模样后,脑子突然打结,忘记了自己要做什么了。 妖孽,这哪还是什么天子,简直是乱人心神的妖孽。 苏无忧的手一时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才好,这美好的画面,她都不忍心打碎,只好呆呆地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 南宫离粲然一笑,苏无忧的心仿佛被什么狠狠地撞了一下,迸出无数片花瓣,一片片花瓣在她的心中飘舞着,方才的手感还在手心微微发烫。 “我若是回去了,明日你如何面对她人。” 南宫离抬头摸了摸苏无忧脸颊。他手中的暖意,陡然让苏无忧收起了脑子中的旖旎,她甩了一下头,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已经来到了床边。 “那,那你也不能谁我这里。” 他身上独有的清香蛊惑着她,欲迷了她的心智,她急忙往后退了一步。 “你睡这里就好了,我今日累了,不想再走回去了,那里没有你,我睡不着。” 南宫离往后挪了一下,腾出了一个地方后,拍了拍身旁,示意苏无忧睡下来。 苏无忧此时的智商已经上线了,她才不信南宫离这话,哼!像极了那些渣男把妹时用的套路,我就蹭蹭,不进去。 苏无忧可还没忘记南宫离刚刚眼中欲望,此时信了,无疑是羊入虎口。 南宫离见苏无忧没动静,抬眼扫了一下苏无忧,“我有后宫佳丽三千,倘若有心,你还需等好一阵子。” 苏无忧差点骂了出来,她这是被嫌弃了,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波澜起伏,扪心自问,还是有点姿色的,南宫离后宫的确是美人如云,但她也是美人呀。 “你放心好了,我不会饥不择食的。” 这就是传说中的一万点暴击,每一下都砸在了苏无忧的心坎上,她在心底骂了一句后,气冲冲地在南宫离的身旁躺了下来。 老娘就不信,今晚你能睡得着。 苏无忧是不服气,头一回被人质疑颜值,刚刚南宫离眼中的漫不经心,彻底让她暴怒了。 什么羊入虎口,老娘今晚的任务是让他彻底失眠。 任由苏无忧如何掩饰内心的愤怒,她那微微嘟着嘴巴出卖了她的真实想法。 南宫离一笑,抬头抱住了她,苏无忧身子一僵,不会吧,这么快就绷不住了,难道我的魅力这么大?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有掩盖不住的得意之色。 “别胡思乱想,好好睡觉。” “我,我胡思乱想什么?你才胡思乱想呢。” 苏无忧就像一个被人抓住了把柄的小孩,急忙找了一个烂借口掩饰自己的心虚。 “哦?”南宫离挑了一下眉,故意长长地哦了一下,反问她,“我胡思乱想什么?” “没,没什么,时候不早了,我想睡觉了。” 为了安全起见,这个问题,苏无忧选择装傻。 “你也认为我是不是有龙阳之好?” 南宫离继续逗她,还故意把问题往这事上引。 大兄弟,这不是我觉不觉得,是你觉不觉得的问题。 苏无忧原本闭着眼睛,顿时睁开了,她若是再不开口,这个男人定会还有其他幺蛾子。 “南宫离,咱们是合作关系,一切不影响合作方案的事,都不在我的回答范围内。” “哦,那你认为外面那些人会信一个有龙阳之好的天子会独宠你一人?” “我不认为你有这方面的爱好,但你说的这事吧,的确是有些难。” 你想精虫上脑,我就跟你讨论正事,苏无忧决定好好跟这个不正经的男人好好讨论一下正经事。 “你想如何让其他人相信?” 南宫离继续抛出问题,苏无忧正儿八经开始思考。 “只要你临幸了一个妃子,他们就信了。” “哦!”南宫离抽回了自己的手,苏无忧的心里忽然就像什么也跟着走了一样。“我若是想,也不必等到这时候了,再说龙阳之好,也没什么不好,你大哥不久如此。” “大哥,你来真的了?”苏无忧扭头看着南宫离,她怎么就觉得这话有一些任性。 南宫离微微颔首,“她们又不是你,我岂是那般随性之人。” 大哥,你刚刚你那模样,堪比禽兽,这会儿把自己说成了柳下惠了。 “你想怎么办?” 苏无忧的耐性快没了,这个男人绕来绕去,就是馋她的身子,被子底下,她的手握成了拳头,万一他动手,她不介意给他一点颜色看看。 忽然她的手被南宫离握住了,“当然是你出面他们相信好了。” 苏无忧正欲反抗,南宫离噗嗤一声笑了。“傻丫头,逗你的,不过还是你想法子,既然要让别人相信,最好是连你自个儿也信,那个人都人精,不能有一丝破绽。” 不是生米煮成熟饭就好,苏无忧松了一口气,其中还夹杂了一丝失落,连个她自个儿也不知道。自己在失落什么。 “你放心好了,我保证办得漂漂亮亮的。” 苏无忧就差没发誓了,只要眼前之人不会兽性大发,她愿意贡献自己的脑细胞。 “嗯,丽贵人的病,你有几分把握?” 一切回归正题了。 “八成,原因在于我,主要还是我从未动过这么大的手术。”苏无忧说出了自己的担忧,“这事不能有一丝马虎,我没有十成的把握,就不能给她做手术。” “可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 “帮我找一些动物过来,我想练练手。还有宫中眼线多,丽贵人的手术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你帮我寻一个隐蔽的地方。” “好,过段日子就要出宫狩猎,到时候你和丽贵人一块随行,我会寻个地方,你趁此机会,帮丽贵人做手术。” “好,就这么定了。”苏无忧点点头,出了宫,一切就好说了。 第三百零九章赴宴 两个人谈了好一会儿‘公事’,直到苏无忧忽然发现身边的人不说话了,回头一看,不知何时,他已经睡着了,一双手却仍旧抱着她不放,生怕她离开了一样。 苏无忧见他如此执着,只好作罢,闭着眼睛,也跟着一块睡着了。 苏无忧来到丽贵人宫殿时,刚踏进宫殿,就发现原本单一的殿外,摆了好几盆开得正艳的花朵,一旁还放了一口水缸,里面养着的荷花已经盛开了,荷叶底下还有几条锦鲤来回游动。 苏无忧来得不早不晚,殿内已经坐了几个嫔妃了,她们正在跟丽贵人说话,丽贵人远远见苏无忧来了,急忙起身亲自去迎她。 “这就是我跟你们说的谢妹妹,谢妹妹初进宫,性子纯善,冰雪聪明,有了她想的好法子,我如今也能与各位姐妹一样赏花了。” 丽贵人轻轻牵着苏无忧的手臂,将她带到了其他嫔妃的面前,几位嫔妃纷纷看了过来,脸上挂着善意的笑容。 “刚刚才坐了一会儿,丽贵人可是夸了你好几回了,前几日就听她提起你教她的法子,我们呀,早就想认识一下妹妹了,快来这里坐。” 其中一位穿着淡黄色宫装的嫔妃最先开口,她的身形娇小,眉宇间似乎藏了一团愁,颇有几分林妹妹的影子,说话时,嗓音却让人极其舒服,软糯软糯的。 苏无忧从未见过这位嫔妃,正在暗自揣摩她的身份时,丽贵人恰好开口了。 “姐姐,这是打算跟我抢妹妹了,好吧,今日呀,我就大方一回,让你们跟妹妹好好说几句话,可不许欺负她。” 丽贵人这么一说,苏无忧很快就明白了眼前这位美人是玉贵嫔,出自户部尚书府,据可靠消息,她每月都会有好几日身子不利索,苏无忧进宫好几日了,都不曾见过她,再加上她脸色并不是太好,有些苍白,仿佛大病初愈,哪怕是用胭脂涂抹了一下,仍旧遮不住她眼底的疲惫。 苏无忧暗忖,南宫离这后宫也真是奇怪,不是病的,就是弱的,丽贵人有心脏病,这位玉贵嫔有痛经,苏无忧曾听南宫明玉提起过这位玉贵嫔只怕是肚子里长了东西。 苏无忧的眼神略微扫了一眼玉贵嫔的腹部,按道理,她身形削瘦,又未曾生育,她的腹部应该是平坦的,此时正是夏季,她穿得衣裳单薄,却十分宽大,隐隐约约却可以察觉到,她的腹部似乎比其他嫔妃的要凸出一些。 南宫明玉当时告诉过她,玉贵嫔是进宫后开始长这个的,太医也给她看过了,只能用药控制,暂时没有其他更好的法子,这在皇宫并不是什么秘密了。 玉贵嫔这这些年深居简出,随着肚子一日日长大,太医们的束手无策,她对自己的病也渐渐死心了,皇宫没有什么重要的宴会,她都是躲在自己的宫殿里,整日郁郁寡欢。 这可是嫔妃里等级第二高的嫔妃,她的亲爹是个良臣,当初送她入宫,并非为了富贵,而是被南宫拓使计被迫送进来的,为的就是想控制玉贵嫔,让她的亲爹投鼠忌器。 苏无忧走到玉贵嫔的面前,福身行礼,玉贵嫔急忙扶住了她的手,牵着她,在自己的身旁坐了下来。 “妹妹不必多礼,往后咱们都是好姐妹,这些虚礼就省了。” 苏无忧趁玉贵嫔与自己接触的机会,偷偷调出空间的仪器,悄悄扫描了一下玉贵嫔的腹部,好家伙,她的肚子里果然是有一个肿瘤,长在她的子宫内,她若是没猜错的话,这个应该是畸形瘤,要动手术才行。 苏无忧暗叹,她这是进宫替南宫离的嫔妃治病来了。 “就是,就是,妹妹这般客气,太生疏了,咱们往后哪敢向妹妹讨教口红一事。”其中一个嫔妃说道。 其他几个嫔妃连连点头,“我们盼了好几日,就是想请教口红一事。” “各位姐姐客气了,妹妹不敢托大,姐姐们尽管问便是了,我若是知道,必定会告诉姐姐们。” “好,还是妹妹爽快,难道能被丽贵人夸了好几日,咱们也不客气,妹妹,你看,这是我刚得到的口红,就是不知道搭什么衣裳好,还请妹妹给我出个主意。” 这些人,不缺钱,更是闲,在宫中也又没什么可争的,几个要好的嫔妃,坐一块,说几句话一晃便是一日,讨论衣裳,首饰什么的,更是家常便饭。 苏无忧也愿意帮她们这些忙,女红,她插不上话,但她们手里头的那些化妆品,都是出自她的空间,为此,她研究了许久,在空间看了不少时尚杂志和美妆博主的化妆视频,如今已是炉火纯青,别说挑选口红这种小儿科的事,连化妆也是得心应手。 苏无忧仔细地替这些嫔妃讲解了一遍,见有的嫔妃居然还带了一整套的化妆品过来后,在嫔妃们的允诺下,给其中几位嫔妃简单换了妆容,经她的手一弄,这些嫔妃宛如变了一个人似的,连一旁看热闹的玉贵嫔也被拉了进来,被苏无忧换了一个妆容后,原本无精打采的她,整个人变得十分明艳,她本就个子娇小,苏无忧给她画的妆容偏可爱,让她多了几分娇俏可人。 玉贵嫔对着镜子,来来回回看了好几回,连她自个儿也看得目瞪口呆,这那还是刚刚那个病恹恹的自己,这分明是未进宫前的自己。 想到此处,玉贵嫔的眼眶微微发热,叹了口气,把镜子还给了身旁的宫女。 “妹妹好手艺,连我看了,就忍不住称奇,没想到我居然还能看到自己从前的模样,只可惜,哎!”玉贵嫔叹了口气,摇摇头,“我的病若是能好起来,这辈子哪怕吃斋念佛也愿意。” “姐姐莫要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你看我从前也不敢接近那些花儿,这不,妹妹一来,我这就没事了。”丽贵人见玉贵嫔触景伤情,急忙劝她。 “我听家人说,福州曾有一位神医,可以起死回生,曾经救过不少人,只是神医行踪不定,性子又古怪,从未有人见过他,姐姐可以派人去打听打听。” 苏无忧在一旁听得明明白白,她们说的那位神医就是她自己。 “真有此事?”玉贵嫔仿佛看到了希望,抬头看了过来。 “有,当初福州出现瘟疫,就是神医出手相救,那些人才活了下来,连原本准备下葬的人,都被他救了过来,还有神医看病十分奇怪,被他救过的病人从未见过他的真实模样。” 第三百一十章找茬 苏无忧在一旁听得极其认真,她这是头一回听见有人夸自己,虽然她们并不知道她就是那个神医,但这些夸她的话,她听了后,既觉得好笑又有些感慨,她当时那点医术,也就够看一些小病,然而这些小病,在这个时空却成了疑难杂症。 “我娘家的人说那个神医已经好久没有出现了,听说是有人曾见他跟着南洋商人一起出海了,后来在海上出了事,神医就不知所踪了。” 一位妃子的话如同一桶冰水,浇在了玉贵嫔的头上,丽贵人见玉贵嫔眉宇间的愁容又多了几分,轻轻握住玉贵嫔的手。 “神医如此神通广大,肯定不会有事,定然是被什么事耽误了,兴许过阵子就回来了。” “神医给那些穷苦人家看病,从不收人家银子,老天有眼,如此行善积德之人,定会保佑他。” 玉贵嫔摇摇头,“也罢,也罢,时好时坏,皆是命,我就听天由命了。” 玉贵嫔边说边摸了一下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苏无忧见她如此心灰意冷,不由地生起了一丝怜悯之情。 “我曾在福州呆过好些人,也曾听人提过一事,那位神医曾经帮一位小姐医治一种病,据说是那位小姐肚子里长了一个肿瘤,原本快要活不成了,后来神医把她肚子里的肿瘤取出来后,那位小姐的病就已经好了。姐姐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打听打听,妹妹绝不会胡编乱造。” “真有此事?”玉贵嫔有些激动,很快眼神又暗淡下来了。“可惜那位神医不知所踪,兴许……” “不,神医定然还活着。我以前出门时,听码头的那些人说过,神医当时是被另外一艘船救了,跟着那艘船去了南洋。” “姐姐,那就是有希望了,神医是大成人,定然还会回大成,听说南洋那边的医术与我们这边不一样,神医定是好奇想前去看看,兴许早就回来了。” “好,好,有妹妹们的话,我也安心了不少,人,活着才有希望,我就在这里安心的等神医回来。” 这边玉贵嫔才安下心来,那边就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赵美人来了。 丽贵人深知赵美人与苏无忧有嫌隙,今日并未邀请赵美人,谁知赵美人竟然自己找上门来了。 “妹妹见过几位姐姐。”赵美人施了个礼后,招呼身后的宫人把带过来的东西呈了上来,“这是太后娘娘命我给几位姐姐和妹妹们送过来的瓜果。” 赵美人如今背靠着太后,说话时,自然是底气足,一双美目扫了一圈后,很快就发现了苏无忧。 “谢妹妹也在,听说谢妹妹这几日都在伺候圣上,真是辛苦谢妹妹了。” 赵美人左一句谢妹妹。右一句谢妹妹,不过是见苏无忧仍旧还是秀女出身,仗着自己的位分比苏无忧高,想压她一头,笑话她连伺候人都不会。 什么辛苦了,听着就像正室打发小妾的话。 “应该的。” 这种嘴仗是没必要打的,而且她的位分不会比赵美人低,此时让赵美人小人得志,接下来打脸也响一些,而且她这般示弱,适当也可以博取玉贵嫔她们的同情。 “赵妹妹与谢妹妹还真是姐妹情深,这一来就关心谢妹妹,不知情的,还以为你们是姐妹俩。既然是姐妹俩,赵美人理应多照拂一下谢妹妹,谢妹妹初来乍到,宫中规矩又不熟,人更是老实本分,赵妹妹深得太后娘娘宠爱,更是会伺候人,谢妹妹这点就比不上赵美人了,也就适合陪咱们这几个闲人说说话了。” 玉贵嫔这番话,苏无忧差点膜拜了,后宫大佬就是大佬,骂人不带脏字,稍稍智商不够的,还以为她在夸自己。 什么姐妹情深,什么亲姐妹,先是给赵美人进行道德绑架,再把苏无忧放到弱者的位置,最后那句更是戳中了赵美人的痛处,什么会伺候人,伺候人是宫女才需要坐的事,玉贵嫔这是把赵美人刚刚射影苏无忧的话,原原本本又还给了赵美人。 这些话,由玉贵嫔说出来,最合适不过了,一来,她早就与赵美人不对付,据说赵美人刚进宫时,以为得了圣宠,嚣张过了头,当面讥笑过她的病,两人从此就结下了梁子。 二来,在这里。玉贵嫔的位分最高,她说这些话,赵美人有气也只能咽在肚子里。 赵美人原本以为苏无忧刚进宫,玉贵嫔虽与她不和,但也不至于为一个才刚进宫的秀女出头,没想到玉贵嫔竟然这么做了,甚至一点面子也不给。 赵美人在太后娘娘面前低三下四的模样,私底下被不少人笑话后,但从未有人会当着她的面说出来,玉贵嫔是第一个。 “没想到谢妹妹还挺会笼络人心的,这才一会儿,就把几位姐姐哄得团团转了,谢妹妹当初在福州可是一个大名人,谢妹妹不妨多与她们说说你从前的趣事。” 赵美人不敢与玉贵嫔对上,就只能寻苏无忧的不是,什么趣事,她就是想重提谢锦墨从前做的那些傻事。 “我曾听说福州那边有不少南洋商人,头发和衣着与大成不一样,谢妹妹一会儿可以与我们说道说道,这事的确是一件有趣的事。”丽贵人嫣然一笑,拉着苏无忧的手说道,“若不是赵妹妹刚刚提起,我还差点忘了,我那儿刚得了一样新奇的东西,是南洋商人带过来的,家父出门访友见着了,就买了下来,托人带进宫给了我,那明明就是一个摆看的玩意儿,居然还会有声音,那声音可好听了,不如几位姐姐和妹妹一块随我去看看。” 丽贵人这是不给赵美人找茬的机会了,她是这里的主人,今日的聚会是由她主持的,赵美人这般不依不饶,让她颇有些不痛快,又不能当场发作于她,于是故意转移话题,引导众人去看她那新得到的宝贝。 这几人似乎忘了赵美人,各自跟着丽贵人往前面走,赵美人站在原地,颇有些尴尬,丽贵人显然是没有打算邀请她的意思,她若是一块前往,定会被人说没眼力价,只是看着苏无忧这般讨人喜欢,她又气不过,气得不停地扭着手里的帕子。 赵美人想着来日方长,她总有一日会收拾她的,于是转身就要离去。 第三百一十一章册封 “赵美人最近颇得太后娘娘的喜爱,听说下回的狩猎,太后娘娘让她一块随同。” “这个赵美人一门心思钻研,小人难防,妹妹日后还是小心为上。”玉贵嫔对苏无忧说道,“我与她早就有嫌隙,以她的位分,她不敢对我如何,倒是妹妹,刚进宫,若是没有咱们的随同,妹妹与赵美人见面,都要留几分心思。” “赵美人此人心胸狭窄,妹妹应该小心为上。好在她的位分不高,等妹妹升了位分,她断然不敢如今日一般嚣张。” 一位嫔妃好心提醒苏无忧,苏无忧点点头。 “多谢姐姐们提醒,妹妹都记在心里了,日后必会谨慎行事。” 随着一道圣旨的到来,原本即将离开的赵美人也留了下来,随同其他嫔妃一块跪在地上迎接圣旨。 是一道册封的圣旨,丽贵人被册封为了丽容华,苏无忧被册封为谢贵人,传旨的太监临走前,还宣了一道口谕,南宫离今晚回去碎月轩用晚膳,宣旨的小太监一走,在场的嫔妃们纷纷恭贺这两人。 丽贵人此次被册封,是因为韩大学士跟随御驾一起去了南边,苏无忧则是照料南宫离有功。 赵美人大概没想到,这才一会儿,连个位分都没有的苏无忧,居然爬到了她的头上,以后还要给苏无忧行礼。 她原本以为苏无忧虽有功,但也不过是小功劳,顶多被封一个宝林,位分也不会高过她,而且宫中嫔妃升位分,除了得宠,就是娘家立了大红,谢府对苏无忧如何,赵美人心里门儿清,她这才敢在苏无忧的面前放肆,谁知打脸来得这么快,苏无忧一下子成了贵人。 赵美人脸色变了变,趁着其他嫔妃贺喜的空隙,想趁机溜走,谁知被玉贵嫔叫住了。 “妹妹为何走得这般着急,两位妹妹刚升了位分,不如留下来一块讨杯酒水喝喝。” “多谢姐姐,妹妹还要回去给太后娘娘复命,就不奉陪了。”赵美人说完后,灰溜溜地走了。 玉贵嫔到底是身子骨弱,不过才说了一会儿话,就有些累了,回自己的宫殿前,还特意嘱咐苏无忧有空了,去她宫里坐坐,多跟她说一些有关神医的事。 苏无忧当然是乐意的,她还想接机会多了解一下玉贵嫔的病情,连忙应了下来。 玉贵嫔走了后,其他嫔妃坐了一会儿后,也纷纷离去了,她们临走时,同样也邀请苏无忧去她们那里坐坐,苏无忧一时的行程排得满满的。 苏无忧回到碎月轩时,屋子里摆满了南宫离赏赐给她的东西,看得她眼花缭乱。 大手笔,果然是大手笔,有钱任性。 很快其他嫔妃也送来了贺礼,齐姑姑和冬珠她们忙着登记造册,把这些东西都放进了库房,又让江姑姑带着苏灵给刚刚那些送了贺礼的嫔妃们去送回礼。 一来二去,一天就过完了,苏无忧忍不住感慨,当嫔妃其实也没那么清闲,光是这些人情来往就够忙半日的。 南宫离这几日似乎特别忙,天早就黑了,仍旧不见他的踪影,苏无忧让宫人已经把菜热了好几回了,见南宫离还没来,自己先吃了几块糕点垫垫肚子,把袖子一挽,亲自去小厨房给南宫离做饭去了。 齐姑姑和江姑姑原本以为苏无忧和其他小姐们一样,等下人们把菜切好了,自己拿着铲子炒两下,这道菜就算是她做的了,谁知苏无忧拿着刀,在砧板上麻利地切着,那切菜的手艺,简直不比御膳房的大厨差,看得这两位老人眼花缭乱。 “没想到娘娘的厨艺这么好,老奴算是开眼界了。”齐姑姑笑眯眯地说道,“说来惭愧,老奴与江姑姑都不善厨艺,原本还觉得奇怪,为何长公主不给娘娘安排一个会厨艺的姑姑,原来娘娘的厨艺这般好。” “何止是娘娘厨艺好,你看冬珠,她这厨艺都比咱们这两个老家伙。” 江姑姑虽平日里板着脸,私底下却十分平易近人,得空了,还会与冬珠一块做绣活儿,她十分喜欢冬珠,听闻冬珠对苏无忧的忠心后,更是把冬珠当亲生女儿一样看待。 江姑姑岁数大了,在宫中呆不了几年了,她进宫前原本有一个家,她的丈夫死了,在一次逃难时,唯一的女儿也被跟她走丢了,她走投无路,见宫里招宫女,便进了宫,留在南宫明玉身边伺候。 苏无忧见她如此喜欢冬珠,问过冬珠的意见后,便让冬珠认了她做义母,以后她老了,冬珠替她养老送终。 “齐姑姑,娘,小姐除了不会女红,其他很出色,不止是小姐,夏月的厨艺也好。” 对着江姑姑,冬珠也是打心眼里喜欢她,江姑姑对她的疼爱,就像她久远的记忆中的亲娘一样。 “冬珠姐姐,你千万别提女红的事,今日一早,圣上去上朝前,留了一道口谕,让娘娘替他绣一个荷包,还不能假她人之手,娘娘这会儿正发愁呢。” “反正圣上又没说让本小主什么时候做好,本小主慢慢做便是了。” 苏无忧是个老油条,南宫离的口谕一下,她就想到了对策,能拖就拖,拖到天荒地老。她不知道南宫离一大清早抽什么风,闹着让她绣荷包,明知道她不会,居然还故意当着宫人们的面,下了这么一道口谕。 苏无忧猜不出他的用意,自然就不猜了,一个荷包而已,当真难倒了她不成。 “江姑姑,还需您亲自跑一趟,把这几道菜送去给曾姑姑。另外这几道菜是本小主给你们留的,还有这几道菜,等圣上来了,再呈上去。” 曾姑姑就是苏无忧还在储秀宫时,教她规矩的那个,方才她做菜时,忽然想到曾姑姑也爱吃这几道菜,临时起意,多做了一些。 “娘娘是个有情有义的,那个曾姑姑与老奴是旧识,老奴这就去。” 江姑姑见苏无忧还记得曾姑姑,暗自点头,对这个新主子连连称赞。她深知苏无忧性子懒散,不争不抢,但做事从来是有条有理,让人挑不出错来,没想到人情世故这一块,她也是不落人一步,不仅给曾姑姑准备了饭菜,连她们这些宫人都有,这种主子,跟着她,不会错。 齐姑姑同样如此,苏无忧这平易近人的性子,像极了南宫明玉,她早已认可了这个新主子。 第三百一十二章点拨 苏无忧下去洗漱了一番,又换了身衣裳,冬珠原本想给她上妆,被苏无忧拒绝了,她甚至连头发也不挽,随意扎了一个马尾辫,把齐姑姑看得出了神。 “娘娘真好看,不施粉黛,也能这般好看的。” 齐姑姑并不是头一回见苏无忧不施粉黛的模样了,却回回都会被惊艳到。 “也就娘娘不喜欢装扮自己了,从前在府里时,她还喜欢把自己扮丑,原本以为进宫了,她就会装扮自己了,谁知她连这些胭脂水粉都不用了。”冬珠说道。 齐姑姑听了后,对苏无忧做法却十分赞成,“娘娘聪慧,又不爱争宠,我也是见过不少贵人们的起起落落了,世人总以为颜色能留住宠爱,却不知最后留不住仍旧是颜色。” 齐姑姑借着与冬珠说话,把这些道理和经验告诉给苏无忧,她的嗓音刚刚好,苏无忧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 “娘娘进宫就是为了图个安稳,只要没事,她都能半年不出宫殿大门,这个性子,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大道理,我也懂,只是在宫中捧高踩低的不少,娘娘背后又没有人可以仰仗,想安安稳稳过一辈子,并非一件容易之事。” 齐姑姑笑着用手指头点了一下冬珠的额心,“你这丫头呀,还真是爱操心,难怪你娘总说你想得多。其实不争,有不争的好处,依我看来,不争,就是争,以后你就知道了。” 冬珠被齐姑姑这话绕糊涂了,不争怎么就成了争了,不过她也聪明,知道齐姑姑这是暗中在点拨苏无忧,她相信以苏无忧的聪慧,很快就会领悟到。 苏无忧早在一旁听明白了,要在宫中不受人欺负,就必须有让人有所敬畏,她没有娘家可以仰仗,更不可能投靠太后,那就抱团取火,在宫中,嫔妃之间抱团是一件很常见的事。 就如今日在丽贵人宫中一样,算是走出了抱团的第一步,她有南宫离的宠爱,那些嫔妃有娘家的仰仗,日后在宫中过得不会太难受。 苏无忧看着桌子上的饭菜,都是她亲手做的,已经让宫人拿下去热过一回了,而南宫离仍旧还没过来。 她沉得住气,她宫里的人也沉得住气,苏无忧吃着糕点,喝着茶,整个人无比轻松。 今日是苏无忧册封第一日,南宫离若是没有过来,免不了被其他人猜测,偏偏苏无忧像个没事人一样,该吃什么就吃什么。 直到南宫离的贴身太监夏公公亲自过来宣口谕时,苏无忧才知道,南宫离一直还在书房跟大臣们议事,不仅晚膳没顾得上吃,连午膳都只是随意吃了几块糕点垫垫肚子。 就说嘛,他单机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突然联网,上别人那里去了。 苏无忧的嘴角略微上扬,她这高兴来得有点莫名其妙,连前来宣旨的夏公公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他在后宫多年,从未见过哪个嫔妃被晾一旁后,还这般高兴这个新进来的娘娘的确是与众不同。 夏公公离开时,让一同跟来的小太监把苏无忧做的饭菜都带走了,这也是给宫里那些人看,省得她们背地里胡乱猜测。 夏公公回去复命时,悄悄把苏无忧的神情告诉了南宫离,南宫离听了后,只是稍稍挑了一下眉头,似乎早就料定她会这样。 苏无忧不知为何,今晚的胃口格外好,一连吃了两大碗饭,吓得一旁齐姑姑顾不得礼数,接着给她布菜,趁机挪开了她的碗。 “齐姑姑,吓着您了吧,本小主曾经还吃过四碗饭呢,比今晚多两碗,那次,我被罚跪祠堂,两日都没吃饭,就只能喝水,冬珠想送一点吃的,都送不进来,饿得我头晕眼花,连走路时,腿都是软的,出来后,冬珠给我做了好多吃的,我就光顾着白饭,连吃了四碗,当时吃得急,又吃得多,半夜还闹肚子疼,可把冬珠吓坏了,又没地方请大夫,是她给我揉了大半宿的肚子,这才好起来,那年我不过八岁。” 苏无忧说的是谢锦墨从前遭大罪,她清清楚楚的记得,那次受罚的原因是她不小心推倒了谢锦绣,胡老太太心疼谢锦绣,便罚她去跪祠堂,跪了两日一夜,跪得双腿没了知觉,头昏脑胀。 她从未忘记谢锦墨面对着黑漆漆的祠堂,和一排排黑乎乎的祖宗牌位时的恐惧,还有不知从哪儿吹在身上的阴森森的冷风,当时差点让原本还有点自理能力的谢锦墨差点吓成植物人,然而,这一切逗没有人同情她,甚至看守她的下人为了讨好谢锦绣,还故意多关了她半宿,是冬珠一直在门口守着,陪她说话,她这才没晕过去。 那时冬珠就像黑暗中的一点光,是她唯一的希望和依靠。 苏无忧说完后,用冬珠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她仿佛说的是别人的事,只是轻轻笑了一下,擦完手后,把帕子还给了冬珠。 齐姑姑和江姑姑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她们早就听闻了苏无忧的身世,知道她在谢府并不得宠,没想到会这般苦,对于一个八岁的孩子而言,这种事处罚,无非是置她于死地。 她们格外在心底叹了口气,没想到一直以耕读世家自诩的谢府,也是个心狠手辣的。 苏无忧话里的意思,她们也猜到了,苏无忧这是在告诉她们,她没有娘家可以仰仗,日后她们也不必对谢府的人客气。 苏无忧吃饱喝足后,在自己的宫殿里四处走走,她的确是吃得有点多了,围着宫殿走了两圈,仍旧都觉得有点撑,索性偷偷从空间拿出一点健胃消食片吃了下去。 苏无忧站在屋檐下,抬头看着天上的皎月,谢锦绣的亲事快到了,今日她收到了梅姨娘送进宫来的信,杏儿有了身孕,还被昌平伯知道了,昌平伯自然是高兴的,毕竟是谢府理亏,谢成为了不再生事端,专门挑了几个信得过的下人伺候杏儿,生怕她肚子里的孩子再有个什么。 这是个好消息,至少可以气死谢锦绣,苏无忧无比怀念谢锦绣那气急败坏的模样。 这一切对林安来说,也是个美好的结菊,成功与谢府联姻,娶了个美娇娘,还多了一个美妾,享尽齐人之福。 第三百一十三章被迫献宝 当年胡姨娘鬼迷心窍,贪恋富贵,抢在乔氏前面生下了谢锦绣,她做梦也没想到,谢锦绣也有这么一日。 苏无忧算了算,谢锦绣的大婚将近,她也该送她一份大礼才是。 “齐姑姑,帮本小主备份贺礼,本小主的庶姐即将出嫁,本小主不能前往,只能送份薄礼。”苏无忧略微沉吟了一下,“齐姑姑,最好是喻意多子多福的贺礼,昌平伯最喜欢儿孙满堂了。” “是,娘娘。” 齐姑姑并未多想,苏无忧说的这种贺礼最常见,也是最合适的一种。 只有冬珠和苏灵才知道,苏无忧这是往谢锦绣的伤口撒盐,存心膈应她。 她们默不作声,甚至如同苏无忧一样,颇有几分遗憾,没能亲眼目睹谢锦绣气晕的模样。 南宫离不来了,苏无忧趴在床上数了三千只绵羊后,终于睡着了。 第二日,她刚梳洗好,夏公公就过来了,还带来了南宫离的口谕,昨晚苏无忧做的饭菜,十分合他的心意,便赐了她一个字舒,不过一夜,她就成谢贵人升成了舒贵人。 南宫离这事合了苏无忧的心意,他知道她膈应谢府,特意挑了一个听起来与她的姓氏有些相似的舒字,并且她扮演的角色是奸妃,位分升得快,才符合这个角色需要。 反正没有男人可争,苏无忧升了位分一事,虽在宫中传遍了,但并未激起多少浪花,大家的心思都放在还有半月的七夕节上。 太后突然想在宫中举办七夕宫宴,邀请了一些女眷们进宫赴宴,并特意让萧淑妃安排一下,让宫中的嫔妃们都上去表演才艺,不止是这些嫔妃,那些来参加宴会的小姐们同样如此,如此一来,后宫自然是热闹了,嫔妃们私底下都在议论。 太后的这点心思都放在明面上了,她这是想给南宫离挑几个妃子。南宫离上回选秀,就选了一个苏无忧,太后十分不满,一心再想帮南宫离多挑几个。 外人听了,还以为太后是关心南宫离,只有有心人才知道,她这是担心苏无忧得宠想拉几个人进宫分宠。 最高兴的是赵美人了,她巴不得宫里再多几个人美人,想法与太后的一致。 萧淑妃把太后的意思告诉众人后,她并未催她们立马应下,只是告诉她们,可以几个人一起表演。 后宫平静,嫔妃们都守规矩,也没什么宠可以争,萧淑妃倒也清闲,每日除了往太后宫中跑,就是学着做美食了,送去给了南宫离,听闻南宫离夸了苏无忧做的饭菜后,特意把她留了下来,想跟她请教一番。 苏无忧面上诚惶诚恐,内心却沉静如水,整个后宫,就萧淑妃对南宫离是有情意的,她与那些被选进宫的嫔妃不一样,她是自己主动进宫的,就是因为真心爱慕南宫离。 当初为了此事,太后也曾犹豫过,劝说过她,奈何她听不进任何劝言,执意一头栽了进来,进宫数载,少女的爱慕和期望,在漫长的黑夜里成了无数声叹息和无奈。 “妹妹进宫好些日子了,可住得还习惯?宫人们伺候可还尽心?若是短缺了什么,尽管与本宫说。” 宫中的人说话从来不会直接明了,总喜欢绕几个弯子,让人猜来猜去。 “回淑妃娘娘的话,一切都极好。” 萧淑妃的话听着没什么,苏无忧却听出了她的几分不甘心,据说她每回做了的饭菜送去给了南宫离,南宫离都未曾动过筷子,直接赏赐给了底下的人。 萧淑妃的饭菜可不可口,苏无忧并不知晓,但她能确定,南宫离对她好,仅仅是因为她出自萧家,也正因为她出自萧家,南宫离才会如此对她。 萧家虽是外戚,但私底下却又勾结南宫拓,是南宫离的心腹大患,这些年,乔家将大成大半数的生意拢入囊中,萧家则是替南宫拓私底下拉拢大臣,若是哪日清算,这两家一个也逃不了。 “圣上夸妹妹的饭菜好吃,本宫也想跟妹妹讨教一二。” 萧淑妃说话的语气极其诚恳,苏无忧只在心底稍稍迟疑了一下,便低着头回答道,“妹妹不敢托大,妹妹早就听闻淑妃娘娘喜欢美食,于是将来那几道菜的做法写在了这张纸上,今日有幸见到娘娘,妹妹便把那张纸带了过来。” 苏无忧早就料定会有这么一日,这个萧淑妃为了讨好南宫离,也是费了不少心思,私底下派人搜罗天下美食,并亲自下厨烧菜,南宫离没吃上一口,她的厨艺倒是精进了不少。 当南宫离夸了她的饭菜后,苏无忧便把做法写了下来,随时等着萧淑妃拿走,她原本以为要等上好几日,没想到不过两日,萧淑妃就等不及了。 “这可如何使得?这是妹妹的秘方,本宫岂敢夺人所好。”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妹妹这方子并非什么秘方,不过是从前偶然所得,娘娘若是喜欢,尽管拿去,娘娘还可以帮妹妹斟酌一下,这方子可还有什么不妥之处。” 苏无忧感觉自己已经是正式工了,这说话的语气和腔调,有那些嫔妃们的味道了。 她的这番话让萧淑妃十分满意,如此一来,别人也不会以为她是仗势欺人。从苏无忧手中夺走方子了,至于苏无忧说的方子还有不妥之处,不过是给她台阶下而已。 萧淑妃没想到这个舒贵人有点脑子,难怪赵美人从她这里没讨到过便宜。 “正好本宫平日里也爱钻研这些,便给你看看。” 萧淑妃让身边的宫人收下方子后,又让宫人把准备好的东西赏赐给了苏无忧。 “以后你唤本宫姐姐便是了。” “是。” “你进宫没多久,七夕宴是头一回参加,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前来请教本宫。” 萧淑妃这是没话找话了,苏无忧暂时猜不出她的用意,只好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是。” 萧淑妃没想到苏无忧的话如此少,她原本以为她会主动说上几句话,哪怕是打听一下七夕宴的事,谁知她连问都不问一句,一直都是她在问,她在答。 不过一会儿,萧淑妃就觉得闷了,她心里还惦记着苏无忧给她的方子,也没心思与苏无忧说话了,苏无忧见差不多了,急忙找了个理由离开了。 第三百一十四章挣钱的机会来了 从萧淑妃的宫里出来后,苏无忧偷偷松了一口气,这种拐弯抹角的说话方式实在是有点费脑细胞,刚刚她丝毫不敢大意,生怕钻进了笼子里。 萧淑妃的品性如何,苏无忧早已知晓,在后宫一事上,从不偏袒谁,也从不掺和其他嫔妃间的小矛盾,只有与南宫离有关的事,才会引起她的注意。 赵美人当初想用南宫离的谣言陷害苏无忧,就是冲着萧淑妃的忌讳去的,南宫离的事,这么多年一直没有传出去,萧淑妃功不可没。 赵美人自以为做的隐蔽,却不知这一切都在萧淑妃的眼皮子底下,今日萧淑妃特意把苏无忧单独留了下来,讨方子不过是其中一事,她这也是暗中在敲打苏无忧,后宫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江姑姑,本小主的宫里那些眼线务必要盯紧一些。” 苏无忧可不想每日的吃喝拉撒都被别人监视着,那些眼线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她的一举一动,都会事无巨细传给她们背后的主子。 苏无忧并未打算打发走那些眼线,毕竟别人敢塞进一回,就会找机会塞进来第二回,更可况这些眼线在她眼中不是什么秘密了,只要掌控得好,还能帮她不少忙,就如这个方子一事,萧淑妃的眼线想尽法子想得到它,却被苏无忧主动拿了出来,若不是萧淑妃的眼线处心积虑,苏无忧也不会这般干净利索。 好在她今日也没亏本,萧淑妃既然得到了方子,也不想被人说她仗势欺人,玉手一挥,赏给了苏无忧不少好东西。 “是,娘娘。” 在眼线一事上,江姑姑和苏无忧的想法一致,苏无忧如今在宫中才刚站稳脚跟,不可大动干戈,应当循序渐进。 “江姑姑,宫中的这些宴会,后妃们都会表演什么曲目?” 苏无忧想来想去,也就是跳舞,弹琴一类的了,毕竟太后的目的是选妃,后妃们就是当绿叶的。 “回娘娘的话,老奴在宫中那些年,每回宫中举办宴会,甚少有嫔妃献艺,只有先帝万寿节时,得宠的妃子和公主会献艺,大多时候,都是教坊司负责。” 江姑姑的话,让苏无忧记起了南宫明玉曾经对她说过宫中的一段秘事,太后当年为了露脸,特意跟教坊司的宫人学跳舞,在先帝的万寿节上,终于引来了先帝的主子,成功从一个小透明成了一个半透明,背地里也被其他嫔妃耻笑了一番。 苏无忧琢磨着,太后这是想替自己洗白了,让那些小姐们和嫔妃们也用上这招,只要这些小姐们也用了,那她过去做的那点事,不仅被洗白了,还被披上勇士的披风。 无论她此时如何光鲜亮丽,过去的种种,始终是她心头的一根刺,她既然拔不出那根刺,就想变着法子让所有人都跟她一样。 这场宫宴由萧淑妃全权打理,她定不会参加献艺一事,太后变着法子保住了萧家二代的名声,至于那些前来赴宴的小姐的,出身定不会太高,但娘家在朝中定是身居要职。 太后这般做,南宫拓却没阻止,看样子摄政王府如今也是狗急跳墙了,不然也不会用这样的昏招,逼这些人站队。 进了宫后,只要这些小姐在宫中稍微出一点事,就会成为南宫拓威胁她们背后娘家的把柄。 这招不昏,就是不得人心。 苏无忧琢磨着要好好给太后上一课,让她少蹦哒蹦哒。 回到碎月轩,苏无忧偷偷拉着苏灵,贼兮兮地问苏灵,“苏灵,你有多大把握可以潜入太后的宫殿?” 苏灵知道自家娘娘要做坏事了,便如实回答。“太后娘娘的宫殿有高手把守,那些高手都是摄政王亲自挑选的,附近还有侍卫。” “苏灵,你飘了,你老实说吧,有几成把握?” “十成,包括下药。”苏无忧郑重地点点头。 “还是你懂我。” 苏无忧给了苏灵一道意味深长的眼神后,两个人心有灵犀,相视一笑,冬珠在一旁看得毛骨悚然,每到这两人露出这个阴恻恻的神情时,就是谁要倒大霉了。 她赶紧搓了搓自己的手臂,祈祷那个倒霉蛋不会太倒霉。 不明就以的江姑姑和齐姑姑只当苏无忧想到了七夕宴上表演什么才艺,平日里苏无忧行事作派也跟她们认识的大家闺秀不一样,她们早就习以为常了,两人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后,各自去忙自己的事了。 苏无忧掐指算了一下,离七夕宴还有半月,让她得场感冒,太简单了,这里可是有大成最好的大夫,拉肚子,更不行,胡老太太身上已经用过了,用了未免让人起疑心。 她左思右想,决定挑太后最在意的地方下手,让她都没脸见人,更别说七夕宴了。 苏无忧是个说做便去做的性子,随手从空间拿出一样东西,神秘兮兮地交给了苏灵。 一旁的冬珠看着这对肩膀不停地抖动的主仆,心也跟着抖了两下,那个倒霉蛋只怕要倒大霉了。 她的脑子里随之涌出无数个挣钱的法子,最后都放弃了,若是在宫外,她定会想法子从这个倒霉蛋身上捞一笔。 苏无忧忽然扭头看着冬珠,脸上笑盈盈的,看冬珠的眼神格外亲切。 “娘娘,您别这么看着奴婢,有话好好说,奴婢的心有点慌,让奴婢缓缓,”冬珠边说边故意用手按住自己的心,试图平复自己内心的激动,“娘娘,可有什么路子?” “有,发大财了。” 苏无忧冲她挤挤眼,苏灵早已经守在了门口,冬珠快速地来到了苏无忧的跟前。 “娘娘有何吩咐?” “马上快七夕宴了。”苏无忧轻轻摸了一把自己的脸,“冬珠,今晚本小主要做一个面膜,特别是那套千色店刚出来擦脸的,一定要用上,明天要去见玉贵嫔。” 冬珠一听便明白了,“是,奴婢马上伺候娘娘做面膜。” 有钱赚了,有钱赚了,冬珠的心无比激动,那可是千色店刚出的护肤品,贵是贵了点,但宫里的这些嫔妃们缺钱吗?不缺,她们只缺一套护肤品。 冬珠麻利地帮苏无忧护肤,这套流程已经牢牢记在了她的心里,再搭配苏无忧教她的那套按摩手法,她就是大成最出色的美容师。 第三百一十五章南宫离卖惨 “无斑无痘,晶莹剔透。”苏无忧对着镜子左看右看,摸了一把自己光滑的小脸蛋,“魔镜,魔镜,告诉我,谁是世界上最漂亮女人?” “自然是爱妃了。” 南宫离的嗓音突然自她的身后响起,正忙着照镜子的苏无忧纵然脸皮再厚,也架不住南宫离这般捧场,她用双手捂住脸,甚是尴尬。 “你属猫的呀?走路怎么没声响,也不让人通报。” “我见门口没人守着,就进来了,见爱妃正忙着,一直不敢开口,怕惊动了爱妃,刚刚见爱妃问话,这才敢出声。” 南宫离不说还好,一解释,苏无忧更加尴尬了,这家伙早就来了,还故意不出声,分明是想看热闹。 她后悔自己不该把宫人都打发下去了,以至于连个通报的人都没有。 她刚刚还说了些什么?她仔细想了想,好像是夸了自己一遍,对了,不算夸,是强调事实,所以,尴尬什么,要大大方方地接受。 这么一想,苏无忧的尴尬没了,放下了自己的手,整个人落落大方。 “哼!花言巧语。”苏无忧用鼻子冷哼了一下,趁机把镜子收了起来。“你怎么得空过来了?” 这货不是忙得晕头转向了嘛,怎么突然过来了? “自然是想爱妃了。” 南宫离的情话说得极其自然,若不是他加了爱妃二字,苏无忧都差点信以为真了。 假的,假的,演戏罢了,当不得真,当不得真。苏无忧的眼神略微闪动了一下,有一丝失落划过。 “这里没外人,你用不着这般敬业。” 苏无忧的话里隐隐藏着几分赌气的味道,她说话时,连看都不看南宫离一眼,自己捏起桌子上的一块糕点狠狠咬了一小口。 南宫离忽然上前拿走她手里的糕点,就这么放进了自己的嘴里,苏无忧的眼神缩了缩,这情景貌似有点暧昧。 烛光下,两人一坐一站,他们的影子紧紧挨着,苏无忧的手僵在半空,还保持着拿糕点的姿势。 南宫离摸了摸她湿漉漉的头发,微微皱起了眉头,“宫人是怎么伺候的?头发还湿着的,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南宫离的语气里有责备,也有怜惜,他说完后,从一旁拿起帕子,轻轻帮她擦拭着头发上的水。 “如今是夏天,天那么热,哪有那么容易着凉。” 苏无忧有些不自在,正欲夺回南宫离手中的帕子,被南宫离躲开了。 “我,我自个儿来就好了。” “哼!一会儿你又偷懒了,还是我来吧,下回不可这样了。你纵然想省事,也不可让底下的人怠慢了自己,你是她们的主子,你这般怠慢自己,底下的人有样学样,也会跟着不上心。” 苏无忧是头一回被南宫离说教,她知道他这是在教她如何管教下人,于是低着头,在一旁认真听着。 谢府的那一套,自然是不能用在宫里了,哪怕她再如何把冬珠她们当姐妹,也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还做样子的时候,就必须做样子。 尤其是在皇宫,她若是坏了规矩,被那些躲在暗处的人抓到了把柄,对冬珠她们不利。 “我知道了。” 苏无忧难得一回在南宫离面前底气不足,南宫离见她这般温顺,笑了笑,他还真有些不习惯。 “好了,下回不可如此了,哪怕是不喜欢,也得依规矩来。” 南宫离见她的头发差不多了干了,又给她输了一点内力,苏无忧顿时感到一股暖流走遍了全身,整个人都懒洋洋的, “你每日都是这么过的吗?”苏无忧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南宫离在她的身旁坐了下来,点点头。又摇摇头,“是,也不是。我可是昏君,昏君,自然不用事事按规矩来。” “那我是奸妃,奸妃也不用按规矩来。” 苏无忧的小脑瓜子灵机一动,忽然想出了这么一个自以为是的好借口,谁知被南宫离轻轻用手指头弹了一下她的额头,疼得她下意识往后一旁躲。 “君子动口不动手。” 苏无忧捂住自己的额头,急忙控诉,生怕再被他弹第二回。 “这是让你长记性,就算是不按规矩来行事,也不可伤了自己的身子,傻瓜。” 你傻,你全家都傻! 咦!这么这话还闹好听的,温温柔柔的,还十分动听。 苏无忧发现自己是不是刚刚照镜子时走火入魔了,不然怎么连骂人的话也会觉得好听。 “知道了,真啰嗦!” 苏无忧的话换来了南宫离的第二波攻击,这一回苏无忧躲了过去,她得意极了,抬起小脸,冲南宫离绽放出一个得意洋洋的笑容。 南宫离的手忽然轻轻捏住了她的小脸,气得苏无忧一把拍掉了他的手。 “南宫离,你有完没完?” 苏无忧揉了揉被他捏过的地方,明明他下手很轻,那里居然会烫烫的,一会儿整张脸陡然跟着红了,她急忙偏过头,掩饰自己的尴尬。 软糯的感觉忽然从自手心里溜走,南宫离的心也跟着一阵怅然若失,很快他的心又被苏无忧的羞涩塞得满满的。 “我肚子饿了,我今日统共就吃了几块糕点。”南宫离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语气中还有几分可怜兮兮。 所以,这就是他解释自己刚刚抢糕点吃的理由,皇宫何时这般穷了,连块糕点都没了。 这理由的确是蹩脚又可笑,可架不住南宫离这可怜兮兮的语气,的确是让苏无忧升起了几分怜悯之情。 南宫离这几日的确是很忙,她私底下让江姑姑偷偷打听过了,他真的忙得有时候连饭也顾不上吃,随意吃几块糕点垫垫肚子。 苏无忧不是没想过给南宫离送饭菜,奈何萧淑妃每次都抢先一步,谁让她家的信号是5g的,加上她又是后宫最大大官,苏无忧想献殷勤,都要往后靠。 “不是有人给你做了美食嘛,怎么还上我这里卖惨来了?” “又不是你做的,再说了,我怎是那种随意就妥协的人。” 苏无忧看了一眼南宫离,哼,原则在他那里算什么,他有原则吗? 苏无忧拍了拍手,很快苏灵过来了,她低声对她说几句,苏灵很快又出去了,不一会儿,她领着几位宫人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走了过来。 第三百一十六章被喂狗粮了 “这是我今晚为自己准备的夜宵,你运气好,正好碰上了。” 看着桌子热腾腾的饭菜,南宫离扫了一眼,都是上回从前动过筷子的,其中还有几样她的拿手菜。 他会心一笑,这丫头,还是一如既往的倔强,明明是为他准备的,偏偏不肯承认,今晚过来,他并未提前告诉她,桌子上的饭菜只怕不是第一回准备了。 “我今日还是走了好运,若是有美人再陪我饮几杯,才不枉今晚的良辰美景。” “哼!本性难移,老娘不饿,你去寻别的美人吧。” 苏无忧转了个身,背对着南宫离,手里拿着一本书,假装看书,心里却泛着酸味儿,一本书硬是一个字儿也没看进去。 南宫离一眼便瞧出了苏无忧吃味了,他故意装作不知道。 桌子上的香味儿,勾起了苏无忧肚子里的馋虫,她的肚子里忽然传出了一道咕咕声,她摸了摸肚子,宁可饿死,也不妥协。 她放下手里的书,伸手去拿碟子里的糕点,忽然发现最后一块糕点已经落入了南宫离的手中,他当着苏无忧的面,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今晚的糕点真好吃!” 可恶!简直是太可恶了,居然连一块糕点也不给她留,苏无忧的肚子里塞了一肚子的气,气嘟嘟地转过身子,重新拿起桌上的书。 “今晚的饭菜更可口,尤其是你这道拿手菜,比宫里的御厨做得还要好。” 南宫离似乎觉得不够,特意把碗放到苏无忧的跟前,气得苏无忧牙痒痒的。 她瞪了南宫离一眼,撇过头,继续看书。 “爱妃,陪我一块用膳可好?” “不好,我不饿。” 苏无忧连头也不回,哼!老娘还是有节操的,一顿饭菜就想让我折腰,门都没有。 苏无忧强撑着最后的倔强,努力兜着摇摇欲坠的节操,生怕它碎了一地。 “哦!爱妃还是不饿。” 南宫离挑了一下眉,并未打算就此作罢。 苏无忧见南宫离没了动静,以为他消停了,正欲回头,只见南宫离一把拉住她,在他的旁边坐了下来。 “我已经有许久没有这般好好用膳,爱妃若是不想吃,陪我坐这里也行,爱妃若是不喜欢,我便请其他嫔妃过来。” 苏无忧感觉肚子里的火焰快要喷出来了。吃她的,用她的不说,居然还想在她的地盘上勾引其他人。 “不用了,我这会儿没事,陪你就是了。” 苏无忧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的,说完后,她撇过头,尽量忽视桌子上的美食。 哼!美人和美食,二者不可得兼!谁妥协,谁就是小狗! 苏无忧的身子绷得紧紧的,不敢有丝毫的松懈,努力与美食搏斗中,生怕一个不留神,节操就没了。 然而,事与愿违,她的肚子里再次传出好几下咕咕声,并且一声比一声大,苏无忧急忙捂住自己的肚子。 要死了,再忍忍就好了。 “爱妃,你尝尝这道菜。” 苏无忧正发着呆,南宫离忽然夹着一些菜,趁机塞进了苏无忧的嘴巴里,苏无忧猝不及就这么被塞了一嘴的狗粮。 对,就是狗粮,因为她已经坐在了桌子上,吃得正欢。 “这道菜也不错。” 南宫离不停地帮她夹菜,苏无忧连回话的机会也没有。 因为她实在是太饿了,为了等南宫离一块用膳,她晚膳就喝了一碗粥。 她想了想,自己从未妥协过,她这是曲线救国,替那些嫔妃保住了清白,比起这些,节操又算得了什么。 苏无忧的自我形象顿时又高大起来了,吃得也嘛嘛香了。 “边关战事有点吃紧,西突突然开战,来势汹汹,所幸边关将士一直有所提防,他们并未讨到便宜。” 用过晚膳,宫人把饭菜收了下去,南宫离和苏无忧两人喝着茶,说了几句闲话。 “他们这是在试探大成的兵力吧?” 上来就是出王炸,不是脑子进水,就是出其不意。 “嗯,西突刚换了统帅,这个统帅有几分本事。” 听南宫离说话的语气,苏无忧便知他有了应对的法子。 与南宫离相处的日子越多,她便越觉得他不是一个昏君,甚至是可以说是腹黑男,在南宫拓的眼皮子底下能安安稳稳地活下来,还能发展自己的势力,怎会是昏君。 “苏白他们明日一早就启程去边关,这一回定要西突百年之内无还手之力。” 南宫离说得云淡风轻,苏无忧却从中听出了他的魄力。 “爱妃,我的事要如何破解了?” 南宫离的话题忽然一转,苏无忧愣是没有回过神来。 “何事?” “就是那个谣言。” “哦,这事有解,有解,你喜欢那种类型的姑娘?” 苏无忧看似一本正经地问着,实际上也在试探他。 “让我想想。” 南宫离陷入了沉思中。 苏无忧心底暗暗唾弃,这打算准备一打名单了。 “都喜欢。” 果然是没错,也不怕肾亏。 “具体点。”苏无忧没好气地说道。 “这个没法具体,还得爱妃想想法子。” “好,我想法子便是。” 南宫离忽然起身,出去了一下,又回来了,不一会儿,便有宫人抬着热水进来了。 苏无忧见这阵势,急忙起身,“你这是做什么?” “当然是沐浴了。” “你不回自己的宫殿?” “不回,那里太冷清了,还是爱妃这里热闹。” 热闹个屁,你就是凑热闹的。 南宫离开始脱衣服了,苏无忧见拦不住他,正准备出去,南宫离又叫住了她。 “你出去了,我就只能让宫人来伺候了。” 宫人,那都是女的。 女的?苏无忧看了一眼已经图个去外衣的南宫离,果然,她又要牺牲自我了。 不看白不看,与其便宜她人,不如牺牲自我。 苏无忧想了想,咬着牙,上前帮助南宫离。 她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被此人吃得死死的。 她闭着眼睛,两只小手在他的身上胡乱地摸着,摸了好一会儿,才找到正确的地方,却被南宫离捉住了手。 “还是我自己来好了,你再这么下去,水都凉了。” 南宫离的声音里隐隐有一丝嘶哑,像在克制些什么。 当耳边传来水声时,过了一会儿,苏无忧偷偷睁开半只眼睛,瞧了一眼水里,见南宫离下身穿了衣裳,她松了一口气。 第三百一十七章绝活儿 南宫离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昨夜看了一夜的折子,这会儿肩膀格外酸痛,可否帮我捏捏?” 苏无忧没法拒绝,他说的句句都是实话,不就是捏肩膀,力气活,她有的是力气。 她的指尖刚碰到南宫离的肩膀上,熟悉的感觉忽然在指尖上打转,那日误闯承德宫发生的事,紧跟着涌了出来,脑子里顿时浮想联翩。 南宫离见身后的人半天没反应,用手沾了一些水,弹在了她的脸上。 苏无忧冷不丁被弹了一脸的水,打了个激灵,人也回过神来了。 “我刚才在想以前学的按摩手法,这个按摩也讲究手法的,我可没吹牛,我这是跟一个大师学的,还从来没给别人用过呢。” “嗯……此话当真?” 南宫离表示半信半疑,苏无忧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那是当然的,想当初我那个祖母让我按摩,我都没把这套压箱底的绝活儿给使出来,为的就是担心她以后老让我给她按摩,我又不是傻子,对一个仇人尽什么孝心,给自己找事。” 苏无忧这番话说的的确是真的,她这套按摩手法真的是她前世今生从一个大师那里学的,只是一次都还没用上,她就来这里了。 在胡老太太那里,她也没用过,还真像所说,担心成为胡老太太的按摩工具人。 “我的意思是你从前帮我按摩,也没用上?” 南宫离忽然偏过头看着苏无忧,苏无忧急忙挪开眼神,藏起了心虚。 苏无忧听得心一下抖,她怎么忘记这茬了,她隐隐约约记得,她的确是有替他按摩,至于没啥没用上,她怎么会承认自己是一门心思钻进了某人的皮相里。 “这不好久没用,忘记了,今日保证不会忘记。” 苏无忧假笑了一下,笑容里的掩饰之意并未逃过南宫离的眼睛。 “嗯。” 南宫离这一声鼻音好重,苏无忧从这一声里听出了质疑。 她气得把袖子往上一捋,搓了搓双手。颇有几分大干一场的味道。 让你小瞧老娘,老娘今晚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大师。 苏无忧的确是用上了自己的绝活,而且一点都不藏私,把自己会的,全拿了出来,绵柔有力,轻重缓急拿捏得恰到好处,南宫离一声不吭,紧闭着双眼,任凭苏无忧在背后卖力地干活。 直到苏无忧的两只手腕发酸,她才停了下来,够了吧,知道老娘的厉害了吧! 苏无忧十分得意,见南宫离似乎睡着了,她更是又多了几分成就感。 她揉了揉自己微微发酸的手腕,过了一会儿见南宫离仍旧没有醒,心道,这家伙不会没气了吧?不行,奸妃都没当上,就要陪葬了。 她先是趴在木桶旁看了一眼,见南宫离一动不动的,心里有些不安,这是练了龟息大法吗?水面连一丝水纹都没有。 她颤巍巍地伸出右手,在他的鼻尖上探了一下,嗯,还有气,没死,不用陪葬。 她松了口气,悄悄缩回了手,一双眼睛却挪不开了。 要说她前世也算是看过不少美男子了,还真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子,光是他那长长的眼睫毛,她都想当滑滑梯来回滑几遍,他的面容有女子的秀美,却又有男子刚毅的一面,柔中带刚,光是那一身的贵气,就已经爬上了苏无忧的美男榜首。 哎!果然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身贵气,也不是人人都有的。 苏无忧再次偷看时,南宫离忽然睁开了双眼,她猝不及被逮了个正着,一双手急忙扶住了木桶边沿。 “我是在试水凉了没?”她故意伸出一只手来回在水里划了几下,“嗯,差不多了,你可以起来了。” 苏无忧自说自答,说完后,起身站了起来,突然发现小腿有些发麻,她扶着木桶缓了一下后,用残余的那点节操支撑着自己,一瘸一拐的往里走。 南宫离看见她这别扭的走路模样,胸口传出闷闷的声音。 这道闷闷的笑声戳穿了苏无忧的伪装,苏无忧索性不装了,一手叉腰,一手扶着墙壁慢慢地往前挪。 “笑什么笑,若不是担心你挂了,老娘才懒得去看呢。” “小甜甜的一片好心,是为夫误解了,为夫给你赔不是了。” 南宫离这句小小甜甜,勾起了苏无忧久远的回忆,两人初遇时的情景仿佛又出现了。 当初为了躲避那些人,她就是称自己小甜甜的,此时被南宫离说道出来,她差点跌倒在地上。 苏无忧这一回没还嘴,她只想远离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男人。 苏无忧坐在椅子上轻轻给自己揉着发麻的小腿,脑子里却想着两个人从相遇后的点点滴滴。 “我来给你揉揉。” “算了,好心没好报,不,黄鼠狼给鸡拜年。” 苏无忧把腿挪开,南宫离却又拉了回来,并学着苏无忧的样子,给她开始按摩了。 “学的倒是挺快的,这么快就把我的绝活儿学走了大半。” “习武之人,对穴道最是熟悉,你刚刚按的那几个地方,正好在穴道上,这才很快记住了。” 苏无忧隐隐闻到了凡尔赛的味道,当初她可是学了半个月才学会,不得不说,人比人,气死人。 “难怪你学的这么快。” 力度拿捏得不错,苏无忧评估了一下,这货可以出师了。 “好了,我的腿已经好了,你的头发还湿的,作为回报,我帮你擦擦。” 苏无忧抓起一旁的帕子,学着南宫离帮自己擦头发的样子,帮他擦了擦头发上的水,忽然她想起了一样东西,急忙从空间拿了出来后,对着南宫离的头发就开始吹了。 “你拿的这又是什么?” 南宫离对于苏无忧时不时从空间拿东西,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这是充电的小风扇,前些日子,我帮丽贵人解决了花粉过敏的事,后来就抽到了这个小东西,今日也算是派上用场了。” 有了小风扇的加入,南宫离的头发很快就吹干了,苏无忧帮他随意用一根簪子把他的头发挽了一下,顿时一位禁欲系的美男出现在她的眼前。 苏无忧越来越佩服自己的定力,面对这种顶级美男,她居然还只是在触摸的边沿试探,也是对自己的定力佩服至极。 第三百一十八章爱撒娇的南宫离 柔和的烛光下,南宫离低着头,手里拿着一本折子看着,任由苏无忧摆弄自己的头发。 苏无忧替他挽好头发后,正欲走开,南宫离忽然抬手捉住了她的手。 “好几日没有陪我了,再多陪我一会儿可好?” 苏无忧恍惚中,以为自己听岔了,这是撒娇吗?那个傲娇的南宫离去哪儿了? 这怎么跟自己所认识的南宫离有些不一样,似乎有点黏人,她隐隐约约记得自打上回他的病好了后,就是开始寻各种理由黏着她,只要手中公务一处理完,必定会来她这里转转,哪怕坐一盏茶的功夫,他也乐意。 这是不是有点太敬业了些?演个戏,都快把碎月轩的门槛踩烂了。 苏无忧原本那颗想离开的心骤然软了下来,莫名在他身旁坐了下来。 “这些折子都是你今晚要批的折子?” 苏无忧看着南宫离面前的一堆折子,只怕要看到天亮了。 “嗯。”南宫离点点头,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折子,“里面有一些只是各地官员呈报上来的贺词。” “拍马屁的话?” 南宫离轻笑一下,点点头,“嗯,像这样的折子还不少,那些人当中,文采最好的是福州官员。” 苏无忧笑得趴倒在了桌子上,南宫离这话明摆着是讽刺福州的官员是吹嘘拍马屁之辈。 “这些人不为百姓做事,一门心思扑在此事上,大成不需要这样的官员。” “这些人是把聪明用错了地方,他们这么做,定然是背地里听了什么消息,以为这样就能得到你的重用,若是这些人真有本事,也不枉他们千方百计往你的跟前递折子了。” “你说的有理,这里面还真有几个我喜欢的官员,当年殿试时,我曾留意过他们,原本以他们的才能,就算不留在京城,也会在其他的富庶之地任职,只是这些人性子耿直,不愿与南宫拓同流合污,就被他那一派的人打压,派去了苦寒之地做县老爷,这一呆,就是十年,与他们同期的官员,如今都已经能在我的面前说得上话了,他们却还守在那个地方。” 南宫离抽出一摞折子,翻开其中一份给苏无忧看,苏无忧看了一眼,难怪南宫离说福州官员会拍马屁,她手里这份折子上写的奉承话如同挤牙膏,干巴巴就不说了,似乎还有些不情愿。 “咯咯……”苏无忧忍不住笑了,“说明他们的初心不改,有他们,大成才会有未来。” “我若是真喜欢听奉承话,只怕早就不在这里了,这些人都是可用之材,日后必是大成的肱骨之臣,他们所在之地,在他们的治理下,这些年逐渐好转,虽比不上福州,但当地的老百姓都已经能丰衣足食了。” 