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第一枝 [1V1]》 楔子 等到日暮最后一点霞色散尽,便有靛蓝无垠的夜空接过漫天的星斗,落下一片惨淡的光。如钩的银月缓缓升起,照出一隅血色的红光。像是滴入水中的朱砂般,很快就随着飘摇的风逐渐洇开,扩散,然后逐渐变得深、浓、耀眼,带着灼人热度和滚滚浓浓烟。 “城破了!秦人攻进来了!”有破锣般沙哑的声音在歇斯底里,带着深深的惶恐与绝望。 昔日里辉煌庄严的殿宇被烈火照亮,显出一种穷途末路的凄惶壮丽之感。 一行玄甲精骑穿过几个个回合便溃不成军的御羽军,从打开的宫门处长驱直入。在前的将士们负长弓、挎金刀,个个如离弦之箭,哪管出来的冲出来的御羽军还是宫女、是寺人,手起刀落,地上便多了叁尺血痕。 哭喊声、叫骂声、火焰吞噬一切的湮灭声,各种声音交织;深红、浅红、暗红、血红,不同的红色迭加,终是为这座曾经辉煌百年的王朝,画上了残忍的结局。 霍星流不去管将士们的狂欢,心无旁骛,一路长驱直入,直奔文明殿。 远远地就瞧见王座前面悬着一个人,玄袍加身,九旒垂珠的冠冕落在脚下,朱、白、苍、黄、玄五色彩玉散落了一地。后方是他曾经的髹金王座,宽阔、精巧,以紫檀木雕饰而成,两端是栩栩如生的兽首,背后叁爪金龙口衔的轩辕镜却不知所踪,须弥座上的沥粉的六条蟠龙空空仰着头,竟显得十分滑稽。 堂堂一国之君,临了落得如此下场。 当了大半辈子君王,守不住江山就罢了,连王位都叫人偷了拆了,也不知黄泉之下,要如何向列祖列宗们交代! 他心中唏嘘,同时飞快环顾了一番殿中各处,并无所获,当即扬鞭掉头,向着更深处赶去——要在被烧干净之前,找到那个东西。 火是从内廷开始烧起的,越往里走,火势越是凶猛,南书房近在眼前,却被几截还在燃烧着的横木挡住了。 霍星流用剑将障碍拨开,只走了几步,就看见有粘稠的猩红的液体正从虚掩着的门下缓缓地往外流着——血腥味愈发的浓。 他一凛,当即放轻脚步,悄声走了进去。 一个寺人打扮的稚儿仰倒在门边地上,很胖,却又很白净,领缘上露出的一截粗短的脖子的肌肤尤其细腻光洁,只是一把短匕深深得没入了他的胸口,血染透了衣料,顺着伤口源源不断地往外涌着。 书房内烟熏火燎,一片狼藉,除了脚下几乎什么也看不清。 他只犹豫了一会儿,很快跨过那具庞然的尸身,佯装朝着前方的御案走去。 刚转身,身后就有一声瓷器碎裂的巨响,瓷片飞溅,一抹艳色从余光中一闪而过,伴随着珠翠叮琅乱响,跌跌撞撞地奔了出去。 霍星流早有预料,立刻返身跟上。 少女虽然对宫闱的构造极其熟悉,拼了命地发发足狂奔,一时竟将身后那人甩开了一小段距离。偏偏衣裳不合身,长长地裙摆逶迤在地上,需要提到胸前才能不绊住步子,头上的珠翠又多又沉,不光压得脖子发酸,挡在额前的流苏还乱晃,气息一乱,步伐也跟着乱了。 最后‘噗通’一声,摔了下去。 仅仅须臾,追在身后那人便来到她的面前,白芒一闪,便有冰凉的剑锋抵在自己的颈上。 千钧一发之际,她不由得脱口而出:“杀了我,你就永远得不到连城璧!” 剑猛地顿住。 他转过脸,看见剑锋上的血一滴一滴,顺着剑锋落在了九章翟衣上,打湿了雉鸟的五色羽毛。 少女跪在地上,仰着脸望向自己。她生得异常美丽,巴掌大的脸,略有些青瘦,五官却很精美,尤其是一双眼乌黑明亮,凝而不滞,带着流转又易碎的波光,无言却动人。 霍星流心念一动,将剑收回半寸,再次细细打量她,笑道:“翟衣、凤冠、金舄,这是皇后的庙服,我怎么不知道楚后竟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 目光一转,又落到她满是鲜血的手上,结合南书房的场景一想,当下了然,“小小年纪,心肠倒狠。唔,我凭什么相信你?” “我没有凭证。”她的声音发颤,闭上眼,主动凑上他的剑刃,“信不信由你。” 远处的喧嚣和惨叫不绝于耳,两人之间却静得可怕。 良久,喉间地剑刃一转,他以剑身托起了她的脸,一个听不出温度的声音在说,“睁开眼吧。” 少女慢慢睁开眼,见剑不知何时已经收了回去,终于长舒一口气,脱力瘫坐在地。 霍星流适才走近她,“叫什么名字?” 在火光照耀下,琳琅珠翠折射出耀目的光线。少女被衬得形容惨白,却努力直起身子,一字一句的说:“我叫梁鸢,鸢飞戾天的鸢。” —— 注:女主会称帝,but 女帝≠女尊 背景乱世,私设如山,讲得是女主江山和美人全都要。 梁氏女(一) 霍星流自小憩中转醒,便听见悠扬琴声。 隔着一层纱帘,映出不远处正在拨弦的窈窕身影。拨开了去看,便见秀美的少女着一身素衣,头发似乎刚刚洗过,带着浓重的水汽,被一根素簪简单绾起,颊上、脖颈间还有几缕濡湿的碎发。一双手纤美如荑,十指尖尖,曲声自她指下流转,如珠落玉盘。 即便亡国亡家也没能磨灭她多年来的颐养尊容,皎洁无暇,像一轮好月。 都说楚女好腰,风致楚楚,的确名不虚传。只是不论是怎样的美人,约莫都是一样花团锦簇,不论多么不同,又好像都一样。美则美矣,转眼又忘了。只与人周旋久,自有一套虚与委蛇的本领。他起身,向那姑娘走去,“分明曲中愁云雨,似道萧萧郎不归。怎么无端的弹起《湘妃》了?” “小侯爷……”少女似是沉浸在自己的琴音中,迟了片刻才惊醒过来,小白兔似的眼神望过去,就连笑容也很柔婉,“没什么。我也不知道……原先是想感念您救我出来,只那时匆匆一面之后便不再得见,到了今日您再请我来,心中百感交集,不知怎么地,就弹了这一首……小侯爷莫怪。” 霍星流单手去托她沉下去的臂,“嗯。有些忙。这不是一忙完便想起你了。”笑了笑,“对了……好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她施施然扬起脸,用爱慕非常的眼神望着面前的英俊男人,“小女闺名,同姝。” “对了。静女其姝,我记起来,在你们梁氏姊妹里,便数你最出挑。若非如此,我也不会有这般爱花怜花之情。”霍星流轻轻抓着她的臂,到一旁与她同坐,似乎有意无意的说起,“对了。你是不是有一位小妹,叫……梁鸢?” 梁同姝有那么一瞬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自己明明才是那个被一眼看中的人,怎么才几日就被忘了名字,偏偏别人的……尤其是还是她的,就记得这么清楚?可再一抬眼,又忍不住沉沦在男子俊朗又深情的脸庞中,语气变得款款,“有。但……我并不觉得和她是姐妹。小侯爷忽然问这作什么?” “说来也怪。宗谱上有这个人,可去遍寻不着,我叫人去查,也几乎全无讯息。原是不记得,今日想起你,忽然想起这件事。只是随口一问,你若与她有什么渊源不快,大可不说。” “这样。”她不愿显得太小气,忙摇摇头,“小侯爷误会了。我并非说得气话。梁鸢那丫头的生母是个洒扫宫女,一生只见过父王一面。至于她,被生下之后便住在冷宫附近的偏殿,空有个王姬的头衔罢了。不光是我,宫中的那些子女几乎都不曾与她往来。她不见了么?多半是被烧死了吧……” 这话脱口而出,之后才惊觉显得太刻薄,连忙又找补,“她住的那处偏僻破落,素日里没什么打点的人。那日的火势那样大……就连我,也是因为自小到大的奶娘拼死护我,才教我侥幸活至今日。奶娘待我极好,除了父母亲之外,她便是世上待我最好的人……” 她虽年轻,却在耳濡目染下深谙女子以退为进的那套心机,越说越哽咽,暗地里又掐手心,不多不少挤出几滴清泪。正是一枝梨花春带雨,好不怯弱娇柔,令人无限怜惜。 果然,小侯爷伸手来为她揩泪,语调很温柔,“没关系。以后也会有人对你好的。” “小侯爷……”梁同姝起身,往他的怀里扑,“小侯爷,我好怕。我只是深宫里的女子,什么家国兴亡,什么中原逐鹿,我从来都不懂得。如今我什么都没有了,若、如若不是您……我连怎么活下去也不知道。” 她用哀恸的眼神凝望着他,小手紧紧扯着他的衣襟,“小侯爷,您救我,是否是真心怜我?我……真的可以相信您、托付您吗?” 其实梁同姝知道对一个将将另自己国破家亡的敌国将领说这种痴痴情话未免太唐突。可是她始终记得,那日宫门破,她与一众王公贵族被俘去大狱,度过一个彻夜无眠的夜后,霍星流便来了——他在那些人中一眼就看中她,将她赦了出来——这天底下,唯有‘情’这一字不问缘由,不知所起。 虽然曾经她最清高矜贵,可沦为阶下囚之后才意识到什么叫败者为寇——越是美丽的敌国女子,越容易落得悲惨下场,或是为奴,或是为娼,或是当街斩首,或是横尸街头。她害怕,她人生的前十七年都是被奉做掌心的明珠,如何接受得了这一朝一夕的乾坤转变? 她只是想活下去。并且尽可能的活好一些罢了。 从前父王母妃也最疼她,想来应该见不得她受苦,应当不会怪责她此时的所作所为罢。 霍星流生得英正清俊,温柔时眉目含情,端的是个人畜无害的翩翩少年。闻言扬起一个似是而非的笑容,摸了摸她的脸,“小姝不信?” “我……我想听您亲口说。” 正说着,有人在外急切的叩门,一个低低的声音传过来:“小侯爷,醒了。” 霍星流神情闪过一瞬的雀跃,立刻放开了梁同姝,想想觉得太薄情,便又象征性地抱了抱她,“好姑娘,你乖,我有要紧事去忙。晚些,等晚些我回来,再同你亲口说。” “小侯……” 他走得大步流星,梁同姝连第叁个字都没说出来,便出去了。 梁同姝在原处呆坐了半刻,最后终于鼓足勇气,走去床边。她慢慢解下腰带,将单薄的衣衫褪尽,就连簪子也脱了,任一头青丝披泄。便是这样,一丝不挂地躺了上去。锦衾尚有余温,有种陌生又好闻的气味,是方才留下的。 她紧紧地,用被子包裹住自己,好像在包装一个礼物。随后闭上眼,甜美得期待着被拆开的那一刻。 梁氏女(二)h 梁鸢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那里的世界顺遂如意,得偿所愿,让她舍不得不离开。 可是后来,时间长了,她的心口莫名就烧起了一团火,愈演愈烈,仿佛有什么要冲出胸膛般,是如此炽烈又汹涌地燃烧着。她被煎熬折磨,原本美好的梦境又幻化成长着獠牙的深渊巨口,她拼命挣扎逃脱,和虚构的巨兽厮打争斗,不知过了多久,才在终于趁着两败俱伤的当口,仓皇逃出了。 一睁眼,便见个月白长衫的年轻男人坐在床边——大梦初醒,她尚在心有余悸地大口喘气,好一会儿才定睛去打量:深秋的月色打在他的脸上,映出深刻明晰的轮廓,还有一双孤高骄矜的眼。 似乎有些熟悉。 “你终于醒了。”男人露出爱怜的目光,伸手要碰,却被戒备地躲开,原先要摸头,结果只勾到一缕发丝。他便若无其事地收回手,“下午的时候便说你醒了,结果是发高烧,医者说若是熬不过来,只怕要凶多吉少,我便守了你整整叁个时辰。” 一面说,一面就近摸出火折子,把附近的烛台点亮。 梁鸢歪着脑袋打量着来人,终于记起他是那天的那个敌国将领,此时的他不穿戎装,简直像个翩翩风流的英俊公子,只是话说得款款深情,却掩不住神情里的迫切,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只笑了两声,脖子就痒得厉害,刚要抓,却被及时地握住了。 “有伤。”他冲她的脖颈处微微一颔首,“不能碰。” 喔。那天差点被他一剑刺死来着。 少女尚有两分病容,偏偏那双眼睛,眼尾微扬,眼瞳乌黑,在略昏暗的火下闪着极其明亮的旺盛光芒。 霍星流见她不说话,还露出这种不该属于亡国女的表情,索性就开门见山了,“那日火势太大,宫殿已经烧成灰了。这两日阴雨连绵,再不去找,便难找了。你身上没有,那它究竟藏在了何处?” 梁鸢定定望着他,很快露出茫然的神情:“什么它?谁?” “少装蒜。” “这位将军,你也说我方才高烧了。如今我虽是醒了,可还什么都不清楚。现在是在哪里?我是谁?你又是谁?脑子里一团浆糊,哪里知道你在说什么?” “……呵。” 这番说词并不是不可信,只是她的表情太直白,鬼精灵地望着自己,甚至连一分软弱都不肯装,都不知该说她聪明还是狂妄,活像只才化作人身,学得形像神不像的小狐狸。 霍星流生气又好笑,心念一转,原先凶巴巴的说辞又被压了回去,转而也换作一副浮夸的神态,虚伪的说道:“我姓霍,名星流。表字一个青。是你的未来夫主。” 梁鸢瞪大了眼睛,片刻后才说,“我虽有些记得不大清楚,可如何会不认识你?你灭我大楚,杀我父母,是秦贼!而我是大楚王姬,与你有血海深仇,从前更是两不相干,怎么会有什么婚约?” “谁说是婚约了。”他见她急了,心里暗笑,继续编道,“你大抵是忘了。那日宫中失火,我无意中撞见仓皇逃跑的你。你受了伤,还崴了脚,可怜兮兮地求我不要杀你,还说只要我肯饶过你,便愿意以身相许。唔,那时我见你确有几分姿色,便答应了。怎么,如今醒了,不认账?” “……你、你……我……你方才怎么不说?你、你不是问我要什么东西么?” 霍星流强忍着笑意,故意执起她的手,与她掌心抵着掌心,十指交错,以恋人的才会有的方式紧紧相扣。同时贴近她的脸,温热的气息洒在她的耳尖,声调发腻,“没什么。我说错了,你不要多想。我不要旁的,就像要你的人——” 少女不可抑制地发起抖,额间冷汗涔涔,那双精灵般的妙目浮现出几分无措羞赧,胡乱要推、要挣扎:“你胡说。我不信……我不信!” “你凭什么不信?”霍星流不再演拙劣的把戏,只是紧紧叩住她的手不许她挣扎,饶有兴致地观察、欣赏她的慌乱。 梁鸢不语,憋着气专心和捏着自己的那只手较劲,拼死拼活挣扎了半刻多钟,结果把自己挣扎到了对方怀里。她意识到大事不妙,可实在没有脱身的法子了。自己尚在病中,连只手都较劲不过,更别提起其他了。 “好,好!她忽然气急败坏地大叫一声,“我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既然答应你了,就不会反悔。” 霍星流这才笑了,松开她的手,“那连城……” 话没有说完,就被一张带着浓烈恨意的香软唇瓣封住了。 梁鸢根本不懂得什么吻,只是粗略的用嘴去撞他的嘴,重重地磕了一下,又飞快退开,红着脸,梗着脖子道:“许就许,谁怕谁。” “你……”霍星流万万没想到她竟这样选。他也是倔脾气,见她投怀送抱,不客气地把她往怀里揉,甚至故意用指节抵着她胸部那团软肉来回地蹭,“我原以为你聪明,所以对你另眼相看。如今你这样做,是得不偿失,知道么?单单是美色,于我来说可一文不值。” 梁鸢抖得更厉害了,可就是不躲,认命地往他臂弯上躺,仰着脖子,露出颈间那道骇人的伤口,用轻蔑的眼神瞪他:“不值?你是和尚?还是阉官?” 烛火被掌风带灭。 朦胧月色下,梁鸢的眉眼娇俏,乌沉沉的眸子亮晶晶的,鲜活又妩媚。 她咬着唇,眯着眼打量恼羞成怒压在自己身上的俊朗男子,从齿间漏出一丝笑意:“怎么说着话,就生气了?” “别嘴硬。”霍星流拎起两条伶仃的腿,没有任何预兆地挺身顶了进去,看着如花的面容在一瞬间发白扭曲,心中的怒火才稍稍平息了一些,“这是你自己求来的。” 梁鸢脸色苍白,一双黛眉锁得死死的,声音在一下一下没有半分怜惜的抽插中变得支离破碎。 “无所谓。”她强忍着被破瓜的不适,即便疼得眼泪汪汪,还要扭曲着笑出来,“你最好再将我杀了,不然……不然、你、你且等着……等着……” 小狐狸(初夜h) “真是聒噪!” 虽说男欢女爱不需要太多真心,可也不能一点都没有。身下的小雏儿四六不懂,身体绷得像根随时都会断的弦,一点情致也无,交合那处干燥生涩,他勉强上阵虽然折磨了她,却也折磨自己,没半点趣味,性器被夹得难受极了。 两军交锋尚且可进可退,偏偏男人与女人争斗时万不能露怯。 他硬着头皮较劲,抬手在她胸前扇了一掌,乳肉泛起白浪,不耐道,“再说话,割了你的舌头。” 梁鸢额头青筋乍起,冷汗涔涔。用浑身都力量去隐忍承受,非但不肯示弱,还死死瞪着他,莫说什么风情,简直是疯子。 明明是个美人儿,怎么这样浪费自己的美貌。若她有她姐姐十分之一的乖巧,他说不定就下手轻点了。转而想起梁同姝那张美则美矣,毫无灵魂的脸,忽的对身下这朵带刺的野玫瑰激起无限爱怜,果然比起柔弱的菟丝花,还是这只小狐狸更迷人。 “你放松点,我好好疼你。”霍星流语气放松许多,俯下身,真正地吻住了她。 陌生的气息在一瞬间霸占了梁鸢所有的感官,不论是抗拒还是顺从,都是唇舌交缠的不同形式。 她不懂得任何章法,更别提经验技巧,傻愣愣的由着他予取予求。脑子一空,身体的感知就被放大了,身体里的里那柄利器进进出出,磨得她脊背发麻,眼泪不由自主地往外落。很快,舌尖的这一点温存竟神奇地令她宽解许多。 梁鸢把这吻当做救命的要,勉力抬起臂,勾住男人的脖子,有样学样地回吻起来。 一场急赤白脸的争锋,慢慢得变得旖旎。 她的呼吸逐渐局促,攀在自己身上的那只手是那么滚烫,点燃了掠过的每一处肌肤。胸前的乳肉被拿捏住了,乳首被有茧的指腹不轻不重地摩挲着,一波又一波她从未有过的奇妙感觉像浪似的拍来,另她晕头转向。 吻顺着唇角一路吻到脖颈。他舔了舔她脖颈间的伤,这是他给她留下的烙印。一种奇妙的感觉涌上霍星流心间,隐隐的,他觉得身下这个姑娘和自己有了某种奇妙的牵连。于是语气便软了,低低的问道:“还疼不疼?” “……不知道。”梁鸢彻底败下阵来,脑海中一片混沌。明明清楚的听见了每一个字,却不能理解,小猫儿似的呜咽,“不知道。呃……好热,好涨……难受,呜……我好难受……” 结合的甬道逐渐滑腻起来,他也不再较劲,一手托起她的娇臀,先是整个儿退了出来,再一寸一寸,重新顶进了最深处。反复了几个回合,抽送间便有了湿滑缠绵的水声。 梁鸢意乱情迷,一缕涎液从嘴角滴落,声音娇软:“唔……太深了……慢、慢一点……”她颤栗不已,一双爪子在他的背上胡乱地挠,“求你了——让我缓一缓,唔、唔……” 见她这般慌乱无措,娇软粘人,霍星流开始时那腔怒火消退了,甚至多了两分怜惜。只是情到浓时,许多时候由不得自己。他扶着她的腰,大开大合的进进出出,力道一下比一下重:“别怕,这是快活的事情。” 梁鸢在欲海中漂流迷乱,被海浪举起又拍落,不自主地哭喊起来:“霍、霍星流……霍星流……”她想表达些什么,可脑子里一团乱麻,除了这个刚刚只晓得名字,便再也想不出第四个字,“霍星流,霍星流……霍星流!” “乖了。”到了最后关头,霍星流的声音变得喑哑,不断地用吻安抚焦躁的小人儿,“快了,快了——” 灭顶的浪头打了过来,梁鸢浑身痉挛,巨大的陌生和无措席卷了她。她茫然搂住面前的男人,泪水滚滚而落:“……霍星流。” 过了许久,狂跳的心才趋于平静。 梁鸢的脑袋逐渐恢复运作,脸烧得滚烫,望着男子不知何时赤裸的精壮躯体,大口大口的喘气。好累,浑身都好累,下身拿出好像被撑得没了直觉,腿抬不起来,胳膊也动不了。可要说痛苦,除了最开始的那一阵子以外,竟意料之外的容易接受,尤其到了后半程渐入佳境,她竟……在享受。 这就是男女之间的事么? 她有些懵懵懂懂,全然没了之前的嚣张,只怔怔看着霍星流,与他相顾无言。 霍星流同她瞪了半晌,才伸手捋她的发。梁鸢还要躲,但没能施展开动作,仍是被得逞了。他对她的抵抗很不满,将那一绺汗湿的碎发拨开,继而拧起她的脸:“身子都叫我入了,碰一下不行?” 梁鸢虽然豁得出,但听不得,这样直白的话叫她又臊又气,急得扬手就想掴,结果被更快的一步按住了。 他将她牢牢定在身下,爱怜地吻去她鼻尖的汗,“张牙舞爪的作什么,我既是你未来夫主,做这种事情是应该的。何况是你勾我在先,不是吗?” “鬼话连篇。”她愤愤的,被吻到的那处鼻尖都羞得通红,“你自己心里清楚!” 嘛—— 这妮子虽然嘴巴利害了点,脾气坏了些,但脸蛋儿身量却没得挑,年纪不大,却出落得窈窕极了,前凸后翘,玲珑有致,就算无关连城璧,养在身边做消遣也还不错。 她越别扭,他就越得意,见她羞得发抖,还要拧着脖子死犟,身下就躁动不已,迫不及待地想再一次看见她又哭又求的可怜样子。于是拿再次勃起的性器来回在她的私处蹭:“我从不对人手软,你是第一个。如果想我再饶你一回,你应该更识趣些。” 少女涨红了脸瞪他,瞪了很久,终于放弃了抵抗,轻轻哼出一声:“喔。”便算是默认了。 她老实地任他长驱直入,再次被充盈的身体已经不疼了,取而代之的是新奇的快感,没能忍住,娇娇喘了一声。 他被她逗笑,“大楚王姬,都这般有气节?” 梁鸢不光眼尾带勾,唇生得也丰盈饱满,被吻出嫣红的颜色,在夜色中愈发撩人心弦。被羞辱了,便用那妖精似的眼睛瞪他,小脸气鼓鼓的,如果眼神可以作刀使,只怕霍星流早已被千刀万剐了。 他越看越觉得喜欢,掐住她的下巴,用力地吻上她,“小狐狸,陪我多玩玩。” 蜜枣 秦人伐楚,整整攻了叁年,霍星流是当中主力,醉心事业,一意征伐,也旷了叁年。乍开了荤,简直有无限的精力发泄,翻来覆去了整夜,还是梁鸢是在是不成了,才勉强放过。 梁鸢累得脱力,浑身的水都要流干,腰肢酸得像是要断了,身上满是暧昧的青紫痕迹,就连空气都变得格外淫糜。她困得都要睁不开眼,却不肯睡,霍星流从外面拎了水回来,一开门就迎上了床上人的目光。 “霍星流。”声调很软,有气无力的。 “我允许你叫我的表字。”霍星流实在的不明白这世上怎会有这样不解风情的女人,就算是在床上,除了发出克制的咿唔呻吟,就是叁个字:霍星流,甚至连霍青也不是,颠来倒去的念,念得铿锵有力,完整且无情,“或者夫主。” “霍星流。” “……说。” “我娘曾告诉过我,我出生的那天晚霞格外绚烂浓烈,天边传来凤凰啼鸣,是百年一遇的上上吉兆。你……”她顿了顿,紧张地揪紧了被角,难得露出恳切的神色,“你不要杀我,我会有用的。” 霍星流被逗笑了,他现在神清气爽,甚至懒得再计较她错落百出的话术,而是说道,“你刚才就很有用。” 说罢在她身旁坐下,拿打湿了的巾子清理起她满身的狼狈。双腿间遭难的最狠,白浊多到现在还丝丝外溢,花穴被肏肿了,即便下手很轻很轻,小人儿还是疼得有些发抖。他细心地清理,故意转了话锋,“至于以后,就很难说了。我事先就和你说过,单单只是美色,我不会认账。” “……” “除非,你说点好听的。” “……” 霍星流耐心地给了充裕的时间让梁鸢自行调整,结果左等右等,不见她开口服软,心道这会子嘴怎么这么硬?一抬头,便见小姑娘下唇有深深的齿痕,见自己望过来,终于开口了:“怎么说才算好听?”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最后的耐性对她谆谆善诱:“比如,叫我夫主。” “不行。”她脱口回绝,而且理直气壮,“这会子叫太早了。你既然自称是我未来的夫君,那便等来日成真时再叫。” “……那就主人吧。不过要说得好听些。”小狐狸本就该这样称呼饲主,甚至比夫主要更合适。 梁鸢多聪明,这会子来回试探了几句,便知道霍星流一而再叁的让步宽限意味着他对自己暂时没有杀心,所以理直气壮地蹬鼻子上脸:“不。” 甚至把小脖子亮出来,“喏。你杀了我算了。” 霍星流重重地在她腿间抹了一把,教小姑娘疼得龇牙咧嘴,冷着声儿说:“我偏不。这几日里光是救治你就花了流水的药材银子,就算杀,也要等我玩腻了,觉得回本了再说。” 意料之中,梁鸢再次确认了自己性命无虞,终于卸下了所有防备,即便身下还在隐隐作痛,还是抵挡不住浓浓睡意,转眼就睡死过去。 * 足足睡了整日,梁鸢是在黄昏时分被饿醒的。 奇怪的是,除了肚子咕咕直叫意外,身体上是酸麻劳累感却荡然无存,尤其是私处,明明记得碰一下都疼,这会子活动起来只觉得清清爽爽,若不是身上还有淤痕,她差点都要以为昨夜春宵不过又是一场梦。 屋子里没有人,屋外也没有。梁鸢有一瞬的冲动想立刻逃走,很快又冷静下来,这会子她还带着病,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形,手无寸铁,身无分文,即便真的逃,也逃不了几步。所以还是按捺住了。 她呆呆望着剪做合欢花样的窗户纸发呆,心中细细较量着这几日里的打算,连门被推开也没觉察。直到额头被敲了下,终于回过神,才看见霍星流一身便服,转身走过来:“还难受么?” 梁鸢见他来了,便说,“饿了。” “先把药喝了。”他指着不知何时放在桌上的两碗药,才熬好的,冒着热气,光闻着就觉得苦。 梁鸢干咽了口口水,迟迟不肯动身。 “怕苦?”霍星流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事一样,“死都不怕,怕苦?” “……” 他想了想,说道:“巧了。今早刚有人给我送了些蜜饯干果,我不爱吃甜,就收着了。好像有专门进贡的随州金丝枣,拿来抵苦最合适,你想不想吃?” 她点头。 霍星流却不再说话。转身去端了一碗药来,热气腾腾的药味扑面,涩得呛人。他舀了一勺,不由分分灌进她的口。之后饶有兴致的看她被苦得脸色发绿,不等她反抗,又塞了一口。 梁鸢不喜欢被这样压迫控制,可药一口接着一口的喂,苦得根本没机会思考反驳。等药喝光了,脾气也被磨没了,狼狈地趴在床边,眼泪汪汪的扼住喉咙,一心只想把在胃里翻腾的药呕出来。 他这才帮着拍背,“我们谈谈?”他把滑落的长发拢回她的肩上,“叫一声主人,换一颗蜜枣。” 秘密 随州的金丝蜜枣个头大,分量足,十多道工序精制腌制之后味道甜蜜,入口沙酥,是每年州官进献的贡品之一,宫里从来不缺,只是从来轮不到一个连生母都没有的无闻王姬享用,只有偶尔佳节盛宴上,才能吃上那么一两个。 其实药的苦性已经被压下去了,甚至因为枣儿太甜,已经被齁得胃里在翻滚,梁鸢还是不停的在吃,一颗接着一颗,嘴巴塞得满满的,两颊撑得鼓出来,像只掉进米缸里的小仓鼠。 如果没有在掉眼泪的话,这场景其实挺可爱。 “不能再吃了。”霍星流见她几乎都嚼不动了,还魔怔似的拼命塞,只得出手制止,“我说话算数,先只有这些,欠下的过两日补上。虽说我是恼你把枣看得比我重,但又不会因为这点事就翻脸,要杀你害你,这样胡来作什么?!” 梁鸢拼命嚼,嚼了好一会儿,才把满嘴的枣儿全吃下。任由霍星流捉着手腕,只怔怔地流泪。 “我只是。”她哭完又笑,而且是大笑,笑得肩膀都在抖,尚还水汪汪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儿,“觉得开心。一想起有个人再也吃不到他最爱吃的这个点心,我就开心极了。” “谁?” “梁同俦。他与我同年同月同日生。只他的生母是大梁的皇后,而我的母亲是行宫里的宫婢。整个大梁都将他当做天命所归,而他,将我当做他灿烂人生中的污点。他总觉得我肮脏下贱,不配与他同一天出生,又不想杀我沾了晦气,便百般折辱我。不过,那些都不算什么……” 她的眼尾带勾,笑起来有种浑然天成的妩媚,疯,却极其迷人,“你也知道的。因为我把他杀了,哈哈哈哈……我亲手把他杀了……哈哈哈哈哈!一想起那时我一刀扎进那死胖子的心窝,就快活,就开心!” 霍星流无言,只好把她抱进怀里,手搁在她的后脑勺上揉。 “霍星流。”梁鸢在他臂弯里埋了一会,忽然可怜巴巴的说,“我可以再多叫你几声主人,或者别的也好。能不能,再帮我一件事?” “你说。” “杀他的那把匕首……是我娘的遗物。如果可以,能帮我找回来吗?” “好。我会差人去尽力找。” 梁鸢主动去抱住他,下巴搁在他宽阔的肩上,终于露出狡黠笑容:“谢谢。” 虽然是算计,可并非没有真情。这样自揭伤口,哪有那么收放自如,即便心中的石头落地,酸楚却抑制不住。霍星流的沉默太温柔,叫她忍不住又哭起来。 现在回头想想,她的人生好像一场几乎到不了头的噩梦。十六来活得卑微低贱,说是王姬,却连地位高一些的宫女也不如。 而她第一次被父亲传召,还是在那日秦人逼宫,内庭升起大火的时候。 寺人们围住她,紧紧地抓住她的腕子,用近乎强硬的方法把她带到了父王面前,面前早早备好了一整套璀璨华美的锦衣,沉甸甸、金灿灿,是当年皇后晋封时的庙服。 