南宫离粲然一笑,眼睛里充满了希翼和感慨,他指着苏无忧手中的折子。 “谢成当年是状元,你手里拿着的这份折子也是一个状元郎写的,我看过谢成当年殿试时做的文章,这个状元郎比谢成的文采还要好,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那时我仗着年幼,执意点他为状元,他离京时,我曾偷偷溜出宫去见过他,他只说有朝一日,必定回来。” “他这是卧薪尝胆,一呆就是十年,若是他稍有一丝松动,只怕早就回京了,可见此人是个有骨气的。” 苏无忧看着手里的折子,折子上的字,如同写字之人一样有风骨。 “他的折子从来是实事求是,你手里拿着的这道折子,是他头一回写,我猜想,定是南宫拓的人做了些什么,他不得已之下,才写了这份折子,南边正好处置了一批官员,那边有空缺,让他补上。十年了,也该给他挪个地方了。” 南宫离叹了口气,这一声里面夹杂了无奈和惋惜。 若不是南宫拓这一派的打压,此人早就成了大成的肱骨之臣。 南边瘟疫一事,南宫离借机处置了一批南宫拓的人,此人过去上任后,可以大展拳脚。 “那他会不会有危险?” 苏无忧担心南宫拓的人会剑走偏锋,她的担心不无道理,这里的交通不发达,有的地方更是山匪成群,真出了什么事,推到山匪身上,也不是没可能的事。 “我已经派人过去暗中保护他了,再说,他能在那个地方呆十年,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我信得过他。” 苏无忧点点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南宫离这一点比她前世所知道的君王做得好太多了。 “跟你说个实话吧,那个,我从前吧,一直以为你是个庸君,对,就是庸君,不是昏君,没想到是我眼拙了,你以后定是个明君。” “还好不是昏君,昏君看中哪家的小娘子后,可不会这般客客气气的。” 南宫离笑了笑,苏无忧赶紧把手里的折子还给了他。 “夸你几句就得瑟了,你可知道,有不少昏君,一开始也是有抱负,有作为的明君,就是因为最后倒在了敌人的糖衣炮弹下,做昏君容易,想做一辈子的明君哪有那么容易。” 苏无忧半开玩笑半认真,她的话并不是空穴来风,她这是担心南宫离努力了前半辈子,最后又用后半辈子毁了自己前半辈子打下的江山,这样的君王,她在前世听过不少。 南宫离抬头揉了揉她的头发,她那细软的发丝,让他忍不住多揉了两下。 “有你在一旁看着,我可不敢当昏君。” “什么叫我在一旁看着,就算我不在,你也要做一个明君,再说生老病死,又不是我说了算,万一我早死了……” “不可胡说!” 南宫离的脸陡然沉了下来,这是苏无忧第一回见他生气,而且还仅仅因为她说了一句话,他就生气了。 难道当皇帝的,都喜欢翻脸跟翻书一样吗? 苏无忧下意识缩了一下脖子,她都不明白自己刚才说错了什么。 忽然南宫离一把将她拉进了自己的怀里,死死的抱紧了她,恨不得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傻丫头,以后再也不要说自己死了,要好好的活着,只要你能好好的活着,想去哪儿,我都会让你走,只要你活着就好。” 南宫离的嗓音软了下来,他的语气有一丝悲凉和无奈,似乎早早知道了些什么,却又无能为力。 原来如此,他是在担心自己会再一次死去。 明白了南宫离生气的原因后,苏无忧原本垂在南宫离身侧的双手,轻轻搂住了南宫离的后背,一只手轻轻的拍打着他的后背,试图安抚他。 第三百一十九章打情骂俏 “有你这么硬的后台,我哪有那么轻易就没了,你放心好了,我会好好的。” 苏无忧以为南宫离这段日子与南宫拓对上了,担心她会因此牵连,这才会说出那些奇奇怪怪的话。 在后宫呆得日子越长,南宫离待自己的真心愈发让她无法割舍,她质疑进宫这个决定是否太过不理智了,以至于每每想到有朝一日自己抽身离去时,心底总有一些微妙的失落和不舍。 “我跟你讲个故事吧。从前大草原上有一只兔子,它刚成家那会儿,家里特别穷,草原上有一只白头鹰,白头鹰家当时是草原上实力最强的,它一直打兔子家的主意……” “你说的可是你那里的事?” “嗯。”苏无忧点点头。 “多谢了。” 南宫离抬手摸了摸苏无忧的头,这一回苏无忧并未躲开,而是任由他揉了好一会儿。 苏无忧严重怀疑这家伙把自己当宠物了,有事没事总喜欢褥几下。 “你不必担心我,我自有分寸。” “你也不必担心我,我命长着呢,还能看到你儿孙满堂。” “如此说来,我得先有个儿子。” 南宫离嘴角噙笑,脉脉含情的看着苏无忧,眼神意有所指。 苏无忧胡乱把手中的茶杯往南宫离的手里一塞,急忙起身往里面走,她的脚步仓促,似乎后面跟了一只大尾巴狼。 “我困了,先去睡了。” 好好的提什么儿孙满堂,简直是让人浮现连篇。苏无忧怪自己多嘴,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是什么书?” 南宫离并未去追她,反而捡起她起初看的那本书,冲着苏无忧的后背摇了摇。 苏无忧的脚步停了下来,扭头一看,看清南宫离手里的书后,这一回她恨不得自己变成元宝,挖个洞直接遁走。 南宫离正欲当着她的面翻开看,苏无忧用尽全身的力气冲了过去,一把抢了过来。 “这,这是放错了地方。” 丢脸死了,丢脸死了,这本书怎么会放这里,她明明记得昨晚看了后,塞进了枕头低头。 她记起来了,宫人整理床时,她又把它塞进了这里,刚刚南宫离吃饭时,她看得正是这本书。 这么一想,苏无忧恨不得赏自己几个耳光,刚刚她的那些话,怎么有点像某种暗示呢。 “爱妃……” 南宫离才开口,就被苏无忧打断了。 “这书,我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 苏无忧的眼神飘忽,用袖子把手里的书遮得严严实实,她觉得自己这番话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心想,就这种段数的书,何须哪用得着遮遮掩掩的。 “我,我就翻了两页,一点都不好看。” “哦。” 南宫离挑了一下眉,苏无忧见他仍旧怀疑自己,想了想,又替自己解释了一句。 “画工这般粗糙,我实在是看不下去。” 苏无忧越解释,南宫离越想笑,最后直接笑出了声。 “我只是想问你,这可是你的账本。” “账本?” 苏无忧一怔,他以为是账本,那她刚刚那些解释不仅多余,还出卖了自己。他绝对是故意。 “哼!不理你了!” 好家伙,居然套我的话,苏无忧气得跺了跺脚,转身离开了。 太可恶了,简直太可恶了,居然敢捉弄我,不理你了。 苏无忧把书扔进了空间后,气嘟嘟的爬上了床,她躺下来后,气得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再拍,就真的傻了。” 南宫离忽然捉住了她的手,苏无忧的鼻子冷哼了一下,抽回了自己的手,转了个身,背对着南宫离,不打算搭理他。 南宫离在她的身旁躺了下来,苏无忧蹭蹭地往里面挪,才挪开一点点,就被南宫离拉了回来,一只手抱住了她,让她面对着自己。 “小傻瓜,我刚刚是逗你玩的。” 南宫离的手轻轻揉着她的肩膀,安抚着眼前这只炸了毛的小猫。 “哼!故意套我的话。” “冤枉呀,光看外表,我又猜不出里面是什么,见你刚才如此宝贝,就想提醒你收起来。” 苏无忧为了担心被人看出来,特意把书的封面换了,只要不翻开,乍看还真像账本。 “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把头埋在南宫离的胸口,闷闷的嗓音自他的胸口传了出来。 “真的。” “好,下不为例” “下不为例。” 从被窝里钻出一只手,小指头冲着他勾了吼,“拉勾。” 南宫离笑了笑,他堂堂天子的话,居然还没这拉勾管用,然而十分配合她这幼稚的举动,两个人的小指头紧紧勾在了一起。 “好了,你快出来吧,再下去,可要闷坏自己了。” 苏无忧这才把自己的头抬了起来,靠进了南宫离的臂弯里。 “你今晚不批折子了?” “一会儿再批,你快睡吧。” 南宫离的手轻轻地拍打着苏无忧的后背,他这是在哄她入睡。 苏无忧忍不住笑了,他还真把自己当小孩哄了。 “我自个儿睡就好了,你去忙吧,早些忙完,早些睡觉。” “无妨,我就想看着你睡觉。” 苏无忧一只手轻轻放在他的腰上,另外一只手把玩着他腰间的香囊,这个香囊是他从她这里拿走的那个,香囊有些旧了,由于经常佩戴,有的地方已经有了线头,颜色也不鲜艳了,连系的带子都换了一遍。 “这么丑的香囊,你居然日日戴着,也不怕那些大臣们笑话你。” “我喜欢就好,再说这香囊可是你绣的,我怎么舍得扔了。” “花言巧语,一只香囊而已,还被你当成宝贝了。” “可不就是宝贝,我听冬珠说,你统共就做了一个香囊,还被你弄丢了,若是没猜错,就是我身上的这个,你说如何不宝贝。” “我,我不喜欢做女红,做得难看就算了,还费神,别人绣的是鸳鸯,我绣的是鸭子。”想到这,苏无忧噗嗤一声笑了,“从前我还笑话三叔绣的是群鸟群殴,我比他好不到哪儿去。不过,你还是换了吧,万一被人知道是我绣的,我岂不是太丢脸了。” “你放心好了,我没敢说出去。” “什么叫没敢说出去?” 苏无忧气得扔下香囊,用手捏了一下他的脸颊。 “自己的意中人为何要与他人说。” 这,这,好像有点道理,苏无忧悄悄缩回自己的手,哎!早点说,就不必挨打了嘛。 “爱妃,你方才可是冤枉我了?” 南宫离一把捉住正欲逃跑的小手,抓在手里,笑眯眯地问苏无忧。 第三百二十章出谋划策 苏无忧眼神躲躲闪闪,不敢看南宫离的眼睛。 “皇帝大多寿命不长,你还是少熬夜,披完折子,早些睡觉吧。” 苏无忧闭着眼睛装睡,她的手还被南宫离紧握着,她连抽走的底气都没有,任由南宫离握着。 不知是良心发现还是情到深处,苏无忧忽然睁开双眼,如同蜻蜓点水,迅速亲了一下南宫离的薄唇后,又退了回来,继续埋在南宫离的怀里装睡。 南宫离摸了摸刚刚被她亲过的地方,嘴角的笑意满满,他一只手轻轻揽过苏无忧的肩膀。 “快睡吧。” 这是苏无忧睡得最快的一次,随着南宫离轻轻拍打她的后背,她很快就睡着了。 半夜,她口渴了,起来喝水时,发现外面的灯还亮着,她走出去时,只见南宫离仍坐在灯下看折子。 他眉头深锁,神色凝重,似乎遇到了什么难题,听见苏无忧的脚步声后,迅速合上了折子。 “你醒了。”南宫离看了一眼外面天色,见天色仍旧是黑漆漆的,起身欲拉住苏无忧的手,“为何睡不着了?” “口渴了,想起来喝口水。” 每回南宫离在这里过夜时,苏无忧都会把殿内的宫人都打发出去,她实在是不愿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演情侣戏。 “你还在看折子?再不睡,天就亮了。哎!事情是忙不完的,这会儿年轻,熬熬夜不觉得有什么,岁数大了,身子难免会吃不消。” 苏无忧假装没看出南宫离的用意,避开了他的手,来到了桌子旁,正想伸手拿折子,被南宫离扣住了手,把折子挪到了一旁。 “我想看上面写了什么。” 苏无忧十分坦诚,她看着南宫离,南宫离只是笑了笑,抬头摸了摸她的头。 “没什么,跟从前一样。” “有人想进贡美人?” 苏无忧边说手边去取折子,被南宫离一把捉住了。 “家中已有娇妻,不敢再有非分之想。” 南宫离越是躲躲闪闪,苏无忧就越想看,她直觉这事自己定能帮上忙。 “若不是大事,你方才也不会才发现我过来了,而且脸上更不会那般沉重。给我看一眼,兴许我能帮上什么忙。” “你在这里,就是帮了我的大忙。” 苏无忧伸出自己的手,示意南宫离把折子给她,南宫离只是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把她带进自己的怀里,轻轻抱住她,用下巴在她的头顶上蹭了几下,刚长出来的胡子蹭得苏无忧痒痒的,下意识想躲避。 “你弄得我好痒。” 苏无忧弯腰躲了一下,趁机把桌子上的折子一把抢在手里头后,跳出了南宫离的怀抱。 “哼!你越不让我看,就越说明这里面有鬼。别想什么事都自己一个人扛,别忘了,咱们可是合作伙伴。” 苏无忧打开折子,与其说是折子,倒不如说是一封密信,信中提到西突人此次进攻大成,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他们的马匹精良,每逢出战,故意用刀枪砍伤将士,大成虽赢了,但那些被砍伤因为得不到更好的救治,白白丢了性命。 信中还提到了张康,他被这封信的主人收为了义子,张康用手里头药救下了不少将士,但他手里头的药早就不够了,写信之人让南宫离去福州寻一个叫谢锦墨的女子,说是她一定有法子解了这场困境。 苏无忧收起折子,她明白南宫离为何不给她看了,他不想让她再以身犯险了,南宫钰那里得到了注射器,苏无忧若是再插手,不仅会暴露自己,还会惹来杀身之祸,只是她做不到在一旁看着南宫离为此事发愁。 “根据信上所说的症状,他们是得了破伤风,只要打了破伤风针,就不会因此丧命了。康哥儿的药是我准备的,当初就是想到了这一点。这些西突人,就是想用这招白白消耗大成的战斗力,若是一直这么下去,大成以后也讨不到什么便宜了。” “我会另外想法子,此事并非无解,而你不可再插手这事了,南边一事,南宫钰已经起了疑心,你一旦插手,不止是他,南宫拓那边也有发觉,到时候,你呆在皇宫都不安全了。” 南宫离一双手扶着苏无忧的肩膀,看着她的双眼,神情极其认真。 “不行,大成每日必定有不少伤亡,除了打破伤风针,就算有法子,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想到的。你以为我不出手,南宫钰就不会怀疑我了,再说边关若是挺不过去,你这个皇帝也做到头了,你过得不好,我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所以这不仅仅是在帮你,也是再帮我自己。” “无忧,我不知道当初让你进宫到底是对了,还是错了。我亲手把你拉进了这个漩涡,若是没有护住你,这辈子让我如何心安。” “我不进宫,就要进摄政王府,你可饶了我吧,我这人命好,既然能活第二回,也能活第三回,你放心好了,我这里什么都有,想要我的命,哪有那么容易。明日我想出宫,去见我义兄,赶在他们离开前,把药交给他们。” 苏无忧见南宫离仍旧不点头,她非常豪爽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怎么说你也是我名义上的男人,有你护着,我能有什么事,再说一下子救那么多人,我空间又要多不少好东西,这种挣钱的买卖,我可不能放过。好了,好了,你就答应我吧,我想出宫玩玩了,宫里的人就喜欢做绣活儿,我又不会,正好南宫明玉也不会,我想上她那里找回自信。” 苏无忧拉着南宫离的衣袖不停地晃动,颇有几分撒娇的味道,南宫离想了想,点点头,把她揽入自己的怀里。 “我曾让一位大师帮你算了一卦,卦象显示你命中有一劫,此劫关系到你的性命,若是躲不过,这世上就再也没了你。”南宫离揉了揉苏无忧的头发,“没了你,我一个人在这世上多冷清。” “算命的说的话,你也信,你看你姑姑,这不好好的,该来的,总会来的,就算这一次我不出手,总还有其他事会找上门来。与其一味地躲避,不如让它亲自找上门,至少还能想出应对的法子。” “好,是我愚见了,以为把你放到自己的身边,就能好好地护着你,避开那些事,如今听你一说,倒是我短视了。” 第三百二十一章做绣活儿 “你这是关心则乱,难怪你当初你变着法子哄我进宫,背后还有这样的事。” “我当时若是好好跟你说,你未必会听得进去。”南宫离伸手弹了一下苏无忧的额头,“你这丫头,就是性子太倔了。” “哎呀!痛死我了,我哪有性子倔,我那是独立自主,美丽大方。” 南宫离听见苏无忧好痛,又抬头替她摸了摸方才被他弹过的地方。 苏无忧不吃他这一套,趁他替自己揉额头时,快速在他脸上掐了一把。 嫩呀,还真是嫩,苏无忧恨不得再次上手摸几把。 “咱们,咱们俩扯平了。” 苏无忧生怕被南宫离报复,捂着额头,往后退了几步。 “边关一事,我自有法子解决,那些将士不会再白白送命了。你说的法子虽然管用,但这世上只有一个你,我不能让你冒这个险。” 南宫离摇摇头,把折子放回了桌子上。别看苏无在别人面前吆三喝四的,到了他的面前,该怂的时候,绝对不死撑。 合着这半天的思想工作,白忙活了。 苏无忧冲南宫离摆摆手,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随便你了,我困死了,睡觉去了。” 苏无忧还在伸懒腰时,南宫离已经抢先一步进去了。 “我也想睡一会儿,孙子都还没抱上,还是得爱惜身体才是。” 兄弟,你儿子都没着落呢,就开始想孙子的事,是不是早了些。 苏无忧眼睁睁的看着南宫离躺在了自己的床上,还占去了她一半的床。 她在他的身侧躺下来后,忽然一阵天旋地转,她被南宫离放到了床里面。 “这样,早上起来,我就不会吵醒你了。” 苏无忧的脑子晕了一下后,刚缓过来,南宫离就吻了上来。 他的吻十分温柔,如同花瓣,轻轻落在了她的唇上,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放开了她。 “答应我,任何时候,都要先护着自己。” 苏无忧抬手轻轻捧住他的脸,看着他的眼前,说道,“有那么多人需要我护着,我怎么可能做到袖手旁观,但我答应你,我会保护好自己。” “好,你护着他们,我来护着你。”南宫离把苏无忧拉进自己的怀里,“等一切尘埃落定后,我还有好多事要跟你说,将来不管发生什么事,也一定要相信我。” “嗯。” 苏无忧轻轻应了一声,在南宫离的怀里蹭了两下,寻了一个合适的位置靠着后,一只手抱着南宫离。 “昨日我赏了几个美人给昌平伯父子俩,南宫钰那里也送了几个。” 南宫离一本正经的说着,苏无忧却笑了,这家伙是个记仇的。昌平伯一把年纪了,纵然有美人,也是有心无力,而林安,心思全在谢锦安身上,美人再多,也是摆设。 然而这些美人却可以给谢锦绣添堵。她还没进门,昌平伯府就一堆小妾,一旁还有怀孕的陪嫁丫头,作为正室,谢锦绣往后好几年都会是京城的笑话。 至于南宫钰,他明面上不会抗旨,摄政王府也养得起,美人虽近不教他的身,但南宫离此举也算是警告了他。 “本人天性善良,待人和善,念在他们对朝廷忠心耿耿,便赏他们几个美人。” 苏无忧在一旁咯咯的笑着,待人和善,天性善良,这人简直就是腹黑。随后她也十分感动,南宫离做这些,无非是替她出气。 “他们这会儿正感激流涕呢。”苏无忧把玩着南宫离的头发,在手里一会儿打卷,一会儿松开,“你还要上早朝了,快睡吧,一会儿我叫你起来。” “好。” 南宫离闭上了眼睛,把苏无忧紧紧搂在怀里,苏无忧也跟着闭上眼睛,原本她只是假睡,谁知脑袋一沉,也跟着睡着了。 她再次醒来时,南宫离已经走了,床上还有他身上独有的清香。 “苏灵,今日长公主进宫了没?” 苏无忧用完早膳后,连大殿也没踏出一步,而是跟着冬珠在学做绣活儿,一时连齐姑姑都看了过去。 “长公主一大早就进宫了,这会儿还在太后娘娘的宫里。” 苏无忧点点头,继续埋头做绣活儿。她手里拿着的是一个香囊,她此时正往上面绣花。 “娘娘,您慢点儿,做绣活儿得慢慢来。” 苏无忧再一次被绣花针扎到了手,她把扎伤的手指头放进嘴里吸了一下后,看着手里头这个绣得歪歪扭扭的香囊,叹了口气,穿过来几年了,她硬是没学会做女红。 她举着香囊看了看,当着冬珠她们的面把刚绣了几针的地方全拆了,又从一旁拿着笔,在纸上画了几笔后,继续对着纸在香囊上面绣着。 冬珠她们一时看不出她到底想做什么,直到苏无忧把绣好的香囊递给她们看,只见香囊上面绣了一个身穿红色衣裳的人,只是这人与她们平日里见到的不一样。 “娘娘,奴婢从未见过有人长这样,好看是好看,就是看起来不一样。” “这叫卡通人物,看起来是不是特别可爱?那些花花草草,本小主绣不来,就想到了绣这个。” 苏无忧拿在手里左看右看,这是她第一次遇见南宫离时的情景,那日他就是身穿红衣,坐在墙头,戏弄自己。 “老奴从前也见长公主画过,不过长公主画的都是侯爷,娘娘这上面绣的肯定是圣上。” 江姑姑是个谨慎的,香囊上明摆着绣的是一个男子,虽认不出是谁,但只能是南宫离。 苏无忧点点头,“先前圣上跟本小主提过,他从前出宫时,喜欢着红衣,本小主忽然就想到在香囊上绣上这个。” “原来娘娘这个香囊是给圣上做的,圣上见了,定然会喜欢。” 冬珠是头一回见苏无忧能安安静静地坐在这里做绣活儿,她差点以为她转性了,准备好好教教她,谁知她转头绣了这个。 香囊上的人儿虽有些新奇,但细看,还真能看出几分南宫离的影子,尤其是他那身散漫又矜贵的作派,在上面都能看出一二。 见苏无忧会讨南宫离欢心了,齐姑姑和江姑姑最高兴不过了,她们虽不担心苏无忧会失宠,但她们见过了宫中的起起落落,往后还有几十年,人心终究是个变数,谁也说不准。 苏无忧做这些,哪怕以后不得宠了,在南宫离的面前提起来,也会有所感慨,至少不会忘了她做的这些事。 第三百二十二章柠檬树下 苏无忧完全没想那么多,她不过是觉得南宫离身上那个香囊实在是丑得鬼哭狼嚎,想重新给他做一个,又不想假她人之手,只好自己动手了,谁知竟然让江姑姑和齐姑姑如此高兴,仿佛就像看到平日里不思长进的小辈,突然奋发图强了一般。 苏无忧往香囊里塞进了一些药材后,又塞了一些干花瓣,细嗅一下香囊,花朵的芬芳混合了药材的清香。 药材是苏灵帮忙配的,可以提神醒脑,还能驱蚊虫,干花瓣是苏无忧自己做的,她做好香囊后,拿在左看右看,又用同样的法子给自己也做了一个香囊,她香囊上绣的正是初次遇见南宫离,二人一块坐在墙头说话时的模样。 “啧啧,这都用上情侣香囊了,暗戳戳的撒狗粮了。” 南宫明玉进来时,苏无忧正坐在窗户边上的软榻上,手里拿着一对香囊,翻来覆去地看着。 见南宫明玉来了,苏无忧也不藏着掖着,坐直了身子,大大方方的把一对香囊放在桌子旁。 “论狗粮产量,不及定远侯府的二位,听说京城家家户户都恨不得搬到柠檬树下住下来。” 南宫明玉在苏无忧的对面坐了下来,白了苏无忧一眼。 “看样子在宫里过得不错,都学会酸人了。” “江姑姑,齐姑姑,长公主今日在本小主这里用午膳,厨房不知道长公主的喜好,还要劳烦你们二人在一旁看着。” “是,老奴这就去。”南宫明玉的到来,江姑姑和齐姑姑也高兴,行过礼后,就去了厨房准备午膳了。 “苏灵,冬珠,你守着门口,本小主想跟义母说几句话。” “是。” 苏灵让殿内的宫人退下去后,和冬珠两个人守在大殿门口,大殿内只剩下南宫明玉和苏无忧了。 “边关的事,你知道了吧?他们得的是破伤风,除了打针,就是等死了。” 南宫离还在上朝,她想赶在他下朝前,把事情处理好。 “知道,不过圣上早已下了口谕,不准你插手此事,否则就是抗旨。”南宫明玉喝着茶,慢悠悠地说道,“听说你在福州被人追杀过,你的如今摄政王府也盯着此事,你还是不要插手为妙。” “南宫明玉,你也信那个大师说的?这种模棱两可的话,听听就算了。” “从前我的确是不信,自从他算到你出现后,我就信了。再说,若真是不信,我们俩又怎么留在了这里。” “既然大师算到了,我就算逃过这回,难道就逃得脱下回?该来的,总会来的。” 苏无忧摆弄着桌子上那个给南宫离的香囊,她没想到,为了护她周全,南宫离都已经下了圣旨。 “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向他交代?倘若他守不住南宫家的江山,那也是南宫家的命数。西突也就这种见不得光的手段了,过不了多久,大成的将士就会把他们按在地上摩擦。” “真是那样了,就是我的命,他那里,我自己会说明白的。我做这一切,不仅仅是为了他,为了你们南宫家,也是为了我自己,张康还在边关,我身边还有冬珠她们,万一西突的铁骑来到了京城,或是让南宫拓占了上风,我能有什么好下场。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等死,可不是我的作风,太窝囊了!” 苏无忧的眼神坚定又冷静,她看着南宫明玉,从空间拿出一支药,放在了南宫明玉的面前。 “西突的目的是让大成的将士再无士气,若是一直这么下去,边关迟早会人心惶惶,没了士气的军队,只是一盘散沙。而它,能让大成重振旗鼓,将西突打一个措手不及。” “西突的这种做法,在历史上也不是头一回了,最后结果如何,你我心里清楚。若是真有应对好的法子,边关也不会送密报给南宫离了。西突准备了这么久,想一次就取胜,是不可能的,长久下去,对大成极其不利。” “无忧,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又来自同一个地方,你说的这些我都能明白,只是我不能亲手把自己推进危险中,否则日后我哪还有脸见人。” “你哥打下的这片江山,你就不管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历史上,江山易主不就是常事,只是无论落入南宫拓手里,还是西突手里,都不是什么好事。” 南宫明玉叹了口气,她也有些犹豫不决了,一边是自己的好友,一边是南宫家的江山,无论哪个,她都做不到袖手旁观。 “你傻呀,还记得我当初是怎么让你逃过系统的追杀的?你能进空间,我肯定也能进呀,到时候,真有那么一天,我这招瞒天过海再用一回就是了。” “当真管用?” 南宫明玉有些不敢相信,她的确是借苏无忧的空间逃过一劫,但她不确定,那里是否还能再能用第二回。 “来,来,来,我就再让你进去看看,正好我那里多了不少家当,让你进去开开眼界,不过说好了,不准在里面打游戏。” “好,试试就试试,不然我不放心。” “坐好了。” 苏无忧打开空间,拉着南宫明玉,往空间里一塞,原本坐在椅子上的南宫明玉再一次进入了她的空间。 哎呀,你这里真的是越来越大了,东西越来越多了,啧啧,居然还有这么多的零食,小气,竟然不给我送去一点。还有这,啧啧,鸟枪换大炮,电脑配制居然这么高了,不玩几把可惜了。” 南宫明玉看着眼前的电脑,两眼放着绿光,她早已把苏无忧的话抛在了脑后,搓了搓两只手,正准备对电脑下手,忽然眼前一晃,她被苏无忧一把从空间拽了出来,扔在了软榻上。 “南宫明玉,你这老毛病又犯了,若是让系统知道你又登录了游戏帐号,你上哪儿躲去。”苏无忧没好气地说道,她就不该信这个网瘾少女的一面之词,差点让她闯了大祸。 “别气,别气,我就是一时手痒,一时手痒,你放心好了,还没看到你结婚生子,我怎么能被系统抓走呢。”南宫明玉换上了讨好的笑容,“那些零食,总可以给我分享一点吧?” “可以,最好是胖你死。” “你放心好了,无论我长成啥样,我家男人都喜欢。” “呕!我吐了,这狗粮塞得我中午都不用吃饭了。”很快,苏无忧收起脸上的嬉笑之色,对南宫明玉说道,“你想个法子把这些药拿走,我里面还有绷带,消毒水什么的,数量有些多,为了安全起见,最好是想办法让我出宫后,再拿出来。” 第三百二十三章美人计 “无忧,这个空间当真管用?” 南宫明玉仍旧有些不放心,毕竟她当初可是被系统坑惨了。 “怎么就不管用了,你方才不也试过了,难道还想让我也试试?我倒是想试试,但是你也知道,系统一般只给三次机会,假设真的只有三次机会,今日全部用完了,下次咋整?” 苏无忧两只手一摊,神情有些无可奈何,南宫明玉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得坐直了身子。 “那你刚才还让我试个毛线呀,白白浪费了一个机会。” 南宫明玉激动得站了起来,三次机会,就只剩一次了。 “我不让你进去,你会信我的话吗?”苏无忧把她按回了椅子上,“好了,可惜什么,这不还有一次机会嘛,我又不会那么傻,真到了生死关头,还站在那里等着送人头。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想办法让我出宫,这事就交给你了,越快越好。” “洛儿和瑶儿马上会去边关,不过这些药不能让随大军一起去,一是出征的大军中还有那边的势力,二来摄政王府正盯着这边,一旦被他们发现,不止是这些药,连你也会跟着暴露,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先帝赏赐给我的护卫送去边关,而且还要抢在大军的前面赶到。” “嗯,南宫钰已经有所察觉了,这一回,只怕盯着的眼睛不少。对了,这是那个窃听器里的录音,你自个儿拿回去慢慢听,如果里面有证据,你就留着吧。” “好,明日是我的生辰,我会在府中设宴,夏月还在我府上,我准备过几日送她离开京城,正好你们可以见上一面,到时候你想法子跟着圣上一块出宫,至于用美人计,还是什么计,全看你自个儿了。” “什么美人计,他不让我去,我就自个儿溜出去,真以为一个皇宫,就能把我困住了。” 苏无忧摆摆手,否决了南宫明玉的好主意,她不是不想用美人计,也不担心南宫离,这家伙定力超好,她担心自己假戏真做,一不留神,擦枪走火,两人生米煮成了熟饭,毕竟南宫离的色相好几回差点让她失控。 “此话当真?” “那是……”得意洋洋的苏无忧忽然顿了一下,她从中嗅到了一丝丝危险的气息,还有隐忍。“那是假的,我又不是土地公,怎么出去呀,对吧,长公主?” 苏无忧几个字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南宫离来了,这个女人居然不提醒自己,幸好她脑子转得快,很快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然而这个台阶似乎不好使。 “见过圣上。”南宫明玉依规矩给南宫离行礼,被南宫离扶住了。 “姑姑今日怎么有空来碎月轩了?” 苏无忧急忙看向南宫明玉那边,想示意她别说出去了,不巧的是,南宫离恰好挡着在了二人中间,苏无忧硬是一个眼神也没有送出去。 “过来看看她,顺便从她这里顺点好吃的走,你看她吃独食,都快成苏大胖了,我这是帮她减负。”南宫明玉指着桌子上一堆的零食说道。 苏大胖?苏无忧豁了出去,把脑袋伸了出去,对南宫明玉说道。“我哪儿胖了,我这是丰满,你才胖呢,你全家都胖。” 她仍觉得不够,还故意把身子挺得直直的,“前凸后翘,全身上下,一丝赘肉也没有。” 她十分得意的比划了一下,忽然意识到这个动作似乎有那么一点点暧昧,又急忙把手缩了回来。 “原来是本宫眼拙了,本宫还有事,就不打搅二位了。” 南宫明玉用包袱把桌子上的零食全包了起来,临走时,还不忘甩给苏无忧一个加油的眼神。 加油?加什么油,她分明就是故意让南宫离听见的。 “你今日怎么那么早就下朝了?”苏无忧自知理亏,拉着南宫离坐了下来,屁颠屁颠的给南宫离倒了一杯茶。“累了吧?我来给你揉揉肩膀。” “嗯。” 南宫离淡淡的应了一声,这一声里,苏无忧听不出他到底是生气,还是累了。 “这是齐姑姑刚做的糕点,齐姑姑做的糕点最好吃了。” 苏无忧从碟子里拿出一块糕点递给南宫离,南宫离也不拒绝,接了过来,慢慢吃着。 “好吃吧?” “嗯。”又是嗯,苏无忧算是琢磨过来了。此人生气了。 “我不过是吹一下牛,又不是说真的,再说皇宫那么多侍卫守着,我能上哪儿去。” 苏无忧边给南宫离揉着肩膀,边解释,还不忘偷偷打量一下南宫离的神色。 “区区皇宫如何困得住你,你本事大着呢。” 果然是生气了! “好啦,你别生气了,我也就耍耍嘴皮子功夫,真想出去,让你带我出去不就好了,我何必冒那个危险逃出去。” 苏无忧的语气里有一丝丝撒娇的味道,南宫离的嘴角微微上扬。 “不带你出去。” “过分了,南宫离,你这样就过分了,有好吃的,好玩的,为何不带我出去?明日你姑姑的生辰,肯定很热闹,我想出去她府里玩。” “不去。” 不去?不去就没办法把药送出去,苏无忧见大殿内没人,心一横,也不知道是谁吃亏,准备给南宫离顺顺毛,她那正替南宫离揉着肩膀的两只手,忽然轻轻抱住南宫离的脖子,小脑袋轻轻放在他的肩膀上,在他的肩头蹭了蹭。 “带我去嘛,不带我去,你一个人,多无聊。” 她就像一只小猫咪,蜷缩在他的肩膀上,柔软中带着少女芬香的身子,轻轻靠在他的身上。 她的嗓音软糯,撒娇的时候,小嘴微微嘟着,一只手不停地把玩着南宫离的头发,一双美目滴碌碌地转着。 “不止我一人。” “哼!小气。”苏无忧气得用小手轻轻扯了一下南宫离的头发。 “是夏公公。” “哦,是夏公公呀,有夏公公跟着,我也安心。”苏无忧暗喜,把玩着头发的右手的动作也跟着快了不少。 “爱妃以为是谁?” “没谁,我想的也是夏公公。” 苏无忧故意叹了头皮,在南宫离的身旁蹲了下来,把小脑袋枕在南宫离的腿上,两只手把玩着南宫离的右手,南宫离的手非常好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且白皙,因为常年习武,指腹还有一层薄薄的茧。 她把自己的手放在南宫离的手掌里,南宫离轻轻握住她的手,他的手刚好可以包住她的手。 第三百二十四章耍赖 苏无忧侧着脸,可怜兮兮地看着南宫离,“我都快闷坏了,你每日忙得不见人影,丽贵人她们性子静,我一个人想闹腾都闹腾不起来,你就带我出去嘛,我保证听你的话,绝对不乱跑。” 她用指尖轻轻挠着南宫离的掌心,指尖在在他的掌心里打着圈圈,南宫离原本还想逗她一会儿,忽然见她这般憨厚可爱的模样,忍不住抬起左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刚刚是谁还说皇宫困不住她的?” “哎呀!你又在翻旧账了,老朋友见面,吹吹牛罢了,岂能当真。你若是不带我出去,我就赖着你了,你上哪儿,我就上哪儿,直到你答应我为止。” 苏无忧一双手握住南宫离的右手,轻轻地摇晃着他的手,耍赖的模样让她多了几分娇俏。 南宫离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一副拿她没法子的样子。 “你呀,耍赖的本事倒是一日比一日精进了。” “那你答应了?”苏无忧顺着竹竿就往上爬,一双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南宫离,眼中波光粼粼。 “没有。” “没有?哼!合着我白高兴了。”苏无忧把南宫离的手一扔,背过身子,不去看他。 南宫离伸手把她拉了过来,让她面对着自己,“你是不是想让姑姑帮忙把药送去边关?” “没有。”苏无忧快速回答,没有丝毫犹豫。 南宫离摸了摸她的头,“回答得太快了,你们二人早已商量好了吧。明日你还是乖乖呆在皇宫,我去一趟很快就会回来。” “南宫离,我都说了没有。”苏无忧气得推开南宫离的手,“夏月在定远侯府,我再不去见她,以后还不知道何时才能见到她。” “你想见她,我让她进宫来见你便是了。 奸诈!居然用这招破解。 “我与你姑姑是好友,你姑姑的生辰,我总该去吧。”眼见一计不成,她又生一计。 “明年也可以去,再说姑姑从不会在意这些小事,到时候我替你准备一份贺礼就好了。” 苏无忧见南宫离丝毫不肯松口,于是把刚刚把南宫明玉塞进空间一事说给他听。 “当初我就是用这个法子救下你姑姑的,若是有那么一日,我躲进去,避一避就好了。” “小丫头,倘若你真的可以进去,在福州被人追杀时,为何不躲进去?”南宫离再一次把她拉了回来,轻轻抱住了她,“你骗得了其他人,却骗不了我。我是你的夫君,怎可把你置身于险境当中,西突一事,并非无解,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此事以后不可再提。” 苏无忧叹了口气,双手揽住南宫离的腰,把头靠在他的身上,“你还说我倔,我倒觉得你比我还要倔,世事难料,倘若那位大师说的是真的,我逃过这一回,也难逃下一次。” “别瞎说,一切都有我在。”南宫离揉了揉她的头发,“明日你就呆宫里,安心等我回来。” “嗯。”苏无忧乖乖地点点头。 “过阵子我带你出宫玩。” “好。” “太后病了,我一会儿还要去太后宫中坐坐。” “嗯,到时候我和玉姐姐她们一块去太后娘娘宫中坐坐。” “太后是身上出了点疹子,去了那里,切记不可提这事。” “你放心吧,这事是我做的,我心里有数。”苏无忧大大方方地说了出来,丝毫不担心南宫离会生气。“你放心好了,七夕前,她都好不了。” “你呀!还真是调皮,不过也算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那倒未必,那些小姐可都是太后帮你精挑细选的,那么多美人,忽然就不来了,你难道就不觉得可惜?” “嗯,可惜是可惜了些,不过我府上有人喜欢吃味,我于心不忍。” “谁吃味了?不就是几位小姐,犯得着吃味吗?你的后宫难道还差这几位小姐了?” 苏无忧看都不看南宫离一眼,语气里却有一丝丝酸味儿。 “哦,不吃味,是我多虑了,七夕宴……” “什么七夕宴,你若是喜欢,哪怕设个百花宴,又有谁敢说半句不是。” 苏无忧推开南宫离,走到桌子旁,从碟子取出一块,还未送进嘴里,就被她捏碎了。 “百花宴”?南宫离粲然一笑,“百花虽美,也不及你一人。” 他从碟子拿了一块糕点,放到苏无忧嘴里,苏无忧气鼓鼓地咬上一口。 “我这是在尽奸妃的职责。” 苏无忧这句解释的话,明显有些牵强,南宫离也不戳穿她,轻轻帮她擦去嘴角的糕点屑沫。 “好,好,一切就有劳娘子了。” 南宫离忽然瞧见桌子上摆着的一对香囊,抢在苏无忧前面拿了起来。 “这个是绣给我的。”南宫离一眼就看出了香囊上面绣着的是自己,“这是那条巷子。” “我就是随便绣绣,想到什么就绣什么,你可别多想了,不喜欢就还给我。” 苏无忧伸手欲要回来,南宫离放在鼻尖上闻了闻后,把身上的旧香囊取了下来,将手里头的新香囊挂了上去。 “上面既然绣的是我,自然就是我的,送了人的东西,岂有收回去的道理。” 南宫离挂好香囊后,拍了苏无忧的手一下,顺手把她拉进了自己的怀里。 “除了我,你不可再给其他人绣香囊了,包括那个张康,还有白洛。” “你当绣香囊不费力呀,康哥又没招你惹你,你为何总记得他,再说白洛有路瑶给他绣。” “他是大舅哥,我怎么会不记得他。” 南宫离藏起了自己的小心思,苏无忧帮他整了整身上挂着的香囊。 “我一直把康哥当成亲哥哥,这么多年,一直是他在护着我,就算给他做香囊,也不为过。” 苏无忧的确是把张康当成了亲哥哥,至于张康从前对谢锦墨的心思,他离开福州时,就已经分清了她与谢锦墨。 “我记得张康的亲事一直没有定下来,等西突退了后,论功行赏时,给他赐一门好亲事。” “你可别乱来,那也要康哥喜欢才行,不准乱点鸳鸯谱。” 谢锦墨是张康心底的遗憾,苏无忧想让张康自个儿想明白。 “好,他看中了哪家姑娘,我给他赐婚便是了。” “你怎么比我奶娘还要着急,论岁数,你比他还大呢。” “你这是嫌我老了?”南宫离挑了一下眉头,眼中有一丝危险的气息。 第三百二十五章明修栈道 “男人,男人也会在意年龄?”苏无忧磕磕巴巴地问道。 “你觉得如何?” 什么叫你觉得如何,苏无忧再反应不过来,就是傻子了,他在吃醋了,对,就是吃醋了。 只是苏无忧莫名觉得好笑,合着他一直在吃张康的醋。 她压下心底的好笑,决定替他顺顺毛。 “你这个年纪正是风华正茂,意气风华之时。”为了不落入拍马屁的俗套中,苏无忧费尽心思,想出了一堆好话,“让我想起了一句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还有呢?” 啥?还要顺毛! 苏无忧想了想,继续说道,“还有,就是,你在我眼中是最好的,别人远不及你三分。” 这毛顺得可以吧,连苏无忧都感觉自己都快没脸没皮了,然而眼前的人却没有没有一丝反应。 男人闹起别扭来,比女人还要难哄。 苏无忧琢磨着换个方式顺毛,她轻轻踮起脚尖,一双手搂住南宫离的脖子,“低下头,没事长那么高干嘛。” 南宫离按照她的要求,低下了头,苏无忧迅速在他的双唇上亲了一下,她原本想撤回,谁知南宫离一只手托起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直到苏无忧的双唇微微肿起,双腿微微发软,南宫离才放过了她。 “下回不可在我的面前夸其他男子。” 霸总!真霸总! “年龄也不可以!” 他的语气里的占有欲毋庸置疑。一只手轻轻摸了摸苏无忧那水光潋滟的双唇,她的眼睛里升起了一团氤氲,双颊如同抹了上等胭脂,连耳尖都粉粉的。 “下回再犯,我绝不会就这般轻易放过你了。” 南宫离的嗓音嘶哑,努力克制着自己,他把苏无忧轻轻拉入自己的怀里,担心就这么看下去,他恐怕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苏无忧靠在他的胸口,直到两人平复了内心的冲动。 “一会儿我在你这儿用午膳。” 南宫离去太后宫中前,还特意嘱咐了苏无忧一句,过了一会儿,夏公公就送来了一瓶药。 苏无忧看了看自己的手,就这么几个针眼,用得着这上等的金疮药吗?这男人未免有些大题小做了。 苏无忧虽觉得没必要用,但还是乖乖用上了,毕竟这个男人的处罚方式实在是太过独特,刚刚险些就进入了正题。 中午,南宫离不仅在她这儿用了午膳,还在她这里休息了一会儿后,才回御书房。 南宫离前脚走,苏无忧后脚就从床上跳了起来,开始计划明日的出宫计划。 她乖乖答应,不过是想让南宫离这么放松警惕之心。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苏无忧看着她早早就备下皇宫布局图,忍不住暗自佩服自己。 她搓了搓手,在图纸上把可以出宫的地方标记起来,以她的身份,想光明正大的走出去是不可能的,那就只能另辟蹊径。 她看着图纸上标注的地方,心想豁出去了,只要出宫了,一切就好办了,至于其他的事,回宫了再说。 苏无忧小心翼翼的把图纸藏进了空间,琢磨着今晚就去探探路。 “苏灵,今晚陪我出去一趟,冬珠,不管有谁来找我,都说我不舒服,已经睡下了。” 苏无忧笃定南宫离今晚不会过来了,她偷偷跟夏公公打听过了,今日边关送来了新的军情,南宫离恐怕今晚又要在御书房度过一夜了。 苏无忧原本是打算明日天黑后,再溜出去的,然而明晚定远侯府必定宾客众多,耳目也多,她不敢冒这个险,于是挑在了今晚,抢在南宫离出宫前,把此事办好。 为了让南宫离放松警惕,天黑后,苏无忧故意让苏灵和江姑姑给他送去了一碗她亲手熬的莲子羹。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宫里各处已经点上了华灯,鹅黄的烛光将各处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苏灵,本小主睡不着,想出去消消食。” 苏无忧今晚故意多吃了一碗饭,为得就是有借口出去。 “是。” 苏灵提着灯在前面引路,苏无忧在后面跟着,一开始二人只是在自己殿内的花园里走走,才走一会儿,苏无忧就说道,“听说御花园的昙花今夜会开,本小主从未见过昙花盛开的样子,想去看看。” 苏无忧仿佛心血来潮,抬脚就往御花园去了。 御花园的昙花的确是在今夜开放,此时御花园中有不少人守着昙花,有嫔妃,也有各宫派来的宫人。 御花园里有一面湖,昙花就种在附近,此处阴凉,入夜后,人站在这里,还能感觉到一丝凉意。 苏无忧与嫔妃们打了招呼后,寻了一张石凳坐了下来,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的昙花。 忽然,她打了一个喷嚏,紧接着又打了好几个。 “这儿冷,娘娘还是先回碎月轩,一会儿奴婢在这里守着便是了。” “算了,算了,看样子是我没这个眼缘了。”苏无忧摆摆手,用帕子捂住嘴巴,又打了一个喷嚏,“本小主的头有些疼了,你扶本小主回碎月轩吧。” “是。” 苏灵扶着苏无忧,主仆二人慢慢地往碎月轩走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主仆二人离开众人的视线后,故意挑人少的地方走,到了一个无人的地方后,两人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见后面无人跟过来后,苏灵吹灭手里的宫灯,主仆二人快步往图纸上标注的地方走去。 二人到了一处宫墙边上后,苏灵把手里头的宫灯藏了起来,又把白日里藏在这里的衣裳取了出来,从中取出一件,正欲给苏无忧穿上,苏无忧自个儿拿了过去,压低嗓音说道,“苏灵,不用管我了,你自个儿快换上。” 苏无忧迅速脱下身上的宫装,换上包袱里的男装后,苏灵已经换好了,她帮苏无忧挽了一个男子的发髻,用一根桃木簪子插在了她的头上。 二人把换下的衣裳放进包袱里,又塞进了一旁草丛里,用草掩盖住后,苏灵用一根木棍轻轻拨开一处草丛,只见草丛里有一个黑洞,洞口狭长,仅够一个人爬出去。 这是狗洞,就是苏无忧在图纸上标注出来的狗洞,她最后挑中了这个。 这个狗洞就在冷宫附近,平日里几乎没有人回来冷宫,整个皇宫,没有比这里更安全的了。 第三百二十六章暗渡陈仓 “娘娘,奴婢总感觉不对,这里怎会这般安静,什么声响也没有。” 苏灵护在苏无忧的前面,她环视了一下四周,周围静悄悄的,别说鸟叫,连一声虫鸣都没有。 冷宫本就偏僻,常年无人打理,四周的野草杂多,形成了一片低低矮矮的灌木丛,月光冷冷清清的洒在四周,更是给周遭添了几分幽静。 苏无忧早就发觉了,只是眼下是逃出去最好的机会,至于南宫离发现后会如何做,那就等她回宫后再说。 “苏灵,你快回碎月轩,不用管我了。” “娘娘,奴婢不能不管娘娘。” 苏灵摇摇头,此时天色已晚,这里又偏僻,她着实有些不放心。 “苏灵,你放心好了,我自有法子去定远侯府,你回去守着碎月轩,冬珠那里不能出岔子,若是我没有及时赶回来,就对外说我染了恶疾,会传染,任何人都不能见。” “好。”苏灵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奴婢这就去。” 苏灵是下人,主子犯了错,她第一个会被责罚,只要她有不在场的证据,南宫离就不会对她如何,一旦问起来,苏无忧可以一人扛下。 至于她自己,苏无忧想了想,死猪不怕开水烫,顶多让南宫离晾她一阵子。 苏无忧从衣袖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手电筒,往洞口里照了照,见洞每并未有什么危险,黑暗潮湿的洞里长了不少杂草,为了安全起见,她用棍子往前捅了几下,见里面确实没什么后,收起手电筒,把衣摆卷起来,绑在腰间后,跪在地上,手脚并用,开始匍匐前进。 洞内十分潮湿,苏无忧往前爬了几下,便发现地上的泥土微微湿润,应该还长了不少青苔,手碰到上面时,有些滑。 一阵阴风从洞口经过,苏无忧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黑暗中仿佛有人盯着自己一般。 管他呢,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她也只能勇往直前。 苏无忧继续往前爬,爬得比方才快了不少。 “娘娘,快出来吧,老奴送您回去,娘娘……” 是夏公公。 夏公公既然出现了,那南宫离也就知道此事了。 不出去,偏不出去,眼看就要洞口了,苏无忧怎会就这么放弃,她充耳未闻,反而爬得更快了。 夏公公在后面唤了好几声,见苏无忧不仅不退回来,反而爬得更快了,他挥了挥手,树叶一晃,四周忽然多了几声虫叫。 离洞口越近,洞内就越明亮,淡淡的月光铺满了洞口,当苏无忧探出头,来不及深吸一口气,忽然被手旁边的一双皂青色靴子吸引住了,顺着这双靴子,她缓抬起了头,看清靴子的主人下意识想逃,很快又回过神来,换上了一个甜美的笑容。 “今晚的月色真好!嗨!靓仔,真巧,原来你也在这里赏月。” 苏无忧趴在洞口,进退两难,冲上面的南宫离招了招手,嘴角挂着大大的笑容。 她见南宫离板着脸,扫了一眼四周,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用手拂了拂沾在脸上的头发,很快原本干干净净的一张脸变成了小花猫不说,头发上还沾了不少草屑,衣裳上四处是泥土,整个人乱糟糟的,唯有一双眼睛在月光下亮晶晶的。 道歉是不可能。 苏无忧深吸一口气,在心里默默数到第三下后,右脚一拐,如同一只兔子,快速往前面停着的马车冲了过去。 我来啦,我来啦!马上就到了。 南宫离竟然没有拦她,而是转个身子目送苏无忧冲向了马车。 苏无忧掀开马车,只见白洛一动不动地坐在马车里,她急忙跳了上去。 “义兄,快点走,不然来不及了。” 她不会驾马车,见白洛坐着不动,急忙催他。 白洛冲她眨了眨眼睛,苏无忧的心咯噔一下,心底有了答案。 他被人点了穴道。 那个人就是南宫离。 完了,完了,完犊子了,苏无忧的脑子停顿了一下,急忙往外看了一眼,见南宫离往这边走过来了,她心一横,管它有没有拿到驾照,她今晚就要无证驾驶。 她迅速坐到马车前,拾起鞭子,狠狠抽了一下马屁股,随着马的嘶吼声,马车剧烈晃动了一下后,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往前驶去。 苏无忧这一番操作下来,马车里被点了穴道的白洛已经倒在了马车的座位上,来回在马车里颠簸着。 苏无忧这驾车技术的确是烂,她一心着急逃走,手上的力度很大,马连挨了几鞭子后,在路上开始狂奔,甚至是慌不择道,越跑越偏。 完了,完了,这逃是逃出来了,命也快没了。 “白洛,怎么办?一会儿咱们一块跳下马车。”苏无忧大声说道。 她这也是没了办法,这条路实在是太过崎岖,马车已经往山上去了,马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再这么任由它跑下去,不死也残。 忽然南宫离从天而降,一掌打在马的身上,原本受了惊地马,突然倒在了地上,马车猛地停了下来后,翻倒在地上。 苏无忧早就被南宫离拦腰抱起,飞离了马车,唯有白洛,随着马车翻倒,被撞出了马车外。 “来人,送世子爷回去,传朕的口谕,定远侯府世子爷以下犯上,三年内不可踏入京城半步。” 很快,可怜兮兮的白洛被两个侍卫架着走了。 三年?那路瑶岂不是还要等上三年,才能回京与他成亲。 苏无忧虽吓得不轻,但觉得此事因她而起,是她连累了白洛。 “一切皆因我起,你要罚便罚我就是了。” “难道你以为朕不敢罚你?” 南宫离看着苏无忧,眼中有愠怒,方才见她的马受惊时,他头一回失态,奋不顾身救下她后,仍旧是心有余悸。 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称自己为朕,他是真的生气了,而且是非常生气,他气她不信自己,更气不爱惜自己的性命,为了帮自己,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了。 他藏在衣袖里的手捏成了拳头,就那么一刹那,他以为这辈子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苏无忧轻轻扯了一下南宫离的衣袖,被南宫离轻轻避开了。 “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该恣意妄为,私自出宫。” “还有呢?” 南宫离的声音冷冷的,听在苏无忧的耳朵里十分难受。 天下帝王都是一样的,翻脸跟翻书一样。 “不该出尔反尔。” 南宫离半响不说话。 原野上的夜风一阵一阵的,吹到苏无忧的心里后,凉凉的。她低着头,把玩着自己的衣角,不敢看南宫离。 “你若是不愿我护着你,我日后不再护着你便是了。” 冷冷淡淡的话,砸得苏无忧的心闷闷的疼,他的话让她想起了曾经的某个无助黑夜,那种无助感忽然间全涌上了她的心头。 第三百二十七章夫妻之间 南宫离说完,就往前走,苏无忧正欲跟着他走,忽小腿肚那里传来了一阵疼痛,她低头一看,小腿肚的裤子被划了一道口子,鲜血染红了裤腿,是刚刚在马车时,被树枝划到了。 “你不护着我,天底下就再也没人护着我了。” 苏无忧强忍着痛,追了上去,一双手紧紧拉住南宫离的衣袖,不放他走。 南宫离试着抽回袖子,苏无忧就是不肯放手。 “我怕黑。” 南宫离默不做声。 “这里有狼,万一我被狼叼走了,怎么办?” 她低着头,死死揪住他的衣袖,黑夜落在她的身上沉沉的,压得她微微透不过气来了。 “你说过要护我一辈子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怎可反悔?” 南宫离继续往前走,苏无忧就这么拽着他的衣袖,踉踉跄跄地跟着他走了一小段路。 南宫离忽然停了下来,苏无忧趁机扔掉手里的衣袖,一双手死死搂住他的腰,把头埋在了他的胸口。 南宫离的眼神闪了闪,眼中愠怒被无可奈何渐渐替代了。 “这会儿知道耍赖了。” 山风吹得两个人的衣裳飘飘,从手臂经过时,一丝凉意划过肌肤。 南宫离说话的语气仍旧是淡淡的,却一把扯下自己身上的披风,系在了苏无忧的身上。 苏无忧不做声,一双手将南宫离的腰搂得死死的,南宫离碰到她的手臂时,发现她的手臂微微在发抖。 “你怎么了?是不是哪儿受伤了?” 南宫离心头划过一丝不妙,眼中的担忧和不安,取代了一切。 苏无忧摇摇头,就是不肯放手,更不肯让南宫离检查。 “好了,我护着你便是,快让我看看,可有哪儿不舒服。” 南宫离叹了口气,到最后,居然还是由他来哄着她。 苏无忧这才从他的怀里探出了头,仰着小脸,可怜兮兮地看着南宫离。 “这里疼。” 她一只手仍旧搂着南宫离,一只手指着自己的右脚,看见她那被鲜血染红的裤腿,南宫离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都这般难受了,为何刚刚不告诉我?” 南宫离扶着她在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后,蹲了下来,替她检查腿上的伤势。 “你说你不护着我了。”苏无忧的嗓音软绵绵的,藏着一丝委屈。 南宫离叹了口气,“好吧,是我错了。” 南宫离轻轻把她的裤腿往上掀,上面的伤口让他触目恸心,苏无忧把空间取出来的医用物资交给他后,南宫离用消毒水帮她清洗时,随之而来的疼痛,让苏无忧下意识往一旁躲,南宫离握住了她的脚。 “我轻点儿,你忍着点。” 南宫离的嗓音温柔,眼神专注,一点一点的帮她清理伤口,清理好了后,还不忘给她轻轻吹了几下,再洒上止血药后,用绷带包了起来。 “好了,不疼了,这几日不可下水,否则会留下伤疤。”南宫离摸了摸苏无忧的脸颊,“还有哪里不舒服?” 苏无忧轻轻摇摇头,她的手一直紧紧捏住南宫离衣带,南宫离见状,摸了摸她的头,满眼心疼。 这个原本用盔甲厚厚伪装自己的倔丫头,在自己面前一寸一寸卸下了所有的伪装。 “方才是我不对,不该这时候与你置气,别怕了,一切有我在。” 他在苏无忧的前面蹲了下来,背对着她,“上来,我背你回去。” “我,我有点重。” “傻瓜,姑姑那是故意逗你的,我养得起,不缺你那口吃的,快上来了吧。” 苏无忧这才攀上了他的后背,一双手轻轻搂住他的脖子,他那坚实宽广的后背,挡去了黑暗中她那所有的不安,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苏无忧的心渐渐平稳下来了。 踩着月光,迎着夜风,南宫离背着她在山路上慢慢地走着。 南宫离今日身着玄色的衣裳,头发用一根白玉簪子挽着,一阵夜风经过时,他的头发跑到了苏无忧的脸上,弄得她的脸颊微微发痒,她一把捉住他的头发,拿在手里把玩着。 玩了一会儿后,她小心翼翼地打量南宫离的神色,试探着说道,“白洛当真三年内不可踏入京城?” “嗯,君无戏言。” “那你刚刚不也反悔说再也不护着我了。” 苏无忧到底理亏,说话时,底气明显不足,说话的嗓音低低的,玩头发的动作也比刚刚快了不少。 “我们是夫妻,夫妻之间的气话岂能当真。” 夫妻?苏无忧的嘴角微微翘起,的确是不能当真。 “那你不生气了?” 苏无忧继续顺着竹竿往上爬。 “我只是说仍旧护着你,并未说过不生气。” 苏无忧这点小心思都落入他的眼中,南宫离隐去嘴角的笑意,故意板着俊脸,苏无忧的眼神很快黯淡下来了,玩头发的手指头也缓慢了许多。 “我刚刚以为你要把我扔这里不管了。” “为何会这么想?” “因为我以前就是这么被亲人扔下的。”苏无忧稍稍停顿了一下,“我记事早,三岁那年的一个夜晚,我的父母把我扔在野外,是一个好心人把我送去了福利院,后来,我就在福利院长大了。” 苏无忧轻描淡写的说着过去,南宫离听了后,心攸地一沉,“刚刚那辆马车被人做了手脚,此事是我大意了,我原本以为是定远侯府的马车,又是白洛亲自过来的,肯定不会有事,他们居然在鞭子上下了药,你用鞭子抽打马的时候,那药会钻入马的鼻孔内,所以它才会发狂。白洛被我点了穴道后,我以为你见了他这模样,定然会后退,谁知你这丫头那么执着。” 难怪他会如此生气, “对不起,是我任性了,没有把你的话听进心里去。” “好在今日没事,下药之人也不敢用太多的药量,也有可能是试探你才侥幸逃过一劫。”南宫离叹了口气,“那些人只怕已经开始怀疑你了,以后你在皇宫更要谨慎了,如今这情形,你离开皇宫,他们更是肆无忌惮。” 妈呀!差点就送人头了,这是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人呀! “嗯,我听你的。”苏无忧点点头,生怕南宫离不信,又赶紧说了一句,“我这回保证听你的。” “嗯。” 南宫离明显是信不过她,苏无忧想了想,“我不知道摄政王府那边会这般疯狂。” “他们这是狗急跳墙。”南宫离不忘纠正她的措辞。 第三百二十八章金屋藏娇 “那他们是不是已经知道我不在宫中了?” “这会儿知道害怕了,刚刚那不管不顾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害怕了。我已经下了口谕,你恃宠而骄,被罚禁足三日,让一个替身代替你在宫中。” “替身?还是你有主意,这么一来,我也就不用担心了。”苏无忧似乎有些得意忘形了,忘记某人还在生气。 “别以为这样就可以蒙混过关,咱们的账一会儿再算。” 苏无忧偷偷打量南宫离的神色,见他不似作假,一路上都在琢磨着如何蒙混过关。 “咱们这是去哪儿?不回宫了吗?” 南宫离将苏无忧背下山时,山下已经有一辆马车在等候了,二人上了马车,马车跑了一会儿后,苏无忧悄悄掀开车帘子,发现这不是回宫的方向。 马车极大,苏无忧吃着糕点,看着黝黑起伏的山峦,马车似乎往城外去了。