没有任何叙怀抒情,她被一群人拉着手忙脚乱地换上了,她的头发不够长,也来不及用假发,也不管,什么头面都胡乱地往上面放,压得脑袋都抬不起来,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 之后那个陌生的,苍老的,一口一个‘父王’的男人拉着自己的手,说了好些话。她迷迷糊糊的,听明白了,心也跟着凉了——楚王自年轻时就沉迷修道,随着年纪愈长,对天命之类的东西更深信不疑。 所以梁同俦是天命,而她梁鸢就是在天命里一点无关痛痒的小牺牲——他们要用她顶缸! 他们要拿女儿的命,换儿子的命! 凭什么?凭什么! 她当然不肯,好在她不甘心,才狠下了心,做了最正确的选择。之后她才知道,原来父王安排的所谓出路早就被秦军知晓,即便侥幸逃出了内廷,躲过了刀枪火海,一样会死在埋伏已久的秦军刀剑之下。 现在才对,才好,才是正确的。 她一切一切的痛苦都随着那场火消弭,永远的结束了。不仅如此,她还成了世上唯一知晓连城璧秘密的人。 据说当年燕国复国,新帝为承扶微长帝姬遗志,先后叁修金玉台,请了数十位能工巧匠、机关大师在赤堇山内前前后后设了十九道关卡。关关险恶,百死一生。据说最后纯钧剑封存在一封琉璃冢中,最后一关,是一道名为‘莫奈何’的锁。 说是锁,却没有钥匙,当中奇巧,蛮力不可解,传说只有同时明月珠、连城璧方可破局。燕氏因惧怕有人存心谋剑,早早将二者分别送出。到了百年后的今朝,坊间明月珠流落民间,后来被一豪绅万金买下,做家传收藏。至于连城璧,则被燕文帝赠予当年颇有私交的楚和王,代代相传,成了楚国的传国玉玺。 直到那日被逼宫,尚书房内乱成一团,就放在案上的玉玺却无人问津。而那个末路君王却隐匣中拿出一把古朴的匕首,塞进了宝贝儿子的怀中,字字叮嘱也一字不落地落进她耳中: 只要拿着此物去面圣,燕帝绝不会坐视不理,那是祖上他们欠下的债。 梁鸢曾无数次的听母亲提起过自己诞生那日的五色晚霞,一直心向往之,却从未见过。不过当她夺过那把匕首,将它没入梁同俦的胸膛,眼前鲜红一片,四处是涌动的火舌,深深浅浅的红与杂色交织—— 是她,亲手升起了湮灭大楚的晚霞。 终于哭累了,心中郁结跟着烟消云散,梁鸢身心轻松,用布满泪痕的小脸往男人的脖颈上使劲蹭,带着哭腔的声音奶声奶气的,“你身上好香啊。” 摽有梅 楚地偏南,天气湿热,长年阴雨。 明明已经秋末,却还是一场接着一场的下雨,霍星流望着窗外的在雨中浮动的青翠绿意,神思飘去了远方。 咚—— “小侯爷觉得呢?”一声巨响后,身边有个冷不丁的声音。 他回过神,拿手比在鼻尖上,干咳两声:“这个……不错,有道理。”说了一半,才发现面前的座位已经空了,立刻意识过来,“荀元!” 一旁的男子摊手,没好气道:“人都走半刻了,你还呆着。恐怕刚才商议那些事,你多半因为没放在心上罢!” “有什么紧要?我本就是武将,只管攻城略地,之后要如何善后,交给那些个文生军师就是。” “可你是主将,应当事事为先,给其他人做表率。唉!从前确实听说楚女多情,可没听说过她们会下蛊,那梁同姝有什么特别?叫你这样神魂颠倒?” “梁同姝是谁?”霍星流觉得这个名字似乎有些熟悉。 荀元不信,冷眼道:“自然是你从浮图塔带回去的那个楚姬。都是这样多年的兄弟了,和我有什么好装?” “哦,记起起来了。” 霍星流终于回忆起了,那时梁鸢昏迷不醒,而连城璧又是他的私心,即便是肝胆相照的兄弟也不能透露分毫,便想着先保个她的小姐妹以备不时之需。那时他还不了解梁鸢的境遇,现在想想,颇有些病急乱投医。 荀元‘啧’一声:“真腻了?不过也好。菀儿的话,你都还记着吧?” “……”霍星流沉默。 在荀元起了杀意的眼神下,他才不耐烦的说:“记得记得!她说喜欢梅花,让回来时折一枝带给她。但这里山高水远,折了早就枯了。当然要等快回瀛城时再折。” “你——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荀元倒抽一口凉气,“摽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她的心意,你真的不明白么!” 霍星流被他的声音震得脑仁疼,愈发不耐:“知道怎么样,不知道又怎么样?看在你我的情义上,我的确可以照顾她,对她好。可我也有自己的心意,如今不想成家是其一,即便以后想成家了,也不会喜欢她,是其二。她既是你的宝贝妹妹,又何苦逼我害她?” 荀元深知霍星流性子孤高倔强,生平从不曾向谁俯低,何况是这种人生大事,凭他是天老子来,也不能强按他的头。 失望之余,只好叹气:“罢了。是我不该。”他转身离开,“再过些日子……你是谁?这是商议军事的重地,没有腰牌不许进出,你是怎么进来的?” 门前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少女,穿着花团锦簇的袖衫,五色斑斓的彩裙,手里拿着一把还在滴水的油纸伞。天光黯淡,她盛气凌人的娇艳面庞却光华万千。 特别是那双眼睛,如黑曜石般漆黑清冷,闪着动人的流光。 她看了荀元一眼,微微一蹙眉,没有应他,而是默默缩回了门外,只一双手扒着门框,用那双漂亮的眼睛望向后面的那个男人,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一句话也不说。 小侯爷今日穿着缂丝黻纹的广袖襕袍,大领大带,衣袂飘飘,说话间披起了青灰绉面的毛领鹤氅,不像个武将,却是个富贵风流的郎君。 乍见了那少女,立刻起身去迎她:“怎么跑过来了?” 她绞着灯上的线,因为不习惯身上多了一道不太友好的视线,所以声音不比私下里有底气:“你说好出去给我买云吞面,结果东西呢?人呢?若我不来找你,晚上出去逛夜市还做不做数了?” “临时有点事,吃得不是叫人给你带回去了么。晚上肯定作数,我何时骗过你?” 梁鸢瘪瘪嘴:“哦。我就是无聊了。” 霍星流笑,“我知道你是想我。” “没有!”她瞪他一眼,转眼就走,“我自己去玩,你只管忙你的。” “嗳。我这里刚好忙完,荀哥儿,我先……” 霍星流招呼没打完,就接到荀元一个白眼,便见他脚底生风,走远了。 梁鸢看着那陌生人远去的背影,老大不高兴:“我与那人素不相识,怎么一见了我就那样瞧我。生气了么?有什么好生气?” “和你没关系,他是在气我。”他解释道,“他有个妹妹一直想嫁给我。” 她听了很激动,“那你还一直赖着我作什么!成天哄我叫你什么‘夫主’……简直厚颜无耻!” 霍星流掐住她的脸蛋,对她这番话的每个字都很不满意:“旁人的心意我又管不了,她要喜欢我,我能有什么办法?若喜欢我便能和我在一起,只怕叫我做个城主也不够养那些心悦我的女子。至于你,就不同了,你与我是情投意合,私定终身,成婚只是早晚,提前哄你叫两声,算什么错了?” 梁鸢眉头几乎拧成结,一道悬针重重贯穿眉心,起先想反驳,尔后觉得说不清,就算了。转身照着回路走,这是她初回来,却对路记得很清楚,步子走得很急,一身簪环撞得簌簌细响。 霍星流看她生气就觉得爱极,叁两步追上去,捉住她的手腕,拉着她走。 两人一同上了马车,他便把她抱到腿上,细细打量她今日的穿着打扮,手在她腰间捏了两下,“这身衣裳你穿果然好看,就是成衣铺买的,是不是大了一些,我摸着有些宽松。” 梁鸢无所谓这些,懒得理他,把脸转去了别处。 结果被用力捏住下颌,几乎是强迫地,把自己钳制回来,迎接了一个并不温柔的吻。 “唔……”梁鸢被这个霸道的吻亲得头晕眼花,拼命挣扎才离了他的钳制,按着胸口喘息微微,“喘不过气了……你、你真是的……” 她的薄衫在混乱中褪至肩头,一双浑圆饱满的白肉在领口见若隐若现,马车里的空间狭隘,空气淤塞,瓷白的肌肤被闷得泛起淡粉色。伴着外面淅淅沥沥的绵密小雨,气氛变得尤其暧昧。 “把裙子撩起来。”霍星流声调喑哑,大手在她的臀上狠捏一把,“我要肏你。” 狸(马车h) 铜铃声清脆悠扬,回荡在绵密的雨幕之中。 “呃哈……好、好深……”马车中肉体碰撞的拍击声和少女无力的呻吟交织,“不要磨了……唔……不、不唔……霍唔……星流……” 明明生了张狐媚的脸,偏偏眼神总这么天真纯粹。霍星流爱死了她别扭的样子,一面托着她的臀上上下下,又凑近她的胸脯,在那一对浑圆白嫩的乳肉间流连舔舐,又亲又舔,舌尖逗弄着充血变硬的乳首,惹出来的娇呼一声比一声娇媚。 之后又舔起她脖颈间的伤口,因为结痂时常发痒,她自己在伤口便挠得很凶,他吻得很亲,像是在抚慰她的痛处,低低的问:“大夫说这儿的伤口太深,多半要留疤,你恨不恨我?” 梁鸢尚且不能习惯这种汹涌的情事,被挤在身体里的那根大家伙顶得方寸大乱,胳膊无力地挂在他的肩上,话说不出来,只是摇摇头。 他适才吻吻她的下巴,“乖孩子。” 耐着性子玩了快两刻钟,因为快要回府,而这个温吞的姿势又实在不够尽兴,便捞起她的腿架住,翻身将小人儿压在不算太宽绰的座位上。一下一下,狠狠地贯穿到极致。 梁鸢是率真大胆的人,虽说因为经历太少,对待情事难免生疏羞赧,可身体的反应很诚实,虽然对面的男人算不上喜欢,好歹也英俊,每每做起这档子事,只象征性地抗拒几下,很快就从善如流。她迷失在汹涌激荡的情欲中,双腿勾着他劲瘦的腰身,随着没一次的深入发出压抑又缠绵的,猫儿发情似的叫唤。 做得多了,也总结出些经验,见霍星流喘息渐浓,动作也变得又急又凶,便知道他快了。她主动去亲他,小舌头没有章法地搅他的舌,感觉到深埋在身体里的那根物件在不断涨大,发力狠狠绞紧了,小脸憋得通红:“你不要把我的裙子弄脏啦。” 霍星流搂着她的小脑袋,说好,压着她,抵在深处泄了出来,“弄脏了就再买。只要是你想,摘星摘月也都为你去。”再把她抱起来,重新坐回去,“回去你先梳洗一下。我去办点事,等雨停了我再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呵。摘星捞月,说这种做不到的事情倒是大言不惭。若自己现在要他放自己自由呢?说不定回去就被绑上镣铐丢进柴房了。男人的嘴——呸!洗茅房的水还不如。 梁鸢心中嗤之以鼻,却露出恰到好处的甜蜜笑容:“好。” 深宫里的小姑娘,十几年里都是日复一日的枯燥景色,四四方方的天,高高大大的墙,当然内庭中也有繁花如画的佳景,只是梁鸢从不配去。作为楚人,亡国固然可悲,可是作为梁鸢,国破家亡,却成了她唯一的生路。 虽说梁鸢得以侥活是因为霍星流手下留情,可那也是她那时猜出他的心思,放胆一搏才拼回来的,颈间的那道再深几厘就会死的伤口便是最好的作证,她从未有一刻将他当做救命恩人,称遑论什么男女之情。 她只想尽可能地利用他。 这些日子梁鸢依仗着霍星流将丹阳走马观花的逛过一遍,大到亭台楼阁,小至田舍乡野,每去过一处,便更向往更广阔的天地一分。只是想要做展翅高飞的鸱鸟,首先要挣出囚住自己的笼子,从前是大楚,她尚等来一日解脱,如今仅仅是个男人,太容易了。 只是……需要一个机会。 * 接连又下了两场秋雨,难得又等来一日好晴。 梁鸢没贵女应有的自律,即便夜里不被折腾,也照样天天睡到午时。醒了在床上赖了会儿,才唤人来梳洗,霍星流专门调了个手脚麻利的小丫鬟给她,叫桑枝。两个人年纪相仿,她也不怕生,一来二去,很快就熟识起来。 今日也是,桑枝端来了热水和茶,又抱了一沓新衣裳:“小狸姑娘,这是小侯爷给您新买的,说天儿越发凉,怕您着了风寒。” 小狸。 这是后来霍星流擅自为她取的小名,说合适她,私底下叫起来也更亲昵。 原只是萍水相逢,欢好几场,梁鸢并没有把他放在心上,偏不知这位敌国的小侯爷着了什么魔,在丹阳还不够,一心想带她回秦。因着她身份特殊,所以稍微花了点功夫偷天换日,将她改换 成宫中出逃的伶人。 左右用不了多久,她也就没计较,便听之任之了。 “不用。他说他这几天都忙,我不出院子。”梁鸢洗漱罢了,便同桑枝搬了个椅子,到屋檐下晒太阳。楚人就是这样,因为常年阴雨,所以会分外珍惜晴天。只是对她来说,比起晴天更让她沉醉的,是这片广阔无垠的天空,“今天小厨房又做什么好吃的啦?” “小侯爷特地嘱咐了,说再要不了多久就该班师回秦了。到时候一路北上,天会越来越冷,小狸姑娘你是大病初愈,怕经不住路上辛苦,要趁着这些时候多补补。小厨房正在煲当归红枣排骨汤,还有早上熬的奶子粳米粥,姑娘想吃什么?” “唔……都太清淡了,我想吃肉。” 桑枝无奈的笑:“姑娘,您才醒,不能吃太荤的,不然胃要吃坏了。这样吧,姑娘先吃些清粥小菜垫垫,过会子再吃旁的。” “好好,都好。”梁鸢向来好说话。 她是蛇般的性子,畏寒贪睡,坐着晒了好一会太阳,浑身酥酥,忍不住又软绵绵的赖进了圈椅中,困了。 桑枝收拾妥当,正要去知会小厨房,却见个娉婷的身影不知何时站在了院外,吓了一跳,脱口而出:“呀。是谁?!” 妒·痴 同住内庭十余载,姊妹二人从未共席,头一回闲坐品茗,竟是在敌将的后院中。 只是气度有着天壤之别。梁同姝是被千娇万宠长大的贵女,骨血里淌着尊容娴雅,这会说是要回浮图塔去,一身素衣,颇有种慷慨就义的凛然气度,像一只骄傲的孔雀。 反观梁鸢,因为被困意被打搅,所以神色恹恹的。没骨头的赖皮蛇半窝在圈椅里,身子软绵绵,素日里惯会勾人的眼半眯着,再浓密的睫羽一掩,看不出神情,也没有半分气势可言。 两杯香茗摆在中间,没有人伸手去拿。 “小鸢,我要回去了。”良久,梁同姝才开口,“原是早就打算走了的,只是听闻你也在府上,所以才又多留了数日,只想着无论如何要见你一见。” 梁鸢淡淡点头:“如今见了,好走不送。” 王姬讶然,“你和不和我一起走?” 梁鸢比她更惊讶,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她:“和你?去哪儿?浮图塔?”她不住冷笑,“从前在宫中,每每你见我,都像是见了什么脏东西,避之不及。如今你要去受难了,到时时刻刻念着我,我怎么敢当!” 梁同姝看见她起身时牵动了领口,露出薄衫下斑驳的红痕,心中忽然一阵钝痛,紧接着就掀起了滔天酸浪。 从前在禁宫中,她是父亲的掌上明珠,是丹阳城中最娇贵的那朵花,是所有人都可望不可即的存在。她梁鸢论出身、论相貌、论才学品行,样样都不如自己,是禁庭中卑微、又不起眼的一粒沙。 谁道苍天无眼,风水轮流,如今大楚灭了,她成了阶下囚,权势化作了泡影,原本以为依仗着姿色能攀个好去处。结果……结果那个人男人在节骨眼上把自己抛下,教她赤身裸体的等了整整一夜! 之后更是将自己抛在脑后,偏疼起这小家子气的狐媚精去了。 本来她心灰意冷,傍不上这颗大树,便想着回浮图塔去。大秦攻楚一事本就师出无名,燕帝即便不能主持公道,好歹要保住他们这些梁氏血脉,免得场面太过难看。塔里的几个郎君酸儒虽然本事不大,却都是真心待自己,好歹不会叫自己真没个着落。 可是……凭什么! 她梁鸢凭什么可以不受亡国之苦! 凭什么可以怡然自得的坐在这里,喝着她从前连看一眼都不配的香茗!凭什么可以得到那个人的青眼!到底是哪里不如她! 梁同姝又妒忌又恨,巴不得现在就把面前这张漂亮的狐媚子脸蛋抓花。 “你我皆是大楚王姬,他日不论为奴赴死,均是慷慨就义。可现在算是怎么?你难道要以色侍那个人么——那个灭我家国的敌将么!梁鸢,你不要忘了,你是梁氏宗女!从生到死,都该保全王室的气节!” 梁鸢略略一扬脸,她的下巴正中直至颈间有一道骇然的红痕,是剑伤,论理说是美玉添瑕,可正是这道骇然丑陋的疤,莫名中和了她原本艳丽到几乎轻佻的脸,竟显出了骄矜傲慢,“你?也有脸说我?” “我自然与你不同!”梁同姝理直气壮,“我之所以会在小侯爷府上,是因为那时是他亲口赦我出浮图塔。我留在府上,也只是想规劝他罢了。只是是我天真,将那些国仇家恨想得太小,劝他不回,他还要反过来,屡次向我苦诉衷肠,说什么不在乎我的身份地位也要娶我之类的……胡话,我是以死相逼,才没教他得逞。这回要走,虽是赴死,亦是我视死如归。你懂了么?!” 梁鸢知道男人从来都薄情寡义,听了这话竟未起疑,只是不知为何,心里莫名很不是滋味。 她竟不知道要怎么回了。 梁同姝见她不言,愈发洋洋得意,继而说道:“即便从前你我无甚情义,可我来找你,可是十二分的好意。怕你不知,我便告诉你罢——父王早知大楚要遭此一劫,事先安排了退路,那日宫破,早教同俦逃了出去。他日……” “梁同俦死了。” “……你说什么?不可能,你怎会知道!” “我亲手杀的。” 梁同姝僵在原地,只见梁鸢闲适地单手托腮,像在说今日吃了什么一样说了自己是怎样一刀捅进梁同俦的心窝,说罢还笑了下,明明笑得明媚又灿烂,却让她感到了透骨的寒意。 疯子—— 梁同俦不光是她同血同缘的亲弟弟,还身兼光复大楚的所有希望!她、她怎么可以因为一己私仇,就痛下杀手?! “你怎么敢的!同俦他生的那日天降祥瑞,凤凰啼泣,是百年一遇的吉兆。他注定是可以兴盛大楚的人!你怎么可以因为一点小委屈,就做出这种愚蠢又歹毒的事情!梁鸢!” “你们才蠢,你全都是蠢东西!只因为生时的祥瑞,便认定他日后必有所为,即便他是个不学无术,娇纵鲁钝的胖子?何况梁同俦是戌时生的,坠地时早就入夜了。那日伴着五色云霞出生的——是我!” 梁同姝见梁鸢一改冷淡,激动地同自己争论,立刻知晓了这是她的伤心处,旋即冷笑了声,摆出高高在上的态度,用最恶毒的话往她心窝子捅: “呵。是么?我道你个洒扫宫女生出的野种怎么一直死皮赖脸的活着,原来就是因为这个?该不会你留在霍小侯爷身边,也是觉得自己才是什么天命所归,想着什么……自己才是那个复兴大楚的人吧?” 梁同姝说了都觉得可笑,一张秀美的脸在大笑中变得扭曲,“哈哈哈哈哈……痴心妄想!烂货生出来的贱种,竟还敢妄领天命!凭你?我呸——!” 梁鸢从前在楚宫中时,没少受过梁同俦的羞辱,可那时的打骂欺辱,远远及不上此时梁同姝字句如刀,一下一下地直戳痛处。她脸色煞白,眼角赤红,怨毒地盯着她,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啧。原念着姐妹情谊,还想拉你一把。没想到你是把扶不上墙的臭泥。”梁同姝霍然起身,嫌恶地拍了拍衣袖,“浪费时间。” 总算是找回了些场面,梁同姝见梁鸢要哭不哭,浑身发抖,只觉得无比畅快,理了理裙裾,端起王姬的做派,像个胜利者一般,走了。 将将要迈出院子,又见个高大英武的身影,定睛一看——竟是霍星流。她心中一惊,原本因为激动而微红的俏脸霎时间全无血色。 “小、小侯爷……”她艰难地开口,因为害怕,不由得又倒退好几步。 襄王梦起 梁鸢茫然楞在原处,心中百感交集,也恨也愤,但更多的,还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无力愁苦。秋光正好,她却被巨大的,黑色的洪流淹没,痛苦似水,从四面八方涌来,这种痛苦无可排遣,最后还是化作两行清泪,自双颊滚滚落下。 檐外风浪云清,晴日高悬,却令她无限怅然—— 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 她双手掩面,脑海中一遍遍回荡着梁同姝的刻薄羞辱,泪不断地从指缝间流出,这是真正的,属于她的悲伤,所以格外安静,连抽泣也格外克制。 “小哭包。”手腕冷不防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握住,没有太久,因为流到手背的那滴泪还没有落到腕子上,“你那便宜姐姐教你受什么委屈了?” 梁鸢浑身一震,顿时哭也忘了,将指缝分得宽一些,暗自观详一番他的神色,见他似乎无所知,才胡乱抹一把脸,摇头说没有,“只是风沙迷了眼。” 霍星流已经对她的谎言见怪不怪了,权当是成全她的自尊,没有再追问——其实他都听见了,不过是希望她能撒个娇才故意多问,结果又是这样。 “好吧。”他拎起另一头的圈椅,改放到她身边坐下,闲闲地翘起二郎腿,一样去望碧清无垠的天空。过了一会,才开口问,“几时起的?” “才起不久。” “吃了么?” “还没。桑枝刚去不久。” “正好,一起。过一会我有东西送你。” 又是衣裳首饰?还是胭脂水粉?也不知这霍星流是钱多了烧的,还是偏爱这些女孩家的东西,不过大半个月,他便流水似的为自己各方添置。 说实话,她一样也不感兴趣。这会子正当愁郁,更无心去问。也不说话,低头盯着茶杯里那一片嫩绿的茶叶尖儿发呆。 闷闷吃了一顿饭,即便多了一样胭脂鹅脯,还是了无滋味。 霍星流强拉着她起来,“走罢,消一消食。” “我不。”梁鸢使起小性子,“我困了!要睡觉!” “吃饱了就睡,你是猪?” 她一抵鼻尖,发出两声响亮的哼哼,理直气壮道:“是!我就是!” 霍星流被她逗笑,一把把她抱进怀里,“行行,那睡一会儿。” 梁鸢老大不情愿,小手推搡着他,“我没心情,不想和你做!” “放心,我也不想和小猪做。”他把她放到床上,跟着也合衣躺下,“睡吧。” 又没来由地添了一句,“过去了,都会好的。” 饶是梁鸢迟钝,也从这淡淡的一句话间体会到了无限温柔。心中一荡,一时生出许多从未有过的古怪情愫,原本的种种不安、委屈、愤恨、愁苦,都神奇地随着这句话烟消云散。 她无意识地想贴他更近,闻着他独有的麝兰香气,竟觉得心绪逐渐安宁,渐渐的、眼皮子越来越沉,当真睡去了。 十五六岁的姑娘,连鬓角的绒发都没有长齐整,今天她没梳什么发髻,随意用发带抓拢起来,教不施粉黛也妖冶妩媚的脸蛋也多了两分稚气。 他替她把乱发绕到耳后,才忽然发现她没有穿耳,白生生的耳朵透着淡淡的粉色,耳珠圆润,捏起来十分有趣。 往下,是纤细的脖颈,一条暗红色的疤从下颌延伸到喉头,虽有些有碍观瞻,但更像是他为她烙下的印记。 其实霍星流清楚,这妮子生来逆骨,天性凉薄,即便这段时日以来他们亲密无间,做尽世间风流事,连他也忍不住有几分心动,偏她,对自己虚与委蛇,真心里掺着算计,至多也只叁分真,七分假。 可就像荀元说的,他好像真的中了蛊,对她愈发得着迷。见她越是冷冰冰、木木然,就越是想要靠近,想怜惜她、疼爱她,看一看她层层甲胄之下的赤裸灵魂。 还想要她的真心。 * 梁鸢本就起得迟,所以没睡多久。只因为睡得格外沉,所以醒来后备觉松快。才睁眼,颈下的那只手才抽走,一旁在看公文的男子淡淡道:“这就醒了?” 空气中浮动着清浅的麝兰香中掺杂了一丝……若有似无的血腥气。 梁鸢还没寻摸出来源,就被一把薅到了怀里。霍星流搁了公文,一手拦着她的腰,一手自然地从她的衣领往里探,在一团很有分量的软肉上揉捏,“年纪倒轻,这里长得真不错。一会子不碰就叫我想死了。” 她并不抗拒,因为脑子还在放空。 “对了。”霍星流揉玩了好一会儿才抽回手,从床前的杌凳上拿起一个锦盒,“送…不,还你的。” 锦盒一靠近,梁鸢立刻就闻到了加倍浓郁的血腥气,顿时将小脸皱成了一团:“还我?” 他点头,示意她先打开。 梁鸢将信将疑地打开,结果看见锦盒是个血淋淋的不知什么物件,吓得头皮一麻,连忙又扣上,重重地塞回他手里,“什么东西?!”说完回忆了下,又猜测道,“我怎么感觉像舌头……像…人的舌头……” “嗯哼。”霍星流故意不置可否,“我当这是某人方才丢了的面子,才特地捡回来。至于到底是什么,并不重要。” 梁鸢这才知道那多半是梁同姝的舌头,意识到之前她们的争吵叫他听见了,心中五味杂陈,只神情古怪地看着他。他对她的态度很不满意,“你该不会把她的话当真了吧?我的确单独赦她出来,至于为什么,你应当明白。至于其他那些,全是她为了气你胡诌的。” “……就算是这样。”梁鸢不得不承认他的解释有理有据,值得相信,还恰到好处的安慰到了她,虽然她也不明白为什么那时会觉得委屈。顿了顿,才撇撇嘴说,“我不会感激你。” 很伤人,却并不令霍星流意外,多少相处了这些时日,她是怎样的白眼狼,还是有些了解的。 “等明天。我再送你一样东西。” “不了。”她一脸嫌弃,“若还是这种污糟血呼啦的,就算了,没得影响我胃口。” 霍星流并不恼,而是握住了她的手,“明天我带你去浮图塔,见见你的那些‘老朋友’。你可以做一件事,任何一件。” 梁鸢明显心动了,狐狸似的眼睛一亮,很快又被刻意收敛了,“就只是一件?” “不然?礼轻情意重,不想去就算了。” “去!当然去!任何事?就算是……杀人,也可以吗?” 霍星流果断应下,“可以。”说着抬手,用食指轻轻扫着她的脸颊,想继续说些什么,到底收住了,“罢了。明日再说。” 心意 差不多也是个这样的晚秋,徐良娣病重——她是怯懦却美丽,安静又无用的女人,因为仅仅一夜君王恩泽,便成了深宫中枯等一生的傻子,可惜还没等来第二次见面,便要灯尽油枯了。 宫人们向来拜高踩低,对其不闻不问。那时梁鸢才六岁,跌跌撞撞地想去太医令请疾医来,好巧不巧,在路上的时候遇到被宫人拥蹙着的,穿着鲜亮衣裳,被众人抬在高高轿辇上的一对姐妹花。 一个是丹阳城里的明珠:王姬梁同姝。 一个是王姬的闺中密友,当朝丞相之女:周思媛。 她们仅长她一两岁,言行举止已经很有贵女风范了,被抬在高处,逆着光的如花容颜显得尤其高不可攀。二人正要去花园中作曲水流觞。 从前她们是从不会把梁鸢看在眼里的,许是那日心情好,多问了来龙去脉,还主动应承要帮她叫最好的疾医,哄得她开开心心的回去了。 结果却让母女空等了一整夜。 等第二再请疾医来时,已经无力回天了。其实徐良娣的病深入膏肓,或许早一日也无济于事,可…… 这样就可以原谅她们了吗? 梁鸢从来对感情的感知很迟钝,和徐良娣母女缘浅,直至她死后,才后知后觉感念到这个柔弱的蠢女人一直都在竭尽所能的爱护自己。 自徐良娣去世以后至今,也再没有第二人让她感觉过温柔关怀。 梁鸢一夜未眠。霍星流向来醒得早,结果一睁眼,看见身边的小姑娘比自己更早地呆坐在旁,气质颓唐,眼神却不尽然是悲伤,他自负阅人无数,却无法读懂她此时的心绪。不过他清楚,正是因为她是如此的神秘又孤独,才让他愈发地不能自拔。 “你醒了。”梁鸢不知何时回过神了,狐狸似的眼儿一眨,“何时去?” 他这才想起昨日的许诺,拿了外衫披坐,“就因为这个,你等了一夜?何不早些说,当时去也不是不可以。” “不。我不光是在等,而是在想。我在想要怎么用一件事报复两个人。”梁鸢知他要问,叁言两语把母亲的事同他说了,之后露出了精乖的笑容。慢慢顿住话,而是主动捧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谢谢。谢谢你。” 霍星流一扬眉,带着两分期待的问,“怎么说。” “因为只能做一件事,所以我要冥思苦想整夜,倘若可以为所欲为,何苦废这样的功夫。”她将胸口往前送,一心沉浸在属于自己的疯狂中,“你摸,一整夜我都心跳得很快,这里好像有团火在烧,而这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我不会这样早就知道个中滋味是如此甜美。” 听着有些奇怪,但想着她是这样神神叨叨的性子,所以霍星流还是将这通话当做告白收下了。他把她搂紧怀里,温柔地扶着她的长发,“你倒也不是真的榆木脑袋。所以,你想要更多么?” “我……”埋在怀里的人主动把脸转进他的胸膛,身子有些僵硬,片刻后才细微地摇摇头,“没有。我没有想过。” 口是心非。 霍星流体贴地没有再多问,而是吻了吻她的额,“走罢。去浮图塔。” * 浮图塔就在丹阳城中,高八层,六角形,黄墙青瓦,从外看着平平无奇,但是熟读史书都知道,它是梁氏尚是公族时,为了楚氏效力而专门建出来豢养鹰犬的地方,后来梁氏夺权,为了收揽民心大赦天下,这等杀业深重的地方便废弃了。 没曾想才空置了几十年,这座被梁氏先人先手铸造的牢笼,便将梁氏后人们都关了进去。楚国国破,丹阳沦陷,逆臣杀,判者逃,剩下的一些杀不得看着又碍眼前朝权贵们便都被关在那里。 梁鸢也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因为知道它原来的来历,所以以为不过是个特别些的教习所。进去之后,才发现里面是一座牢。 那些昔日天潢贵胄的子女们被关在第四层。