南宫离正坐在一旁看折子,时而会被苏无忧喂一口糕点。 “你想回宫?” 南宫离放下手里的折子,抬手帮苏无忧擦了擦嘴角的糕点屑沫。 苏无忧拼命地摇头,“不想。” “就这么不喜欢呆在宫里?” 苏无忧把头放在南宫离的膝盖上,一双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着他的头发。 “也不是不喜欢,皇宫外的人都想进去,皇宫内的人都想出来,我就是想着有的事情没有完成,有些不放心,就想出来看看。” “明日一早大军启程去边关,我率领百官送他们出城,你可以在外面呆一日,晚上随我去定远侯府后,一起回宫。” 听到要去定远侯府,苏无忧的手一顿,紧接着眼睛也跟着亮了几分。 “那个,是不是……” 南宫离捏了一把苏无忧的脸,“你还在惦记此事?” “没,没呢,我贪生怕死,怎么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苏无忧说道。 “行军的大帐就在郊外,一会儿你去郊外的庄子里呆着,不可一个人四处乱跑。” 苏无忧点点头,“知道了。” 马车就这么一路行驶,在南宫离说的庄子里停了下来,庄子极其隐蔽,远远看上去像一个农户,进去后,才发现别有洞天,里面应有尽有,苏无忧感觉自己像出门度假的。 “这里还真适合金屋藏娇。” 苏无忧看着眼前的一切,庄子比南宫明玉的庄子小一些,却戒备森严,从进门开始,苏无忧就感觉暗处有不少眼睛盯着。 庄子虽小,但胜在雅致,苏无忧进屋时发现她这间屋子似乎是女子的房间,这才说出了那番话。 “正有此意。”南宫离牵着她的手,两个人一起步入屋子里,“我还有事,一会儿再回来。” “好。” 苏无忧点点头,进屋后,她发现屋子里早就准备好了热水,不仅如此,连衣裳都已经备好了,她偷偷比划了一下,这些衣裳都是按照她的身形做的,如此说来,这个男人暗地里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她有些懊恼,自己费了好大劲想出这么一个逃跑计划,居然全在这个男人的算计中。 一物降一物呀。 屋子里有人伺候她,一看就是有功夫的暗卫,伺候人的事,自然是比不过冬珠,跟苏灵差不多。 她们都不爱说话,苏无忧的性子本就静,屋子里就只剩下苏无忧褪下衣裳的声音了。 “你们下去吧,我自个儿来好了,有事再叫你们。” 到底是不熟,苏无忧也不喜欢被人盯着,于是便打发她们下去了。 她的小腿受伤了,不能沾水,苏无忧想了想,把受伤的脚高高架在木桶边沿上,勉勉强强泡了一个澡。 她起来后,两个暗卫很快把木桶抬了下去,一个负责收拾屋子里,另外一个则帮苏无忧擦头发上的水珠。 苏无忧沐浴时,就已经打量了一圈屋子,里面的摆设都是按照她的喜好来的,甚至连她眼前的桌子上还放了几本民间杂记,她拿着翻了几页,看得津津有味,连暗卫送来了晚膳都未发觉。 “夫人,老爷说让您先用晚膳,他还有事,就不过来陪您一块用晚膳了。” 夫人?苏无忧的嘴角微微翘起,她似乎有些喜欢上了这里,在这里,他们就像一对普普通通的夫妻。 “好。” 作为干饭人,苏无忧哪怕是没有人陪伴,也能吃上两大碗,一旁伺候的暗卫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只是在一旁默默地伺候。 苏无忧却十分喜欢,这些暗卫训练有素,不会多问,更不会多说。比起谢府的下人,和宫中的宫人,她们更守得住秘密。 吃饱喝足,苏无忧也累了,换作从前,她会出去溜达一圈消消食,今日她着实是累了,拿了一本书,靠在床头看书催眠。 今晚她的确是吓坏了,哪怕这会儿已经安全了,仍旧是心有余悸,她在床头一本书都快看完了,却仍旧没有睡意,一双眼睛却时而看着门口。 直到一道玄色的衣裳出现在门口,她急忙把书往一旁一扔,躺下来,闭着眼睛装睡。 熟悉的气息出现在她的鼻尖时,她一双手紧紧抓住被子,眼睛仍旧闭着。 “夫人,你这装睡的功夫可是一点都没长进。” 南宫离坐在床边,看着床上连装睡还玩着被褥的苏无忧,一把抓住了的手。 苏无忧装不下去了,只好睁开双眼,“我的确是想睡了。” “哦,还没受罚,就想睡了。” “受罚?我都受伤了,还要受罚,南宫离,你是不是太不怜香惜玉了?” 苏无忧坐了起来,气嘟嘟地看着南宫离,南宫离低头一笑。 “放心好了,我会怜香惜玉的。” 说完后,他忽然又出去了,苏无忧一头雾水,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想做什么。 南宫离再次回来时,已经沐浴过了,头发被一支簪子松松垮垮的固定着,衣裳随意穿在身上,微微露出紧实的肌肉。 他进门后,关上门,手一抬,桌子上的烛光熄灭了,屋子里陷入了一片漆黑,苏无忧的眼睛适应好黑暗时,借着倾泻下来的月光,她发现他已经来到了自己的身边。 “那个,你今晚睡这里?” 苏无忧似乎有些紧张,下意识往里面挪了一下。南宫离这一回并未在她的身侧躺下来,而是一双手撑在她的身侧,人在她的上方一双眼睛盯着她不放。 苏无忧下意识想,她再猜不出这男人想做什么,她就是傻子了,从前他们的确是盖被窝聊天,而今晚一切都变了。 第三百二十九章新婚燕尔 苏无忧想躲,却无处可藏,南宫离将她禁锢在自己的身下,逼着她不得不直视他的双眼。 苏无忧伸出手,摸着南宫离的脸,“我,我受伤了。” “嗯,我会小心的。” “你禽兽!”苏无忧轻骂道。 南宫离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唇,略微粗糙的指腹划过她那红樱般的双唇时,一阵麻麻酥酥的感觉贯穿了她的全身。 “上刀山下火海,我都甘之如饴。”他的眼神认真又深情。 甘之如饴?连禽兽也愿意当? 苏无忧出神间,南宫离覆上了她的双唇,他的吻绵长又霸道,不给她任何否定的机会。 不过一瞬间,苏无忧放弃了犹豫,她双手攀上他的脖子。 她亦愿为他赴汤蹈火。 月色下,他来了,带着秘籍来了。 她来了,带着装备来了。 微光里,彼此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强烈的求知欲。 他燃起了星星之火。 她牵起了他的手。 两人开始对人类最终的秘境上下求索,缓缓打开了最后的圣殿,迸出了爱情的光辉。 这一夜,格外漫长。在这漫漫长夜里,苏无忧醒了睡,睡了又醒,她痛并快乐着,她接受了他最原始的处罚。 苏无忧醒来时,已经快到中午了,阳光已经铺满了窗子。她抬了一下手臂,全身又酸又痛,她慢吞吞地坐了起来,看了一眼屋子里,南宫离已经离开了,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看了看自己身边的痕迹,昨夜疯狂的一幕清清楚楚地钻进了她的脑子里,那一幕幕,让她不由地脸红耳赤,心跳加速,昨晚,他们真的太,太疯狂了。 苏无忧看着身上大大小小的印记,若不是南宫离心疼她是初次,只怕她今日都别想起床。 什么禁欲系美男,简直就是饿狼扑食。 苏无忧的双脚刚沾到地面,双腿一软,险些摔倒,急忙扶住床,稳住身子。她两腿如同灌了棉花一般,软绵无力,飘飘浮浮。 一夜贪欢的后果呀,苏无忧再一次忍着酸痛,盯着地面,一步一步地往前挪,忽然她被人打横抱了起来,看清楚来人后,她的小脸露出了一丝羞涩。 “身子可还难受?”南宫离问道。 苏无忧点点头,又摇摇头,“还行吧。” “对不起,昨晚我一时没控制好。” 南宫离不解释还好,一解释,苏无忧恨不得藏起来,啥见没控制好,这话听着就让人有些浮想联翩。 她把头钻进南宫离的怀里,任由他抱着往外走,直到她闻到阵阵硫磺味,又从他的怀里钻了出来。 “这里有温泉?” “嗯,一会儿你泡一个温泉,兴许会好受一些。” 南宫离将苏无忧抱进去后,把她放在屏风后的一张软榻上,苏无忧看着屋子里的温泉,膛目结舌,这里跟她碎月轩的温泉布置一模一样,若不是南宫离抱她进来的,她还以为自己呆在碎月轩呢。 “那个,我自己来好了。” 两人虽然有了肌肤之亲,但苏无忧仍然有些害羞,不敢面对南宫离。 “好。” 南宫离点点头,眼角带着笑意,当苏无忧褪去衣裳,来到温泉边上时,发现他已经呆在温泉里了。 “你,你怎么还没走?” 苏无忧庆幸自己身上的衣裳没有全部褪去,望着里面闭目养神的南宫离,停下来不敢往前走。 “不放心你一个人呆这里。” 什么叫不放心,这附近还有暗卫,真有什么事,暗卫她们一定会过来。 苏无忧不敢下水,坐了下来,用脚拍打的水面,她担心里面的这只饿狼一会儿又兽性大发。 南宫离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笑着说道,“快下来,我又不是禽兽。” 啥?昨晚貌似不是这样的。 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苏无忧到底还是下去了,只不过离南宫离有一段距离,生怕他扑了上来。 南宫离见状,主动来到了她的身边,把她逼到了角落后,将她拉入自己的怀里,替她揉了揉身子。 “还难受吗?” “不难受了。” 苏无忧微闭双目,十分享受,南宫离不仅帮她按摩了,还输入了内力,随着内力源源不断注入她的身子后,原本沉重的身躯,陡然轻盈了不少。 “大军已经走了吗?” “嗯。用过午膳后,我们一起去定远侯府,不过这次你只能假扮我身边的随从,今日前去定远侯府赴宴的人肯定不少,你跟紧我便是了。至于那个夏月,到时候姑姑会安排你们二人见面的。” “好。” 苏无忧点点头,她有些想夏月了,好些日子不见她了,中间又发生了那么多事,夏月胆子小,也不知道她有没有被吓到。 苏无忧想了想,药物一事,只怕还是要交给南宫明玉了,南宫离今日率领百官送大军出征,由此可见这场战役对大成的重要性,西突肯定还有其他手段,若是这一回不能破解,军心定会涣散。 “你在想什么?” 南宫离见苏无忧捏着衣角,看着水面发呆,忍不住问她。 苏无忧摇摇头,“我在想夏月怎么样了。这丫头胆子小,又善良好骗,第一回出远门就来到了谢府,还是被亲哥哥卖掉的,这一回让她一个人离京,我有些放心不下。” “我会让人照看她的,不过她不能回福州了,摄政王府的人第一个会去福州找她,去南边,南边有我的人,而且这次摄政王府的势力全部被拔去了,那里如今最安全不过了。” “好,就听你的。” “你身边的几个丫头对你忠心耿耿,我自然也不会亏待她们。” 两个人在温泉里说了一些话,泡了一会儿后,南宫离原本想抱起苏无忧,被苏无忧拒绝了,她趁着南宫离背着身子时,偷偷摸摸的爬上了岸,躲到屏风后,换好了衣裳。 “都老夫老妻了,竟然还这般害羞。” 南宫离牵着苏无忧的手,两人一块走出了温泉房。 “谁跟你老夫老妻了,我还年轻了。” “哦,是为父说错了,是新婚燕尔。” 苏无忧脸皮厚,也架不住南宫离没脸没皮,他这么一说,苏无忧不由地想起了昨晚一事,脸又刷地一下红了。 “今晚回宫吗?” “嗯,再不回去,宫里就要乱套了。你放心好了,以后我还会带你出宫的。” “那一言为定。” 苏无忧伸出小手指头,冲南宫离晃了晃,南宫离笑了笑,勾住了她的小手指头。 “一言为定。” 第三百三十章主仆见面 苏无忧看着自己的装扮,这跟她认知中狗仗人势的随从有些不一样,简直是又土又丑,脸色蜡黄,脸上还有一颗媒婆痣,痣上面还有一根汗毛,脸上泛着油光,嘴巴上还被强行贴上了小胡子,说话时,小胡子一撇一撇的,像极了鲶鱼的胡须。 “南宫离,你觉得这样合适吗?” 苏无忧摸了摸自己的鲶鱼胡须,龌龊中透着一丝猥琐,若不是南宫离是个大帅哥,她都怀疑他是妒忌她的美貌。 “嗯,再合适不过了。” 南宫离特意帮苏无忧正了正她脸上的小胡须,苏无忧气得吹了胡须。 “我这么出去,安全是安全了,但作为你身边的随从,我这样是不是挺给你丢脸的?” “不丢脸,我不是肤浅之人。” 苏无忧一听顿时没脾气了,“好吧,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是别人,反正我是你的随从,丢的是你的脸,哼!” 苏无忧扔下南宫离抬腿往外走,南宫离笑着跟了上去。 “怎么?生气了?傻丫头,不管你是何模样,我都会不离不弃。” 苏无忧一听,心情顿时好了不少,原本翘起来的嘴唇也换上了笑意。 “时候不早了,走吧。” 南宫离牵着苏无忧的手,夕阳下,一高一矮,一美一丑的两人牵着手,踏着夕阳,上了马车。 南宫离的马车还未到大门口,就已经有人百官和女眷们出来迎接了,沿着街道,远远跪了两排。 “南宫离,这排场真大,今日托你的福,我大开眼界了。” 苏无忧悄悄看了一下底下跪得密密麻麻的人,这阵势,的确是壮观。 “一会儿你跟着定远侯府的人去送御赐的贺礼,姑姑的人会跟你会面的。前厅还有百官,我走不开,纵然是定远侯府,你仍旧要小心些。” “好,你放心好了,我见过夏月就回来。”苏无忧说道,说完后,又补了一句,“我保证不乱跑。” “会有暗卫跟着你,你跑不到哪儿去。” “我就开玩笑,你还真让人跟着。” “她们可以保护你。”南宫离拍了拍她的小脑袋,“一切小心为上。” “嗯,我知道了。”苏无忧握住南宫离的手,忍不住笑了,“对着这张脸,你居然也能说出这般话。” “皮相而已,再说在福州时,你那模样没比这时候好多少,还不是一眼就相中了你。” “那是不打不相识,再说我那会儿哪有这么丑。” 听到南宫离说对自己一见钟情,苏无忧想起两人初见时的情形,她那狼狈的模样,但凡眼神正常的,都看不上,他还真是品味独特。 “肉嘟嘟的,也好看。”南宫离捏了捏她的小脸。 “我哪里胖了,我那时候都瘦了。”苏无忧急忙替自己辩解,“我那是健康,丰满。” “嗯,是丰满,我已经知道了。” 来人,我要下车,这车来得太快,我有点晕车了。 苏无忧急忙趴在车窗上,假装看着外面,谁说古人不开车的。 马车在定远侯府的大门口停了下来,百官们低着头,没有一个人敢抬头看,作为随从,苏无忧踉踉跄跄地跳下了马车,差点摔一个狗啃泥,还是南宫离不动声色抓住了她,让她没有脸先着地。 第一回当下人,没经验,苏无忧安慰自己,随后挺直了身子,跟在南宫离的身后,随着他一块往前走,颇有几分狗腿子的味道。 “微臣见过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南宫明玉率先行礼,随后百官紧跟着行礼,声音都甩出了几条街。 “众爱卿平身。” 南宫离微微抬手,苏无忧在他的身后晃了一下神,这是她头一回见南宫离见百官,他身上与生俱来的气势和矜贵在这一刻缓缓散开,这种气势压得人抬不起头来,连她站在身后也能感觉到。 他会是个明君,一个有大作为的明君。 苏无忧看着前面的男人,他仿佛被蒙尘多年的明珠,一夜之间,绽放出独特的光芒。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点点碎碎的光从他的头顶上洒了下来,天地间,忽然就他一人。 苏无忧出神间,南宫离已经往前走了几步,他似乎发现苏无忧没有跟上,故意走得很难,直到苏无忧发现自己掉队后,趁着百官还未起身,急忙跟了上去。 定远侯府今日的确是热闹,不管私底下是不是站到了摄政王府那边,今日整个京城的百官几乎到齐了,一时定远侯府人头攒动,四处都是人,苏无忧偷偷看了一下,谢成父子俩也来了,林安也在,还有那个与西突人会面的昌平伯也来了。 乔氏今日肯定也来了,至于胡老太太肯定不会来,这种宴席,她通常不会出席,主要是担心她那夹生的京城话会闹笑话。 苏无忧迅速低下头,跟着几个宫人一同把贺礼在定远侯府下人的带领下,送进了内院。 她对定远侯府的一草一木最熟悉不过了,定远侯府的下人把他们直接带进了南宫明玉的院子里,有人悄悄拍了一下她的手,她抬头一看,是南宫明玉的心腹宫女,她示意苏无忧跟她走,苏无忧把贺礼往桌子上一放,偷偷跟她出去了。 “娘娘,夏月姑娘就在里面,奴婢在这里守着,娘娘进去便是了。” “多谢姑姑了。” 苏无忧点点头,推开门进去后,又把门关上了。 坐在屋子里的夏月见有人进来了,先是一愣,急忙起身,“小姐。” 苏无忧感觉做了一个嘘的手势,赶紧上前拉住了夏月的手。 “夏月,你瘦了,你受苦了,近来可好?” 夏月泪眼婆娑,摇摇头,“小姐,奴婢不苦,奴婢就是担心小姐,奴婢在这里吃得好,住得好,还没有欺负,奴婢很开心。” “你身上的伤可好了?有没有留疤?是我大意了,没有安排好,让那些人有机可乘。” 苏无忧用帕子帮夏月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快别哭了,让我看看。” “此事不能怪小姐,若不是奴婢一时心软,下了马车,那些人也不会得手,小姐不必担心,奴婢身上的伤早就好了,小姐让长公主带给奴婢的药,奴婢都用了,身上一点疤痕也没有。” 第三百三十一章危在旦夕 夏月捋起自己的衣袖给苏无忧,苏无忧摸了摸她的脸,“你没事就好,冬珠和苏灵十分想你。” 苏无忧把早就备好的东西拿了出来,“这是我们几个人给你准备的,我把它们换成了银票,你先收着,到时候去了南边后,缺了什么,有什么事,尽管写信给我们。” “小姐,奴婢舍不得你。” 夏月拉着苏无忧的手,眼中依依不舍,苏无忧拍了拍她的手背。 “等事情过去了,我一定会把你接回来的。” “嗯。”夏月点点头。“奴婢还想伺候小姐一辈子。” “那可不行,我可是帮你们每个人都准备了嫁妆,你们若是不嫁人,我这番心思岂不是白费了。” “小姐又开始拿奴婢寻开心了。” 夏月的心情好受了一些后,苏无忧拉着她坐了下来,“你头一回出远门,自个儿照顾好自己,这个你留着防身。” 苏无忧拿出一张小小的弩,这张弩是她让南宫离帮忙做的,模样虽小,威力却不小,而且携带方便,只需绑在手腕上就好了。 苏无忧给夏月示范了几遍后,夏月便知道如何使用了,只是她到底是头一回使用,很难射中目标。 “这个上面被我抹了毒药,一旦射中了人,他就会死,你平日里当心些就是了,得空了,自己多练习几遍就会了。” 听到射中人后会死掉,夏月先是吓了一跳,很快又点点头,经历过一场生死后,她成长了不少,没了往日的懵懵懂懂,多了几分稳重。 “我不能在这里呆久了,会引人怀疑,我们不在身边,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什么都没有性命重要。” 夏月点点头。“奴婢记住了小姐,你们也要当心,等事情过去了,奴婢一定会回来看你们。” “快别哭了,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 门外有人在敲门了,苏无忧回头看了一眼后,说道,“好了,我要走了,夏月,保重,天涯海角,你都是我们的亲人。” “嗯,小姐,你们也要保重,奴婢会挂念你们的。” 夏月把苏无忧送到门口,苏无忧让她留步,自己急忙出门,跟着定远侯府的下人一块离去了。 夏月看着渐行渐远的苏无忧,眼泪模糊了双眼。 苏无忧并未直接去前院,而是借口掉了东西,让定远侯府的下人领着她回了南宫明玉的院子里,她进去南宫明玉的屋子里后,让下人在门外守着,关上门后,找到南宫明玉提到的暗道机关后,打开暗道,钻进去后,急忙从空间把早就备好的药物全部拿了出来,很快又钻了出来,把机关复原。 她回到前院时,南宫离已经准备离开了,她急忙躲钻进随从的队伍,尾随南宫离,在百官的恭送下踏出了定远侯府。 当南宫离准备上马车时,忽然他一把将苏无忧拉到身后,往边上一躲,只见空气骤然一紧,一道利箭从半空中往南宫离站的地方射了过来。 南宫离避开后,利箭稳稳扎在他方才站过的地方,半只利箭都插入了泥土里,倘若射在南宫离的身上,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有刺客,护驾,护驾。” 定远侯府的家丁很快反应过来了,连同暗卫把南宫离团团围住,刺客并未再发动第二次攻击,定远侯府门口陷入了一片死寂,文武百官连大气都不敢出,紧紧盯着四周。 府里的女眷早就被南宫明玉身边心腹疏散到了安全的地方,作为女主人,南宫明玉并未随女眷们躲起来,反而随着府里的下人出来站在门口。 “本宫倒想看看是谁敢在本宫的地盘上作死。” 南宫明玉一挥手,定远侯府精锐的弓箭手将南宫离团团护在中间。 有几个暗卫往四周快速飞去,开始搜查刺客的藏身之处。 一片树叶忽然从半空中飘落下来,三枝利箭飞了过来,这一次,利箭并未攻击南宫离,而是全部朝他身后的苏无忧飞去。 众人没想到,刺客会攻击一个不起眼的随从,而且还是三枝利箭同时攻击,当众人以为她死定了时,南宫离伸手揽住了她的腰,将她护在身后。 千钧一发时,苏无忧将南宫离往边上一推,迅速从空间取出手枪,往刺客的方向开了一枪。 随着砰地一声枪声划过长空,三枝利箭从苏无忧齐刷刷地插进了她的身体。 南宫离晃了一下神,心猛地往下一沉,顾不得众人的眼神,急忙抱起苏无忧往府里往里面跑,“太医,太医在哪里?” 暗卫们早已往刺客躲藏的地方奔去,刺客早已没了威胁。 南宫离边跑边说,“无忧,你撑住,太医一会儿就来了。” 南宫明玉急忙跟了上去,太医提着药箱追了上去,文武百官也没了心思,南宫明玉让管家把百官一一送出了定远侯府,原本热闹非凡的定远侯府很快恢复了平静。 “太医,她如何了?” 南宫钰今日也来了,刚刚刺杀的场面他也在,当南宫离护着苏无忧时,他就瞧出了端倪,暗中也在护着苏无忧,奈何刺客的功夫了得,同时拉开了三枝箭,分别从不同的地方攻击。 “皇弟此时问这些是不是晚了些?” 南宫离眼中有藏不住的愠怒,紧紧盯着南宫钰,气势逼人。 南宫钰是头一回见南宫离发怒,还是为了一个宫妃,他没想到苏无忧最终会成了南宫离的软肋。 “微臣不知。” 南宫钰低着头, 他的确是不知道这事,对刺客一事,心底存了一丝疑虑。 “哼!南宫离用力甩了一下衣袖,往屋子里走去,“传朕口谕,任何人不得踏入屋子半步,否则格杀勿论。” 南宫钰定在了原地,随着屋子门关上,躺在床上的苏无忧渐渐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他终于还是在意这个倔强的谢府三小姐了。 “这里是脏污之地,还请圣上回避。”一位太医说道。 “不必了,朕就守在这里。” 南宫离看着床上毫无知觉的苏无忧,一枝箭正插在她的胸口上,衣裳上都是鲜血。他的心隐隐作痛,他后悔不该带她来这里。他藏在衣袖里的双手捏成了拳头,眼中都是悲痛。 “是,圣上。” 第三百三十二章脱离危险 “好在这位公子穿了护甲,箭没有完全插进去,只不过,”太医顿了一下,看着有些乌黑的血迹。 “只不过什么?”南宫明玉看着昏迷不醒的苏无忧,手里的帕子不停地搅动着。 “箭上面抹了毒,这毒跟长公主先前中的毒一模一样,还请圣上、长公主恕罪,微臣这么多年来一直在研究此毒,微臣医术平庸,也只能保他性命,这位公子却一直会昏迷不醒。若是长公主能请到那位神医就好了。” 听到此话,南宫明玉稍稍松了口气,“神医曾经给我本宫留了一些药,兴许用得上。” “如此就好,如此就好。”老太医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子,“微臣若是能见神医一面就好了。” 说完后,他急忙替苏无忧处理伤口,南宫明玉看着床上的苏无忧,神医也病了。 南宫离一直站在一旁守着,南宫明玉见他如此不放心,便劝说了他一番。 “圣上还是早些回宫,今日发生了那么多事,宫外着实不安全,这里有姑姑守着,不会有事的。” “好,一切有劳姑姑了。” 南宫离捏了捏袖子里的手枪,当时苏无忧来不及收回空间,就倒下了,幸好被他及时发现,藏进了衣袖里。 等在场的人回过神来后,定会记起刚刚那声枪响,南宫钰同样如此,他曾经可是为此差点丢了性命。 “她是我的好友,而且今日这事,是姑姑失职了。” “姑姑不必自责,他们早就算计好了,就算今日侥幸躲过去了,他日仍旧会有。宫里还有事,朕先回宫了。” 南宫离深深地看了一眼床上昏迷不醒的苏无忧,转身离去了。 天早就黑了,一直守在门外的夏月被请了进来,她几乎是扑过去的,这一回,她并没有哭,而是跪在床边,紧紧握住苏无忧的手。 “夏月,你家小姐还未醒来,不过很快就会没事的。”南宫明玉说道。 “长公主,是真的吗?” “是真的,本宫不会骗你的。你是她的人,以后这种近身伺候的事,就交给你了,除了你和本宫的心腹,任何人都不可接近,不管你看到什么,或是听到了什么,都不可告诉任何人,你可做得到?” 夏月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回长公主的话,只要是为了小姐好,奴婢上刀山下火海都愿意,奴婢发誓,若是泄露了此事,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好,本宫信你,你先去厨房烧些水,替你家小姐擦擦脸,这里虽是本宫府里,但同样也要小心,凡是你家小姐的东西都不可经他人的手。” “是,奴婢记住了。” “好,你先下去吧。” 为了安全起见,南宫明玉决定把照顾苏无忧一事交给了夏月,夏月是苏无忧的丫头,这些日子,她也仔细观察过,这个丫头除了胆子小,想法简单,对苏无忧却是忠心耿耿,哪怕是付出性命都可以。 刚刚听闻有刺客时,若不是她的人拉住了夏月,将她强行留在了屋子里,只怕她会冲上去护着她,这样护主的下人,一定会替主子保守秘密的。 屋子里只剩南宫明玉一个人后,她急忙走到苏无忧的身旁,在她的手腕上有节奏的拍了几下后,空间就出来了。 她在空间找了一圈,终于在一个架子上找到了苏无忧先前帮她解毒时用的药物。 “幸好我前世当过护士,不然面对这堆瓶瓶罐罐,我也束手无策。” 南宫明玉的手法娴熟,很快就开始给苏无忧用药了。 苏无忧的伤口被太医处理过来了,但为了安全起见,她又仔细帮她的伤口消了一次毒后,开始给她解毒了。 夏月进来时,苏无忧正在吊水,她进来后,快速把门关上,生怕被别人看到了。 “长公主,奴婢可以给小姐洗脸吗?” “可以,不过尽量小心些,不要碰到这个。”南宫明玉指了指上面挂着的瓶子,“本宫先去梳洗一下,等药水到这里来了,记得叫本宫取下来。” “奴婢记住了。” 夏月点点头,此时她一心只想苏无忧快点好起来,眼前的东西,她看不明白,更不会多问,绞了帕子后,小心翼翼地帮苏无忧擦脸。 南宫明玉回来时,夏月正守在苏无忧的床边,一双眼睛紧盯着瓶子,眼睛都不敢轻易眨一下。 “夏月,你先吃点东西,这里有本宫看着就好了。” 南宫明玉把端过来的吃食放在外面的桌子上,夏月摇摇头。 “回长公主的话,奴婢不饿。” “不管饿不饿,多少吃一些,你家小姐还要你照顾,你若是倒下了,本宫上哪里找人来照顾你家小姐。” 夏月这才点点头,“奴婢这就去吃点东西。” 夏月在外屋吃着东西,南宫明玉守着苏无忧,很快一瓶水挂完了,她又重新给她换了一瓶。 她在心里估算了一下,当初苏无忧帮她解毒时,只用了两日,以苏无忧目前的情况,明日一早,她就会醒来了。 “夏月,你家小姐明日一早应该就会醒过来了。” “长公主是真的吗?” “是真的。” 南宫明玉再一次保证,她怎么爷想不通,苏无忧身边怎么会有心思这般简单的丫头,依照近墨者黑的道理,她怎么也不会这般简单才是,看样子是苏无忧把她保护得太好了。 她看着床上的苏无忧,只要是她认可的人,她都会想法子护着,唯独不替自个儿多做一份打算。 这一晚,南宫明玉并未离开,而是和夏月一块守着苏无忧,下半夜苏无忧发起了高烧,南宫明玉再一次火急火燎的帮她退烧,直到天上的星子一颗颗隐去,她实在撑不住了,倒在软榻上,和衣而睡了。 夏月却是一点睡意也没有,搬了一张凳子,坐在床上,守着苏无忧,隔一会儿还会用手背去摸一下苏无忧的额头,生怕她又发高烧了。 当天色发白时,苏无忧的眼皮忽然动了一下,这一下没逃过夏月的眼睛。她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急忙站了起来,轻轻唤了一声。 “小姐。” 苏无忧的眼皮再次动了一下,这一下,让夏月欣喜若狂,冲软榻上刚刚睡醒南宫明玉喊道,“长公主,小姐醒了,小姐醒了。” 南宫明玉顿时睡意全无,全然没了长公主的样子,从软榻上跳了下来,鞋子也忘记了穿,三步并作两步过来了。 第三百三十三章闹别扭 苏无忧睁开双眼时,夏月正激动不已,面容憔悴,眼眶里蓄满了泪水。 “我没事,别,别哭了。”苏无忧稍稍一用力,便感觉胸口特别疼。 “没死就好,没死就好,快躺好,你胸口的伤口还没好呢。”南宫明玉在床边坐了下来,“昨天差点吓死我了,你如果就这么挂了,我这辈子都会良心不安。” “难得你还有良知。” 苏无忧的嘴唇有些苍白,一张小脸也没了平日里的红润,连说话声都极其微弱,哪怕是笑,也只是稍稍牵扯了一下嘴角。 “好了,别说话了,你不止是中箭了,还中毒了,好在中的毒跟我从前一样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南宫明玉握住苏无忧的头,低着头,几滴眼泪落在了她的手上。 “你怎么就那么傻,我昨天都快吓死了,你要是就这么挂了,我以后岂不是要一个人留在这里了。” 苏无忧手指头动了一下,轻轻握住她的手,有气无力的说道,“别哭,我没事。” “下回别这么虎了,真当自己开了外挂,就天不怕地不怕。” “好。” 苏无忧略微扯了一下嘴角,眉头皱了皱,以昨日那种危急的情形,只怕连麻醉药都来不及上,这会儿胸口的伤口疼得她不愿开口。 “你的伤口是太医处理的,毒是我解的,昨晚情况危急,来不及用麻药了。”南宫明玉看出了苏无忧的难受,“觉得难受就喊出来,千万别忍着。” 苏无忧只是点点头,却仍旧不吭声。 “夏月,先给你家小姐喂点水,再给她喂些粥,她这情形,这两日先喝些粥,吃清淡一些,等伤口结痂了,再给她补补身子。” “是。” 夏月急忙去倒了一杯温开水,吹了吹,觉得不烫了,才端过来。 南宫明玉轻轻把苏无忧扶了起来,让她半靠在床边,从夏月手里接过茶杯,用勺子舀了一些水喂给她喝。 苏无忧是真的渴了,一下子就喝光了一杯温开水,嘴唇也没方才那般干了,原本快要冒烟的嗓子眼也好受了不少。 “昨晚你发高烧了,夏月守了你一夜,这丫头对你真的是忠心耿耿。”南宫明玉放下茶杯,用帕子替苏无忧擦了擦嘴角的水渍,“你这个人鲁莽,好在身边的几个丫头忠心,摊上你这种不管不顾的主子,操心的事儿太多了。” “谁让我命好呢。” 嗓子眼好受了一些后,说话的嗓音也稍稍大了一些,只是仍旧不敢用力。 “好了,看把你得意的。夏月,你先下去休息,这里交给本宫了,你家小姐身边还需要你伺候,你可是不能倒下了。” “奴婢还想守着小姐。”夏月吹了吹手中碗里的粥,一点都不想下去休息。 “夏月,你必须马上下去睡一会儿,你若是不睡,我就不让你过来伺候我了。不仅要睡着,还要睡到用晚膳时才能过来看我。” 苏无忧到底是夏月的主子,早就摸清了她的性子,就这么一句话,就令她乖乖放下了手里的碗。 “奴婢这就下去,小姐不要生气。” “好,你快去吧,你看你,小小年纪,就熬出了黑眼圈,回头不好看了,怎么办。” 苏无忧连哄带骗把夏月哄下去休息了,南宫明玉从桌子上端起那碗粥,正欲喂苏无忧,忽然门被人推开了,她正以为是夏月倒回来时,只见一道人影如同一阵风一样来到了床边。 看清楚来人后,南宫明玉十分识相的把手里的碗放回了桌子上。 “我也困了,回去睡个回笼觉,你这里有人守着,就不用我操心了。” 苏无忧急忙拉住南宫明玉的手,冲她使眼色,南宫明玉假装看不懂,把她的手塞回了被子里。 “别怕,有圣上在,比什么都管用。” 没良心的女人,居然要留她一个人面对南宫离了。 苏无忧看了南宫离一眼,她这会儿最怕的就是他了,昨日擅自替他挡了一箭,又违背了他的意思,只怕他这会儿正恼火着呢。 “昨晚劳烦姑姑了。” “这是姑姑该做的,只是无忧她到底是伤了身子,又尚未恢复,需好生养着,更不能动气。” 南宫明玉的一番话,让苏无忧感激不已,有她的这番话,她在南宫离面前可以不用夹着尾巴做人了。 “好。” 南宫离在南宫明玉方才的位置上坐了下来,随着南宫明玉出去时的关门声,苏无忧莫名觉得身子一紧,整个人有些不安,下意识把身子往里一缩,忽然扯到了伤口,疼得她呲牙咧嘴的。 南宫离急忙上前扶住了她,“当心些,别再扯到伤口了。” 苏无忧点点头,还不是被你吓到的。 “这几日你安心养伤,朕不会为难你。” 朕?又是朕,什么叫这几日安心养伤,意思是要秋后算账。 苏无忧可怜兮兮的看着南宫离,南宫离仿佛没看见一般,端起桌子上的碗,舀了一勺子粥,试了一下温度后,送到了苏无忧的嘴里。 苏无忧从南宫离的面上看不出他到底是在生气还是没事,他就如同平日里一样,眼中有担心也有心疼。 又没事,人还好好的,就受了点伤,应该会没事的,过几日兴许他就忘记了。 苏无忧边喝粥边在心里打着小九九,一会儿就喝完了一碗粥,南宫离见她意犹未尽,又给她盛了第二碗,仔细吹了吹后,又亲自喂给她吃。 两碗粥下肚,苏无忧的胆子也大了不少,当南宫离扶着她躺下时,她趁机一把抓住他的手不放。 “南宫离,我害怕。” “朕会在这里守着你。” 又是朕,这个朕让苏无忧又怂了起来,生生拉开了二人的距离,同时也感觉两人之间多了一些陌生感。 “姑姑说我不能动气。” “朕不会让你动气。” 你是不会让我动气,可是会让我更害怕。 苏无忧踌躇了一下,干脆抓住南宫离的手不放,甚至是把他的手挨着自己的脸放着。 “昨晚我做了一宿的噩梦,你都不在,我这会儿还害怕呢。” 生怕南宫离看出端倪,苏无忧索性闭着眼睛装睡。 南宫离在心底叹了口气,坐了下来,任由苏无忧抓住自己的手不放。 他那温热的大手给了她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原本只是打算装睡的她,居然真的睡着了,鼻尖上还传出了细微的呼吸声。 第三百三十四章茶言茶语 苏无忧再次醒来时,南宫离已经走了,眼前之人换成了昨日的尹太医。 “长公主,可否帮微臣引荐一下神医?微臣若是能见神医一面,此生无憾了。” 尹太医看着床上的苏无忧,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子,啧啧称奇,更是神情激动。 “没想到天底下真的有人能解这种毒,一个晚上就解了。” “本宫当初也是偶然遇上神医的,神医素来行踪不定,性子更是古怪,本宫与他只有一面之缘,恐怕无法帮尹院使引荐。” 南宫明玉看了一眼床上想事情想得正出神的苏无忧,心想这也算是见了一面吧。 “可惜,可惜了。”尹院使看着床上躺着的苏无忧,苏无忧感觉自己就像一只等待解剖的白老鼠。 “尹院使不必可惜,那位神医虽与本宫只有一面之缘,但曾赠予本宫几本医书,本宫不懂医术,更是看不明白,留在身边也是无用,本宫一直想给它们寻一位有缘人,今日送给尹院使,也是替它们寻到了一位良主。” 南宫明玉让夏月把早就备好的医书拿了出来,尹院使拿着一看,一扫先前的惋惜,嘴边的山羊胡子激动得抖了抖,一张老脸笑成了一朵盛开的菊花,拿着手的书都开始发抖了,仿佛如获至宝。 “长公主,这些书比罕世珍宝还要名贵,微臣,微臣得此珍宝,死而无憾了。” 尹院使连翻了好几页,越看越是激动,苏无忧真担心他就这么晕过去。这几本书是她从空间拿出来,让南宫明玉转交给尹院使的,也不是什么孤本,就是前世普通的医书,被她誊写几本,换了个不惊世骇俗的书名。 这几本在前世,的确不是什么稀奇之物,但在这里,已经是十分难得了,光是那些人体解剖和各种病情的分析就足够让学医之人疯狂了,更可况里面还有如何解苏无忧所中之毒的解法。 若不是尹院使自身医术高明,又见过不少大风大浪,不然苏无忧真担心他会激动得晕过去。 “尹院使,不必客气,它们能得到尹院使的青睐,也是它们的福气。舒贵人的病,还请尹院使多多费心了。” “长公主,微臣听闻神医替长公主解了所中之毒后,微臣夜不能寐,苦苦琢磨,也想出了解毒之法,待微臣回太医院后,必定让太医院的人将此毒的解法记录下来。” 尹院使俯身作揖,南宫明玉满意的点点头,“一切有劳尹院使了。” “微臣不敢当,不敢当。” 尹院使依照惯例,替苏无忧把脉后,开了几副药,仔细嘱咐了她几句后,就走了,由于走得太急,又太过激动,险些绊倒在门口,惹得苏无忧撇过脸偷笑。 “这位尹院使还真是一个有趣的人。” “何止是有趣呀,一门心思扑在医术上,都快走火入魔了,明明是个太医院的头儿,偏偏不喜欢管太医院的事,被太后那边的人夺了大权,若不是南宫离一直不肯让南宫拓举荐的人当院使,只怕太医院早没了他的容身之地。” “我见他并非迂腐之人,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尹院使与定远侯交情颇深,南宫离的母妃当年生病,是他负责看病的,后来南宫离的母妃葬身火海,官方说是宫女打翻了烛台,引起了火灾,可南宫离的母妃当年并非病入膏盲,不至于连起身的力气也没有,只是那场大火毁去了所有的证据,哪怕是先帝亲自命人去查,也没查到一丝蛛丝马迹。我想尹院使这些年不问世事,大概是在找什么证据,按照我们从前看的宫斗剧,下点药,让人昏迷不醒,完全可以的。” “难怪刚刚他那么高兴,希望那几本书能帮到他。” “有了答案,还是不够的,一来事情久远,除了哑姑,当年见识了那场火灾的人有的病死了,有的被分到了别处,还有的岁数大了,被放出了宫。二来这事跟慈安宫那位脱不了干系,摄政王府也不干净,想要把真相告知天下,还需彻底打断南宫拓的腿。” 南宫明玉缓缓坐了下来,给苏无忧倒了一杯温水后,把她扶了起来,正欲喂给她喝,苏无忧自己端了过去。 “我自己来好了,这么躺着,感觉自己都快废了。” “废了没事,我想你还是想想怎么跟南宫离解释吧,白洛三年不得入京,我虽然是他姑姑,他不会对我如何,却说念及定远侯身边无人伺候,给他赏赐了几位美人。” 苏无忧端着茶杯的手一怔,“他居然给你老公赏赐美人了?” “嗯,区区几个美人,老娘还不放在眼里,慈安宫那位从前也没少做这事,还不是叫我打发了。” 南宫明玉满不在乎的模样,让苏无忧生疑,毕竟定远侯与她成亲多年,身边硬是一个妾室都没有。 “真的?” “真的,老娘的男人,自然是归老娘管。”南宫明玉喝了一大口茶水,很快就怂了,“其中有一位美人是他的青梅竹马。” “初恋?” “不是,这位青梅竹马自小与他一起长大,曾经爱慕我男人,我男人一直把她当妹妹看待,后来他成亲了,她就发誓非他不。原本吧,这事过去了,也成定局了,你男人倒好,顺手把这局盘活了。” “青梅竹马,男人心头的朱砂痣,这招有点狠。” 苏无忧隐隐开始替自己担心了,毕竟她才是主谋。 “何止是狠,纯心就是恶心我,这帐得算你头上,我虽然不担心侯爷变心,但这位青梅竹马可是顶级绿茶,嘴上说非侯爷不嫁,私底下却没少撒网,要不是她娘家犯了事,连累了她,她也不必进教司坊,早就嫁人了。” 南宫明玉白了苏无忧一眼,苏无忧摊手表示无能为力。 “好郎也怕女缠,我劝你还是亲自去一趟边关吧,不然白洛当哥哥了咋整。” “我呸!你就不能盼点好的,我有什么好担心的,不就是绿茶,我当年能收拾过她,这个时候更加不用怕。” “我一直把你当哥哥看,真的只把你当哥哥看,你不要多想,我不想伤害任何人。呜呜……兔兔好可爱,你怎么可以吃兔兔……” 苏无忧看热闹不嫌事大,连甩了几句茶言茶语,听得南宫明玉当场冲她翻白眼。 第三百三十五章解开心结 “你还是担心你自个儿吧,我这点事,简直就是毛毛雨,你们可是夫妻,没有处理好,夫妻之间会起嫌隙。” 苏无忧想了想,摇摇头,“我没想好,不过真到了那么一天,我肯定离开。” “你呀,感情上出了问题,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逃避,放心吧,他是个痴情郎,顶多凉你一阵子。”南宫明玉无可奈何的摇摇头,“你前世是不是受过情伤,或者是爱慕过什么人?怎么到这里后,要么不肯交心,要么就逃避,怂货一个。” “心中的偶像算不算?”苏无忧想了想说道,“我特别崇拜我们林队,可惜再也见不到他了。” 苏无忧低着头,轻叹了一声,这一声里有无奈和惋惜,站在门外的南宫离听得一清二楚,他的眼神黯了黯,在门外站了一会儿,直到她们不再讨论这个话题后,才抬手轻轻敲了敲门。 得到应允后,他推开了门,见来人是南宫离,南宫明玉偷偷冲苏无忧挤挤眼,示意她好好表现,苏无忧回了她一个没事的眼神后,南宫明玉十分识相地退了下去。 “你来了。” “嗯,好些了没?” “好多了,再过几日就好了。你今日不忙了?” 今日一早他才离去,晚上又来了,还把奏折带过来了,这是打算在定远侯府办公了。 “有些忙,还有些奏折没看,我看会儿折子再回宫。” “这么晚了,还要回宫。” 苏无忧嘀咕了一声,南宫离似乎没听见一般,静静地坐在书桌前批折子。 屋子特别安静,静得可以往地上扔一根针,唯有南宫离偶尔翻折子的声响打破了这场安静。 苏无忧在床上坐着扣了一会儿手指头,见南宫离不开口,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沉默了一会儿后,她放下双腿,想下床走走,起身时,胸口的伤口被拉扯了一下,疼得她闷哼了一声,皱了皱眉头,仍旧继续试着站起来。 这么细微的一声传入了南宫离的耳朵里,他放下手中的朱笔,快速起身过来了。 “你怎么起来了?是不是扯到伤口了。” “没事,就刚刚不小心碰到了,坐太久了,有些无趣,想起来走走。” 南宫离扶起了苏无忧,苏无忧顺势抱着他的胳膊不放,“你陪我说一会儿话好不好?我都快闷死了。” “好。” 南宫离这一声里听不出任何情绪的起伏,苏无忧的心微微往下沉了一下,他们之间或许真的起了嫌隙。 “对不起,我错了,我……” “你安心养好伤,这些事以后再说吧。” 南宫离不知是有意逃避此事,还是不愿提起,他扶着苏无忧打开门后,二人站在屋檐下看着天上的月亮。 二人之间又陷入了沉默当中,苏无忧感觉两人之间仿佛有了一道无形的墙壁,将他们分隔开来。 “那个刺客怎么样了?” 苏无忧好半响才想到如何开口,她说话时,看了一眼身旁的南宫离,他正看着月亮出神。 “死了。” “死了?被我那一枪打死了?” 苏无忧微微惊讶,当时情况特殊,刺客的功夫极好,她根本来不及多想,凭直觉判断出刺客的藏身之处后,就冲那处开了一枪,她当时想着那一枪哪怕要不了刺客的命,只需伤他几分,让他失去还手之力就好了,没想到居然会要了他的命。 “不是,是他服毒自尽了。” “那背后之人可查到了?” “无从得知,不过与摄政王府脱不了干系,这个刺客是赏金猎人,在武林高手排行榜上排第二,只要给足够的赏金,他什么人都敢去杀,能接下这单生意,他就知道会有去无回。” 难得南宫离沉默了这么久后,说了这么多话,苏无忧听得津津有味,前世她也曾做过侠客梦,没想到如今江湖就在眼前,难免有些热血沸腾。 “那排行榜上第一名是谁?” “是一名唤黎九爷的男子,不过从未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此人神出鬼没,对江湖一事从不插手,身在江湖,却不似江湖之人。” 是他?苏无忧差点把自己的眼珠子瞪出来,黎九爷,她已经好久都没见过他了,他居然是江湖第一高手,她可没忘记,当初他可是差点死在她的面前,这样的人居然是第一高手,这个武林第一高手的称号是不是太水了点? “我感觉这个有点吹过头了,搞不好他功夫并不好,故意弄出一点风声吓人的,依我看,你功夫比他好多了。” “你见过他?”南宫离低头看着身旁的女子。 苏无忧看着院墙旁黑乎乎的灌木丛,摇摇头,“我虽然是神医,但我自己也知道,不过是有名无实罢了,所以想着他是不是也是这样的人。” “原来如此。” “就是这样的,一般不以真面目示人的人,要么是长得好看,要么就是容貌有缺陷,我倒是挺好奇的。” “好奇他容貌惊为天人?”南宫离反问她。 苏无忧不敢看他的双眼,“怎么可能,我岂是那般肤浅之人,我就是好奇,好奇罢了。” 早知道就掀开他的面具看一看,合作这么久,连长成啥样都不知道,眼看又快七月半了,也不知道他在那边缺不缺钱用。 “嗯。” 这一声里有质疑,苏无忧想了想,踮着脚,一只手摸了一下南宫离的脸。 “你才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像他这种装神弄鬼的之人,肯定没你好看。” “你这拍马屁的功夫倒是一日比一日精进了。” “什么拍马屁,我这是强调事实。” 苏无忧见南宫离不生气了,狗胆也大了,顺着竹竿呲溜往上爬。 “昨日一事,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只是不想看着你在我面前出事。” “我是你的男人,难道就能看在你倒在我的面前?” “我穿了护甲呀,那人的箭法再好,护甲也能卸去几分力。” 苏无忧来定远侯府前,南宫离特意找了一件护甲给她穿上,苏无忧当时还以为穿了护甲,就会刀枪不入,谁知南宫离告诉她,那些都是骗人的,世上压根没这样的东西,顶多能卸去几分力。 护甲到底是起作用了,不然以那人的箭法,苏无忧若是没穿护甲,那只箭都可以贯穿她的身子。 南宫离到底是心软了,把她揽入自己的怀里,“下回你再这般不顾自己的身子,我不会再原谅你了。” 第三百三十六章饕鬄 浑水摸鱼过关了,安全着地的苏无忧忍不住偷笑,这一切并未逃过南宫离敏锐的双眼。 “你把药给姑姑了。” 南宫离的话让苏无忧的心咯噔一下,她悄悄抬头,对上南宫离明亮的眼神后,迅速低下了头。 “嗯。” “这笔帐,等你伤好了再算。” 苏无忧一听,慌了神,“不是说好不用了吗?” “我何时说过?你别以为一切神不知鬼不觉,若不是我被姑姑安排的人绊住了脚,你怎么会这般顺利。” 这应该就是他隔应南宫明玉的原因了。 苏无忧没想到南宫明玉如此不怕死,居然还安排了人拖住南宫离,计划的确是是个好计划,就是后果也不轻,定远侯的怀里被强行塞进了一瓶绿茶。 “此事不能怪她,若不是我逼她,她也不会这般做,你要罚,便罚我好了。” “你放心,我不会忘记的。” “你还真想罚我?” “嗯,不然你不长记性。” 苏无忧想了想,还是保持沉默吧,万一火上浇油,最后苦的是自己,他可是连亲姑姑都敢怪罪的人。 柔和的月光撒满了院子,两人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后,以苏无忧的肚子咕咕直叫打破了平静。 “那个,今日喝一天的粥,我饿得走路都快没力气了,再这么下去,我的伤口还没好,人都饿死了。” 苏无忧摸了摸自己干瘪瘪的肚皮,以她的饭量,那碗粥也就够她当饭后甜点,连肚皮的一个角落都填不满。 “走,回屋吧,正好我今晚没有用晚膳。” 有吃的! 听到有吃的,苏无忧两眼放着狼光,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脑子里浮现一桌满汉全席,整个人顿时变得有些急不可耐,不仅腿脚利索了,伤口也不疼了,甚至还走在了南宫离的前面。 “你确定这是我的?” 苏无忧看着眼前仍旧放着的一碗粥,再次跟南宫离确认了一遍。 南宫离第三次点点头,神情里看不出一丝玩笑之意。 “嗯。” 她气得扔下手中的筷子,凭什么他可以大鱼大肉,自己就要喝粥,简直是欺人太甚。 “你们这是虐待病人,我要投诉。” “不接受任何反驳,快喝吧,一会儿凉了。” 南宫离不仅不妥协,甚至还亲自帮苏无忧吹了吹碗里的粥,舀了一勺放到她的嘴边。 苏无忧咬了咬嘴唇,最后还是张开了嘴,恨恨吃下一口,她担心再这么暴躁控诉下去,粥都保不住了。 南宫离不紧不慢地喂着,他喂一勺子,苏无忧就喝一口,一张小脸挂满了不满和憋屈。 很快一碗粥喝光了,南宫离还不忘用帕子帮她擦嘴巴,苏无忧夺了过来,狠狠在自己的嘴巴上来回擦了一下后,又故意把弄脏的帕子还给南宫离。 南宫离也不生气,只是接过来后,放在了一旁。 苏无忧见这招不管用,心里仍旧是不服气,见桌子上摆着满满一桌的美食后,忽然想到了一个法子。 她酝酿了一下,突然冲眼前的饭菜打了一个大大喷嚏,当她得意洋洋的以为口水即将覆盖桌上的美食时,南宫离忽然迅速用一旁放着的帕子直接堵住了她的嘴巴,硬是把这即将喷出的口水,堵在了帕子上。 “刚才不好意思呀,有些着凉了。” 计划失败,苏无忧可没这么快放弃一计不成,她又生一计。 “我去屋子里拿样东西。” 借着起身,苏无忧意图把桌子掀翻,老娘吃不了,你也别想吃独食,当她的双手放在桌子底下,使劲往上掀时,发现桌子纹丝不动,一旁的南宫离只是一只手轻轻地放在桌子上,这挑衅和轻视之意,气得苏无忧放下了双手。 “我不管了,今晚我若是吃不上,你也别想吃上。” 她索性大大方方地说出了自己的意图,说完后,把两只袖子往上一捋,两手叉腰,一只脚踩在椅子上,颇有大干一场的意思。 南宫离只是笑了笑,夹了一筷子菜,当苏无忧以为他要自己吃下去时,她咽了咽口水,在这道咽口水的声音里,他把菜放在了她的碗里。 “这本就是为你做的菜,没想到夫人如此饿了,为夫都来不及说清楚。” 啥?这是为我准备的? 苏无忧偷偷把双手垂在身后,放下袖子,一只手悄悄地从椅子上收了回去。 他是故意的,什么叫来不及说,刚刚他明明有一个万个机会可以说,但仍旧选择了沉默,看戏,耍猴。 对,就是耍猴!没错! 过分的确是过分了点,可是眼前的饭菜让苏无忧完全忘记要如何找回面子了,她急忙坐了下来,把南宫离刚刚夹地菜一口塞进嘴里。 还是原来的味道,还是熟悉的配方。妈呀!简直是太好吃了! 苏无忧接下来开启大快朵颐模式,南宫离夹什么,她就吃什么,有好几次还嫌他手脚慢了,亲自动手夹了几筷子。 “别管我了,你也吃点吧。” 酒饱饭足后,苏无忧打了一个饱嗝,偷偷摸了摸撑得圆滚滚的肚子,一种幸福感油然而生,她靠着椅子,嘴角还挂着笑容。 “像你这般吃法,最容易撑坏肚子了。” “饱汉不知饿汉饥,从昨晚到这时候,我都是喝粥,看见粥,我就头痛。” “那可不是普通的心头,你吃药怕苦,我让尹太医给你做的药膳,可以调养身子,还能让伤口恢复得更快。” 药膳?合着她一直在吃药,难怪她还觉得奇怪,尹太医怎么不给她开药,原来都在这里了。 “那个我以为是粥了,喝起来挺好喝的,就是太少了,还不管肚子,原来是药膳呀。” 苏无忧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头,这个男人不得不说太有心了,就是喜欢戏弄她。 她也才发现,桌子上的方才都是她爱吃的,刚刚吃得太急,加上又抬饿,压根来不及细想。 “你饿了吧?我来帮你布菜。” 苏无忧提起筷子,正欲给南宫离布菜,当她看清桌子上被她吃去了大半的饭菜后,整个人更加不好意思了。 这个份量,已经顶上一个壮汉的饭量了,简直就是饕鬄,说好的形象呢。 苏无忧尴尬看了看桌子,最后从一碗她没吃多少的碗里,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南宫离的碗里。 “那个我也不知道自己这么能吃,下回,下回我亲自下厨,还你一大桌好吃的。” 第三百三十七章母女重聚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我何时吹过牛。”苏无忧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豪气万丈,见南宫离笑了,趁机问了他一句,“那个,你打算怎么惩罚我?” “还没想好。” 苏无忧偏着头,想了想。“我觉得吧,这事就让它过去吧,谁年轻的时候没犯过错,对吧?” “那是渣男哄痴情女子的话。”南宫离喝了一口清茶,不疾不徐的说道。 苏无忧嘴里的茶水当下就喷了出来,这还是古人嘛,居然连渣男的套路都摸清楚了。 南宫离拿着帕子轻轻帮她擦了擦嘴角的茶水,“别想着从我这里套话,安心养伤就好了,玉贵嫔她们听说你受伤了,十分着急。” “这么说,我偷偷出宫一事瞒不住了,太后会不会罚我?” “救驾有功,你这回立大功了。” “立大功?” 苏无忧一怔,对了,她怎么忘了这事,这可是救驾呀,以前看那个宫廷剧,这可是要赐黄马甲的,天大的功劳呀! 这么一想,苏无忧的狗胆也大了一点,将功抵过,也不是不可能的。 她越想越得意,一张小脸上都是得意之色。 “我素来赏罚分明,你不必想太多。” 嘎?什么叫不必想太多?苏无忧得意的小脸顿时垮了下来,嘴里还不忘骂了一句。 “小气男人爱记仇。” “言而无信非君子,对于非君子,自然是要记得。” 南宫离手里拿着一份奏折看着,偶尔蹙眉,用一支朱笔在上面画了几笔。他虽然没有看苏无忧脸上的神情,但把苏无忧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苏无忧心中的那点小算盘,早就猜到了。 苏无忧嘟着嘴,气得抬头拧了南宫离的脸一下,拧完后,气嘟嘟地爬上床睡觉去了。 南宫离脸上被她拧过的地方红了,在白皙的脸颊上格外显眼,他摇摇头,她还真是孩子气。 苏无忧在定远侯府养了三日伤,就被南宫离带回宫了,刚踏进碎月轩,她就发现自己带进宫的几个人的眼睛都是红的。 “都别哭了,本小主没事,江姑姑,齐姑姑,你们是本小主身边的老人,快来劝劝这两个丫头,让她们别哭了。” “娘娘,老奴几个没本事,帮不上娘娘只能在宫里担心娘娘。”江姑姑说道。 “是本小主让你们担心了。在宫外这几日,本小主特别想念齐姑姑做的糕点,连晚上做梦都想。” “老奴这就把做好的糕点呈上来给娘娘享用。” “本小主还想吃江姑姑做的芙蓉鸡。” “老奴这就去厨房。” “小姐,你瘦了。”冬珠泪眼婆娑,顾不得礼节,拉着苏无忧的手说道,“小姐受苦了,奴婢当初就应该跟着小姐一块去的。” “冬珠,你不必自责,我这人贪生怕死,怎么会出事呢?再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也算是因祸得福。”苏无忧转头看着苏灵,“苏灵,你也不必责怪自己,那日你若是抗旨跟着我,也会被圣上的人阻拦下来的。” “小姐说得轻巧,下回倘若再这样弃自己的性命不顾,奴婢就不原谅小姐了。” 冬珠摸了摸眼泪,苏无忧笑了笑,“好,好,好,我答应你,下回再遇上这种事,我一定会找个地方藏起来。” “呸呸呸,坏的不灵,好的灵,小姐,莫要说这种话了。”冬珠边说边双手合十,冲天上拜了拜,十分虔诚,“老天爷,我家小姐有口无心,千万不要听她的。” 苏无忧哑然一笑,她好不容易把冬珠培养成了无神论者,结果这回出事,前功尽弃了。 “我见着她了,她很好,也十分想念你们,等一切好了后,我带你们去见她。” 苏无忧担心隔墙有耳,故意不提夏月的名字。 “她好,奴婢们就放心了。” “这几日我不在,宫里可有发生了什么事?” “第一日,赵美人来过,不过圣上留了口谕,不准任何人进碎月轩,赵美人就在殿外说了几句酸话就走了。”冬珠说道。 “小姐受伤一事私底下在宫里传来了,赵美人又故意过来挑事,被江姑姑以赵美人诋毁娘娘为由,请来了玉贵嫔作主,玉贵嫔当场罚赵美人跪在碎月轩殿外半个时辰。” 苏灵边说边绞了一方帕子,递给苏无忧,苏无忧拿着擦了擦手。 赵美人前来生事,江姑姑若是不请玉贵嫔出手,其他人也会跟着落井下石,玉贵嫔此人仗义,又与赵美人不合,请她过来最合适不过了。 “后来齐姑姑给玉贵嫔送了谢礼,奴婢把小姐准备的东西当作谢礼,让齐姑姑送了过去。”冬珠说道。 苏无忧点点头,她虽不在碎月轩,但这几人把这里的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条。 冬珠提到的谢礼,是她为玉贵嫔准备的药,暂时可以缓解她的疼痛,只是若是想彻底解决,还需动手术,以玉贵嫔的聪慧,很快会明白其中的道理。 “小姐,还有一件天大的好事,冬珠姐姐和江姑姑是母女。” “母女?”苏无忧没弄明白苏灵的意思,“她们早就是母女了呀。” “不,小姐,是真的母女,冬珠姐姐是江姑姑当年走失的女儿。” “还有这等事?这,这简直是太好了。” 苏无忧比冬珠还要高兴,冬珠点点头,“奴婢刚开始也没想到,只是觉得江姑姑格外亲切,就像自己家里的长辈一样,这才认了她为义母,就在赵美人说小姐出事那日,奴婢一时恍惚,被水烫到了手臂,江姑姑帮奴婢擦药,发现奴婢手臂上有个胎记,又问了奴婢一些事,奴婢把当年母亲留下的东西给她看,这才发现,她就是奴婢的亲娘。” “奴婢也没想到,这辈子还能见到自己的亲娘,当年与她走散,又差点被人贩子卖到那种地方,幸亏被夫人救了下来,免去了一难,那时候年纪小,日子长了,好多事记不清了,没想到兜兜转转,竟然在皇宫找到了她。” 这几日哪怕是得知江姑姑是自己的亲娘后,冬珠也是既高兴母女重聚又担忧苏无忧的安危,如今见苏无忧安然无恙,她的脸这才绽放出了真正的高兴。 “世界真小。”苏无忧感叹了一下,“冬珠,你和江姑姑好不容易重聚,这样的大事,我这个碎月轩要好好庆祝庆祝,今晚就给你们摆一桌宴席,你们母女二人坐一起用晚膳,好好说说话,我记得你曾说过,最大的愿望就是跟自己的亲娘一起用晚膳,拉拉家常。” 第三百三十八章商议走秀 “小姐没事就好,小姐身子尚未恢复,仍需安心静养,奴婢这等小事,就不必小姐费心了。” 冬珠此人最守规矩了,她这么做,无非是担心别人拿她话柄,苏无忧转念一想,便改了主意,给整个碎月轩的宫人都赏了钱,她身边这四个最亲近的人得到的赏赐最多,这一回,整个碎月轩上下都高兴了一番。 接下来好几日,苏无忧的碎月轩也极其热闹,平日里与她走得近的嫔妃都过来探望她了,唯有赵美人称病,只托人送来了东西。 苏无忧在床上躺了两日,便觉得无趣了,想着闲着也是闲着,决定把先前的计划开始安排上。 趁着玉贵嫔她们这几日担心她闷得慌,经常过来陪她说一会儿话,苏无忧便把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 “妹妹的意思是七夕宫宴,咱们姐妹几个一块走,走秀?”丽容华问道,她从未见过走秀,更是无人提过。 “走秀一事,不怕妹妹笑话,姐姐也是从未听过。”玉贵嫔说道。 “其实也不难,跟平日里走路一样,姐姐们平日仪态得体,只需练上几日就好了。我想的是,论琴棋书画,除了我,整个皇宫,人人都擅长一二,虽然可以分出高低,但同样也乏味,毫无新颖,咱们不如换个想法,突其不意,也就是巧胜。” 这次七夕宫宴,宫中分成了两派,一派隐隐以萧淑妃为首,另外一派就是以玉贵嫔为首,两边看似平静极了,私底下都在筹划着。 尤其是萧淑妃那边,萧淑妃虽没插手,但特意帮那边的请来了教司坊的人点拨她们,倒是玉贵嫔这边的人,不紧不慢,若不是苏无忧提起,她们就这么打算糊弄几下过去了。 “我原本就是想着随便对付两下,反正什么名头,什么赏赐,我也不在乎,能顶什么用,就是个噱头罢了,偏偏那个赵美人,三番五次让人去我宫里打听,见我这边没动静,还笑话我胆小怕事。