战俘的日子并不好过,从前光鲜靓丽的世家子们穿着清一色的囚衣,憔悴落魄,听见又渐近的脚步声,都吓得发抖,自发簇拥成一团。 先是重甲银胄的侍卫,一一将囚牢里的烛台点亮。随后又有英俊的男子提着羊角灯走进,停下门口,用宠溺地笑容接应紧随身后的人—— 灯笼先亮了斑斓流光裙摆,再是云锦织绣的袄衫,最后是才是她艳丽摄人的脸。 在这幽深晦涩的地方乍看见一个如此鲜艳的少女,众人都晃得眼晕。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认了出来,“她是梁鸢!冷宫的那个野丫头!” 好像一滴水掉进沸腾的油锅中,这个名字掀起了人群的轰动。 “是你!就是你这贱人害了姝儿是不是!”藏在后面的一个人从阴影中出来,赤红着眼望着她,“她是你的姐姐!你怎能做出那般蛇蝎心肠的事情!” 梁鸢这才在嘈乱的人群中听见含糊的哭声,歪着头往里看,才发现前几日才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的那只孔雀正蜷缩在墙角,一身破旧的囚服,满脸是泪,像是在拼命哀啕,空洞的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站在高处,一如那日她蔑视自己般蔑视着梁同姝,心中腾升强烈的快感,便不加掩饰的笑起来。 那少年咬牙切齿:“断脊之犬,还敢狺狺狂吠。” 梁鸢一点也不气:“周郎君素来一片痴心,我早有耳闻,姐姐得你这样的良人也算是有福了。”说罢并不看她,而是在攒动的人群中巡梭,终于,找到了那个藏在人群中的娇小影子,扭过脸向霍星流道,“那个。抓出来。” 被选中的少女尖叫起来,扑倒那少年的怀里:“阿兄!阿兄救我!” 她泣不成声,哆哆嗦嗦的求饶起来:“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那日我们不知道你娘亲是真的病重……以为,以为只是寻常小病……倘若那时知道她是命悬一线,说什么也不会拦着你去找疾医的……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梁鸢的眼中没有一丝波澜,轻轻的说:“没关系。贱命一条罢了。”一挥手,意思是让手下的人再快些。 少女的哭声更大了,死死抱住兄长,嚎啕着争辩道:“这话不是我说的!是同姝,是同姝说的啊!啊啊啊啊!!当时也是同姝不让我去知会的啊!!” “周思良。”梁鸢终于肯看向那个少年,用天真烂漫的语气说,“你选一个。” 清账 一边是手足同源的妹妹,一边是青梅竹马的恋人。 即便没有明说,周思良也懂得背后的关系之重,他实在做不出抉择,于是隔着栏跪在美丽的少女面前:“求求小王姬,放了她们。您母亲逝世,已经是多年前的旧事了,请您念在她们一个是你的姐妹,一个当初年纪尚小的份上,饶了她们了吧。” “断脊之犬,也敢狺狺狂吠?”梁鸢一挑眉,将方才的话原封不动还给他,旋即露出不耐之色,“我再数叁声,选不出就罢了。叁、二……” “我选妹妹!思媛!放开思媛!”少年在最后关头还是紧紧护住了怀里的女孩。 与此同时,角落里的梁同姝被那伙侍卫扯出手腕,像拖一条死狗似的拖了出去。她在地上拖行时与周氏兄妹有短暂的交汇,在那一瞬,眼神变得无比怨毒憎恶。 而下一刻,尚处在劫后余生的庆幸中的梁思媛一样被捉住双臂,强行拖拽了出去。周思良大惊,对着美颜妖冶的少女大骂:“贱人!你作什么?你又要作什么!我不是——选了么!” 梁鸢嗤笑一声,“我是让你选先谁后而已。”漂亮的狐狸眼一眯,露出讥讽的神色,“你以为你是谁?也配揣度我的心思。” 挥一挥手,便让侍卫压着两个人去别去了。 霍星流看得饶有兴致,跟着走出去,没两步又折回去,单寒的目光直逼牢中的少年,用一样的冷淡语调招呼侍卫,说:“掌他的嘴。” 周思良死死望住他,冷笑道:“你当那贱人妖女是什么好人么?她既为了性命不顾身份家室,面对你这杀父灭国的仇人也百般求全,你当她是喜欢你么?呸,她母亲那样多年,我从未见她去到过太庙宗祠祭拜,她是为了母亲么?不过是仗着你的势,过来耍威风罢了!一个婊子罢了,你何必对她好?” 霍星流简直不敢想象梁鸢从前在宫中在过什么样的日子。徐良娣太微贱,死得无人问津,是年幼的她一捧土一捧土,将瘦得只一把枯骨的母亲葬在了宫中的一颗青槐树下。这样多年了,竟没有自己以外的人问过她。 他懒得与这种人多费唇舌,要知道,如今大楚已灭,军师主张怀柔政策,越是曾为家国奋战过的楚国军士将领,他们越是厚待,而关在浮图塔第四层的,都是一些娇生惯养的废物。真是枉读诗书礼教,不曾为家国奉献一滴汗一滴血,到是大义凛然把极尽恶毒的话用在一个小姑娘身上。 “只管掌嘴。打到他的牙齿掉光为止。记住,我是说牙齿掉光。”意外之意是,死了也不许停。 梁、周二女被带去了更上一层,等霍星流再去时,梁鸢已经一身轻松地回来了。隔着厚厚地门,依稀可以听见凄厉的哭叫。她对他扬起天真明媚的笑,即便笑容之下是无穷无尽的恶意,也迷人极了,“我们走吧。” “这便走了?” “嗯。我将她们关起来,又给了一把钳子,告诉她们只要交出十指指甲,便姑且先饶她们一回。”梁鸢啧啧摇头,“那把钳子很大,二人合力的话足以绞断锁住门的链锁。用来拔指甲的话,自己的倒还好,若是要拔旁人的,恐怕要先废一番力气,让人动不了才成呢。” 霍星流当下了然—— 这一趟来了不过一刻钟,梁鸢却用寥寥几句话,先离间了昔日关系密切的叁人,又引诱二女自相残杀,再留下模棱两可的话术,让她们终日活在不知何日仇人还会再来报复的恐惧之中。一箭叁雕,不可谓心思不缜密,心肠不狠毒。 他赞许不已,欣赏道,“你很聪明,也很有弄权御下的天赋。可惜,若当年是你被当做祥瑞所归,再好好培养一番,或许楚国不会这么快就亡。” 梁鸢心念一颤,脚下便踏空了。 好在霍星流身手敏捷,及时地将她捞了回来。她惊魂未定,一把抱住他,在他怀里狠狠喘气。他对她的柔弱很是受用,一把将她抱进怀里,温柔的斥责道:“再不许不睡觉了。只要你想,可以随时再来,莫要作践自己的身体。” 一直到回了马车,梁鸢才攥着他的衣襟,小声问道:“……你还记得你另许诺我一件事么。” “记得。”霍星流道,“你娘的匕首,是么?” 她点点头,始终没有抬头,“已经七八日了,是找不到了么。” “你也知那天是怎样的情形,这段时日雨下得也多,不好找。我再多派些人去,正好也把你娘的尸骨迁出来,择个风水宝地好好安葬。” “已经这样多年,她早投胎去好人家了。不过你说得也是,就当我这做女儿的图心安吧。” 梁鸢算是应下了。 片刻之后又说,“不如,若是再过两日遍寻不着,你便直接带我去找吧。” 霍星流并未表露出任何怀疑,照样爽快的答应了,“好。我先送你回去补觉,即刻再跑一趟问问。” 梁鸢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在他怀里拱来拱去,像只畏寒的小动物,“你身上究竟是什么香?” “你很喜欢?”霍星流记得她确实不止一次夸过这香,便解下腰间的白玉香囊,从里面取出一粒香丸给她瞧,忽然道,“这是麝兰,只里面的兰香不同,是独占春,秦国境内只我的家乡有。” 说着放进了自己口中,再去吻她,用舌将香丸送到她口中。 不甜,甚至有一丝药味,入口化开却芬芳扑鼻。这是夜夜伴她安眠的奇异香料,她实在喜欢,于是生涩又大胆地用自己的舌去勾他的舌,在贪婪的吮吻中,很快就将香丸融成了加倍浓烈的麝兰香,气氛似乎也变得淫糜。 他撩起她的裙摆,手顺着她的腿根来回摩挲,却没有妄进一步。 “乖。”霍星流放下她的衣裳,把她重新抱进怀中,“我们来日方长。” 神女无心 终于自由了。 梁鸢一直在跑,直到视线里不见了那座宅邸,才敢停下来痛痛快快的大笑。 十七天,整整十七天。不枉她这些时日费尽心机与那个危险的男人周旋,步步为营,总算是等来了这把匕首,还有惊无险地逃出生天——虽然当娈宠的日子很优渥,甚至比从前当王姬时更滋润,可她总不能一辈子当男人的玩物吧! 她生来伴着七彩云霞,是天命所归,是注定要登峰望极的,绝不会、也不应当被任何事物阻挡。 夜雨凄迷,伴阵阵冷风,吹得梁鸢不住发抖。好在如今丹阳易主,从前的宵禁也被废除了,如今城中百废待兴,即便是夜里,也有往来的车马。她在附近转了一会儿,根据自制的简易地图确定了此时的位置,最近的城门在南面,教程快的话,天不亮就可以赶过去。 梁鸢冒雨动身,走了大半个时辰,终于到了城门边。秦军大胜后,对下采用怀柔政策,进出关卡并不严格。周围零散开了几家茶馆酒铺,熙熙攘攘停留了许多要出城投奔亲友的寻常百姓。她找了一个热闹的歇脚,要来一壶热酒暖身。 出了城还要赶路,光是现在她就觉得淋了许久雨的身体不太活泛,若还强撑着,只怕有命出城,没命北上。 梁鸢生得美极,被雨淋湿后衣裳紧贴着身体,将曼妙有致的身材勾得极其惹火。她刚坐下,便招来几个混混不怀好意的哨声,和无数探究的冒犯目光。她不紧不慢地从怀中拿出匕首,亮出极锋利的刀刃,一把钉在了桌上,当即震慑了那群有心无胆的流民。 大堂的烛火明亮,剑柄上那枚鸽血石折射出曜目的光线。 梁鸢喝着两杯热酒,忽然觉得古怪:这把匕首,似乎和记忆中的不太一样。可她仅仅也只见过这匕首一回——那时她同梁同俦大打出手,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抢过来,一到手就用它捅死了对方,匕首被大片鲜血浸染,不论如何回忆,都是鲜艳的红。 正当她在思索时,肩上一沉,肩上多了一件披风。 梁鸢不假思索地挥匕刺去,下得来人惊叫一声,跌坐在地:“女郎莫怪!这是我家主子让我送来,说是相赠,并无他意。”原只是个普通随侍。 她看了看身上的披风,毛领滚着一圈银鼠毛,青绉绸,御寒挡风,一看便价值不菲。心下算了算,料想霍星流不会这么快,何况是他的话,盛怒之下不会玩这种把戏。所以收回了匕首,冰霜般的脸略略松动一些:“你家主子是谁?为什么要送披风给我。” “女郎误会了。”从人群中出来个唇红齿白的清俊少年,有双特别的浅茶色眼瞳,明亮如琥珀,他先扶起了随从,再同她继续道,“是我叫万里来的。我见女郎独身一身,又衣衫尽湿,深秋夜雨苦寒,会生病的。” 梁鸢将来人冷冷打量一番,见他衣着华贵,气度不凡,心中有了主意。于是牵唇一笑,起身向他道谢,身子伏得很低,又换作了温柔的语调:“多谢。我只是个弱质女流,如今独身在外,不得不多长些心眼,方才的误会,还请郎君多多见谅。” “无妨。” “郎君也要出城么?若来得及,请吃杯薄酒,就当是我道谢了。” “是。”少年架不住盛情,坐了下来。 “我叫……小狸。”梁鸢想了想,还是用了个现成的假名。她斟酒递到少年面前,见他要用双手拿,却躲开了,径直递到他唇边,同时凑近他,用湿漉漉的眼神凝视着他,“你呢?” “……裴、裴少游。” 他仿佛被这双狐狸似的眼摄去了心魂,乖顺的回答了问题,还鬼使神差地将酒喝了。是驱寒的烧刀子,烈酒烧喉,裴少游被呛得咳嗽连连,白净的脸庞浮上了层层红晕。 梁鸢问道:“你没事吧?”是笑着说的,语气里没有丝毫歉意。 裴少游摇摇头,“没事,没事。”他酒量不太好,一杯下肚,胃里烧得难受,脑子越晕晕沉沉,只得站起来醒神。 梁鸢趁机扶住他,“郎君醉了。”又示意一旁万里赶紧过来搭把手,“好了。今日有幸得郎君一顾,小狸感激不尽,终身感念。他日……若是能再这乱世中再得见,定当报答今日赠衣之恩。” “小、小狸姑娘……”裴少游一把把住少女的手,旋即意识到不妥想放开,可她的手好凉,冷得几乎几乎没有温度,让他忍不住想要紧紧握住,去温暖她,“当今世道并不太平,你一人……未免太艰难了。若…若是不介意,可否与在下共一程?” 求之不得。 梁鸢假意推辞了两句,还是如愿以偿被接上了裴家的马车。 醉了的裴少游枕着车窗,正盯着帘下的流苏发呆,此时他醉得有些发晕,五感却变得格外灵敏。他闻见一缕奇异的麝兰香味,还听见湿透了衣裳被脱下,还有长发被拧了一把,滴滴答答的水掉进兽皮毯上,声音闷闷的。 紧接着又是窸窸窣窣的,手臂穿过衣袖的声音,金器和环佩…也可能是银两碰撞的声音,最后是轻松的呼气,和银铃般的笑声,“我好了。你可以转过来了。” 梁鸢的心情很好,不仅因为顺利离开了丹阳,还因为自己轻而易举地又利用了一个男人。 真是太简单了,只要是男人,但凡见到美貌柔弱的姑娘便要生出许多无谓的英雄气度,而许多女子正是因为这一时,糊里糊涂地挂念了一世。她不同,她一早就看清了男人本性中的薄凉,只利用他们起初的慷慨大度,而不会付出一分一毫真心,如此以来,便是一本万利,百战不殆。 裴少游这才转身,见少女正对着自己笑。 她穿着极不合衬的宽大衣袍,这是临时让万里拿来的仆从衣裳,腰身宽松,胸脯却被顶起个惊人的弧度。脸上、身上的水都擦过了,头发也沥干许多,用一支银子简单绾住了。脖颈纤细修长,有一道诡异的伤痕自下颌至喉间,而皮肤是带着病气的惨白,宽松的衣襟之下,似有些若隐若现的暧昧红斑。 他不敢多看,连忙转开视线,“夜很深了,小狸姑娘早些歇息吧。” 小郎君 终于自由了。 梁鸢一直在跑,直到视线里不见了那座宅邸,才敢停下来痛痛快快的大笑。 十七天,整整十七天。不枉她这些时日费尽心机与那个危险的男人周旋,步步为营,总算是等来了这把匕首,还有惊无险地逃出生天——虽然当娈宠的日子很优渥,甚至比从前当王姬时更滋润,可她总不能一辈子当男人的玩物吧! 她生来伴着七彩云霞,是天命所归,是注定要登峰望极的,绝不会、也不应当被任何事物阻挡。 夜雨凄迷,伴阵阵冷风,吹得梁鸢不住发抖。好在如今丹阳易主,从前的宵禁也被废除了,如今城中百废待兴,即便是夜里,也有往来的车马。她在附近转了一会儿,根据自制的简易地图确定了此时的位置,最近的城门在南面,教程快的话,天不亮就可以赶过去。 梁鸢冒雨动身,走了大半个时辰,终于到了城门边。秦军大胜后,对下采用怀柔政策,进出关卡并不严格。周围零散开了几家茶馆酒铺,熙熙攘攘停留了许多要出城投奔亲友的寻常百姓。她找了一个热闹的歇脚,要来一壶热酒暖身。 出了城还要赶路,光是现在她就觉得淋了许久雨的身体不太活泛,若还强撑着,只怕有命出城,没命北上。 梁鸢生得美极,被雨淋湿后衣裳紧贴着身体,将曼妙有致的身材勾得极其惹火。她刚坐下,便招来几个混混不怀好意的哨声,和无数探究的冒犯目光。她不紧不慢地从怀中拿出匕首,亮出极锋利的刀刃,一把钉在了桌上,当即震慑了那群有心无胆的流民。 大堂的烛火明亮,剑柄上那枚鸽血石折射出曜目的光线。 梁鸢喝着两杯热酒,忽然觉得古怪:这把匕首,似乎和记忆中的不太一样。可她仅仅也只见过这匕首一回——那时她同梁同俦大打出手,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抢过来,一到手就用它捅死了对方,匕首被大片鲜血浸染,不论如何回忆,都是鲜艳的红。 正当她在思索时,肩上一沉,肩上多了一件披风。 梁鸢不假思索地挥匕刺去,下得来人惊叫一声,跌坐在地:“女郎莫怪!这是我家主子让我送来,说是相赠,并无他意。”原只是个普通随侍。 她看了看身上的披风,毛领滚着一圈银鼠毛,青绉绸,御寒挡风,一看便价值不菲。心下算了算,料想霍星流不会这么快,何况是他的话,盛怒之下不会玩这种把戏。所以收回了匕首,冰霜般的脸略略松动一些:“你家主子是谁?为什么要送披风给我。” “女郎误会了。”从人群中出来个唇红齿白的清俊少年,有双特别的浅茶色眼瞳,明亮如琥珀,他先扶起了随从,再同她继续道,“是我叫万里来的。我见女郎独身一身,又衣衫尽湿,深秋夜雨苦寒,会生病的。” 梁鸢将来人冷冷打量一番,见他衣着华贵,气度不凡,心中有了主意。于是牵唇一笑,起身向他道谢,身子伏得很低,又换作了温柔的语调:“多谢。我只是个弱质女流,如今独身在外,不得不多长些心眼,方才的误会,还请郎君多多见谅。” “无妨。” “郎君也要出城么?若来得及,请吃杯薄酒,就当是我道谢了。” “是。”少年架不住盛情,坐了下来。 “我叫……小狸。”梁鸢想了想,还是用了个现成的假名。她斟酒递到少年面前,见他要用双手拿,却躲开了,径直递到他唇边,同时凑近他,用湿漉漉的眼神凝视着他,“你呢?” “……裴、裴少游。” 他仿佛被这双狐狸似的眼摄去了心魂,乖顺的回答了问题,还鬼使神差地将酒喝了。是驱寒的烧刀子,烈酒烧喉,裴少游被呛得咳嗽连连,白净的脸庞浮上了层层红晕。 梁鸢问道:“你没事吧?”是笑着说的,语气里没有丝毫歉意。 裴少游摇摇头,“没事,没事。”他酒量不太好,一杯下肚,胃里烧得难受,脑子越晕晕沉沉,只得站起来醒神。 梁鸢趁机扶住他,“郎君醉了。”又示意一旁万里赶紧过来搭把手,“好了。今日有幸得郎君一顾,小狸感激不尽,终身感念。他日……若是能再这乱世中再得见,定当报答今日赠衣之恩。” “小、小狸姑娘……”裴少游一把把住少女的手,旋即意识到不妥想放开,可她的手好凉,冷得几乎几乎没有温度,让他忍不住想要紧紧握住,去温暖她,“当今世道并不太平,你一人……未免太艰难了。若…若是不介意,可否与在下共一程?” 求之不得。 梁鸢假意推辞了两句,还是如愿以偿被接上了裴家的马车。 醉了的裴少游枕着车窗,正盯着帘下的流苏发呆,此时他醉得有些发晕,五感却变得格外灵敏。他闻见一缕奇异的麝兰香味,还听见湿透了衣裳被脱下,还有长发被拧了一把,滴滴答答的水掉进兽皮毯上,声音闷闷的。 紧接着又是窸窸窣窣的,手臂穿过衣袖的声音,金器和环佩…也可能是银两碰撞的声音,最后是轻松的呼气,和银铃般的笑声,“我好了。你可以转过来了。” 梁鸢的心情很好,不仅因为顺利离开了丹阳,还因为自己轻而易举地又利用了一个男人。 真是太简单了,只要是男人,但凡见到美貌柔弱的姑娘便要生出许多无谓的英雄气度,而许多女子正是因为这一时,糊里糊涂地挂念了一世。她不同,她一早就看清了男人本性中的薄凉,只利用他们起初的慷慨大度,而不会付出一分一毫真心,如此以来,便是一本万利,百战不殆。 裴少游这才转身,见少女正对着自己笑。 她穿着极不合衬的宽大衣袍,这是临时让万里拿来的仆从衣裳,腰身宽松,胸脯却被顶起个惊人的弧度。脸上、身上的水都擦过了,头发也沥干许多,用一支银子简单绾住了。脖颈纤细修长,有一道诡异的伤痕自下颌至喉间,而皮肤是带着病气的惨白,宽松的衣襟之下,似有些若隐若现的暧昧红斑。 他不敢多看,连忙转开视线,“夜很深了,小狸姑娘早些歇息吧。” 小郎君 ωoо1⒏ υip 终于自由了。 梁鸢一直在跑,直到视线里不见了那座宅邸,才敢停下来痛痛快快的大笑。 十七天,整整十七天。不枉她这些时日费尽心机与那个危险的男人周旋,步步为营,总算是等来了这把匕首,还有惊无险地逃出生天——虽然当娈宠的日子很优渥,甚至比从前当王姬时更滋润,可她总不能一辈子当男人的玩物吧! 她生来伴着七彩云霞,是天命所归,是注定要登峰望极的,绝不会、也不应当被任何事物阻挡。 夜雨凄迷,伴阵阵冷风,吹得梁鸢不住发抖。好在如今丹阳易主,从前的宵禁也被废除了,如今城中百废待兴,即便是夜里,也有往来的车马。她在附近转了一会儿,根据自制的简易地图确定了此时的位置,最近的城门在南面,教程快的话,天不亮就可以赶过去。 梁鸢冒雨动身,走了大半个时辰,终于到了城门边。秦军大胜后,对下采用怀柔政策,进出关卡并不严格。周围零散开了几家茶馆酒铺,熙熙攘攘停留了许多要出城投奔亲友的寻常百姓。她找了一个热闹的歇脚,要来一壶热酒暖身。 出了城还要赶路,光是现在她就觉得淋了许久雨的身体不太活泛,若还强撑着,只怕有命出城,没命北上。 梁鸢生得美极,被雨淋湿后衣裳紧贴着身体,将曼妙有致的身材勾得极其惹火。她刚坐下,便招来几个混混不怀好意的哨声,和无数探究的冒犯目光。她不紧不慢地从怀中拿出匕首,亮出极锋利的刀刃,一把钉在了桌上,当即震慑了那群有心无胆的流民。 大堂的烛火明亮,剑柄上那枚鸽血石折射出曜目的光线。 梁鸢喝着两杯热酒,忽然觉得古怪:这把匕首,似乎和记忆中的不太一样。可她仅仅也只见过这匕首一回——那时她同梁同俦大打出手,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抢过来,一到手就用它捅死了对方,匕首被大片鲜血浸染,不论如何回忆,都是鲜艳的红。 正当她在思索时,肩上一沉,肩上多了一件披风。 梁鸢不假思索地挥匕刺去,下得来人惊叫一声,跌坐在地:“女郎莫怪!这是我家主子让我送来,说是相赠,并无他意。”原只是个普通随侍。 她看了看身上的披风,毛领滚着一圈银鼠毛,青绉绸,御寒挡风,一看便价值不菲。心下算了算,料想霍星流不会这么快,何况是他的话,盛怒之下不会玩这种把戏。所以收回了匕首,冰霜般的脸略略松动一些:“你家主子是谁?为什么要送披风给我。” “女郎误会了。”从人群中出来个唇红齿白的清俊少年,有双特别的浅茶色眼瞳,明亮如琥珀,他先扶起了随从,再同她继续道,“是我叫万里来的。我见女郎独身一身,又衣衫尽湿,深秋夜雨苦寒,会生病的。” 梁鸢将来人冷冷打量一番,见他衣着华贵,气度不凡,心中有了主意。于是牵唇一笑,起身向他道谢,身子伏得很低,又换作了温柔的语调:“多谢。我只是个弱质女流,如今独身在外,不得不多长些心眼,方才的误会,还请郎君多多见谅。” “无妨。” “郎君也要出城么?若来得及,请吃杯薄酒,就当是我道谢了。” “是。”少年架不住盛情,坐了下来。 “我叫……小狸。”梁鸢想了想,还是用了个现成的假名。她斟酒递到少年面前,见他要用双手拿,却躲开了,径直递到他唇边,同时凑近他,用湿漉漉的眼神凝视着他,“你呢?” “……裴、裴少游。” 他仿佛被这双狐狸似的眼摄去了心魂,乖顺的回答了问题,还鬼使神差地将酒喝了。是驱寒的烧刀子,烈酒烧喉,裴少游被呛得咳嗽连连,白净的脸庞浮上了层层红晕。 梁鸢问道:“你没事吧?”是笑着说的,语气里没有丝毫歉意。 裴少游摇摇头,“没事,没事。”他酒量不太好,一杯下肚,胃里烧得难受,脑子越晕晕沉沉,只得站起来醒神。 梁鸢趁机扶住他,“郎君醉了。”又示意一旁万里赶紧过来搭把手,“好了。今日有幸得郎君一顾,小狸感激不尽,终身感念。他日……若是能再这乱世中再得见,定当报答今日赠衣之恩。” “小、小狸姑娘……”裴少游一把把住少女的手,旋即意识到不妥想放开,可她的手好凉,冷得几乎几乎没有温度,让他忍不住想要紧紧握住,去温暖她,“当今世道并不太平,你一人……未免太艰难了。若…若是不介意,可否与在下共一程?” 求之不得。 梁鸢假意推辞了两句,还是如愿以偿被接上了裴家的马车。 醉了的裴少游枕着车窗,正盯着帘下的流苏发呆,此时他醉得有些发晕,五感却变得格外灵敏。他闻见一缕奇异的麝兰香味,还听见湿透了衣裳被脱下,还有长发被拧了一把,滴滴答答的水掉进兽皮毯上,声音闷闷的。 紧接着又是窸窸窣窣的,手臂穿过衣袖的声音,金器和环佩…也可能是银两碰撞的声音,最后是轻松的呼气,和银铃般的笑声,“我好了。你可以转过来了。” 梁鸢的心情很好,不仅因为顺利离开了丹阳,还因为自己轻而易举地又利用了一个男人。 真是太简单了,只要是男人,但凡见到美貌柔弱的姑娘便要生出许多无谓的英雄气度,而许多女子正是因为这一时,糊里糊涂地挂念了一世。她不同,她一早就看清了男人本性中的薄凉,只利用他们起初的慷慨大度,而不会付出一分一毫真心,如此以来,便是一本万利,百战不殆。 裴少游这才转身,见少女正对着自己笑。 她穿着极不合衬的宽大衣袍,这是临时让万里拿来的仆从衣裳,腰身宽松,胸脯却被顶起个惊人的弧度。脸上、身上的水都擦过了,头发也沥干许多,用一支银子简单绾住了。脖颈纤细修长,有一道诡异的伤痕自下颌至喉间,而皮肤是带着病气的惨白,宽松的衣襟之下,似有些若隐若现的暧昧红斑。 他不敢多看,连忙转开视线,“夜很深了,小狸姑娘早些歇息吧。” 偷香贼 富贵人家的车马健壮,一夜就赶了四十多里,最后趁着雨停,才在一间小镇落脚休整。 街道上的青石板被雨水冲刷的干净明亮,倒映着来来回回匆忙过路的人群。街上的摊贩也陆续挂起了幌子,各式各样的布幔在凉风中招摇。云翳中透出金色的光芒,落在这座大病新愈的城中,显现出一种枯木逢春的蓬勃之感。 小镇里的人流络绎不绝,众生百态,梁鸢在禁庭里呆了一十六年,生在丹阳,长大丹阳,却是第一次看见真实的人间烟火。虽然前些日子也有人带她走马观花的看过,可那时她是笼中雀儿,满心都在与人周旋上,自不比现在百无禁忌来得闲适自得。 梁鸢心情大好,捧着缺了口的大茶碗呷了口陈茶,被涩味呛得皱起了脸,忙拿起还热乎乎的油饼压下去,吃得嘴角油光泛泛,心中十二分的满足——原来这就是红尘四合,十丈软红吗。 “小狸姑娘。”白衣翩翩的少年由远至近,将热气腾腾的包子放在她面前,“我去那边买的。这些浓茶油饼就别用了,没得伤胃。” 她点头,“谢谢。”搓搓手,不客气地拿起了一个问是什么馅。裴少游忙说有茴香的也有肉的,不够还可以再去买。她冲他笑笑,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看到少女神态天真娇憨,把包子吃得这么津津有味,忍不住勾起了唇角,在她身边坐下:“小狸姑娘,在下多问一句,你孤身一人是要去哪儿?” “我家里人都死啦。左右在丹阳留着也没什么牵挂,就想着去投奔亲戚。”她张口就来,脸不红心不跳。 “是么?我也是!” “咦。你家里人也死光了?” “……不,不是。我高堂做些小生意,这些年虽然苦了些,但都还健在。只是我也是要去投奔亲戚。”裴少游一身书卷气,说话的调子很慢,丝毫没有怪她口无遮拦,只是又道,“不知小狸姑娘要去哪里?” 去哪里和你有什么关系。 梁鸢心里这样想,可念着还要蹭他一程,便忍住了。她是要去燕国的,可怕他问个不停,便道,“去齐国。我也只是听父母生前提过,不知道具体,不过走投无路,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真的?!”少年又惊又喜,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亮闪闪的,“真是太巧了!我便是要去齐国。你知道应天段氏么,那是我外祖家。若是小狸姑娘不嫌,不如与我同去。届时能找得到你的亲戚最好,若是找不到,也不至于叫你孤苦无依。” …… 万幸齐国与燕国离得很近,是同路。只是眼前这少年比起那位小侯爷要良善许多,她不忍作弄他,没得叫人家一片真心落了空。 梁鸢吃了两个包子,要喝茶,被他先一步倒了水,她点头谢过,含糊说还早,“我怕麻烦你。” 裴少游自然懂得是她在托辞,怕惹嫌,即便满脸写着渴求,到底没有再多说。 “我吃好了。你呢?” “我起得比姑娘早,之前就用过了。” “喔。”梁鸢起身,伸了个懒腰,蹦蹦跳跳就要走,“我听万里说半个时辰后再启程,我想四处去逛逛。你……” 她话说了一半,人僵硬住了。 早市人群熙熙攘攘,只是越过攒动的人群,那一队骑着高头大马的气派队伍尤其扎眼。虽着着清一色的便装,可梁鸢还是一眼就认出那些是便装打扮的侍卫,而配刀上独有蛟纹更是秦军的独特标识。那些人面色阴沉,四下环顾周围,光看便带着一股肃杀之气。 这么快就来了…… “裴郎君,我…我有点事。”梁鸢一瞬间自足底到心头都凉透,说话微微发抖,“来不及了……来不及了,我、我要先走了。” 手却被握住了。 她迎上一双坚定的眼眸,“你别怕,有我在。” 梁鸢哭笑不得,“你知道什么……” 他接口道,“我知道,是因为霍小侯爷吧。” “……你、你怎么知道?” 裴少游苦笑道,“我见你见了街上那一队秦军就怕得厉害,再一想到如今驻守城中的秦军首领便是那位修罗似的小侯爷,只是……随便一猜,没想到猜对了。