我虽不怕她这是激将法,但也见不得她小人得志的样子,拿不拿第一无所谓,能恶心她就好了,让她知道,咱们几个,也不是好惹的。” 玉贵嫔这话说到其他几位嫔妃的心坎里去了,她们原本也是打算糊弄两下的,谁知赵美人上蹦下跳的,有几个位分比她低,家世一般的嫔妃,甚至还被她当面奚落过,这会儿玉贵嫔想杀杀赵美人的锐气,她们更是巴不得。 “一切听姐姐的,咱们姐妹几个就陪她们玩玩,真当咱们是个好欺负的。” 苏无忧见差不多了,于是把自己设计好的服装图纸拿出来给她们一一过目。 “既然是走秀,衣裳定然不能跟平日里一样,不仅仅是衣裳,乐曲也不能跟平日里一样,刚好长公主送了我几样南洋的乐器,我曾经见南洋商人演奏过,私底下请教了一番,咱们就分成两拨,一拨人走秀,再挑几个奏乐,我托人写了一份乐谱,按照乐谱来就好了。” 丽容华看着苏无忧画的衣裳,有些不好意思了,“妹妹,这领口也低了些,看着怪不好意思的。” “这裙摆是不是短了一点?” “衣裳背后是什么?看着奇怪,不过也蛮好看的。” 苏无忧一一解释道,“我是根据每个人的优点来设计的,领口低,是因为姐姐体态好看,而且有沟必火。裙摆太长了,凸不出自身优势,这么修长又好看腿,若是不露出来,太可惜了,衣裳后面的是一对翅膀,每个人的翅膀都不一样。” “这些衣裳虽然从未见过,但也不算是奇怪,天大之大,每个地方的穿着打扮都不一样,我这件衣裳正好掩去了我的缺点,我十分喜欢。”玉贵嫔说道。 “我恰恰相反,我这衣裳的领口那么低,着实有些大胆,不过做出来肯定好看。” 丽容华看着手中的图纸,有些犹豫了,苏无忧设计得十分巧妙,图纸上每个人脸上都戴上了面纱,丽容华对花粉过敏,七夕那日,宫宴上定会摆了花盆,戴上这个面纱,整个可以遮住她鼻子上的口罩,又让她们不用担心被人轻易认出来,整个人还多了一份朦胧美,这才让她十分不舍得。 苏无忧笑了笑,“姐姐,那日都是女眷,有面纱挡着,不用担心被外人看见,而且这领口也不算低,只不过是凸出了姐姐的优势,再说人这一辈子,总要疯上一回,过了那日,姐姐再换回来便是了。” 丽容华想了想,点点头,“好,反正也就穿那么一回,这么好看的衣裳,若是不穿,以后后悔了怎么办。” “妹妹那句话说得好,人这一辈子,总要疯一回,咱们这回,就当发疯好了,通通快快地疯一回,什么宫规,什么礼仪,通通放一旁。” 玉贵嫔为苏无忧的那句话拍手叫好,似乎说到她的心坎上去了,这几年年,她的病就像一道枷锁,时时锁着她,让她全然没了自我,苏无忧的话忽然给了她希望,加上前两日送给她的药,更是让她对未来有了幻想。 “姐姐若是没有意见,就这么定了,咱们先分一下,谁去走秀,谁去演奏,分好后,咱们再分开练习,弹琴这事,我真的是不擅长,这事,你们上谢府随便拉个人问问便知了,只能把南洋那些人说的话告诉你们,剩下的,全靠你们自个儿了,我爱莫能助。” 苏无忧的话换来了一阵哄笑声,她学琴的那点事,早在她未进宫前就传开了,当时还把她们逗笑了,没想到天底下还真有人连弹琴都学不会。 “我这也是没天赋,还请姐姐们不要见怪。” “寸有所长,尺有所短,妹妹虽不擅长弹琴,但妹妹的聪慧,咱们可是见识过了,你放心好了,你玉贵嫔姐姐的琴声可是京城第一,这乐谱,她看两遍就会了。”丽容华说道。 “姐姐,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我正好可以当甩手掌柜。” 苏无忧故意重重舒了一口气,就像肩上卸下了千金担子,她这俏皮的模样,又逗得众人一阵哄笑。 一群人说说笑笑很快把任务分好了,作为伤员苏无忧,这次不参加这场走秀,只是教她们如何走秀。 第三百三十九章彩排 接下来几日,苏无忧就忙着训练这些模特了。 论长相和仪态,这些人让人挑不出一丝错来,只是她们到底是古人,打小受各种规矩约束,动作上不仅僵硬,甚至还放不开,走起路来,像极了机器人。 “姐姐们,你们可是大成最优秀的美人儿,拿出你们的信心来,大胆自信地往前走。”苏无忧说道。 “妹妹,我虽不怕吃苦,可这个走秀总感觉差了点什么,看着妹妹走起来,觉得挺容易的,轮到自个儿了,就不伦不类,看着怪怪的。” 丽容华看着前面正在教其他嫔妃走秀的苏无忧,她看了看自己,总是不对劲。 “姐姐不必心急,离七夕还有好些日子呢,慢慢来就好了。说起来也不怕各位姐姐们笑话,我打小野惯了,从不会在意他人的看法,姐姐们比我优秀,理应比我学得更快,只是姐姐们个个都贤惠端庄,打小学的规矩都刻在骨子里了,这一回,不行了,你们要抛下从前的规矩,为自己真正的活一回。” 苏无忧想了想好几日。终于找到了原因,这些人还是从骨子里放不开,只能对症下药了。 “为自己而活?”丽容华低声说道,想了一会儿,忽而她笑了出来,“妹妹说得对,我活了这么多年,看似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可又有哪一日真正的为自己活过,连跑都不能跑,甚至连府门都不能出去,这一回走秀,我就要好好地走一回,什么规矩,什么不可以做,都不要了。” “看来姐姐是琢磨出来了,你们这一回就是当做自己,底下那些人就当是你们的亲人和朋友,放开自己,让她们看到不一样的你们。” 苏无忧的话仿佛打通了她们的任督二脉,原本束手束脚的她们顿时放开了许多,加上她们本就聪颖,学得又快,七七八八下来,也算是有模有样,再练上几日,就可以直接上台表演了。 千篇一律的走秀没有什么特色,苏无忧决定然后每个人发挥自身优势。 “陆常在姐姐笑起来好看,上台时,可以适当的微笑。李美人姐姐的定点很有个人特色,上台后,就这么表演……”苏无忧说出每个人的优势后,还不忘多说了几句,“没想到几位姐姐的腿又长又白,平日看不见,今日一见,我简直是大开眼界,啧啧,看得我眼花缭乱。” “妹妹,你如今跟登徒子没两样,腿不都是一样的,有什么好看的。”陆常在说道。 苏无忧摆摆手,“差别可大了,这腿型也分好几种,有o腿,有x型腿,走路时外八字,内八字等等,当然,还有小短腿。只要沾上一样,哪怕是仙女,也要少几分仙气。” “那爱妃帮朕看看,朕是什么腿?” 已经在一旁静静地看了好一会儿的南宫离出声了,他这一出声,原本还在说说笑笑的嫔妃们急忙给他福身行礼。 南宫离摆摆手,让她们免礼,自己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他可是连着好几日都没出现了,据说忙得不着地,吃喝都在御书房,此时过来,定是得闲了。 苏无忧的小脑瓜子在琢磨南宫离的问题,他这个问题,往深了想,很让人想入非非,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有一腿了。 苏无忧想了想,一本正经地回答道。“回圣上,臣妾说的这几种腿型,圣上都没有,臣妾想圣上应当属于c型腿。” 南宫离的大腿,苏无忧不仅抱过,还见过,修长又笔直,看得她想流口水,至于她说的什么c型腿,就是弯的意思,很符合南宫离如今的人设。 南宫离听了后,只是挑了一下眉,别人或许听不懂,他却能猜出其中的意思,这个小脑瓜子又在拐着弯骂人了。 “爱妃还真是口齿伶俐,方才见你们来来回回走着,这是在做什么?” 丽容华的位分最高,这个问题由她来回答最好不过了。 “回圣上的话,这是臣妾们几个的秘密,圣上若是想知道,七夕宫宴那日便可以知晓了。” 丽容华笑脸盈盈,故意卖了一个关子,南宫离看了一眼苏无忧,不用说,这肯定是她的主意。 “好,七夕宫宴那日,朕亲自过来看看,爱妃们到底藏了什么秘密。”南宫离摇了摇手里头的扇子,“你们继续忙吧,朕在这里看着就好了。” “圣上,您还是请先回去吧,圣上在这里,这秘密哪里还算得上秘密。”苏无忧说道。 她这个时候不想见南宫离,主要还是心里还惦记他说的惩罚。本着能躲一日算一日,干脆连南宫离的面也不愿见了。 “舒贵人的身子好些了没?朕见你这几日都守在这里,不曾休息,今日特意请了饮太医过来,这会儿正在碎月轩候着,爱妃还是先回去让尹太医把把脉,看看身子如何了,既然七夕宫宴对你们这般重要,你更应当调理好身子才是。” 打击报复?果然是腹黑男,说这么多无非是想让她回去,回去能有什么好事等着她。 她当然是不乐意,何止是不乐意,还要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然而,南宫离似乎不给她反对的机会,“爱妃,尹太医一会儿还要到朕这里来复命,莫要让他久等了。” 威胁,又是威胁,苏无忧咬咬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算哒,大不了卷铺盖走人。 “姐姐们,妹妹有事,先回碎月轩了,姐姐们就按照刚刚的样子继续练,一会儿哟忙完了,再过来找你们。” “妹妹的身子尚未恢复,这几日累着你了,你且放心回去好好休息,我们就按刚刚的法子练,不懂了,再去请你过来。”丽容华说道。 丽容华这么做,也是担心苏无忧与南宫离置气,急忙出来打圆场,顺便用手拉了一下苏无忧,示意她点头。 苏无忧点点头,她感觉自己这几日似乎是蹦哒得太欢了,忘记给这个男人顺毛了,以至于他上这儿寻仇。 苏无忧前脚回碎月轩,南宫离后脚就跟过来了,尹太医的确是在这里等着,而南宫离也坐在一旁守着,在他的注视下,苏无忧温顺极了。 第三百四十章惩罚 “回圣上,娘娘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只是仍旧还需再多养几日。”尹太医说道。 南宫离点点头,尹太医提笔开了一个药方,“微臣给娘娘开了一道药方,三碗水煎成一碗水,每日三回,服七日便可以了。” 喝药?怎么是喝药?苏无忧刚穿过来时,就已经见识过古代的药有多苦了,听到要喝药,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苦字。 “尹大人,这药苦不苦?” “回娘娘的话,良药苦口。” 那就是苦咯,一日三回,连喝几日,苏无忧的眉头都拧成了疙瘩。 “不能用药膳代替吗?” “这个?”尹太医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子,看了一眼坐着的南宫离,“药膳效果不如汤药,并且娘娘身体内有娘胎里带来的余毒,这余毒伴随娘娘多年,若不是这回娘娘受伤,定不会让人发觉,这种余毒只能喝汤药去除。” “余毒?”苏无忧一怔,她从未想过自己的身体内居然还有毒,“尹大人可知这是何毒?服用后可有什么危害?” “据微臣所知,这是一种从西突那边传过来的毒,此毒药性霸道,若是有身孕之人不小心服用了它,生产时会血崩而死,通常是一尸两命,腹中的胎儿就算侥幸活下来了,这种余毒也会伴随终身,无论男女此生皆会无出。” 不能生孩子?苏无忧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换作从前,她绝不会不在意自己这辈子有没有孩子,自从南宫离走近她的心里后,她也开始有了幻想,脑子里会勾画着两人的孩子的模样。 “娘娘误会了,先前娘娘服用了神医的神药,不仅解了上回中的毒,连带余毒也清得差不多了,妙呀,简直是妙极了,微臣这几日苦思冥想,终于想明白了如何解这两个毒了,若不是神医神出鬼没,微臣还真想见见他老人家。” 尹太医有些激动,山羊胡子也跟着抖了几下。 老人家?苏无忧看了看南宫离,自己好像也没那么老。 不过尹太医的话让她知道,她的身子已无大碍了,至于药吧,还是要喝的。 苏灵跟随尹太医去太医院取药了,苏无忧坐在椅子上嗑瓜子,见南宫离还不走,于是开口赶他了。 “你今日不忙了?” “怎么?舍不得我离开?” 又来了,又来了,他哪里来的自信,看出他舍不得他了。 苏无忧呸呸吐了一口瓜子壳,抓了一把塞进南宫离的手中。 “我这里也就这个好东西了。” 她的意思是,东西都给你了,迷可以走了。 南宫离仿佛没听懂一般,将苏无忧塞给她的瓜子一粒粒剥开后,放回了苏无忧的手心里。 “你上回做的香囊,我觉得不错,正好我的荷包旧了,再给我绣一个荷包吧。” “绣荷包?” 有没有搞错?谁不知道她苏无忧的绣活儿是出了名的不好,让她绣荷包,简直是屠夫拿起了绣花针。 “嗯,不止是荷包,还有其他的。” 南宫离忽然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慢慢打开后,在苏无忧惊吓的眼神中,塞到了她的手里。 苏无忧哆嗦了两下,心头划过一丝不好的妙想,果然,这个男人不怀好意,何止是荷包,一张纸上密密麻麻写了一堆,从头到脚都有,就差没让她绣龙服了。 “南宫离,做人要厚道。”苏无忧气得把手里的纸按在了桌子上。 “我已经很厚道了,娘子替夫君做这个,并不是什么稀奇事,而且这些并不是太难。” 不难?不难你自个儿来好了。 “太多了,我做不来。”苏无忧气得撇过脸不去看他。 “不着急,慢慢来,你能在我眼皮子底下耍花招,此等小事怎么会难倒你。” 苏无忧恍然大悟,这货果然是来复仇的,还专挑她的痛处。 “我若是不做呢?” “夏月还在京城呢。” “南宫离,你无耻,竟然拿夏月来威胁我。” “威胁?娘子严重了,做绣活儿可以让你静下心来,总比四处乱跑好。”南宫离剥完最后一粒瓜子,放在苏无忧面前,“不可让人代劳,不可弄虚作假,否则就是抗旨。” “你就不能换个别的法子?”苏无忧再一次看了一眼上面的子,越看头越疼。 “对付你,这个法子刚刚好,足够让你长长记性。” 南宫离揉了揉苏无忧的小脑袋,气得苏无忧推开了他的手。 “腹黑男。” “你都瘦了,七夕宫宴的事,我已经让玉贵嫔和丽容华在打理了,你就呆在碎月轩安心养病吧。我也不是不讲道理之人,绣活儿不着急,等你身子养好了再说。” 苏无忧差点吐出一口老血,这是养病吗?都快气出病来了,气得把最后一粒瓜子仁塞进了南宫离的嘴里。 南宫离也不拒绝,慢慢地嚼了起来,脸上明晃晃的笑容,晃得苏无忧格外的刺眼。 南宫离在碎月轩坐了一会儿后才离开,他走了后,苏无忧对着那张纸看了好一会儿,越看越苦恼,趴在桌子上没了精神。 “娘娘何必苦恼,这可是旁人求也求不来的好事,传出去只会让人羡慕。” 江姑姑毕竟是宫里的老人了,很快想明白了,南宫离此举看似惩罚苏无忧,实则是告诉其他人,苏无忧在他心中的地位。宫里的那些女人,谁不盼望给天子做一些绣活儿,换来垂怜和宠爱,偏偏苏无忧视为洪荒猛兽,一心想推出去。 “江姑姑,一两件还好,这上面这么多,我要做到何年马月呀。” 苏无忧苦着一张脸,南宫离这是把这辈子要用的东西记上面了。 “这才说明圣上心里有娘娘,而且还是情深义重,娘娘莫要犯傻了,圣上也说了,慢慢来就好了,娘娘,一辈子那么长,慢慢来,一步一步来就好了。”江姑姑笑了笑,替苏无忧倒了一杯茶,“娘娘莫要怪老奴多嘴了,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娘娘哪怕不会做,只要有这份心,慢慢做就好了,留住了圣上的心就好了。” 慢慢来,一步一步来,这难道就是南宫离的意思。苏无忧想了想,出宫一事,她的确是有些鲁莽又着急了。 这么一想,她好受多了,慢慢来,就慢慢来,磨洋工谁不会,他不就是想让我修身养性,那就慢慢来好了。 苏无忧把纸交给江姑姑收了起来,烦恼事彻底没了,至于绣活儿一事,何时再想起,那就等老天爷的通知吧。 第三百四十一章直男审美 不能四处蹦哒了,苏无忧琢磨了一番,决定好好还南宫离一个直男的清白。 夜,悄悄黑了。苏无忧的宫殿静悄悄一片,南宫离刚走到殿外,便感觉不对劲,一切有点太过安静了,然而四周站着的宫人却和平日里没两样,见南宫离来了后,急忙行礼作揖。 南宫离以为是苏无忧睡下了,抬手示意宫人不必前去通报,自个儿轻轻推开了殿门。 只见殿内忽明忽暗的灯影下,一个女子披着头发,头发卷卷的,她身穿一条白色裙子,裙子与大成的衣裳不一样,不仅四肢全露了出来,裙摆还特别短,一对笔直的大白腿胜过了身上的白色裙子,她胸口处的开口更是低得可怜,露出一大片肌肤,那两处鼓鼓的,若隐若现。 烛光下,她眼神迷离,尤其是一张红唇,犹如黑夜中的一朵红玫瑰,妖艳又不低俗。 当南宫离推开殿门时,大殿内忽然起了一阵风,只见女子的裙子被吹了起来,露出了大腿,女子急忙用手去捂住被风吹起来的裙摆,她弯腰时,胸口处更是一览无遗,她的动作有害羞,有含蓄,更像等人去采颉的玫瑰。 南宫离迅速把殿门关上,大步朝苏无忧走了过去,苏无忧尚未问他效果如何,她就被南宫离打横抱起,往内殿走去。 “怎么样?这可是我精心设计的,是我们那里的经典动作。” 苏无忧似乎忘记了自己的处境,更是忽视了南宫离的脸,他的脸谈不上好看。 她十分得意,这可是她千辛万苦才学会了,为了揣摩每一个眼神和动作,她没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光是那弯腰的动作,她都练了不少于一百次,老腰都差点练费了,眼睛都快抽筋了,直到苏灵这个直女点头了,她才停下来。 只是效果好像并不是很明显,这个男人不仅没有一丝心动,脸色还有些不好看。 苏无忧后知后觉,这才发现南宫离的不对劲。 难道这个不符合他的审美?不对呀,这货虽不是宅男,但这个经典动作可是斩男必杀绝技之一,莫非他喜欢其他类型的。 “下回别穿成这样了。” 南宫离放下苏无忧,拿了一件衣裳披在她的身上,把她包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个小脑袋在外面,若不是屋子里放了冰盆,苏无忧都差点被闷熟。 “连苏灵都说好看,怎么就不好看了,什么怪人,这要是在我们那里,绝对是百分百的回头率,大街上最靓的仔。” 苏无忧多少有些被打击到了,辛辛苦苦准备了这么久,这个男人连多看两眼的想法都没有,居然坐在一旁看折子。 看毛线折子,折子有她好看吗?苏无忧气得进去换下了身上的衣裳,卸下了脸上的妆容,特意做的卷发被她抓住起来随意用簪子固定在头上。 “南宫离,你什么意思?你们男人不是都喜欢性感美女吗?” 苏无忧生了一会儿闷气,见南宫离无动于衷,实在忍不住了,便问他。 南宫离放下手里的折子,“我岂是那种肤浅之人。” 苏无忧一愣,很快明白了,他不喜欢性感美女,也对,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她可能是没挑好款式,美女款式那么多,总有一款适合他。 苏无忧很快又重拾了信心,将原本准备用来诱惑南宫离的一枝花,塞到了他的手里。 “你什么时候放我出去玩?别以为我不知道,我的碎月轩多了好几个不认识的宫人,我问过苏灵,她们都会功夫。” “这一回倒是聪明了不少,那些宫人都是暗卫出身,她们以后都跟着你。” “跟着我?是不是有点大题小做了。” 自从上回南宫离遇刺后,原本戒备森严的皇宫变得更加森严了,天上飞过的鸟儿都恨不得抓下来仔细盘问。 “皇宫,他们虽进不来,但若是他们就在皇宫呢,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些暗卫都是受过专门的训练,有她们在,我也安心。” “你是说他们会在皇宫动手?” 苏无忧不是没想过,但这里毕竟是皇宫,纵然有天大的胆子,也会收敛些。碎月轩一切吃喝用度都由她亲近的人把关,更是有苏灵查看,想要从中做手脚,几乎是不可能。 想来想去,只有从碎月轩外面下手了,这也是南宫离不让她出去的原因。 “未必没有可能,宫里的腌臜手段不少,谨慎点是没错的。” “好吧。”苏无忧趴在桌子上,用一根手指头拨弄着桌子上的折子,“无趣是无趣了些,但小命要紧。” “难得你惜命一回。”南宫离故意打趣她。 苏无忧急忙坐了起来,“我素来惜命,也就那么一回罢了。” 她明显底气不足,说完后,又趴回了桌子上。 “带今年的秋狩快到了,到时候一块去行宫住几日,散散心,这阵子就只能委屈你呆在碎月轩了。” 苏无忧重重地点点头,南宫离这是想保护她。 “好,反正我也不爱凑热闹,呆哪里都一样。” “我每日都会过来看你的,不过不可像今日这样了。” “不好看吗?”苏无忧有些不死心,再次问了一遍。 南宫离犹豫了一下,“不是不好看,也不是好看,总之以后不乐意穿成那样了。” “呵呵……我明白了,你们男人都一个德性,穿在别的女人身上就好看。”苏无忧把起先塞在南宫离手里的花朵又拿了回来,“不好看,就不好看,老娘还不乐意穿呢。” 苏无忧在心底骂了一句渣男放着眼前的大美女不看,去看别人家里的黄脸婆。 南宫离无奈地摇摇头,“你呀,你呀,又打翻了醋坛子。” “谁打翻了醋坛子,谁打翻了醋坛子,我岂是那种肤浅之人。” 苏无忧故意学南宫离说话,说完后,起身站了起来,当着南宫离的面,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别说性感美女,她连淑女都不装了。 “累死我了,我去睡了,不陪你了。”苏无忧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又退了回来,“南宫离,你是不是有其他嗜好瞒着我?” “什么嗜好?” “例如好人妻呀,什么的?” 啪叽,她的头被人拍了一下,“胡说些什么,我又不是那曹阿瞒,我就好你一人。” 这个算不算表白?算不算意外收获?苏无忧没由地一喜,醋劲也没了。 第三百四十二章解开身世之谜 她转身继续往前走,却不知雀跃的脚步早已出卖了她的小心思。 苏无忧从不是那种轻易就会被困难吓倒的人,不过一个晚上,她就想到了第二个方案。 这一日午后,南宫离正坐在碎月轩喝着苏无忧亲手做的冰镇酸梅汤,他过来时,苏无忧正在午睡,他也没让人把她叫醒,而是拿着一本她看过书静静地看着。 当细微的脚步声出现在他耳边时,他抬头一看,只见苏无忧似乎跟平日里有些不一样,细看脸上的妆容也有一股说不出的娇俏。 “你来啦!” 说话时,尾音故意拉得长长的,连看人的眼神都充满了崇拜。 南宫离拿着树的手一抖,忽然有一种不祥之兆。 “你这是唱哪出啊?” 苏无忧在南宫离的身旁坐了下来,“讨厌,怎么可以这样问人家呢,人家会不好意思的。” 苏无忧轻轻拉着南宫离的衣袖,嘟着小嘴,她这撒娇的模样让南宫离有些后怕。 “你没事吧?要不要喝点冰镇酸梅汤?” “卡叽嘛。” 苏无忧嗲嗲的回了一句,含情脉脉地看着南宫离,南宫离的头皮都开始发麻了,浑身也跟着不自在了。 “好了,我不喜欢这样的,你就放过我吧,下回别试了。”南宫离拉着苏无忧的小手,“你再试下去,我以后真的不敢近女色了。” “那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省得我白忙活。” 苏无忧见这招又失败了,索性也不装了,端起桌子上的冰镇酸梅汤喝了一大口。 “好吧,我可是尽力了。” “那些我都不喜欢,有你就够了,你往后也不必费尽心思去扮成她人了,她们都不是你,我为何要喜欢。” “话,话是这么说,再说,我自然是不一样的,这,这是你说的。” 忽然收到一堆表白话,苏无忧又喜又害羞,说话也有些磕磕巴巴的。 “嗯,就算你不做这些,她们也会知道的。” “你是说那些流言碎语不攻自破?” “嗯,今日一早我已经让敬事房登记了。” “敬事房?” 苏无忧的脑子空了一下,陡然又明白过来了,他们有了夫妻之实一事已经传遍皇宫了。 她的脸忽然红了,她这是要上头条了,只怕皇宫早就传来了,难怪萧淑妃大清早就打发负责给她把脉的太医给苏无忧问诊。 这种事,迟早是包不住火,突然被提了出来,苏无忧还有些揣揣不安。 “你不必担心,这样的事,七夕宫宴那日,我会升一下你们的位分,如此一来,你也不必一人站在风口浪尖上了。” “那接下来怎么办?我这个奸妃不做点什么?” 苏无忧忽然记起自己与南宫离的约定,貌似她这个奸妃好像并未做过什么大事。 “不用了,你只需好好呆着就好了,一切我自有安排。”南宫离笑着说道,“边关将士用了你的药后,不仅伤好了,还打赢了一场胜仗,西突此时元气大伤,一时半会儿不会卷土重来。” “边关一事,解决了就好。” “张康在此次大战中立了大功,我册封他为威武将军。” “回头我要给许妈妈他们去一封信报喜,这可是天大的好事,许妈妈和张叔肯定会高兴极了。” 苏无忧的眼神明亮,恨不得立马就去写信,被南宫离捉住了小手。 “我还有事要告诉你,你先坐好。”南宫离抬手摒退所有的宫人,并让苏灵守在大殿门口,苏无忧便知此事定不是小事。 “我已经查到你母亲的身份了,她是西突国的琉璃公主。” “公主?” 苏无忧张了张嘴,她早就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西突人,却从未想过来头这么大,居然还是一个公主,只是这个公主为何会只身一人来到大成。 “当年西突皇室内部起了混乱,你的外祖父原本是西突国君,与我父皇是好友,两国多年一直交好,那次混乱中,你的外祖父和外祖母被奸人所害,皇位也被你的一个舅公夺走了,你母亲当时逃了出来,后来就不知所踪。” 苏无忧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一段故事,“如此说来,我的父亲也有可能是西突人?” “不是,当时你的母亲并未与她人有婚约,我的人还在查,过阵子就会有消息了。” “那我母亲那边一个亲人也没有了?” 一阵悲凉没由地涌上了苏无忧的心头,她的母亲说到底也是一个可怜人,身为公主,却客死异乡,被那几个贼人取走了性命。 “你还有一个舅舅还活着,这么多年,西突国君一直在找他的下落,是苏将军救了他,把他安置在别处,他才是西突真正的天子,这些年,他也一直在找你母亲的下落,只是可惜了,等我忙完这一切,就带你去见他。” 苏无忧低头叹了口气,“见不见,已经不重要了,我如今只想替我的母亲报仇,不止是我母亲的仇,还有她的仇。” “可需要我帮忙?” 苏无忧摇摇头,“不用了,还是我自个儿来好了,若是哪日用得上,我一定会找你帮忙的。” “好,谢锦绣如今在昌平伯府的日子并不好过,她发现了林安的秘密,被林安关了起来。还有那个杏儿,刚进府,肚子里的孩子就没了。林安一直对谢府称谢锦绣病了,谢府的人尚未发觉。” 苏无忧顿时有了主意,谢锦绣被关一事,一定要让胡姨娘知道,以胡姨娘的性子,定会去求情,只有谢府乱了起来,她才有机会报仇。 “我想让梅姨娘帮忙把这个消息透露给胡姨娘。” “好。”南宫离忽然拍了一下,无声中,苏无忧感觉有人离开了。“我已经有了谢成通敌卖国的证据,待时机成熟,就会拿下谢成。” 谢府要出事了,她这个谢府的姑娘也不可能在皇宫久待了,想到这,苏无忧的眼神有些落寂,她到底还是舍不得他。 “那我这个罪妃是不是也要一起被清算?” 苏无忧苦笑了一下,在谢府时,荣华富贵没沾上,出了事,却想躲都躲不开。 “我自有安排,谢府的事,与你无关,你又不是谢府的姑娘,这一回,算是真正的砍去了南宫拓的一只右手。” “好,我听你的。” 苏无忧想了想,只有扔掉谢府三小姐的身份,她才能在皇宫呆下去,不然如何堵住文武百官的嘴。 第三百四十三章商议手术一事 这一晚,南宫离仍旧留在了碎月轩,念及她的伤势未好,他只是抱着苏无忧入睡,第二日又早早起来去上朝了。 宫里的平衡一夜之间被打破了,玉贵嫔和丽容华今日来碎月轩小坐,三个人说了一会儿话后,苏无忧见玉贵嫔她们似乎有话要说,于是让殿内的宫人逗退了下去。 “妹妹,我们与你说句实话,我们二人这辈子都未曾想过得到圣宠,一心只想着安安稳稳的在宫里过一辈子,妹妹如今得了圣心,万事要小心些,尤其是萧淑妃,她并非如表面那般良善,又是太后娘娘的亲侄女,整个皇宫,属她的位分最高,妹妹切记不可与她明面上起冲突。”玉贵嫔说道。 “两位姐姐的话,我记在心里了,日后我谨言慎行便是了。” “妹妹能这么想就对了,太后娘娘今日一早便发话了,让圣上雨露均沾,妹妹如今固然得了圣宠,但圣心难测,宫里还有那么多姐妹,妹妹切记不可恃宠而骄,更不可与圣上置气。”丽容华拉着苏无忧的手说道,“我与玉贵嫔姐姐自进宫那日起,便死了心,妹妹你不同,你与圣上是情投意合,越是如此,越容易患得患失,妹妹才进宫,没见过宫里的那些争宠的戏码,我们今日过来跟你说这些,就是想让你有个数。” 苏无忧轻轻一笑,这两人是真的把她当自己人了,连进宫后便死了心的话都敢说给她听。 “多谢两位好姐姐的提醒,我不会忘记了。我素来信奉,是我的就是我的,不用去争,不是我的,哪怕是争赢了,也不是我的。” 玉贵嫔和丽容华听了苏无忧这番话后,两人点点头,松了一口气。 “妹妹能这么想就对了,我们方才过来,还担心妹妹年纪小,又正得圣宠,听不进这番话,这会儿看来,是我们二人错估了妹妹,妹妹比我们二人看得更加通透。” 她们这番话更加让苏无忧感受了她们的真心,明知道这番好言相劝可能会惹她不高兴,却仍旧前来劝她,这才是真正的朋友。 “我从前也是遭过不少罪,看了不少白眼,若是还看不透,只怕早就郁郁而终了。”苏无忧苦笑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如初,“我在福州时,曾经跟一位江湖郎中学过一些医术,虽学了点皮毛,但也能对付对付,只是我会医术一事,我娘家的人都不知道,还请二位姐姐替我保密。” “妹妹放心好了,我们二人早就猜到了,见妹妹不肯说出来,定是有难言之隐,这才没有说破。”玉贵嫔看了一眼丽容华后说道。 “妹妹可是看出了我们二人的病情?” 苏无忧点点头,“嗯,二位姐姐的病不算严重,姐姐们若是信得过我,过些日子,便随圣上出宫狩猎,我在行宫找机会帮你们治病。” “妹妹,我们真的不用死了?”丽容华有些激动,抓着帕子的手紧了紧,“我以后也可以像你们一样走很快了?” “不用了,姐姐不仅能走很快了,还能跑了。姐姐的病,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虽然晚了些,但仍旧能治好,只是可能要受点罪。” “那,那我呢?”玉贵嫔摸了摸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我这个又是怎么回事?” “玉贵嫔姐姐的肚子里只是长了东西,把它取出来就好了。” 接着苏无忧手术大概跟她们说了一遍如何手术,她们毕竟是这个时空的人,她担心自己说的太多,会吓到她们,于是只是简单提了几句,谁知丽容华听了后,竟然把苏无忧未说完的话说出了大半。 “是不是要把这里打开,再把在心上面动刀子?” 苏无忧看了看丽容华,她似乎一点都不害怕,连一旁的玉贵嫔也是神色如常。 “是这样的,姐姐是怎么知道的?” “我一个表哥说的,他是一个大夫,我的身子打小就是他帮着在调养,不过是我不争气,枉费了他的一番苦心。” 说到此处,丽容华的脸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哀愁,她眼中的遗憾和痛心一闪而过。 苏无忧似乎猜到了些什么,只是不敢确定。 “他的话没错,就是这样的,我原本担心两位姐姐害怕,没想到两位姐姐胆识过人,竟然一点都不害怕。” “我与丽容华打小一块长大,她表哥也给我看过病,也是对我说过要治病的法子,只是他一直想不到合适的法子,我们这才进宫了,原本以为进宫了,就可以逃过一劫,没想到还是等死。”玉贵嫔嘴角泛着苦笑,眼神落寂又空洞,“在宫中的这些日子,过一日便少一日,当初贪生怕死进了宫,这些年没少后悔过。” 她们都是有故事的人,苏无忧仿佛看见两顶绿油油的帽子正戴在南宫离的头上。 难怪她们不争不抢,也不出风头,原来都是有故事的人。 “两位姐姐放心好了,我虽学艺不精,但能治好两位姐姐的病,一辈子还长,姐姐们不管有什么遗憾,只有活着,才有机会去弥补。你们俩这阵子不要想太多,更不可对其他人透露一丝风声,人命关天,越少人知道越好,最好是不要再告诉任何人。” “妹妹放心好了,我们二人好不容易得了一个活下来的机会,是绝不会把此事透露出去的,更不会出卖妹妹,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玉贵嫔说道。 “我也是,我倘若说出去了,就让我这辈子孤独终老,不得好死。” “二位姐姐言重了,我信得过你们。姐姐这阵子该做什么,就继续做什么,不要让任何人起疑心,这段日子若是有什么不舒坦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 “好,我们二人记住了,妹妹是我们二人的救命恩人,这份大恩大德,我们二人没齿难忘。” “好啦,好啦,你们这么一说,我真还有些不好意思了,在后宫这些日子,我也得了姐姐们的仰仗,才能这般顺利,姐姐们莫要说这些客气的话了,实在不行,就夸夸我的绣活儿吧,我这几日被那堆绣活儿惹得头痛极了。” 苏无忧一手撑着脑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南宫离昨晚开始催绣活儿了,见过催生的,催婚的,就是没见过有人催绣活儿的。 第三百四十四章丽妃犯病了 “妹妹,别的事,我们二人兴许还能帮上忙,唯独这事不行,圣上下了口谕,谁都不可帮妹妹,我们也是有心无力,再说这可是好事,我们呀,无福消受。” 玉贵嫔这话,分明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她们二人对南宫离莫有半分想法,别说争宠,甚至巴不得南宫离离她们远远的,苏无忧手里头的事,她们恨不得听都没听过。 什么绣活儿,安安心心当个摆设比这强太多了。 这会儿见苏无忧头痛不已,她们唯有庆幸自己没有被南宫离盯上。 “姐姐,你们的良心可还过得去?” “妹妹,我们纵然良心过不去,也不敢公然违抗圣旨,我们二人虽不能帮忙,但帮妹妹想了个好法子。”丽容华见苏无忧哭丧着脸,急忙出言安抚她。 天无绝人之路,苏无忧见卖惨有了成效,把硬挤出来的眼泪赶紧一收,换上了笑脸。 “姐姐有什么好法子?” “妹妹呀,你这招在丽容华妹妹面前可是百试百灵。”玉贵嫔捂着嘴偷笑,还不忘伸手戳了一下苏无忧的额头。 “姐姐,你还别说我,刚刚在我宫里时,是谁在担心妹妹的绣活儿。”丽容华故意说破了玉贵嫔的心思,玉贵嫔放下帕子。 “我呀,就是想逗逗她,偏偏你吃她那一套。咱们呀,给你想了一个好主意,圣上既然没有让妹妹绣什么花样,不如妹妹挑着简单的花样子,哪怕是几个吉祥字也行,只要不坏了规矩就好。” “咦?我怎么没想到,这可是好主意,别的我不会,偷懒最在行了,多谢两位姐姐指点。” 苏无忧拍了拍手,顿时恍然大悟,这个没问题,她保证亲力亲为。 七夕宫宴那日,太后果然并未出席,南宫离以前方战事吃紧,后宫开销用度一切从简为由,把宫宴取消了,只让后宫的嫔妃们一块聚聚。 窝在碎月轩装了半月病的苏无忧,连七夕宫宴也没出现,呆在碎月轩扣出了三室一厅。 这一日,后宫热闹非凡,苏无忧毫无意外升了位分,一下子升为了舒妃,玉贵嫔成了玉贤妃,丽贵人成了丽妃,其他一起参加走秀的嫔妃也跟着升了位分,萧淑妃那边,也升了几个位分低的嫔妃,至于萧淑妃,一夜之间成了萧贵妃。 南宫离这一番操作让众人有些看不透了。他们原本以为宫中的平衡要打破了,谁知仍旧是萧贵妃独占鳌头,私底下隐隐有人猜测,萧贵妃日后定是正宫那位。 一时宫中的两派划分更加明显了,原本打算中立的嫔妃们也纷纷开始站队。 这半月来,南宫拓步步紧逼,连拔了南宫离好几个棋子,这场君臣博弈的游戏中,南宫拓似乎占了上风,不少大臣在内心感叹,当今圣上终究是年轻了点,如何斗得过南宫拓,大成的江山要易主了。 不管外头如何说,苏无忧窝在自己的碎月轩,过自己的小日子。 直到这一日,忽然丽妃宫中的宫人匆匆来报,丽妃犯病了,来人是丽妃的亲信。苏无忧才放下手中的瓜子,带着苏灵和江姑姑冲出了碎月轩。 丽妃的是心脏病,加上拖的日子太长,一直没有好转,一旦犯病,后果不堪设想,苏无忧虽每隔几日给她检查一回,但仍旧有些不放心,没想到还是发生了。 “说,这是怎么回事?”苏无忧一路小跑,边跑边问。 “回娘娘的话,是赵美人,她最近养了一只猫,今日赵美人来娘娘宫里小坐,把那只猫儿也带来了,谁知那只猫突然发了狂,冲我家娘娘扑了过去,娘娘被这么一吓,病就犯了。” “还真是哪儿都有她。”苏无忧气得恨不得掐死赵美人,她简直就是个惹祸精。 “可有请太医?” “已经去请尹太医了。” “好,你家娘娘这里太闷,快打开窗户通风,还有屋子里不能有太多人,这里先交给我,你们都退下去。” 苏无忧看着床上的丽妃,心里比谁都急,硬是逼着自己镇定,等其他人都下去后,急忙替丽妃做了一个检查。 玉贤妃和尹太医是一起赶到的,他们来的时候,丽妃的脸已经没有先前苍白了,更没有大口大口喘气了,她就像睡着了一样,倒是苏无忧守在一旁,额头还沁出了些细小的汗珠。 趁着尹太医给丽妃把脉时,苏无忧冲玉贤妃一个安心的眼神,原本焦急的玉贤妃这才在心里稍稍冷静了些。 “尹太医,丽妃如何了?”南宫离也来了。 “回圣上的话,丽妃娘娘受了些惊吓,好在娘娘平日里一直按时吃药,这才没有大碍。只是这一回到底伤了身子,”尹太医停顿了一下,“圣上早做打算。” 玉贤妃一听,双腿发软,苏无忧急忙扶住了她,把她扶到椅子上坐了下来。 “她还能活多久?”南宫离问道。 “回圣上的话,多则一年,少则半年。这些年,一直是微臣在给丽妃娘娘看病,前阵子,微臣过来请脉时,见丽妃娘娘的气色好了不少,连身子也好了不少,只要好好养着,最少还有十年。” “好了,你先下去吧。”南宫离眯了眯眼睛,眼中有一丝寒冽。“来人,把跪在殿外的赵美人带进来。” 赵美人到底有几分小聪明,见自己闯祸了,就一直跪在殿外,南宫离进来时,她连身都未起,只是低着头跪着。 她被带进来时,浑身打着哆嗦,见了南宫离后,急忙趴在地上,连磕了好几个头。 “圣上饶命,圣上饶命,臣妾错了,臣妾不该带猫儿来丽妃姐姐这里。” “你还知道自己错了,朕问你,这只猫儿是怎么来的?” 南宫离看了一眼被太监拎着脖子的猫,黑漆漆的猫儿耷拉着脑袋,就像生了一场大病一般。 “是,是臣妾在宫里捡的。”赵美人看了一眼太监手里的黑猫,心中生出了一阵后怕之意,刚才猫儿发狂的样子,连把她也吓坏了。 “在何处捡的?何时捡的?”南宫离厉声问道。 赵美人吓得身子哆嗦了一下,“在,在御花园,臣妾是半月前捡到它的。臣妾说的都是实话,不敢有半点隐瞒。圣上,臣妾并不知道这猫儿会发狂,臣妾在御花园见到它时,它受了伤,臣妾见它可怜,这才收留了它。臣妾养了它这么些日子,它一直很温顺乖巧,臣妾从未见它发狂过。” 第三百四十五章情敌见面 苏无忧虽恨不得狠狠教训赵美人一顿,但到底还是忍了下来,此时不是算账的好时候,今日这事,背后定然另有他人。 她看了一眼小太监手里的黑猫,是个名贵品种,京城正时兴往这种猫儿,也不是寻常人家养得起的,光是买下它,就要花费不少钱,更别说还要好吃好喝的伺候,不然赵美人也不会大发慈悲救下它。 这么名贵的猫儿突然出现在御花园,还受了伤,无法不让人生疑。 赵美人此人爱慕虚荣,以为捡到了天大的便宜,哪里还会多想,今日把猫儿带到丽妃宫里,无非是想显摆,她不止来了丽妃的宫中显摆,除了苏无忧的碎月轩,宫里的嫔妃都被她跑了个遍,连萧贵妃那里也没落下。 “来人,把赵美人带下去自己的宫殿关起来,任何人不得前去探视。”南宫离冷冷地说道。 赵美人的身子晃动了一下,开始哭泣求饶,“还……” 小太监们压根不给赵美人说话的机会,生怕跟着一块倒霉,用早就准备好的帕子,一把捂住赵美人的嘴巴,拖了下去。 他们的手法娴熟又干净利索,赵美人硬是就这么一声不吭地被带走了。 专业的事还是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办,小太监们刚刚露的那一手,把苏无忧也看傻了。 “圣上,微臣刚刚看了一下,这猫儿被人下药了。这药原本是用来安神的,猫儿吃了后,并无大碍,恰恰微臣开给丽妃娘娘的药方子里有一味药与这个安神药相冲,那猫儿定是误食了此药,这才发了狂。” 尹太医不紧不慢的把自己查到的结果说了出来,说完后,他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子,略微沉吟了一下。 “下药之人是个高人,对药理极其熟悉,竟然能知道微臣的药方子,还请圣上还微臣一个清白。” “朕知道了,此事朕自会查明,太医院是你的,那里交给你自个儿去查,不管查出了什么,除了朕和舒妃,不可告诉任何人。” “微臣遵命。” “你先下去吧。”南宫离看了一眼小太监手里的猫儿,“夏公公,把这只猫儿放了。” “是。” 苏无忧猜出了南宫离的用意,这只猫儿的伤早就养好了,定会想法子回到从前的主子那里,只要跟着它,就能找到幕后的主使。 “圣上,刚刚厨房负责熬药的宫人过来说,赵美人带过来的猫儿去过厨房,被厨房的宫人赶出来后,那猫儿定是渴了,见厨房外面的地上倒了药渣,还有一些汤药,就上去喝了几口。”方才去碎月轩请苏无忧的宫人说道。 她的话验证了尹太医说的话,这一切都是有迹可循,幕后主使早就算到了这一切。 “嗯,这几日好好照顾你家娘娘,尤其是入嘴的东西,更是要谨慎小心。” “奴婢遵命。” 南宫离正欲离开,萧贵妃过来了,这几日她对外称病,宫中的大小事务都是她身边信得过的宫人在打理,这个时候她赶过来,丝毫不让人觉得意外。 她往这边走过来时,苏无忧看了一眼她的脸色,的确是不太好,不知道是没睡好,还是真病了。 当她踏进殿内时,苏无忧便感觉她对自己有了几分敌意,看她的眼神没了从前的那份淡然。 苏无忧行过礼后,乖乖在一旁站着,听萧贵妃与南宫离说话。 “还请圣上恕罪,臣妾来晚了,咳咳……” 萧贵妃说完后,紧接着咳嗽了几声,她说话的语气比平日里弱了三分,细看,整个人也削瘦了许多。 “爱妃既然病了,就在自己宫里好好养着便是了,这里有朕看着,丽妃已无大碍,爱妃不必担心。” “臣妾的身子不打紧,是臣妾打理后宫不够细心,对嫔妃们的管教无方,这才让赵美人失了规矩,丽妃的旧疾复发,臣妾回去定会好好审问赵美人。” 先抑后扬,赵美人终于还是出来背锅了。 苏无忧在一旁低着头,扣着自己的手中的帕子,默默分析着萧贵妃的话。 萧贵妃病得还真是时候,丽妃这个时候出这种事,她一点边都沾不上,还可以撇得一干二净。赵美人做的这事,也的确是与她无关,南宫离想追究,也追究不到她的头上。她这些自责的话,不过是想博南宫离的好感。 至于审问赵美人,她这个时候过来,南宫离该问的,都已经问过了,南宫离也不会让她插手。 苏无忧怀疑自己变了,变得不像从前那个少女了,萧贵妃短短几句话,都能够她回碎月轩写一遍小作文了。 “朕已经把赵美人关在她自己的宫殿了,事情一日不查出,她就一日不可出来。爱妃身子未好,还是先回去吧,丽妃这里有玉贤妃和舒妃。” 南宫离仿佛听不出萧贵妃话的意思,顺手推舟,打发她回去。 萧贵妃见南宫离这般冷漠,心微微刺痛了一下,看了一眼一旁站着的苏无忧,说道,“是,这里就交给两位妹妹了,若是有什么事,及时派人去知会本宫。” “是。” 苏无忧欠了欠身子,方才萧贵妃的眼神就像一把刀子划过她的肌肤。 女人的妒忌还真是可怕!苏无忧低垂双眼,萧贵妃这点毛毛雨,她还能承受得起。 萧贵妃一走,苏无忧就挺直了小身板,南宫离拉着她的手,往隔壁碎月轩走去。 “刚刚是谁在害怕?” “害怕?切!我可没害怕,再说她相看就多看几眼,反正我又不会吃亏。” 苏无忧倒是挺乐观的,她早就算到会有这么一日,不止是萧贵妃,以后还有有更多的嫔妃。 南宫离这次升了这么多嫔妃的位分,也算是替她分去了一些火力,只是到底还是不够的,南宫离对她的不同,皆落在世人的眼中。 “快了,再过些日子,一切都平静了,你再忍一阵子。”南宫离故意打趣她。 苏无忧低头一笑,“你还是担心你自个儿吧,后宫又不是人人都稀罕你,再说我人品还没那么差,我还是有朋友的。” “好,好,好,我人品不好,一切都是我的错。” “那你再忍忍,过阵子就好了。” 苏无忧说完后,连自个儿都忍不住笑了。 第三百四十六章狼狈为奸 “爱妃,朕要的东西绣了多少了?” 南宫离拉着苏无忧的手,笑得格外亲切,苏无忧暗骂他是只腹黑又狡猾的老狐狸。 她笑盈盈的掐了南宫离的手心一下,“不巧,臣妾这几日在屋子里闷得发慌,随手做了几样,冬珠,快去把本宫做的绣活儿取出来给圣上瞧瞧。” 苏无忧故意说得很大声,底气十足,说完后,还十分得意的看着南宫离。 “没想到爱妃如此心急,是朕低估了爱妃对朕的心意。” 这难道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明明是他非要人家做这些,这会儿却成了自己上赶着讨好他! 呵呵,不愧是政治家,这颠倒是非的本事简直是顺手拈来。 苏无忧一贯不喜欢打口水战,把冬珠取出来的绣活儿往南宫离的面前一放,颇有几分老娘完成了任务的感觉。 南宫离拿着左看右看,最后对比了一下,问道,“爱妃的绣活儿倒是挺统一的,式样也新颖,更是省事。” 能不省事嘛,荷包上绣的一颗爱心,香囊上就变成了一支箭穿过了两颗爱心,再到了里意上时,原本别人都会在袖口上绣点兰花,竹子什么的,到了她这里,就是三颗爱心,还是那支箭。 “你又没说绣什么花样子,我觉得这个好看,就绣了这个。” 苏无忧打死都不想承认,她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偷懒。 “这是什么?”南宫离指着荷包上歪歪扭扭的图案问道。 “一颗心,这表示一心一意。”苏无忧连官方解释都准备好了。 “那这就是两颗爱心了?”南宫离又指着香囊问道。 “聪明,这就是两心相悦的意思。”苏无忧打了个响指,对自己的这个点子颇为满意,她指着袖口上的三个爱心说道。“这是同心协力的意思了。” “哦?原来是同心协力的意思,朕还以为是冰糖葫芦。不,烤猪腰子呢。” 苏无忧一怔,很快被他的这句话逗得哈哈大笑,细看,的确是像烤猪腰子,她已经尽力了。 “猪腰子吃了对身体好,看着也解馋。古有望梅止渴,今有猪腰子止饿。” 苏无忧拿着衣裳看,越看越觉得上面绣出来的像烤猪腰子,说着说着,哈哈大笑变成了捧腹大笑,笑得她的眼泪都出来了。 “爱妃这是质疑朕?” 啥?这也能开车?他居然能听懂?正在擦眼泪的苏无忧的手一僵,对上南宫离了然于心的眼神后,她迅速的别开自己的眼睛。 这是什么眼神?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这些日子她受伤,南宫离每晚只是抱着她睡着,两人度过了一段盖被子纯聊天的纯情岁月,谁知伤口刚好,他就带她乘上了开往春天的高铁。 什么质疑?简直是毫无疑问,苏无忧早就领教过了,那晚的疼痛和愉悦,让她既害怕,又心生向往。 “质,质疑什么?我有点累了,想去歇会儿了,你,你自便。” 苏无忧抱着衣裳走了几步,又退了回来,把手里的衣裳一股脑儿塞进南宫离的怀里后,几乎逃着回了内殿。 古人开起车来,她这个现代人都有点招架不住了,苏无忧捂着红彤彤的脸颊,躺在床上,看着头顶发呆,直到冬珠进来告诉她,南宫离离开了。她才敢从床上爬起来。 今日丽妃一事实在是太过蹊跷,南宫离似乎知道些什么,苏无忧的智商上线后,开始琢磨今日的事来了。 丽妃此人在后宫不争不抢,又鲜少不踏出自己的宫殿,在宫中并没有敌人,连爱掐尖的赵美人也能与她说几句话,赵美人这才会带着猫儿去她那里小坐。 今日一事,赵美人的确是不知情的,她是被人利用了,只是这幕后之人做这些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苏无忧百思不得其解。 丽妃的父亲前段日子刚上折子谴责南宫拓这一派的行事作风,若是说南宫拓为了此事报复她的父亲,想除掉丽妃,挑拨南宫离与丽妃的父亲一事,显然不是什么好法子,而且实在是太过拙劣,反而把人彻底推到了南宫离这边。 如此一来,此事另有其人了。 萧贵妃生病,明面上太后早已对宫中一事不闻不问,全权交给萧贵妃在打理,丽妃出了这么大的事,她们二人完全可以把自己摘掉。偏偏是丽妃这个时候出事,才显得她们可疑。 最可疑的是那只猫儿,它并不是宫中哪位嫔妃养的,而且整个皇宫说来也奇怪,除了几位嫔妃宫中养的猫儿,其他地方连一只野猫都没有,那只猫儿只有可能是有人故意带进皇宫的。 苏无忧半眯着眼睛,靠着软榻,脑子里细细分析着,她若是没记错,半月前,她的好嫡姐谢锦芸曾进宫过来看望过她,当时她正被禁足,谢锦芸并未进宫殿,只是委托宫人带了几句话。 她记得当时陪谢锦芸进宫的是沉香和连翘,而最后跟着谢锦芸来碎月轩的只有连翘一人。 谢锦芸的确是没有去过御花园,但沉香绝对去过,而且还带着赵美人捡到的那只猫儿一块去的。 她到底又想做什么?丽妃与她无怨无仇,她压根犯不着去要丽妃的命。 苏无忧忽然猛地坐了起来,眼底一片清明,她似乎猜到了些什么,若是没有猜错,这一切可能是太后在试探。 太后定是从哪里得知她会医术,想试探她,若是今日她救活了丽妃,那么就坐实了太后的猜测。 丽妃的确是救回来了,当时的情况,她只要有一丝迟疑,丽妃就会消香玉损,她怎么会忍心看着这么好的一个人儿死在自己的面前。 她做不到袖手旁观,太后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 今日南宫离只是将赵美人禁足,定也是猜到了这一切。 苏无忧一时不知道是怪自己大意,还是心软了,她往后的日子的确是不会太平了。 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好日子要过到头了。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太后敢对她下手,她就敢让她过祭日。 苏无忧的眼底划过一丝杀机,这个太后还真是不能小觑,看似对她的碎月轩不闻不问,暗地里却一直在布局,至于谢锦芸,她们二人结仇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只是她想不明白,谢锦芸宁可冒着连累谢府的危险,也要与太后狼狈为奸。 第三百四十七章下毒 太后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难道她知道我暗中帮助南宫离的事? 苏无忧拧着眉头想了一下,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推测是对的,整个皇宫,只有太后适合对她下手了,至于萧贵妃,一个被妒忌蒙蔽了双眼的女人,能借用太后的手除掉她,自然是乐意至极。 该来的,迟早会来,苏无忧早就算到会有这么一日,她最后一次帮南宫离时,就已经做好了被人惦记的准备。 “娘娘,奴婢这几日发现了好几个眼生的宫女,这些人就在碎月轩附近转。”苏灵说道。 苏无忧点点头,“树大招风,我这是被人惦记上了。” “娘娘,恐怕不止这些,老奴刚刚发现御膳房送过来的糕点被人做了手脚,这手脚也做得巧妙,娘娘素来有用完糕点,饮茶的习惯,这药分开放在茶和糕点里,单用其中一种,都不会有事。” 江姑姑把糕点呈了上来后,苏无忧拿着看了看,她这些糕点与平日里没什么两样,她正要闻,被江姑姑急忙阻止了。 “娘娘,这药歹毒,哪怕是闻了,也会伤身子,娘娘还是谨慎点为妙。” 苏无忧急忙放回了碟子里,“江姑姑,这些能否查出是谁做的?” “这些都是御膳房统一做的,再拿过来送给各宫的娘娘,下毒之人又聪明,想要查,只怕要费些功夫,老奴还有几个老朋友,还在御膳房当差,一会儿老奴去打听打听,看能否打听点什么来。” 苏无忧点点头,“以后的日子只怕是不会平静了,若是打听不到,就算了,本宫再另想法子便是了。” “娘娘,老奴也有一事要禀报,老奴发现今日尚衣局送过来头饰被人用了麝香,那枝步摇有一截是空心的,被人从里面填了麝香,若是长久佩戴,必定会伤了身子。” 齐姑姑的话虽说的隐晦,但苏无忧听明白了,那人是想让她这辈子没有生养,一个没有生养的妃子,再如何得宠,到最后也是一场空。 在皇宫,没有子嗣的太妃并不少,先帝驾崩后,她们没什么可争了,更是没有什么盼头了,每日从早坐到天黑。从前没有得罪人还好,日子尚且过得去,若是从前树敌太多,对方随随便便寻个由头,便能让她好几日不得安生。 在皇宫,子嗣就是底气,那人这才这么做。 “好,本宫都知道了,本宫这碎月轩还真是风水好,这么多人惦记着。” 苏无忧淡然一笑,拿着齐姑姑呈上来的步摇看了看,“这步摇还真是好看,不用上,可惜了。以后尚衣局和御膳房送过来的东西,你们仔细检查一下,不止是这两个地方,凡是进碎月轩的东西都要经过你们四个人的手,整个碎月轩,本宫只能信任你们了。” “是。” “苏灵,步摇一事交给你去查,越快越好,本宫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苏无忧笑得一团和气,只有冬珠她们才知道,背后之人要倒大霉了。 哼!敢让老娘不孕不育,老娘让你这辈子做不了娘。 苏无忧的小脾气上来了,这些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包括那个高高在上的太后。 自从上回太后被苏无忧暗中下毒后,慈宁宫的戒备比以前森严了许多,然而这一切难不倒苏无忧,她有了比人更好使的下毒工具——元宝。 说到元宝,苏无忧认为她与它实在是太有缘分了,这只笨老鼠偷东西居然偷到碎月轩了,这段日子碎月轩老是丢东西,而且都是吃的,冬珠费了不少功夫,硬是一根老鼠毛也没看到,苏无忧借着从前对付元宝的手段,在糕点里下药,又设了几个陷阱,这才抓住了元凶。 作为元凶,元宝就这么被扣下来了,每日在碎月轩好吃好喝的养着,从大号圆滚滚养成了加大码的圆滚滚。 “元宝,你这几日在我这里白吃白喝的,是不是想过要报答我?”苏无忧问正在睡大觉的元宝。 她是第一回见成了精的白老鼠,连睡觉也是与众不同,四脚朝天,头歪在一旁,嘴巴张开着,舌头露出半截,若不是圆滚滚的肚皮一鼓一鼓的,她都以为它撑死了,睡觉时的它,就是一副蠢样。最让人无法忍受的是,作为一只老鼠,它居然还会打鼾。 它原本睡在苏无忧的屋子里,苏无忧实在是忍受不了它的鼾声,将它挪了出来, 苏无忧的话没有起到半点作用,桌子上的元宝继续睡着,细看嘴角似乎还有口水。 “元宝,你再装睡,老娘就把你的毛给剃了,让你连女朋友都找不到。” 苏无忧拍了一下桌子,吓得元宝急忙停止了鼾声,收回了舌头,翻了个身,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我想让我帮我一个忙。”苏无忧笑得格外亲切,元宝的鼠躯一阵颤抖,有一个不详的预感。 它摇了摇头,表示不同意。 “元宝,你若是不同意,我就把你扔去喂猫,别以为你不怕猫,我就拿你没办法,猫偶尔也会吃死老鼠的。” 元宝后退了几步,用一只前爪指着苏无忧吱吱叫了一堆,苏无忧摇摇头。 “没用的,你说了什么我也听不懂,不过你能听懂就好了,这是药,拿去给太后吃了,一定要亲眼看着她吃下去。” “就放在她的茶水里,放心好了,这东西,太医院的人查不出来的。这可是一个艰巨的任务,只有你元宝大人可以胜任。” 苏无忧软硬兼施,把准备好的药推到元宝的面前。 “我不是要了她的命,留着她还有用,只是不想让她醒着就好了,你看她都想害死我,我若是死了,你上哪里找吃的,就算有吃的,有我做的好吃吗?还有这个薯片,番茄味的,你说大成还有第二家吗?” 苏无忧掏出一块薯片,当着元宝的面,闻了闻,用力咬了一口,元宝吧唧了一下嘴巴,硬撑着不妥协。 “好吃,这是我刚做的番茄味的,你要不要尝尝?” 她拿出一小片,放在元宝的面前,元宝的节操如山体滑坡,迅速抱起来,放在嘴里啃着,三五两下就可没光了。 “好吃吧?我这里还有,等你忙完了,我这里的薯片都给你,都是你的。” 第三百四十八章胡老太太的算计 元宝咕咚一下,再一次咽了一下口水,两只不安分的前爪也跟着违背了本意,悄悄伸向苏无忧旁边的薯片。 苏无忧装作换个地方,把薯片故意往另外一边挪了一下,元宝的前爪落了个空。 “不答应?那算了,我还是留给苏灵她们分着吃好了,正好她们一直惦记着。” 苏无忧故意装出一副遗憾的神情,摇了摇头,把薯片慢慢收了起来,硬是一点渣渣都未留下。 元宝这才有些急了,拼命地用前爪扣住苏无忧的手,吱吱叫了好几下,还连连点头。 “你这是答应了?”苏无忧问道。 元宝郑重其事地点点头,还不忘把苏无忧的手拨开,从她的手心捧着一片薯片,咯吱咯吱地啃了起来。 “好,成交,这些薯片都是你的了,等你把这药送过去后,剩下的一并给你外,再附赠一根火腿肠,这是我刚做出来的好东西,闻着就香。” 元宝捧着薯片,看着苏无忧手里的火腿肠,咕咚,第n次咽口水。 苏无忧这招百试百灵,元宝吃完面前的薯片后,带着她给的药,麻溜地去了慈安宫,一直到天黑了才回碎月轩。 作为奖励,苏无忧这回大发善心,不仅把薯片和火腿肠给了它,还给它做了一顿好吃的。 用完美食,拍了拍自己圆滚滚的肚皮,元宝对明日的任务无比期待。 自从苏无忧入宫,谢锦绣出嫁,谢府忽然安静了不少,却并不平静。 陆姨娘和谢锦康母子俩接连病倒了,这一病就是大病,连宫中的太医也束手无策,母子二人每日就只能靠汤药吊着。 谢锦程的亲事快到了,他是谢府的嫡长子,又深得谢成喜爱,更是谢府的希望,他的亲事,成了谢府的头等大事,反倒是陆姨娘母子俩的病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捧高踩低是谢府的惯例,没多久,谢府的人也慢慢琢磨出了味道,陆姨娘院子里的下人也渐渐变得不尽心了,有时候甚至连汤药都会忘记熬。 胡姨娘自打上回被关起来后,就再也没有走出过自己的院子了,连谢锦绣大婚那日,她也是被关着的,未曾送谢锦绣出嫁。 最寂寞的是胡老太太,苏无忧进宫后,她这里就变得冷清了,谢府如今是乔氏掌管大权,谢府的人虽表面敬着她,但多少没了从前的敬意,除了请安,或是商议大事,鲜少有人踏进她的院子里。 “这丫头还真是个命好的,居然成了舒妃,倒是给谢府长脸了。” 胡老太太靠着软榻,与陆妈妈拉着家常。她似乎又老了些,眉心的皱纹越来越深,脸色也蜡黄蜡黄的。 “舒妃娘娘是个有福气的,又是个重情大,见您不舒服,立马让宫人送来了药材。” “从前是我错怪她了,如今我这模样也就她还记得我这个老婆子。”胡老太太叹了口气,“锦绣这个丫头,从前我没少疼她,好吃,好喝的,都是先紧着她,没想到她要出嫁了,还在我跟前闹,非要从我这里要走几个铺子后,才肯消停。” “大小姐尚未懂事,兴许过几年,她就能明白您的苦心了。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大小姐这会儿只是还未能领会您的用心良苦。” 谢锦绣的性子,陆妈妈心知肚明,只是不想让胡老太太为了谢锦绣的事烦心,于是说些好话,哄她安心。 谢锦绣出嫁前,忽然上胡老太太这里闹,非说胡老太太偏心,把好东西留给了苏无忧,她这回足足闹了一整日,胡老太太跟她说尽了好话,都不管用,胡老太太没了法子,又担心谢成回来责罚她,只好给她添了几间铺子,谢锦绣这才肯罢休。 这一回,胡老太太是彻底被谢锦绣伤了心,连谢锦绣出嫁那日,也只是按照习俗,说了几句吉祥话。 “哼!她跟她姨娘一样,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一门心思扑进了钱眼里。她以为她手里的那几个钱,能把昌平伯府的漏洞给补上,昌平伯府这么多年,拆东墙补西墙的过日子,内里早就不光鲜了。我原本把那几间铺子先留着,省得她把嫁妆全贴进去,她倒好,自个儿送上门去。” 胡老太太冷哼了一下,语气里没有一丝温情。 “昌平伯府虽分了家,但林安这里并未占大头,图了个名声,她若是为了讨好昌平伯府,把自己的嫁妆散出去,填那些窟窿,以后休想从我这里得到好东西。也不知道她被人蛊惑了,要出嫁了,竟然还上我这里闹。” “老太太,您莫要生气,太医说您这是心病,要静养,大小姐这些事已经过去了,大小姐这会儿在宫里正得圣宠,若是再生下皇子,您以后的福气会更多。” 陆妈妈这番话说到胡老太太的心坎里去了,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坐直了身子,眼神闪过一丝精光。 “你刚刚大那番话提醒了我,我回头长大机会,去跟三丫头说说。” “您这是想到什么了?”陆妈妈有些困惑,她刚刚好像什么也没说。 “皇子,就是皇子。三丫头性子单纯,打小没人教导,宫中的事,更是一无所知,她不知道在皇室,第一个小孩有多么重要,尤其还是皇长子,你再想想,圣上的岁数已经不小了,又未立后,若是三丫头抢在那些嫔妃的前面生下了皇长子,那位置兴许就是她的了。” “老太太,您小声点。” 胡老太太一高兴,嗓音也跟着提到了三分,吓得陆妈妈急忙出言提醒她。 “哎哟!我这一高兴,就把这事给忘了,这风头上,的确是应该小心些。不过,我的这些话并不是没有道理,听老爷提过,边境正在打仗,你说三丫头若是生下皇长子后,边关战事没了,是不是什么都稳了?” 胡老太太越想越激动,原本蜡黄的老脸多了几分血色,陆妈妈生怕她一个高兴过头,撅了过去,急忙给她倒了一杯茶,让她喝口茶,歇口气。 “您说的有些道理,那些戏文里,也有这样的事,只是舒妃娘娘素来不争不抢,再说子嗣一事,也要顺其自然,舒妃娘娘如今还小,只怕这些事,她还想不明白。” “她想这些做什么,按照我说的去做就好了,我像她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怀上老爷了。” 第三百四十九章打发旧仆 “老太太,舒妃娘娘正得圣宠,娘娘又聪慧,老奴觉得娘娘定然会想到这一层。” 胡老太太的性子强势,陆妈妈念及苏无忧曾经帮助过自己,想让胡老太太打消摆布苏无忧的念头。 “得宠又如何,没有谢府,她什么都不是。” 胡老太太丝毫不觉得这些话不妥,在她看来,苏无忧比谢锦绣好拿捏多了,虽进宫了,但处处还要仰仗谢府,她如今这身荣华富贵,更是与谢府脱不了干系。 胡老太太是有自己的私心的,她想让谢府更上一层楼,苏无忧生下了皇长子,谢府也会水涨船高,若是能坐上正宫的位置,谢府日后的荣耀简直是铺天盖地。 想到这,胡老太太就难免有几分激动,她这辈子都没想过,谢府有朝一日会成为皇亲国戚,那些笑话她的贵人们,以后还得看她的脸色行事,想到这,胡老太太就觉得无比解气,隐隐有了一丝期待。 陆妈妈低着头,并未作声,只是默默地帮胡老太太添了一杯茶水。 谢府如今的情形,她都看在眼中,看似一团锦簇,内里却是一塌糊涂,这些衰败是谢府的人看不见的,他们看到快到眼前的泼天富贵。 陆妈妈在心底叹了口气,她是谢府的下人,与谢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谢府遭了罪,她这个下人也跟着遭罪。作为下人,看得再通透,这些话也绝不可说出口。 想到这,陆妈妈有些感叹苏无忧的聪慧,整个谢府的人都以为她是傻子,还可以任由他人拿捏,岂不知她才是谢府最先清醒过来的。 陆妈妈默不作声,胡老太太自顾自话说了一会儿后,见陆妈妈不吭声,看了她一眼。 “我记得你的儿子已经在老家乡下买了地,也修了房子?” 胡老太太若有所思,看陆妈妈的眼神有了一些思量,还有一些嫌弃。 陆妈妈点点头,“回老太太的话,福哥儿前阵子来信的确是这么说的,他还说想接老奴回老家养老呢。” 提到自己的儿子,陆妈妈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当初她卖身到谢府为奴,就是为了不让自己儿子成为看人脸色的下人,如今自己的儿子有出息,她也跟着自豪。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但她也知足了。 跟着胡老太太这些年,也算是见过不少人家的起起落落,比起那些虚无缥缈的荣华富贵,她宁可自己的子孙踏踏实实,平平淡淡的过完一生。 陆妈妈这幸福的模样在胡老太太眼中格外刺眼,甚至还有些鄙夷,在她看来,一个奴才能有什么资格享福,尤其她这会儿与谢成离心,陆妈妈这神情惹得她心中极其不舒坦。 陆妈妈很快察觉了胡老太太的心思,急忙敛去自己脸上的笑意,换上了恭恭敬敬。胡老太太的心思,她早就摸得一清二楚,平日里轻易不敢露出这样的神情,今日倘若胡老太太亲口提起,她这才失了分寸。 “福哥儿也是个孝顺的,他说的没也有道理,也该接你回去养老了,算起来,你跟了我也有二十年了,这些年,我也不曾亏待过你,你岁数也大了,也该歇歇了,伺候了我这么多年,也该回去享享清福了。” 胡老太太眯着眼睛,神情不似作假,她眼中并未有对多年老仆人的怜悯,只是轻轻看了陆妈妈一眼。 陆妈妈的手一僵,打翻了手中的茶杯,茶水洒在了桌面上,恍惚中,她以为自己听岔了,急忙看着胡老太太。 胡老太太略微不满地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茶水,果然是老了,连手脚都不利索了。 “老太太,是不是老奴哪里做错了?”陆妈妈胆战心惊地问道。 她自问在谢府多年,一直是恪守本分,不曾做过任何对不起谢府的事,此时突然被告知谢府不要她了,她心下陡然一沉,人也跟着凉了半截。 “你是个本分的,只是你老了,我也老了,你看你,一双眼睛比我还花,人站远了,连是谁都看不清,哪还能伺候我。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在儿子身边颐养天年也是件好事,在毕竟是府里的老人,伺候我多年,我不会亏待你的。” 胡老太太一番话,听在陆妈妈的耳朵里格外刺耳,她的这双眼睛是因为胡老太太不舍得点灯,非让她借着月光做绣活儿,这才熬坏了,如今却成了胡老太太辞退她的借口。 陆妈妈苦笑了一下,想起了苏无忧进宫前对她说的那句话,谢府的人最是无情。谢府的人果真是无情。 “老奴只是担心新来的人不熟悉您的习惯……” “不必担心,老爷和夫人这回给我找的是一个从宫中出来的姑姑,听说曾经在先帝的面前当过差,见过大世面,难道你还能比她还能干?” 胡老太太摆摆手,有些不耐烦了,苏无忧刚封妃时,她早就想到了这一层,陆妈妈虽然忠心,但到底从未在权贵人家当过差,见得世面少,若是苏无忧得势了,她定然也会去宫中瞧瞧,到时候身边连一个可以带进宫的下人都没有,更何况她的确是有些嫌弃陆妈妈笨手笨脚了,而且她岁数大了,身上的毛病也不少,胡老太太也不想再花费这笔银子白白给她看病了。 陆妈妈一心,心下了然,只是在心底苦笑了一下,她这是被主家嫌弃了。 她想起了苏无忧的那句话,富贵终有头,该退的时候就退了,于是心底好受了不少。 “老太太,那位姑姑何时过来?” 胡老太太的脸上有掩饰不住的虚荣之色,据说这位姑姑是谢成费了好大的功夫才请过来的,能被先帝身边的姑姑伺候,胡老太太顿时觉得高人一等,面上也觉得极其光彩。 “快了,后日就来了。” “后日?”陆妈妈正擦着桌子上的手一顿,“这,这么快?” “不快了,听说圣上要去行宫狩猎,不少人家都要去,我也要去,到时候势必会被圣上接见,你这老货又不懂宫里的规矩,那位姑姑懂,带她在身边,我心里有个底。” “这么快,老奴怎么教她伺候您?” “你教她什么?她哪里用得你教,趁着她没来,你这两日把行囊收拾收拾,正好那边庄子里的人送东西过来了,明日一早就回去,你正好跟着他们一块过去,省得我担心你,而且不必让大老远让福哥儿赶过来,正好省下了这笔银子。” 第三百五十章陆妈妈的离去 陆妈妈没料到胡老太太竟然如此薄情,尽心伺候她多年,最后落到被她赶走的下场,一时思绪万千,如鲠在喉。 她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重重地点点头,“一切听从老太太的安排。” 第二日,庄子里的人早早就来了谢府,带头的人领着几个随从给府里的几位主子请安,得了赏赐后,就准备启程了。 陆妈妈的行囊早就收拾好了,在谢府多年,她最后也就一个包袱,连一个箱笼也没有,简简单单的,一如当年她初到胡老太太身边时的样子。 胡老太太已经起来了,坐在桌子旁用早膳,这是陆妈妈天未亮就起来帮她做好的早膳。 “老太太,老奴给您磕个头,愿老太太福寿安康。” 陆妈妈放下手里的包袱,在胡老太太的对面跪了下来,恭恭敬敬地冲胡老太太磕了一个响头。 “好了,快起来吧,你我主仆一场,你伺候我多年,我心里都知道,这是给你的,是那边的几块良田,也算是全了咱们的主仆之情,省得外人笑话咱们谢府不念旧情。” 胡老太太将压在手底下的地契拿了出来,塞在了陆妈妈的手里,陆妈妈的眼眶一热,两行老泪夺目而出。 “老奴多谢老太太的赏赐。” “好了,一把岁数了,别学人家小姑娘的哭哭啼啼的,快点启程吧,别让人家等久了。” “是,老奴这就走。” 陆妈妈看了一眼四周熟悉的一草一木,抬脚出了屋子,当年她初入谢府时,还是一头乌丝,一晃二十载,此时两鬓已经爬满了银丝。 她一步三回头,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胡老太太心底没由地升起了一阵落寂。 刚立过秋的清晨有些凉意,太阳也没了从前的热情,洒在院子里清清冷冷的,胡老太太这原本寂寥的院子,显得更加孤寂。 她那张瘦小干巴巴的老脸上,如刀刻的皱纹毫无章法的布满了她的脸,一年才过去一半,她似乎老了不少,秋日的阳光在她的脸上添了不少寂寞。 “姨娘,姨娘,救命呀,姨娘。” 胡老太太坐在院子里,半眯着眼睛,正在打盹,忽然一道尖锐的叫喊声划过寂静无声的院子上空,胡老太太惊得急忙坐直了身子。 “姨娘,姨娘。” 是胡姨娘,她居然从自己的院子里跑出来了,身后还有几个下人朝这边追了过来。 见到胡老太太后,胡姨娘扑通一下跪了下来,一双手紧紧抓住胡老太太的衣袖。 “姨娘,救救锦绣,快救救锦绣。” 胡姨娘特别心急,眼神也急切,眼眶里还有泪水。 “她不是好好的吗?你是不是被关糊涂了。” 胡老太太有些不高兴,胡姨娘母女俩这段日子作天作地,早就寒了她的心,如今胡姨娘突然跑出来闹这么一出,她只当她又在耍小把戏,冷冷推开她的手,嘴角噙着讽刺之意。 胡姨娘急忙重新抓住了胡老太太从衣袖里掏出一封皱巴巴的信,信纸上面还有血迹。 “姨娘,姨娘,这一回美娘绝不会骗你,否则我和锦绣不得好死。锦绣被林安关起来了,您看,这是她偷偷送出来的信,姨娘,您快救救她,救救她吧。” 胡姨娘就差没给胡老太太磕头了,为了让胡老太太不再怀疑自己,她都立了毒誓,拿着信纸的手不停地抖着。 胡老太太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有半信半疑,最后还是接过她手里的信看了起来,看完后,她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那些追胡姨娘的下人已经过来了,胡老太太见状,摆手让她们先下去了,自己则让胡姨娘扶着进了屋子,她让胡姨娘关上门后,才问了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当初她可是从我这里拿走了不少好东西,只要她不做伤天害理之事,昌平伯府的人也不敢拿她怎么样,她性子骄纵,定是做了什么不可饶恕之事。” 胡老太太三言两语就下了结论,似乎忘记了谢锦绣曾经也是她最疼爱的孙辈。 “姨娘,事情不是这样的,那个林安居然在外面养了外室,锦绣一时气不过,与他争执了几句,他便把锦绣关了起来,一关就是两个月,她才嫁过去多久呀。” 胡姨娘掩面而泣,她一开始就不看好这段亲事,最后还是害了谢锦绣。 “男人本就好颜色,在外头哪有不偷吃的,锦绣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顺手推舟做个好人,让林安抬进门便是了,一个姨娘罢了,至于与林安置气吗?” 胡老太太话里有责备之意,她对谢锦绣的做法颇为不满,林安到底是未来的昌平伯,哪怕谢锦绣出自谢府,也不可能让他守着谢锦绣一人,林安迟早是要纳妾的。 “姨娘,锦绣这孩子的确是糊涂了,这才与林安起了争执,她这才刚嫁过去,与林安正是情投意合之时,忽然冒出一个外室,她一时气晕了头,这才做了糊涂事,只是她到底是谢府的姑娘,被外人知晓谢府的姑娘才嫁过去几日女婿就在外头养外室,谢府的脸往哪里搁,老爷也会被同僚耻笑呀。” 胡姨娘见胡老太太这会儿只顾责备谢锦绣,有些心急了,她急忙把早就备好的说词说了出来,胡老太太不想插手,只不过是此事没有牵扯到谢府,只有与谢府有关,她才会动摇。 林安如今受到了摄政王府的重用,刚得了一个重要的职位,谢成暗地里也出过力,此时林安犯了错,谢府的确是可以问个一二,只是胡老太太有自己的考量,她觉得此事是小事,听胡姨娘一说,也觉得有些道理。 “你先回院子等消息,我这就派人去请老爷问个明白,问明白了,再跟你说。” 胡老太太的话让胡姨娘的心暂时放下了三分,她朝胡老太太磕了一个响头。 “美娘无能,锦绣的小命就交给姨娘了。” “好了,好了,这不还好好的,什么小命,不小命的。” 胡老太太看了一眼手中沾了血迹的信纸,心里也有些不踏实,打发胡姨娘下去后,正欲叫陆妈妈去请谢成,忽然想起陆妈妈大清早走了,急忙唤其他人去了前院书房请谢成。 今日谢府有客人,谢成过了好一会儿才过来,他过来后,看拿着胡老太太给的信扫了一眼,神情十分淡定,似乎早就知晓此事。 第三百五十一章谢锦绣闯祸 “此事林安已经跟我提过了,是锦绣不懂事,她先是用计除掉了杏儿腹中的胎儿,这事已经让昌平伯府对谢府极为不满,若不是念及锦绣是谢府的姑娘,她能有什么好果子吃。”谢成缓缓撕掉手里的信,“这一回,她闹得有些过头了,那个外室被她打死了,闹到官府,我也保不住她。这一回,让她长长记性,省得日后连累了谢府。” 胡老太太一听,这可不得了了,打死了人,可是要下大牢的,连带谢成的脸上也跟着无光,若是被有心之人参一本,谢成的仕途势必会受到影响。 胡老太太转念间,就已经权衡好了利弊,“锦绣这孩子被美娘惯坏了,关就关吧,让她好好反省反省,总比丢了性命强。不就是一个外室,她也是大惊小怪,想当初……” 胡老太太似乎想说什么,看了一眼谢成后,又转移了话题,“算了,这事我就不插手了,你自个儿看着办吧。倒是锦墨那丫头,前阵子受了伤,我一直没有进宫去看看她,想寻个机会进宫看看她,她到底是谢府的人。” 前阵子苏无忧遇刺,谢府连一只阿猫阿狗都未去探望她,得知她禁足后,更是不准府中的下人的提起她,直到她突然一飞冲天,成了舒妃,圣旨到谢府后,胡老太太高兴得让陆妈妈在院子里洒了一箩筐的铜板,整个谢府欢天喜地,堪比过年。 谢成低垂着双眼,眼底有算计,“母亲,说的对,过几日,您进宫去看看她,在宫中,得失皆在圣上的一念之间,您与她好好说说。” “我正有此意,这丫头从前没人管,性子野,从前在谢府野惯了,在宫中可不行,那可是规矩最多的地方,回头我跟她好好说道说道。” “锦绣的事,过阵子就会好了,那外室的家人一直在讨说法,昌平伯府虽然已经出面安抚那家人,但到底是锦绣这丫头不对,关着她,也是给别人一个交待,胡姨娘那里,您跟她说说,这事,闹也没用,闹大了,对锦绣不利。” 胡老太太点点头,“好,我会跟她说明白的,美娘这边就交给我了。” “母亲,儿子还有事,要出府一趟,就不陪您说话了。” “好,你去忙吧,府里的事有乔氏和我看着。” “一切有劳母亲了,儿子告退了。” 谢成起身冲胡老太太行了礼后,慢慢退出了屋子,屋子只剩胡老太太一人了,胡老太太想着谢锦绣这事需尽快处理,多年的习惯使然,让她脱口而出,“陆妈妈,去请胡姨娘过来。” “老太太,陆妈妈已经走了。” 守在门口的小丫头提醒了她一句,胡老太太一怔,这才记起陆妈妈早上已经离开谢府了,她忽然感觉四周空了不少。 “那就你去吧。” “是。” 小丫头高高兴兴地应了下来,陆妈妈走了,胡老太太身边的人手要变动了,原本一个萝卜一个坑,这会儿多出来一个坑,大伙儿都盯着这个坑,只要一个人往前走一步,她们这些后面,也会跟着往前走一步。而且帮主子跑腿,还能得赏钱,下人们都抢着做。 胡姨娘很快就过来了,她来的时候,胡老太太正眯着眼睛坐在屋子里,胡老太太不喜欢赴宴,整日守在自己的院子里,平日里来她院子里的人很少,从前有陆妈妈陪她说几句话,陆妈妈一走,她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合适的人说话,愈发觉得身边冷清,眯着眼睛靠着软榻,琢磨着进宫后如何劝导苏无忧。 “姨娘。” 胡姨娘见胡老太太气定神闲,以为谢锦绣的事已经有了转机,蹙着眉头也放松了不少。 “你来了,快上这里坐下。”胡老太太睁眼,冲胡姨娘招招手。 胡姨娘坐下来后,胡老太太让下人将早就准备好的茶水呈了上来。 “这是舒妃娘娘命人送过来的,说是圣上赏赐给她的,你懂茶叶,快尝尝。” 胡姨娘的娘家从前是种茶树的,对茶叶最懂了,她端起茶杯,撇了撇上面的茶沫子,轻轻喝了一口,一丝清冽的清香在唇齿间蔓延,茶水先是苦涩,过后竟然有一丝甜味。 胡姨娘暗自感叹,这个谢锦墨还真是飞上枝头成了凤凰,竟然得了如此好的东西,想起还被关着谢锦绣,她的眼神又黯淡了些。 “姨娘,这是好茶,我虽从未见过,曾听爹娘提过,有一种茶极其名贵,喝起来先苦后甜,一年只能采那么一点点,想必就是这种了。” 胡姨娘说完后,忍不住多喝了一口,她借着喝茶的动作,掩去了自己眼中的妒忌,她妒忌苏无忧居然有如此好命,一个外室女生的傻子居然成了后妃,还如此受宠,谢锦绣样样比她强,却落到今日这般田地。 “你可知道她为何会得到这样的好东西?” 胡老太太两只眼睛眯了眯,似乎看穿了胡姨娘的想法,她撇过头,对胡姨娘的拎不清有些厌弃。 “是圣上对她的宠爱。” “错,你看到的是圣上对她的宠爱,可你却不想想,后宫那么多人,为什么圣上却愿意宠她,论出身,论样貌,后宫比比皆是。你还是没看明白,以为人人都能得到圣宠。” 胡老太太端起茶水,饮了一小口,继续说道,“那是她本分守己,懂进退,你是不是想着锦绣若是了宫,定然也会如此。你想岔了,当初我也曾想过让她进宫,老爷不同意,如今看来,还是老爷有先见之明,若是她进了宫,带给谢府的只有灭顶之灾。” “姨娘,锦绣这丫头虽然娇纵,但也并非鲁莽之人。” 胡姨娘心中隐隐猜到了谢府的决定,这是打算放弃谢锦绣了,她急忙替谢锦绣说好话。 “呵呵,你这会儿还是想不明白,锦绣的性子,你难道是真的不知道?就一个外室就已经让她失了分寸,后宫那么多的嫔妃,她岂不是成了醋罐子?” “姨娘,她的确是伤了那个外室,可那也是那个外室先勾引林安。” “美娘,都这时候,你还在避重就轻,什么叫伤了那个外室,那个外室被活活打死了,一个女子,竟然如此狠毒,你这个做姨娘的,不好好劝劝她,居然还一心帮她说好话。她这是想把谢府置于何地?” 胡老太太冷哼了一下,气得放下手中的杯子,胡姨娘急忙在她的脚边跪了下来。 第三百五十二章见死不救 “姨娘,锦绣已经知道错了,她如今的日子也不好受,那边府里的人暗地里欺辱她,姨娘,我保证,她下回再也不会做了。” 胡姨娘不停地给胡老太太磕头,额头上很快就磕红了,胡老太太有些看不下去了,胡姨娘疼爱谢锦绣的心是真的,这么一来倒显得她这个做祖母的苛刻了。 “你起来吧,再这么磕下去,我一点福气都被你磕没了。老爷已经发话了,此事谢府的人不许插手,再说不过是关一段日子,过阵子就出来了。” 胡老太太不以为意,反倒是觉得胡姨娘这哭哭啼啼的作态让她无比心烦。 “姨娘,那可是捧高踩低的地方,锦绣才嫁过去没多久,就落到这个地步,以后她要如何在那个家立起来。而且她过得并不好,这几日生病了,昌平伯府连大夫也不给她请,那些妯娌们还惦记着她的那点嫁妆,姨娘,她病得真的很严重了,您快救救她吧,求您了,求您了!” 胡姨娘拉着胡老太太的衣袖,不停地求情,胡老太太只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用力抽回了自己的衣袖。 “这事,谢府不会再插手,你先回去吧,过阵子她出来后,还是昌平伯府的夫人,那个位置,少不了她的。” 胡姨娘听完后,跌坐在地上,脸上露出一丝凄凉的笑容。她没料到,连胡老太太也这般无情了。 谢锦绣的确是病了,她自打被关起来后,先是大吵大闹,无人搭理后,接着开始绝食,然而,昌平伯府的人也不理不睬,有的下人甚至是以为她彻底失势了,隔三差五送一回饭,以至于谢锦绣病了后,连大夫也不愿请,这才用银子买通守门的下人,这才把信送到胡姨娘的手里。 胡姨娘以为胡老太太会念及旧情,给昌平伯府施压,救出谢锦绣,谁知胡老太太居然任由昌平伯府胡来,一时胡姨娘心底一阵悲凉。 她冷笑了一下,从地上爬了起来,连礼都不行,直接离开了。 胡老太太只当她是气晕了头,便由着她去了。想着明日会有那位姑姑到来,胡老太太对进宫一事,愈加期盼。 胡姨娘回了自己的院子里后,从衣袖里掏出一封信,这是谢锦绣夹在一件衣裳里,托人送回谢府给她的,信上不仅仅是提了打死那个外室的原因,更是透露了一个天大的秘密,而 她就是因为这个秘密,才被关了起来。 胡姨娘看着信上的字迹,有气无力,似乎写信之人已是油灯枯尽,她的心一阵绞痛,最后做了一个决定,既然谢府不愿出面,就甭怪她不义,当秘密不再是秘密了,谢锦绣才会安全。 胡姨娘敛去眼中的精光,从自己的库房里拿出了一些药材,还有一些银子,特意派了一个自己的身边懂药理的心腹妈妈送去了昌平伯府。 谢锦绣的病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真的无药可救了。 胡姨娘看着自己的院子,自从谢锦绣出嫁后她这个院子一日比一日清冷,如今更是连谢成都不来了,谢府的人呀,从来是无情的。 救谢锦绣一事,绝不能再拖了,胡姨娘想了一会儿,便想出了好法子,这一回,她要让天下人看清谢府的真面目。 胡老太太如愿以偿的盼到了新来的姑姑,她看着眼前一板一眼的姑姑,一时竟然不知道怎么开口。 “你就是魏姑姑吧,听说你是从宫里出来的?” 胡老太太这是明知故问,她不敢随意开口,生怕被这位姑姑看轻了自己。她看了一眼眼前的这位姑姑,一举一动都透露着宫里的严格,哪怕是行礼,上半身都纹丝不动,头上珠钗都没有晃动。 “回老太太大话,正是。” “那你都会些什么?从前在宫里时,是做什么的?” 胡老太太总算想到了重点,谢成只说这位姑姑是宫里出来的,却忘记告诉她,是做什么的,胡老太太想着陆妈妈走了,院子里的活儿从前都是陆妈妈做的,如今也该交给眼前这位新来的姑姑了。 “回老太太的话,老奴从前是负责梳洗的,除了梳洗,其他都不会。” “都不会?” 胡老太太一愣,她原本以为宫里出来的,样样精通,谁知竟然只会梳洗,她这么一个老太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怕是梳洗,也只是简单梳洗一番,而且身边的小丫头就能做。 “宫里有规矩,各司其职,不可逾越。” 新来的魏姑姑岁数比胡老太太要小,看着更像胡老太太的女儿,加上宫里很少有晒太阳的机会,肤色比胡老太太白许多,二人一对比,胡老太太更像一个下人。 魏姑姑回答问题时,一板一眼的,她只是轻轻瞟了一眼坐在眼前的胡老太太,这一眼,仿佛看透了她一般,看得胡老太太极其不舒坦。 “宫里的规矩可还记得?” “老奴不敢忘。” “记得就记得,什么忘不忘的,既然记得,就教我一些规矩,特别是见了贵人要如何行大礼。” 胡老太太对于这种拐弯抹角,听着极为不舒坦。 “敢问老太太是要见何人?” “当然是去见舒妃娘娘了。”提到苏无忧,胡老太太似乎十分自豪,原本在魏姑姑注视下的自卑,顿时没了。 “拜见的贵人不一样,行的礼也不一样,老奴这就教您。” “今日就算了,明日开始吧,还有,你既然来谢府了,以后就按谢府的规矩做事,宫里的那一套,就不必了。” 胡老太太依照惯例,给魏姑姑下马威,省得日后魏姑姑拿宫里的规矩当说词。 “是,老太太。” “好吧,你先下去了,不懂的,就问院子里的其他人,在我这里,光会梳洗可不行。” 胡老太太莫名对眼前的姑姑没了期盼,甚至怪她没眼力价,若是陆妈妈在,这会儿已经给她端来了茶水和糕点了。 魏姑姑退了下去后,胡老太太还想找人说几句话,看了一圈,竟然没有一个能说得上话的人,一时感觉有些寂寞。 胡老太太是个物尽其用的,哪怕魏姑姑是宫里出来的,她也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使唤她的机会,小到端茶倒水,大到院子里拔草,她恨不得整个院子就只请她一人。 第三百五十三章谣言 然而任凭她如何使唤,魏姑姑总有千个理由万个借口,让胡老太太不得不放弃自己的安排,到最后,胡老太太连端茶倒水都要外屋的丫头来做,她气得暗骂请了一尊活菩萨回来了,念着她教规矩有方,还会跟她说一些宫里的趣事,胡老太太也就忍了下来。 如此一来,从前陆妈妈做的事,最后只得另外派一个小丫头来做了,底下的人是高兴了,胡老太太对这次多出来的银子肉疼了好一阵子。 不知何时,京城私底下多了一些谣言,这些谣言,原本只是在市井中流传,后来那些权贵人家的下人常出门替自家主子采买,也听到了,他们知道后,就把这个谣言带回了各府,各府的下人私底下都在传,后来一传十,十传百,愈传愈厉害,最后整个京城都在议论此事。 这一日,胡老太太让下人搬了一张椅子放在院子的墙角根后,她就懒洋洋的靠着椅子晒太阳,眯着眼睛假寐,正做着进宫后训斥苏无忧的美梦。 忽然耳边传来了一些悄悄话,她睁开双眼,只是朝院子一侧的假山望了一眼,并未当一回事,这些下人定然是以为她睡着了,便偷偷躲去假山后偷懒了,今日胡老太太心情舒畅,懒得与这些下人计较,便由着她们了。 她闭着眼睛,继续假睡,假山后的悄悄话随着秋风一同刮到了她的耳朵里。 “你听说了没?外头如今都在传,大少爷和咱们府里的姑爷不清不白的。”说话之人似乎是害怕被人认出,故意把嗓音压得低低的。 原本假寐的胡老太太,突然睁开了双眼,支起耳朵听着,心里却在暗骂,也不知是哪个院子里的丫头,竟然不知道天高地厚,居然敢在背后议论主子的是非,回头定要卖了她。 “早就听说了,外面都传遍了,也就咱们府里不知道,厨房出去采办的,去一趟集市,都被人围着指指点点的。”另外一个丫头似乎有些惋惜,说着说着,还叹了口气。 “你叹什么气,该叹气的是大小姐,原本以为她嫁给了林姑爷,以后就是昌平伯夫人了,谁知林姑爷居然跟大少爷,啧啧,想都不敢想。” “嘘!快别说了,别说这事只是谣言,就算是真的,也不是咱们这些做下人的可以议论的。” 其中一个丫头似乎比较谨慎,急忙让对方打住了,很快假山后没了声响,原本偷听的胡老太太早已起身,悄悄往假山后走去,她今日非要抓住这两个嘴碎的丫头,打烂她们的嘴。 胡老太太气得全身都在发抖,谢锦程可是她最疼爱的孙子,也是谢府的希望,如今却被两个下人私底下这般诋毁,她恨不得抽这两人筋,拨她们的皮。 假山后的说话声一停,胡老太太的脚步也加快了,比平日里快了不少,当她转到假山后的藏人之处时,那里什么人也没有了,只剩一团刚刚被压塌的野草。 “这些贱丫头,跑得倒是挺快的,回头让我逮到了,非撕烂你们的嘴不可。” 胡老太太一手哆哆嗦嗦的指着无人处,一手扶着假山,很快一串福州乡下的辱人的话脱口而出,她似乎忘记了自己如今的身份,站那里,足足骂了一刻钟,直到整个人喘不过气来了,才停下了。 骂完了后,她仍觉得不过瘾,一心想要抓住那两个嘴碎的丫头,于是急忙打发人去乔氏的院子里请来了乔氏。 今日乔氏的精神有些不济,似乎没有睡好,眼眶下一片乌黑,连平日里保养得体的脸,也有些发黄。 她来到胡老太太的院子里后,胡老太太急忙把刚才那两个小丫头背后嚼舌根子一事说了出来。 “我当时没听出这两个丫头是谁,回头你让人去查查,有谁来过我的院子,竟然敢在背后诋毁主子,非要把她们卖到下等的窑子里去不可。” “母亲说得是,我一会儿回去后,会好好查查的。”乔氏听完后,揉了揉眉心,颇有几分疲惫感。“母亲可还有其他事,若是没有,我先回去了。” “你怎么一点都不上心,这可是大事,若是传出去了,程哥儿这辈子就完了。”胡老太太以为乔氏没当回事,又再一次提醒她,“这事你可别糊涂了,别的事,先放一旁,实在不行,我来替你打理几日,先把这事给办好,杀鸡儆猴。” 乔氏叹了口气,“我这几日也在为此事发愁,老爷担心您听了,身子受不住,就一直瞒着您的,没想到终究是瞒不住了。” “你在说什么?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胡老太太满头雾水,隐隐觉得此事并不简单急忙追问。 “她们说的事,在外头早就传开了。这些谣言似乎是一夜之间长出来的,都已经在外头流传了好几日了,如今连老爷都知道了。”乔氏缓缓道来,“这些谣言就是针对程哥儿而来的,老爷这几日也在为此事发愁,连程哥儿这几日也没有去办差了,而是被老爷安排去郊外的庄子里闭一段日子。” “什,什么?” 胡老太太的嘴唇哆嗦了两下,一双老眼睁得大大的,她没想到那两个丫头说的那些话,外面早就传来了。 “这些人显然是有备而来,这些谣言不仅是对程哥儿不利,还对谢府不利,程哥儿将来是要撑起谢府的,这些谣言若是一直放任不管,势必会影响到他的前程,不仅如此,连林府的人都派人过来问了。” “这些东西,简直不是人,就是眼红谢府,这事赶紧查,赶紧查,还程哥儿一个清白,咱们程哥儿可是君子,怎么会做出这种事,那些人就是血口喷人。” 胡老太太气得差点喘不过气来,乔氏生怕她再出什么岔子,急忙上前给她拍了拍胸口。 “母亲,您放心好了,这事老爷已经托付世子爷去查了,想必很快就会有了结果,这个节骨眼上出了这事,摄政王府不会不管的,您尽管放心好了,咱们程哥儿堂堂男子汉,岂能因为这一件没影儿的小事,就断送了前程,实在不行,咱们还可以去圣上面前,请求圣上出面主持公道。” 乔氏明明心里比谁都急,生怕胡老太太急出病来了,急忙说了一堆好话来劝胡老太太。谢锦程的事,尚还有回旋的余地若是胡老太太不好了,谢成就要守孝三年,这个时候守孝三年,足够他远离权利中心,整个谢府都会跟着不好了。 第三百五十四章胡老太太发病 “好,这些人就是见不得咱们谢府好,这一回定要让他们好看。” 乔氏帮胡老太太顺气后,又急忙给她倒了一杯茶,胡老太太慢慢喝下去后,这才感觉人稍稍好了一些,乔氏招来魏姑姑,仔细叮嘱了她一番,让她照顾好胡老太太后,自己就回去了。 乔氏刚踏出胡老太太的院子,眉眼间的愁容又多了一些,她出了院子后,对罗妈妈说道,“你去查查,究竟是谁故意然后老太太知晓了此事。” “是,老奴马上就去。” 乔氏点点头,这几日她心力交猝,谢府的事也过问少一些了,没想到这个节骨眼上竟然让人钻了笼子,她心知此事定然查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只是想借此事,敲打一下府中的下人。 胡老太太这里,瞒是瞒不住了,还是需尽快找出幕后之人。 整个谢府都笼罩着一团乌云,府里的下人们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惹主子不高兴了,被打发出谢府。 然而这一切只是开始,当那个被打死的外室的亲人突然在衙门喊冤时,谢府又成了整个京城的焦点。 胡姨娘收到消息后,再一次出现在胡老太太的院子里。 这一回,胡老太太只是看了她一眼,让她回院子里等消息。 胡姨娘自然是不愿意的,她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个地步,原本只是想按照谢锦绣的吩咐,把林安和谢锦程之间的事透露出去,谁知会牵扯到谢锦绣的头上来。 她原本是不愿意做下此事的,只是那日胡老太太和谢府的做法寒了她的心,加上她身边那个谢锦绣送药的心腹回来说,谢锦绣已经是病入膏盲,她心急如焚,心底恨上了谢府,便按照谢锦绣的意思去做了。 “姨娘,锦绣不能被官府的人带走,她还病着呢,这样会要了她的命。” “哼!要了她的命,这难道不是她自个儿作出来的?好好的一个正室,非要去跟一个外室争风吃醋,事情闹大了,就求到我这里来了,当初她怎么就不长脑子呢?就不为谢府多想一下。” 胡老太太这几日头晕脑胀的,被胡姨娘一闹,头更加难受了。 “姨娘,若不是谢府非要让她嫁到昌平伯府,也就不会有今日一事了。” 胡姨娘心底对胡老太太颇有怨言,当初说好了,与她一块说服谢成,断了与昌平伯府联姻的念头,谁知胡老太太最后居然与谢成达成了共识。 “她只是一个庶女,能嫁到昌平伯府,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你以为她不嫁到昌平伯府,就能飞上枝头当凤凰?别做梦了,没有昌平伯府,她将来也不过是一个小官的妻子,而且照样妻妾成群。这些年,我一直惯着你们母女俩,把你们宠得不知天高地厚了,甚至是看不清自己的嘴脸。” 胡老太太气急败坏,索性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了出来,胡姨娘听了后,低着头,嘴角多了一抹讥笑。 这才是谢府真正的想法,什么疼爱,不过是用来骗人的。 “姨娘的意思是,不再管锦绣了?” 胡姨娘冷笑了一下,她唯一的女儿正等着她去救她,而唯一能救她的谢府却打算把她交出去,这个时候,只要谢锦绣被推出去了,就算是不死,这辈子也毁了。 “老太太,昌平伯府送来了和离书。”魏姑姑站在门外说道。 “和离?” 胡姨娘的眼神忽然暗了下来,眼中的光一点一点暗了下去,她原本还期望昌平伯府看在谢府的面子上,给谢锦绣留一条退路,然而昌平伯府这一巴掌彻底打清醒了她,这个时候和离,就等于彻底放弃了谢锦绣。 只怕是昌平伯府已经收到了什么风声,胡姨娘的身子一滑,坐在了地上,整个人六神无主。 “姨娘,她们这是想要了锦绣的命呀。”胡姨娘喃喃自语,看都不看胡老太太一眼。 “那也是她的命,她定是做了什么时,昌平伯府才会与她和离,就她做的那些事,足够昌平伯府休了她。” “姨娘,我们母女二人在您眼中竟然如此不堪?锦绣纵然做错了,但谢府见死不救,难道就是高尚?她难道就不是被谢府逼的?” 胡姨娘忽然从地上爬了起来,便胡老太太走了过去,胡老太太见她有些魔怔了,吓得急忙往后退。 “美娘,你可别胡来。” “姨娘,我唯一的女儿都要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真是报应呀,这就是谢府的报应。” 胡姨娘忽然大笑了几声,笑容里有藏不住的讽刺和绝望,离胡老太太仅有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 “您以为锦绣死了,事情就完了?难道她们没告诉您,谢锦程被人瞧见在庄子里养了小倌倌,还有那个外室,只不过是被推出来送死的,他只不过是谢锦程为了掩盖他和林安的龌龊事,故意养了一个外室掩人耳目。堂堂兵部尚书家的嫡长子居然有龙阳之好,这才是让谢府真正的蒙羞。” 只见胡老太太的身子一晃,脸色渐渐变得苍白,两条腿隐隐有些站不住了,她急忙扶住椅子坐了下来。 “你,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胡说,您若是不信,让人出去打听打听便知道了,锦绣快死了,您以为我还会拿这种事来骗您吗?他们不过是瞒着你罢了。” 胡姨娘说完后,觉得无比畅快,压制在心底的怨念被她彻底地放了出来。 “姨娘,你且看谢府从前做的那些事,都会一一报应回来的,哦,那个谢锦康其实不是老爷的孩子,这个您也不知道吧?” “什么?你说什么?” 一连串的坏消息差点砸晕了胡老太太,她已经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我说谢府的报应来了,哈哈……” 胡姨娘边说边往外走,任由胡老太太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胡老太太有心悸的毛病,只要受点刺激,就会喘不过来,这会儿她靠在椅子上大口大口的喘气,两眼翻着白眼。 过了一会儿,魏姑姑觉得不对劲,走了进来,见胡老太太翻着白眼,急忙让下人去请大夫,自己则赶紧把她扶到了床上。 这一日,是谢府最难熬的一日,谢府连请了好几个大夫都束手无策,最后不得已,谢成求到了南宫拓的跟前,请来了摄政王府养着的大夫,这才把胡老太太从死亡线拉了回来。 第三百五十五章解开身世之谜 只是谢府的这一切到底还是成了胡老太太的心病,她本就身子不好,平日里又爱吃些油炸的东西,多年来攒了一身的病,这会儿哪怕她活过来了,也只是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全靠用汤药吊着。 这时候的谢府彻底慌了,整个谢府极其压抑,大家似乎忘了谢锦绣的事,每日都会有大夫来谢府给胡老太太看病,只是任凭名贵的药材用下去,她的病始终是毫无起色。 作为罪魁祸首胡姨娘,自然没逃过责罚,一个姨娘罢了,左右不了大局,挨了三十大板后,被关进了小黑屋,若是胡老太太有个三长两短,她也活不成了。 苏无忧得知这一切后,高兴得吃了四碗饭,吓得冬珠急忙给她拿了一些健胃消食片,又拉着她在碎月轩走了五圈,直到苏无忧说有些饿了,冬珠才让她回来。 苏无忧是真饿了,自打她的伤口好了后,南宫离每晚都会在这里过夜,当然,盖被窝纯聊天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他们彼此间有了更深入的了解,这种事,最费力气了。 这几日太后无精打采,萧贵妃忙着张罗出宫狩猎一事,苏无忧这里这才过了几日平静的日子。 随着马车往行宫驶去,这份难得的平静也渐渐被打破了。 玉贤妃和丽妃一块随行,自然少不了奸妃苏无忧。 这一回太后身子微恙,并未一同前往行宫,萧贵妃自愿留在皇宫照顾她。 作为奸妃,苏无忧顶着不少人的妒忌和眼红,坐上了南宫离的龙撵。 “你安排好了没有?丽妃姐姐的病不能再拖了,我想到行宫后,就马上给她做手术。” “嗯,我已经安排好了,到行宫后,先休整几日,丽妃和玉贤妃会以舟车疲劳为由,让你前去照顾。” “好。” 苏无忧点点头,悄悄扒开车帘子看着外面。 道路两侧的树叶开始发黄了,地上已经铺上了薄薄的一层落叶。天空格外蔚蓝,就像被清水擦洗过一样,蓝得一尘不染。 秋日的太阳不骄不躁,像一个刚剥开的橙子,给地上的落叶染上了一层金黄。 苏无忧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外面的空气好香甜又自由。 “南宫离,谢府的事怎么办?我这个奸妃是不是也该做到头了?”苏无忧回头问南宫离。 南宫离手里拿着一本书,只是一双眼睛却看着苏无忧,见她趴在窗子边上的动作颇有几分孩子气,就像一个随时准备出逃的小孩。 “嗯,我已经找到你的亲生父亲了。” 苏无忧迅速回头,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南宫离点点头。 “他,他是谁?” 苏无忧有些紧张,也有好奇,她好奇自己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能让她的母亲只身来了大成,就为了寻找她,更多的是失落,为了寻这个男人,她的母亲早已消香玉损了,只怕他早已成家了。 男人最是无情,不是吗?苏无忧冷笑了一下,但凡他有这个心,也不至于这么多年了杳无音讯。 南宫离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拉着她坐回了自己的身边。 “你误会他了,这些年,他一直在寻找你们母女俩,只是一直没有先到你们母女二人。他当初是为了救你母亲,跌下了山崖,身负重伤,命悬一线,卧病在床好几月。他原本想亲自去寻你母亲,只是当时边关战事吃紧,他脱不开身,又因你母亲的身份特殊,不可张扬,只好私下派人四处打听你。倘若不信,便问张康的父亲张武,他就是那几个人之一,还有苏老三,他们也是的。” 苏无忧这被这番话吓住了,脑子一片混混沌沌,她万万没有想到,张武居然是她父亲派出来寻找她们母女俩的,这么多年,她一直都在身边,竟然对此事一无所知,还有苏老三他们,原来她们并不是被抛弃了,而是一次次的错过。 她的眼眶忽然热了,曾经藏在心底的怨念一下子荡然无存,她的母亲终究是没有爱错人。 “他是苏战,是大成国镇西大将军,如今正替大成守着玉门关。他尚未娶亲,身边一个人都没有,这辈子心里只有你母亲一人。” 南宫离轻轻把她揽入自己的怀里,拍了拍她的后背。 “你不要怪他,当年他也是有苦衷的,当年南宫拓勾结西突,西突突然出现在福州,我父皇为此责罚了苏将军,将他贬到玉门关,无诏不得入京。这些年,他一直镇守玉门关,换来了大成多年的安宁。我虽也曾想过让他进京,被他婉拒了,他说站在玉门关,可以看到西突,那是你母亲的故乡,找不到她,就守着她呆过的地方。” “没想到他对我母亲用情如此之深,我曾因母亲的死,怨过他,怨他没有守护好我母亲,让她遭了那么多罪,还被那些害得丢了性命。他若是早点找到她们,她们二人也不会,也不会没了。” 苏无忧忽然崩溃大哭,谢锦墨虽是个傻子,但她也是一个渴望得到关爱的小孩。她留给苏无忧的记忆里,有许多对亲情的憧憬。 她曾经试图讨好谢成,奈何谢成一年难得回福州一趟,哪怕是回来了,也不愿见她,至于谢府其他人,更是不会把她放在眼中,整个谢府,她唯一得到温暖都来自冬珠。 她清清楚楚的记得,那些年,她在外面玩耍,天黑后,那些小孩都有父母领回了家,唯独她没有。下雨的时候,躲在屋檐下,那些小孩躲在父母撑着的雨伞下,牵着父母的手,蹦蹦跳跳的回家了。 那时候,被流浪狗追着在巷子里乱跑时,没有一个人帮她赶走她。 那个时候,巷子里的小孩往她身上扔石头,骂她傻子时,更无人护着她。 她只会笑,傻傻的笑,她以为自己笑了,他们就会像冬珠和许妈妈一样开心。 谢锦墨不懂,为什么谢成不跟她说话,为什么谢府的人总叫她傻子,更不懂明明是亲人,那些人却总是要欺负她。 这一切不过是她不是亲生的,她的存在,就是谢成留下的棋子,总有一日会用她来对付苏战。 苏无忧哭了好久,她把谢锦墨多年的委屈和渴望都哭了出来。 这一回,南宫离并未安慰她,只是紧紧抱住她,任由她哭泣,直到她哭累了,才命人打来了水,亲自帮她洗了一把脸。 第三百五十六章做手术 苏无忧补了一下妆后,原本哭得红肿的双眼稍稍好了一些。 南宫离给她倒了一杯茶水,“可好受了些?” 苏无忧捧着茶杯喝了一口,点点头,“嗯。”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哭得这般伤心,似乎想一口气把攒了多年的委屈都哭出来,这才失控了。 “我想见他。” 苏无忧低着头,紧紧盯着手里的茶水,她想见一见那个父亲,代替谢锦墨和她的母亲见一面,圆她们母女俩的遗愿。 “等忙完这一切后,我带你去玉门关。” 苏无忧抬起头,点点头,又摇摇头,“我自个儿去见他好了,那时候大局刚定,你定然抽不开身,一切以江山社稷为重。” “我安排好一切就可以了。” 行宫离京城有一天一夜的路程,南宫离为了不打扰老百姓,夜间就在郊外扎营休整,一行人浩浩荡荡走了两日,才抵达行宫。 一到行宫,南宫离就下了圣旨让嫔妃和官员们休息三日后,再上行宫的后山狩猎。 三日,足够苏无忧替丽妃和玉淑妃做手术了。 刚到行宫,丽妃和玉淑妃就双双病倒了,作为她们的好姐妹,苏无忧为了方便照顾她们,索性搬到了她们一块,三个人被南宫离安排在一处最清净的宫殿里。 苏无忧一刻都不敢耽误,急忙安排了丽妃的手术,她们住下的宫殿有一处暗道,暗道直通一处暗室,暗室早就被南宫离按照苏无忧的要求布置好了。 南宫明玉曾经是护士,苏无忧便让她在一旁协助,两个人躲在暗室里先是给丽妃做了心脏手术。接着下午又给玉淑妃把子宫的肌瘤取了出来,这些都算不上是大手术,苏无忧这段一直在练手,加上有南宫明玉的帮忙,两个人配合得天衣无缝,手术进行得十分顺利。 当天做完手术后,两个人累得坐在地上,靠着墙角,喝着苏无忧从空间拿出来的葡萄糖补充液。 这一回把她们二人累惨了,两个人在地上坐了许久,稍稍缓过来后,相视一笑。 “老了,不中用了,想当年,我有时候忙得晕头转向,一台接一台的手术,有一天一夜没有合眼的记录,现在不行了,这两台小手术就吃不消了。” “你还别说了,我当年体力比这会儿好多了,感觉到了这里后,体质也就比那些小姐稍稍好一些,比前世差远了。” “少在我面前装老卖老了,我要去玉门关了。”南宫明玉忽然说了这么一句,“那个绿茶有点棘手,据说不少人都在劝我家那口子纳妾,还说先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我不同意也得同意,你说那些人怎么就那么损呢?就是见不得我跟我家那口子恩爱。” “怎么,慌了?” “少来了。” 南宫明玉把手里喝完的袋子往苏无忧的身上扔了过去,苏无忧轻轻一躲,躲了过去,袋子落在了地上,在寂静的暗室里啪叽响了一声。 “老娘还真不怕,只是呀,这个绿茶是南宫拓的人,那些大老粗又喜欢做一些怜香惜玉的事,我不去做这个恶人,谁来做?回头好好跟你老公说说,替我申请一个大功。” 南宫明玉这个时候还不忘打趣苏无忧。 “什么老公,这么多女人共享的。不过,我也要去玉门关了,我找到我的父亲了,他是苏战。” “恭喜,恭喜,这回你真的是有家了,苏战是个好男人,这些年,身边硬是一个女人都没有,而且一直在寻找你母亲。既然你要去,不如一起结伴同行?” “我还要过些日子,谢府的事还没完呢,你先过去吧,去晚了,绿茶姑娘就是绿茶妹妹了。” “你这个女人呀,就不能盼点我的好,什么绿茶妹妹,我还不放眼里。” 两个人坐在地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了一些话,直到体力恢复了大半,两人这才出了暗室,留了心腹在里面守着。 天早就黑了,丽妃和玉淑妃有人守着,累了整整一日的苏无忧倒在床上就睡着了,连南宫离回来了都不知道。 第二日,她醒来时,南宫离又离开了,虽然不在皇宫了,但作为一国之君,他手头的事并不少,仍旧要议事。 苏无忧不由地感叹,这真是边工作边游玩。 当她再次去暗室时,丽妃和玉淑妃已经醒了,两个人躺在床上,正说着话,见苏无忧来了,都看着她。 “两位姐姐,可有哪儿不舒服的?” 丽妃摇摇头,“没有,就是伤口那里有点疼。” “让我看看,刀口那里这段日子一定要小心,切记不可做大动作。” 苏无忧替丽妃检查了一下刀口后又给玉淑妃看了一下。 “两位姐姐的只需静养一段日子就好了,你们放心好了,我敢保证,你们以后就跟寻常人一样,可以跑,可以跳,可以穿漂亮的衣裳,还可以生大胖小子。” “什么大胖小子,妹妹又开始打趣我们了,我们只求这一辈子和家人平平安安的,有这些就够了。”玉淑妃说道。 她的眼神暗淡了一下,原本的喜悦也跟着被冲淡了不少。 “我也是,不瞒妹妹,我对圣上只有敬仰之情,并无男女之情,我心中另有他人,我在家中的那些年,是他一直在照顾我,若不是我的身子不争气,也不会进宫保命。原本以为这辈子定无望了,没想到妹妹医治好了我的病,而我也变得贪心起来,明知道无望,却仍做这些白日梦。” 丽妃轻轻叹了一口气,她神情落寂,玉淑妃也跟着点点头。 “我何尝又不是,宫中的荣华富贵,不过是过眼烟云,他不在,这些不过是陪葬品。” 两个人十分坦率,苏无忧见她们这般难受,急忙安慰她们。 “有情人终会成眷属,事情或许会有转机,人呀,有时候不要太过认命,既然有死里逃生,就会有奇迹,你看你们从前不也没想过有朝一日会有人能治好你们的病。你们不要多想了,暂且安心养病,等病养好了,咱们在一块想法子。” 苏无忧没敢把话说破,南宫离的确跟她说过想把后宫的嫔妃都放出去的想法,只不过此事太过重大,更是惊世骇俗,而且南宫拓对皇位还虎视眈眈,此事只能以后再说。 她只能给她们一点暗示,以她们二人的聪明,定会猜出她话里的意思。 第三百五十七章暗算谢成 苏无忧与她们说了一会儿话后,又给她们二人换了药,叮嘱她们一番后,就出去了。 她刚出暗道,就听见冬珠说谢成来了。 来了正好,来得刚刚好,苏无忧换了身衣裳,不疾不徐迎了出去。 谢成正坐在大殿内,隔着一道屏风,不难发现他似乎老了许多,两鬓添了不少了花白。 “父亲,最近府中一切可好?祖母的病是否有好转?” 哪怕是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苏无忧仍旧小心翼翼地配合着谢成演戏。 “她老人家年事已高,身体大不如从前了,一直还是昏迷不醒,连尹太医都束手无策。她毕竟是你祖母,微臣斗胆请娘娘出面救她一命。” 君君臣臣,纵然邪尘是苏无忧的父亲,见了苏无忧,也只能自称微臣。 “父亲,本宫是不是听错了?本宫是何人,父亲心底难道不清楚,本宫若是会医术,也不至于连自个儿都医不好,女儿知道父亲担心祖母,但治病一事,还请父亲切莫病急乱投医。” 苏无忧缓缓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走到了谢成的跟前。 “我是父亲最不喜,也是谢府最没出息的女儿,父亲不妨去摄政王府求求王爷,比在我这里胡言乱语强多了。” 苏无忧眼角有掩饰不住的讽刺之意,让原本存有一丝希望的谢成一愣,这个百依百顺的谢府三小姐似乎不一样了。 “你在说些什么?别以为你如今是舒妃了,我就不敢把你怎么样?谢府是你的娘家,谢府出了事,你以为你这个妃子的位置还能坐得住。哼!别以为飞上了枝头,就可以跟谢府撇清。” 苏无忧把玩着手里的帕子,听了谢成这番话后,用帕子捂住嘴,咯咯直笑。 “父亲是不是糊涂了?谢府可曾帮我过半点?若不是我进宫了,只怕早就被父亲送到了摄政王府。谢府做事,这般不讲情义,今日父亲偏偏还想用情义压我,简直是可笑。” “谢锦墨,你翅膀硬了,居然敢如此跟我说话,没有谢府,哪有你今日,谢府这么多年,养出了你这么一个白眼狼,不孝女。” 谢成今日有些不对劲,整个人特别易怒,明知道苏无忧的话是为了激怒自己,可他似乎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三言两语就被激怒了。 苏无忧走到一旁的桌子旁,拿着一把小刀,慢慢削着一个苹果,她的手法极其熟练,很快就削好了一个苹果。 “父亲,你可知道我为何削苹果的手法这般熟练,一切都是拜祖母所赐。从前她老人家想吃苹果了,哪怕是半夜三更,也会让你去我院子里请我过去,就为了给她削一个苹果。这些仅仅是众多事情中的一件。” 苏无忧削好苹果后,把苹果又扔回了桌子上,圆滚滚的苹果在桌子上滚了两圈后,才停了下来。 “我在谢府这些年受到的委屈和不公平。难道父亲是真的不知晓?还是装聋作哑,如今竟然还妄想着让我救祖母,简直是做梦!” “你……你祖母还不是为了你好,若非有她磨练你的性子,你以为后宫那么多人,就凭你,只怕连圣上的面也见不着。你背地里做了多少事,我心知肚明,今日你若是答应乖乖给祖母治病,我就不将你的秘密抖出来,否则他日你就是妖魔鬼怪。” 苏无忧只是冷笑了一下,“父亲莫非以为胡乱编排我,便可以让我妥协,您错了,我这人,最恨别人要挟我了。” 苏无忧忽然从桌子上拿起小刀,往谢成的身上捅了过去,谢成下意识想避开,谁知苏无忧突然把刀调了一个方向,往自己的身上插去。 谢成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了,连手脚都变得不利索了,眼睁睁看着刀刺破了苏无忧衣裳,插进了她的腹部,很快鲜血流了出来。 “你,你这是做什么?” “父亲,父亲,就算女儿无法救祖母,您也不用要了女儿的命,祖母是我最敬重的人,我也盼着她好起来。” 苏无忧一手扶着桌子,一手捂着伤口,鲜血很快染红了她的衣裳,她神情悲戚,两行眼泪夺目而出。 这时守在门外的苏灵忽然走了进来,见到苏无忧这般模样,急得赶紧跑了过来。 “快来人呀,快来人呀,谢尚书行刺了娘娘。” 谢成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的手上还握着小刀,他整个人浑浑噩噩的,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 他急忙扔掉手里的小刀,“污蔑,这就是污蔑,我怎么会要你的命,谢锦墨你是不是疯了?你到底想做什么?” 苏无忧紧紧地盯着他,眼中没有一丝温度。 “我要的不多,我要整个谢府为我的母亲陪葬。” 南宫离赶来时,谢成已经被侍卫制服了,看着衣裳上还沾了血迹的谢成,南宫离十分痛心。 “谢大人纵然再心急,也不该出手伤了朕的后妃。” “圣上,微臣是被冤枉的,微臣什么也没有做,还请圣上还微臣一个公道。” “谢大人,舒妃毕竟是朕的嫔妃,此事事关重大,还委屈谢大人一阵子,等舒妃养好伤后,朕自会查个明白。” 南宫离似乎十分着急,说完后,急忙去内殿看苏无忧的伤势了,夏公公摆摆手,让侍卫将谢成带了下去。 这个阴谋既拙劣又可笑,可他谢成偏偏还是上当了。他没想到苏无忧竟然会以自己作为要挟。 刚刚在大殿时,他发现不对劲时,已经太晚了。为了谨慎起见,他让苏无忧把大殿内的人都退了下去,甚至连茶水也没有喝,没想到还是中了她的圈套。 刚刚苏无忧用刀刺向他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身子极其不利索,连抬手都十分困难,当他以为那一刀会落在他的身上时,苏无忧却刺向了她自己。 一切来得太过突然了,他在来的路上盘算了那么久,居然没想到苏无忧会这么做。 谢府终究是在劫难逃了。 从南宫离的态度里,谢成已经察觉了不对劲,这不只是针对谢府,这只是从谢府开始,那个孽女,居然成了摧毁谢府的帮手。 谢成一口气没缓过来,刚出大殿,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然而侍卫们并未因此放过他,而是悄悄带着他,往一条偏僻的小道走去,最后消失在小道那里。 第三百五十八章完璧归赵 南宫离进去内殿时,苏无忧已经换了身衣裳,坐在椅子上,边嗑瓜子边抖腿,模样好不惬意。她身旁的桌子上还趴着一只白老鼠,白老鼠的两只前爪正捧着瓜子,两边的腮帮子被瓜子仁塞得满满的。 见南宫离来了,她急忙招呼他过去一块嗑瓜子,很快变成了一个人嗑瓜子,一个人剥瓜子。 “今日咱俩配合得不错,奖你一个。” 苏无忧用洁白的小手,捏了一颗瓜子仁塞进了南宫离的嘴里。 “还好江姑姑及时去通知我,不然你以为谢成的人就不会闯进来了。” 南宫离有些无奈,他也是刚刚才得知此事的,虽不明白苏无忧想做什么,但还是配合她去做了。 “谢成是南宫拓的心腹,趁这回狩猎,拿下他,最合适不过了。只要你不放人,南宫拓就没有法子。” 苏无忧想了想,自己还是挺适合做奸妃的,连娘家人都不认,不比那位妲己差。 这一回谢成是逃不过了,只要从他嘴里翘出一点点的东西,摄政王府就不再是铜墙铁壁了。 南宫拓是打着替苏无忧抱不平的幌子,这场戏还是要唱下去的。 苏无忧突然从碟子里捏了一颗葡萄,剥了皮,喂给南宫离吃,南宫离先是看了一眼,最后还是皱着眉头吃了下去。 他不喜欢吃葡萄,尤其是这种酸酸甜甜的味道。 “在我们那,奸妃会常给昏君喂葡萄吃,主要是苹果起来咔嚓咔嚓响,有些破坏气氛。” “你从前可没少吃。” 苏无忧又捏了一颗葡萄,正欲喂给南宫离吃,被南宫离塞回她自个儿的嘴里。 “呜……咱俩都那么熟了,自然是不拘小节。” 苏无忧把葡萄吞了下去,心道还真是酸。 “你这么做,可有想过外头那些人怎么看你?这可是大不孝,这种事,我自会有安排,你何必急于一时。” “我不想等了,每每想到我母亲被他们害死了,这些人还逍遥法外。我就咽不下这口气,从前我想做,却跟谢府绑在一块,如今谢府奈何不了我,我再等下去,担心会事情生变。” 苏无忧叹了口气,一把抓住旁边嗑瓜子嗑得正上头的元宝,来回给它顺毛,这手法,粗鲁至极,元宝两眼翻白,身上的毛被揉得乱糟糟的,它差点以为自己就要归西了,用尽全身的力气挣脱后,急忙逃走了。 “谢成此人奸诈,表面看似效忠摄政王府,背后肯定还留了一手。摄政王府一旦倒下了,他就成了大功臣,你那时若是问他的罪,不仅会让天下人寒心,还会误以为你是个暴君。好不容易有点好名声,可不能被谢成糟蹋了。” “谢府还指望我生下皇子,继续他们的荣华富贵呢,他们太贪心了,用我母亲的性命换来的荣华富贵也该结束了。” 苏无忧从衣袖里拿出笛子,轻轻转动了一下,打开笛子上的机关,从中抽出一张薄如蝉翼的纸后,缓缓打开,一张一半的地图呈现出来。 “这是我前两日无意中发现的,这应该是有关于铁矿的地图,不过我只有半张,谢成费尽心思把我母亲带回谢府,肯定也是冲他来的,只是他没想到,谢府那几个女人居然会趁他不在,让我母亲丢了性命。” 苏无忧把地图交给了南宫离,“这个给你吧,我留着也是无用,我想尽快去边关,愈快愈好。” 谢成大概自己也没有想到,他这些年苦苦追寻的东西居然会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南宫离看了一眼手中的地图,“当年南宫拓答应助赤木夺走国君之位,就是为了得到它,只是你母亲抢在破城前带着它离开了,一路上被赤木的人追杀,是苏将军出手救下了她。” “是缘也是命,我既然是奸妃,你大可用奸妃的名义审问谢成,此事宜早不宜迟,趁着还未回宫,我这个奸妃也该做点什么了,只是连累了谢锦墨的名声。” “是我欠你的。”