小狸姑娘,你既然害怕秦军,就更不该形单影只,在下虽没什么大的本领,可父母亲尚有些名望,多少能护你周全。” 这番说辞实在古怪,可梁鸢心乱如麻,无意细究,只是摇摇头:“多谢你的好意。只是裴郎君你有恩于我,我绝不可能牵连你,害你。你快些走吧,莫要同人说遇到过我便是。我一个人有法子脱身。” “可是……” “我知道你的好心。可你这车队浩浩荡荡,一定会被查到,倒不如我一个人方便自如。你不必担心我,我既能从丹阳中出来,就有信心可以走更远。” 裴少游知道劝她不动,于是从腕间褪下一个红竹石手串,不由分说的戴在她手上,“那你拿着这个。一路上遇到客栈,只要掌柜的姓段、或是姓裴,你便拿这个给他们瞧。他们一见便知,会帮你的。还有……” 他紧紧攥住她的小手,“小狸姑娘,若是你愿意,我在二十里之后的风陵镇等你叁日,你若不来,我再走。” 梁鸢面色苍白,却还是对他笑了笑:“裴郎君还是不要抱什么指望,我性子如此,不愿与人久处。不过若是有缘,我们总会再见的。” 匆匆告过别,她便借着涌动的人流,躲开了那群秦兵的视线范围,往热闹繁华的地方一个劲的跑。 怎么会这么快! 照理说霍星流再聪明,也不该真么快就猜到自己出了城,何况丹阳有叁个城门,各自朝向不同,他又是怎么准确知道自己走得是这一边? 梁鸢找了个小巷子躲了整日,知道日头西沉才敢出去。四下找了一圈,并没有看见追兵,可也不敢再往前走了。既然追到了这里,他们绝不会轻易就走,不论往前还是往后,都有被抓住的可能。可她对丹阳城以外又知之甚少,这会子又惊又怕,脑子里没了主意。 入夜,又淅淅沥沥下起小雨。 她孤零零地在空旷的街道间彳亍,雨水打在身上,不管是步子,就连脑子也变得好重。身体……好烫,该不会是发烧了吧……梁鸢摸了摸额头,果然一片滚烫,心下越来越沉: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早知如此,就再养些时日再跑了。 现在好了,不仅后有追兵,还生了病,只怕躲过了秦人,逃不过热症。燕国离楚仅仅一水之隔,如果脚程快,不到一个月就能过去。可是现在…… 梁鸢走不动了,躲在一处屋檐下避雨,神思飘荡,直至远处有个人走近,鹿皮靴子踏在坑坑洼洼的水面,踩出嗒嗒水声。最后,停在她的了面前。 “抓到你了,偷香贼。” 谎言 棋差一招。 差一点点,只差一点点……若是自己按捺得住,再将身体养些时日;若是走时另换一个城门;若是走得再快一些;若是没有突然发烧…… 无论如何也落不到此时这个下场。 梁鸢恨恨看着一样湿透的英武男子,不断地后退,却说得大义凛然,“是我输了。你要杀就杀吧。” “不着急。”霍星流一把捏住她的下巴,正要还说些什么,忽然面前有白芒一闪,身体的本能比反应更快,挥手隔开了凌厉的杀招,同时恶狠狠掐住她的颈,“梁鸢!你真当我不会杀你?” 多年从军的武人,即便只是情形之下的本能反应,也远胜过病重女子的孤注一掷。梅花比脱手,飞出去老远,梁鸢视线追随过去,竟连生死也不顾:“我…我的……呃……” 霍星流看着这张妩媚又倔强,另他无数次心动不已的美丽脸庞,咬牙切齿道,“你真是狼心狗肺!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将你一剑杀了,如今,就当你还那一命。” “呸!” 横竖都是死了,梁鸢再不想装,对他狠狠啐了一口,“你是饶我?你不过是有所图谋罢了!你最好将我杀了,不然我要是还有一口气,定要向世人揭穿你的狼子野心!” 霍星流被气笑了,卸了手中的力气,把烂泥似的人儿一把拎起来,冷冷道:“放心。你一定会死,但这样就杀了你,太便宜你了。” 他解了她的衣带,叁两下将她五花大绑,一把扔到了马背上,“我要让你死得明白。” 梁鸢依依不舍地看着原处落在地上的匕首,转念又想,吾命休矣,再要这个又有什么用?罢了,罢了。 她原是想抵抗到最后一刻的,结果因为高热失去了太多体力,只记得一开始是被架在马背上,一路快马加鞭,癫得她骨头几乎碎了,后来停了一阵子,迷迷糊糊间就被抱进了怀里。 一个很温暖的怀抱里。 会是谁呢? * 梁鸢不知道自己昏过去多久,总之醒来的时候没有任何奇迹。一如她原先的预料,自己被上了镣铐,被锁在一间只顶上开了巴掌大小窗的柴房里。 除了饿以外,烧好像已经退了。 实心的铁链实在太沉,四肢都被锁得动弹不得,她勉强挣扎着起身,再做不出别的动作。 大概是哗啦哗啦的声音传到了外面,门忽然被打开,探进来个面生的侍卫。往里扫了一眼,发觉人已经醒了,便招呼一旁的兄弟,不由分说地进来把少女架起来。 “小侯爷吩咐了,等这个妖女一醒,就把她带过去。” 真奇怪,都已经是妖女了,何不将自己杀了。梁鸢想不明白,一直到她被扔到书房,看见坐在坐在书案后的男子手里把玩的东西,就明白了。 霍星流看起来很悠闲,一身淡蓝的袍子,将肤色衬得很白,却没有裴少游那种青涩文弱的感觉。他的手修长漂亮,几乎看不出上面曾沾满成千上万人败者的血,一把古朴的,甚至有些锈迹斑斑的匕首在他的五指间翻飞。 她一眼就认出来—— “这是我的!” 不顾手脚沉重的镣铐,四肢并用爬了过去,再次确认了眼前的匕首——这把剑鞘遍刻青莲的匕首,才是那日父亲留给梁同俦的信物! 梁鸢倒抽一口凉气,怒视着霍星流道,“你骗我!你竟然骗我!” 一时间被欺骗的愤怒、发觉自己犯了低级错误的羞耻、恨自己当初太自信的后悔…种种情绪交织,一滴泪自眼中滚落下来。 她浑身发抖,“你好深的心机!” 这简直是反咬一口,“是你先骗我!”不说倒好,一说霍星流就恼了,提高了音量,重重地把匕首拍在桌上。 梁鸢不知是不是自己病糊涂了,总觉得他这几个字里愤怒是其次,似乎委屈更多。她愣住了,一时没能说出话来。 “你以为你很聪明?你以为你的那些把戏、谎言都瞒过我了?你以为……之所以你现在还能在我面前大呼小叫,是因为所谓的连城璧的秘密吗!” 他起身走到她面前,略略俯身,托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你的确有些小聪明。可是你既狂妄又自私,甚至还很幼稚……与之相较,你那点所谓的才智就太不够用了。” 梁鸢气得涨红了脸,“成王败寇罢了。总之是我输,你想怎么说都行。” “你不服?” “我……” 就连匕首被掉包了都不知道,她简直错得离谱。原以为是棋差一招,其实从头到尾都没离开过他的掌心。 梁鸢鼻子一酸,被这样难看的失败打击到流泪。早知如此,真不如一头撞死了,何必留到这时听见真相,被羞辱被折磨。她抑制不住羞耻挫败的心情,欲语泪先流,哭得小脸都花了。 “啧。你的眼泪,现在我一滴都不会信。” 霍星流拍了两下她的脸蛋,回到了座位上,翘起了二郎腿,用高高在上的态度睥睨着形容狼狈的少女,“我那时不杀你,便是要留到这时。如何,是不是觉得自己十分可笑?” “我不服。”梁鸢哽咽不已,却还用赤红的眼死死瞪住他,“我不服!既然你处处比我高明,事事尽在你的掌握,为什么还叫我逃了?你不是知道我满口谎言么,怎地不对我多加提防?” 他面色唰地阴沉下来,“为什么?你难道不知道是为什么?你…真的不知道是为什么?!” 连着问了几遍,怒意几乎要从这几句翻来覆去的话里烧出来。 梁鸢昂着脸,脖子上骇然的红痕好像是一把利刃,将她身体撑得笔直,“我怎么会知道你在想什么?” 即便是喜欢一块木头,每天对它浇浇水,终有一日也会长出木耳。可如果是一块石头—— 霍星流简直无法想象,眼前这个鲜活又灵动的少女本质上是块一窍不通的石头,他犹豫再叁,到底问出了口:“你…你对我……就真的没有一点…即便只是一分一毫的真心?” 梁鸢原想脱口说没有,可不知被什么哽住了。她欲言又止了一会儿,像是在思考,最后才摇了摇头:“当然没有。” “你……你确定?” “不然呢。我要是喜欢你,我自己能不知道么?都说了没有,就是没有。不知你为什么要一直问。” 霍星流扯了扯嘴角,露出个没有笑意的笑容:“好。很好。” 被关在小黑屋里爆炒(强制h) 梁鸢被关回了柴房。 霍星流没有具体发落,只是将她关了起来。当然,在饮食方便很小气,一天一顿饭,药倒是送得很勤,只是再也没有蜜枣了。 柴房顶上的那扇窗开得很草率,背着阴,白天也没有多少光线,早晚都没什么太大分别。这很容易令人意志消沉,除了睡觉,再没有其他的排遣方式。 梁鸢倒宁愿睡着,只要一醒,就会想起被霍星流在手里把玩的那把青莲匕,从而想起自己可笑的失误,再想起自己这大半个月来的苦心斡旋都成了笑话。 她心里好乱,一意自暴自弃。 莫名的,好几次都梦到了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小郎君裴少游,那个干净又温柔,甚至有点傻气,对她好的全无缘由的少年。 已经不知几日,想来他已经离开风陵镇了吧。她知道,如此当初一心攀附他,一定能平安度难,可是势必也会牵连到他。她做出那种事,只是每每想起,总忍不住怨怼上天对自己太刻薄,现在只有在梦里,她才能再见到那片绚烂无比的祥瑞云霞。 半梦半醒间,身体忽然有了异样的感觉。好像是蛇,却又是暖的,顺着衣摆探了进来,急切的游动着。似是在寻找些什么。 她困得睁不开眼,伸手去拨,却被一把按住了,推搡了几个来回,胸脯被重重地捏了几把,因为疼了,才意识到是有人。一下子睡意全无,四肢并用,一边尖叫一边拼全力去踢去蹬:“滚开——滚开!!!” 柴房里太黑,她只知道来人身型高大,且带着浓烈的酒气,这种陌生又强势的感觉让她怕得几乎要疯。正当她还要惊叫时,听见他开口了,嗓音喑哑,声线里有隐忍的情欲:“乖乖,是我。” 是霍星流。 梁鸢莫名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一下子就安静下来。铺天盖地的吻席卷而来,她紧绷着地去体会,大抵是贴得更近了,便又闻到了那缕掩盖在酒气之下的,总是会令她无比安心的麝兰香。 他几下就把她剥得干干净净,大手握着胸脯上那两团软肉,粗鲁地揉搓起来。俯身又在她的脸上、肩膀胡乱的亲吻着,“我太想你了。小狸,我的小狸。” “……” 乳根被用力箍住,乳尖几下就被凑得挺立起来,之后就被放在口中砸弄,又亲又啃,吃得啧啧有声。梁鸢被他过于急切的亲昵动作弄得发懵,许多中纠结的情绪郁结在心中,堵着发不出来。她说不出话,只娇喘吁吁。 耳朵又被咬了一下,湿软的舌头扫过,惹来又一阵战栗酥麻。 “为什么……”霍星流贴着她的耳畔轻轻吹气,“本来还是叁贞九烈,怎么一说了是我,便肯了?其实你有没有想过…嘶——” 话没说完,小腹就被膝盖重重顶了一下。 好在这两天没给她吃饭,不然后果简直不敢设想。可刚才的话点燃了她的滔天怒气,不仅仅是这一记痛击就能消解的了。如果一开始是惊讶之下的条件反射,现在就是豁出去地殊死一搏。 霍星流疼了一会,很快四肢并用,牢牢压住她的四肢,“恼羞成怒作什么。因为我说中了你的心事?” 病弱的少女和青壮的男子力量之间有着天差地别,梁鸢被一招制服,动弹不得。她羞得快要死了,天知道为什么她的身体会比理智更先一步顺从,糊里糊涂倒也罢了,他偏要戳穿叫她难看,她便不肯叫他如意,“呸!秦贼,吃了些酒,就做起你的青天白日梦了!” 霍星流只是笑。 梁鸢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是,气得直哭,结果被吻住了。她故意张嘴,狠狠咬了他一口,结果血自彼此的口腔间弥漫开,也没能结束这个绵长又霸道的吻。她又气又羞,不仅是恨他,还是恨自己。 裙子被扒开,那只滚烫的手从腰一路往下滑,梁鸢心里一紧,徒劳地想将被压制分开的双腿并拢,可是无济于事。最私隐的那个地方还是被摸到了,手指顺着湿乎乎的肉缝划至那一处,轻松地塞了进去,仅仅浅浅抽插了两下,就勾出了一缕淫液。 霍星流又只是嗤笑了一声,梁鸢却觉得听见了这世上最恶毒的嘲讽——她开始恨他,她真的恨死他了! 折腾了好一会,摸过了,亲够了,才进入正题。他将她的双手抓牢,迫使她翻了个身,随后该做掐住她的腰,迫使臀儿高高翘起,终于要把硬得发疼的火热物件儿推了进去。 生涩青嫩的身体一旦较起劲来,还真没那么容易。堪堪往里顶了两寸不到,即便有些淫水润滑,还是卡得很死,可以想象,就算一鼓作气肏到底了,多半要被夹断也说不准。 霍星流也不急,抽身出来,往她臀上不轻不重扇了一掌。感受到身下少女细微地颤抖了一下,便俯底身子,找到了高翘起的臀,凑过去舔了一口。 “……唔啊!” 饶是梁鸢咬紧了牙关,也没能忍住这下湿软的充满情欲意味的舔舐,她羞愤欲死,可碍于手脚烤链的束缚,实在没什么挣脱的余地。 “你、你滚——” 回答她的是更嚣张的舔弄,梁鸢甚至可以感觉到从身体流出的那些丰沛汁水是怎样被吸舔到口中的。力气也连带着被一起带走了,她再绷不住,轻松地被两根修长的手指再次塞到了最里。 很快,细细的手指就又变成了又粗又硬的炙热性器。这一次,梁鸢没有力气抵抗,被轻轻松松地一击到底。 她发出一声惊呼,很快又因为强行吞咽变成无声的喘气。 梁鸢有一双勾人的眼,身段也是。肥瘦合宜,该富裕的地方波涛汹涌,该苗条的地方不盈一握。尤其是一双腿,小腿细削光滑,连带着一双脚也白净无暇。大腿丰满柔滑,嫩的一捏就化,臀也浑圆挺翘,真真是个尤物。 霍星流一下一下撞到实处,从里到外都叫人觉得销魂蚀骨,快感从尾骨漫到四肢百骸,一样发出了畅快的喟叹。 看着身下的小人儿被肏弄的汁水横流,溃不成军,兴致一起,又扬手在她的臀上狠狠扇了一掌。掌风带出一声脆响,还有乍然紧缩的甬道带来的快感,都像是奖赏一样,让他忍不住地、一下接着一下地掴过去。 交合带来的,任何情绪也无法比拟的快感像浪潮般一波一波袭来。除此之外,还有一种隐匿的、令她难以启齿、且羞于承认的愉悦来自从身后落下的巴掌—— 疼,又莫名的爽。 她在被惩罚。 是她一直没有承认,又理应得到的惩罚:关于失败的,关于谎言的。 原本还激烈挣扎的少女在这样的双重折磨下变得暂且乖顺不少,霍星流心事重重地进行了一轮激烈的撞击,镣铐也在顶弄间发出碰撞的金属细响。原本高昂的性趣却一点点地下沉,勉勉强强把小姑娘送去一个顶峰,便退了出来。 “我有很久没喝过莲花白了,二十年的佳酿,真真是醉人。”片刻的沉默后,他无端端开口了,“知道我今日喝得是什么酒么?” “……”梁鸢腿根还在发软,虽然一个字一个字听清了他的话,却实在无法理解,何况处在迷乱之中,也无法思考。 “是践行酒。” 霍星流声线中带着极其压抑地怒气,话音刚落,大手便用力地压住她的蝴蝶骨,仿佛在折一双看不见的翅膀,再次狠狠地侵进她的身体。 梁鸢不过初经人事,从前与霍星流欢好,即便再激烈,也从比不上今天凶残。这种被挟制的窒息感压得她喘不过气,脑子里一片空白,唯一能感知的就是臀上一记一记留下的痛麻,还有那个火热的东西在身体里猖獗顶弄掀起的猛烈快感,两种截然对立的感觉交错杂糅,把她的弄的一团糟。 “……你、你……”她断断续续地‘你’了半天,也没能说出第二个字。 梁鸢感觉到他在发火,而她甚至有些莫名地享受这种粗暴,可她没有失去全部的理智,在心里深深地疑惑这份滔天怒气的缘由。 激烈地做了一阵,霍星流的动作才稍微温柔了一些,俯下身吻她的脊背,贴着她感受她的崩溃和颤抖。忽然,又恨恨地、一口咬在她的肩头。就这样反反复复,给一个巴掌又赏一颗甜枣,直到把梁鸢折腾的又哭又求,落得满身都他留下的伤痕,哆哆嗦嗦死了好几回,才射了出来。 少女无力地瘫倒下去,很快脚腕处传来细微的一声“咔嚓”,随后便是久违的轻松感,是镣铐被打开了。然后又是手上的。只是即便四肢重获自由,现在的她也没有多余的力气驱使。 “明天,我给你一个重获自由的机会。” 在昏睡过去之前,她被抱了起来,听见男子又恢复了克制的声音这样说道。 抉择 天色正好,即便门窗关得很严实,晚秋的屋子还是有些凉。 少女的肤色瓷白,身体舒展成最曼妙的姿态,手腕再次被绑起,高高吊起,悬在上方。因为高度的关系,她只能跪着,膝盖被磨得发红。浑身都遍布着前夜疯狂留下的种种爱痕淤青。长发有些凌乱,大部分都散在身后,只几缕黏在身前,却愈发显得白得地方越白,粉得地方越粉,就连斑驳的伤痕也显眼极了。口中还勒着一块圆形玉石,舌头被压了许久,腮帮子早就不受控制,涎水淌得满下巴都是。 霍星流像打量一件工艺品般细细地打量着此时的梁鸢,从飞扬的眉梢可以看出他对此十分满意,好了一会,才慢吞吞地解开了她口中的束缚。 “这就是……你、说的……放我自由?”梁鸢狼狈不堪,话也说不利索。 “别急。我和某些人不同,向来说话算话。”他唇角上扬,带着两分意味不明的笑意。 “……” 梁鸢对他的许诺兴致缺缺,并不是不相信,只是懒。不知为什么,身心都很疲惫,甚至心底一直隐隐有个声音在说:算了算了。左右都赢不了这个人,与其不断的做无用功,倒不如作罢,生也好,死也罢,全凭胜者处置就是。 她脑子好乱,心又开始噗通噗通地狂跳。回过神来,下巴已经被冰凉的手指捏住了。 眉目俊朗的男人居高临下的看过来,气定神闲道,“不过,放你走之前,我要确定几件事。” 左不过是又想出了些什么折辱自己的法子罢,梁鸢在心里猜着。胳膊被长久地吊起,这会已经感觉到酸麻不适了。现在自己赤身裸体,一败涂地地被他随意摆弄,难道还不够吗? 还想怎样。 “问你几个问题,你只用说,是或者不是。” 这样简单的规则倒是另梁鸢出乎意料,疑惑地看着他,没有开口。 霍星流权当她默认,继续道:“因为你知道我暗中图谋连城璧,所以觉得我这些日子对你好,都只是利用。是不是?” 梁鸢是倔脾气,即便隐隐知道他对自己有几分真情,到了这时哪里还肯改口,犟着脖子,毫不犹豫的说是。 “你对我,一直都是逢场作戏。是不是?” “是。” “只要能达到你的目的,不论付出什么,牺牲什么,你都不在乎。是不是?” “是。” “即便是身体发肤,即便是尊严气节,也是?” “是。” 霍星流微微眯起眼,露出值得玩味的笑意,“很好。”似乎并不生气。 他在她面前踱步,视线像蛇般在赤裸的胴体上游走,像在欣赏一件美好的器皿。从身前走到身后,扶住了她的腰,强迫她将上身挺直,“累么?” 废话。光是跪着就算了,还要将双臂高高吊起,前一晚又那样被折磨过,这会子光是保持平衡就很不容易。可能又能怎么办?现在她就是他的玩物。 梁鸢面无表情的,又说了一个是。 “乖乖。”霍星流莫名地又用起温柔的调子安抚她,“知道为什么我还不杀你吗?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把姑且把你当成一只猫,又或者是一只小狐狸,即便抓我、挠我,我都能理解,毕竟野性难驯嘛。在我彻底对你失望之前,都会有足够的耐性,原谅你。” 他在她臀上掐了一把,“换做是旁人,被你这样算计背叛,你哪还有命在这里喘气?我嘛,就不同了——是这样,只要你老老实实在这里跪足一整天,而且不发出任何声音,不仅之前的事情既往不咎,我还会给你一个奖励。” 梁鸢冷哼一声,“不稀罕。” 霍星流眼神一黯,将早就准备好的黑绸布带蒙在她的眼上,“好。我说话算数,是要我的奖励,还是自由,你自己选罢!若真要走,我绝不会拦你。” 梁鸢知道自己被吊在一间屋子的最里间,前面是一块巨幅的八扇山水花鸟琉璃云母屏风,外面是个秋高气爽的好晴天,因为视线被阻绝的关系,耳朵就变得格外灵敏,她清楚地听见身边的脚步自近至远,过了一会,远远的听见他说:“请人过来吧。” 正当她心中纳罕这人说话像放屁,一面把自己绑成这样,一面还说得那么冠冕堂皇。走?她现在怎么走?长出一双翅膀飞出去不成!结果被他这话吓出了浑身冷汗—— 糟了,糟了。 不论霍星流看起来多么骄矜英俊,尤其是今日穿了一身月影白织金绣云纹的宽袍大袖,风度翩翩,好似天上的一轮皎洁明月。可本质上,还是战场上的修罗,是伐楚以来攻无不克的常胜将军,他既然可以割下别的女子的舌头取悦自己,当然也可以把不吃敬酒的自己用作别处,榨干最后一点用途。 到底还只是十六岁的姑娘,在意识到即将发生的一切后便不敢再想了,身子也开始剧烈的颤抖。 “霍小侯爷。”很快,门外就传来个比脚步声更快的声音,要更年轻些,也是丹阳本地人氏的口音,甚至很熟悉,“昨日席间见小侯爷贪杯,今日便特地又带来了两坛子莲花白。与昨日一样,都是家父的私藏,二十年佳酿。” 是裴少游! 梁鸢心中那些乱七八糟的糟糕设想顷刻间烟消云散,也在这一瞬间明白了霍星流反复提及的“机会”是什么——原来是他。 明明几日前裴少游就与自己一道出了城,如今折返回来,又出现在霍星流的府上,其中的缘由不言而喻:他是来找她的。 再一联想昨日霍星流满身酒气,怒火中烧,说喝了什么践行酒,大抵也是裴少游为了得到有关自己的线索,故意讨好为之的。 被口球压了许久的舌头一惊完全恢复了,只要她想,现在就能发出呼救。只要她想,那个温谦如玉的少年就会像救世主般过来,毫不犹豫地带走自己。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喉咙好像堵着一团棉花,梁鸢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请坐。”是霍星流的声音,而且比一开始近了许多,似乎是故意将人引到了离屏风极近的地方。 惩罚是室内露出 天色正好,即便门窗关得很严实,晚秋的屋子还是有些凉。 少女的肤色瓷白,身体舒展成最曼妙的姿态,手腕再次被绑起,高高吊起,悬在上方。因为高度的关系,她只能跪着,膝盖被磨得发红。浑身都遍布着前夜疯狂留下的种种爱痕淤青。长发有些凌乱,大部分都散在身后,只几缕黏在身前,却愈发显得白得地方越白,粉得地方越粉,就连斑驳的伤痕也显眼极了。口中还勒着一块圆形玉石,舌头被压了许久,腮帮子早就不受控制,涎水淌得满下巴都是。 霍星流像打量一件工艺品般细细地打量着此时的梁鸢,从飞扬的眉梢可以看出他对此十分满意,好了一会,才慢吞吞地解开了她口中的束缚。 “这就是……你、说的……放我自由?”梁鸢狼狈不堪,话也说不利索。 “别急。我和某些人不同,向来说话算话。”他唇角上扬,带着两分意味不明的笑意。 “……” 梁鸢对他的许诺兴致缺缺,并不是不相信,只是懒。不知为什么,身心都很疲惫,甚至心底一直隐隐有个声音在说:算了算了。左右都赢不了这个人,与其不断的做无用功,倒不如作罢,生也好,死也罢,全凭胜者处置就是。 她脑子好乱,心又开始噗通噗通地狂跳。回过神来,下巴已经被冰凉的手指捏住了。 眉目俊朗的男人居高临下的看过来,气定神闲道,“不过,放你走之前,我要确定几件事。” 左不过是又想出了些什么折辱自己的法子罢,梁鸢在心里猜着。胳膊被长久地吊起,这会已经感觉到酸麻不适了。现在自己赤身裸体,一败涂地地被他随意摆弄,难道还不够吗? 还想怎样。 “问你几个问题,你只用说,是或者不是。” 这样简单的规则倒是另梁鸢出乎意料,疑惑地看着他,没有开口。 霍星流权当她默认,继续道:“因为你知道我暗中图谋连城璧,所以觉得我这些日子对你好,都只是利用。是不是?” 梁鸢是倔脾气,即便隐隐知道他对自己有几分真情,到了这时哪里还肯改口,犟着脖子,毫不犹豫的说是。 “你对我,一直都是逢场作戏。是不是?” “是。” “只要能达到你的目的,不论付出什么,牺牲什么,你都不在乎。是不是?” “是。” “即便是身体发肤,即便是尊严气节,也是?” “是。” 霍星流微微眯起眼,露出值得玩味的笑意,“很好。”似乎并不生气。 他在她面前踱步,视线像蛇般在赤裸的胴体上游走,像在欣赏一件美好的器皿。从身前走到身后,扶住了她的腰,强迫她将上身挺直,“累么?” 废话。光是跪着就算了,还要将双臂高高吊起,前一晚又那样被折磨过,这会子光是保持平衡就很不容易。可能又能怎么办?现在她就是他的玩物。 梁鸢面无表情的,又说了一个是。 “乖乖。”霍星流莫名地又用起温柔的调子安抚她,“知道为什么我还不杀你吗?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把姑且把你当成一只猫,又或者是一只小狐狸,即便抓我、挠我,我都能理解,毕竟野性难驯嘛。在我彻底对你失望之前,都会有足够的耐性,原谅你。” 他在她臀上掐了一把,“换做是旁人,被你这样算计背叛,你哪还有命在这里喘气?我嘛,就不同了——是这样,只要你老老实实在这里跪足一整天,而且不发出任何声音,不仅之前的事情既往不咎,我还会给你一个奖励。” 梁鸢冷哼一声,“不稀罕。” 霍星流眼神一黯,将早就准备好的黑绸布带蒙在她的眼上,“好。我说话算数,是要我的奖励,还是自由,你自己选罢!若真要走,我绝不会拦你。” 梁鸢知道自己被吊在一间屋子的最里间,前面是一块巨幅的八扇山水花鸟琉璃云母屏风,外面是个秋高气爽的好晴天,因为视线被阻绝的关系,耳朵就变得格外灵敏,她清楚地听见身边的脚步自近至远,过了一会,远远的听见他说:“请人过来吧。” 正当她心中纳罕这人说话像放屁,一面把自己绑成这样,一面还说得那么冠冕堂皇。走?她现在怎么走?长出一双翅膀飞出去不成!结果被他这话吓出了浑身冷汗—— 糟了,糟了。 不论霍星流看起来多么骄矜英俊,尤其是今日穿了一身月影白织金绣云纹的宽袍大袖,风度翩翩,好似天上的一轮皎洁明月。可本质上,还是战场上的修罗,是伐楚以来攻无不克的常胜将军,他既然可以割下别的女子的舌头取悦自己,当然也可以把不吃敬酒的自己用作别处,榨干最后一点用途。 到底还只是十六岁的姑娘,在意识到即将发生的一切后便不敢再想了,身子也开始剧烈的颤抖。 “霍小侯爷。”很快,门外就传来个比脚步声更快的声音,要更年轻些,也是丹阳本地人氏的口音,甚至很熟悉,“昨日席间见小侯爷贪杯,今日便特地又带来了两坛子莲花白。与昨日一样,都是家父的私藏,二十年佳酿。” 是裴少游! 梁鸢心中那些乱七八糟的糟糕设想顷刻间烟消云散,也在这一瞬间明白了霍星流反复提及的“机会”是什么——原来是他。 明明几日前裴少游就与自己一道出了城,如今折返回来,又出现在霍星流的府上,其中的缘由不言而喻:他是来找她的。 再一联想昨日霍星流满身酒气,怒火中烧,说喝了什么践行酒,大抵也是裴少游为了得到有关自己的线索,故意讨好为之的。 被口球压了许久的舌头一惊完全恢复了,只要她想,现在就能发出呼救。只要她想,那个温谦如玉的少年就会像救世主般过来,毫不犹豫地带走自己。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喉咙好像堵着一团棉花,梁鸢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请坐。”是霍星流的声音,而且比一开始近了许多,似乎是故意将人引到了离屏风极近的地方。 她不愿意 “霍小侯爷请我来,是因为昨日在下的请求有了眉目么?”裴少游是直性子,一坐下就开门见山。 “暂时还没有。”霍星流笑眯眯地,“不过已经叫人去查了。还请裴小郎多多见谅,我公务繁忙,其他的人事实在记不大清,还是早上问过了才知道。啧……这酒,却很不错。对了,昨日的宴席上我到忘了问,你是裴家正经嫡出的小少爷,怎么会无端端的想问我讨个伶人呢?” “呃……” 迟疑了片刻,少年才道,“实不相瞒,在下几日前与小狸姑娘有过一面之缘……在下遗落了一件重要的信物,所以不论如何,也想见她一面,找回失物。” “哦?是什么东西?” “是一串红竹石手串。手串本身并不贵重,但那是我母家的信物,此番我北上赴齐,正是要去母家,所以……” 霍星流了然,截断了他的话,“所以到底是要找东西,还是要找人?” 裴少游猛地一怔,因为不擅长撒谎,所以很快涨红了脸,犹豫了许久,才说,“要东西。也,要人。” 霍星流笑了,与对梁鸢笑时不同,他此时的笑中尽是高傲不屑,显然是对这个乳臭未干的少年充满鄙夷:“虽说裴家在这小半年里为我军出了不少力,这段日子也多亏了你父亲联合其他商家做出表率,才如此之快的安定了民心。