南宫离似乎有些愧疚,“我……” “我知道你有好多事没有告诉我,这些都不重要,眼下你先去忙谢成的事吧。” 苏无忧隐隐猜到了些什么,只是想着她本就不是谢府的人,南宫离对谢府的做法,她更是巴不得。 “好,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绝不会伤害你。” “嗯。”苏无忧点点头。 这一次狩猎,苏无忧以照顾丽妃和玉淑妃的名义留了下来照顾她们。 这几日,苏无忧不敢大意,几乎是寸步不离,丽妃和玉淑妃的伤势在她的精心照料下,好得很快,两个人能在宫殿里散步了。 这一日,狩猎的大军回来了,将士和大臣们满载而归,这一回狩猎,赵美人突颖而出,凭借英姿飒爽的骑术,引起了南宫离的注意。 于是回到行宫后的第一晚,南宫离宿在了赵美人的宫殿,第二日还册封她为赵贵人。 一夜之间连升两级,整个行宫都炸开了花,谢成被关,私底下已经有人在议论纷纷了,南宫离这么一做,更加验证了他们的猜测,原本想巴结苏无忧的人纷纷跑去赵美人的宫殿贺喜了。 “娘娘,赵贵人刚刚派人送来了葡萄,说是圣上赏赐给她的,她便分了一些给娘娘,命人送了过来。” “葡萄?” 正在临帖的苏无忧停了笔,看着冬珠端进来的葡萄,轻笑了一声,南宫离昨晚早就偷偷派人送了一些过来,是她嫌弃有些酸,又让苏灵还了回去,谁知南宫离转手就赏赐给了赵贵人,这哪是赏赐,分明是打发,也就不知情的赵美人会借此事到她跟前炫耀。 收了礼,就要还礼,苏无忧提笔在白纸上刷刷写了几个大字后,待墨汁干透后,交给了苏灵。 “苏灵,将本宫的这副墨宝送去给赵贵人,赵贵人升了位分,本宫没什么好送的,这副墨宝最适合不过了。” “是。” 苏灵小心翼翼地捧着苏无忧写的字,往赵贵人的宫殿去了,她回来时,脸色十分平静,只是嘴角微微扬起。 冬珠悄悄拉着她问道,“娘娘在上面都写了些什么?” “完璧归赵。”苏灵如实回答道。 “是完璧归赵。”苏无忧说道。 冬珠想了一下后,噗嗤一下捂着嘴巴偷笑,她家小姐也太坏了,赵贵人住的地方叫赵园,是南宫离昨夜亲自给她的宫殿改名的,据说赵贵人当时十分高兴,奈何昨晚突然有大臣觐见,南宫离与大臣商议大事一直到天色发白才歇下,升赵贵人的位分也不过是因为‘内疚’罢了。 今日一早,苏无忧送去的这几个字,无疑是打她的脸。 第三百五十九章炮灰赵贵人 赵贵人的确是被气得不轻,她没想到苏无忧如此张狂,苏灵捧着字画过来时,可是一点都不低调,故意把字画打开,每一个经过的人都看得一清二楚,不消一会儿,整个行宫都知道赵贵人昨晚并未被临幸。 赵贵人是又羞又怒,却又不能将字画撕掉,气得扔在了地上。 “总有一日,我要十倍万倍的还给你。”赵贵人怒视着苏无忧宫殿的方向,咬牙切齿地说道。 赵贵人怎么想的,苏无忧并不在意,她可是奸妃,奸妃何须在意其他嫔妃的看法。 夜晚,南宫离再一次去了赵贵人的寝宫,只是他前脚刚到,就被苏灵以苏无忧头痛为由请了过来。 赵贵人精心准备的一切,就被苏无忧这么截胡了,当晚,赵园的东西换了一批,宫人们噤若寒蝉。 “我这个奸妃做得可还称职?” 苏无忧扪心自问,她很有年氏的行事作风了,除了那些伤天害理的事不曾做过,截胡,羞辱人的事,这几日她样样都没落下。本想做钮祜禄氏,没想到却成了年氏。 “没想到爱妃天赋过人,连姑姑都当面夸你是个好演员。”南宫离说道。 “那是,那些宫斗剧可不是白看的。谢成那边如何了?” “他起初是百般抵赖,以为我手里头不会有确切的证据,我把搜集到的证据给他看了,他也只是沉默,我料想他还在等着摄政王府想法子救他出去。” “他知道的太多了,摄政王府肯定会想方设法救他出去。” “这几日已经有大臣在我的跟前说情,当然少不了参你一本。” “孝道绑架不了我,我可是奸妃。”苏无忧不以为意,反倒是巴不得谢成认罪,“谢府如何呢?” “谢老夫人得知此事后,已经奄奄一息了,尹太医让谢府的人完做准备。” “梅姨娘呢?” “她已经脱身了。” “眼见他们即将得到报应,我并没有想象中的高兴,我的母亲终究是回不来了。” 苏无忧两只手叠放在一块,低着头把玩着手指头,谢府的事差不多可以告一段落了,而她的母亲却再也回不来了。 “你还有我。” 南宫离将她揽入自己的怀里,苏无忧顺势搂住他的腰,将脑袋紧紧偎依着他的胸口。 “谢成若是认罪了,把我打入冷宫吧,那么多大臣和天下人都看着,你不必在意这些。” “我岂能让你一个人背负这些,金禅脱壳的法子倒是不错,不过,不能让你这么委屈的走了。” “谁又要倒霉了。” 苏无忧替那个倒霉鬼捏了一把冷汗,南宫离的这招金蝉脱壳是想护住她的名声。 “姑姑曾给了你一颗假死药,明日你服下,剩下的,我来安排。” “就这么快要下线了?”苏无忧仰起头看着南宫离。 南宫离粲然一笑,“怎么,舍不得夫君?” “你想多了,我可是要浪迹天涯的人,岂能被情情爱爱这种俗事所牵绊。” “哦?我也觉得是件俗事,不如娘子陪夫君一起做点有意义的事。” 南宫离突然一把揽住苏无忧的腰,谦谦君子此时成了亦正亦邪的妖孽。 苏无忧悄悄咽了一下口水,她的脑子里早已经换上了不可描述的画面。 “你,你,色狼!” 任凭脑子的画面如何精彩,苏无忧表面上仍旧装作一本正经。 “我原本是想替娘子描眉,原来娘子是这么想的,那为夫只好勉为其难成全了。” 南宫离说完后,忽然拦腰抱起苏无忧,吓得苏无忧紧紧搂住他的脖子。 奸诈,腹黑,老狐狸,什么描眉,大半夜的描眉给鬼看呀,他分明是故意误导她的。 苏无忧气不过,在南宫离的嘴唇上咬了一口,南宫离挑了一下眉头。 “没想到娘子如此迫不及待,是为夫怠慢了。” 南宫离将苏无忧轻轻放在床上,不等苏无忧替自己辩白几句,轻轻覆在了她的红唇上,随手将袖子一挥,内殿变成了漆黑一片,滑落下来的帷帐遮去了所有的春光。 第二日,赵贵人果然来苏无忧的宫殿了,她这回颇趾高气扬的,见了苏无忧后,连行礼也格外敷衍,不等苏无忧开口,自个儿踏进大殿,四处打量苏无忧的宫殿。 越看,她的心里头就越痒痒的,这宫殿的摆设比她那里好了不止一点点,更是显得她那个赵院又小又庸俗。 赵贵人轻轻扯了一下嘴角,“舒妃娘娘这里还真是个好地方。” “过奖了,凑合着吧。” 昨晚南宫离的战斗力惊人,她的双腿发软,连走路如同踩在棉花一样。 “哼!舒妃娘娘还真是谦虚。” 赵贵人寻了一个位置坐下后,用帕子捂着嘴巴一阵讥笑。这几日苏无忧把她彻底惹怒了,让她成了整个行宫的笑柄,她足足憋了好几日,正愁没机会上门出气,突然机会来了。 “本宫素来谦虚。” 不管身子如何不利索,这奸妃的姿态不能掉。苏无忧在赵贵人的上座坐了下来后,把头扬得高高的,甚至是说话时,连一个眼神也不给赵贵人,一副不将她放眼里的模样。 苏无忧这倨傲的态度,激怒了赵贵人,“今日一早,圣上赏赐了妹妹一些糕点,妹妹送了一些过来给舒妃娘娘尝尝。” “多谢赵贵人了,江姑姑,端上来给本宫尝尝。” 赵贵人还是改不了四处显摆的毛病,她这个毛病在福州时,可曾给她带来了不少虚荣,哪怕是进宫了,她仍旧不改。 “舒妃娘娘慢慢吃,往后你可是吃不到这么好的东西了。”赵贵人话里有话,看苏无忧的眼神有得意和讥讽。 “哦,妹妹何出此言?”苏无忧连吃了好几块糕点,装作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 “舒妃娘娘难道不知道谢大人被打入了天牢。” “赵贵人,诬陷朝廷命官可是大罪,本宫今日便当你是胡言乱语,暂且放你一马,你好自为之。” “谢锦墨,你还以为你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舒妃,谢府倒了,你这个舒妃也做到头了,没了谢府,看你张狂,这些糕点,便当我是提前赏赐给你的。” 赵贵人越说越得意,脸上的奚落之意不言而喻,她说着说着,忍不住笑出了声,连日来的羞辱感被张狂所取代了,想到苏无忧日后的下场,她的笑容又大了几分。 这个赵贵人还是一如既往的蠢,从前在福州,替谢锦绣做了不少得罪人的事,进了宫,仍旧是被人当枪使。 第三百六十章苏无忧中毒 苏无忧冷笑了一下,“赵贵人,本宫的娘家再不济,也不是你一个小小的贵人可以羞辱的。只要本宫一日还是舒妃,你就得给本宫行礼。” 赵贵人见苏无忧说话时,眼神躲躲闪闪,便笃定谢府的大势已去,于是愈加得意,她站了起来,从衣袖里抽出帕子,慢慢走到苏无忧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神情倨傲。 “谢锦墨,你不过是秋后蚂蚱,蹦哒不了几天,谢府没了,我看你能风光几日。不过是一个傻子,居然也想在我的头上作福作威,我即便是此时奈何不了你,但也并非一直奈何不了你,天道好轮回,你大概没想到谢府的报应来得这么快……” 啪,苏无忧突然站了起来,用力甩了赵贵人一个巴掌,赵贵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懵了,她没想到苏无忧会来这么一出。 苏无忧这一巴掌可是下足了力气,她这是替谢锦墨打的,这个赵贵人从前可是没少欺负谢锦墨,一巴掌,实在是太过便宜她了。 “谢锦墨,你这个贱人……”赵贵人又羞又怒,忍不住指着苏无忧骂道。 啪,苏无忧又甩了她一个巴掌,这一巴掌打在她另外半张脸上,原本只有一边红肿的脸,这下一整张脸全部肿起来了。 她这一下彻底激怒了赵贵人,原本赵贵人只是想奚落她几句,谁知竟然连挨了两回打,她顿时气不过,抬手就想还回去,她的手刚碰到苏无忧,苏无忧就倒在了地上,还吐出了一口黑血。 “来人,快来人,本宫中毒了,快拿下赵贵人。” 赵贵人愣在了原地,她的手都未来得及收回,就被苏灵一把架住了双手,冬珠急忙上前扶起了苏无忧,将她扶到了内殿。 “放开本小主,你这个贱婢,不是本小主下毒的,舒妃娘娘休要血口喷人。” “娘娘,是不是,一会儿等尹太医过来就知道了。”江姑姑说道,“来人,快去太医院请尹太医和圣上。苏灵,你看着这份糕点,不准任何人接近。娘娘,此事尚未查清,只能先委屈娘娘了。” 江姑姑很快安排好了一切,不给赵贵人任何反驳的机会。她冲齐姑姑使了一个眼色,齐姑姑随手拿了一块破布堵住了赵贵人的嘴,并让苏灵将赵贵人的双手捆了起来,绑在了椅子上。 “娘娘,老奴也是情非得已,还请娘娘见谅。” 齐姑姑嘴里说着抱歉话,下手却没有留一点情面,哪怕日后赵贵人自证清白了,今日这般模样,也会落人笑柄。 赵贵人极骂不出来,又动弹不得,只能窝着一口气,她没想到苏无忧会中毒。 糕点是南宫离赏赐的,她自个儿一口都未尝,就端过来了,里面有没有毒,这些东西经过了她的手,出了事,第一个会怀疑到她的头上,她是百口莫辩。 只是苏无忧身边这几个宫人的做法,已经将过错算到了她的头上,赵贵人给舒妃下毒一事,很快就会传遍整个行宫。 赵贵人欲哭无泪, 她不过是想戳戳苏无忧的锐气,过来奚落她一番,谁知竟然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 此时连她自个儿都在怀疑糕点里有没有毒了,这些年宫中虽然祥和一片,但她也跟不少人结了仇,有人趁机在里面下毒也不是没有可能。 赵贵人越想越后怕,后悔今日一事太过鲁莽了,她虽想过苏无忧会给自己下毒陷害她,只是她看到苏无忧倒地时的模样,便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就她刚刚那模样,能不能活下来都难说,试问有几人愿意用性命去陷害一个没有深仇大恨的人,赵贵人觉得此事绝不可能。 被绑在赵贵人忽然脑袋一歪,晕了过去,丽妃和玉淑妃进来时,只见她歪着脑袋,紧闭双眼,坐在椅子上。 二人对视了一眼,玉淑妃先开口了,“妹妹,怎么办?赵贵人晕过去了。” “这可不得了呀,晕过去了怎么能行,若是一病不起,这宫里的宫人岂不是要跟着受罚了。” 丽妃冷笑了一下。围着赵贵人走了一圈,见赵贵人仍旧装死,她招招手,让宫人取了一根银针过来。 “本宫先前在府里时,曾跟大夫学会几日针灸,不过本宫天资愚钝,学了点皮毛。” “那妹妹赶紧替赵贵人看看。” 玉淑妃忍着笑,催促丽妃。丽妃叹了口气,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我虽学过,但也仅仅是皮毛而已,这些年不动朕,差不多也忘了,就担心这一?针下去,日后赵贵人嘴歪眼斜如何是好。” “比起性命,这些又算得了什么,想必赵贵人是个通情达理的。” 两个人一唱一和的,一旁的赵贵人听得太阳穴突突的跳。只要苏无忧不死,南宫离命人查出真相,她顶多落一个不敬之名,若是丽妃这一针下去,她这辈子就彻底毁了,基本上再也无缘圣宠了。 “那,那好吧。” 丽妃犹豫了一下,勉为其难的答应了,捏着银针,正欲往赵贵人的人中插去,紧要关头,赵贵人突然睁开了双眼。 “姐姐,快看,赵贵人醒过来了,我这本事也用不上了。” 丽妃故意拿着银针在赵贵人的眼前晃悠了两下,赵贵人被眼前的银针吓出了一身冷汗,庆幸自己睁开了眼睛,这根比筷子还长的银针,倘若真的插下去了,她这辈子只怕真的要嘴歪眼斜了。 “醒来了就好,赵贵人若是醒着,一会儿圣上问话,她也知道该如何回答。” 玉淑妃看了赵贵人一眼,暗示她不要再 耍花招了,否则自己不会饶了她。 赵贵人这才发现这两人是故意引她上当的,奈何不能开口只能怒视这二人。 丽妃把银针交给了苏灵后,挽着玉淑妃的手。无视赵贵人的愤怒,往内殿去探望苏无忧了。 尹太医来得很快,给苏无忧请了脉之后,连连摇头。 “圣上,恕微臣无能为力,娘娘此番中的是西突皇室毒性最烈的绝魂丹,从中毒到身亡,只有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内,想配出解药,绝无可能,并且解药中有一味药,是西突皇室的圣物,想要凑齐……” 尹太医并未往下说了,“以微臣的医术,也只能让娘娘撑一日,一日后……” 一旁的赵贵人听得一清二楚,她没想到苏无忧中的毒如此烈,并且还来自西突皇室。 只是这个毒药到底是从何而来的?赵贵人似乎发现自己进了一个圈套,这个圈套将她和背后的赵府都套了进去。 第三百六十一章苏无忧死了 西突皇室的毒,这意味着她和她背后赵府与西突之间有牵扯。 想到这,赵贵人脸色都白了,吓得瘫倒在地上,勾结西突,那可是要诛九族的。 “赵贵人,你可听清楚了?朕问你,此毒到底是怎么来的?” 南宫离冷冷地扫了一眼地上如同一滩烂泥的赵贵人。 赵贵人摇摇头,几乎是带着哭腔。“不,不,圣上,不是臣妾,臣妾从未下毒。” 南宫离的话一槌定音,隐隐将赵府与西突联系在了一块。 赵贵人原以为南宫离这几日对她宠爱有加,在此事上不会偏颇,并且谢成已经被关进了大牢,他更加不会向着苏无忧了,谁知南宫离竟然直接定了罪。 她早就听说过皇室的无情,只是一直未曾放在心上,今日算是得到了验证。 “来人,将赵贵人关进大牢,等朕查明此事后再做定夺。” 这一回赵贵人真的晕过去了,关进大牢,就别想轻易出来了,她原本还想着得宠后,给赵府的那些嫡子嫡女好好看看,谁知牵扯到了西突,她和背后的赵府算是彻底的完了。 她大概没想到,一碟子糕点,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葬送她和赵府。 赵贵人被拉下去后,南宫离让所有人都退了下去,他在苏无忧的床边坐了下来,摸了摸苏无忧的脸颊。 “你放心好了,我会安排好一切的。” 苏无忧虽是昏迷着的,但还有意识,她只是不能动,渐渐进入假死状态。 今日的一切,是她和南宫离策划的,赵贵人和她背后的赵府并不算冤枉,她的父亲赵贾早已是摄政王府的人,当年西突入侵,他曾勾结西突,放西突大军入福州城,这背后的一切,就是受了摄政王府的指使。 赵贾能有今日的地位和名望,一切不过是总福州城老百姓的命换来的。 作为赵府出身的赵贵人,她既然享了那些沾了鲜血的福,就该受罪,她在福州城时,也没少迫害身边的丫头。 他亲自给苏无忧喝下了尹太医配的汤药,苏无忧喝的时候,眉头似乎挤了一下,南宫离面上平静如水,心里却忍不住想笑,赶紧给她喂了一点蜂蜜水,她的眉头才舒展开来。 足足过了一日,苏无忧的行宫挂上了丧幡,宫殿内哭泣声不断,行宫的人在感慨她的过世,更多的是对南宫离如何处置赵贵人和赵府里的的猜测。 南宫钰从京城匆匆赶过来的时候,苏无忧已经被放进了棺材内并且封棺了。 他看着眼前的棺材,心没由地一空,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离他而去了。 “你不是说要护她一辈子吗?这就是你说的护住她?” 南宫钰努力克制着自己,藏在衣袖里的双手紧紧捏成了拳头,恨不得上前抓住南宫离,问一个明白。 “朕也觉得遗憾,只是此事是赵贵人做下的,皇弟,难道不知道,宫中的一切,防不胜防。皇弟与其在这里质问朕,倒不如去问问皇叔和太后娘娘,还有哪些手段忘了使出来了。” 南宫离忽而冷笑了一下,看了一眼南宫钰,很快又挪开了双眼,这眼神格外让南宫钰不舒坦。 “你别以为将一切推脱出去,就能免了自己的愧疚。” “她是朕的嫔妃,朕是天子,倘若每个嫔妃都要朕护着,朕岂不是不用议政了?” 南宫离的话绝情又无义,轻轻松松就抹去了他与苏无忧曾经的一切。 南宫钰这一回没忍住,正欲上前与他过招,被清风和南宫离身边的侍卫拦了下来。 清风顾不得尊卑,死死抱住南宫钰,让他冷静下来。直到南宫钰转头看着苏无忧的棺椁,他才松开了手。 南宫钰看着眼前的棺椁,心头拂过一阵心痛,后悔当初让她进了宫。 他在苏无忧的换货面前站了好一会儿后,疾步离开了,南宫离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嘴角划过一丝嘲弄。 当苏无忧过世的消息传到谢府时,原本已经是暮气沉沉的谢府,更是雪上加霜,不少丫头和小厮们生怕自己被连累了,纷纷打包,开始逃命,有的人走的时候还不忘从自家主子那里顺走一些值钱的东西。 此时的谢府不仅没了规矩,更是乱做一团,连蔡姨娘都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准备从后门溜走,却被乔氏逮了一个正着。 “来人,把蔡姨娘拉下去,关进柴房。” 乔氏冷冷地看着肩上垮着包袱,身穿下人衣裳的蔡姨娘。 “乔氏,你放开我,要死,你自个儿去死好了,舒妃娘娘死了,老爷被关进了天牢,你以为你能逃得过吗?” 蔡姨娘被罗妈妈和袁妈妈死死架住的,半点都不能动弹,肩上的包袱在挣扎中散落开来,里面的东西洒了一地,都是一些值钱的金银珠宝,乔氏看了一眼,有几样还是胡老太太屋子里的人。 “你是谢府的人,死了,也是谢府的姑姑,既然在谢府享过福了,就该与谢府共患难。你若是害怕,我不介意提前送你走。” “你,你,难道就不害怕吗?” 听到乔氏要对自己下手,蔡姨娘说话了软了几分。 乔氏瞟了她一眼,似乎有些瞧不上她这怂样,“害怕又如何,一切都是秘密,你真当荣华富贵是天上掉下来的,带下去!” 乔氏看了一眼四处逃窜的下人,心有些戚戚然,作为谢府的主母,她仍旧要那些架势来。 “来人,将那些逃跑的下人全部抓起来,关进小黑屋里,明日一早,丫头卖到下等的窑子去,小厮卖到采石场去。”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每一个人听到,原本还在逃窜的丫头和小厮都停了下来,很快从暗处走出不少暗卫,直接将他们拿了下来。 乔氏这一招可谓是狠,很快原本还在观望的丫头和小厮都歇了心思,如同往前一样做事。留着,尚且还有一线希望,被卖到那两个地方,一辈子就彻底完了。 乔氏内心再如何恶心苏无忧,甚至是恨她,但仍旧让下人们在门口挂上了丧幡,并换上了白衣,带着谢锦芸进宫去了。 整个谢府,最高兴的就是胡姨娘了,她的谢锦绣已经死了,前两日病死了。 得知消息后,她每日浑浑噩噩的,一会哭,一会笑,恨不得让整个谢府的人陪葬,此时看着谢府的这一切,她整个畅快淋漓,在自己的院子里哼上了小曲。 第三百六十二章谢府着火了 谢成入狱,胡老太太病重,苏无忧过世,谢锦程没了先前的意气风发,整个谢府只剩乔氏一个主心骨,几日下来,乔氏爷累得病倒了,她先前有处置逃跑的下人在前,这回哪怕是病倒了,府中下人也不敢逃跑了,战战兢兢的按部就班,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这一夜,谢府格外寂静,除了守夜的下人,其他人都已经睡下了。 黑暗中,一道黑影鬼鬼祟祟的从胡老太太院子里的狗洞爬了进去。 黑影进了院子里后,冲门口守夜时打盹的小丫头用力扔了一块石头,石头砸在了小丫头的身上,吓得小丫头的瞌睡陡然醒了,急忙从地上站了起来,往黑乎乎的四周望了几眼,不敢前去,于是仗着胆子,吆喝了一声。 “是谁在那里装神弄鬼的?” 寂静的四周无人回应,只有几声虫鸣,她看了看脚边的石头,觉得只是平日里与她要好的小姐妹跟她开了一个玩笑。 当困意再次爬上她的眉头时,她打了一个长长哈欠,在门边坐了下来,正欲打个盹,忽然一个白色的影子从她的眼前晃了过去。 小丫头揉了揉眼睛,以为是自己犯困时花眼了,念了几句阿弥陀佛后,不敢大意,缩着身子,紧张兮兮的盯着四周。 谢府这段日子糟了不少变故,私底下下人们都在议论,谢府沾上了不干净的东西,原本今晚的守夜是另外一个丫头的,那个丫头逃跑,被卖了,这才轮到了她。 小丫头的心中冒着冷气,生怕自己碰到了不干不净的东西,将前几日从寺庙求来的护身符取了出来,捧在手心里壮胆。 当不远处的白影再一次从她眼前晃过时,她这回瞧见了那个白影,披散着长发,两脚并未着地,身上穿着谢锦绣的衣裳。 她这一回已经是一股凉气从脚心里往前爬,捧着的护身符也掉在了地上,顾不得还在守夜,连滚带爬,带着哭腔和尖叫往院子外跑。 当小丫头消失在院子里时,白影也不再飘荡了,一双脚踩在地上,一步一步地往胡老太太的屋子里进去了。 “站住,这种小把戏也敢拿出来糊弄人。” 魏姑姑突然出现在身后,她身上披着衣裳,显然是被小丫头的叫喊声惊醒的。 白衣人听见她的话后,并未回头,而是继续往前走,魏姑姑快步跟了上去,正欲一把拦住眼前之人,突然那人抬起衣袖,快速冲她洒了一把粉末,魏姑姑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出,来不及躲闪,一股异香传进了她的鼻子里,扑通一声,她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了。 白衣人一刻也不愿耽搁,扫了一眼地上昏迷不醒的魏姑姑后,急忙进了屋子里,并把屋子门从里面反锁了。 胡老太太仍旧是昏迷不醒的躺在床上,白衣人进来时,她一丝反应反应都没有。 白衣人把披散着的头发理了理,露出了真容,她就是胡姨娘,她的脸苍老了不少,乌黑的发丝里夹了几根白发,看胡老太太的眼神也有些不正常,有癫狂,也有恨意。 “姨娘,锦绣死了,她昨晚托梦给我,说那里太冷清了,连一个说话的人也没有,整个谢府,就咱们最疼她了,咱们一块去陪她说说话好不好?” 胡姨娘举着烛台,站在胡老太太的身旁,看着床上的胡老太太,笑得格外诡异。 胡老太太的手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有了意识,这个细微的动作,都落在了胡姨娘的眼中。 “姨娘,别害怕,一点都不疼,死了就不会疼了,我会陪着你的。当年你拆了我的姻缘,如今又让我女儿送死,这两笔帐,我今晚都要好好讨回来。对了,您最疼爱的谢锦墨死了,您的儿子也下了天牢,您最引以为傲的谢府彻底完了,我先送您上路,他们很快就会下去陪你的。” 胡老太太的眼泪有泪水,然而,这一切在胡姨娘的眼中不过是不值钱的东西。 她举着烛台,将屋子里能点燃的东西都点着后,最后来到了胡老太太的床边。 “您可知道,锦绣死了后,过了好几日才有人发现,那时她的脸都被老鼠啃去了半边,她那么在乎自己的脸,最后竟然落到如此下场,姨娘,她死得好惨呀!” 胡姨娘说完后,将手中的烛台往地上一扔,哈哈大笑,浓烟渐渐灌满了整个屋子。 这段日子,没有下雨,又正值秋季,十分干燥,很快大火冲上了屋顶,当谢府的下人发现时,胡老太太的院子已经是火光冲天了。 随着呼喊声和铜锣声,下人们都从被窝里爬了起来,抄起能装水的东西,打了水,急急忙忙往胡老太太的院子里跑。 乔氏是被下人们的呼喊声和奔跑声吵醒的,当她正欲问个明白时,罗妈妈从外头跑了进来,神色紧张,“夫人,不好了,老太太的院子里走水了。” 乔氏的脑子嗡嗡作响,当下差点晕了过去,幸亏袁妈妈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 “老太太,老太太可有救出来?” 纵然乔氏见过无数个大场面,经历过不少事,此时心也乱做了一团,胡老太太倘若有一个三长两短,谢成哪怕是出来了,谢府也会渐渐衰退。 “下人们已经在救了。” 这是还没救出来。 “快,快扶我去老太太的院子里。” 被袁妈妈扶住的乔氏,全身都在发抖,她眼底没了往日的冷静,慌乱和后怕布满了双眼。 “夫人,二小姐和大少爷已经过去了。” 罗妈妈这是让乔氏不要慌张,乔氏点点头,可她心里也明白,这些不过是安慰人的话。 “好,快走吧!” 袁妈妈和罗妈妈扶着乔氏匆匆忙忙往胡老太太的院子里去了。 她们赶到时,下人们正在救火,胡老太太的院子里已经成了火海,映得整个谢府亮堂堂的,黄澄澄的大火,就像一场泼天富贵,将院子里的每个人的脸上的神情照得一清二楚。 望着眼前的大火,乔氏的双腿一软,跌倒在罗妈妈的怀里。 “完了,谢府彻底的完了。” 说完这一句,原本就还在病中的乔氏,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罗妈妈,快将我母亲送回去,袁妈妈,速拿府里的腰牌去请大夫。” 谢锦芸正在指挥下人们救火,见乔氏晕倒了,急忙跑了过来。 第三百六十三章胡老太太死了 谢锦芸心里虽着急乔氏的病,但不敢离开胡老太太的院子,眼前的火势愈来愈大,她的心也跟着越来越凉。 “二小姐,找到魏姑姑,她晕倒了,尚未醒来。” 谢锦芸抬眼瞧了一眼被下人架着的魏姑姑,她低垂着脑袋,双眼紧闭,脸上和身上沾了不少黑乎乎的烟土。 她看了一眼后,很快又挪开了双眼,“先将她抬下去,等她醒来了,好好问问她。” “是。” 当官府的人赶过来时,火势已经快要冲出胡老太太的院子了。官兵们合力将挨得近的树木砍了,又命人备了水和沙子,专门在那里守着,这才没有让火势四处乱窜。 这场大火一口气将胡老太太的院子烧了个精光,似乎也烧掉了谢府所有的荣华富贵,当天色蒙蒙亮时,谢府才渐渐暗了下去,胡老太太的院子里到处是残垣断壁,乌黑一片,偶尔还有几处地方有未熄灭的火星子炸开的声音。 忙了整整一宿的谢锦芸和谢锦程,看着眼前被下人们翻出来的尸体,上面用白布遮住了,脑子也跟着胀昏昏的。 “二小姐,魏姑姑醒了,她说昨晚是胡姨娘进了老太太的院子里。” 谢锦芸不说话,她恨不得将胡姨娘挫骨扬灰,只是胡老太太和胡姨娘的身量差不多,加上在大火里呆了那么久,两人早就面目全非,哪怕是谢成过来人,也绝不会认得出来。 “沉香,你看看哪个是老太太,认出来后,把胡姨娘的尸骨拖出去,扔去乱葬岗喂野狗。再找个法师,好好做法。” 野狗会不会吃,谢锦芸并不在意,她此时只想让胡姨娘不能投胎转世,做一个孤魂野鬼。 谢府前几日刚刚取下的丧幡再一次被挂了起来,府中的下人也再次换上了白衣。 乔氏醒来时,并未多问,她心中早已有了答案,乔府如今自顾不暇,谢府的事,也爱莫能助,谢锦芸原本想去求南宫钰,被乔氏劝住了,摄政王府若是能插手,只怕早就插手了。 她跪在灵堂前,看着胡老太太的灵位,这是设灵第二日了,她跪得两个膝盖都已经麻木了,谢锦芸顶替她跪了一会儿,就被她劝回去了。 乔氏没想到,与自己斗了十几年的胡老太太,竟然这么狼狈的走了,连亲生儿子都未前来送葬。 这两日前来吊唁的人稀稀拉拉的,与从前的热热闹闹相比,谢府所有的繁华一夜之间全都消散了。 谢府的气数尽了。 乔氏抬头看着院子里的大树,一阵秋风吹过,仅剩的几片叶子也随着风离去了。 胡老太太下葬那日,谢成回来了,他从大门口就开始磕头,一直磕到了胡老太太棺椁面前才停下来,趴在胡老太太的棺椁上嚎嚎大哭。 他衣着干净,脸上和露出来的手腕上并未有明显的伤痕,估摸着在大牢里并未受到严刑逼问。 只是他的头发白了不少,几乎是全白了,两颊深深的凹了下去,整个人没了平日里的儒雅,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暮气。 “母亲,儿子来晚了,儿子来晚了,是儿子不孝呀。” 纵然从前胡老太太与他起了嫌隙,如今胡老太太一死,谢成愈加后悔当初不该与她置气,应该明白她的苦心。 想到胡老太太当初含辛茹苦将自己养大,又送他念书,再想到小时候承欢膝下的日子,更是忍不住老泪纵横。 下葬的时辰是乔氏特意找高人算好的,为了不耽误时辰,她亲自上前扶起了谢成。 “老爷,入土为安,母亲能见到你平安无事,想必也是十分欣慰的。” 她掏出帕子替谢成擦了擦眼泪,谢成看着苍老了不少的乔氏,心有戚戚然。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我是谢府的主母,一切都是应当的。” 夫妻二人跟着送葬队伍出了城,将胡老太太暂且安置在城外,葬在苏无忧的母亲的身旁,准备过些日子,让谢锦程扶灵回福州,将胡老太太安葬在福州老家,这是胡老太太早年提过的事。 胡老太太刚下葬,谢成在自己的书房里坐了一会儿后,就被官府的人带走了,原本以为一切又好起来的乔氏,心愈发悲凉起来。 自从舒妃死后,谢府的日子愈发不顺了,更是无人再愿意踏进谢府,乔氏索性闭门不出,终日守在自己的院子里,好在每日有谢锦芸他们过来陪她说几句话,她这才好受一些。 “锦芸,锦程,锦安,谢府怕是保不住了,我已经替你们安排好了后路,过两日,你们就扶灵回福州,到了福州后,去乔家的码头,我在那里安排好了一切,到时候你们跟着南洋商人去南洋,走得越远越好,再也不要回来了。” “母亲,我不走,我要留在母亲身边。” 谢锦安第一个不同意,这段日子,发生了太多事,他跟着成熟了不少,最近也不去念书了,每日就跑过来赔乔氏说话。 “锦安,你在我身边的日子最短,我欠你的太多了,去了南洋,一定要听你大哥和二姐的,切记不可再生事非了。” 乔氏摸了摸谢锦安的头,他如今的个头已经赶上谢锦程了,人也瘦了下来,眉眼间有乔氏的影子,只是还是那张窝瓜脸,整个人看着有些憨厚。 “母亲,我们都走了,您怎么办?大哥,二姐,我不想把母亲一个人留在京城。” 乔氏苦笑了一下,“傻孩子,母亲是逃不过了,你们三个人,能逃出去一个,就逃出去一个,总要给谢府留一点血脉。在那边人生地不熟,也不要担心,人,只要活着就有希望,你看乔家和谢府,都是从小处开始起家的,不过一定要切记,不要太过贪心,这两家,就是太过贪心,得不偿失了。” “母亲,我也舍不得您。” 这几日,除了在胡老太太灵堂前哭过,谢锦芸一直在打理谢府的一切,不敢落泪,更不敢喊累,此时却再也绷不住了,眼泪噗嗤噗嗤往下掉。 她没想到回京后,谢府就这么完了,她盼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要嫁给南宫钰了,到最后却一场空。 她越想越伤心,哭得也越厉害,乔氏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她怎会不知道谢锦芸的心思。 “孩子,我知道你放不下钰儿,只是你们不可能了,你们的亲事只能作罢。一辈子那么长,过些日子,就会忘记了,去了那边,再让你大哥再帮你挑一个好人家。” 第三百六十四章密议逃跑计划 “母亲,他与别人不一样。”谢锦芸抬起头看着乔氏,眼泪汪汪的。 乔氏摇摇头,“有什么不一样的,有时候你以为一辈子不会忘记那个人,其实转身就会忘记,这个道理,你总有一日会明白过来的。” 谢锦芸摇摇头,不再说话,只是咬着下嘴唇无声地流泪。 “母亲,是我不孝,一切皆因我而起,是我行为不端,连累了整个谢府。”谢锦程看着乔氏,眼中都是悔意。 乔氏摇摇头,“你的事,不过是递给了他们把柄,就算没有这事,也会有其他事,各家各户哪能没点龌龊事,不过是睁只眼闭只眼罢了,谢府早就被人盯上了,只是差个由头。不止是谢府,整个京城都要变天了。” “程哥儿,锦芸和安哥儿往后就交给你了,你要好生护着他们俩。”乔氏语看着黑漆漆的窗外,“这个谢府,以后都不会再有了,你们也不必回来了。” 乔氏的话就像是交代遗言一样,她将自己的安排都说了出来,这是她早就准备好的一切。 她的娘家是商人,打小她就知道,做事要多几个安排,才不会无路可走。这一切都是她在进京前打点好的,连谢成也不知道。 忽然前院的管家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他一路跑得十分急,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夫人,外面四处都是官兵,老奴派人去街上打听,说是摄政王反了,如今城门都被关起来了,大街上乱哄哄的,那些人见着人就抓,没有人敢出去。” 乔氏一惊,站了起来,手中的茶杯掉在了地上,谢锦程他们兄妹三人都看着前院的管家,不安在他们的心底蔓延。 “夫人知道了,让下人们都安心在府里呆着,不准出府,多派几个年轻力壮的下人,把前后门守好了,这个时候,府里不能有任何差池。”罗妈妈替乔氏开口了。 前院管家说了声是后,有匆匆忙忙离去了。 乔氏的双手都在发抖,她没想到一切来得这么快,来得如此突然,一点风声也未曾走漏,乔氏苦苦打点好的一切,就这么化为了泡影。 乔氏的身子一晃,两眼一黑,整个人缓缓往下滑,一旁的罗妈妈眼疾手快,快速扶住了她。 “母亲,您怎么了?” 谢锦芸顾不得为自己的终身大事悲伤了,与其他人一块将乔氏围住了。 “我没事,估摸着是这几日太累了。”乔氏嘴角泛着苦笑,心底一阵凄凉,“终究是逃不过了。” “母亲,您不必担心,我一定会想办法带锦芸他们走的。” “到处都是官兵,城门又关了,都出不去了。” 乔氏心知,这一切不过是谢锦程宽慰她的话。 “不,我有法子,我这就去找人帮忙。”谢锦程说完,就往外走,被乔氏叫住了。 “程哥儿,如今外头乱哄哄的,万一被官兵抓走了怎么办,还是留在府里,等大街上不乱了再出府。” “母亲,我没事的,此事不能再拖了,那些人迟早会来谢府。” 谢锦程说完后,一头扎进了黑夜里,乔氏看着他的背影,眼泪不停地往下流,谢府所有人这一回都逃不过了,她甚至有些羡慕苏无忧和胡老太太她们,最少走的时候,谢府没有如今这般落败,还走的有一丝体面。 尤其是苏无忧,下葬后,还被南宫离封为了皇贵妃,连萧贵妃都在她的灵位前跪着。 乔氏打小锦衣玉食,又心高气傲,嫁入谢府后,除了胡老太太不把她放眼中,其他还有的体面,她一样也没落下,如今却要沦为阶下囚了,其中的落差,乔氏想着就有些透不过气来。 谢锦程是天亮时回来的,乔氏他们等了他一夜,看到他平安无事的回来了,才送了一口气。 谢锦程这一趟也不算顺利,东躲西藏的,好几回险些被抓到。 “装扮成倒夜香的出城。” 谢锦芸听完后,只是皱了一下眉头,她虽不喜这种逃跑的方式,但也知道如今也不是挑三拣四的时候,一切不过是无奈之举。 谢锦安打小被胡老太太养得皮实,很快就接受了事实。 “倒夜香的马车每日天亮前都会出城门一趟,哪怕这时候整个京城乱成了一团,我今日一早,也见那马车很快就出了城门,并无官兵阻拦。” “活着比什么都好,能活下来就好。” 听见有活下来的希望,乔氏的眼睛也亮了几分。 “母亲,我都已经准备好了,天一黑,我们就出府,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天快亮时,躲进那,那里面,跟着出城。” 谢锦芸原本以为是跟随着马车出城,没想到居然是躲进那里面,在她眼中,倒夜香是这种下贱人才会干的活儿,如今她居然还要钻进那木桶里面,那里面装过可是整个京城的夜香。 想到这,她就忍不住用帕子捂着嘴巴,连连作呕,一张脸拧成了苦瓜。 乔氏看出了她的心思,握住她的手说道,“孩子,谢府不比从前了,能活下来,就是天大的福分,这些苦头,算不了什么,忍忍就过去了。” “母亲,我知道了。”谢锦芸点点头,这一切,由不得她选择了。 “你们都下去睡一会儿,天黑了,就走。” 乔氏的精神不济,又一夜未曾合眼,这会儿头晕得很,谢锦程他们退下后,她的身子晃了两下,罗妈妈急忙将她扶上床睡下了。 中午时,乔氏就醒来了,坐在屋子里,听袁妈妈打听过来的消息,大街上没昨晚乱了,摄政王府占了上风,整个京城都被他的人把守着,如今南宫拓已经和南宫钰已经逼进了皇宫。 乔氏闭着眼睛,靠着椅子,外人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 摄政王府哪怕是占了上风,也不意味着形势对谢府就有利,哪日谢成回府送葬,他曾悄悄告诉乔氏,摄政王府的人曾经去天牢刺杀过他,他们做这一切,就是想杀人灭口。 摄政王府与谢府已经起了嫌隙,哪怕是最后南宫拓胜了,谢府也落不到敢,更何况,谢成知道太多南宫拓做下的那些龌龊事,更不会留着他了。 第三百六十五章逃出京城 这几年,南宫拓一直防备着乔家,甚至不惜扶持另外的商人牵制乔家,她的嫡姐虽是侧妃,但在摄政王府也渐渐说不上话了,连南宫钰都与她不亲。 想到这,乔氏的脸上浮出少许讥笑,谢成何尝不是利用她和她背后的娘家,南宫拓亦如此,如今利用完了,就过河拆桥了。 这些年,谢成对乔家的冷淡,她心里跟明镜似的,既想利用乔家,又打心底看不出乔家,如今谢成沦落到这般田地,她觉得可笑至极。 南宫拓对乔家的忌惮也不是一两日了,她曾劝说过乔谨,让他不要一味地扩张乔家的生意,然而她并无嫡兄,乔家的生意都是她那几个庶兄弟在打理,嫁出去后,更是插不上话,她的话,野心勃勃的乔谨更不会放在心上。 如今这个局面,到底是太过贪心的后果。 南宫拓的人与南宫离的人一直对峙着,城外驻扎的兵马也开始往京城来了,不停地有兵马进城,整个京城被围了一个水泄不通,一时风声鹤唳,老百姓们吓得都不敢出门。 天渐渐黑了下来,谢府的后门突然打开了一角,三个身着粗布的人从后门小心翼翼的走了出去。 走在最前头的个头最高,他先出去后,往四周仔细观察了一下,没发现有什么异样后,才让后面两个人出来。 三个人背着包袱,从谢府的后门出来后,就往京城北边去了,他们走得很快,一路上小心翼翼的躲过了好几批官兵的盘问,钻进一条胡同后,敲开了一间破旧的小门,里面的人探出头后,看清楚来人后,很快就放他们进去了。 秋季的月光是冷的,又格外的清亮,这一夜,对于京城的人来说格外漫长,又格外吵闹,天刚蒙蒙亮时,一辆倒夜香的马车从一处宅子里驶了出来,隔老远,臭烘烘的气味就已经传了过来。 大街上静悄悄的,只有官兵们来来回回地走动着,大老远连装着夜香的马车过来了,他们哪里顾得上盘问,急忙捂着鼻子往一旁多,甚至是躲得远远的,似乎凑近了,就会染上这气味一般。 马车的轮子在路上咯吱咯吱的转动着,压的路也跟着咯吱咯吱的响,这响声一路往城门口去了。 刚到城门口,就被守城门的官兵拦了下来,他捂着鼻子用手里的枪装模作样的戳了戳,正欲掀开看,被赶马车的拉住了。 “官爷,这里面都是夜香,有什么好看的。” 赶马车的车夫身上穿着打了补丁的衣裳,长着酒糟鼻,脸颊也是红红的,两眼浑浊,应该是个爱喝酒的,官兵刚靠近他,就能闻到他身上的臭味夹杂着酒味儿,这股味儿,熏得官兵当下就停了下来。。 “万一有叛贼逃出去了怎么办?” 官兵捂着鼻子,小心翼翼地用枪掀开其中的一个木桶盖子,一股恶臭味迎面扑来,他迅速跑到一旁,连呕了好一会儿。 “官爷,无论是富贵人家,还是穷苦人家,在小的这里,都是一样的。您还要不要看看其他的,天快亮了,小的得赶紧把这些拉出去,省得冲撞了贵人们。” 赶马车的点头哈腰,似乎习惯了这些人对自己这行的厌恶。 “快走,快点走!” 城朱红的门被官兵缓缓打开了一道口子,官兵似乎有些不耐烦,更多的是嫌弃,急忙冲赶马车的人挥手,示意他赶紧走。 这一回,他是被赶着走的,赶马车的人急忙将刚才被官兵掀开的盖子重新盖好,爬上马车后,挥舞着手里的马鞭,马车重新往城外驶去。 直到马车出了城门口,朱红的大门缓缓关上,赶马车的才松了口气,手心里沁出了汗珠,连后背上都是汗水。 他赶着马车走出了离城外三里路后,见后面没有官兵追上来后,才停了下来。 “三位公子,到了。”他冲着马车上的木桶说道。 很快其中两个木桶盖被打开,三个人从木桶里爬了出来,这三人穿着的衣裳与昨晚从谢府溜出去的那三个人一模一样。 “公子,您看,这里也安全了,哪些是不是?” 赶马车的搓了搓双手,看着个头最高的男子,话里的意思很明显。 “这是给你的,今日的一切不可跟任何人提起。” 说话之人嗓音很熟悉,他正是谢锦程。 谢锦程此时浑身脏兮兮的,还散发出一股恶臭味,他从衣袖里取出一袋早就备好的银子,扔给了赶马车的,赶马车的双眼一亮,接过沉甸甸的袋子,笑得合不拢嘴,这袋银子,足够他安安稳稳过完下辈子了。 “多谢几位爷了,多谢几位爷了,小的定不会向任何人提起。那小的先走了。” 赶马车的把银子塞进衣裳里面,爬上马车,正欲赶着马车离去,忽然一道银白色光划过空中,往他那边去了,很快插进了他的胸口。 他身子一歪,一头栽倒在地上,胸口处,鲜血一个劲儿地往外流,很快染红了他身子底下的黄土。 “为,为什么?”赶马车的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谢锦程蹲了下去,把赶马车的刚藏起来的银子收了回来。 “只有死人才不会乱说。” 赶马车的两眼一翻,就这么去了,他原本以为可以趁机发一笔横财,没想到因此丢了小命。 谢锦芸从未见过杀人,此时亲眼所见,吓得不敢睁眼,急忙转过身子,一双手抱着包袱,不停地发抖。 “此人爱喝酒,喝了酒,就爱说酒话,我若是不杀他,日后定会闯祸。” 谢锦程见谢锦芸如此害怕,于是说出了原因。 谢锦芸点点头,“大哥,我都知道的,咱们还是快走吧,这里太不安全了。” “好。咱们不能走官道,往那边先走吧,咱们都会骑马,一会儿买几匹好马。” 谢锦程带着谢锦芸他们往附近的一条小路走去。 谢锦芸此时身上臭烘烘的,连平日里精心养着秀发上也沾了木桶壁上的粪便,刚下马车时,她只是用帕子擦洗了一下脸,一心想逃命,顾不得多收拾,这会儿才走几步,便感觉有些受不住了。 “大哥,那人死了,咱们这模样,定会让人生疑。” 谢锦芸说的不无道理,他们身上的气味,就是最好的证据,一会儿赶马车的被人发现了,官兵定会四处搜查。 第三百六十六章胜负已定 “前面有一家猎户,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借点东西。安哥儿,你保护好你二姐。” 谢锦程对这里似乎很熟悉,他们三人在一家猎户家停来,谢锦程只身往猎户家走去。 他猎户似乎外出捕猎了,许久未归了,门是虚掩着的,门环上铺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谢锦程站在门口仔细打量了一下四周,觉得没有危险后,他从衣袖里抽出一把匕首,握在手里,推开门,抬脚往里面去了。 很快他又退了出来,身子绷得紧紧的,谢锦安瞧出了不对劲,拉着谢锦芸就想逃,忽然从地面上突然冒出了许多官兵,手里举着弓箭,黑压压的人群将他们团团围住,只要他们往前跑一步,就会变成刺猬。 谢锦芸看着凭空出现的官兵,双腿发软,一双抱着包袱的手在发抖,完了,一切都完了。 谢锦程从猎户家退出来后,一个斯斯文文的少年从里面走了出来,他身旁还跟着一个少女,这两人正是当初前去边关的白洛和路瑶。 看清来人后,谢锦芸极其尴尬,平日里的高傲让她无颜面对他们,侧着身子,偷偷用包袱挡住自己的脸。 “谢大少爷,今日真巧,没想到这荒郊野地,居然还能遇到你。你们这是去逃荒,还是去打猎呀?”白洛说道。 “咦?那不是谢二小姐吗?京城第一美人呀,本郡主今日算是看明白了,所谓的第一美人,也不过是包装出来的,谢二小姐这模样,想必连南宫钰见了也认不出来。” 路瑶这是故意往谢锦芸的伤口上撒盐,谢锦芸最在意自己在南宫钰心中的形象了,以至于在南宫钰先前都是端着的,此时这般狼狈的模样,最是害怕被熟人看见,更别说南宫钰了。 路瑶早就看不惯谢锦芸了,一直想替苏无忧出口气,今日有机会了,她自然是不会轻易放过。 “谢二小姐,你躲什么躲,回头拉着你,在京城绕一圈,让全京城的人好好看看你的风采。” “够了,你闭嘴。”谢锦芸恼怒成羞,索性放下遮住脸的包袱,“你想替她出气,晚了,她早就死了,就算出了气,她也看不见了。” “她看不见,本郡主看得见,本郡主会一五一十的讲给她听。” “白洛,你违抗圣旨,私自回京。” 谢锦程偷偷看了一圈四周,心里默默盘算着如何逃出去。京城的局势如何,白洛的出现,已经有了答案,摄政王府已经是自身难保了。 “你不说,本世子差点忘了,圣上私底下给本世子颁了一道圣旨,让本世子不日后进京平叛,本世子算着好些日子没见着谢大少爷了,边想约谢大少爷一起去喝几杯酒。”白洛说完后,挥了挥手,“拿下,委屈三位了。本世子奉劝几位,圣上下了口谕,违抗者,杀无赦,你们自个儿掂量,对本世子而言,死的,还是活的,都不重要。” 一旁的路瑶差点笑了出来,自从得知苏无忧离世的消息后,她每日郁郁寡欢,恨不得立马进京替苏无忧报仇,好在有白洛在一旁劝着,她这才老老实实的跟着白洛一块回来了。 谢家兄妹三人素来心高气傲,这回被白洛和路瑶当众取笑,面子有些挂不住了,尤其是谢锦安,他年纪最小,平日里又是被惯坏的那个,第一个就跳了出来。 “有本事,杀了老子,在这里说些没用的话。” 谢锦安刚往前走一步,一支箭就插在了他的脚跟前,吓得他急忙退了回来。 “这位是谢三少爷吧,啧啧,谢大人在天牢若是有你这点气性,也不至于连命都差点没了。全部带走。” 白洛不愿跟他们多说了,挥手让官兵将谢锦程他们三人押了起来。 “哦,忘了跟谢大少爷说了,乔家的码头如今被官府接手了,没有官府的通文,任何人不得出海,本世子劝谢大少爷还是歇了心思,省得连累了他人。” 白洛这个他人另有所指,似乎谢锦程所做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不,应该是他背后那个人的掌控之中。 想到这,谢锦程仰天大笑,不止是他,全天下的人都低估了他,他才是真正的赢家。 摄政王府完了,谢府完了,所有与摄政王府沾了关系的都完了。 谢锦芸看着失魂落魄的谢锦程,眼神也渐渐暗了下来,踉踉跄跄的,任由官兵推着走。 京城的局势彻底变了,眼见南宫拓胜利在望,觊觎多年的皇位唾手可得,却未曾料到白洛会回京,甚至把镇守边关的将士带了回来,这些可是在战场上见过鲜血,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进城后,很快占了上风。 那些与南宫拓父子一块进宫逼宫的官兵突然反水了,这一次,连南宫拓自个儿也没算到,他身边的亲信居然是南宫离埋在身边多年的棋子,最后死在了乱箭之下。 而南宫钰则在清风和溪风的护送下,逃出了皇宫,最后消失在京城。 京城渐渐恢复了平稳,吓了好几日的老百姓终于敢打开大门了,与官兵们一块冲洗着街道上的鲜血。 京城又恢复了往日的祥和。 那些勾结了摄政王府的官员,一个接了一个被拿出来问罪了,谢府自然也逃不过,谢成以通敌卖国,结党营私之罪,三日后问斩,府里的其他人被流放三千里,只有谢锦芸被买去了青楼,她大概是所有女眷中,下场最惨的一个。 大成的官员这回算是重新洗牌了,连那些暗桩都被南宫离的人拔了出来,南宫拓在大成所有的势力被清算得干干净净。 这次逼宫中,也有萧家,萧家出身的萧贵妃也被关进了天牢,而太后则被禁足在慈安宫。 距离叛乱过去了半个月了,京城的人也渐渐不在关注叛乱一事,唯有那些没有站到摄政王府那边的官员,偶尔还会庆幸。 这一日夜晚,经历了一场血雨腥风的皇宫早就恢复了平静,太后的慈安比往日冷清了不少,大殿外,夏公公守在外面。 “太后娘娘,您说南宫钰逃到哪里去了?” 南宫离冷冷地看着跪在菩萨前敲木鱼,念经的太后,不过半日,她的两鬓已经生出了白发。 “他若是知道自己的母亲还好好的在皇宫,会不会回来救她?” 太后猛地停了下来,转头看着南宫离,“你在胡说什么?” 南宫离笑了笑,从衣袖里掏出一样东西,按了一下,里面放出了一段说话声,正是太后和南宫拓的对话。 第三百六十七章边关寻亲 当对话声从那个奇怪的东西里面传出来后,太后的脸攸地变成了一片惨白色,眼中露出了深深的惧意,她虽不明白南宫离手里的那个东西,为何会有自己的声音,但足够击溃她这半个月来藏在平静下的胆战心惊。 “太后娘娘,可还有说些什么?”南宫离看着太后,凌厉的眼神让太后生出一股后怕,“当年朕的母妃撞破了你们的好事,你恳求,我母妃不要将此事告知父皇,我母妃心善,便答应了你,你转身与南宫拓设计了一场大火,我母妃因此丧生火海,你可还记得秋姑姑,她一直还活着。” 南宫离拍了拍手,哑姑走了出来,“太后娘娘,可还记得老奴?” 哑姑不仅能说话了,连脸上的疤痕已经看不见了,她看着坐在地上的太后,“当年太后娘娘曾央求主子时,老奴可是在场的。” 太后张了张嘴,她没想到当年哑姑居然还活着,当下面如死灰。 “南宫钰这个叛贼,往西突逃去了,太后娘娘,朕已经下令,萧家参与谋逆,诛萧家九族,这一切,还是要太后娘娘亲眼目睹才好。” 南宫离的话看似云淡风轻,对太后而言,却是莫大的折磨,她即将看着自己的亲人一个一个的死在自己的面前,这这种折磨比死了还难受。 “朕会亲自去边关缉拿叛贼,太后娘娘以为他躲进了西突,就可逃过一劫了,太后娘娘安心在皇宫等着,朕会将他如何死去的样子一五一十告诉你。” 南宫离说完后,起身站了起来,“太后娘娘不要一时想不通,否则萧家只会受更多的罪,南宫钰亦如此,朕素来不会心软。” “传朕的口谕,太后娘娘前几日受了惊吓,从既日起,任何人不得前来打扰,慈安宫的一切事务交给秋姑姑打理,后宫由玉淑妃和丽妃共同协理。” 太后眼睁睁的看着宫殿门被宫人缓缓关上,虽然南宫拓死了,但南宫钰逃脱了,她庆幸这一切并非没走入了死局,以南宫钰的魄力,大可借着西突的力量卷土重来,也不枉南宫拓精心布局多年。 然而,自从南宫钰逃走后,一切都变了,南宫拓精心埋了多年的棋子被南宫离一个一个的拔了出来,她清清楚楚的记得南宫拓逼宫那日,她被南宫离带上了城墙,亲眼目睹南宫拓死在乱箭之下,她忽然南宫拓临死前的眼神,是那种被人设计后,恍然大悟的眼神。 太后的脑子里忽然一片空白,她似乎明白了南宫拓临死前的要表达的意思了,细想这阵子发生的事,南宫拓一开始就钻入了先帝设下的圈套里,从一个不得宠的庆王,一步一步做到权倾天下的摄政王,一切不过是为了替南宫离稳固江山。 当年苏战被贬去玉门关,这些年将玉门关守得固如金汤,西突一点便宜也讨不到,南宫钰哪怕是逃到了西突,也无法再往大成进一步。 随着宫殿大门的关上,宫殿里的一寸一寸的消失,最后整个宫殿陷入了一片昏暗之中。 南宫离出了慈安宫,站在慈安宫门口,下意识摸了摸身上佩戴的香囊,她仍旧是不听话,居然趁他忙碌的这些日子跑了。 苏无忧的确是跑了,她把冬珠留在了皇宫,带着苏灵和元宝一起跑了。 本来和南宫离商议好了,等他忙完一切,一起去玉门关,苏无忧不想等了,更不愿跟着大军一起去玉门关,于是趁南宫离不在的时候,带着苏灵一起悄悄溜走了。 元宝是被迫的,它原本睡得正香,忽然被一只手抓住直接塞进了一个布袋里,正想反抗,被那只手隔着布袋,毫不留情的掐住了脖子。 这个粗鲁的动作,只有某个女人才会做得出来。随后她往布袋里扔进了好几样新奇的吃食,元宝当下就同意了。 早知道一路如此颠簸,元宝打死也不会答应跟着她一块前来,这几日为了赶路,两人一鼠餐风露宿,元宝在布袋里被颠得想吐了原本精神抖擞的它,被苏无忧从布袋里拿出时,就差翻白眼了。 “苏灵,它不会是快死了吧?” 苏无忧将元宝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连平日里最喜欢的薯片都不看一眼。 “它应该是快晕倒了,马上太过颠簸,它在布袋里呆了那么久,只会更加难受。” 苏灵说着,说着,用手掰开元宝的嘴巴,往它的嘴里塞进了一粒药丸,将元宝的下巴往上一托,药丸很快滑进了元宝的肚子里。 不愧是这个女人的属下,动作一样的粗鲁,元宝被嘴里的苦味折腾得几次想吐出来,都被苏灵死死捏住嘴巴,过了好一会儿才松开。 “好歹也算是半个男人,怎么吃个药还那么怕苦。” 苏无忧剥了一颗糖塞进了元宝的嘴里,元宝气鼓鼓的吃着,边吃边对着苏无忧吱吱叫。 你自己吃药最怕苦了,还好意思说别人? 还有,什么叫半个男人?本大爷是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哼!还是一个从不三心二意的男人。 苏无忧似乎看穿了元宝的想法,悠悠地说道,“明明是找不到对象,还非要给自己安一个深情人设。” 元宝气得狠狠将嘴里的糖果咬碎,咬得咯吱咯吱响,它以后绝不会找这样的老婆。 “看什么看?说得你好像找得到一样。” 苏灵在一旁捧腹大笑,每回苏无忧和元宝斗嘴,她都能从中捡不少乐趣。 “小姐,奴婢想去打些野物过来打打牙祭。” “正好,我也想吃肉了,这几日天天煮泡面,我都快吃腻了。” 苏无忧看了一眼手里的泡面,她无比想念肉了,这几日为了赶路,更是为了藏起行踪,她们连城门都不进,就宿在野外。 这回赶路,苏无忧可是准备了不少装备,连帐篷都准备好了,一路过来,除了没吃上肉,没有现代化的出行工具,两人一叔也没吃多少苦。 听到有肉吃了,元宝的精神也来了,一溜烟跑到了苏灵的前面。 “走,咱们带元宝一块过去,它那鼻子,比狗还灵,跟着它,绝对不会白跑一趟。” 这大概是元宝从苏无忧那里听过最好的一句表扬,还是跟狗比,那些傻狗,能跟它元宝大爷比吗? 元宝气得不搭理苏无忧,跑在了最前面,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第三百六十八章烤鱼 “元宝,跑那么快做什么?这边只有田鼠,你莫非想联姻?” 苏无忧轻飘飘的一句话,元宝反而跑得更快了,它迟早会被这个女人气死。 苏灵和苏无忧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走着,两个人走了一会儿,苏灵忽然停了下来,示意苏无忧藏起来。 顺着苏灵的视线望过去,只见一只兔子正在野地里吃草,它的警惕心很高,边吃草,边把两只耳朵竖得高高的,不忘观察四周。 苏灵拿出自己刚刚做出来的简易弓箭,将树枝削得尖尖的箭搭上弦后,对着野兔瞄准,突然野草晃动了一下,一道白色影子冲野兔奔去,野兔吓得扔下嘴边的野草,如同离弦之箭,迅速往草丛里逃去,很快就不见了。 “元宝,你在做什么?” 苏无忧气得冲元宝的方向,扔下手里的半截树枝,眼看即将到嘴的肉,就这么被元宝吓跑了,苏无忧恨不得将元宝烤了,洒上孜然,打牙祭。 元宝冲她们吱吱叫了两下,示意她们一块跟去,苏无忧不知道它想做什么,但还是跟了过去。 元宝领着她们来到一个小山坡前,对着一个小洞吱吱了两下,又冲不远处往这边,正是刚才那只逃脱的野兔,它从草丛里探出头,观望着这边。 “这里是个兔子窝。”苏灵看了看,说道,“那是一只母兔子,这里面应该还有一窝的小兔子。” “我总算明白了,元宝,没想到平日里荤素不忌,居然还有良心,真是小看你了。” 元宝早就知道从苏无忧嘴里听不到什么好听的表扬话,冲苏无忧翻了一个白眼后,又往前接着跑。 “走吧,吃不到兔肉,还有别的肉。” 对于古代的生态环境,苏无忧还是无比自信的。 然而,她似乎自信过头了,两人一鼠绕了一圈,硬是再也没有撞见其他野兽了。 真是奇了怪了,怎么一只野兽也没有,苏无忧用手里的树枝拨了一下旁边的灌木丛,野兽倒是没有,树底下倒是有一片蘑菇。 “没肉,也能喝几口新鲜的蘑菇汤。苏灵,这些蘑菇我看着可以吃。” 苏灵蹲下来采了一朵,看了看,点点头。“小姐,这些蘑菇可以吃,奴婢从前也吃过。” “有了蘑菇,没有肉,哎!”苏无忧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听见潺潺流水声,她顿时喜出望外,“苏灵,走,咱们抓鱼去。” 蘑菇炖鱼头,烤鱼,再配点肥宅水,妙呀,妙呀,苏无忧很快想到了今晚的菜色,拉着苏灵就往小溪边去了。 这里不仅有条小溪,还有瀑布,一条银白色的小瀑布挂在山顶,哗啦啦地往下流,方才的流水声,就是它发出来的。 瀑布底下是一个长年累月被冲刷出来的小水潭,水潭不深,清澈见底,残阳铺在上面,秋风忽过,波光粼粼。 借着残阳,能清晰的看清水底有不少鱼儿在里面游着,鱼儿个头不小,看得苏无忧和元宝不停地咂咂嘴。 苏灵挽起裤腿,将削尖树干握在手上,两只脚轻轻放进水里,悄悄往前探了几步,忽然举起手中的树干,用尖的那头,快速往水中的鱼儿掷了过去,哗啦一阵水花四溅,打破了原本寂静的深潭,鱼儿们吓得四处逃窜。 苏灵很快捡起了树干,只见上面插着一只又肥又大的鱼儿,鱼儿似乎不甘心,还在垂死挣扎着。 “小姐,接着。” 苏灵把鱼儿取了下来,冲岸边的苏无忧扔了过去,很快又抓到了第二条。 连抓了三条后,苏灵才上岸,与苏无忧一起在深潭旁,将鱼儿处理好后,三个人就在附近生起了一团火,开始张罗着晚膳了。 当最后一丝余晖从地面消失时,深潭变得幽深,蛰伏在四周的虫儿也开始鸣叫了。 黑暗中,火堆成了天地间唯一的光,两人一鼠围着火堆吃着烤鱼,喝着蘑菇鱼头汤。 “总算是吃上肉了。” 苏无忧端着竹筒,里面装着热气腾腾的蘑菇鱼头汤,她吹了几口后,轻轻尝了一口,鲜美的滋味,一直爬到了她的心头。 “小姐,烤鱼真好吃,奴婢做了这么多回烤鱼,不如小姐做的好吃,没想到烤鱼还能这样子做。” “我不过是往鱼肚子里塞了些蘑菇,主要是的就是那道孜然粉,有了它,万物皆可烤。”苏无忧喝了一口汤,忽然话锋一转,“苏灵,你做我的姐姐吧。冬珠已经找到了生母,而且我一直视她如长姐,夏月去了南边,这辈子不会再回京了,我也快找到生父了,你比我大,当我姐姐刚好。” 苏灵一怔,黑暗中,她的眼眶微微发红,“小姐,奴婢这辈子能随小姐左右,已经知足了。小姐身份尊贵,不是奴婢可以攀附的。” 苏灵看了看自己的手,黑暗中,她神情晦涩,她摇摇头,“不瞒小姐,奴婢早就没了这心思。奴婢见过太多生生死死,情情爱爱在奴婢心中不过是沧海一粟,对奴婢而言,此生能护着小姐就够了。” “苏灵,从前一直觉得你性子洒脱,没想到你竟然也是个古板之人,你我一同经历了那么多事,在我心里,早就视你为姐姐,我还想着以后给你寻一位好夫君。你可不能有这般想法,一辈子还长,人生才起步,就活得跟一个看透世事的糟老头一样。看样子南宫离这个主子也不咋滴,一点也不关心属下的终身大事。” 苏无忧半是抱怨半是想念,已经快半个月没有见着南宫离了,起初还担心他会生气,一晃快半个月了,她反而越想念,思念慢慢在心底扎了根。 “奴婢从未见过主子对其他小姐上心过。” “我第一次见他时,他可没多正经,简直是就是一个浪荡公子。”苏无忧想到二人初次见面时的情景,低头浅笑,“险些就被他轻薄了。” 她看着远处的天边皎月,思念一寸一寸的从心底长了出来,她低头继续喝着汤,回头一看,只见元宝趁二人说话间,已经啃完了一条鱼,正偷偷摸摸地将爪子伸向了属于苏无忧的那条烤鱼,苏无忧头也不回,抬手将属于自己的烤鱼拿走了。 “元宝,你也不怕撑死,你刚刚吃的那条鱼,可是个头最大的。你再这么吃下去,眼睛都要眯成一条缝了,就算有母老鼠从你眼前经过,你也看不见。” 第三百六十九章狼来了 这一回元宝并未反驳苏无忧,甚至没有一丝不满,它背对着苏无忧她们,一声不吭的低着头,身子时而抖动几下,两只前爪捂着脸,仿佛受了莫名其妙大的委屈,苏无忧见状,也觉得自己的话似乎有些重了了,伤了它的自尊心,它到底不是一般的小动物,还通人性,她心想,元宝胖嘟嘟的模样,其实也蛮可爱的,看着就像一团软软的棉花糖。 苏无忧的良心开始痛了,她决定好好安慰一下元宝,当她想好了说词,酝酿了一下情绪,正欲开口时,忽然传来了一阵呕吐声。 她的脸色陡然一变,抄起身旁大烧火棍就朝元宝扔了过去。 她再不明白元宝的用意,她真的就是傻子了。这货居然用爪子在扣嗓子眼,它这是想恶心死她。 它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谁愿意面对着一只正在呕吐的老鼠吃烤鱼。 元宝避开烧火棍,迅速往草丛里逃,边逃边得意的吱吱叫,气得苏无忧放在手中的烤鱼追了上去。 小山谷响起了一人一鼠的尖叫声和怒吼声,时而还夹杂着石子滚落的声音。 直到一人一鼠实在是跑不动了,各自躺在枯草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元宝,你可以的,没想到脑容量这么小,想出来的主意倒是一个比一个馊。” 苏无忧冲着一旁的元宝竖了一个大拇指,若不是它是只老鼠,听不懂它的话,她还真想替它代笔,写一本元宝版的《厚黑学》。 元宝没想到苏无忧体力那么好,追着它不放,这会儿它四脚朝天,圆滚滚的肚皮上下起伏着。听见苏无忧夸自己,也只是偏着头看了她一眼,它实在是没力气跟她吵架了。 苏无忧和元宝打闹期间,苏灵又去深潭里抓了两条鱼烤了起来,烤鱼的香味在小山谷中飘荡,苏无忧和元宝互相对视了一眼,急忙爬起来,争先恐后的往苏灵那里跑了去。 “别急,别急,都有,都有。” 苏灵将两条烤鱼递给了苏无忧和元宝后,又将剩下的鱼汤热了后,分给了苏无忧和元宝。 这一回,元宝不捣乱了,它是真饿了,抱着烤鱼,赶紧啃了起来。 啃着,啃着,它忽然放下手中的烤鱼,支起耳朵,冲着进山谷的地方吱吱叫。 苏无忧吃完最后一口烤鱼,又喝了几口热汤,浑身又有了力气。 “元宝,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苏无忧冲元宝叫唤的地方看了一眼,什么也没看见,黑乎乎的一片。 这处山谷三面环山,都是悬崖峭壁,想进来,几乎是不可能的,只有一条小路通往山谷外,天黑前,苏灵在那里设了几个陷阱,一旦有野兽或是外人进来,就会掉进陷阱里。 这会儿元宝无缘无故的吱吱叫,苏无忧只当它又想调皮了。 元宝忽然如同离弦的建一样往山谷外跑去。苏灵见状,站了起来,“小姐,元宝只有遇到危险时,才会这样,定是外面有什么东西冲这边来了。” 苏无忧听见后,也站了起来,急忙从空间拿出一把枪和几个炸弹交给苏灵,“这些给你,按照我教你的法子用就好了。” “小姐,奴婢会功夫,一会儿小姐先逃出去,奴婢会想法子去找到小姐的。” “这里就你一个人功夫好,还不知道来的是什么东西,你拿着,我这里还有,咱们共进退。” 苏无忧再次拿出一把枪,躲进一旁的草丛里,把枪对准了出口的地方。 苏灵在苏无忧的对面寻了一处草丛躲了起来。 两个人趴在草丛里,元宝突然回来了,它找到苏无忧后,冲她吱吱叫了几声,叫得十分焦急,似乎在示意她们赶紧逃。 “元宝,来不及了,这会儿逃出去,肯定会跟他们撞上,再等等。” 很快原本正在休息的两匹马似乎也有些不安了,站起来后,不停地用前蹄刨着地面,掀起阵阵尘土。 “小姐,是狼,这味道错不了,奴婢在边关时,经常闻到,应该来了很多狼。” 夜风里夹杂着野兽的气味吹进了山谷,气味愈来愈浓,隐隐还能听见一群东西往这边跑过来了。 随着第一只狼掉进陷阱里发出一阵嚎叫后,很快接二连三的狼的嘶吼声传了过来。 原本用前蹄刨土的两匹马,这会儿反而安静了不下。这两匹马是苏白从边关的战场上带回来的,胆量比寻常的马要大,也更机灵。它们打了两个响鼻后,甩了一下尾巴,抬起头往着对面的山谷。 狼群跑动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这不意味着没事,既然来的是狼,苏无忧也不躲着了,以狼的嗅觉,躲哪里都没有用。 她从地上捡起自己和元宝先前扔下的烤鱼,扔给苏灵一条,剩下一条被她塞进了腰间。 她走到马的身旁,摸了摸它的头,爬上了马背,苏灵爬上了另在一匹马的马背,元宝也跟爬了上去,爬到了苏无忧的肩膀上,两只前爪紧紧抓住苏无忧的衣裳。 “元宝大爷,我知道你很牛逼,但是此时不是逞强的时候,你这小个头,还不它们塞牙缝的,一会儿赶紧逃。” 元宝气得吱吱两下,似乎不把这群狼放在眼中。 “哦,忘了,你是灵兽,不过它们是狼,所谓物以类聚,它们会未必听你的。” “小姐,兴许元宝可以赶走它们,元宝是灵兽,能听懂万兽的话,这些狼,想必也会听它的。”苏灵说道。 苏无忧忽然记起,在福州时,元宝是如何使唤谢锦绣那只猫做坏事的,换了狼,也有可能行得通。 “元宝大爷,咱们的小命就交给你了,一会儿咱们在一旁给你呐喊助威。” 苏无忧不忘给元宝戴上一顶高帽子,元宝用看了一眼苏无忧,那蔑视的小眼神,差点让苏无忧动手,心里念着以大局为重,一会儿再收拾它。 “小姐,它们来了。” 黑暗中,忽然出现了无数只绿色的眼睛,那些绿油油的眼睛,装满了对眼前食物的贪婪。 山谷的空气变得压抑又浑浊,苏无忧悄悄将手中的枪上了膛,她并不是第一回见到狼,从前在动物园也见过,不过那些早没了兽性,眼前这群狼,不仅数量多,看她们的眼神,就像是看中了一块即将到嘴的肥肉。 原先她就觉得奇怪,偌大的地方,居然一只野兽都没有,合着它们都躲起来了。 借着清冷的月光,站在最前面的是一只银灰色的公狼,也是狼王,这只狼王岁数不小了,但作为狼王,它仍旧是最具有威信,它停下来后,其他狼就不敢往前再踏进半分。 第三百七十章死里逃生 苏无忧何时见过这么多的野狼,山谷里密密麻麻的绿眼睛,在黑暗中发出幽绿色的光,她看了一眼苏灵,两个人十分默契的冲前方看了一眼,决定了一条逃生之路。 元宝用一只前爪捂住嘴巴,另外一只前爪背在身后,神态倨傲,威风凛凛,它用居高临下的眼神看着最前面的狼王,冲它吱吱了两下。 狼王望着苏无忧肩膀上圆滚滚的元宝,绿油油的双眼里有一丝疑虑,元宝又吱吱叫了几声,狼王这回似乎听懂了,仰天对月发出了一声狼嚎,随后它身后的狼群也跟着发出了阵阵狼嚎,在山谷里回荡,久久才散去。 狼王似乎听懂了,冲身后的狼群看了一眼,狼群忽然从中间分出了一条道,苏无忧和苏灵对视了一眼,这条极其危险,狼生性多疑又狡猾,它们倘若反悔,她们就会身陷囫囵,脱身不易。 苏无忧轻轻用脚踢了一下身下的马肚子,骑着马往前走去。 苏灵走苏无忧的后面,紧紧护着她,不敢有丝毫松懈,当二人的马刚接近狼群时,忽然山谷里的空气骤然一紧,苏灵迅速重重拍了一下苏无忧身下的马,马猛地往前奔去。 苏无忧被突然疾驰的马吓了一大跳,紧紧抓住缰绳,她肩头的元宝也吓得用爪子紧紧扣紧苏无忧的衣裳。 忽然狼群躁动起来,当苏无忧离出口只有一步之遥时,狼群突然开始攻击她,她急忙掏出枪,击毙了一只扑过来的狼。 当枪声在山谷响起时,躁动的狼群陡然静止不动了,趁这个时候,苏无忧用力踢了一下马肚子,冲出了狼群。 她往前跑了一段路,回过头来时,苏灵已经被狼群包围了,而方才的狼王正倒在血泊里,头颅上插着一支利箭,这是一箭毙命呀。 苏无忧暗骂,哪个缺德的,躲在暗处放冷箭,原本她们能平安无事的逃出来,这个缺德鬼居然把狼王用箭射死了,如今她们就成了这群狼的敌人。 苏无忧甩了一串祖安语录后,正欲倒回去,,只见苏灵从衣袖里掏出一样东西,往上一扔,半空中升起了一道亮光,很快又消失不见了。 “小姐,快走,奴婢断后。” “走什么走,这个时候我丢下你,我还是不是人呀。”苏无忧踢了一下马肚子,从衣袖里掏出一个炸弹,扔出去前,冲苏灵大喊一声,“苏灵,放大招了,跑!” 苏灵听见后,用枪击毙一只扑过来的狼后,骑着马往另外一边跑,狼群似乎也发现她想逃跑,一窝蜂的跟了过去,只见一个东西扔在了狼群里,砸在一头狼的身上后,就如大海里扔进了一粒石子,并未引起狼群的注意,直到一声巨响,狼群里传出阵阵哀嚎,伴随着血腥味,炸弹在狼群里炸开了花。 这声巨响,震得山谷都在晃动,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苏灵趁机往山谷外逃去,与苏无忧汇合后,苏无忧又朝跟上来的狼群里扔出一样东西,这一回,狼群学乖了,见有东西扔过来,全部四处散开,只是这回并未有爆炸声。 “哼!这叫兵不厌诈,苏灵,走!” 苏无忧扔的不过是一块石头。 她们骑着马奔出了山谷,二人马在原野上疾驰,后面还跟着一群狼,这群狼跟得紧紧的,苏无忧回头看了一眼,还真是不少,这么下去,只怕追到天亮也停不下来。 “苏灵,咱们分开行动,这样才能把它们甩掉。” 苏灵点点头,主仆二人忽然分开,往东西两个方向奔去。 狼群也跟着分成了两半,一半跟着苏灵去了,另外一半跟着苏无忧往西边去了。 狼比先前少了许多,苏无忧仍旧不敢掉以轻心,炸弹和石块交替扔,一路上也起了不少作用,直到天快亮时,远远能看见村子了,狼群才停了下来,深深看了一眼苏无忧,对着天长长嚎叫了一声后,才肯离去。 过了许久,直到天色大亮,确定狼群已经散去后,折腾了一宿的苏无忧身子忽然一软,从马背上掉了下来,滚落在地上。 她早就疲惫不堪了,不止是她,连身旁的马也累了,顾不得草地上还有露水,她只想躺着眯一会儿,她身旁的马也跟着侧躺在一旁的草地上,嘴巴还不忘嚼着附近的野草。 “辛苦你了,不愧是西突的战马,竟然能跑整整一夜,难怪南宫离会夸你。” 提到南宫离,苏无忧顿了一下,昨夜被狼群撵得上气不接下气时,她差点以为自己要死了,心心念念都是南宫离。 她躺在草地上看着湛蓝的天空,秋日的天空高远又明朗,太阳渐渐升起时,林间的雾气也跟着慢慢散去。她看了一眼身旁的几棵树,上面挂着许多红灯笼一样的柿子。 看见柿子,苏无忧的肚子咕噜咕噜的叫了好几下,跑了一夜,她真的饿了。 她忽然想起了元宝,刚开始逃跑,没顾得上元宝,只是将它从肩膀上抓下来后,扔进了袖子里,这会儿还不知道它是不是还健在。 她急忙把手伸进衣袖里,只见一只死老鼠被她从衣袖里掏了出来。 这可是黎九爷的宠物,万一死了,怎么好向他交代。 苏无忧正准备给元宝来一个人工呼吸时,元宝那僵直的身子忽然有了反应,四只脚挣扎了一下,从苏无忧的手里挣脱后,掉在了草地上。 “元宝,你以为装死,就能逃过一劫?狼饿了,死的都吃,更何况你这是刚死的,还新鲜着呢。” 见元宝没事,苏无忧松了一口气,一人一鼠又开始扛上了。 元宝见苏无忧发现了自己打小心思,冲她吱吱了一下,意思是她连逃跑都不会。 苏无忧白了它一眼,“哼!难道学你装死?” 元宝扭着头,不看她了,苏无忧看了一眼旁边的树,心生一计。 “元宝,肚子饿不饿?” 她不问还好,一问,元宝的肚子就咕咕直叫。 “饿了吧?正好这里有吃的,可以填肚子,我跑了一夜,走路的力气都没了,你来好了,爬到这棵树上,摘几个柿子下来垫垫肚子,一会儿再想办法煮点东西吃。” 苏无忧指了指旁边的树,元宝这一回并未跟她作对,而是乖乖爬上了树,小心翼翼的用两只前爪使劲扭了一下树上结的柿子,树底下等着的苏无忧,急忙用衣裳兜住了掉下来的柿子。 第三百七十一章被绑架了 “元宝,看那边,那边那个柿子已经是红透了,小心,小心。” 苏无忧在树下吃着柿子,还不忘充当指挥官,元宝拼上了鼠命,任由她指挥。 “这位小娘们,你可知道这树是老子栽下的。” 忽然从草丛里钻出了不少人,凶神恶煞,个个手里拿着大刀,把刀背在肩膀上,走在最前面的是个满脸络腮胡的汉子,块头很大,高高壮壮的,刚刚就是他开口说话的。 他眼神有邪气,一双肆无忌惮的打量着苏无忧。 哦豁?这是碰上打劫的了,还说着万年不变的台词,此树是我栽,这还没吃上,就被讹上了? 哎哟,我这小暴脾气!苏无忧当着几个劫匪的面,在手里吃了一半的柿子上再次咬上一口。 “不知大哥有何证据,证明这棵树是你栽的?” 啊呜,真甜,就是眼前的人讨厌了些。 “小娘子,老子说是老子种的,就是老子种的,走,跟老子回山寨。” 果然是土匪,还是占山为王的土匪。 苏无忧将剩下的半个柿子扔在了地上,朝树上瞄了一眼,心叹了一句,浪费是可耻的。 “可以,你等会儿,我去取样东西。” 苏无忧原本是乔装打扮成男子,昨夜折腾了一宿,头发早已散落在肩头,露出了女子面目,只是没有梳洗,仅能作为性别识别,她严重怀疑这些土匪的审美,她此时的模样,连卖去当做粗活的下人都没有人敢要。 “别跟老子耍花招,否则有你好受的。” 络腮胡汉子的话惹来了其他人的哄笑,笑声里夹杂着不怀好意。 她盘算了一下,附近肯定还藏着其他土匪,这些人比昨晚的狼难对付多了,她跑了一夜,别说睡觉,连早膳都只吃了半个柿子,哪怕手里有枪,也没多少把握。 识时务者为俊杰,她乖乖的点头,转身走了几步后,忽而对着一旁休息好了,正在吃草的马吹了一下口哨,马儿立马奔了过来,她纵身一跃,跃上了马背,马儿迅速往前跑,紧接着,一道白色的东西也跟了上去,钻进了她的衣袖里。 好女不吃眼前亏,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拜拜!” 苏无忧豪气万丈地冲后面的土匪挥了挥手,后面的土匪居然也不追上来,她的心升起了一团疑虑,眼下最要紧的就是逃命,她只得把疑虑暂且放一旁。 然而她才跑了一小段路,忽然全身一软,倒在了马背上,只得用两只手紧紧抓住缰绳坚持着。 无耻,那些狗r的,居然在柿子上抹了药,大意了,大意了,难怪他们不追上来了,这是在等药效发作。 苏无忧的意识渐渐模糊,两只眼皮也渐渐有些撑不住了,最后握着缰绳的两只手垂直在两边,头一歪,晕倒在马背上。 迷迷糊糊中,她感觉有一个人从马背上轻轻抱下了自己,浑浑噩噩中还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只不过不是南宫离的味道。 万一撕票了怎么办?不过她的脑子容不得她想那么多,被人抱下来后,就彻底不省人事了。 苏无忧再次醒来时,天已经黑了,她被人绑着了手脚,嘴里还塞了东西。她看了一眼四周,屋子里摆设与那些土匪的身份极其不符合,简单又清雅,隐隐还有一丝熟悉的感觉,还是女子的房间。 有女人就好,她决定从这间屋子的女主人下手,策反她。 苏无忧抖了抖自己的衣袖,发现元宝已经不见了,她绝不会认为它会被那些土匪带走了,这货极其狡猾,只怕早就脚底抹油就走了。 也好,总要有一个人去报信,哪怕是一只老鼠也行,不然真的就要在这个土匪窝当压寨夫人了。 天早就黑下来了,屋子里已经点了灯,苏无忧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她想唤人送吃的,嘴巴却被堵上了。 她试图移动身子,将自己的手挣脱,从空间拿点装备后逃跑,正当她的手挣脱了一半时,门忽然被人推开了,她急忙不动声色的将手偷偷藏在了身后。 当她抬头看清楚来人后,眼底一沉,他怎么会在这里?她想起昨晚那支箭,以那些土匪的实力,是绝对做不到的。 来人正是南宫钰,一段日子不见,他清瘦了不少,没了从前的意气风发,身上多了不少沉稳。 “肚子饿了吧?先吃点东西。” 南宫离端着饭菜走了进来,他把饭菜放桌子上后,上前替苏无忧解开了身上的绳索。 苏无忧揉了揉酸痛的四肢,跳下了床,难怪她觉得这地方有些熟悉,合着是为她准备的,只是可惜了,她并不觉得值得感动。 吃饱了,才有力气逃跑,苏无忧才不会用绝食逼南宫离妥协,他既然能把她掳这里来,定不会这么容易妥协,何必用绝食跟自己过不去。 无非是想用她威胁南宫离,苏无忧眼角含着嘲弄,低着吃着饭菜。 “吃饱了没?厨房还有,我再去给你拿一些过来。” 从前意气风发的摄政王府的世子爷,居然沦落到与土匪勾结,苏无忧难免有些嘘嘘。 饭菜显然是用了心,都是她爱吃的菜,甚至还放了辣椒,抛开对南宫钰的成见和她的立场,南宫钰此人并不是可恶之人,只是他出身摄政王府,注定与她不是一路人。 “多谢了,不用了,我已经吃饱了。” 苏无忧放下碗筷后,南宫钰拍了拍手,一个丫头走了进来,收走了碗筷,很快给苏无忧沏了一杯茶,呈了上来。 苏无忧端起来就喝,喝了几口后,放回了桌子上。 “你若是想以我威胁他,只怕你的一番苦心要白费了。” “我并非想要用你去威胁他。”南宫钰定定的看着苏无忧,如实回答道。 不威胁南宫离,那他到底想做什么?难道是看中了她空间能力? “你不必多想,我对你并无恶意,这几日你安心住下便是了。” “那你想关我到什么时候?” 苏无忧才不信南宫钰没有所图,费心心思将她抓了过来,又好吃好喝的供着,难道就是为了添一副碗筷。越是没有所图,才越可怕。 “时候到了,你自然就知道了,时候不早了,你早些歇着吧。”南宫钰说完后,就准备离去,他走到门口时,又停了下来,“你不要试图逃跑,没用的。” 第三百七十二章逼婚 的确是没用的,她此时手脚发软,定是昏迷时,被下了药,全身无力,别说是跑,连多走几步的力气都没有,浑身仅剩一点吃饭的力气了。 饭菜和茶水没有毒,她刚刚已经偷偷检查过了,她估摸着问题还是出在柿子上,也不知道这药能控制她几日,下一回下药的时候才能有所防备。 啊呸!陌生人的东西不能吃,路边的野果子不能采。 苏无忧暗骂南宫钰卑鄙无耻,摸着墙壁围着屋子,走了一圈,这个南宫钰不仅对她下了药,四周还留了不少人看守,这还只是明面上的,暗地里肯定有人暗中看着。 想要逃出去,只怕要费不少心思了,能躲得过外面守着的人,未必能躲过暗卫的视线。 苏无忧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不知道元宝找到苏灵了没有,还有苏灵先前放出去的信号弹,也不知道南宫离的人有没有看见。 苏无忧胡思乱想了一番后,竟然睡着了,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了,下人们已经将早膳准备好了,仍旧是昨日那个丫头。 丫头年纪与苏无忧相仿,模样很普通,做事却很麻利,苏无忧见过她两回了,却从未见她开口说话。 “这是哪儿?”苏无忧决定跟她套套近乎,想从她嘴里套出点东西来。 丫头不说话,只是摇摇头,苏无忧只当他是在害怕,想着自己之前见到的那几个土匪,看着就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小丫头定然也是害怕惹事上身,于是也不多问了。 苏无忧用早膳时,小丫头一直在一旁等着,等她用完早膳后,才撤下碗筷离去,没过多久又进来了,还带来了喜服。 看着眼前的凤凰霞帔,苏无忧膛目结舌,这真是要当压寨夫人了,不会真的要嫁给那个土匪吧? 苏无忧的脑子里自动浮现出那个土匪强盗的尊容,这简直是强人所难。 “南宫钰在哪儿?我要见南宫钰。” 小丫头听见后,放下凤凰霞帔出去了,苏无忧看着桌子上的凤凰霞帔,觉得格外刺眼。 南宫钰过了一会儿才过来,他似乎知道苏无忧想说什么,“你不是嫁给他,是我娶你。” 霸总,仍旧还是那个霸总,招呼都不打,就想把人娶进门,这跟土匪有什么区别。 哼!他还真把自己当土匪了。 “南宫钰,我不嫁,我不想嫁给你,凭什么我要嫁给你。”苏无忧冷笑了一声,“你别以为用下三滥的手段控制了我,就能逼我妥协。” 南宫钰似乎早就料到苏无忧会如此大的反应,他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凤凰霞帔,“三日后,就是你我成亲之日,三日后,你就是我的妻子了。” “南宫钰,我是你的皇嫂。”苏无忧大声吼道。 “谢锦墨已经死了,所以你不再是谢锦墨了。”南宫钰看着苏无忧,缓缓说道,“这个世上不会再有谢锦墨了。” “世上那么多女人,你干嘛非要跟我过不去?我到底有哪点好了,你说,老娘改。” 苏无忧被南宫钰气得不行了,明面上的谢锦墨的确是死了,还偏偏成了南宫钰娶她的理由了。 “只要是你,都好。我与他不一样,我此生只娶你一人。” “合着我还要感动?大哥,我们俩不合适,就算是你强娶了我,我的心也不会在你身上,你做些不过是白费力气罢了,我劝你,死了这条心,还是早点离开这里吧,指不定还能捡回一条命。” 苏无忧的话似乎触到了南宫钰的某处,他看苏无忧的眼神复杂,还有一丝悲凉,这种眼神,苏无忧也是头一回在他身上看到。 “我会好好待你的。这几日,你好好呆这里就好了。你有什么事,尽管去问我,她是个哑巴,你问了,她也不会说。” “难道这几日我都只能呆在屋子里?这跟坐牢有什么区别?”苏无忧指着四周说道,“我会被闷死的。” “这几日,我有点忙,不能陪着你,你可以在院子里走走,除了院子,其他地方不可以去。成亲后,你想去哪儿,我带你去。” 这是打算圈养了? “行,行,你可以走了。”苏无忧假装生气,指着门口,示意南宫钰赶紧走。 “好,我走便是,你想要什么,告诉小翠就好了,以后她就是你的贴身丫头。” “苏灵呢?你对她做了些什么?”苏无忧问道。 南宫钰扶着门的手一怔,眼神暗淡了几分,“不知道,我并未让人去追杀她。” “哼!你若是伤害了她,我不会放过你的。” “你竟然如此不信我。” 南宫钰看苏无忧的眼神有几分失落,这份失落让苏无忧的脑子空了一会儿。 这种颓废的霸总,她显然有些不知道如何应付,从前他霸道张扬时,她还能逮着说几句,如今他这模样,倒是显得她落井下石了。 “你不也不信我,对我下药,还让那么多人看着我,我何德何能,让你如此费心。” “他们是杀人不眨眼的土匪,杀人越货的事没少做,你出去了,他们趁我不在,势必对为难你。你乖乖听话,安心呆这里,成亲后,我便带你离开。” 南宫钰的话极其温柔,尤其是最后一句,苏无忧差点以为自己听岔了,霸总居然也会哄女孩子开心了。 这,这还是那个霸总吗? 苏无忧目瞪口呆地看着南宫钰离去后,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胳膊,疼,是真的。 怎么办?怎么办?这个家伙油盐不进?我得搞事情呀,不然怎么逃出去,也要赌一把,不然真要跟南宫钰成亲了。 “小翠,你先把这些收起来,我在屋子里呆久了,闷得慌,想出去走走。” 出去,只有出去了,才能想到法子逃出去。 小翠扶着苏无忧来到院子里后,苏无忧发现眼前的这个院子与她在福州时的有些相似,甚至还在院子的中央做了一个秋千。 苏无忧围着院子绕了一圈,看着像赏风景,实际上在打探情况。 她昨晚用带热成像的枪偷偷检查过了,早就摸清了暗卫的分布情况,今晚再费点心思,摸清他们换班的情况就好了。 至于门口守着的人,应该是都是南宫钰从摄政王府带过来的人,比起那些散漫的土匪,这些人训练有素,脸上还有杀气,应该都是将士。 这个南宫钰的确是费心了,她简直是插翅难飞。 第三百七十三章探口风 第一日结束,苏无忧摸清了院子里的情况,连哪儿有个狗洞,哪儿有个老鼠洞,她都一清二楚,只是狗洞被人堵住了,而老鼠洞太小。 第二日,她继续在院子里转悠,转着转着,抬头用四十五度的角落看着天空,长长叹了一口气,忽然抓起一把瓜子,往门口走去,门口的守卫很快拦住了她。 “我就在这里看一会儿外面。” 苏无忧蹲了下来,嗑了好一会儿瓜子,蹲得两只脚都麻了,两个守卫的脚边很快多了一堆瓜子壳。 “小翠,告诉你家主子,我想吃烧烤了,今日就想吃,烧烤烟大,气味也大,我不喜欢,不想在院子里烧烤。” 苏无忧的意思很明白,她想去外面烧烤,小翠点点头,她送苏无忧进屋后,就出去了。 小翠一走,苏无忧假装累了,躺在床上,把刚才看到的情形在脑子里勾勒了一遍。 她的院子里比较偏僻,她嗑瓜子的那段时候,并没有山寨的人过来,应该是南宫钰叮嘱过了,他仍旧是那么自信,以为她逃不出去。 院子三面环水,一面是悬崖,想要逃命,只能走水路,且不说水路有没有陷阱,那水路只有一座吊桥,都没有放下来,还有人专门守着,想要从这里逃出去,并非容易之事。 他的确是可以自信,这种得天独厚的地势优势,再配几个高手把守,逃出去的几率很小。 这狗r的,还真是费心了。 苏无忧在肚子里暗骂了一通,憋屈呀,在皇宫好歹还有狗洞可以钻,在这里,她就是变成了鸟儿,也飞不出去。 小翠进来时,苏无忧已经坐在椅子上嗑瓜子了,别的不说,待遇还是不错的,吃喝用度从未短缺了她的,虽不及皇宫,但比她在谢府时好太多了。 不过,她才不会感动,若不是南宫钰横插一脚,她也不会被关在这里了。 小翠领着苏无忧出院子时,苏无忧一时激动,差点摔一个狗啃泥,被南宫钰一把扶住了。 “你当心些。” “多谢了,若不是你下了药,我不至于连走路都摔倒。” 苏无忧抽回了自己的手,将自己不看路摔倒的黑锅甩到了南宫钰的头上。 “再过几日就好了。” 苏无忧白了他一眼,一声不吭地往前走,南宫钰紧跟其后,二人来到了水边。 已是深秋了,湖边的野草早已枯黄,树枝也变得秃秃的,一眼望去,满目皆是金黄金黄的,她将手探进水里,湖水早没了夏日的炎热,微微发凉。 南宫钰的速度还是挺快的,这才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张罗好了一切。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苏无忧站在烧烤架前,自己忙碌起来了。 她原本以为南宫钰是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哥们,谁料到,他竟然也会做这事,瞧那模样,甚至是可以称之为熟练。 见苏无忧看了过来,南宫钰难得解释道,“我从前与清风一起训练时,经常会做这些填肚子。” “你为何不去救谢锦芸?应该说她那样了,你为什么不恨我?” 谢锦芸到底是他的未婚妻,落到那个下场,他袖手旁观,未免也太过寒心了。 苏无忧问他这些,无非是想试探他强娶她的用意。 “她死了。”南宫钰这一句话说得极轻,“她性子刚烈,我去的时候,她就已经不在了。” 过了一会儿,南宫钰又接着说道,“我从未恨过你,我娶你,是随了自己的本意,并非想利用你。” “南宫钰,你应该明白,哪怕是你我成亲了,我也不会喜欢上你。” “形势所逼,是我唐突了,我不这么做,恐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以后我会慢慢补偿你的。” 南宫钰看着远处的崇山峻岭,眼神悠长又复杂,脸上笼罩着一层哀伤。 “南宫钰,你好好活着不好吗?难道非要坐在那个位置上吗?像你这样,哪怕是做一个普通人,也是一个富贵闲人,日子不会差到哪里去。” “你不懂的,他不会放过我,而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对,对,对,我是不懂,你说你父亲也是,明明已经权倾朝野了,非要惦记那个不属于自己的位置,人呀,还是不要太过贪心,差不多就行了。” 南宫钰的眼神暗淡了几分,似乎有难言之隐,看了一眼苏无忧,“这些事,我日后再跟你说。我父亲说到底也不过是被先帝算计了,他就算不这么做,日后也是会被清算,倒是他,并不是你想象中那么好,你可知,他当初让你进宫,不就是想利用你对付我父王。” “知道,我早就知道,我就是为了不仅摄政王府,才跟他合作的。” 苏无忧咬了一口手里的五花肉,好久没吃肉了,这回要吃个够。 “他刻意接近你,三番五次利用你,你母亲的身份,他早就知道,还有你身边那个叫苏灵的丫头,就是他的人,包括你的生父,他也早就知道了。” “南宫钰,我相信他,而且这一切,我早就知道了。其实,只要他愿意告诉我,早知道和晚知道都差不多,况且他从未亏待过我,更别说利用了。要说利用,也是我利用了他。” 苏无忧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吃完一串,又拿起了一串继续吃着,吃得满嘴都是油。 “我从未利用过你,你为何对我有如此深的成见?”南宫钰说出了自己一直不愿说出的疑虑。 苏无忧停了一下,将手里吃完的竹签扔在了一旁,拒绝了南宫钰递过来的帕子,蹲在湖边洗了洗手。 看着深不见底的湖水,她幽幽地说道,“若我仍旧还是傻子,你还会娶我吗?有些事情,其实早就有了答案。其实我遇见他时,除了不傻,简直是狼狈不堪,而他并没有因为这个就对我另眼相看。当时,我与他就像是朋友,你知道吗?就是那种平等相待的朋友,而不是像你这样,永远高高在上。” “答案呢,我已经告诉你了,烧烤,我也已经吃了,小翠,剩下的,别浪费了,打包带着回去,分给其他人吃。” 苏无忧本着爱惜粮食的优良传统,把剩下的烧烤与小翠一块装了起来,她甚至还从打包的里面拿出几根,握在手里边走边吃。 第三百七十四章他来了 她回去时,见人,就往人手里塞几支,边塞边宣传几句,“世子爷亲手烤的,加了孜然粉的,女人吃了,美白养颜,男人吃了,补气养肾。” 到了院子门口时,她从小翠手里把剩下的烤串都拿了出来,分别塞进门口几个守卫的手里,还把方才的话又念叨了一遍。 守卫自然是不会接,他们站直了身子,目不斜视,苏无忧看了一眼南宫钰,南宫钰点点头,守卫们这才接了过来。 “吃吧,吃吧,一般人可吃不上。对了,南宫钰,你身边的清风呢?这是留给他的。” 苏无忧没忘记给清风留了几串,她与清风也算是旧识了,当年谢锦墨追在南宫钰后头时,没少被他阻拦。 “他下山去采购了。” “哦!” 苏无忧拍了拍手,大步进了院子,似乎一丝逃跑的想法都没有。 她这模样,反倒是让南宫钰生出了一丝愧疚感,她本就是洒脱之人,如今却如笼中鸟儿,被困其中。 “明日一早我带你去附近走走。” 南宫钰心软了一下,忽然就说出了这句话。 苏无忧的脚步一滞,回头朝南宫钰盈盈一笑,南宫钰的心攸地被什么撞了一下,嘴角不由地也跟着微微扬起。 入夜后,苏无忧躺在床上,将今日在湖边的情况在脑子里回想了一遍。 她把手伸进湖水里时,偷偷测过湖水的温度,十五度,对于高手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 湖面狭长,最窄的地方约摸两丈,不知道是不是南宫钰有意试探她,烧烤的位置恰恰选在这里。 对面有人把守,那些人的穿着打扮一看就是土匪,功夫底子尚且不知,但人数不少,应该是南宫钰嘱咐过的,不然一个土匪寨,犯不着在这个位置安排那么多人手。 苏无忧在心里第n次骂了一通,她还有一日,明日若是再想不出法子,后日就要被押着和南宫钰拜堂成亲了。 不知道苏灵去哪儿了,还有元宝,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尚在人世。 唉!苏无忧叹了口气,她想南宫离了,脑子里装的都是他。别人穿越后逃跑,总是会自带光环,到了她这里,逃一回,就倒一次霉。 她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忽然她感觉有什么东西落在了自己的床上,急忙坐了起来。 只见一团脏兮兮的圆滚滚的小东西落在她的床边上,苏无忧一把抱起了它。 “元宝,你没死?” 元宝抬起头,有气无力的看了她一眼,这个女人,任何时候都说不出好话来。 “你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 苏无忧是头一回见元宝病恹恹的,以为它受伤了,抱着它左看右看,见它身上并未有明显的伤口。 “你这是累了,那你睡会儿吧,等你醒了,我给你做好吃的。” 她把元宝放在了床边,元宝一动不动的,很快闭上了眼睛。 元宝回来了,那苏灵呢? 苏无忧下了床,穿上鞋子,刚走出了里屋,便发现有一个人站在自己的眼前。 此人就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黎九爷。 第一眼看见他时,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围着他转悠了好几圈,确定眼前这个就是烧成灰都能认出来的黎九爷。 “你没死呀?大哥,你这么久不露面,你就不担心我把你的家产全折腾没了?”苏无忧没好气地说道。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也不理黎九爷,自个儿喝了起来。 “我一直都在,你的事,我都知道,等出去了,再跟你解释。” “解释就不必了,你可把我害惨了,老娘差点小命都没了,这回你救我出去,咱们就算是一笔勾销了。” 苏无忧终于良心发现了,连喝了两杯茶后,想起给黎九爷倒了一杯茶。 “什么时候走?” “明晚,今晚太过匆忙了,这边的情况不是很熟悉,待我摸清这边的情况后,明晚带你出去。” “这个给你,这是我画的他们人手分布图,还有一些附近的情况,兴许有用。” 苏无忧根据自己这两日摸清的情况,偷偷画了张图,虽然潦草了些,但勉强还是能看出来。 “你可有受伤?” 黎九爷这话问得太过突然了,他们认识了这么久,他从未这般关心她过,若不是元宝带过来的,苏无忧差点以为眼前之人是他人乔装的。 “起初被人下了药,全身就剩一点吃饭的力气了,后来我自个儿解了,其他的事倒是没有,明晚记得一定要救我出去,不然后日我就要与南宫钰成亲了。” 苏无忧指了一下四周被布置得喜庆的屋子,这两日,小翠已经领人在屋子好好重新布置了一番,这些大红的喜字,看得苏无忧眼花缭乱,更是头痛。 “哼!”黎九爷冷哼了一下,眼神变得幽深,隐隐有些不满。 苏无忧也觉察到了,她反复打量着黎九爷,总觉得他有些熟悉,但他周身的清冷之气,却又让她无法将身边任何一个人联想在一块。 “这里高手多,你自个儿当心些,不准跟南宫钰单独呆一块。” 这句话里夹杂着醋意和占有欲,苏无忧听了后,顿时愣住了。 黎九爷忽然将苏无忧揽进自己的怀里,他将她抱得紧紧的,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内,一脸懵懵的苏无忧尚未回过神来,黎九爷已经放开了她,抬头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顶。 “我先走了,明晚再过来。” 屋子外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眨眼间,黎九爷不见了。 苏无忧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他身上独有的清香,她绝不会记错。 她的眼眶攸地红了,是他,就是他,她居然从未怀疑过。他居然抛下一切,以身犯险,来这里了。 苏无忧一时不知道是怪他骗了自己,还是该对他做的一切感动,还有,这个时候,他居然还顾得上吃醋。 门外有人在敲门了,苏无忧平复一下心情后,把元宝藏在了被窝里后,将自己的头发弄得乱乱的,揉了揉眼睛,装成刚睡醒的模样,边打哈欠边去开门。 她不喜欢睡觉时有人守着,于是把小翠好了出去。 “是谁呀?半夜三更的,吵人睡觉,有病呀!” 苏无忧边开门边骂骂咧咧的,这才符合她的作风。见门外站着的是南宫钰,她急忙把身上的衣裳理了一下。 “世子爷,这半夜的不睡觉,上我这里来做什么?” 第三百七十五章嗦粉 苏无忧满脸不耐烦,她看了一眼南宫钰,南宫钰对上衣冠不整的她后,连忙撇开双眼,看向别处。 “寨子里进了外人,我担心你这里的安全,就过来看看。” “世子爷大可进去仔细搜查。” 苏无忧侧过身子,把门打开,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大大方方的邀请南宫钰进去搜查。 南宫钰反倒是不好意思了,“不必了,你没事就好。以后还是把小翠留在身边,她会些功夫,能护着你。” “好呀,若是没其他事,我回屋睡下了,就不耽误世子爷捉拿盗贼了。” “以后不要再叫我世子爷了。” 南宫钰忽然说了这么一句,原本正在关门的苏无忧停了下来。 “好呀。”说完,她就把门关上了。 南宫钰看着紧闭的屋子,很快从暗处走出一个黑衣人,附在他的耳边说了一些话后,又走回了暗处。 南宫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后,很快就带着人离开了。 苏无忧坐在桌子前喝茶,与其说南宫钰来得及时,倒不如说他是在试探。她这里只要有半分动静,那些暗卫和门口的守卫岂能不知道,只怕寨子里有人溜进来了也是假的,他是担心有人把她救走。 眼见后日就要成亲了,南宫钰接下来只会更加谨慎。苏无忧晃动了一下手中的茶杯,陷入了沉思中,连小翠进来后,都只是略微抬了一下眼皮。 屋子里静悄悄的,小翠走到苏无忧的身边后,忽然往苏无忧的手里塞了一样东西,并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苏无忧。 对上熟悉的眼神后,苏无忧的内心一阵翻滚,打开手掌心,看清手里的空弹壳后,嘴角勾勒出一抹轻笑。 这丫头还真是出乎意料! “小翠,我想吃螺蛳粉了,你按照我说的,去寻一些东西过来,对了,还有臭豆腐。” 反正寨子这会儿正热闹着,苏无忧不介意再添一点热闹。 于是半夜三更的时候,苏无忧的院子里上空飘出了阵阵臭味,随着秋风忽起,这道臭味传遍了山寨的各个角落,惊醒了睡梦中的人,很快一群人寻着臭味儿往苏无忧的院子里走了过来。 “呕,好臭,好臭,比老子的脚还臭。”一个男子捂着鼻子,还不时的用手扇着鼻子。 “老子都快受不了了,太上头了。” “一会儿找到是谁,老子要非宰了他不可,呕……” 一群光着膀子的土匪,顺手操了样东西,陆陆续续往苏无忧这边来了,他们越走近,味道就越浓,有几个人实在是忍不住了,胃里开始翻江倒海,扶着路边的大树狂吐。 苏无忧院子门口的守卫也好不到哪儿去,他们刚开始还能忍着,随着院子里的味儿越大,他们也忍不住了,开始憋死,谁知臭味绵延不绝,他们只得割下一段袖子,堵住了鼻孔,这才稍稍好了那么一点点。 最开心的莫过于苏无忧了,她这回可是下足了本钱,煮了一大锅螺蛳粉,小翠还在一旁帮着炸了一锅臭豆腐,旁边还放着好几罐开着的鲱鱼罐头。 小翠的鼻子用白布绑着,唯有苏无忧什么也没有做,开开心心的煮着螺蛳粉。 随着秋风,鲱鱼罐头的气味弥漫着整个院子,连暗处的暗卫都忍不住了,好几次差点从躲藏的树上掉下来。 睡得正香的元宝早已经醒了,趴在暗处看着苏无忧煮螺蛳粉,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恨不得一口气吞下一锅。 “里面的臭娘们,你在做什么?” 一个土匪对着苏无忧的院子门口开始嚷嚷了,院子门口很快乱成了一团。 “老五,这位可是世子爷的意中人,你说话小心点。”旁边一个瘦小的男子好意提醒刚才的的说话之人。 “什么世子爷,还不如咱们呢。”这位叫老五的,嘴上嘀咕着,但说话的语气却缓和了不少,“喂,里面的人,你在院子里煮什么,把老子都快熏死了。” “各位好汉,我今晚煮了不少好吃的,各位好汉不如过来尝一下。” 苏无忧十分热情的盛了一碗,当她走过来时,门口等着的土匪们,脚步一致往后退了几步,连门口的守卫都忍不住往一旁躲闪。 “快拿开,老子都想吐了。”刚说完,一个土匪又开始狂吐了。 “这可是好东西,闻起来虽然怪了点,但吃起来格外香,各位好汉可不能因为这点气味,就放过这样的美味,我保证各位好汉吃了还想吃,一日不吃,如隔三秋。” 苏无忧再次把碗往前一推,这群人仍旧是往后退,他们不仅是嫌弃这气味大,还担心苏无忧下毒。 苏无忧见他们不肯尝试,自个儿夹了一筷子慢慢地吃了起来,“小翠,你爷盛一碗尝尝,还有那道臭豆腐,你也试试。”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小翠用颤巍巍的小手盛了一小碗螺蛳粉,又从一旁的锅里夹了一块臭豆腐。 所有人都看向了小翠,当小翠用筷子挑起一根粉咬了一小口,所有人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随着小翠哗啦啦嗦完了一碗粉,筷子夹起了臭豆腐时,众人的眼神攸地变了。 当小翠再次盛了一碗时,土匪中有几个平日里贪吃的,开始忍不住了,甚至踊踊跃试。 苏无忧见不差不多了,又让小翠盛了几碗,跟着小翠挨个挨个的问,这一回有人开始接了,一连送出去了好几碗。 当这几个土匪吃了一碗又一碗时,其他人的神色都变了,生怕锅里面的没了,一窝蜂地涌进了院子里,连守卫都没拦住,他们自个儿开始盛了起来,甚至是因为分配不均,差点打起来。 当南宫钰赶来时,苏无忧的院子门口蹲了好几排土匪,他们端着碗,蹲在门口嗦粉。 见南宫钰来了,土匪们只是看了他一眼,急忙低着头忙着嗦粉。 看到眼前的情形,南宫钰的眉头稍稍皱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满。 其实他早就闻到这股气味了,不用派人去查,也知道是苏无忧的主意,只要她不逃跑,他也就由着她了。 毕竟还是在土匪窝里,他担心苏无忧此举会引起土匪们的不满,忙完手里头的事情后,急忙好了过来,谁知竟然看到了眼前的这一幕。 第三百七十六章布局 “你来晚了,已经没有了。”苏无忧指着见底了锅,对南宫钰说道。 “你没事吧?” “这里都是你的人,我能有什么事。” 苏无忧的话暗含讽刺,南宫钰听了后,神情未变。 “时候不早了,你回屋歇着吧,明日一早,我带你去走走。” 南宫钰的话里不难听出有哄她开心的意思,只是他说这些话时面无表情,甚至是不敢看苏无忧,整个人有一丝局促不安。 时代变了,霸总也下凡了。 苏无忧何尝看不出南宫钰的示好,只是她并不想领这份情。 “小翠,你把这里收拾一下。” 她轻笑了一下,转身回屋子里去了,与他成亲,简直是做梦。 小翠收拾好外面的一切后,提了一些热水给苏无忧梳洗,连元宝也被扔在水里,被迫洗干净后,才被小翠从水里捞出来,放在窗子边上晾干。 “小翠,明日我要跟世子爷出去走走,你一块跟着。” 小翠点点头。 今晚,小翠并没有出去,而是留在了苏无忧的屋子里,守着苏无忧。 第二日,苏无忧起来的特别早,用过早膳出来时,南宫钰已经在院子里等着了。 “外头风大,小翠,去拿一件披风给你家主子披上。” 今日的天气似乎又凉了一些,天灰蒙蒙的,天地间黑压压的,风也大,地上的落叶被风刮得四处逃窜。 “走吧。” 苏无忧紧了紧身上的披风,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不知不觉冬天快要来了。 “明日立冬了吧?”苏无忧问小翠。 小翠点点头,算是回应了。 “日子过得真快呀。”苏无忧叹了口气,“南宫钰,你可记得我第一次见你,是什么时候?” 苏无忧突然问起这句,纵然是心思深沉的南宫钰,也没想到她会问这些。 “我,我不太记得了。” 他略微一怔,有一丝尴尬,他的确是不记得了,当初一心只想着如何摆脱谢锦墨,哪里还会记得这些。 “我若是没记错的话,也是立冬。” 苏无忧看着前方,眼神淡淡的,从那日起,谢锦墨的日子便愈发难过了,在谢府那些人的怂恿下,变着花样讨好南宫钰,也让他对她愈加厌恶。 “当初你极其厌恶我,那些人为了讨好你,落井下石,常常为难我。偏偏我那会儿傻,信以为真,几次险些丢了性命,好在我命大,才活到了如今,明日还能与你成亲。” 苏无忧看着眼前的寨子,来了几日了,却是头一回看清这个土匪窝。 寨子很大,人也不少,四处都有人戒备,她与南宫钰经过时,还不时会引人侧目,估摸着是昨晚的螺蛳粉和臭豆腐起了功效,这些人看她的眼神比头一回相见时,和善多了,若不是南宫钰在旁边,他们定会讨螺蛳粉和臭豆腐。 寨子里的女人极少,除了那几个伺候的丫头,剩下的女人应该是那些土匪头目的家眷了。 寨子四处张灯结彩,女人们正在指挥底下的人张罗着明日的婚事。 “那里是新房,简陋了些,日后我会补偿给你的。”南宫钰指着不远处的宅子说道。 比起富贵堂皇的摄政王府,毕竟是土匪窝,这里的确是简朴了不少,但外面的朱漆是刚刷的,院子前也种了不少花花草草,比起其他风格粗狂的院子,这里多少沾了些文雅。 苏无忧不说话,只是看了一眼,接着往前走,南宫钰精心策划这一切,就不会因为她的三言两语就会放弃。 “我有些累了。” 两个人围着寨子走了一圈后,苏无忧借口累了,又开始往回走。 “我送你回去。” “不必了,你忙你的吧,有小翠陪着就好了。” 苏无忧拒绝了南宫钰的好意,她还有大事要做的。 南宫钰是拉不下脸面的人,苏无忧笃定她不会再跟着了后,故意拉着小翠慢吞吞地走着。 “小翠,那里是厨房吧?你去打些井水过来给我洗把脸。” 苏无忧在一个木墩子上面坐了下来,偷偷把一包东西交给了小翠,小翠迅速藏进衣袖后,便往厨房的方向去了。 她回来时,手里端着一盆水,放在木头随意堆砌的桌子上后,从盆里捞起帕子,拧干帕子上的水后,苏无忧从她手中拿了过去,在脸上轻轻擦拭了几下后,贴在了脸上,温热的帕子将她微凉的脸颊稍稍捂热了些。 “小翠,你再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我饿了。” 小翠再次往厨房去了,苏无忧坐在木墩子上,看着底下的风景。 她曾听南宫离提过这个寨子,这个寨子是南宫拓留下的退路,这些土匪里有的是他的探子,当初西突的兵马绕过玉门关,突袭福州,这些探子功不可没。 南宫钰能安然无恙的逃到此处,也是这些探子的功劳。 官府的人是南宫拓安排的,曾来这里剿匪过,也只是象征性的来了几回,就不了了之,原本只是一些探子伪装成土匪,这些年来,真正的土匪越来越多,附近的老百姓和路过的商旅跟着遭了不少殃。 南宫离早就想拔掉这颗钉子了,奈何这个名叫黑风寨的土匪窝地势有些不同,三面都是悬崖峭壁,土匪们只要守住唯一的出路就守住了寨子。 他想着黑风寨若是拔了,南宫拓势必又会在暗处重新件一个,不如就把它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于是也往里面插了自己的眼线,南宫离能这么快就找到这里,他的眼线功不可没。 小翠端来了一些糕点,还有一杯茶,苏无忧吃着糕点,喝着茶水,怡然自得。 她来了这几日,寨子的女人们从未跟她说过话,大概是被叮嘱过,见了她后,都只是远远地看着,眼神里充满了好奇和羡慕,还有妒忌。 “小翠,你说她们是不是特别想嫁给南宫钰?” 苏无忧掐了一些糕点,扔在脚边,几只正在寻找食物过冬的蚂蚁很快就爬了过来。 “也不知道她们羡慕什么,南宫钰又不是什么好人,除了模样比她们的夫君出色,论无情,不比她们夫君好多少。”苏无忧冷笑道,“我那个好姐姐,当初费尽心思想要嫁给她,没想到最后却成全了我。” 第三百七十七章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走吧,被人盯着,怪难受的。” 苏无忧坐了一会儿,就往回走了。 南宫钰坐在桌子旁,看着信,听着溪风的回报。 “主子,谢小姐并未去厨房,只是让小翠打了些水,洗了把脸,再从厨房拿了些糕点。” “那些糕点她可还喜欢?” 苏无忧吃的那些糕点,都是南宫钰命人按照她的喜好做的。 “谢小姐连吃了好几块。”溪风如实说道。 那就是喜欢了,也不枉他费尽心思去城里请了一个从御膳房出来的厨师。 南宫钰看着手中的信,看了好一会儿,竟然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嘴角噙着笑意,眼神温柔,一旁的清风早就习以为常,摆摆手,示意溪风退下去,自己则安静的立在一旁候着。 “清风,我中午去她那里用午膳,让厨房多做一些她喜欢的菜式。” “是,属下这就去。” 南宫钰虽未说是谁,但清风听明白了,整个黑风寨,除了苏无忧,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能让南宫钰愿意陪着用膳的人了。 南宫拓死于乱箭之下,所有与摄政王府有关的人都下了大狱,原本高高在上的摄政王府的世子爷,一夜之间成了朝廷捉拿的对象,洗那日后,南宫钰的脸上连应付的笑容也没有了。 当清风以为南宫钰这辈子恐怕不会再有笑容时,苏无忧出现了,他从前认识的世子爷又回来了,甚至比从前多了些人间烟火味。 清风原本还担心苏无忧会做蠢事,毕竟她从前可是个傻子,见她这几日也只是偶尔恶作剧,甚至比那些循规蹈矩的小姐们有趣多了,只是对于婚事,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只是南宫钰的一厢情愿。 对此,清风也爱莫能助,他始终认为,自家主子足够优秀了,哪怕是一时落难,也胜过京城的那些酒囊饭袋,苏无忧日后定会看到他的好。 只要南宫钰欢心,他就愿意去做,明日的婚事,他不会让它出任何岔子。 苏无忧看着对面坐着的南宫钰,她有些不自在,这位霸总不仅下凡了,还学会哄人了。 眼前的桌子上摆着的都是她爱吃的菜,她尝了几筷子,连味道都相差无几,一看就知道费了不少心思。 南宫钰还给她夹菜了,想必是头一回给人夹菜,动作极其不自然,脸上也有些不自在。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更可况这一切只是南宫钰的一厢情愿。 苏无忧在心底冷笑了一下,大大方方的吃下了南宫钰夹的菜,不过她用膳的动作着实谈不上优雅,甚至有些粗鲁。 右手抓住一只鸡腿啃着,左手拿着半只猪蹄,满嘴油腻腻的,这画面连一旁的清风都差点看不下去了。 他怀疑自家主子的眼神出问题了,竟然会喜欢这么一个毫无大家闺秀风范的女子,那吃东西的动作,比他见过的将士还要豪迈。 清风假意咳嗽了两下,提醒苏无忧在南宫钰的面前收敛些,谁知苏无忧将左手上的半只猪蹄往他那边递了过去。 “清风,你不会也饿了吧?这个给你。” 清风看着苏无忧那只比猪蹄子还要油腻的左手,暗自吞了一下口水,急忙摆手,拒绝了苏无忧的‘好意’。 “谢小姐,属下不饿,只是方才嗓子有些不舒服。” “你如今是身兼重任,把从前摄政王府那些内官的活儿也一并包了,真是辛苦了。” 清风在心里苦笑,苏无忧这哪是夸人,骂他做些不是男人做的事。 “不敢当,这些不过是属下的份内之事。” 只要南宫钰能如愿以偿,他挨点骂,算不了什么。 苏无忧把手中的猪蹄子和鸡腿都放了回去,一旁的小翠赶紧用早就备下的水帮她洗了洗手,又用帕子帮她擦干净。 “我吃饱了。” 苏无忧喝了一口茶水漱口后,把杯子还给小翠,小翠又重新端来了一杯茶,苏无忧这才端着喝了起来。 这边南宫钰也放下了筷子,他吃得不多,大多数时候都在给苏无忧夹菜。 小翠领着几个丫头进来,撤下了桌子上所有的饭菜,南宫钰似乎没有打算走,坐在一旁慢慢的喝茶。 “按照习俗,我本不该过来见你的,只是想着明日就是你我成亲之日,你我之间许久不见,有些生疏了,便想过来陪你一块用膳,多说几句话。” “大可不必了,我如今这情形,什么生疏不生疏的,都不要紧,一切全凭你的喜好就是了。” 清风在一旁听了个明白,这位谢小姐还在怪罪他家主子,偏偏他家主子是个闷葫芦,不把他为了等到苏无忧,特意推迟回西突的真相说出来,这其中的危险,更是不可言喻。 “谢小姐,你误会我家主子了,他为了等你,耽误了不少事,主子的这番苦心,谢小姐日后定会明白。” 南宫钰不愿开口,清风不想苏无忧一直误会他,于是替自家主子说了一句公道话。 “合着你们绑架了我,逼我与他成亲,我还要感激流涕不成?”苏无忧翻了一个白眼,“他是你的主子,你说话自然是向着他的,反正我也逃不了,也躲不过,这些洗白自己的话,往后就不要多说了。” “我的确不该将你带到这里来,只是我只有这个法子才能见到你。” 啧啧,不仅下凡了,还学会卖惨了。 苏无忧冷笑一声,“南宫钰,你这招莫非是清风教的?不过没用的,你们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苏无忧说完后,将头撇到另外一边后,低着头喝茶,懒得看南宫钰一眼。 南宫钰眼神暗了一下,最终还是带着清风离开了。 什么没有法子?不过是自私自利之人,为了一己之私,就把她抓了过来,如今倒把自己说得可怜兮兮的。 苏无忧放在手里的茶杯,她刚刚就是故意对南宫钰甩脸,让他放松警惕的。 南宫钰这几日没少试探她,她若是没了脾气,他定然会起疑心,而且逼婚这事,她顺从了,他不怀疑有鬼才怪。 再说她压根就没打算给他留一个好印象,没指着他的鼻子大骂,她已经是够大度的了。 就差茅房那里没有安排人监视她了,还在她面前装深情,真是可以了! “小翠,我去睡会儿。” 晚上还要跑路,苏无忧决定提前把精神养足,晚上跑得快一些。 第三百七十八章计划成功了 苏无忧的确是睡着了,睡得十分香甜,起来时,天色已经不早了。 她伸了个懒腰,慢吞吞的下了床。 屋子里已经点上了蜡烛,外面下着大雨,应该是起风了,风从窗子的缝隙里漏了进来,吹得蜡烛摇摇晃晃的。 苏无忧将窗子支了起来,只见外面风雨交加,站在窗子边上,吹在手臂还有一丝凉意。 小翠拿了一件披风披在了她的身上后,就出门去了,很快端着饭菜进来了,嘴角隐隐有笑容。 苏无忧挑了一下眉头,她们的计划成功了。 小翠偷偷用手指沾了茶水,在桌子上写下了一行小字,苏无忧看着看着,忍不住笑了。 原来她先是在烧烤里面下了一点点泻药,药是从她的空间里拿出来的,以这边的医疗技术,根本就验不出来,那些人平日里就胡吃海喝,这么一点点泻药,压根起不到作用,更何况她自个儿也吃了,烧烤还是南宫钰亲手烤的,这些人更加不会怀疑。 昨晚的螺蛳粉和臭豆腐里面又被她加了泻药,她出手阔绰,一连煮了好了几锅,几乎来了大半个寨子的人,重点是今日的那包药,她让小翠下在了井水里和厨房做好的的汤水。 刚刚小翠写的那行小字,就是告诉她,山寨的茅坑已经是人满为患了,大伙儿排着队在蹲茅房,有的人拉得双腿都软了,有的直接寻了一个没人的地儿解决,有的则一时没绷住,拉在了裤子里。 这真是菊部地区爆发了泥石流,整个山寨上下已经是骂声不断。 苏无忧坐在屋子里都能听见远处有人为茅坑争吵的声音。 她暗戳戳的想,不知道南宫钰中招了没,这般清高的人若是也中招了,那这场戏就热闹了。 忽然小翠拉了拉苏无忧的衣袖,用手悄悄指了指外面,苏无忧知道有人来了,定是为今晚一事来了。 她点点头,装作正在用晚膳的样子。很快有人来敲门了,小翠前去开门,只见南宫钰和清风过来了。 “锦墨,你没事吧?” 苏无忧装作毫不知情的模样,一脸疑惑的看着南宫钰。 “你就不能盼我点好的,我坐这里好好的,能有什么事。” “今晚山寨里的人突然闹肚子,我担心你有事就过来看看。” 南宫钰看了一眼桌子上还未动筷子的晚膳,苏无忧领会了他的意思,指着饭菜说道,“我下午睡过头了,刚起来,晚膳还未顾得上吃呢。我的饭菜都是你的人送过来的,你都没事我能有什么事,是你多虑了。” 苏无忧猜得果然没错,南宫钰与其说过来看她,倒不如说是在试探是不是她做了手脚,毕竟她今日去了厨房。 不过南宫钰他自个儿也不确定,毕竟小翠是他的亲信,并且苏无忧都未踏进厨房半步,暗处还有溪风看着,他也只能是怀疑。 见她没事,他反而放下心来了,只要不是她就好了。 南宫钰略微放松的神情尽数落入苏无忧的眼中,她的饭菜的确是南宫钰的人单独准备的,这些饭菜都是他的人在另外的小厨房做的,这些都是小翠私底下写给她看的。 刚刚若是她说有事,那么就会坐实了南宫钰的猜测。 南宫家的人还真是狡猾,若不是老娘的消息及时,差点就被带进沟里了。 “没事就好,定是有人溜进了寨子里,小翠,今晚你看好谢小姐,外面我会多加人手。”南宫钰说完后,极其温柔的看着苏无忧,看得苏无忧毛骨悚然,“我上别处看看,就不打扰你了。” “你想上哪儿就上哪儿去,别影响我吃饭就行了。” 苏无忧摆摆手,她实在是被南宫钰的眼神给吓到了,只想带他去看眼科。 “好。” 南宫钰出了屋子后,将带过来的属下留了几个在苏无忧的院子里,气得苏无忧用筷子用力戳了几下桌子。 这就是变相的关押,小小的一个院子,都快被他塞进一个加强连了,名曰保护,实则监视。 狗,真的是狗到家了。 “小翠,把饭菜撤下去,我气饱了。” 南宫钰刚才看饭菜的眼神,苏无忧总觉得怪怪的,虽然苏灵会下毒,但南宫钰身边的高人也不少,手段又不光明磊落,一切还是小心谨慎为上。 苏无忧从自己的空间拿了包泡面让小翠给自己泡上,还不忘分了一半给元宝。 “元宝,你这回立了大功,以后给你好吃好喝的。”苏无忧压低声音对从外面回来的元宝说道。 元宝这回并未冲上来就吃,反而是冲苏无忧吱吱叫,还咬住了她的一只衣袖,似乎有事求她,想拉着她往外走。 苏无忧见它如此着急,定是有急事,只是她不便出去,于是用手招呼小翠跟上,一会儿后,小翠回来了,关上门后,小心翼翼的从衣袖里掏出一样黑乎乎的东西。 那东西似乎还在动,苏无忧仔细看了看,是一只老鼠。 “元宝,你谈恋爱了?恭喜你成功脱单了。” 爱情果然不受界限的约束,她原本以为元宝不会这么快就放下姿态,没想到才来两日,就已经跟黑风寨的老鼠好上了。 元宝将桌子上奄奄一息的老鼠轻轻翻了一个身儿,苏无忧这才看清楚,这只也是一只白老鼠,它的肚皮下面还有一圈白色的毛发,在其他脏兮兮的毛发下,格外显眼。 “老天爷开眼了,给你分配了一个对象。我虽不是兽医,但也可以帮它看看。” 苏无忧仔细给桌子上的老鼠检查了一下,“它的腿受了伤,应该是被东西压到的,我给它包扎一下就好了。” “小翠,你先去帮它洗一下,再喂它吃点东西,我猜它应该也饿了。” 