论理说,这点小事,不过做个顺水人情罢了。可是……” 他话锋一转道,“你毕竟是楚人,那位小狸姑娘从前是宫中伶人,自然也是楚人。你二人莫名其妙见过,又相约要远赴别国。虽不知是什么原因,所以…作为一方将领,恕我不能准许。” “……小侯爷的意思是,怀疑我与那位姑娘是细作?!” “不,不。小郎君你的身份贵重,又有那样明事理的父母,我自然相信你。只是那位原本在我府中的女子尚且不明,万一她对我怀恨在心,日后酿成大祸呢?何况你说她一定在我府上,我却一概不知,若真是如此,那她八成是潜在何处了。莫说找不到,即便找到了,我也不能给你。” “小侯爷!” 裴少游倒抽一口气,脸上红涨得更深一层,身体却因为愤慨而微微颤抖,“你这未免太——强词夺理了!” 霍星流见他这样激动,只是耸耸肩,然后倨傲地一扬下巴,用满怀着笑意却无比冷漠的调子说道:“阁下来我的府上,字字句句都在要我的人,究竟是谁更蛮横无理?” 裴少游语塞。 好一会儿,才又改口道,“对不住。其实,我…我刚才撒谎了……”他鼓足了勇气,在袖底下的那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其实,我是对、对小狸姑娘一见钟情,因为…因为心悦于她,才将信物交给了她。还请侯爷看在家父的份上,也看在我是小辈的份上,成全我罢!” …… 霍星流额上绷出了两根非常明显的青筋:只是大了五岁而已,这样摆出一副年轻后生的样子是什么意思?! 他原在想该用什么话术还击,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好安静。 一旦面前的少年闭嘴,四周就变得好安静,只偶尔有风揉过枝丫的沙沙细响。屏风就在半只手就能够到的地方,而在这扇巨大精美的障碍物之后。应该有一样更鲜活、更灵动、更美丽的存在才是。 看来,她不愿意啊。 一旦想到这一点,心中那点怒气很快就荡然无存。霍星流又恢复了那副游刃有余的态度,双手交迭,十指交互穿插,笑着说道:“若是真心喜欢,怎么一开始不说呢?裴小郎君,你的确还是……太年轻了。” 裴少游噎住,随后低下了头,脸上写满了挫败。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抬头,定定地望着他:“小狸姑娘她……” 他捏紧了袖角,露出不情愿的样子,艰难的开口,“……她很喜欢你。希望你即便是念在她一片痴心的份上,往后,不要再苛待她、伤害她了……” 不光是霍星流一惊,甚至没来得及在心中反驳他那全无根据的后一句污蔑;就连在屏风之后清清楚楚听到了一切的梁鸢也惊讶不已,差一点,已经到嗓子眼的声音就要脱口而出了。 不同的是,霍星流很快喜形于色,连眉梢都在雀跃,不过仅仅也只是一瞬,很快就按捺下去:“这点你大可放心。若她坦荡清白,问过也就罢了。至于你说的这些,我可……一点都不在乎。” 这样大言不惭的说,却故意手抖,将茶水撒在袍角,随后言正名顺的起身说要去更衣。 裴少游不疑有他,起身同他告辞,眉宇间尽显失意,“不打搅小侯爷,在下告辞。” “欸——”霍星流笑眯眯留住他,先是走去门外吩咐了两句随从,再折回来道,“念在这两坛莲花白,我也不该教小郎君空手而归。虽然人不好找,但那手串贵重非常,怎么也要着人去尽力一找。还是再等一等罢!” 裴少游想再说些什么,可霍星流已经比了手,不仅仅是作为主人,更是作为将军,淡淡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带着令人无法抗拒的压迫力。他只好又坐回去。 “对了。”好像是无意,霍星流在去到屏风另一面之前又提起,“我最近得了一件非常珍爱的宝贝,就放在这屏风之后,他日等到时机合适,定邀小郎君共赏。只是今日,还请见谅。” 裴少游知书达理,极重礼教,听他如此说,将原本就很规矩的姿势摆得更端正,只当是纨绔子弟喜欢的什么稀奇玩意,并不好奇,点点头目送他走进去:“好。” 躲在屏风后被爆炒(露出h) 英俊高大的男人走到屏风后,很快脱了外衫,随意挂到了一侧。像是无视了仅在咫尺的、赤裸的美丽少女。然后是腰带,再是中衣。一件又一件,不仅是被打湿的两件,里面完好的里衣也被脱下。 最后只剩下裈裤,劲瘦的腰,宽厚的肩,无比流畅健壮的上身展露无疑,胸侧、肩头有几道旧疤,却令他过分完美的脸庞显得刚武潇洒。他靠近她,没有着急先吻,而是用食指挑起她的下巴,凝望着她惊慌无措,甚至还闪着泪花的双眼,用只有她才能听见的气声说:“乖乖,现在让我吃你的舌头,我就保证肏你的尽量不发出声音。” 梁鸢已经懵了。 她明明从未向裴少游提起过霍星流,他怎么会说出那种话?他也不过十七八岁,看到有一眼就看透人心的能力? 即便此时此刻,她也不认为自己喜欢霍星流。可如果把喜欢当做答案的话,这些时日以来的种种,就都有了最合理的解答。 为什么逃走的时候要多此一举偷走他的香丸;为什么一样麝兰香在他的身上就令自己无比安心,自己佩戴去毫无作用,在那个凄迷雨夜里,她整夜都做着怪梦;为什么察觉被追踪,没有挣扎到最后一刻就放弃了,甚至还有一丝不明不白的期待;为什么…… 为什么明知道救星就在一屏之隔处,只要发出细微的呼救,不论多么狼狈,也会被那个谦谦如玉的少年当做无辜受害者救走,寻得个安心的归处,可以被珍视、被保护,却要乖乖地张嘴,享受着有清苦茶香的缠绵湿吻,奇妙的快感让她忍住不住想咿唔呻吟,理智却让她清醒地克制住了。 难道……自己真的喜欢霍星流? 明知道当一个女人爱上一个男人,就会变得愚蠢又可笑,还是会因为一些微不足道的恩惠而为一个男人动心吗? “喜欢”到底是什么感觉?自己又喜欢他什么呢?梁鸢想不出所以然,只觉得惶恐又委屈,很快吻就便的湿湿咸咸——因为泪流了下来。不是委屈,不是害怕,而是发觉原来心也可以不由己。 她是即便错了也要一条路走到黑的人,即便这会子模模糊糊清楚了自己的情愫,也不肯认,反而恼羞成怒,张口就咬住了还在吻自己唇角的那张嘴,上下齿用力地一挫,血立刻涌出来。 “嘶——”因为压低了声音,抽气也只能断断续续。霍星流舔了舔嘴角的伤,“这是你第几回咬我了?” 梁鸢气鼓鼓一别脸,不理他。 结果他也没生气,只是把吊起的绳子收短了许多,迫使她从跪变成了站。因为保持了同一个姿势太久,梁鸢刚起来几乎站不住,双腿又软又麻,若不是被绳子牵引着,只怕下一刻就要跌倒。 好在很快就被一只有力地大手扶住,另一只手则捞住了一条腿,她便以一种极其羞耻的、门户大开的姿势暴露在朗朗晴日中。少女的大腿光洁细嫩,根部泛着涟涟水光——明明都还没有碰过,身体的渴望就在叫嚣了。 霍星流的个子太高,站着进入需要屈腿才顶得进去。就是这样想起来就有些滑稽的姿势,猛地一捅进来,梁鸢就觉得自己好像是一只被钉起的标本,丝毫不能动弹,脑子里一片空白,只交合处在因为异物的进入而带来猛烈的快感。 好深……太深了…… 可能因为一开始就湿透了的关系,几乎没有任何阻碍就被顶到了深处。只是情形特殊,他运作的很克制,仅仅凭借优越的本钱在来回抽送。 梁鸢浑身都麻了,眼神跟着也软,无力地依偎在霍星流怀里,小屁股开始无意识地迎合。 明明是无耻下流的事情,却这么令人销魂蚀骨。 蜜穴被粗长的性器破开,撑得又圆又满,粉嫩的蚌肉在抽插下变成诱人的深红,不断地有透明的粘液体液往外流,沿着腿根一直滑到了小腿。 梁鸢没能坚持多久,身体就开始颤抖,有了绝顶的前兆。嘴巴却被大手紧紧捂住,不许她漏出一丝声音。男人先是在耳廓上舔了一口,才轻声道:“不许出声,不然我就把你让给他。” 意乱情迷时根本计较不了许多,送给谁不要紧,她只是想要更多。因为被捂住,反而可以发出压抑的喘息,下身的花穴不断地收缩绞紧,想要把那根性器吞得更深更里。 不多一时,就颤抖着丢了一回。 霍星流扶住摇摇欲坠的小姑娘,大动作地开开合合,高潮后的甬道包裹得极紧,敏感又湿软,即便动作已经尽量地克制,还是有细微的暧昧水声。 在这种情形下,心理的满足远胜过单纯交媾带来的快感。霍星流并不是真的想让她难堪,料想着快要失控,连忙又退出来,改成用手撸,快速套弄了好一会,等总算有了几分精意,才在小姑娘渴求的眼神里再一次插入。 梁鸢大口大口的喘气,意识都快涣散了,其实这一回远没有昨夜来的酣畅淋漓,可正是这样隐秘又压抑,带来的快感与从前的任何一种都不同。将将丢过一回,又在并不激烈的抽送中到达了一个更甚的顶峰。 她这样热情,霍星流哪里还把持的住,揽着她的腰深深地射了进去。又在她情动之后悍然的红唇上吻了吻。 他没有再说话,利落地换了身备用的衣裳,再拿起环佩香囊一一带回。从香囊中取出了一枚小香片,用指腹碾碎了,擦了些她遍布白浊的腿间,又往涂在自己掌心,浓郁的麝兰香味很快盖过了某种不言而喻的淫靡气息。 霍星流又成了那个骄矜高贵的小侯爷,气定神闲地走了出去。 别无他选 原本霍星流是想着送走了裴家的小郎君,就把他的小狐狸放出来。这两日她吃了不少苦头,方才的缄默乖巧也是最合他心意的答案。 可是—— 那裴少游忽然改了主意,死活不肯收回自己的手串,只叫他留着,哪一日再还给小狸姑娘,说是叫她做护身符。 为了感念这一片好心,霍星流又多罚了梁鸢两个时辰,直到入夜才把她放下来。 当时解下绳子,一双细白的腕已经被勒出深深红痕。浑身上下无一不是深深浅浅的暧昧吻痕。大腿间的白浊早已干了,洗得时候被打湿就变得格外滑润,反复搓了好几遍才弄干净,梁鸢羞得恨不能溺死自己—— 但也只是想想,她像只雨天被打湿弄脏的小动物,被好心人捡回去之后细心地清理,动作又温柔又仔细,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每次都很享受。也是因为这样,有时候做得太激烈,难免会心存怨恨,可事后被揉一揉摸一摸,便不想计较了。 之后大吃了一顿,嚼肉的时候眼皮子就有些睁不开,还是吃了整整两碟子肉,最后扶着滚圆的肚子就仰头大睡。霍星流不大敢睡,看了半宿公文,结果被鼾声吵得哭笑不得,到底将门闩好,同她一并躺下休息。 翌日他睁眼,腰上架着一双腿,被子全被嚯嚯走了,床上打横躺着个物种不明的球状物体。 “……”女人都是这样子的吗? 霍星流很快打消了这个想法——不,一定只有他的小狐狸才这么可爱。 他过去把那一大团抱起,摸索到她的小脑袋,用胳膊托住了。 “霍星流。” …… 动作微微一僵。 听她语气不大好,满心欢喜难免凉了大半,“怎么了。” “霍星流……” 又是一声,要比上一遍轻许多,霍星流也是这才听出来是她在梦呓,心中顿时感慨良多。自己竟会为一个姑娘牵肠挂肚,被她的一颦一笑牵动着喜怒哀乐。明明他一辈子都不想成家的,可他实在太喜欢她了,只要可以拥有她,什么法子都可以。 “霍星流……” 像是感觉到了体温,梁鸢主动从温暖的衾被中钻出来,竟一伸臂,用从没有过的娇软姿态抱过了去。 并不是她没有这样过,可和从前的虚与委蛇不同,睡梦之中的人不会撒谎。 霍星流之所以对梁鸢那般包容,也正是因为想明白了她的迟钝和口是心非,知道她并非如自己所说那般冷漠无情。 啧,果然强扭的瓜也挺甜。 他还想着,手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抚弄着她绸子般的长发,昨夜细细洗过,打了两遍胰子,又梳过花油,现在还飘着淡淡桂花香。 结果怀里的人醒了,「噌」地挣脱了他的双臂,动作飞快地拢起被子一直后退,最后瑟缩在最角落。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充满了戒备,“你干嘛?!” 习惯了。 霍星流耸耸肩,“是你自己扑过来的。” 梁鸢绷着脸,不再理他,默默抓了衣服穿。她实在心里乱,昨天因为羞辱刺激而来的几分喜欢早退却了,这会子她见了他就很烦。 咕噜咕噜…… 肚子很不是时候的发出了声响,果然昨天太累,还是吃少了。她还记得桌上有一道脆皮乳鸽,可惜摆得远,又实在困也累,只吃了一只腿就没再动过。 现在想想,真可惜。 “起来吧。过一会子把药喝了,带你出去下馆子。”霍星流也很快穿好衣裳,去外面拿早备好的睡,招呼她来洗漱。 “我不要喝药。”洗过脸,梁鸢憋出这样一句。 那药实在是太难喝了。若不是这每天一份,雷打不动的苦汤,说不定她会再呆些时候再跑。 “不行。这是调养你身体的,必须喝足一个月。”霍星流没给任何余地,“这两日的要格外苦些,因为你之前少喝了两回,只能加倍找补回来。” “……”这真的不是报复吗! “乖了。大夫说你体虚宫寒,须得内服外用,在饮食用药上多多精益,调养个一两年才会好。你难道想每次来月事都疼?” 梁鸢一时僵住了,红着脸看向他,好一会儿才小声说:“你、你怎么说这些……大男人……羞也不羞。” “这有什么?女子到了一定年纪不就会有癸水,你们生来就有的事,再正常不过,有什么好觉得羞。”他大喇喇坐在绣凳上,弓着腰,伸手去拉她,“当然了,这药的副作用是避子,对你我也有好处。你要真的想给我生,那我立刻就让医者去换贴不苦的。” 梁鸢连忙摇头 ,“不用你麻烦,我喝就是了。” 好在霍星流果然说话算话,昨日的事情一过,他便既往不咎了,虽然药汤苦得厉害,但有琥珀糖和甜枣儿,不至于太煎熬。 “走罢。我知道前两日有家风评不错的馆子重新开张,原就说好了要去捧场。”说话间,霍星流已经换好了衣裳。是一身利落素色大襟,只护领处绣了一株君子兰,愈发显得清举爽朗。 梁鸢却没动,只是狐疑地看着他,“你……以后都不会关我了吗?” 霍星流只是笑,“你还不知道吧。其实呢,寻常百姓出入城邑,需要一样东西,叫路引。须得有这样东西,在出入城门时交给守城的官兵,方可放行。” 梁鸢惊讶地瞪大的了眼睛,旋即意识到自己筹谋大半个月的逃跑计划竟如此仓促愚蠢,脸又烧红许多。 他继续道,“那日我醒来发觉你不见,第一时间就下令禁严各个城门。若你藏在城中,我就掘地叁尺,若你想逃出丹阳,我照样可以抓到踪迹。我看了前夜的出城记录,并无遗漏,唯一值得注意的就是裴家的小少爷要北上访亲,一行人浩浩荡荡,又是城中望族,并未细查便放行了。再在城门附近的酒馆茶楼一问,有不少人都看见你这美丽少女堂而皇之上了他的马车。再算算马车脚程,一夜至多叁十五十里。加上你这张脸太美丽,颈上又有伤,想找你实在太简单了。如果我说得这样明白,你还不能意识到自己实际上插翅难飞的话,死也是活该。” 霍星流一直保持从容不迫的微笑,用带着两分危险气息的语调说,“除了我,你没有别的选择。” 天命之上 自从被抓回来以后,梁鸢消沉许多。从前还会装一装乖巧,现在撕破脸就不肯演了,成天死气沉沉的一张脸,笑也不肯笑。但她脸皮也厚,霍星流不杀她,她也不寻死,平日给她好吃好喝,她照单全收,明摆着把没心没肺、厚颜无耻这几个字写在脸上。 她个性如此,一心要做高飞的鸱鸟,却被拔光了羽毛关进笼子,哪里受得了。 入秋之后天凉得很快,一直呆在楚地倒没什么,可霍星流有别的打算,于是抽空带她去添些秋冬衣裳。原本心情不错,结果上了马车就只看着小姑娘呆呆地坐在角落,视线自始至终都落在那一片小小的车帘上,再好的兴致也被打消许多。 “你——”他调整了下语气,令自己不至于张口就是发难,“你是觉得现在在坐牢?” 梁鸢扶了扶绾发的木簪,她的眉眼生得浓艳,一颦一簇都显得尤其动人。这会微微垂下脸,眉头一拢,满脸都写着委屈。她就是有这样敏锐的觉察,每次都在他爆发的边缘徘徊却又安然无恙,“我只是觉得衣裳首饰都没意思。” 霍星流觉得她这样恃美生娇很不好,可就是架不住,冲她招了招手,语气不觉地放轻了:“过来。”见她装聋,又催了一声,”嗯?” 缩在角落的少女这才不情不愿地挪动了身子,靠进他怀里。 他的目光落在她姣好的脸蛋上,用食指挑起她的下巴,“你就这样讨厌我?” “我不讨厌你。”梁鸢说这话时还在看着他,她的眼睫很浓,所以颤抖时也很明显,“可是,所以呢?你对我的喜欢,就像喜欢一只小猫儿小狗儿,自以为是的对我好,还要利用权势逼着我件件有回应。你觉得这是喜欢吗?你只是想征服我,想驯化我,想要我乖乖趴在你身边罢了。” “我不否认。这世上人有千万种,我生来就喜欢强权霸道,不光是你,我希望天下人都臣服在我脚下。但,和旁人不同的是,我独独只怜爱、疼惜你一人,难道你感觉不到?这些日子你作天作地,合该死上多少回,我都还容着你纵着你,你应该心里有数。” “你是秦国的小侯爷,是将军,是功臣,自然有大把的闲情逸致在喜欢的女子身上消磨。可我呢?你觉得我不久前才国破家亡,难道这会子就开始做那些怀春美梦,心无芥蒂地想着如何将自己托付他人么?” “这就是我喜欢你的地方。”霍星流一扬眉,改做双手捧住了她的脸,用视线细细描摹她的眉眼,“倘若你一心只想做菟丝花,与那些徒有姿容的美人一般毫无灵魂,我不会这样上心。” 他看着她的眼睛,说道,“我不要你当供人赏玩的花,你该是临风引凰的青梧。也不要你当簇拥明月的星子,应当做被顶礼膜拜的金乌。你要去追求那片伴你出生的烂晚霞,应证世人所说的「天命所归」。只不过——” 霍星流一字一顿道,“我在天命之上。” “……” 梁鸢被迫只能看着男人英朗的脸,心中油然升起一种莫名的躁动,心跳狠狠地漏了一拍。很快,她就觉得被捧着的双颊变得无比火热,“这……算什么……” 她从来都是孤独的,从前在禁庭中默默无闻,即便出来了这广阔天地,因为这一片野心,多也会像当初梁同姝那样,嘲笑自己是痴人说梦。何况是霍星流—— 明明自己在他面前做尽了蠢事,到了现在还愿意理解自己,赏识自己么? 她花了好一会儿才让心跳慢下来,作势不耐烦地拂开他手,嘟囔着,“你忽然说这些做什么。” 霍星流不言,只是从袖中拿出一样东西,“我向来言而有信,既然那日你做到了我的要求,奖励自然会有。” 是那把真正的匕首。刀鞘上刻着舒卷的枝叶和莲花纹式,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变得古朴无华。匕身青光茫茫,带着开锋见血后的凛然杀意。它沉默而肃穆,握在手中,好像握住了一段久远的岁月。 “我听闻楚地的冬并不大冷,如果你早些放下芥蒂,应该能猜得到我带你添衣是为了什么。”他也不卖关子,“你还太年轻,诸多事物半懂不懂,若我不在,莫是面圣,怕是去也去不到燕国。” 梁鸢脸色一白,关于青莲匕的秘密她从未向人提起过,“你怎么会知道……”即便是和裴少游,她也是撒谎说要去齐国的才是。 “这不是很简单么。你巴巴儿想求它,到手之后立刻就逃了。一个亡国的宗室女,带着王家的信物能去做什么?虽说机会渺茫,但燕国毕竟为帝,是唯一可能的机会。” 她彻底败下阵来,“你的确很高明。” 霍星流对她的心悦诚服很满意,“只要你乖乖的,我可以一样样教你。” 梁鸢觉得好笑又无奈,两弯细细的眉一皱,“是秦人都这样好为人师,还是只有你这样?” “都不。我只独独对你如此。” 她不仅皱眉,整张脸都皱成一团,夸张地摸胳膊发抖,“你倒不如骂我,这样说话好恶心。” ……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不长嘴,可能会更讨人喜欢?” “是吗?”梁鸢又摆出那副无波无澜的表情,“你醋性这么大,我若真的那么讨人喜欢,不是先将你气死了。” 霍星流被气笑,“你倒不是一窍不通。” 不知为什么,从刚才起身子就好热,心跳也在加速。梁鸢模模糊糊觉得一定和这个近在咫尺的男人的温柔有关,所以又挪远了,一把子将车帘掀起,只留给他一双通红的耳背,吹风去了。 街道行人如织,车水马龙,风中似有淡淡的金桂花香。她枕着胳膊,全无目的地打量来往景色,心却还是跳地好快好快。 就这样静默了一阵,身后忽然传来细微的响动。紧接着肩上多了一只手,没来及反应就被拽了回去。 是一个突如其来的吻。 霸道又缠绵,软软的唇瓣却有不容人抗拒的压迫力,下意识想退,可很手立刻就被扣住梁鸢呼吸着他温热的呼吸,一时意乱情迷,主动仰起脸,照着压过来的唇轻轻地吮了一下。结果尝到了奇怪的甜味,就一发不可收拾,一下接着一下,像中了欲罢不能的毒。 ——他身上真的好香。 她不喜欢 虽然自己原先的计划失败了,可目的还是达到了,说是殊途同归也不无不可。虽然梁鸢始终认为霍星流目的不纯,什么「奖励」不「奖励」,只不过是狼子野心的人想从自己这里分一杯羹罢了。 就像他所说,自己还太年轻浅薄,一个人的话能不能去到燕国,见到皇帝都难说,遑论什么复国、前途。 不过自己作为正经八百的楚国王室后代,也是面圣时比匕首更重要的一件信物,所以他也需要自己。 认定了彼此是合作关系,梁鸢也就不再觉得自己是笼中雀了,而是一只风筝,可以尽可能地飞高飞远,只是总会有根线被掌握在别人手中。 虽然霍星流没有准确的说何时启程,可自从知道了有一日要去燕国,梁鸢每天闲时就想着要收拾些什么行李。 可她孤家寡人一个,数来数去也没什么值得特地收拾。最后就把主意打到了霍星流身上,她实在太期待即将到来的旅途了,以至于无论如何也想给自己找点事做。 先是去衣橱挑了两件他的自己平时看得还顺眼的衣服,报出来试图迭好,结果变成一团乱糟糟的步,只好胡乱又塞回去。最后不知不觉逛到正卧后的抱厦,那一般是霍星流闲时读书务公呆的地方,关乎军情政要的情报他都随身携带,如今人不在,只堆着一些杂书。 她百无聊赖地走过去,坐在他平时坐的玫瑰椅上,随便抽了一本书出来—— 《花营锦阵》 这名儿倒是有趣,梁鸢没多想,随意一翻开,赫然便见里面画着一男一女正在卧榻上缠绵,空白处有词云: 狂狼太过,唤佳人侧卧,隔山取火。摩玉乳,双手前攀。起金莲,把一枝斜度。桃腮转贴吮朱唇,乱曳香股。好似玉连环,到处牵连,谁能解破? 她“唰——”就红了脸,本能地又把书合上,吓得小心脏也砰砰乱跳。 这画、这词未免也……太露骨,太放浪了!即便她是经过事的,也有些接受不了这样过于直白的内容。急急地喘了几口气,不知哪来的勇气,又把书重新打开,飞快的翻阅了一下,发觉里面色彩鲜艳、内容详实,章章片片都十分精彩。 梁鸢没好意思细看,把书又塞了回去。 但她没有立刻走开,而是抱着一种“肯定不止这一本”的念头在堆成山的书堆里搜巡。果不其然,叫她真又找到了叁四本。 内容各不相同,有的是画,有的是字,有的只寥寥配了几副随笔。她匆匆地翻,里面多是些狂狼的言词,偶尔停下来仔细看上那么几页,惹得满面羞红又搁下去。这样翻了两本,到了最后一本匆匆扫过时,却发现了里面有些格外显眼的朱色笔迹,不大像是原书上的。 于是慢了下来,重新翻了几遍,停在其中一页上。 仔细一看,才发觉这本与其他几本大不相同。其他几本多是书画艳情,这本却不是供人赏阅,而是正经八百的房中止要,内容五花八门,当中被圈圈点点批示许多。她所暂居的这一处是原楚国文臣宅邸,里头的大半东西都属于原主,可字上的墨迹很新,实在不像是久远的遗留。 梁鸢有了了不得的发现,便把其他几本都放回原处,专心读起手上这一本来。经过一一比照,愈发确定了这就是霍星流的手笔,因为关于圈注标记的内容,她都和他做过。尤其那日她被吊在屏风后,他用的手法就是这里面有关“绳缚”中的一段技巧。不过那一段内容的边上有一行小字: 她不喜欢。 ……她?也就是……我么。梁鸢想那日自己入夜了才被放下,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大哭了一场,手被吊得没了知觉,就算是现在,腕上还有浅浅的红痕,正是那时留下的。不过也没有真的那么伤心,因为后来肚子里一有食儿就忘了。他……竟这么当真么? 她盯着这四个小字翻来覆去的看,心里滋味非常,是从没有过的甜蜜欢喜。 梁鸢对感情格外迟钝,即便是对母亲的眷恋也是等到她离去之后才追悔莫及。对霍星流亦是,纵然相处的这些时日有过一些心动情愫,可远都不如这一刻来的真实汹涌。比起那些挂在嘴上的许诺告白,远不如这几个封藏在书页间的字来地真情意切。 她原想再往后看一看,在书里添个一句两句,可转念一想,他是那样骄矜自傲的人,若这样私隐的秘密被发觉,不知要恼羞成怒成什么样子。再者,这会子写了,往后不就再也看不见他写这些了么?罢了罢了,时候不早,还是先将这书收回去吧。 等梁鸢收拾好抱厦一切,正出门,便见个高大的身影迎面而来。 没得心虚腿软,被门槛绊了一下,整个失去平衡,直直往前栽去—— 自然是被一双臂稳稳接住了。 她又觉得欢喜,藏不住的雀跃眉梢扬起来,举着盈盈笑眼望过去。结果迎上一张冷漠又戒备的脸,霍星流拧着眉,将她上上下下好一番打量,没好气道:“你去这里头做什么?” 梁鸢既不生气也不失落,仍是一副乖巧样子:“想去找点书看。结果找了一圈没什么入眼的,便出来。只不过……把你书案弄乱了,你应该不会怪我吧?” 霍星流进到内室扫了一眼,见里面的确乱糟糟被翻过一遍,猜忌才被打消大半,眉稍稍舒展开来:“这没什么。若这里没有,去书房那边找些。”略一顿,才又道,“寻本喜欢的,晚些我会叫人给你送吃食。你就呆在这里,知道么?” 她听出古怪,这才发觉他眉宇间的重重心事似不全是为了自己,便追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还是…来了什么人?” 他只含糊说没什么,“一些政事,会有人来。你不必管,好好呆着就是。” 世子 “小狸姑娘,小狸姑娘!大事不好了!” 梁鸢才吃了两杯香茶,正闲适地卧在榻上,借着灯读书,便听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是桑枝。她觉得奇怪,便叫人进来,“出了什么事?” “我方才去送酒,见世子殿下从袖间掉出一个脏污的荷包,那个原是小侯爷的,但后来就给姑娘你呀。只不是为什么,原是给姑娘装里银钱的,里面却很浓的麝兰香,且还是是小侯爷独有的那一味。我一见就觉得古怪,也没有别的注意,只能请姑娘想想办法了!” “……” 梁鸢一头雾水,搁下书坐起来,“你先别急,一样一样说。世子?是你们秦国的世子……唔,好像叫顾野。是么?” “是。他是奉了王命过来接管荆地的。昨儿夜里入的城,今日便走马上任了。他一来,小侯爷就没有好日子过啦。我早知道这回小侯爷立了大功,却不知殿下会拿出这种东西……也不知要如何发难,还请姑娘好好想想,那个香包是如何遗落的,必要的时候,也请姑娘千万要出面去救小侯爷!” 梁鸢曾听霍星流抱怨过,知道桑枝是他母亲在大半年前硬送过来的丫鬟,只是若不是有了自己,桑枝还在驻地那里帮着浣衣。既是家养的婢女,知道多些,关切多些也不奇怪。至于那个香包,自然是逃跑的途中遗落的。 不过光是这些,她仍不能理解,“只是一个荷包,我是还是他的有什么紧要?难不成那香丸有什么古怪?” “不是香丸古怪,是世子殿下古怪!这里头叁言两语说不清……我们先过去吧!” 梁鸢被火急火燎地拉走,只草草趿了鞋就奔了出去。虽然不太明白其中恩怨,但多少也猜得出来,左右不过是男人之间的妒忌心—— 自叁年前攻楚起,顾野这个名号就十分响亮,可总是雷声大雨点小,将自己宣扬的如何如何,实际上只打过几场无关痛痒的小仗。而楚国地势低洼,地形奇险,有几处城邑易守难攻,起先的楚王尚且有心,选了忠诚勇敢的将士去应对,使得秦人久攻不下,士气高涨,楚宫之中夜夜笙歌,说是为了远方的士兵庆贺。结果好景不长,这样的美梦便被一个年纪轻轻,从前名不见经传的秦国小将击碎了: 霍星流。 这个成为叁年来所有楚人梦魇的名字,在梁鸢亲眼见到之前,一直觉得即便不是个叁头六臂的妖怪,也应该是个凶神恶煞的修罗。后来第一次听他说起自己的名字,竟是因为说什么要做自己夫主。而第一次喊他的名字,又是……又是在那种时候。 或许从相遇起,就注定了霍星流会成为于她来说最独特的存在。 短短一程路,胡思乱想了许多,最后还是被一声瓷器破裂的脆响拉回现实。 “大胆!” 凉亭间拢共有叁个人,其中一个身穿黑衣,笔挺地立在一旁,安静又肃杀。而说话的是另一个站着的,一身玄袍,砸完了东西就负手而立,姿态高高在上:“霍青,你居心叵测,有不臣之心,该当何罪!” “臣不敢。”本就单膝跪地的霍星流放下了另一条腿,语气亦是她从未听见过的卑微,身体深深地俯低。曾经那样孤高骄矜的一双眼,此时被埋在一片阴霾中。 “呵。你不敢?那这香囊作何解释?这一味麝兰香是你母亲盲眼之前独独为你一人调制的,普天之下只有你有,这叁年越用越少,你向来珍视爱重,不可能舍得赠给旁人。若不是你昨夜去过驿站,又怎会留下这个?!” 昨夜?昨天霍星流得闲,整日都陪着自己,早晚一道用了东西,后来她躺着,他就在里间看东西。后来自己迷迷糊糊睡着,结果没多久就被某个突发兽性的人以某种方式弄醒了,一直折腾到天亮。这样想想,她想起他要走时依依不舍,却说不得不去,原来是来了这样一尊大神。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梁鸢很快明白了此时霍星流的处境,不等桑枝开口,就拉着她先往月洞门后躲了躲,低声吩咐道:“快,帮我——把我头发、衣服都弄乱,弄烂!” 桑枝不明所以,见少女在揉乱自己头发的同时还照着自己姣好的脸上狠狠扇了一下,登时在白净的面皮儿上浮现了清晰的五指印,吓得更手足无措了:“姑、姑娘这是做什么?” “想救你主子就快点!” “喔、喔……” “听着,一会儿我往他们那儿跑,你要假装拦我——但不能真的挡着我,知道了?” 桑枝听不懂,但是一一照做了。 - 顾野居高临下,看着在自己面前卑微到不能再卑微的佝偻身影,心中无限畅快。正想着要如何发难,却听见远远的传来一声哭喊:“世子殿下,救救我!求求世子殿下开恩,救救我吧!” 亭中叁人同时望过去,只见一个小丫鬟正竭力拦着一个衣衫不整的怪人,不让她走进,可那少女执念极大,挣扎间还是很快跑了过来。 近看才发现是个妙龄女子,只是形容狼狈,披头散发不说,脸上还有鲜红的指痕。即便此时哭得很凶,却不能掩盖生来的美丽,乍看也美得令人心惊肉跳。 那少女唇色苍白,脸上却又是诡异的红晕,一把子扑倒顾野脚边,死死抱住不放:“我知道世子殿下宽仁慈心,多亏您了才教无辜的楚国百姓能安居乐业,民女斗胆,求……” 她话未说完,便觉得衣领上多了一只手,旋即就被极大的力气强行扯开。那个一直守在角落,沉默的像刀的瘦高男人把她掷去一边,冷冷的说:“殿下面前,不得无礼。” 梁鸢这才看见瘦高男人的脸,约莫叁十五上下,留着稀疏的山羊须,身材清瘦,脸上有极深刻的纹路,一双眼沉静、冰冷,如他的语气一样,是毫无感情的利器。 她从未体会过如此压迫的肃杀之气,本能地吓出一背冷汗,酝酿好的情绪也断了,一滴假惺惺的泪珠儿挂在脸上,却没有再说话的勇气。 “须卓,放下。”顾野却对手下的贸然举动很不满,皱着眉发令,“不过是个小姑娘,她都这样可怜了,何必再拘什么礼。” 他换了副与方才发难时截然不同的温和态度,冲少女招手,“小姑娘,你是什么人?” —— 难以想象存稿居然排到了一个礼拜后(叉腰) 所以可以大声说:收藏/珠珠满150会加更,之后每+50也加更。 或者看到很喜欢的彩虹屁(。)都会随机掉落。 美人计 梁鸢从惊惧中回过神,用余光撇了一眼霍星流,发觉他正死死地盯着自己,身体崩得极紧,紧到甚至在发抖。她收回视线,用可怜兮兮的姿态膝行过去,再次伏在顾野足下,哭着说道: “我虽出身微贱,却是个清白姑娘。偏这位什么侯爷,将我掳来关在府上,终日狎玩羞辱,把我当畜生当玩物……世子殿下,我虽是楚女,可不过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宫中乐伎。明明说了除王族将臣以外,百姓皆无罪,为什么我要受这种折磨?求求殿下,救救我!” 她像是怕他不信,展示起脸上的伤,“不光是这些,身上、腿上……哪里都有。光是昨夜,他就……呜呜……昨夜里他又对我百般折磨,直到天亮了才走。我是听婢女说今日会来一个大人物,便想着无论如何,也要来试一试……殿下,您会救我吗?” 顾野温存的笑容僵住了。 虽然这个少女是无心,可这番话就是这么巧的印证了霍星流的说辞。虽然这里没有旁人,他若执意要罚也容易,可此时正有个年轻美貌的女子把自己丰若神明,哪里肯亲自破坏这个形象。 罢了,反正这回来只为了收虎符。不论如何,他霍星流还是为了大秦立下了赫赫功劳,再不忿,也不能要了他的命,罚多罚少,没什么大差。 顾野没多想,爽快地做了顺水人情。温柔地摸了摸哭泣着的少女的头发,慢悠悠道:“霍青,你这个将军,做得很好啊!我大秦军法明文规定,不许惊扰无辜百姓,不可杀烧抢掠。你身为统帅,不以身作则就罢了,居然以身犯禁?” 他微微颔首,“须卓。收了他的兵符,再罚四十军棍。明日将此时宣表军中,以儆效尤。对了——” 一指那瘦高男人,“你一会亲自动手。” 霍星流深深稽首,不是因为感念主上恩德,而是怕自己再看一眼顾野的脏手放在他的小姑娘头上,忍不住就要杀了他,“臣知错。” “你叫什么名字?”顾野心情不错,重新坐下了,打量起小猫似的少女。 “小狸。我叫小狸。”少女乖巧的回话,眼泪却还是在掉,“殿下,您能放我自由吗?若是不能……” “不行!” 不等梁鸢说完,一直沉默的霍星流却开口了。他仍是跪着,态度却很坚决,“不能让她走。” 梁鸢没想到他还会在这时火上浇油,偷偷瞪了他一眼,立刻抢话道:“不过是摔了你一盒香丸,究竟要斤斤计较到什么时候!如今世子殿下在,你还敢放肆么?!” 顾野知道霍星流对香丸极其看重,若是金银珠宝也就罢了,偏是这一样。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他被接二连叁这么一搅,原先那点怜香惜玉的性质早就烟消云散了。 他纵然跋扈,也懂得权衡利弊,于是只佯作怜爱地拍了拍她满是泪痕的脸蛋儿,“小狸姑娘,虽然我有心为你做主,可你确实弄坏了他极其爱重的东西。也是有错。若我就这样放了你,未免于理不合。要不然,你现在这里再呆些时候,我保证小侯爷不会再欺辱你,等过些时候,我再想法子接你。好不好?” “真的吗?”女孩儿的眼睛乌黑又澄澈,泛着粼粼的水光,当真是我见犹怜。 他说自然,错开眼神看向她身后,问,“听见了么?” 霍星流颔首,应下了。之后才起身,像主人一样吩咐,“叫个人来,带小狸姑娘去沐濯更衣,好生伺候着。” 梁鸢双手合十,向他拜了又拜:“多谢殿下,多谢殿下!” - 四十下听起来不多,可行刑者是大秦第一武师须卓。绕是霍星流年轻力壮,也没清醒的抗过去,足足昏了两日,才醒了。 睁眼便是光影斑驳的绡纱窗,窗台下有一只白玉净瓶,插着两支含苞待放的水仙。 只混沌了片刻,便不顾背上的疼痛要撑起身子,原本想叫小狸,可想起之前的那一幕,立刻就又改口成本名,只那个梁字还没出口,敏锐的感觉到房间有异样,语气就变了:“谁?” “我。”稍间那头有了响动,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人,是荀元。 他双臂抱在胸前,慢悠悠走过来,见他满脸写着失落,又气又好笑,“不是你的小狸,便觉得碍眼?真是疯了!为了个亡国女,至于么?” “他是欲加之罪。”霍星流一骨碌起身,试图活络一下,结果因为剧痛停止了,只能僵硬的保持着不触动伤口的姿势,“天下已定,我固当烹。如今平楚为荆,已经不需要我了,无论是什么由头,虎符总要被收去的。” “何止?!你知不知道现在外头把你都传成什么样儿了!说你品行不端,行径恶劣,贪慕女色,恶贯满盈!即便你自己不在乎这些,可要是传到你高堂耳中,要叫他们老人家多伤心?”顿了顿,才不情愿道,“我已经下了禁令不许军中讨论、宣扬此事。你这段时间好好养伤,也收敛些。” “她呢?” “……”荀元差点一口血吐出来,狠狠瞪他一眼,“死了!” “她聪明着呢,死不了。” “正是因为太聪明,才要远离她。你知不知你才睡了两日,她便攀上了顾野?今早才乘了马车走,这会子还没回来。你觉得她还会回来吗?” 正说着,门被“哐”地推开。 走进来一个红衣少女,托着一块四四方方的漆盘,上面是刚煎好的汤药和用来换的纱布和药膏。她媚眼如刀,凌厉地剜了一眼陌生男子:“在我们楚国,只有净了根的阉人才像阁下这么爱传话。” “小妖女你——” 梁鸢凑过去,用脸迎他的掌风:“你动我一下试试。” “你!”荀元也清楚,这小妖女睚眦必报,这一下打出去,不光后面的要炸毛,说不定还要去顾野那里再告一状,所以只能生闷气,却毫无办法。 梁鸢用眼神嗤笑他,过去把漆盘放好,头也不回,“我和他的事,现在不用,以后也不用阁下操心。现在,阁下可以走了。” 一些情侣间的拌嘴 霍星流的骨肉均匀,身材健壮,就算后背是累累棍痕,也很没打断他的铮铮铁骨。就像一颗永远不会枯萎的松树,蓬勃、有力,即便保持着一个姿势不动,也很难令人移开视线。 梁鸢没急着喂药,只是坐在一旁,歪着头细细端详他,没有说话,但是笑了。既不心虚,也不歉疚,而是她一如既往的天真模样,天真得很无情。 “你什么时候醒的?”她姗姗开口,问了无关痛痒的事。 霍星流想若无其事的回答她,可是张了张口,才发现做不到。话到嘴边,变成一个冷冰冰的“哼”。 她凑过去,用手指指肚在他额间轻轻地蹭,“那日是桑枝请我去帮你的。如果不是我,凭那一只香囊在顾野手上,说你行刺事小,若是他想,给你安个谋反也不无不可。届时就不是收收兵权,打几十棍子这么简单啦。你这么聪明,你应该明白才是。” 他顺势揽过她的腰,狠狠地把她圈在怀里,“那又如何,比起叫他的脏手碰你,我宁愿多吃些苦。只是一个香囊,根本算不上什么,他只是嘴上厉害,掀不起什么浪。何况为什么我的东西会在他手里,你心里清楚!” 梁鸢小心地搭着他的脖颈,不让自己的手臂牵动他的伤处,却蹙起了眉:“我还以为你是真心喜欢我。” “我当然喜……” “你难道只打算了要把我关在什么样的笼子里,用什么材质的链条拴住,又或者我该什么时候和你成婚,生了的孩子要叫什么名字——却没有想过,怎样和我分享你的人生,你的生活?” 梁鸢再次露出那副迷茫又淡薄的表情,贴近他说,“我曾真心相信你的许诺,也理解你好拈酸,可是……事情分轻重缓急,你应当是我当时是为了你,你怎么好怪我的?光是这样就受不了,我真的还会见到晚霞吗?” 她滔滔不绝,并且理直气壮,原还有满肚子的无情指摘要说,结果发现圈在腰间的那只臂倏地松了,再一看,霍星流正用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受伤神情看着自己。 他的睫毛浓长,颤得时候像蝴蝶的翅膀,阴影中泛起赤色的水光,显得格外的哀伤孤独,“就不许我也有错吗?” “……” “我也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如果你觉得哪里不好,只管和我说,我容你还少了么?怎么能因为一句话不合意,就这样说我?我好歹受了伤,你到现在也一句没有问我好不好,话里话外都是怪我……你真是,太伤我心了。” “……” 明明我病中的时候你对我更凶,还翻来覆去的做那种事,我不过说两句实话,就听不得了。梁鸢心里是这样想,可见霍星流实在委屈,就忍住了,还亲了亲他:“我也只是说说,也没有真的怪你嘛……” “对不起。”他说,“其实你说得对,只是我原本打算这几日就带你走,没想到顾野来得会这么快。他是微服,事先没有风声,所以我也来不及……” 霍星流声音竟越说越小,搂着她的力气却越来越大,“这些你怪我就罢了,吃醋拈酸怎么也能怪我?!这又不是我能控制得了的,你说得道理何尝不懂?可是我就是——” 喋喋不休的嘴巴被堵住了。 脸被一双软软柔柔的手捧住,少女精致美丽的五官在眼前忽然放开,唇被压住吮了一下,发出一声轻轻的、温柔的“啧”声。 “大夫说你的伤不能说太多话。”当然是编的,就是嫌他太吵了。梁鸢像哄小孩似的哄他,在他颊上又吻了吻,又去端药,“好了,先把药喝了,晚些再换背上的药。” 总算是安静下来。 因为是伤筋动骨,不光要内服外养,最好还要配合药酒推拿。梁鸢也是有心,跟大夫仔细学过,这会子撸起袖子,有模有样地搓热了手掌,从他的肩开始捏起。 她一边捏,一边说起,“世子殿下想收买我做他的眼线,监视你。其实这倒是让我名正言顺留在你身边的由头,不过,我暂时还没答应。虽然我觉得他不太聪明,可他边上那个须卓怪吓人,每每在旁边站着,我总要怕上几分。” “须卓曾是我和顾野授业恩师,不过他性子淡薄孤僻,向来只奉王命。他是王上指来保护世子平安的,你只要不对顾野身家性命动歪心思,他就不会插手。” “人心难测,你确定?” “嗯。我知道老师的功力,即便只用五成行刑,也会要我至少大半年下不去床。这才两日,我基本可以简单活动,足见他留情许多。” “那我就放心了。咱们再做两日戏,回头我再去他那儿哭一会。那时你伤也好得差不多,我们就光明正大离开这里了~” 如果说霍星流原本还在怀疑梁鸢此时的温柔是真是假,听完这一句,便彻底放下心了。她是无利不起早的人,有目的的殷勤反而纯粹,比起那不着调的顾野,自己自然是更值得信赖的依靠。 只是心里还是酸得很,没忍住道,“戏不要演得太过,没得太惹人怜惜,把自己也赔进去。” “不不。我对他和对你不一样!那日事急从权,我要做足了姿态才能教你们都有台阶下。可我私底下见他,就不那么可怜了,拢共去了两回,回回都在袖间放了匕首,还故意说些恨秦贼,骂秦狗的话叫人听见。也是如此,他才主动提出要我做眼线,想利用我——你不懂,女人最好骗男人了,尤其是那种打心眼里看不起女人的男人,活该被耍~” 即便看不见,光是这雀跃的语气就能想象出梁鸢说话时如何眉飞色舞。这世上美人如云,千般姿态,万众风情——可没有谁比得上她。 这样一个美丽又娇艳的姑娘,倘若去当花,不一定是万花从中最美的,但一定会是最娇艳的。可她是株野草,谁也不需要,谁也不依靠。她的脊骨上长了一把刀,越是卑微到尘埃里,越是锋芒夺目,即便到了穷途末路,也绝不肯向谁低头。 他爱她无情,也爱她妖冶,更爱她从枯萎良善中开出的罪恶花。 “梁鸢。”霍星流反手抓住她的手,往怀里送,“陪着我。尽长得陪着我。” 共浴 (ωoо1⒏ υip) 一连养了五六日,大夫才准许霍星流可以适当活动,睡觉也不必为了避开伤势趴着,只是还须格外注意,不可负重,不可劳累。 霍星流是闲不住的人,得了医嘱的准,便早起活络身子,本来一日不握兵器就手痒,憋了这些天,纵然动的时候有些疼,也都强忍着,硬是练了大半个时辰也没停。 “你!在!干!什!么!” 正当酣畅淋漓时,门口扑过来一个俏丽的身影,一把抓住了他握剑的手,“大夫说的是要你慢慢复健,一上来就这样大开大合,你身子还要不要了?” 他被收了兵符,相当于革职,想忙也没处去。只是为了方便养伤,梁鸢又搬去了偏院,只是每天都会来陪着吃点东西,给他上药,余下还有大把空闲时间,总不能干坐着。 霍星流难得像做错事的孩子,挠挠头辩解道:“不疼。” 梁鸢白他一眼,一把把他的衣带拆了,手扯住衣领往下用力捋,光天化日之下就把他的上衣扒了。果然,原本淡去许多的伤痕又变得青青紫紫。她气得倒抽凉气:“你怎么能这样!少活动一日能憋死你?!” 她拉着他往屋子里走,还絮絮叨叨的在骂,“以后去燕国山高水长,我还指着你保护我。要是你现在就成了残废,不光之后指望不上你。这些日子我受得累不就白费了吗!” 还好霍星流有足够挥霍的资本,仔细检查之后发觉的确不太严重,但梁鸢还是格外仔细地搓了药酒替他按揉。见伤势和缓许多,才轻轻舒气:“好些了没?” “这下真不疼了。”霍星流趁机卖乖,把小姑娘拖到自己身下抱住,“小狸对我真好。” 结果梁鸢的小脸紧紧皱成一团,用力地推他:“别碰我!你一身汗都还没洗,臭死了!” 男人脸皮的厚度是涉世未深的女孩难以想象的,霍星流丝毫不脸红,还抓住她抵挡的手,不断地亲她的脸和颈,“我偏要碰,如何?嗯?” 梁鸢的颈窝被呼出的热气拂得又麻又痒,这些日子为了霍星流能好好养伤,她都处处和他保持距离,平时都没觉得有什么,这会子被这样亲昵地蹭着,抑制不住地开始心猿意马。 可是就这样顺水推舟,未免太上赶着了。她心里别扭,反而挣扎地更厉害,“快点去洗,再闹我要生气了!” “一起洗?”他双臂收拢,将她抱起。 梁鸢红了脸,嘴巴气鼓鼓的嘟起,没有说话。 “乖乖。你不同意,我不会碰你的。”霍星流掂了掂,正要把她抱起来,却被坚决地制止了。他只好改做抓她的臂,“洗的时候不算。” …… 梁鸢出于某种羞于启齿的欲望,很顺从地被哄进了浴桶。她这些日子伙食不错,但是反复病过几回,只不起眼处略略丰腴了些。因为前一日才洗过头,便拿了两根木簪将长发高高盘起,颀长脖子又嫩又白,使得那一道红痕愈发显眼。 她扶着刷过桐油的木板,身子紧贴过去,大半春光都浸没在水下,只露出一线瘦而精巧的肩和锁骨。眼睛绝不算大,但形状极美,眼尾微微挑着,永远带着一脉妩媚。唇丰盈饱满,像世上最娇艳美丽的花瓣。 霍星流贴近她,然后吻住她。 只是一个淡淡的、浅尝即止的吻,四瓣唇贴了贴就很快放开。然后他还因为自己如此有定力而露出一副沾沾自喜的表情,拿了澡豆再掌间化开,就往她身上抹。 男人的手大,又因为习武有好几处茧子,打滑了再往身上抹的触感也很奇怪。梁鸢被抵在一角,任由两只不属于自己的手在四处游移。 随着他的手不断往下,她也就乖乖站了起来。 胸被捧住,被融化的澡豆打得滑溜溜,乳尖也被刺激地变成熟,像一对殷红的果儿。她皮肤白,被热水一擦洗就变像刚出笼的山药糕,缀了两点玫瑰酱,鲜甜又可口。 梁鸢起先很害羞,后来被揉得舒服,渐渐也站直了:“你……”不知为什么有些害羞,贝齿狠狠咬了住了下唇,顿了一会儿,才继续说,“你……咳,男人的那个东西,不会很……不方便吗?” 虽然一直藏在水里,但是实在过于瞩目了。她不是第一次见这东西,但这是第一次这么仔细地看清。和那些春宫册子里画得不同,他这个形状颜色要漂亮的多,而且,没有杂乱的黑毛,光溜白净,如果接受了它的特殊,甚至还觉得有些好看。 “这个……也不是一直都这样。平时大概就这么大。”霍星流认真地给她比了个尺寸,“像僵蚕儿。现在这么精神,是因为你在。”他嚯地也站起来,胯间那根庞然大物就直撅撅的,有意无意地蹭到了她的腰。 她偷偷吞了口口水,别过眼不去看,“喔……” 他依然信守诺言,抚着她坐上桶沿,“坐这里。坐好,手扶稳了。”又添了些澡豆子,顺着她的腰往下洗。动作很细致,大腿、膝盖、小腿、脚、每一根脚趾和趾缝。从一开始弯着腰,到后来几乎半跪在水里。 梁鸢莫名有点鼻酸,像这样被温柔的照顾,上一次约莫还是在十多年前,娘亲还在世的时候。那时候她也还小,奶气的一团,什么也不懂得,只记得水温刚刚好,浸在身上很舒服,那时娘亲偶尔还会笑笑,虽然眉间总有两抹挥之不去的愁云,却很美。 “你是不是经常这样?对别的姑娘。”她的脚滑溜溜,顺着他的手掌一蹭,就落回了水中,还荡起一片水花。 “怎么可能!” “那你这么熟练!”她比他声音还大。 “没人一起,自己就不洗了?!我比你大七岁,比你多洗了七年,熟练不是应该的么?” 说得也是。 梁鸢觉得自己有点无理取闹了,尴尬地刮了刮脸,没声儿了。 霍星流只觉得好笑,招招手要她去擦身子,“不是我什么都不愿意告诉你,只是一件一件说要说到什么时候?我只能保证,我一定配得上你。至于其他的,慢慢的,你想知道什么都会知道。” 结果被一把抱住了,一张滚烫地小脸紧紧贴着在腰上,声音糯糯的,娇嗔道:“我只想知道,你到底还是不是男人……” —— 首-发:po18vip.xyz (ωoо1⒏ υip) 关于傲娇如何委婉求欢(h) 梁鸢的这张嘴,只要不用来说话,做什么都很好。 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要这样「验货」,但看着埋在腿间的小姑娘认真地撑开嘴巴,正努力地把自己的性器往里吞,霍星流就希望以后这种事情多多益善。 准备的澡豆是用桂花蕊蒸熏过的,洗过的地方不仅干净,还有一股子清香。至于吃起来,就只是水的味道而已。 梁鸢后来又偷偷看过几次春宫图,只可惜被圈注的那本不见了,或许是因为上次提过,所以被特地藏了起来。不过其他的几本,对她这种没见识的小姑娘来说也足够了,可那些内容让她心动,也让她害羞,说出来让两个人配合……实在做不出来,倒是学了这样一个人就能做的新奇法子。 每次看得都很心虚,所以具体怎样教的,这会子梁鸢全记不起了。光是把这个庞然大物吞进口中就花了许多力气,遑论怎么舔弄、怎么取悦了。 勉勉强强吸了几下,结果因为没掌握好力度被呛到,狼狈地推了一下,算是宣告这次「品箫」的失败。 “咳……咳咳……咳咳……” 梁鸢连连干呕,涨得脸红脖子粗。霍星流失笑,帮着她拍了两下背,像拎小鸡崽儿似的把她抱了出去:“去喝点水,将衣裳换了。我一会就出来。” 她没看他,匆匆扯了干净的巾帕裹在身上,狼狈地逃了。 等霍星流洗好了出来,便见到少女正坐在镜前梳头。只穿了轻薄的里衣,腰间松松挽了一根带子,领口斜开着,侧坐的姿势正好让春光泄露。一双修长匀停的腿露着,交迭翘起,大腿绷出流畅紧致的线条,连脚趾也晶莹粉嫩,像花瓣。 简直是把勾引二字写在脸上。 他故意当做看不见,如常道:“我当下可以活动了,要不出去吃点东西。你不是心心念念那家卖烧鹅的吗?” 梁鸢从没有这么痛恨过烧鹅,“不吃!”像是要泄愤,用力攥住长发,愤愤地梳了起来。 霍星流叹了一口气,上前去把梳子从她手中夺过。慢慢俯下身,食指挑起她的下巴,迫使她只能看着自己:“刚刚,洗澡的时候,我的小狸流了好多水。不是因为饿了吗?”露出的笑容十分玩味。 当然不是吃烧鹅的那种饿,梁鸢原本想这样说,可是立刻又反应过来,“你…你早就知道……” “我不知道。”他说,“只有你说,我才会知道。” 她不肯说,但趁他不备,一把捧住他的脸,重重地吻过去。虽然霍星流有意要躲,碍于脊上的伤,动作不及,只得教她得逞了。 也许是恼羞成怒,他默认把这个吻当答案,态度却恶劣起来。 霍星流在她身边站直,揪着她的发往自己小腹处按,那里正有个分量可观的‘宝贝’在等她,“你不该对男人这么慷慨。不光是我,所有男人都会是这样贪得无厌。” 虽然她有意讨好的样子真的很可爱,可是只要一想到,这是毫无底线的小妖女,为了打成目的保不齐会做出什么事情,说不定等有了足够大的诱惑,也会像对自己这样匍在别人面前。虽然他不在她面前提了,可是脑子里总有那夜那时,她可怜巴巴在自己面前去向别的男人乞怜的场景。 “别硬吞,慢慢舔。”好在她乖顺,被扯着也一声不吭,反而跪下了,一双柔软的手捧住了滚烫的性器,正要再吞,被他拦住了。他放下她的长发,重新捋了几下,算是安抚,“不许用牙,一点一点来。” 这不就是书里的内容么…… 可写在书上自己读,和从他嘴里说出来照着做完全不同。梁鸢打心眼里愿意被霍星流如此支配——不是因为他位高权重,动辄掌握她的生死;也不是因为他对自己爱慕,处处细心温柔——她喜欢他,喜欢来自赢家的一切馈赠。 粗暴的、霸道的、强势的。 温存的、克制的、怜惜的。 梁鸢按着霍星流的话将性器来回地舔了几遍,最后张口,小心地把蘑菇似的龟头尽力含住,没有往深处吞,给舌头留了一些空间,小口小口吸吮的同时用湿湿软软的舌头去拨弄。很快就听见顶上飘来极压抑的喘息,原本就很艰难地嘴又被撑大了些,腥膻的味道在口腔里弥漫渐浓。 就这样舔弄了近一刻钟,腮帮子酸到几乎没知觉,口津沥沥哒哒淌了许多,才听见一声淡淡的,“够了。”得到了赞许的一个揉头。 梁鸢跪得双腿发麻,被拉着才勉强站起来了,膝盖被磨得发红,窈窕的身体在宽松衣衫下微微打着把子。还没来得及喘息,就被捏着下巴吻过来。霍星流没有任何介怀刚才她做了什么,舌头撬开她的齿,掠夺着她难得的自由和呼吸。 她几乎要溺死在这里吻里,瘫软地依偎在他怀里,鼓胀胀的胸口被揉地有些疼,可疼得又很舒服。不知不觉被抱到了妆台上,她无处着力,不小心按到了刚刚打开的一小瓯胭脂上,掌心蹭出一片香艳的红,容器被挥下去,发出碎裂的声响。腿被大大地分开,湿透了的花穴被炙热的东西破入,塞得满满当当。 “啊……”梁鸢被撞得地浑身一麻,那只蹭满胭脂的手紧紧扶住了对方的腰,想起他的伤,又改做去抓他的胳膊,在他身上留下一道香艳的胭脂伤,“霍……嗯……霍星流……” “以后想做就说出来。”妆台的高度刚刚好,不用俯身去迁就她,“只是说给我听,没关系。”霍星流很喜欢她此时情浓声哽咽的模样,更喜欢她娇滴滴叫自己名字,“乖乖,你绞得好紧。” 梁鸢害羞地收紧五指,在他的手臂上抓住几道不清楚的红白印记。酝酿了好一会,才小声的说:“我喜欢。” “嗯?” “喜欢和你做,喜欢被你肏。”她用小狐狸眼盈盈看着他,脸色绯红,说着下流的话,“喜欢……嗯……反正就是喜欢……” 霍星流竟觉得有点失败,花了那么多心机手段,结果这妮子是被睡服了?! 算了算了,喜欢总比不喜欢好,这是个不错的开始。 梁鸢努力往前倾,四肢并用,像树懒抱住大树一样牢牢拥住他的躯干,脸蹭着他的脸,想再说些什么,却变成了含住他的耳垂,小舌头沿着他的耳,像在吃什么甜蜜的食物一样,舔着他的颈,“霍星流……霍星流……” 吃胭脂(高h) 身体里有个凶猛地东西在抽插搅弄,这感觉每每都要梁鸢要疯。 她能感觉到花穴怎样被撑成肉棒的形状,一寸寸没入细窄的甬道,龟头的棱边刮得浑身发麻,被顶到花心的时候又酸又爽。水不受控制地往外流,在不停歇的交合中渐渐有了下流的拍击声。这让她害羞又兴奋,不自觉地想要挺腰迎合,甚至索取更多。 “呃唔……啊……霍星流,要、要……”梁鸢有点迷糊了,说话黏黏糊糊,用力地抓着男人的手臂,语无伦次的说,“凶一点,哇唔……想……嗯嗯……绑起来也行,跪着也没关系,霍星流……我要……” “啧。真浪啊。”霍星流被她这哼哼唧唧的嘤咛弄得发晕,在她流满淫水的大腿出捏了一把,立刻就感觉到花穴猛地收紧,绞得几乎拔都拔不动。他把她压到妆台上,把她的腿分到最开,像卯榫楔连一样用力地钉进更深处。 花梨木的台面自然不比铺了褥子的床榻软和,她也瘦,被撞了一会儿就有些火辣辣的疼。这不是那种会让她觉得刺激畅快的疼,所以她不乐意了,难耐地拧着腰,要他抱:“骨头咯着了……” “好。”他会意,双臂穿过她的腿弯,从她腰后收拢,将小小的人儿一把抱起,下身却还紧密地连接着。梁鸢再瘦,也吃不住这自己整个压下来的那种深度冲击,一下就软在他身上,哆哆嗦嗦泄了。 一个武将的力气果真不可估量,她做梦也没想自己这个大活人在伤中的霍星流手中还像个娃娃,这样轻轻巧巧抱住的同时,还能举着自己,用极下流的方法把着自己的腰,一下一下去套弄他的肉棒。 “想去哪里?”他慢吞吞顶胯,在她的花心深处打着圈磨。 梁鸢的一双眼蒙上了雾气,娇声软语的说:“可着你来,莫要牵动你的伤处……” 霍星流环顾四处,将她抱到了美人榻上,从湿软的穴儿里抽出湿淋淋的肉棒,无不狎昵地拍了拍她的腿根,“去跪好。”尾音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屁股翘高一点。” 她膝行了几步,爬到他跟前,身子沉下去,乖乖把臀举起来。 粉嫩的花穴被肏得一时合不拢,周遭一片湿淋淋水光光,两股微微打颤,实在可怜又可爱。霍星流忍不住往上掴了一掌,雪白的臀上立刻出现鲜红了指引,又去抓去揉,玩弄了好一时,才重新肏回去。 梁鸢被顶得得一耸一耸,榻上的锦衾遭了殃,也被抹上了斑驳的胭脂红痕。 霍星流这才发觉,不光是褥子,她的手臂,自己的胳膊,腰腹,都被这小花猫蹭得一塌糊涂。是娇艳的海棠红,愈发衬得她雪肤玉肌,美得撼人心魄。他越看越痴,不顾伤也要俯身去吻她的脊背,“红色当真衬极了你。” 