苏无忧将老鼠的腿包扎后,把它交给了小翠,元宝亦步亦趋的跟着小翠,直到小翠将已经醒过来的老鼠重新放在了桌子上。 不得不说是老天爷照顾了元宝的感受,这只老鼠虽然瘦小了些,但模样的确是好看,身上的毛发看起来滑溜溜的,一双眼睛更是像葡萄,不过看苏无忧的眼神有防备之意。 元宝见状,爬到它的身旁吱吱叫唤了几声,并把苏无忧分给它的泡面,小心翼翼的推到它的面前。 见元宝如此讨好眼前的小母老鼠,苏无忧差点就笑出声来了。 元宝可是出了名的护食,别人休想从它的嘴里夺走吃食,此时居然主动跟别人分享。 爱情的力量还真是伟大! 第三百七十九章南宫离受伤了 突然苏无忧听见屋子里有声响,她看了一眼四周,小翠做了一个需的动作,指了指苏无忧的床,原来这个声响来自那里。 苏无忧想起了昨晚黎九爷说今晚过来救她,她一把抓起元宝和救来的小老鼠,放进衣袖里后,往里面走,还不忘说道,“小翠,我困了,把灯熄了吧,今晚你就歇在我的屋子里,省得你家主子怀疑我逃跑。” 屋子里的灯很快熄灭了,黑暗中,小翠和苏无忧轻轻掀开了床板,只见黎九爷果然在下面,床底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挖了一个洞,连苏无忧自个儿都不知道。 黎九爷在下面招呼苏无忧快点下去,小翠扶着苏无忧,送苏无忧下去后,自己也爬了进去,再小心翼翼的把床板合上了。 洞里黑乎乎的,忽然黎九爷从袖子里拿出一颗夜明珠,洞里陡然光明一片。 “此地不宜久留。” 黎九爷在前面领路,小翠,应该说是苏灵走在后面,苏无忧紧跟着黎九爷,三个人往洞口走去。 一路上,苏无忧并未说话,实在是这条通道太过惊骇了,这才一天一夜,就挖到了她的床底下。 “洞口直通山脚下,那里有我们的人手。” 我们?这信息量有点大,苏无忧早就怀疑黎九爷的真实身份了,她正欲问,苏灵突然说道,“小姐,他们追过来了,奴婢负责断后。” 前面的黎九爷拉着苏无忧的手,熟悉的感觉顿时涌入了苏无忧的脑子里,气得她死死扣住黎九爷的手,黎九爷反而握得更紧了。 后面已经传来了打斗声,苏无忧有些担忧的回头看了一下,“苏灵不会有事吧?” “不会的,我们快走。” 洞口狭长,由于挖得十分急,脚底下并不平坦,苏无忧好几回都差点摔跤,被黎九爷紧紧拉住了。 两个人约摸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后,远远能看见远处透进来的月光。 “小姐,后面跟上来了。” 苏灵已经跟上来了,黎九爷不做声,三个人快速出了洞口后,苏灵忽然从衣袖里掏出一样东西往洞里面扔了过去。 随着巨响,刚才他们出来的山洞崩塌了,扬起了阵阵尘土,灰蒙蒙中,一道银色的东西突然往苏无忧的身上奔去。 电石火光中,黎九爷急忙把苏无忧往边上一拉,那道银色的东西钻进了他的身体内。 苏无忧的身子一怔,看着黎九爷倒在了自己的身旁。她的心一阵慌乱,一把扶住黎九爷。 “你,你……”苏无忧看着自己手上的鲜血,脑子里划过无数个不好的念头。 “我没事,只是这刀有毒。”黎九爷说完后,头一歪,晕了过去。 “来人,快把人带走。小姐,走吧。” 苏灵让暗卫背着黎九爷撤退,自己则扶着苏无忧跟在后面。 苏无忧这会儿也顾不上黎九爷的真实身份了,一颗心都挂在黎九爷身上的伤势上。 暗卫背着黎九爷上了早就备好的马车,马车一路往回城的路奔去。 打斗中的南宫钰望着渐渐离去的马车,他感觉自己离苏无忧越来越远了,远到再也不会见到她了。 “爷,咱们快走,这边不能留了。”清风对南宫钰说道。 南宫钰回过神来后,点点头,转身往早早就准备好的路奔去。 黑风寨的事接下来的事交给了官府,没了南宫钰带来的高手,又没了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再加上那些土匪还在拉肚子,拉得都快提不起刀了,战斗力被削减了不少,官府的人势如破竹,在天亮前拿下了黑风寨。 盘踞黑风领的黑风寨,一夜之间消失了,天亮后,消息传了出去,附近的老百姓高兴得不得了,四处奔走相告。 这一回,仍旧是苏无忧从黎九爷解毒,他胸口上的刀已经被苏灵拔出来了,苏无忧正在给他缝合伤口。 这一刀好在没伤到要害,加上苏无忧的空间已经升级了,他身上的毒算不了什么。 只是对方下手极重,刀子插得很深,苏灵拔刀时,鲜血都溅到了苏无忧的身上。若不是苏无忧有空间,有先进的医疗设备,就他身上的这一刀,足够让他在阎王殿走一趟。 屋子里只剩苏无忧和南宫离了,他脸上的面具早就被苏无忧摘掉了,露出他的真容。 苏无忧抬头细细抚摸他的脸,一段日子不见,他清瘦了不少,下巴上还长出了硬硬的胡渣。她只想着他快点醒过来,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苏无忧已经守了一夜了,这一夜,她都不敢合眼,苏灵几次劝她回去歇会儿,都被她拒绝了,拉着南宫离的手不肯放,生怕一松手,他就不见了。 一直到天亮,南宫离都未醒过来,苏灵端着早膳进来时,苏无忧正靠着床边打盹,忽然她的头一歪,很快又被自己吓醒了,急忙去看南宫离。 “小姐,先吃些东西垫垫肚子吧。” 苏无忧摇摇头,“你先放着吧,我不饿。” “小姐,你这样可不行,圣上一会儿醒了,你若是倒下了怎么办,不管怎么样,吃点东西才好。” 苏无忧这才点点头,只是她真的一点东西都吃不下,随意扒了几口后,就放下了碗筷。 “苏灵,我来给他喂药吧。” 苏灵把手中的汤药交给了苏无忧,苏无忧摇了一勺子,吹了几下后,试了一小口,感觉不烫了,才慢慢喂进南宫离的嘴里。 “乖乖吃下去,吃了才能好起来。” 南宫离虽然昏迷不醒,但还有意识,苏无忧每次给他喂药,他都会吞下去,很快一碗汤药就被喂完了。苏无忧用帕子给他擦了擦嘴巴,又让苏灵打开了温水,给南宫离擦了擦脸。 “苏灵,你先下去吧,这里有我守着就好了。” “好。” 苏灵说完,趁苏无忧不注意,忽然抬手点住了她的穴道,只见苏无忧的头一歪,就这么睡过去了。 “小姐,对不住了,你昨晚一宿没睡,若是熬坏了身体,奴婢怎么向圣上交待。” 苏灵抱着苏无忧,将她放在了软榻上,并把软榻挪了一下,让苏无忧醒来时,可以一眼看到南宫离。 苏无忧这一觉睡得格外沉,自从出宫后,她就没有睡过一回好觉,总会在半夜做梦醒来后,特别想念南宫离。 这一回,在梦里,她又梦到了南宫离,梦到了那把匕首插进了南宫离的心脏里,梦到了他浑身是血,倒在了她的怀里。 第三百八十章暖宝宝 明明已经立冬了,睡梦中的苏无忧却满头大汗,两只手紧紧揪住身上的被子,忽然一只温热的大手握住她的手,另外一只手里拿着帕子给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她的额头就像一壶滚烫的开水,南宫离的大手覆上去后,眉心都拧成了疙瘩。 他从苏灵手中拿过药,这是苏无忧出发前早就备下的感冒药,没想到今日被她自个儿用上了。 他按照上面写着的用量,给苏无忧喂了一片,只是苏无忧似乎不愿意吃,一直不肯张开嘴巴。 南宫离摇摇头,这丫头还真是不爱吃药,“苏灵,你去打些热水过来。” “是。” 苏灵把手中的药放到一旁,悄然无息的退了下去。 南宫离忽然将药放进自己的嘴里,俯身亲了亲苏无忧的嘴唇,用力撬开她的嘴巴,将药强行推了进去。 浑浑噩噩中的苏无忧似乎不太喜欢,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南宫离给她喂了一些糖水,她这才把眉头舒展开来。 苏无忧醒来时,正躺在南宫离的床上,而南宫离却坐在她对面的桌子上处理公务。他抬头见苏无忧醒了,放下手中的东西,走了过来。 “可好些了?”南宫离用手摸了摸她的额头,“额头不烫了,再吃几日药就可以痊愈了。” “我不想吃药。”苏无忧嘀咕了一下,盯着南宫离的胸口,“你的伤口如何了,快给我看看。” “我的伤没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我亲手替你缝合的伤口,伤得多重,我怎么会不知道。” 苏无忧白了南宫离一眼,亲自动手去扒南宫离的衣裳。 “无忧,为父身子不利索,过两日再说。” “南宫离,你闭嘴,都什么时候,还不忘占老娘便宜。” 苏无忧忍不住故意用手指头轻轻戳了一下南宫离伤口上的绷带,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南宫离的身子下意识往后躲闪了一下。 “哼,男人呀,就是喜欢嘴硬。”苏无忧轻轻帮他拆开身上的绷带,仔细查看了一下伤口,“恢复得不错。” 这一回的伤口在腹部,她帮南宫离重新包扎好后,手指头在他的旧伤口上停顿了一下后,最后气得用手指头狠狠戳了一下他的旧伤口。 南宫离笑着把她拉入自己的怀里,“是我不好,隐瞒了自己的身份。” “混蛋,年纪轻轻,马甲倒是挺多的,若不是你,我也不会被人追杀了,还以为进了皇宫就没事了,合着一开始就错了。” 苏无忧试图挣扎了几下,然而南宫离将他搂得紧紧的,挣扎中,苏无忧不小心撞到了南宫离的伤口,疼得他吱了一声,吓得苏无忧不敢动了。 “对不起,快让我看看。” 苏无忧正欲再次解开绷带,被南宫离拉住了手,“没事的,哪有那么脆弱。” “一码归一码,剩下的,你自个儿看着办。” “这事是我对不住你,一开始,我的确是想用你的能力,帮忙查一些事,后来谁知自个儿先被你偷走了心,我担心你在宫外会被人利用,就故意借着摄政王府一事,让你入了宫。” “这么一说,我还得感谢你了?”苏无忧没好气的说道。 在福州时,她可是被那些人追杀过好几回,好在南宫离还有良心,救了她几回。 一个是冷冷清清的霸总,一个是满脸堆笑的腹黑男,苏无忧过了一会儿,才将这两人联想到一块。 “感激倒是不必了,嫁给我就好了。” “哼!你倒是挺会见缝插针的。”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油嘴滑舌,我肚子饿了,走,陪我用晚膳。” 过去的一切,苏无忧不想再去追究了,他既然愿意舍身救她,足以证明了他的心意,重活一世,让她在乎的也只有眼前人了。 “好,以后我每日都要陪你用晚膳。” “话不要说太满,你忙得过来吗?以后宫里的新人多了,你总有忙不过来的时候。” “吃味了?” 南宫离牵着苏无忧的手,苏灵已经在外间摆好了晚膳。 天色早已经暗下来了,屋子里已经摆了一个火盆,离玉门关越近,天儿就越冷,这时候在京城,一件薄夹袄就能打发过去了,而在这里,苏无忧已经换上了厚衣裳。 “我这是就事论事。” 苏无忧刚坐下,南宫离就给她的手里塞了一个汤婆子。 “还是娘子大度,”南宫离略微停顿了一下,“不过我岂能当个负心汉,此生有你一人足矣。” 苏无忧抿嘴一笑,南宫离给她舀了一些汤,“喝着汤暖暖身子,玉门关比这儿还要冷,这会儿已经下雪了,你身上的毒才解了,我担心你的身子受不住。” “你放心好了,我早就备好了,你看看。”苏无忧偷偷掀开衣裳的一角,露出一块方形的东西,“这是暖宝宝,有了它,下大雪都不怕,再说我还有羽绒服呢,玉门关再冷,也不足为虑。” 苏无忧拉着南宫离的手,摸了一下她身上贴着的暖宝宝,南宫离顿时感觉手心暖和极了。 “世上竟然还有如此神奇的东西。” “我备了不少,等去了边关后,发给那些将士,有了这个,哪怕晚上,也不必担心会冻着了。” “这的确是个好东西,今年的玉门关比往年都要冷一些,边关将士虽早早备下了厚衣裳,我出京前,已经让白苏押送了一批往边关去了,但今年的冬天太过异常,谁都不知道接下来会怎么样。” “苏灵也说过,今年的冬天有些反常,比往年冷了不少,不管怎么样,有备无患总是没错的。还有一事,听说西突的马强壮,那些骑兵让大成的头疼不已,我倒是想到了一个好法子,今日太晚了,明日我给你展示展示,我的绝活儿。” “嗯,南宫钰已经逃去西突了。”南宫离停顿了一下,“你可还记得在福州时,我给你的那些头发,那是……” “打住,打住,你们皇室的秘密,我一点都不想听,我猜绝不是什么好事,反正事情已经快要结束了,既然是秘密,就让它永远成为秘密好了。” 苏无忧急忙打断了南宫离的话,她对皇室的秘密一点兴趣也没有,更何况还是不光彩的事。 第三百八十一章认亲 南宫离哑然一笑,“好,两日后,咱们就出发。” “两日?你的伤还没好呢,再等几日吧。” “无妨,走慢些就是了。” 用完晚膳,苏无忧梳洗一番后,钻到了被窝里,屋子里虽然有火盆,但入夜后,天儿又冷了几分,外面的风呼呼作响。 她刚躺下不久,南宫离边过来了,吓得她抓着被子,往里面躲。 “你怎么还在这里?” “这是我的屋子,我当然睡这里了。” 南宫离笑着在苏无忧的身边躺下来后,苏无忧急忙往角落里躲。 “这里又不是皇宫,我可不想被人说闲话。” 他们借住的是一处民宅,整个院子里住的都是南宫离的人,但主家就在隔壁院子里,苏无忧不想被人说三道四的。 “我是你的夫君,他们不会误会的。这里地方不大,其他的房间都住满了人,连苏灵也是跟别人挤一块,已经没有多余的屋子腾给你了。” 南宫离笑得格外灿烂,苏无忧却觉得他不怀好意,哪有这么巧就没空房间了,这个男人摆明了就是不怀好意。 趁着苏无忧发愣之际,南宫离一把将她捞进自己的怀里。 “南宫离,你的伤口还没好,不准乱来。” “无忧,你在想什么呢?原来是我误会了,既然你想……” “你给我闭嘴,我困了,不准说话。” 苏无忧急忙捂住南宫离的嘴巴,这个男人总是会让人想入非非。 南宫离顺势亲了一下她的手心,苏无忧被他这个没脸没皮的动作吓得急忙收回了手。 “别闹了,明日我还要给你看一样新鲜东西呢。都受伤了,怎么还不安分。” 南宫离的手开始不安分了,苏无忧一把握住他的手,决定用新鲜东西循循诱之。 “不打紧。”南宫离将苏无忧覆在身下,抬手摸了摸她的双唇,“你可还记得当初答应了我什么?” “什么?我什么也没答应。”苏无忧矢口否认。 “私自逃走,可是要受到惩罚的。” 苏无忧假装听不懂南宫离话里的暗示,她轻轻推了一下南宫离,“你太重了。” “正好。” 南宫离忽然翻了个身,自己睡在底下,让苏无忧坐在自己的腰部,苏无忧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了一个大红脸,这姿势,实在是太过让人想入非非了。 “色狼,快点放我下来。” 南宫离一把按住苏无忧的腰,忽然一笑,他眼中波光粼粼,乌黑的头发任意散落在身上,像极了一个妖孽。 “别乱动。” 苏无忧的脸陡然变得更加红了,她已经经历过人事,怎会不明白南宫离的心思,今晚只怕没那么容易敷衍过去了。 “我……” 苏无忧极力寻找借口,然而南宫离似乎不给她机会了,忽然让她趴在自己的身上,紧紧吻住了她的双唇。 外面北风呼呼的刮着,冷冽的寒风似乎想带走人世间所有的温暖。 屋子里的灯忽然灭了,暖烘烘的屋内正上演着人世间最美好的事。 苏无忧自己都不记得是第几回了,这个男人哪怕是受伤了,丝毫也不影响他的另一面,苏无忧跟随着他的节奏,一次次攀上了极峰,直到天快亮的时候,她才沉沉的睡过去。 “这是滑雪,西突来袭时,用上这个后,趁其不备,突袭战马的蹄子。只是可惜了点,这些都是一等一的战马,就这么被伤了,以后只怕不能再上战场了。” 苏无忧撑着虚弱的双腿,示范了一遍。只是此时还没有下雪,她也只能口头叙述,然而南宫离却听懂了。 “不会,若是在匕首上抹上麻药,那些战马也只是暂时被麻醉,并不会影响日后它们重回战场。” 西突凭借着战马的优势,在与大成一直在打拉锯战,眼见快下雪了,今年比往年还要冷,西突那边只怕更加坐不住了。 苏无忧眼睛一亮,“这真是一个好法子,如此一来,那些战马也不会受重伤了。” 南宫离帮苏无忧紧了紧身上的斗篷,牵着她的手往屋子里走去。 “外头冷,回屋去吧。” 两日后,一队人马乔装成商队往玉门关去了,因两国起了战事,沿途还能看见有老百姓拖家带口逃离边关的情形。 当第一场大雪悄然无声的飘落时,苏无忧他们已经抵达了玉门关,此时西突正兵临城下,苏无忧与路瑶站在城墙上,看着底下黑压压的西突将士,他们身下的高头大马让苏无忧替大成的将士捏了把冷汗。 有南宫离御驾亲征,将士们的士气大涨,击退西突的第一波进攻后,苏无忧终于见到了自己的亲生父亲。 她看着眼前这个中年男子,他身穿盔甲,盔甲上还有敌人的鲜血,脸上的胡子拉渣,看见他应该是从战场上直接赶过来的,甚至是来不及梳洗梳洗,就过来见她了。 见到苏无忧后,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敛去身上的肃杀之气后,才走了进来。 苏无忧眉宇间的清冷之气像极了他,不过一眼,她便认定了他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这个等了她的母亲半辈子的铁汉子,见到她后,眼眶忽然就红了。 “父亲,请受女儿一拜。” 苏无忧在心底早就原谅了他,甚至是对他生出了敬仰之情,她刚跪下去,就被苏战急忙扶住了。 “孩子,是我对不住你和你母亲,这些年,让你受苦了。” 苏战早已知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苏无忧这些年吃的苦,和她母亲的离世,更是让他愧疚不已。 “父亲不必自责,您已经尽力了,母亲在泉下有知,并不会怪罪你。”苏无忧拿出她母亲留给她的笛子,“这是母亲留下的,这是她唯一的遗物。” 苏战接过笛子,心有戚戚然,“这是当年我送给你母亲的,这些年,我四处派人去找她,没想到她早已不在人世了。” “许妈妈说,母亲曾经跟她说过,她说这辈子最快乐的日子,就是曾经跟父亲一起的日子,她从不后悔,亦不会有任何怨言。” 苏战叹了口气,“这些年,我一直还存有一丝幻想,想着你母亲肯定还好好的,孩子,我欠她的,这辈子都还不上了。” 父女俩说了一会儿话后,有将士前来通报西突那边有了异动,苏战叮嘱下面的人好生照顾苏无忧后,匆匆与将士出去了。 第三百八十二章出奇制胜 自从到玉门关后,苏无忧就和路瑶偷偷开始训练将士滑冰。 城外有一条黑河,将经过西突和大成,每年入冬后,河面都会结上一层厚厚的冰,这时,西突就会绕过草原,直接从黑河对面过来,大势进攻大成。 边关每年冬天也有冰嬉的惯例,没有战事时,附近的百姓都会去河面上玩冰嬉,甚至还会举行比赛,如今双方休整时,大成的将士举在黑河,并未引起西突大军的怀疑,南宫钰一眼就能瞧出是苏无忧想出来的,只当她是好玩罢了。 南宫离到了边关后,就再也没有回下榻的地方了,而是每日与将士们同吃同住,与将士们一起迎敌。 当玉门关迎来第一场大雪时,白洛负责运送的物资已经抵达了玉门关,将士们不仅分到了厚衣裳,还收到了苏无忧的暖宝宝。 这一日,西突的大军如同往年一样,从黑河直奔大成,远远就能望见他们身下的战马,这是西突的精锐军队,他们的战马都是西突最好的马。 马蹄带起了地上的雪,地面上传来了轰隆隆的声响。 这几日的大雪,冻死了西突不少牛羊,给西突带来了不少损失,不少百姓被冻死,西突急需越冬的物资,最快也是最好的办法就是从大成掠夺。 西突的骑兵踏上大成的领土后,直接就打气了进攻,不给大成一点准备的机会,欲一举拿下玉门关。 距离玉门关五里外的雪地上,有一个山坡,是西突骑兵地必经之路。对于他们的战马而言,这点坡度,算不了什么,越过这道坡,他们就能直达玉门关城墙下。 当西突的骑兵出现在山坡下时,忽然雪地上出现了无数个黑点,他们摆成了某种阵势,突然往山坡下的西突骑兵冲去。 他们的速度极快,西突骑兵甚至来不及看清,身下的战马就倒在了雪地上,自己也被割了喉。 这一回,西突骑兵的神话注定是要被打破了,他们从未想过大成的将士脚底下就像踩了风火轮一样,跑得极快,瞬间就到了眼前,他们身下的战马一匹接一匹的倒下。 当他们反应过来时,忽然从另外一面又迎来了大成的骑兵,西突已经没有优势可言了,却又不想落荒而走,勉强应付了一阵子后,眼见身后的战马越来越少,最后急忙撤兵。 第一回,大成胜,而且还是大胜。 这一仗,西突失去了最精锐的骑兵,大成如愿以偿得到了战马。 苏无忧看着马棚里低头吃着马料,打着响鼻的战马,心里乐开了花。 “明玉,若不是你在信中提起边关有冰嬉一事,我也想不到这个主意,更没想到这么管用。” “这回你真的是立大功了,西突一时想再招集骑兵,想必有些难了,而且我们有了这些战马,也不用惧他们了。”南宫明玉说道。 苏无忧这些日子,整日跟南宫明玉呆一块,路瑶这几日也去前线了,她是在边关长大的,见惯了战场上的厮杀,比起后宅那些日子,她更喜欢骑着骂,在战场上与敌人拼命。 “立什么大功,愿四海再无战事,百姓安居乐业。” “那个,还有一事想要你帮忙。”南宫明玉忽然拉着苏无忧的衣袖,神秘兮兮的说道。“本想让苏灵,或是找个大夫看看,又觉得面子上挂不住,就想让你看看。” “你什么时候也在乎面子了,什么事呀,看把你紧张的。” “咳咳,那个,我那个有一个多月没来了,我总感觉心里不踏实,就想让你看看。”南宫明玉有些不自在,假意咳嗽了两下。 苏无忧忍不住想笑,被南宫明玉急忙拉住了。“快别笑了,我也没想到一把年纪了,还能遇到这事。本来吧,我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的,以前中毒,侯爷不敢让我冒风险,平日里也做足了措施,来了边关后,那绿茶姑娘没少出幺蛾子,我忙着应付她,忘记自己身子已经好了一事,后来嘛,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我自个儿不确定,就想让你看看。” “不就是二胎,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人家是大号养废了,再养小号,你大号练得不错,再生个小号继续发扬光大。” “在这里,我这个年纪都是当奶奶了,再说白洛也快成亲了。” “你想错了,你这情况,勉强算高龄产妇,基因这么好,多生几个,你可别忘了,咱们那里都是晚婚晚育了,你这又算得了什么。走,回去吧,外头冷。” 苏无忧扶着南宫明玉回了马车,在马车上,苏无忧打开空间,给南宫明玉做了一个检查。 “你猜对了,还真是有了,恭喜呀,我给你开点叶酸,还有钙片,那些怀孕的忌讳,我就不多说了,按时到我这里来体检,毕竟这边的医疗条件不咋滴,你还是老老实实上我这里来,入嘴的东西都让身边的人仔细检查几遍。” “知道了,你呀,比我还紧张。” 南宫明玉有些累了,侧着身子靠着软榻,苏无忧急忙在她身后,给她塞了一个软垫。 “怎么会不紧张,哪怕我这里面的东西再先进,但女人生孩子就是闯鬼门关,我怎么能不担心。这段日子你也不要四处乱跑了,就安心呆府里安心养胎。” “有你这个神医在,我什么都不用担心了。不过这么一来,我恐怕只能等开春后,再回京城了。”南宫明玉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白洛和路瑶的亲事不能再耽误了,这边的事情完了,先回京给白洛和路瑶把办婚事,等他们成亲后,白洛他们肯定还会回玉门关。” “守卫大成的事,终究是要交到他们年轻一代的手中,这样大成的江山代代有人守护。” “你说的有道理,以后想他们了,哟就和侯爷过来住住。反正我也不喜欢呆京城,侯爷若是想,我愿意就与他在这边长住。对我而言,什么长公主不长公主的,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呆在一起才是最好的。” 苏无忧往南宫明玉手中塞了一个汤婆子,又拨了拨一旁的火盆,火盆的木炭烧得更旺了,她将车帘子掀开了一个小角,这样一来,南宫明玉就不会觉得闷了。 第三百八十三章赐婚 苏无忧和南宫明玉回了住处时,南宫离过来了一会儿了,苏无忧一路小跑往自己的院落奔去,到了院子门口后,她反而停了下来,平息了一下内心的激动,踏进了院子里。 南宫离站在屋檐下,他应该是等了很久了,披风上沾了许飞雪。 两人对视了一眼后,苏无忧顾不得礼数,往他飞奔而去,一头撞进了南宫离的怀里。 他们已经半月没有见过了,这半月来,天知道她有多担心他,又担心被人瞧见了笑话自己,只得将这份担心藏得紧紧的。 此时见了她,那些思念一窝蜂地跑了出来,什么礼数,都不及他重要。 “外头冷,还总往外跑,仔细凉着了。” 南宫离将她的手握住,用自己温热的大手将她的小手捂得紧紧的。 苏无忧突然踮脚在他的唇上亲了一下,“你总算是回来了。” “咳咳……”屋子里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咳嗽声,苏无忧听出是谁后,暗骂自己唐突了,正欲抽回自己的手,却被南宫离握得死死的,牵着她往屋子里去了。 苏战和张康正坐在屋子里,苏无忧偷偷看了一眼,以他们的这个角度,她方才的动作应该是没有被发现。 “父亲,康哥。”苏无忧死劲抽回了自己的手,冲苏战行礼,苏战急忙扶住了她。 “一家人,何必拘于这些礼数。这阵子住得可还习惯?” 苏战对苏无忧的喜爱是藏不住的,尤其是她那双与她母亲一模一样的双眼,每每看到她,苏战总会想起她的母亲,对苏无忧愈加疼爱。 “父亲,我住得可习惯了,每日还可以去和长公主说说话。” 苏无忧说完后,看着张康,几年不见,张康长大了不少,曾经的少年忽然一夜之间长大了,眼神变坚定了。 “康哥,长大了。”苏无忧没由地说了这么一句。 “你才长大了,几年不见了,像大姑娘了。”张康的嗓音一若既往的温润,看苏无忧的眼神就像看自己的亲妹妹一样。 “康哥,我给你的那些信都收到了吧?好长日子都不见你回信了,把我担心死了。” 张康一愣,自己明明回了信,甚至是还收到了她的回信。他看了一眼上面低着头喝茶的南宫离,这事与他绝对脱不了干系。 “这边战事吃紧,忙起来便忘了,我一直跟着义父,你倒是不用担心我。” “边关近来大小战事不断,张将军忘了也是情有可原。”南宫离放下茶杯,悠悠地说了一句。 坐在下面的张康低头苦笑,他这个未来的妹夫还真是容易吃味,好在他对苏无忧是真心的,他这点委屈着实算不了什么。 “苏将军,我记得张小将军尚未婚配,京城有不少待字闺中的小姐,等回京了,朕给他赐一门亲事。” 苏无忧听着听着觉得不对劲了,这个男人怎么开始拉红线了,她可不想南宫离乱点鸳鸯谱,更何况还是张康。 “回圣上,微臣也有此意,康哥年纪不小了,的确该定下来了,微臣是个大老粗,又常年呆在边关,对京城不熟,微臣想着等回京了,与他父母一块商议,谁知前几日他告诉微臣,自己心有所属,微臣便多问了几句,派人去打听了一番,这的确是一门好亲事。”苏战说道。 苏无忧原本想替张康推了,此时苏战开口最好不过了。 当她听苏战说张康有心仪之人时,双眼蹭地一下亮了,眼中的八卦之火燃了起来,心里升起了一阵欣慰的感觉,养了多年的猪,终于知道拱人家的白菜了。 南宫离看穿了苏无忧的心思,于是顺着话问苏战,苏无忧借着喝茶,向南宫离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 “是定远侯麾下的陆迁将军之女,她与路瑶一块长大,二人打小在军营中长大,性子洒脱,模样也端正,与康哥儿最是般配了。” “苏将军这么一说,朕倒是有些印象了,她曾在永安侯府住过一段日子,那段日子,京城热闹了不少。” 南宫离这话说得极其隐晦,苏无忧却听明白了,她低着头偷笑,这位陆小姐似乎挺合她的胃口,她曾听路瑶提过,路瑶心心念念想让她们认识认识,这回好了,成了她未来的嫂嫂了。 “咳咳,正是那位小姐,为人爽快,与瑶儿性子差不多,康哥性子太闷了,这一动一静的,正好般配。” “朕也觉得甚好,等陆小姐回来了,我回头便给他们二人赐婚。” 张康一直红着脸在一旁听着,听到南宫离要给自己和陆小姐赐婚后,急忙跪下谢恩。 “张将军快起来,等此次击败西突,回京后,朕定会好好赏赐你。” “微臣谢过圣上。”张康谢恩后,坐回了原位。 “今晚朕命人设了下了庆功宴,无忧,你也一块去吧。” 南宫离说完后,看着苏无忧,那眼神,苏战看了,忍不住咳嗽了两下。 “回圣上,无忧喜静,身子还未养好,这等场所太过吵闹,实在是不适合她去。” 苏无忧一愣,她的确是喜欢清净,但也是仅限于与不喜欢的人打交道时才会如此,南宫离每日好吃好喝的供着,身子也早就养好了,苏战这会儿突然替她拒了,着实让人有些不懂。 南宫离听后,笑了笑,“长公主和路瑶也会去,无忧有一阵子没有见路瑶了,路瑶甚是想念,西突不知何时会再次重来,让她们二人见上一面,说些体己话也是可以的。” “那,那……”苏战看了一眼苏无忧,“无忧,你可愿意去?” 苏无忧看出来了,原来苏战以为她在皇宫身边受委屈了,这是不打算让她进宫了,她急忙表态。 “父亲,我想见见路瑶了。” 苏战悄悄地对苏无忧说道,“你别怕,若是不想去,为父替你辞了,以后替你寻一门好亲事。” 这其中的误会有些大了,苏战定是听了什么话,以为她进宫是被南宫离要挟的,她想了想,能给出这个误导人的消息的,也只有南宫明玉了。 “父亲,圣上待女儿极好,从未为难过女儿。” 苏无忧不好意思当着苏战的面,说自己心悦南宫离如此直白的话,稍稍把话说得隐晦了些。 苏战听了后,眉头一皱,“当真是如此?” “当真如此,女儿不敢欺瞒父亲。” “那就好,只要你高兴,为父就高兴。” 第三百八十四章苏无忧怀孕了 苏无忧暗自松了口气,虽然与苏战才相认没多久,但苏战的确是一个好父亲,嘘寒问暖就不必说了,恨不得把这些年亏欠她的,全部都补回来,若是她对南宫离没有心思,只怕苏战真的回绝了他。 庆功宴设在南宫明玉的住处,因为西突尚未退兵,与其说是庆功宴,倒不如说是一场小小的家宴,来参加的都是苏无忧认识的人,除了几个眼生的夫人和小姐,其中就有陆小姐陆秋雁。 苏无忧进来后,路瑶远远就招呼她过去,苏无忧过去后,路瑶急忙让她与陆秋雁认识。 陆秋雁个头与路瑶差不多,模样像个瓷娃娃,看着一团和气,苏无忧可不敢小觑了眼前这个瓷娃娃,她可是与路瑶一样在军营长大的,据说功夫也不错。 “日后苏妹妹唤我秋雁就好了。” 性子果然爽快,三个人不过说了几句话,就像认识多年的好友。 苏无忧偷偷看了一眼张康,他借着喝酒,时而往这边看过来,目光落在陆秋雁身上时,柔和又充满了爱意。 “无忧,我快要当姐姐了。” 路瑶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苏无忧一愣,“张夫人有了身子?” “嗯,月份不小了,年底应该快生了。我母亲从前那个一直不准,后来吃了你给她的药调理身子后,她也没有在意,算算应该是我爹出京那会儿怀上的,只是我母亲一直以为是自个儿胖了,后来随着肚子愈来愈大,她也觉得不对劲,就请了个大夫瞧瞧,结果都快六个月了。” 苏无忧噗嗤一下笑了,路瑶的性子还真是随了她的母亲,不拘小节。 她想了想,又觉得自己好笑,都快成妇科圣手了,南宫明玉那里刚有了,张夫人这里也有了。 “如此说来,我是个大功臣了。” “必须是呀。我从前还想着,我父亲常年不在家,以后我也不能一直陪着她,她一个人在京城该多寂寞,没想到这么快她就有伴了,以后呀,也不用整日管着我了。” 一旁的陆秋雁吃吃一笑,“合着你是担心夫人拘着你了。” “嘿嘿,是,也不全是,有个人陪着我母亲,我当然是高兴了。”路瑶说道。 说了一会儿后,路瑶又问了苏无忧一些关于滑雪的事,当陆秋雁知道这个点子是苏无忧想到时,看苏无忧的眼神充满了崇拜之意。 女眷们说些悄悄话,男人那边就豪气万丈,喝着酒,谈笑间,还不忘大笑几声。 当天空再一次飘雪时,宴会结束了,然而前方探子开报,西突夜袭大成的军营,南宫离领着将士们匆匆离去了。 “眼看雪越下越大,这么下去,也不是个法子,愈往后,只会愈加艰辛。”苏无忧望着天空,鹅毛般的大雪在夜空四处飘荡。 “今年太冷了,一直打下去,对大成也不利,今日领兵的是西突的太子,南宫钰是军师,西突太子刚愎自用,不愿接纳南宫钰的提议,白天吃了个闷亏,挑在这个时候夜袭,肯定是南宫钰的主意了。”路瑶说道。 “他们夜袭,我们也可以。”苏无忧忽然想了一个主意,“还是地道管用。我们可以在地下挖洞,通往西突大军的营帐,找到西突太子的王帐后,将他虏过来便是了,听说西突就这么一个皇子,西突不得不停战议和。” “妹妹这个主意简直是太妙了,继续打下去,我方也会有伤亡,虽然我们早有了准备,但今年那么冷,边关也有不少老百姓受了灾,妹妹这个法子正好解了燃眉之急,停战后,将士们可以安安心心去救助边关的百姓。”陆秋雁说道。 这一次夜袭,南宫离早料到西突会有这招,让将士们早就做好了准备,西突并未讨什么便宜,听说西突太子气急败坏,差点将南宫钰关了起来。 接下来几日,西突老实多了,但仍旧是不停地试探大成,直到换成了南宫钰统领大军,西突再次发起来进攻。 苏无忧坐在屋子里烤着火,外头愈发冷了,她也不爱往外跑了,整日围着火盆,跟南宫明玉说说话,偶尔跑到院子里摘几枝腊梅插进花瓶里,教附近的小孩用簸箕抓麻雀,每日过得倒也惬意。 直到她听到南宫钰死在乱箭之下时,她叹了口气后,继续教孩子们抓麻雀。 当西突太子半夜消失在王涨,第二日被人发现挂在玉门关的城墙上时,西突国君派人来议和了,陆陆续续维持了一年的战事终于停下来了。 西突开的什么条件,苏无忧并未去关心,随着南宫明玉的肚子一日比一日大,她比谁都上心,恨不得每日与她同吃同住。 “南宫明玉,你少吃点,再吃下去,孩子个头大了,不好生产。” 苏无忧将南宫明玉身旁的糕点全部撤了下去,自从发现有了身子后,南宫明玉便开启了吃货模式,连定远侯都奈何不了她,唯有苏无忧管用。 “我也不想呀,就是肚子饿得慌。” “按照我说的,少量多餐,如果你不想漂亮的肚皮上多一道疤痕,就尽管吃吧。” 南宫明玉这回把袖子里偷偷藏的糕点全掏了出来,放在了桌子上。 “不吃了,我发誓,再也不胡乱吃了,我可不想一把年纪了,再来一个剖腹产。”南宫明玉拍了拍手上的糕点屑,“上回两国虽然议和了,但西突发生了政变,你舅舅领着人马,拿着你外公留下的圣旨攻入了西突皇宫,那个昏君和他儿子都被关起来了。依我看,大成和西突百年之内不会有战事了。” “这可是好事,一场战争结束,最后受苦的还是老百姓,不开战自然是最好了。” “南宫离私底下与苏战商量好了,会迎娶你为皇后,西突新皇,也就是你舅舅,准备册封你为西突国的公主,你如今即是镇西将军唯一的女儿,也是西突国的公主,皇后的位置可以坐到老了。” “他怎么也不告诉我?” “你刚怀孕,他不想让这些事累着你,倒是挺乐意累着我的。”南宫明玉没好气地说道,“帝后大婚,是大事,皇室繁文礼节又多了,我年前就要赶回去,你就别想着带球跑了,回去好好当你的皇后,过二人世界。” 苏无忧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也是前两日才知道自己怀孕了,刚告诉南宫明玉,她转头就告诉了南宫离,于是这就成了南宫离向苏战提亲的一个筹码。 第三百八十五章立后 她算了算,这个孩子应该是来玉门关前怀上的,那段日子,两个人没脸没皮,过着没羞没躁的幸福生活。 苏无忧当时想着身上余毒才清,尹太医也说她的身子刚好,不易受孕,于是大意了,更多的是恣意妄为了,连一些措施也省了。 最难受的是苏战了,才认回女儿没几日,就要被南宫离拐走了。 最开心的莫过于南宫离了,每每来苏无忧的住处时,嘴角的笑意都快藏不住了,得空了,就琢磨着给苏无忧腹中的胎儿取名字。 苏无忧倒是淡定多了,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她一点都不着急。 她和南宫明玉都不会做绣活儿,苏无忧明面上还是待字闺中,于是南宫明玉让下人们准备小孩子的衣裳时,顺带给苏无忧腹中的孩子偷偷也备了一份。 边关战事已经解决了,南宫离也该回京了,苏无忧也跟着一块回去了。 苏无忧回京时,已经快年底了,路面上的积雪已经没过膝盖了,她此次是以苏战失散多年的亲生女儿,跟着苏战一块回镇西将军府的。 她在边关替大军出谋划策的事迹早就在京城传开了,加上苏战刚打了胜仗,不少人想过来巴结她,都被她以舟车劳碌给推了。 冬珠看到几月不见的苏无忧时,当下就哭了出来。 “小姐,受苦了,可算是平安回来了。”冬珠拉着苏无忧看了一圈,“瘦了许多,人也憔悴了不少。” 苏无忧偷偷拉着冬珠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冬珠的身子一顿,领会了苏无忧的意思后,十分惊奇的看着苏无忧。 “小姐,小姐……” 她没敢说出来,苏无忧此时不再是谢府的三小姐,而是镇西将军府唯一的嫡出小姐,未婚先孕这种事,是大忌。 苏无忧点点头,苏灵扶着她坐下来后,说道,“小姐这一路上吃不好,睡不好的,心心念念就是想吃你和夏月做的饭菜,越是想,就越想吃,后来还是长公主亲自下厨,小姐这才放下了心思。” “小姐想吃什么,奴婢马上去做,奴婢这段日子学会了酱肘子,还有八宝鸭。” 苏无忧咽了咽口水,一路上她又吐又呕的,都快把胆汁都吐出来了,急得南宫离变着花样给她做吃的,谁知她每日只想想睡,什么东西也吃不下,一直快到京城时,才好转起来。 “你快去,还有那道血鸭,别忘了,多放点辣椒。” “欸,奴婢马上去。” 冬珠和江姑姑下去了,齐姑姑给苏无忧的手里塞了一个汤婆子。 “小姐还是少吃些辣椒,吃多了,对身子不好。老奴刚做了一些酸萝卜,小姐若是想吃,老奴去取一些过来。” 苏无忧噗嗤一声笑了,这里的人相信酸儿辣女,齐姑姑这是想让她生个儿子。 齐姑姑的想法也是出自一片好意,她此时若是生下了皇长子,以南宫离对她的宠爱,定会立为太子,不管以后宫中有多少嫔妃,这份得天独厚的宠爱不会变。 “齐姑姑,我都想吃,你快去装些过来,我正好开开胃。” 听到苏无忧想吃,高兴得急忙去厨房装酸萝卜。 “回家的感觉真好。” 在马车上颠簸了这么久双脚一落地,苏无忧的心也跟着踏实了。 苏战已经进宫受封了,不出所料,立后的圣旨也会跟着下来。 这一回,大成与西突百年内不会再有战事了,这一仗,换来了两国百姓百年的安宁。 天黑前,苏战回府了,他被封为了护国大将军,张康被封为了平北将军,南宫离当场下了圣旨,赐了他与陆秋雁的婚事,其他人也都受到了封赏。 作为一个刚夺回大权的天子,玉门关一战,给那些老权贵们当头一棒,南宫离借此彻底稳住了朝纲。 苏战前脚刚回府,圣旨后脚就跟过来了,护国大将军府刚找回来的小姐成了大成的皇后。 暗地里,有人为谢家三小姐叹气,叹她的命不好,生在了谢成家,当苏无忧以新皇后的身份,第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她们又开始传起了南宫离对舒妃的念念不忘。 苏无忧从‘奄奄一息’的玉贤妃手中接过宫中大权后,玉贤妃没多久就‘去了’,作为玉贤妃的好姐妹,身子骨虚弱的丽妃,一时承受不住打击,也跟着倒下了,接着没多久,也跟着去了。 皇宫里一下子去两个位高权重的妃子,宫里其他的嫔妃也坐不住了,生怕苏无忧将帐算到自己的头上,每日战战兢兢的过日子,连来凤梧宫的请安都不敢来了,个个都称病。 苏无忧见事情差不多了,自己的身子也渐渐重起来了,于是把这些事扔给了南宫离。 南宫离一接手,快刀斩乱麻,原本那些嫔妃以为南宫离接手后,她们的希望来了,谁知南宫离将后宫清算一番后,剩下的那些嫔妃全部被他送出了宫,送回了她们娘家。 这一下,前朝的官员不乐意了,他们还指望自家女儿进宫,给家里谋一个好前程,谁知南宫离竟然将后宫解散了。 原本他们只是给南宫离上折子,见南宫离不为所动后,就把主意打到了苏无忧这里,那些外命妇每回进宫后,总会明里暗里提醒苏无忧给南宫离选妃,有的辈分高一点的,甚至劝苏无忧要大度。 大度,当然是要大度,就让她们做一个表率。 于是南宫离大手一挥,原本劝苏无忧大度的外命妇家迎来了一堆美人,个个千娇百媚,心思活络,这些外命妇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一心忙着对付那些刚进门的小妖精,哪还有心思劝苏无忧大度。 没了这些人打搅,宫里又只有几个太妃,一下子冷清多了,苏无忧每日除了去那些太妃的宫里坐坐,就是躲在自己的宫里养胎。 南宫离这段日子非常忙,南宫拓留下那堆烂摊子就让他忙了好一阵子,有时候甚至连晚膳都顾不上吃。 苏无忧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肚子里的孩子突然踢了一下她的肚子,她先是一愣,急忙抓住一旁南宫离的手,覆在了自己肚子上。 腹中的孩子似乎感觉到了,突然朝南宫离的大手狠狠踢了一下,这一下踢得比较重,苏无忧的肚子都被踢得凸出来了一下。 第三百八十六章南宫明玉 苏无忧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疼得闷哼了一下。 “等他出来后,我定会好好教训他。”南宫离说道。 “万一是个女儿,只怕你疼都来不及。”苏无忧看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腹中的胎儿已经有八个月了。“姑姑这月底快要生了,路瑶刚有了身子,张夫人如今带小侯爷,只怕顾不上她了,改日请她进宫住几日,我给她看看,心里也踏实些。” “也好,宫里如今没几个人,我又时常忙着,有她陪着你说说话也好。” 南宫离哪怕每日再忙,也会抽空过来在苏无忧这里坐一会儿,夫妻二人说一会儿。 “这段日子那些大臣没少上折子,让我以以子嗣为重,充盈后宫,这些大臣,整日盯着我的后宫,难道他们就不知道身边的女人多了,未必是件好事。” 南宫离摸了摸苏无忧的手,感觉她的手有些凉,命人撤下了冰盆。 苏无忧有了身子后,非常怕热,哪怕如今早已立秋了,她仍旧让人在屋子里放了几个冰盆降暑。 “我父皇也有不少的嫔妃,到头来只胜我一个,我素来相信,子嗣并非越多越好,而是越有出息越好。你不必有其他想法,我这辈子不会再有其他嫔妃了。” 苏无忧头一回听一个古人说出这般话,微微惊讶,这句话哪怕在她那里也是颇为前卫的想法,更何况还是这么一个古代的帝王,古往今来,有几个帝王不想着多子多福的。 “你这话说出去,只怕那些大臣又要坐不住了。”苏无忧挪了一下身子,南宫离急忙往她的身后再多加了一个软垫,“那些小姐们每次进宫也不全是来我这儿坐的,大多数冲着你去的,你倒好,哪个起了心思,就给哪个赐婚,如今好了,没人敢上我这儿来了,我都快成妒妇了,。” “那我就是妻管严。谁让她们在迷面前说些不爱听的话,以后还有谁敢在你面前胡说,我就送她去和亲,刚好你舅舅有好几个儿子尚未婚配,已经给我上过几回折子了。” 苏无忧白了他一眼,“你呀,就是喜欢吓唬那些小姑娘,最不愿用和亲来维持两国关系的就是你了,那些小姑娘只不过是爱慕你,你何必这么吓她们,而且还能说明我眼光好,挑了一个大成最好的男人。” 南宫离眉宇间都是笑意,“无忧,这可是头一回听你这么夸我。” “夸你两句就飘了,那些大臣平日里也没少拍你的马屁,你为何就一句都听不进去。” “他们是他们,他们那些话,我不能当真,当真了,就是昏君了,你不同,你是我的妻子,你的话,自然是真话。” “一辈子还长着呢,你好好表现,可别让我看走眼了。”苏无忧忍住笑意说道。 “嗯,这个我会好好表现的,一定不让你失望,争取得到更多的夸奖。” “圣上,皇后娘娘,定远侯府的人来报,长公主今日动了胎气,这会儿已经发动了。”苏灵站在殿门口说道。 苏无忧急得站了起来,难怪南宫明玉今日迟迟未进宫,她只当她是有事耽搁了,没想到是出事了。 “怎么会这样,我要出宫,姑姑岁数不小了,哪怕有最好的产婆在,我也不放心,我去看看,心里也踏实些。” “我陪你一块去。” “你别去了,回头我真的成妖后了,好好呆宫里,等我消息,我会自个儿小心点的。” 苏无忧心里有些着急,南宫明玉离距离生产还有半个多月,这会儿怎么就动了胎气,在古代,可不是什么好事,甚至是极其凶险。 “你别着急,姑姑是个稳妥之人,我送你出宫,一会儿我再回宫便是了。” 南宫离担心苏无忧,于是跟着她一块出宫去了定远侯府。 情况并不是很妙,去定远侯府的路上时,南宫离的人将查到的消息告诉了苏无忧。 南宫拓留下的死士混进了定远侯府,原本是想混在下人里一块进宫,谁知被南宫明玉的人发觉了,死士见情况不妙,就想挟持南宫明玉,被南宫明玉挣脱了,却因此撞倒在地上,动了胎气。 “这段日子,我在查南宫拓留下的死士,其中有几个藏得太深,一直没有查到他们,没想到竟然被他们混进了定远侯府。” “南宫拓还真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苏无忧咬牙切齿地说道。 “那些死士已经被活捉了,以后不会再有死士了。”南宫离握住苏无忧的手,“我会让暗卫暗中保护你,你自个儿也当心些,不要累着自己了。” 苏无忧点点头,“嗯,我知道了,一会儿你也早些回去。” 南宫离把苏无忧送到后院后,见定远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也问了白洛一些事后,就回宫了。 苏无忧的到来,给定远侯他们吃下了一颗定心丸,路瑶见她来了后,原本焦急的脸多了一些光彩。 “皇后娘娘,我母亲也在里面,长公主已经疼了好久了,产婆和我母亲都说时候还早,可我心里总是不踏实,还好你来了。”路瑶顾不得礼数,上前扶住了苏无忧。 “走,我进去看看。” “这恐怕不好,里面……”路瑶犹豫了一下,她担心苏无忧见了那个场面后,会受不住。 “你别担心,我已经跟圣上说过了,我又不是刚嫁人的小姑娘,什么场面没见过,走吧,快进去吧。” “好。”路瑶点点头,扶着苏无忧往屋子里去了。 她进去后,拉着南宫明玉的手,偷偷给她做了一个检查,腹中的胎儿并无大碍,只是伤了胎气,这回要提前出生了。 “已经开了三指了,长公主,再坚持坚持,小公子很快就要出来了。” 一个产婆给南宫明玉喂了一些参汤,让她恢复一些力气。 “无忧,疼死老娘了,老娘不想生了。”南宫明玉忍着阵痛,对苏无忧说道。 “苏灵,你把长公主扶起来,本宫给她揉揉腰,张夫人,还有几位妈妈都出去休息一会儿吧,这里就交给本宫和苏灵,本宫陪长公主说几句话。路瑶,你刚有了身子,最是要注意,快出去歇会儿。” “是,皇后娘娘,那臣妇就先退下了。” 张夫人也有些累了,很快她们被定远侯府的人领下去隔壁间喝茶了,屋子只剩苏无忧和苏灵了。 第三百八十七章道听途说 苏无忧让苏灵打开带来的盒子,在来定远侯府的路上时,备下的无痛针拿了出来,按照流程,十分熟练的打进了南宫明玉的身体内。 “无忧,还是你懂我。” “当年你生白洛时,把侯爷他家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就差没去刨人家祖坟了,今日我这不是帮你,是在给侯爷减轻压力。” 药效很快发挥了作用,原本大吼大叫的南宫明玉此时正坐在桌子旁喝茶,吃着点心,自,她早就饥肠辘辘了,只是她疼得什么都吃不下。 屋子外的人见屋子里突然没了动静,急忙打发丫头来看,丫头回报说南宫明玉正在喝茶时,张夫人她们都以为自己听错了,又亲自过来确认,只见南宫明玉坐在桌子旁与苏无忧有说有笑的。 “看样子还是皇后娘娘有法子,长公主瞧着精神多了。”张夫人笑呵呵地说道。 “本宫也只是陪她说了几句话,一会儿她又疼起来了,还是靠夫人您了。” “本宫想着吼了,也不管用,还不如省点力气,一会儿花力气的时候还多着呢,这么一想,我就看开了。” “我倒觉得最高兴的莫过于侯爷了,刚才在外面时,侯爷都命人准备了东西,一会儿用来把耳朵给堵上,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不上了。” 张夫人见南宫明玉真的不怕疼了,也跟着说几句俏皮话逗她开心。 南宫明玉哪能不知道张夫人这是哄她高兴,抓起碟子里的一块糕点塞进她的手里。 “这糕点特别好吃,多吃几块。当年你跟本宫说,母猪下猪崽子,一点都不疼,本宫当初便信了,很快怀上了白洛,生产那日,本宫就想明白了,你那话估摸着也是听别人说的,那是母猪下猪崽子,人怎么知道它疼不疼,本宫倒是真疼了。” 苏无忧在一旁笑得东倒西歪的,她没想到这两人居然还有这么一出。 张夫人吃着糕点,最后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我当时也是听府里的一位妈妈说的,她说她家一位亲戚都生了四个了,跟母猪下猪崽子一样,生得又快,都还没来得及疼,就生下来了。后来我见你害怕,就说了这话,挑了几句重要话。” 张夫人一解释,苏无忧反而越觉得好笑。 “我当时想着你还未成亲,肯定也是道听途说,想来想去,就只能骂侯爷了,骂完,心里就舒坦了。” 苏灵扶着南宫明玉在屋子里慢慢地来回走着,走了好几圈后,南宫明玉感觉有些累了,便让苏灵将自己扶到床上躺了下来,一会儿后,居然睡着了。 张夫人见南宫明玉真的没事后,便劝说苏无忧先回宫去,待南宫明玉生完后,再去宫里给她报喜。 苏无忧并未同意,她心里放不下南宫明玉,给路瑶检查了身子后,就在定远侯府收拾好的厢房里歇下了。 天已经黑下来了,南宫明玉当初耗了不少力气,这会儿仍旧是睡得沉沉的,张夫人见她还睡着,自个儿就在隔壁厢房睡下了。 定远侯放心不下南宫明玉,一直在床边守着她,直到南宫明玉睡梦中感觉肚子又开始微微发疼后,她知道孩子这回是真的快要出来了,于是将定远侯赶了出去,让产婆进来了。 苏无忧是被鞭炮声吵醒的,她睁开眼睛一看,窗子外面仍旧是黑乎乎,她从床上坐了起来,声响惊动了外面的苏灵。 “小姐,你醒了。长公主生了,是一位小郡主,圣上已经给小郡主赐封号安平。” 安宁,这个孩子是在边关怀上的,此时大成一片祥和,边关也没了战事,正值太平盛世。 苏灵给苏无忧穿好衣裳,打开门时,南宫离已经在外面等着了,见苏无忧出来后,他急忙上前扶住了她。 二人慢慢地往南宫明玉的院子里去了。一路上见到定远侯府的下人们高高兴兴的捧着喜钱,此时的定远侯府格外热闹。 “你怎么来了?” “你不在宫里,宫里冷清了许多,看不到你,我浑身不自在,就想过来看看你。” “谁也想不到,平日里冷若冰霜的皇上,居然会说如此好听的情话。” 南宫离替苏无忧捻了捻身上的披风,入夜后,寒气重了一些,周围还起了白雾,四处掉着的灯笼在白雾的笼罩下,朦胧一片。 “我只说给你听,他们当然听不到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苏无忧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在她的肚子可以打一套太极时,某一天,她忽然感觉肚子格外疼,连腰也开始酸痛,江姑姑和齐姑姑见状,一边命人去请太医,一边派人去通知南宫离,另外还打发人出去通知南宫明玉。 一时凤栖宫上上下下忙坏了,南宫离赶来时,苏无忧正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的。 内殿格外暖和,比平日里躲放了几个冰盆,江姑姑亲自在一旁守着,神情比平日里还要严肃,见南宫离来了,正欲行礼,被南宫离抬手制止了。 “江姑姑,皇后何时能生?” 南宫离这话将江姑姑问倒了,哪怕她生过冬珠,但生孩子一事上,因人而异,她也说不准。 苏无忧扯出一丝笑容,“生孩子这事,有快的,有慢的,尤其是头胎,疼上一两日也不奇怪,不过我身子骨比常人结实,平日里也经常锻炼,应该不会很快。” 南宫离紧紧握着苏无忧的手,脸上比谁都要紧张。 “一会儿疼了你就咬我的手。” 苏无忧背他的话逗笑了,“我又不是属狗的,咬你的手做什么,你不用担心,我早就备好了,那日姑姑哭天喊地的,我一出手,她就好了。” “好,生完这个,就不生了,不能让你受罪了,都说生孩子是在鬼门关闯一回。我不能再让你冒这么大的危险。” 南宫离在苏无忧的额头上亲了一下,苏无忧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这段日子,他瘦了许多。 “一回生二回熟嘛,就一个人,他以后多寂寞。我想给你多生几个,等他们长大了,就可以帮你处理朝政,你就不用那么辛苦了,还能带我出去游山玩水了,你看你,又瘦了。” “这段日子的确是忙了些,不过已经差不多了,剩下的交给大臣们去处理,我就有空陪你们母子俩了。” 第三百八十八章太后薨了 苏无忧点点头,她的肚子实在是太疼了,南宫离见她不想说话了,于是轻轻用手给她揉酸痛的腰。 苏无忧这一回算是体验了生孩子的痛,她疼了整整两日一夜才生下来,生完后。整个人都虚脱了,连孩子都没看一眼,就累得睡过去了。 大成迎来了第一位皇子,这一回原本蠢蠢欲动的大臣们再次消停了。这位刚出生的皇子,很快就被立为大成的太子。 苏无忧养了三个月才被南宫离放了出来此时她的儿子已经会翻身了。 这一日,南宫明玉带着小郡主来她的宫里坐,路瑶也挺着大肚子一块过来了。 两个孩子交给冬珠她们带下去玩后,三个人就坐在大殿说话喝茶。 “路瑶,你这回怀的可是双胞胎,以后每半个月就到我这里来检查一次,记得要少吃多餐,最好是少吃甜食。” “嗯,臣妇记住了,别的倒是还好,就是肚子大了,睡觉难受,好在有你送的孕妇枕头,每晚能睡个安稳觉。” 路瑶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的肚子比同月份的孕妇要大一些,好在她记得苏无忧的话,在饮食作息上极其克制,每回苏无忧给她做检查,都通过了。 “自打生了安宁后,我就愈发怕冷了,每日恨不得躲在屋子里不出来。”南宫明玉说道。 “我也是,从前我总嫌汤婆子碍事,如今每日都离不开它,估计还要养好一阵子才能养回来。” 此时已是冬季了,外面早就铺上了一层厚厚的雪,大殿里放着火盆,苏无忧和南宫明玉两人手里捂着一个汤婆子,身上穿得也常人要厚一些。 “太后娘娘病了,已经病了好一阵子了,我来你这里时,先去她那里坐了一会儿,精神不济,人也不清醒了,我去的时候,她都认不出我来了,应该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我上回去看她时,她以为我是我母亲,吓得她不敢上前,躲在屋子里不敢出来,后来我就没有去过了。”苏无忧的手指头在汤婆子上来回摸着,“好在那边有哑姑照料,宫人们不敢怠慢,冬季取暖的木炭早就送到她宫里去了。” “还是你稳妥,前朝那些大臣如今都盯着后宫,恨不得抓一点把柄,趁机让后宫添几位嫔妃。你坐月子那段日子,有几个大臣蹦哒得可欢了,想趁那个时候将自家女儿塞进来。” 南宫明玉露出厌恶和鄙夷的神情,“自个儿本事了,就想走歪门邪道。那些人不光是打你的主意,连白洛也被盯上了,前阵子路瑶去赴宴,那些人居然劝她给白洛纳妾,而且还都是女人,没安好心,后来被我骂了一通,直接告诉她们,白洛这辈子都不会纳妾,这些人才老实多了。她们连自个儿的夫君都管不了,还把手伸到别人家里来。” “大臣上奏一事,圣上并未告诉我,如今宫里没几个人,事情也不多,坐月子那阵子,几个太妃搭把手,底下的宫人也尽心,我倒是跟着偷了不少懒。” “那些人最近都犯了事,有的下了大牢,有的背贬出京了,娘娘的耳根子可以清净一段日子了。”一旁的路瑶说道。“圣上对娘娘真是情深义重。” “彼此彼此,你家白洛也不赖。” 三个人围着火炉说着话,角落有两只白老鼠正靠着一个火盆紧紧挨着,其中一只白老鼠的腹部鼓鼓的,这正是元宝和它的媳妇,那只被它救了的母老鼠。 忽然哑姑在外面求见,苏无忧命人请她进来后,她的神情悲戚,行礼后,说道,“皇后娘娘,长公主,郡主,太后娘娘薨了。” 苏无忧看了一眼南宫明玉,坐着的三个人急忙起身,“走,本宫要去慈安宫。” 去慈安宫的路上,哑姑将太后去世的原委说了出来。 今日一早,太后忽然清醒过来了,不吵不闹了,甚至还让宫人们帮她好好收拾了一番。哑姑和宫人们虽觉得她此举有些奇怪,但见她的行为举止十分正常,只当她清醒过来了。 用过早膳后,太后让她扶着在慈宁宫的小花园里走了两圈,回去后,她吃了几样最喜欢吃的糕点后,说有些乏了,在宫人们的伺候下歇下了,并以想要清净为由,把守着的宫人都打发下去了。 快到用午膳时,宫人们去请她,才发现她已经去了。 苏无忧他们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日,她见证了身边每一个亲人的离去,尤其是南宫钰的死,对她的打击最大。 去年回京时,南宫离带回了南宫钰的贴身玉佩,送到了慈宁宫,太后见到那枚玉佩后,整个人一夜之间就老了十岁。 当初南宫钰逃走,太后也是知道的,她以为南宫钰去了西突,就可以活下来了,对于一个没了权势的世子爷,哪怕去了西突,也并不受人待见,若不是西突还想利用他打开玉门关,只怕他连西突境内都去不了。 南宫钰的死,彻底绝了她活下去的念头,然而南宫离并未给她死去的机会,每日都会让尹太医给她请脉,好吃好喝的供着,朝中大臣都看到了这副母慈子孝的场面。 她今日也算是油灯枯尽了,走得也算是体面。 “无忧,让哑姑好好查查太后是否留下了些什么。我多少有些了解她,脑容量虽然不大,但歪心思不少,她定然不甘心就这么走了,定然还会做点什么恶心咱们。”南宫明玉偷偷对苏无忧说道。 苏无忧点点头,一孕傻三年,加上宫里没了勾心斗角的事,她也渐渐放松了,忘记这个太后别的本事不大,恶心人的功夫倒是出类拔萃。 “好,我这就让江姑姑跟哑姑一块去查。” 一旁的哑姑和江姑姑听了后,领着几个信得过的宫人下去了。 太后一走,后宫更加祥和了,苏无忧每日除了逗逗太子,就是处理一些宫中的事务。 她在太后的宫里的确是找到了些东西,就是准备让人四处散布一些有关苏无忧是妖后的事,只是这个被她收买的宫人尚未把消息带出宫,就被江姑姑她们抓到了。 南宫离借口要替太后守孝三年,三年内不选秀,以报太后对他多年的养育之恩。 这一回,大臣们也奈何不了他了,那些对南宫离念念不忘的小姐也死了心,接下来的这三年,苏无忧的日子更加美好了,三年刚满,成功怀上了第二胎。 直到苏无忧肚子里的孩子一个接一个的往外蹦,大臣们也瞧出南宫离这辈子是不想选妃了,渐渐也跟着死心了,南宫离桌子上有关选妃的折子越来越少了,最后一个都没了。 苏无忧看着远处的三儿一女,他们由宫人陪着,正在雪地上打雪仗,她靠着南宫离的怀里,“南宫离,等他们长大,咱们就去游山玩水。” “好,等老大会独挡一面了,我就把大成交给他,我带你四处看看。” 雪,静静地下着,轻轻落在两人的头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