轻轻捏了她的腕,慢慢含住了她的指尖,一点一点,将那些洇化了的胭脂都吃进口中。 之后小姑娘连着泄两回,嚷嚷着实在不行了,霍星流总算饶过她,压着她的脊背,深深地射了进去。 梁鸢无力地瘫在榻上,侧躺着,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臀间全是指印,穴儿已经肿了。霍星流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在她娇嫩的臀上捏了又捏,终于想起来,拿一根手指顺着肉缝塞了进去。里面湿漉漉的,细细地手指在里面搅了几下,便有咕叽咕叽的声音。 “嘤……霍星流……你、你作什么……” 他笑,“这小嘴儿好贪吃,精水射进去都流不出来。可我就喜欢你脏兮兮的样子。” 搅弄了几下,让被射到深处的白浊才缓缓地往外流,不一会儿就糊得满腿白花花的,才算心满意足。 霍星流顺势躺下,把她拥进了怀里:“小馋猫,还受不受得住?” “不来了,不来了……腰快断啦。你也缓一时吧,大夫说了最好不要弯腰,结果你……一直要亲我……” 他听了更要吻她,在她耳廓亲了亲,“你好亲,我喜欢。”看着她光秃秃的耳垂,又说起,“我这回借着伤,问世子要了半年时间休养。咱们有大把的时间去做想做的事情,我母亲那里有一对很漂亮的翡翠耳铛,若是有机会,给你戴可好?” 梁鸢毫不犹豫拒绝了,“我才十六,戴什么翡翠?多老气啊。” “……” 霍星流倒抽一口气,缓缓和她讲道理,“在我们秦国,若是有情的男女得到高堂赠予的首饰、信物之类,就相当于得到了他们的准许和祝福。” “哦。在楚国也是呀。”梁鸢眼神无辜,从他怀里仰着脸瞧他,“可我们不是要去燕国么?” “怎么?难道你这会子就打定了主意,等去了燕国,不论心愿达成或不达成,都要离开我?若是如此,那便不去了。” “哪有——” 真是风水轮流转。一开始,霍星流对她百般不舍,千般怜惜,是舍不得在她身上花了那么多心思。这会子她对他委曲求全,逆来顺受,也是因为这些日子付出了太多,即便是一张纸、一片布,若不能捞点什么回来,心里亏得慌。 梁鸢立刻殷切地去抱他,“我、我绝没有那个意思。即便他日天子赐我封地,封我为君为侯,我也一样是你的小狸。只是,我性子如此,怕是普天之下除了你,再没有人能容得了。像那个荀、荀……什么的看不过我,我不在乎,可若是叫你父母看了讨厌,不是不如不见?你是簪缨名门,如何容得下我这敌国的小优伶?” 嗯,这搪塞的理由很用心。有理有据。 “你放心。秦人向来成婚早,多得有十五六就往房中添人,等到了我这年纪,孩子都会骑马射箭了。我娘打我十四起就开始念叨,足足盼了小十年,别说优伶了,只要是个女人,她就没有不同意,不喜欢的。” “真的假的……?”梁鸢惊疑地看着他,连推辞都忘了想,“古往今来,家里有男儿的,哪个不盼着他们建功立业、光宗耀祖。你娘亲好生奇怪,怎地急着要你……开枝散叶?”说了觉得好笑,没忍住咯咯笑出了声。 霍星流幽幽叹气,“罢了罢了,我也觉得见了不好。再说,再说罢。” 淫奔 到处都说秦国的霍小侯爷逼宫时捋走了一个小妖女,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不留在荆地辅佐世子殿下,为他戍守疆域,建功立业,一心只想着同她游逍遥快活,长相厮守,只怕年纪轻轻就要断送光明前程。荀元也前后来过好几回,好话坏话说尽,摆出十几年的兄弟情,也架不住他一意孤行。 坊间对此众说纷纭,只是不论秦军还是楚人,提起那个名叫小狸的姑娘时却格外的统一,都说她是红颜祸水。只有世子殿下十分看好这一对世俗所不论的鸳鸯,眼见着流言甚嚣尘上,便大手一挥,说是念着小侯爷多年不曾还乡,此次立下伐楚大功,特许他休沐返秦,与家人团聚。 如此一罚一贬,一赏一辞,花了颇多心思,顾野才算把霍星流这根扎在心里多年的刺拔去了。 霍星流为大秦立下赫赫战功,并非因一点私德有亏便可抹煞,临行前他到底为了周全颜面,仍为他复名,赏赐珠宝绸缎无数,送他风风光光的出城。 启程时天还没亮,灯笼里的烛光被风吹得很微弱,辨物都很困难,顾野一身珠光宝气,穿着蹙金满绣的蟒纹玄袍,做足了君主的气派,与臣下依依不舍,滔滔不绝说着场面话,光鲜浮夸的像只流萤。 倒是霍星流紫衣翩翩,落拓清举,即便颔首低眉,也掩不去眉眼间的风采,那是一种即便低微进尘埃里都会耀眼的少年意气。那时梁鸢坐在马车里看着他的身影,心里就在想:原来世上真有“判若云泥”这么一说。 一行人浩浩荡荡出城,西行了数日,在途径的一座小镇暂做休整。黄昏后出发,亲信仆从们一切如常,护送着空空如也的马车继续赶往前往秦地。 是夜,月光皎皎,凉风如水。 头顶着一勾银月,夜色在奔驰中变成了翻滚而来的波浪,周围的景色伴着踏踏马蹄不断倒退。梁鸢被罩在宽大的氅衣中,一只手紧紧掖住她的腰,她紧贴着霍星流的胸膛,耳畔边是有力鲜活的心跳,呼吸间是淡淡的麝兰香,时间一长,仰头又看见星光万丈下的那张清俊的侧脸,忍不住开始恍惚。 小手勾着他氅衣领下的一把流苏,“霍星流……” “嗯?这会子没处可歇,等天亮了找家城镇再休息吧。” 她摇头说不累,心情很好的抱住了他,“若是照着那些人所说,我们这便是淫奔了吧?” 霍星流跟着笑了一声,“你这样一说,还真是。怎么,怕羞了?” “恰恰相反。只是觉得世人对女子未免太苛刻。淫奔,谓男淫而女奔之也。你听听,多可笑!女人只是外出奔走,便要与淫邪的男人同罪了。在丹阳时也是,明明是咱们一起,可所有人都在骂我,秦人怕我蛊惑你也罢了,楚人也要说我放荡轻薄,离经叛道——自己都是丧家犬了,还要女子守这个德那个戒,简直有病!嗳,等哪一日我复国了,第一件事就是要他们向我叁跪九叩,好好谢罪。” “复国可不是一朝一夕,亦或是燕天子一句便可达成的。其实,比起那个空架子皇帝,你不觉得你正抱着的这个人更值得依靠么?” 梁鸢十分不屑,“嘁。说了要去,你不许反悔!”听他再叁保证不会,才继续说道,“其实我知道,这一趟去,即便有你陪,多半也是凶多吉少。那时我自己独去,早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只是我有幸生在这乱世,绝不会把活着当做目的。我就是要同天赌一把,输了不过烂命一条,万一赢了呢?” “嗯,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你同燕天子赌仁义,不如同我赌真心,前者会令你百死一生,若是我的话,不论如何都稳赚不赔。” “男人不靠谱!呵,真心?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全凭一张嘴,当然不能作数。”梁鸢毫不犹豫的说,“我不是不相信你,是全天下所有的男人我都不信。或许现在你同我是情投意合,我也知道你是真心喜欢我,在腻味之前,你会对我永远不厌其烦地宠爱下去。可总有厌倦的那一日,等到那时,因为你真心付出过也爱过,大可全身而退,而我呢?倘若我将身心一并托付给你,你一走,我就只剩下一具空壳,守着几年里那点可怜的情爱与光阴度过余生。这太不公平。” 一番慷慨陈词过后,又很后悔,她狐疑地盯着他,“你会生气吗?你是不是故意要和我说这些,好找借口回头,把我哄去你那儿,关在原地里给你当小媳妇什么的。” 月下的霍星流显得要冷峻得多,只是一笑,又都冰雪消融了,“你有那样的父母亲,这样想也很正常,我没什么要生气的。虽然已经向你保证过无数次了,但只要你再问,我不介意保证无数多一次——我向来说话算数,说了带你去燕面圣,就一定会去。” 她见他言之凿凿,更迷糊了:“你字里行间对我、对燕天子都不信任,可肯陪我去,为什么?” 他一扬眉,理所当然道,“为了让你看见我的真心。” “……” 过了一会,梁鸢才叹气,“我真不明白。我既不漂亮也不乖巧,在你身边百害无一利,你怎么就偏偏认定我呢?” “嘛。人的口味是天注定,有人喜欢花,有人喜欢鸟,我喜欢白眼狼,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再说了,你怎么会觉得你不漂亮?回回带你出去,多少人都盯着你看,被你迷得神魂颠倒。” “可这不是漂亮,是妖媚,那些男人盯着我,脑子里想得不过是那些个脏事。真正的美人应当是……比如说,梁同姝那样。鹅蛋脸,大眼睛,额头挺阔,耳垂饱满,身量要瘦,行走时衣袂飘飘,弱柳扶风,说话要细声慢语,举止要合乎礼法,这样的女子才高贵美丽,让人只敢远观不可亵玩,从而真心喜欢。” 霍星流被她这难得的自卑逗得发笑,愈发觉得她可爱,“结果呢?那些个你所谓的标准美人已经被发落流放了。至于你这小狐媚子,倒是美得叫人魂牵梦萦,却无人敢染指。与其被评价,不如去制定规则,如你所说,这也是在乱世做赢家的好处。” 他俯首去吻她被夜风吹得冰凉的额,“只要你想,只要我做得到。” 赴燕 二人一路北上,为了掩人耳目,身份相应地也作了改动。 梁鸢自然还是那个从浩劫中侥幸逃脱,承父母亲意志,带着信物,不辞艰险也要千山万水面圣的亡国王姬。至于亲手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霍星流,则化名为‘岚’,成了自幼守护王姬长大的影卫,那日城破宫毁,亦是他拼死救出了王姬。 “霍……唔,岚。”梁鸢紧紧牵住男子的手,兴奋地在甲板上蹦蹦跳跳,“渡河之后,便是燕地了!” 山高水阔,风平浪静。天空一碧如洗,连一片云也没有。仿佛只要用心去看,一眼就可以望到尽头。 这些天他们不日不夜地赶路,半个多月就来了边城。原是想休整两日,却正好赶上开船。入冬后天气变幻莫测,航期不定,为了不耽误时间,便决定登船。虽只是普通的民间沙船,但这并不妨碍未见过江河湖海,也从未上过船的梁鸢心情大好,来了之后就东张西望,东摸摸、西看看,闹腾不休。 直到船只渐渐驶离码头,岸上的人和屋舍都逐渐变小,她就像被抽了骨头,两腿发软,全完没了将将登船时的那股子兴奋劲。 沙船在宽广壮阔的河流中飘荡,山河绵延,天旋地转,眼中的景色也开始恍惚,天不再蓝,水不再清,四面八方都开始闪金光,两舷上绘着的五彩鸟仿佛扇动着翅膀向她飞来。 脑子“嗡——”的炸了开来。 梁鸢抵着太阳穴,努力地调整呼吸来控制砰砰狂跳的心,在阵阵耳鸣中,隐约有个清爽的声音从身边:“你怎么了?”是熟悉的麝兰香。让她从咸湿的水浪和满是死鱼腥臭的空气中得以喘息。她扑进他怀里,大口大口喘息,一个字儿也说不上来。 霍星流扶着她,安抚的揉她的脑袋,“是觉得晕么?我带你去里面休息吧。” 只走了半步,梁鸢就晃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后退了好几步。胡乱中把愈发把他当做浮木,紧紧揪住了。只身体还在翻江倒海,抑制不住地开始干呕。万幸他们登船匆忙,没有来得及吃东西,干呕了半天也没有吐出东西。 但还是吐得脱了力,一张小脸儿惨白惨白,冷汗涔涔:“我……我要死了。” 楚地地势低洼,楚人多善水性,闽船更是闻名天下,只是这样的天性似乎没有遗传给梁鸢。 梁鸢病恹恹地躺在逼仄狭窄的船舱里,霍星流从别的船客身上花高价收了万金油和药膏,拿回来替她一一抹上,柔声宽慰道:“缓一缓,再有个叁五日,便熬过去了。” 浓烈刺鼻的清凉感顺着鼻腔直冲脑门,生生把梁鸢呛得回光返照,终于有了活动的力气。 她怏怏地抠着墙,哭过吐过的脸色尤其难看,艰难地张口,声音气若游丝:“来…来都来了。” 霍星流没听清,凑近了一些,“什么?” “……即、即便……我有什么不测,你也一定要去燕国!……不管是找个人冒充我也好,自己去也好,绝不能半途而废。就当做…是替我还愿了……霍星流,你记一下,我是十二月廿一生人,生母是……” “好了好了!”霍星流打断了她的遗言,用姜片夹着药膏,贴在了她的脐上,“只是晕船,少说浑话。闭上眼睛,躺着休息便是。” 梁鸢面色灰白,两行清泪缓缓落下,说自己刚刚又吐了一回,不光有胆汁,还有血丝,呜咽着说:“可……可是我真觉得……自己就是活不长了。” 霍星流揉揉她的头发,轻轻拍她的肩膀,说没事,“这是吐得太多,伤到喉咙了。那你在这儿呆着,我去要杯温水,你慢慢喝一些,喝完了睡一觉,会舒服很多。” 也不知是哪一处的药起了作用,梁鸢此时清明不少,可吐了太多回,胃还在抽抽。她听话地试图躺下,身体却做不到。于是不肯要他走,“你不在,我睡不着……” 船舱很小,只勉强放得下一张床,霍星流身高腿长,为了让她能躺下睡好,只可怜兮兮地放了半个身位在床边。舱门破旧且漏风,外面嘈杂的声音纷至沓来,回荡在狭隘逼仄的空间里。他们在这小小的空间里依偎,梁鸢哭唧唧了好一会儿,最后哭累了,终于在淡淡的麝兰香中睡了过去。 就这样醒了吐,吐累了睡,全凭一口气吊在心口,才熬过了这生不如死的四天。 梁鸢都忘了下船时短短十几个阶梯花了多久,总之不是霍星流扶着,她应该会直直栽下去。之后休息了好一会,感觉到脚踩着大地的踏实感令她找回了心安,精神也好了些。当她满怀期待地张望四处,声线还很虚弱,却充满期待:“到了么?这便是……好像也没什么不同。” 一样的百姓,一样的渔船,一样的屋舍,倘若非要说,只就是这里的码头要比对岸的宽敞阔气不少,没有战乱的忧扰,过往人群也更热闹。 “有。你仔细看。”霍星流扶着她慢慢走,有意让她往角落里躲,“燕是天子国,最尊贵,也最迂腐,讲究男女大防,最看重女子礼数。这里还好些,等入了城你再看,断没有像你这般未出阁的妙龄女子在街上抛头露面。若不想突生波折,切记要入乡随俗,我再周全,也不可能时时刻刻护着你。知道么?” 被这样一提,梁鸢才发觉码头的人来来往往,其中不少人都朝自己望过来。不为的旁的,只因自己这黄花姑娘正紧紧握着一个年轻男人的手。挑剔的、鄙薄的目光像针一样扎过来,叫她浑身不舒服。 “岚。”她冲霍星流勾勾手指头,要他俯身听,“阿岚。” 霍星流一低头,就被猛地勾住了颈子,唇上一重,竟是梁鸢吻了过来。 这下莫说是路人,他也一惊,愣住了,有一肚子要告诫她的话在打转,却舍不得说出口。 她捧着他亲了几大口,直到路人都绕着走才算完,之后露出娇憨又大胆的笑容:“我知道,我都知道。这是最后一回,等入了城,我一定乖乖的。” 长乐长帝姬 初雪还没来,东宫的梅花就开了。 枯瘦虬曲的枝头点着几朵白花,映着鲜艳的红墙,在微风中轻颤,仿佛是振翅欲飞的蝶。燕慈举着冬初的第一支白梅,雀金裘的鳞羽在冬阳下闪着粼粼的光,她在赤红的墙中疾奔。后面捧着暖炉的小宫女儿追得气喘吁吁,喊道:“殿下,您慢些啊!头发都乱了!” 一溜烟儿奔到暖殿外,守在门口的阉尹①景英拢着袖子,冲她一俯首,挡在了面前:“长乐长帝姬万安。您来得不巧,今日陛下有……” 话未说完,已经被小姑娘拨开了身位,径直推开门走了进去。她举着那枝白梅,嚷嚷道:阿兄!今年的第一枝梅花,我又摘来送你了!”珍珠流苏的步摇在鬓间乱晃,划过耳尖,发出簌簌的声响。 殿内焚香烧炭,空气中满是暖洋洋的龙涎香味。 耳房端坐的男人仍是一身玄色朝服,闻声把手从眉心放了下来,对奔过来的少女一笑,复又轻轻皱眉道:“小妩,如今你已经是及笄的大姑娘了,不能再这般没规矩了。往后要好好听景英的话。” “哼。我都听母后说了,过了今年,阿兄就也要替我物色夫君了。民间有俗话,说嫁出去的妹妹泼出去的水,如今阿兄还没将我泼出去呢,便不如从前那般疼我了。”燕慈把那枝梅花拢到了怀里,负气道,“亏我还亲手去折,一片好心,竟是白费了!” “说得什么傻话,不论你是长乐长帝姬,还是谁家的夫人王后,永远都是朕的妹妹。” 天子廿有七,比嫡妹大了整整一轮。太后产下帝姬之后身子大不如从前,做哥哥的乎全权包揽了幼妹的起居日常,一手将其抚养成人,当中的疼爱关怀不必多说。兄妹感情甚笃,即便身为帝王家,偶尔也会嬉笑打骂,他从她手中接过话,装模作样打量两眼,再插进了一旁的白玉净瓶中,“好好,多谢小妩的花。” “这还差不多~”长帝姬这才满意。 正说着,目光落到书案上,发现平常放着案牍的地方压着一把匕首。 好像……有些眼熟。 她随手拿过,奇怪的惊呼起来:“这不是白昙匕么,一直供在朝云台上,世代供奉,燕氏以外的连过目都不许。好端端的,拿它出来做什么……嗳?这花,好像不一样……这,这是?” “这是另一把。”天子并不避讳,指了指柄上的纹样,“这是优钵罗华,青莲。” 她迷茫又惊奇:“居然有另一把?怎么《燕史》上从未提起过……是甚么人送来的?”她一旋身子,坐到了他的附近,歪着脑袋道,“倘若真是一对,那可要重重地赏献宝那人。” 天子摇摇头,用不经意的口吻说:“是楚王姬送来的。” 因为燕慈自幼就被千娇万宠,可以自由出入各个宫闱,便对天下间的动荡也略知一二。可不知疾苦的长帝姬不懂得这样的灭亡究竟意味着什么,只是因为和从前的楚国几位王姬有过几面之缘,听说她们多半是要充奴为妓,所以真真切切的感伤了两天。不过很快,就因为新进献的一批布料都是自己喜欢的样式而烟消云散了。 忽然又听见“楚王姬”,那份感伤就又被重新拾起,又是惊喜又是挂怀:“是哪一位王姬?是同姝姐姐还是同娴姐姐?她们国破家亡,又是姑娘家家,一路来这儿肯定很不容易!现在人在哪儿?我去能瞧瞧么。” 天子回忆起那张艳丽的脸和清冷的眼,即便摆出一副哀恸的模样,也从眼底流露出光来。形容打扮倒也的确落魄,只是一说话就全然不同了: 原以为这样的落魄亡国女相当容易打发,从黄金百两到封侯赐地都不为所动,亡国的王姬只是摆出一副哀戚幽怨的表情,说自己不敢违背父母遗志,除了复国别无所求,何况二国早有盟誓,如今只是请他履约罢了。 话虽少,却字字珠玑,柔中带韧的软刀子逼得他左右为难,只得打发她沐濯更衣,暂做休整,这才勉强带过话题。 他拿起匕首,摩挲着上面嶙峋的纹路,目光逐渐冷厉:“都不是,她单名一个‘鸢’字。连朕也从未听说过。方才叫人去查了才知道,的确有这么一位王姬,生母是位良娣,早些几年前便病逝了,便在宫中愈发无人问津。也不知怎么造化了,竟九死一生,有命来求朕。不知为何,总觉得背后有些蹊跷……” 长帝姬并不了解前朝事宜,但知道楚年年向燕进献,是诚心簇拥燕氏的王族,也知道叁年前的年节,秦国带着比往年丰厚数倍的金银珍宝朝贡,还并着一封不知所言的状书,她不知道里面写着什么,只知道那年春末,秦人便开始攻打楚国。而阿兄看在眼中,却一直无动于衷。她抚摸着匕首上的古朴花纹,“那,阿兄会帮她吗?” 不等他答,她便垂下脸,凤仙花汁染过的淡橙色的指甲轻轻剐蹭着袖摆上错金繁复的纹路,声音小小的:“您去年将懿姐姐嫁了出去,如今宫中的长帝姬就只剩我一人啦!” 白生生粉嫩嫩的小脸儿扬起来,那双水汪汪的眼睛骨碌碌一转,“不如由我去哄一哄那位鸢姐姐?如此,一来可以为阿兄分忧,二来……我也可以有个伴儿!” 燕靖失笑,刮了一下嫡妹的鼻尖:“多大的人了,怎的玩心还这般重?那楚姬命运多舛,颠沛流离,哪有你这无忧无虑的好福气,方才她一来,便向朕请命要告慰父母的在天之灵,朕已经派人将她送去国寺了。旁人正当是肝肠寸断之时,你切莫去扰人家。” 长乐长帝姬不管这些,双臂一环胸,说什么也要跟过去,“阿兄这就不懂了吧。越是这样艰难的当口,越需要有人抚慰。放心,我不会添乱的!” 各表一枝 绛烟寺几番修葺,早已与史书中所记的小小山寺截然不同,它辉煌、壮大、沉默、肃穆,是大燕复国之后的国寺,只是燕慈不喜欢,不知为什么,自她第一次来绛烟寺起就觉得悲伤。那种是一种无以言状的伤感,明明是普度众生的佛,却连瞧一眼都心痛无比,若是呆久了,说不出缘由的就要哭。 后来她便不去了,如今算算,倒有好些年没来过。 长帝姬被前拥后簇地送到山门前,亲自动腿爬了百十来个阶梯,才到了寺里。绛烟寺是国寺,前一夜特地打点过,所以里面空无一人。招呼了个小沙弥问了,才知道楚王姬半个时辰前刚来,这会子正在偏殿诵经超度。 这样庄严哀伤的事情,她也不好去叨扰,便招呼人去收拾禅房,想着吃些茶等一会儿。去时路过楚王姬锁在的偏殿,一晃眼,竟见个黑衣男子推门走了进去。她吓得惊叫一声,指着那人大喊道:“来人!有刺客!有刺客!!!!” 长帝姬有令,莫敢不从,话音刚落,原本守在寺外的侍卫们立刻乌泱泱的涌上来,问刺客在哪儿。她哆哆嗦嗦指向殿门口,此时劲衣黑服的男子已经转过身来,他身材高大,面上带着半边面具,光看利落的下巴和紧抿成一线的唇,不仅不像坏人,似还有些英俊。 见他不惊不躲,便意识道是误会,忙打发人走:“咳咳,我好像误会了。走吧走吧——都走,都走了,莫惊扰了人家。” “甚么人?”从殿内传个清冷的声音。 很快走出来一位窈窕少女,一身孝衣,纯白得没有一丝瑕疵,乌压压的长发束在后腰,因为憔悴,面色些许发白,却有着天生艳丽的脸蛋儿,尤其是那双眼,眼尾斜飞带勾,有着浑然天成的媚意,偏那两丸漆黑的瞳仁明亮又坚毅。下巴尖尖的,脖颈细长也白,阴影之下似有一道暗红色的疤。 真奇怪,明明是小家子气的狐媚相,却有种说不出的气度,即便心存妒忌,也没办法不对着这张艳杀四方的脸说美。 燕慈一眼竟看着痴了,慢慢走过去,站在台阶下方,仰着脸凑近瞧她:“你就是楚王姬?”见对方点头,她便哼了一声,骄傲地一抬头,“我是长乐长帝姬,你知道我罢?” 她穿着玫紫的宫裙,花香袭人,外罩一件波光粼粼的雀金裘,梳了个活泼的百合髻,鬓边别了一支喜鹊登枝的簪字,喜鹊的眼睛是一颗红宝石,枝头下垂着一绺东珠,个个大小相当,圆润光泽。稚气未脱的小脸儿擦了粉,眉描得细细的,唇上擦了胭脂。着实是个出挑的小美人儿。 梁鸢扶了扶鬓边的纯白绢花,提裙慢慢走至她面前,规规矩矩说了叁个字,“不知道。” 长帝姬双手一叉腰,正欲发怒,被一旁的小宫女拽了回去。小宫女附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殿下,您就别闹了。人家王姬正当在……为家国诵经超度,您这样搅和一通,不合礼数不说,传到陛下那里,您还想不想出来玩了?” 她一想也是,自己在阿兄前面花言巧语那么多,不就是为了这个年关能好好玩么。眼前这位美人儿不是旁人,正是能救自己于水火的恩人啊!怎能一见面就闹得这样,于是立刻收敛气焰,上前亲热的挽起她的手:“是鸢姐姐吧,我阿兄怕你伤心,特地教我来陪你。” 这倒是意料之外,梁鸢预料过很多种发展,却从未想过中途有个丫头片子捣乱,下意识地往身后看了看。霍星流的视线始终追随着她,见她望过来,便点点头。她的心便安定下来。 还未回话,已经被矮半截的丫头扯着走了:“我过会子替你安排最德高望重的和尚替你去诵经,保证将你的家人啊、亲友啊都超度的好好儿的,来生都去享福。你呢,一路风尘仆仆来也累了,咱们吃吃茶,休整了再说。” 禅房在佛殿之后,被一道白墙隔开。穿过月门,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簇青翠竹林,之后是一排白墙青瓦的小屋。格局不大,却都清幽别致。没有了恼人的檀香,风中夹杂着淡淡的蔷薇香,是女儿家的脂粉味。 “喏。这是今年的明前龙井,我阿兄存在这儿的。我不大爱喝,但你可以尝尝看。”长帝姬亲自烹茶,再亲自斟一杯放到少女面前,“我叫燕慈,你也可以叫我小妩妹妹。” 梁鸢很尴尬。如何令一个男人倾心颠倒,是她与身俱来本事。可相应的,她十六年来的人生实在太单调、太孤独,除了自顾自做些痴心妄想的梦之外,从未与身份相当的贵女有过交往。看得出眼前这位是个娇生惯养的主儿,要怎么办呢…… 她不知道要说什么,拿茶浅浅尝一口,“嗯。” 不愧是大美人,惜字如金,远看时不觉得,如今面对面细看,真真儿是仙子一般的标致人儿。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燕慈喜欢这世上一切漂亮事物,乌溜溜的眼珠子黏在梁鸢身上不放,开始没话找话,“嗳。丹阳离燕都可不近,你这一路过来吃了不少苦罢?” 梁鸢淡淡的,“还好,有阿岚陪我。” 燕慈这才去看一直守护在她身后的男子,同时发觉面具之下竟是大片溃烂的伤疤,一下子皱紧眉,“好恶心!”望向梁鸢时又变得甜甜的,“这是怎么回事?” “他是为了救我,才被大火烧成这样的。” “好吧。”燕慈原本盘算送她一个高大帅气的侍卫,想起这是人家的救命恩人,恐怕多有不妥。还是回去之后去多宝阁翻翻,找副漂亮面具吧。这样想着,又絮絮问起来,“鸢姐姐,你会一直呆在这儿吗?住在哪里?昨夜怎么睡得?可都还习惯?若有什么缺的少的,想要的,你只管来问我要。我阿兄政务繁忙,不一定能顾及你,但我一定将你放心上。” …… 梁鸢从没觉得这么吵过,眉梢抽搐了下,这丫头小不了自己几岁,真真儿是糖水罐里泡大的,十指不沾阳春水,浑然不知愁滋味,倘若自己真是苦大仇恨的亡国女,只怕这时已经恨地想咬死她了。虽然她不是,这会子也有些烦,勉强挤出一个笑,说道: “我这几日都会住在寺里,想多抄几篇佛经,尽些绵薄孝道。之后会搬去汤沐邑,承蒙陛下天恩,已经为我置办好了住处,只是尚且需要时间打理。还望殿下宽宥,我一路翻山越岭,前阵子刚刚染了风寒,这两日刚好,话一说得多了,便头疼起来……” 燕慈听出她话里在谢客,心有不舍,却不好再为难,姗姗起身道:“好罢。倒是我唐突了。你先休息吧,回头我再来瞧你。” 夜涌(h) 十六的月亮高悬在绸缎一般的靛蓝色广袤空中,皎洁的月色将朗朗明星都照得黯淡,银色的光华柔柔洒在绛烟寺,让静谧的夜色变得有几分不真切。直到万物静籁,梁鸢才从枕下摸出一片叶子,迭放在唇边,吹出一声幽幽的哨音。 很快,随着后窗一声细微的响动,便个矫捷的身影跳进屋中。 “现在什么时辰了?”她等着他过来,在床上躺着不起来,“我睡不着。” 霍星流坐在床边,轻轻揉她的脑袋:“还早,刚刚过亥时。僧人讲究修身养性,作息要更规律些,你睡不着很正常。” 梁鸢重重叹气,“我心里烦。” 果然一切都不会如她料想的那么简单,燕天子的态度暧昧,表面看起来对自己很是怜惜,可话里话外都想着拿些黄金珠宝打发自己。现在又指派个半大的丫头来糊弄。往后该怎么办?难道见过了,就该回去了么?她不甘心。 “这都怪你!”梁鸢不轻不重地攮了他两下,“和你呆得太久,我总想着即便不是所有男人都和你一样,起码作为天子总该有些胸襟见识吧。可昨个儿我一见他,说话做派都那样迂腐,便知道大事不好了……也怪我,这一路想得都太理所当然,等到了殿前再醒悟,已经来不及了。” “若不是当年扶微长帝姬以身殉国,大燕早该亡了,如今也只是凭着个虚名,苟延残喘罢了。即便他是个开明的君主,对你赏识又如何?他麾下兵微将寡,若有意征伐我秦,就是以卵击石。实话告诉你,今年我们秦人并不打算进贡,就要试探天子的态度,倘若天子拿出皇帝的身份加以指责,我们索性就破罐破摔,破了那百年盟约。若天子忍气吞声,那明年自有加倍丰厚的献礼,不仅如此,往后每当我们吞并一国,都会献上与之匹配的珍贵贡礼。” “……你不早说?!” 霍星流无辜的耸耸肩:“我既敢带你来,当然是因为知道你一定会无功而返。不然我这样喜欢你,难道会亲手将你托给旁人照顾吗?” 梁鸢眼圈忽然红了,一把将他推开,“原来你自始至终都瞧不起我!这一趟辛苦的过来,只不过是要看我的笑话!” 他连忙把她圈回怀里,大力地不许她挣扎,“乖乖,我哪里是看不起你,只是比你更清楚那些天潢贵胄名不副实的嘴脸罢了。顾野是如此,燕靖亦是。你扪心自问,若在来之前我说这些话给你听,你会信吗?你是怎样不见黄河心不死的性子,我还不知道么。” …… 说得极是。梁鸢有时候觉得,霍星流甚至比自己更了解自己。她不闹了,口中还忿忿抱怨,“你让我变得好笨。” 他说哪有,“已经很聪明了,只是见识得太少,经验不足罢了。” “如果我是燕天子,一定会抓住这最后一次机会。越是试探,越要态度坚决。趁着其他几国尚且会因为楚国灭了兔死狐悲,联合诸国共同伐秦。所谓万人操弓,共射一招,招无不中。你是大秦的将领,算一算,若是六国联合,你们能抵挡多久?” “那你猜猜,燕靖会不会听你的。” 梁鸢在心里叹气,倘若天子有这样胆识魄力,早在叁年前就该这样制止秦国了。她泄气地伏在他怀里,“不公平,真的不公平。凭什么有些人生来就是王侯将相?一个个儿都是德不配位的酒囊饭袋。偏偏教我是个小姑娘,凭白受他们的连累。” “跟我走,你想要的都有会。”霍星流又一遍对她劝诱道,“你知道我的秘密,不是么?” 是了。当初他找连城璧,并非是秦王命令,而是他私自为之。这位貌似忠良的年轻将才,其实是包藏祸心的佞臣啊。 他在夜色中吻她的唇,“你和我是同路人,是上天注定的一对。皇帝不能给你的,我都会给你。” 梁鸢动摇了,说不清是因为越过万水千山之后的许诺变得格外可信,还是这个充满情欲意味的吻太动人。齿与齿之间磕了一下,舌头还是灵巧地侵袭过来,呼吸被有技巧地一寸寸夺走,她抵挡不了,被压到床上。 “乖乖,想明白了就好。再过两日,找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向皇帝辞行吧。近来年关将至,那些进献的使臣陆续都入住汤沐邑,我原就没有预备太多,若拖得太久,难免节外生枝,再想脱身就难了。” “我知道。”她说的是「知道」,没有说「好」,只因还是太不甘心。 “我闷得慌。”她又说,同时指引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这里,你替我揉一揉。” 古往今来,不知多少人曾来到此地跪拜朝奉。禅房里点着厚重的檀香,神龛前的蒲团已经被旧了,被来来往往的香客跪出了虔诚的凹陷,空气中漂浮银色的细小微尘,然而一声低过一声的压抑喘息却让庄穆的气氛荡然无存。 少女的衣衫大敞,蜜合色的抱腹被扔到地上,外衫松松落至臂间,露出胸前一对浑圆饱满的乳儿,当中的两点红梅含羞带怯,在一下下的撞击中颤盈盈地晃着。两条腿交迭成打坐的姿势,却不是坐在蒲团上,而是圈着男人精壮的腰。被匿在阴影里的私处湿滑一片,穴儿正不知羞耻地吞吐着粗长滚烫的性器。 十六岁,正是胆大包天的年纪。 ——既美丽又狰狞,既圣洁又下贱,好像支离破碎,却又完美无缺。 她是他珍爱万分的至宝。 “唔……亲一亲我,快点……我要不行了呜……”小猫儿似的哭叫,似泣似诉,把心都叫软了。 霍星流的手托住她的后脑,不断地去吻她被汗浸湿的发梢,最后才吻住她的唇,把她不能自抑的呻吟尖叫都吞进喉间。 兰因 夜里劳累,晨起也就迟了些。 虽说偷情别有一番滋味在,可情事罢了,却不能共枕而眠,委实让她失落。霍星流是将她哄睡了之后才走的,可夜里还是睡得不安生,早起看见枕边空空荡荡,心更是跟着无限低沉。 “鸢姐姐,鸢姐姐——”门外有个清甜的嗓音在说话,却敲得很急。 梁鸢叹息一口气,想着果真不该来。 仍是那一身纯白孝衣,穿得很随意,浓艳的五官不施粉黛,别有一种慵懒随性的味道。少女冷冷倚着门,充满戒备地看着花蝴蝶似的女孩:“殿下有何贵干?” “我在南山茶舍订了雅间,请你吃好茶。” “我不……” 想字还没有说出口,就被打断了,“是兄长吩咐我来好好开解你的。你若是不听话,我可以算你抗旨哦。” “……” “流苏,把衣裳拿来。”长帝姬一招手,立刻就有个宫女端着一套崭新的衣裳走来。她比比手,“昨个儿我逛街时买的,原是想着后来送你。咳……反正你换上吧,总不能穿那样抛头露面。” 梁鸢实在不懂这是闹哪一出,被半逼半哄地请出了绛烟寺。 到底是数百年的皇城,气数犹存。又是年关将至,街市上热闹极了。 长帝姬身体弱,坐在马车里也披了一条狐裘围领,脸被窗口灌来的风吹得红彤彤。 不过这不妨碍她的好心情,一手捧着手炉,一手往外指:“这间是茶馆;那间是酒楼;那条街拐过去叫洒金巷,里头都是些铺子,里面的东西嘛……我觉得不怎么样。不过很繁华,是不是?一直到大年叁十,这里都会有这么多人。我最喜欢热闹了!” 梁鸢从她的眼中看到了两个月前的自己,那时她刚刚逃出生天,离开了那个关了自己十六年的笼子,对宫墙之外的一切都很好奇。不过现在的她都见过了,不论是市井百态还是山川江海,才不会对着一排五彩灯笼兴奋大叫。 “一会儿呢,咱们先去吃茶,然后去梨园听小曲儿,再买两盒五福斋的点心。晚上看你想宿在城里还是寺里,若是想入宫也可以。明个儿起早些,一道去用朝食……西街新开的那家甜水铺子,听说那里的酒酿小圆子可好吃了!” 梁鸢听着头大,“如果我不愿意呢?你若觉得我是在抗旨,只管向你的兄长告状去。” 燕慈胸有成竹,视线向着车帘外瞟去,在那之外有个如影随形的男人,“为了这点小事去麻烦阿兄,他未免觉得我太无理取闹。不过想对一个小小侍卫出气就很简单了,鸢姐姐要是不陪我玩,我就罚你的阿岚!” 不愧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娇娇帝女,父母和善,兄长疼爱,将她养得娇蛮又鲜艳,还浑身是刺,只顾自己美丽,全不顾旁人。虽然很讨人厌,细究起来却叫人艳羡,到底是怎样被宠爱的一生,才会娇养出这样飞扬跋扈的性格? 寄人篱下,也没什么选择。 梁鸢只得陪着小祖宗四处去玩。燕慈虽然骄纵跋扈,却并不坏,出手阔绰,茶上得是她私藏的金瓜贡,听曲请来的是梨园里最当红的角儿,吃的糕点、买的胭脂、戴的头面,样样都的是最好的。只是她都不喜欢。 玩一天累了,长帝姬殿下又找了一家燕都最好的客栈,要了最好的房间,邀她一同住下。时间还早,她便又煮起茶。其实梁鸢看出来了,她也不喜欢喝茶,只是喜欢煮的过程。金瓜贡价值万金,举世难求,于她也不过是用来过家家的道具。 面前架着红泥小火炉,壶里的水滚得滚烫,淡淡的茶香从鼎沸的雾气中飘散出来。长帝姬柔荑纤纤,为二人各倒了一杯香茗,道:“我从前见过你的几位姐姐,她们各个都是光鲜亮丽的美人儿,待我也好,同娴姐姐送过我丹阳来的祈福娃娃,同姝姐姐送过我一把嵌珍宝的牛角梳。你太不同了。” 梁鸢依然是一天下来没变过的,恭谦却敷衍的神态,略略颔首:“我虽是王姬,可生母微贱,受得教习也少,自然比不得那些姐姐们尊贵周全。” 燕慈没觉得没趣儿,视线移到不远处站着的名为岚的男子身上——嘛,个子挺高,穿着一身窄袖挺阔的劲装,宽腰窄肩,身材也不错。可是这张脸,还是太恐怖了。听说楚宫的火烧了好些天,最后还是下雨才渐渐浇熄的。果然从那样无间地狱出来的,也只能是修罗恶鬼了。 大概是觉得碍眼,一扬手,就将手中的热茶泼了过去。 她个子小,起势不高,大半茶水泼在了他的身上,只有一点点溅射到了他的脖颈下巴。因着是刚煮沸的滚烫茶水,很快就令他脸上不多的完好出又添两道新伤。 只是岚没有动,梁鸢却嚯地起身去看,发觉起了一片水泡,气红了眼,只不曾开口,就被对方抢先。燕慈一手托腮,无辜的看着她:“我说过了,你要是教我不开心了,我就会罚他。而且鸢姐姐一整天都是一个模样,我很想见见你其他的表情,即便是发怒。” “……你!” 长帝姬扬声道,“流苏。去取些烫伤膏来。”又笑眯眯的道,“好啦,对不起。你别生我的气,只是我已经很久没有出宫玩过了,等过了新年,阿兄就要将我嫁出去了,往后做了新娘,更没有这样的机会。你能理解我的吧?” 霍星流见身边的人儿抖得厉害,便轻声劝慰道:“我没事。”他表现地像个尽职的侍卫,向远处骄矜的长帝姬一躬身,“是属下打搅了殿下的雅兴,还望殿下不要怪罪王姬。”一面说一面后退,“属下先行告退。” 梁鸢下意识想留,却只蹭到他的袖角。她怔在原地,默默看着戴着面具的男子用谦卑恭顺地不断后退,忽然很想知道面具下的他,原本的他,如果是这副表情该是什么样子。随之脑海中有了疯狂的想法—— 如果自己真是高贵的王姬就好了。 如果他真是生来就为保护自己的侍卫就好了。 如果他的臣服和跪拜都是真心实意的就好了。 “咦。你在看什么?”身后传来个疑惑的声音,“人都走啦。” 梁鸢恍恍惚惚回过神,“没什么。” 赵公子 梁鸢不太累,但厢房里的枕头是十香鹅羽软枕,芳香宁神,不知觉就迷糊了。燕慈累得几乎都睁不开眼,说着要睡,却忽然翻了个身,道:“鸢姐姐。” 她蹭过来,用身体填满了彼此之间的隔阂:“你可以不可以……”有些难以启齿,手却不老实地摸上了她的手臂,“可不可以……” “什么?” “鸢姐姐。你的奶子好大,能不能让我也摸摸?” …… 贵女向来以小胸为美,不论是王姬还是帝姬,发育起便会裹胸,以求体态轻盈,弱柳扶风。梁鸢无人管教,一向自生自灭,身体和性格一样生得狂野傲人。所以从前楚宫中的贵女们没少笑过她身形放浪,相貌妖媚,她听惯了,早不在意。但……被这样直白夸赞,还是头一回。 她双手紧紧护在胸前,同时背过身:“不!可!以!” 燕慈觉得很委屈:“为什么?咱们都是姑娘,摸一下又不会少块肉。” 梁鸢头很痛:“你自己又不是没有!” “我的太小了,你看起来手感很好……”她理直气壮,手不老实地往她的手臂缝隙里钻,结果被狠狠打了一下,吃痛才委委屈屈地缩了回去,“怎地对我就这样凶……” 梁鸢翻了个身,闭上眼不再理她。 燕慈讨了个没趣儿,哼哼唧唧不知抱怨了什么,渐渐地,也没声儿了。 翌日早起,两人都很默契地不提昨夜的浑话。名为流苏的小宫女正帮长帝姬梳头簪花,而早早就洗漱好又疏于打扮的梁鸢就坐在一旁,听聒噪的小丫头说着这日又要去哪里哪里,心里还记挂着霍星流的伤。 越想越憋屈,心道即便再缓两日离开,也要这骄纵帝姬吃些苦,否则难平心头之恨。 正当这样想着,门被猛地撞开。涌入了大群作便衣打扮的宫廷侍卫,为首的正是那日守在御书房前的阉尹,景连。景连恭恭敬敬地想妆台前的女孩行礼,道:“陛下已经吩咐了尚食丞备好粥菜,还请殿下与王姬入宫,一道用早膳。” * 隔着紧闭的门,也能听见里面乒乓作响。天子震怒,其威力可想而知:“……燕慈,一声不响出宫去也就罢了,你竟敢再宫外留宿!你是我天家未出阁的长帝姬,原想着年后替你许个如意郎君,如此一来,你还嫁不嫁得出去了!你啊你……” 梁鸢作为被无辜牵连的受害者,只需要稍后轿辇,接着就会被送去汤沐邑好生照看。正听里面骂得起劲,远处又有人来求见。不需提点,她默默地往一侧挪了挪,躲到柱子后面。 来者是个样貌极周正的男子,与霍星流身形相仿,气质却十分迥异。他更清瘦,五官秀美,目光温润,宽大的广袖襕袍及身,更有一种内敛的清贵之气。再近些,落在他脸上的目光便自然地挪到了眉间——那里有一颗淡淡的红痣。 仿佛是枚滚烫的朱砂,撞进眼中,落到心头,荡起微妙的涟漪。 见人一来,守在门前的年轻寺人连忙迎上去:“赵公子,您来得不巧。陛下这会子抽不开身,弈棋之约恐怕要稍等些时候。奴已经在御园备了茶点琴酒,还请公子移步稍候。” 赵公子听见殿内隐隐有女子啜泣,不由得失神了片刻,之后才向寺人点头称是,“有劳了。” 正说着,又一个寺人小跑着过来,在殿门前张望了一圈,终于找到藏在后面的梁鸢,于是过去打千儿:“王姬久等,轿辇已经在外面备下了。劳驾您挪步。” 梁鸢只得走出来,她没再穿孝服,但一身很素淡,没有任何纹饰,鬓间簪了一朵白花聊表哀思。走在前头的公子只一眼,便明白了,停下步子向她行礼:“姑娘是楚王姬罢?某是西洲赵国公子,表字允承。” 她不太清楚,只矜持地冲他还一礼,“小女梁鸢,公子有礼了。” 十几岁的少女,身形瘦骨伶仃,纤纤一束,仿佛一阵风都能吹了去。但一双眼睛生得实在玄妙,双眸闪亮,仿佛是天下间最精纯的黑曜石,似是有些不着边际的哀愁在。只是这份哀愁并非从心,而是诱人沉沦的饵。 有意思。 赵允承淡淡一哂,“某与陛下有约在先,不能久留。改日得空,定上门告访,还望王姬莫怪。” 梁鸢略一颔首,先与小寺人走了。虽然没有回头,却知道背后一直有道视线在。她虽不知道这位赵允承何许人也,可赵氏一族她再清楚不过,《叁王全记》《赵国·赵夫人传》都是她翻来覆去通读过无数遍的史册。记得野史传闻赵夫人眉心生来有一颗朱砂红痣,方才见了那位赵公子,恍惚像是见了数百年前的那位美丽女子,没来由的,她对他徒生许多好感。 年关将至,汤沐邑陆续住了许多使臣,梁鸢是孤女,多方考虑,皇帝为她指了一处偏僻宽绰的地方。两日收拾的有些匆忙,但暂住足够了。去时还有仆从在来往布置,院正中立着个劲衣男子,黑袍窄袖,迎风如松,正对着院中的枯了的海棠树发呆。 “你转过来,给我瞧瞧伤。” “小事。”霍星流听话的转身,昨个儿的水泡已经消了,按时擦了药,凑近了还能闻见芝麻味。或许是因为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表情看得不真切。伸手抚向她的脸庞,指尖带着北风刮出来的凉。 梁鸢像小猫儿似的,就这他的手指蹭了蹭,“走罢。进去说话。” 比起楚国,燕都的冬天实在冷,不过路上走了一程,她就冻得十指活不动不开。蜷着身子,凑近炭盆烘了又烘,才活络些。霍星流倒了热茶,放在她手边,跟着坐下:“如何?” 她知道他问得是辞行一事,“我……没机会和皇帝说上话。谁知那帝姬胆大包天,是私处出的宫。胡玩了两日,被捉回去就挨骂了。我正愁没人治她,就没出声,走得时候她还在挨骂呢。” 不知为何,明明是事实,说得却很心虚。怕他再说,忙又道,“西洲赵允承,你知道这个人么?” 我以我血荐轩辕 “他?”霍星流声调一变,果真不再问辞行之事。 “嗯。遇见了,说了两句话。” “赵允承行九。生母只是个美人,上头有八个哥哥,光是嫡出就有叁个。赵王与王后感情深厚,对几个嫡子尤其宠爱,虽还不曾立世子,左右都轮不到他这个九公子头上。可世事无常,自四年前赵叁公子坠马起,几个儿子先后遇难,轻则伤筋动骨,重则命丧黄泉,一个接着一个的出事,原本还算兴旺的王室就这么凋零了。如今赵氏实在无人可寄,世子之位空悬,落也只能落在他赵九身上。你觉得这是他运气好呢?还是?” “喔……我见他生得白净俊俏,没成竟是个如此人物。果然,知人知面不知心。” 梁鸢没感慨完,就被掐住了脸颊,下颌被两指捏得发疼,正迎上一双愠怒的眼:“白净?俊俏?我道你为什么不舍得辞行,原是见到了漂亮郎君,挪不动腿了。” 她试图掰了下,没掰动,只得连连否认,“我不是。我没有。你想多了。” 霍星流只冷笑一声,“晚些我送你入宫,送你去到燕天子面前,亲耳听着你说。若是不懂得辞行怎么说,这会子便一字一句教你。” “……你。你!霍星流,你还讲不讲道理了!”梁鸢大力挣开了他的钳制,怒道,“我们光是赶路就赶了近一个月,这才呆了两日,什么都没捞着,便走了?你甘心吗?喔——你要什么有什么,你自不会不甘心。可是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就这样走!” 霍星流甚至不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开解,他知道她这样倔强,归根结底是不肯信任自己。可他还能怎么做?好坏话说尽,陪她共担风雨,就差把心剖出来给给她看了。 良久,他才微微叹一声气,“你是不是觉得我在害你?” 梁鸢不说话。 他无奈,“我说过,你很聪明,可是你最大的毛病就是狂悖轻浮,贪心不足。我二人如此赴燕,能够全身而退已然不易。你要知足。” “可是我和你不同。”她沉默良久,才慢慢开口,“我什么都没有。所以,我的人生就是一场又一场赌局,每一次孤注一掷,都不过是因为我不想坐以待毙。” “那你究竟想要什么?复国么?你想想清楚,燕国尚且自身难保,即便皇帝当真允了,也是空口白牙,有心无力。至于金银珠宝,你拿了又有什么用?他给你多少,我一样能给你。” “我要的东西你给不了我。” 梁鸢犹豫再叁,向他和盘托出,“我要封地。准确的说,我要燕天子亲口赐我一块荆,也就是从前楚国的地。不需要如数归还,只要一座城,或者一个镇,甚至一条街,都可以。如你所说,只要燕天子默认秦人吞楚这一行径,你们便还奉他做表面君上。那既他还是皇帝,秦国又本就是天子封地,王位亦是从前燕天子亲授,除非秦人想就此翻脸,否则没有理由回绝。如此……” 话说到这里,霍星流便懂了,接过话道,“如此,虽我们大秦攻楚是不仁,可他若赐你封地,一来是承认默许王侯可以互相征伐吞并,二来是利用天子威仪慷他人之慨,如此不公不允,是以沦为天下笑柄。” “是。”她没想到他会意的这么快,表情莫名变得柔软了,不过也仅仅是片刻,眼神就又变得坚定果毅,“燕礼有叁祭,一祭天,二祭地,叁祭社稷。前两祭分别在仲春、戍秋。最后一祭则在除夕之夜,天子携百臣同去朝云台行祭礼。朝云台是当年扶微长帝姬所建,不在宫中,而在赤堇山腹地,那里埋着她的魂骨,还有天子剑。旧燕原有专门的社稷台,但新燕建在那位长帝姬的脊骨之上,所以才改在了朝云台,并且会举办得空前盛大。我要,以血,荐轩辕。” 霍星流倒抽一口凉气,“你疯了?!你……” “不是。我这样惜命的人,怎会真的去死?祭祀那日文武百官,各国使臣皆在场,我就是要把皇帝逼得下不来台,应也得应,不应也得应。到时候众目睽睽,你……你还是算了,毕竟是赌,我怕连累你赔命,我找个内应,将我拦一把就是。” “你是想找赵允承?” “不好说。但今日我见他似有同我结交的意思。我不过是个亡国孤女,无端端示好,多半是有所图谋。” “……” 霍星流自幼在权利漩涡中长大,比她更直观的见过权利争斗的残酷,这会子不说话,不是默许,而是知道她脾气太拧,越劝越犟。倒不如先放着,暗地里替她把握,若真大事不好,就直接将她绑了就跑。横竖小命保得住。 他重重叹气,伸手放在她的脑袋上,用力地摸,“我上辈子究竟欠了你多少,这辈子竟如此上赶着倒贴你?” 梁鸢一皱眉,丝毫不领情,“你大可现在放手,及时止损就是。” “你有没有想过会出意外。”霍星流话锋一转,“倘若真的死了呢?有没有什么想做又没做的事情觉得可惜。” 她听他的语气,不像是真的为自己担心,于是也没放心上,说当然有。 “是什么?” 她看他一眼,笑了,“我想让你做我的狗。” 霍星流脸色唰得冰冷下来,作势扼住她的颈,“你还真是嫌命太长了!” 可是很快,手就从她颈往下滑,变得了温柔的抚慰,掸在她的肩上,“说吧。你想我怎么做?” 梁鸢原本是不怕的,听他这样一说,没来由的生出一股寒意,拼命摇头,双手护在自己身前,“你有话好好说,别这样。” “那算了。” “别——”她被这突然来的「惊喜」弄得不知所措,本能地先应下,来不及思考,“那你给我磕几个响头?嗳…嗳……你说话不作数就算了,怎么还动手,嗳!我怕痒,别、别哈哈哈……别……” 限定臣服(上):项圈play+舔脚 叮铃叮铃,叮铃铃。 繁华的燕都街道上,穿着黑衣,戴着银质面具的高大男子频频引来路人侧目。不是因为他脸上狰狞的疤,也不是因为他自内之外散露的杀气,而是……脖子上的皮质黑项圈,和一枚小小的金色铃铛。 梁鸢快乐得要疯了,蹦蹦跳跳地走,因为一步叁回头,结果被裙子绊住了脚。好在霍星流没有见死不救,两步上前,把她接住了,冷冷道,“看路。” 铃铛又是一阵促响,她一听就笑得不行,促狭地追问,“你喜不喜欢?” 霍星流忍住了,露出个非常难看的笑容,“你觉得呢?” “那你还答应。”梁鸢是真不明白他为什么有心情和自己玩这种幼稚的游戏,忽然一本正经的说要满足自己心愿,把自己随口一说的事当真了,即便万分不愿也做了。总不能是真觉得自己会死,特地为自己送行吧,“我可是还有更过分的事情要你做,事先说好,不许翻脸。” 无所谓。霍星流很有一套自我宽解的理论,总之这里人生地不熟,他又改换相貌,戴了面具,是落魄王姬的贴身侍卫:岚。又不是秦国的小侯爷霍星流。一年只这么一回……不,一生只这么一回!过了这日,再不提起就是了。 “只要你开心。”他说。 梁鸢最经不住他一本正经说情话的样子,不够动人,但足够值得信任。她知道,他是真心实意想让自己开心。因此微微红了脸,反倒不知所措起来:“我不知道。”顿了顿,“我不知道怎么我怎么才会开心。” 从没有人哄过她。 “那我先把这个摘了。”霍星流真是一分一秒都不想被多折磨,伸手就要扯项圈。 梁鸢连忙按住他,“不行,不行不行!说好了戴一整天,这才多会儿?你到底说话算不算数了!” 他只能拼命给自己洗脑,现在被人看见的岚,并不是霍星流,“行,算数。戴就戴。” 梁鸢领着他,去到燕都最繁华的街市,找了一间客栈,特地挑了一间入夜后可以看灯会的厢房入住。 时间尚早,离日暮还有一段时间。 她好一会没有说话,进去了之后便在房内四处地看,最后爬到了美人榻挑高的靠背上坐下了。努力挺直身板,对霍星流扬首,露出颈间的红痕,用居高临下的神情看过去,“过来。” 霍星流又生气又想笑,强忍着去到她面前。 “跪下。” 他放了一膝,跪在她面前,见她坐在单薄的靠背上摇摇欲坠,心想她屁股到底疼不疼。 梁鸢也很快意识到这个姿势过于幼稚,只得又爬下去,坐回榻上,“你将上衣脱了。” 他常年习武,又是北方人,燕国冬天的这点微薄的寒气实在算不上什么。何况还是在烧着炭盆的室内。没有任何犹豫,就脱了衣裳,露出结实精壮的上身,肌肉绷得块垒分明,胳膊,腹部有几道旧伤,愈发显得野性蓬勃。偏偏脖子上戴着算不上精致的粗劣皮制项圈,稍微一有动作,那枚镀金的铜铃铛就窸窸窣窣作响。 这种矛盾带来的视觉冲击让梁鸢心跳漏了一拍。 “你……”梁鸢悄悄咽了口口水,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骄傲甜蜜,倘若自己将婚姻当做终身事业,霍星流的确是个万中无一的良配,“帮我把鞋脱了。” 至此,霍星流多少猜出了她的心思,于是托住她的脚,将云头锦履并足衣一起脱下。 到底是生在禁庭中的贵女,鲜少走动,一双玉足白洁娇嫩,好似无暇美玉。脚背很薄,却不过瘦,连着脚趾的青蓝筋脉因为紧张绷了出来,并不突兀,反而显得轻灵又矫捷。脚掌是猫爪儿似的粉色,鲜嫩娇软,因为害怕起了一层香汗,摸上去滑滑的。 梁鸢心里有大胆的想法,可不好意思说出口,脚掌贴着他的掌心,慢慢地蹭到手臂,胳膊,肩头,来回地在他肩上磨,心‘咚咚’跳得厉害。过了好一会儿,才听极微弱的一句,“我要你伺候我。只许叫我快活,但不许你自己舒服,懂么?” 他握住她纤细的脚踝,像托住一件珍宝般托着她的玉足,在上吻了一吻,“是。我的殿下。” 足背一湿,是温柔的舌滑过。梁鸢一窒,立刻捂住了嘴才没尖叫出声。这是她做梦也没想到的情形,撇去身份地位不提,面前跪着的男人即便戴着面具,也极英俊勇武,因为俯身,背上的肌肉垒出沟壑,每舔一下,线条便跟着起伏,同时还有铃铛轻响。她脸涨得通红,只觉得心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起先梁鸢很害羞,很快因为刺激,快感就占了上风,于是开始躺平了开始享受。脚背被舔是湿湿的,脚掌又完全不同,被软软的舌扫过后又酥又痒,她忍不住发笑,躺在榻上娇娇的直喘。她有意不喊停,他当真一直舔,就像真的在品尝什么美味一样。 这让她变本加厉,没一会儿就觉得腻了,从他手中收回脚,拧着眉发难:“好了好了。吃一会子便是了,往后还要亲你呢。仅仅是放下身段,哪里就教我舒服了?差远了。” 霍星流知道她胆子大脸皮薄,鬼主意一堆却不好意思说,索性就不问,只温柔的说好。 梁鸢可太喜欢他的懂事了,心里一喜,面上并不显露。只等霍星流背过身去时,欣喜地将裙摆提得乱荡。要是天天都这样就好了,方才他那声‘殿下’唤得可真好听。她大喇喇地窝在美人榻间,没有睁眼,光是听铃铛响就知道人是远是近,权当做期待惊喜。 那厢霍星流沏了一壶浓茶漱口,又吃了半枚香片,是燕地时新茉莉香茶,入口微苦,化开了就是回甘。 因为出行,她特地换了身寻常便服,米汤娇的裙裳朴素无华,连点缀的小花也无。一双白生生,嫩得像剥开茭白的小脚藏在下面,大抵是猜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所以脚趾紧张地蜷起。他往上轻轻吻了一吻,“可以么?” 梁鸢心中欢喜,故意沉下嘴角,不说话,却默默地把裙子撩起。 他的小狸,真是这世上最美好的事物之一。 皮肤白洁,四肢纤细,腰肢柔软,有最美丽的容颜和最浪荡的天性。此时也是用无辜又骄矜的姿态面对着自己打开双腿,裙子高高迭在腰际,露出少女最私隐最娇嫩的地方,语气格外造作,“唔,就赏了你罢。” 限定臣服(下):颜面骑乘 霍星流又放下一条腿,和上次屈辱不同,这次是为了讨赏。 “唔……”在被舔得一瞬间,身体和心理得到了双重满足,梁鸢惬意地眯起了眼,努力控制身体不退缩,甚至往前拱了拱,“……霍星……唔流……霍星流……” 大腿内侧被用力地往两边按,两瓣粉嫩穴肉也被迫分得很开,舌尖沿着缝隙来回扫,原本只是一点点湿润,温热湿软的舌头扫过,身体的某处阀门随着被打开,会让下身变得一片泥泞的糟糕体液源源不断地往外流。 嘀铃铃…嘀铃…… 铃铛发出细微响动,随之一个古怪的地方被咂弄住了,几乎是一瞬间,她就不能控制地发出惊呼:“啊……那、那个地方……” 藏在蚌肉最深处的肉芽儿被灵巧的舌尖拨出来含住,温热的口腔,滑溜溜的舌头,一下重过一下的,明明是最柔软的器官,却有着不乏力量的侵略性的舔弄。 “嗯嗯……啊唔……”她没受过这种刺激,一下子颤抖起来,淫水一股接着一股地往外涌,花穴因为快感而张张合合,像在无声的渴求,“……嘤,你轻、轻一点……” 年轻的女孩哪里禁得起这种刺激,被压着不能动弹,被迫承受着过于强烈的快感,没一会儿就哆嗦着丢了。花穴还在收缩的时候,被塞进了一根手指,于是身体贪婪又大胆地接纳了,拼命吸裹迎合,感受手指在身体内有节奏地挑拨,余韵中的身体尤其敏感,她开始发抖,眼睛也红了。 “霍星流嗯……呜呜……霍、霍星流……” 慢慢地又加了一根手机,因为水实在流得太多,仅仅是进入时就有咕啾咕啾的声音。两指深深地塞到内里,过于丰沛的爱液流满了手掌,有茧子的指腹沿着内壁细细摩挲,最后停在微妙的节点揉按。 梁鸢四肢绷紧,眼角发红,毫无知觉地开始流泪,腿架在男人的肩上用力地蹭,令铃铛也跟着剧烈作响。 手指…手指在身体里挖弄,有茧子的粗糙指腹划过柔软的内壁,咕叽咕叽地水声在铃声下隐秘地泛滥,那种小腹痉挛的感觉又来了…… 明明才、才刚刚丢了,这会又…又要去了…… 梁鸢哭叫着喷出大股淫水,双腿胡乱地蹬,“啊呜呜呜呜……不、不行了,我不行了,不能了……” 简直像失禁了一样流了好多好多水,双腿间一片泥泞。霍星流手上的动作缓和了许多,可嘴始终没有离开穴儿,一口一口,不快但是很坚定地把她身体里流出的每一滴水都舔吸干净。 在短时间里连续丢了两回,梁鸢已经有些累了,自己毫无意外地又一次成了溃不成军的那个。这和自己原先想的根本就不同! 她觉得还差了点什么,勉励支起身子,正要伸手去抓伏在身下人的头发,可还没碰到又挺住了—— 说好了仅一日作数,万一叫他记仇了可怎么办?往后还不知道要蹭他吃喝多久。不行不行。 “你过来。”她深思熟虑之后改成了五指穿过他的发丝,轻柔地抚,“亲我。” 霍星流在她水淋淋的穴儿上亲了一下,从善如流地起身。她双手捧住他的脸,一面吻他一面把他拉到榻上,把他往身下压。 她在这方面经验甚少,但努力地想掌控主导,用力地勾住他的背,激吻的同时,腾出另一只手往他下腹处摸,牢牢箍住一根尺寸惊人的动力,甚至用力地攥了一下。 美人榻还算宽绰,但要做大的动作还是有些麻烦。梁鸢花了一会儿,才成功地让自己完全压在霍星流身上,同他吃了好一会儿嘴,那些从自己身体里流出来的液体什么儿也尝得够够的。 “你想做吗?”她俯身看着他,轻声问。 霍星流双手把住她光裸的大腿,轻轻地摸,用鼻音轻轻哼,“嗯。” 梁鸢露出意味不明的得逞笑容,把裙子撩到腰,在狭仄的塌上艰难膝行,最后跨到霍星流的脸上,慢慢坐下,“不许。” 她胆大,脸皮却薄。虽事情做出去了,可真当那一处碰到男人的脸,感觉到燥热的气息时,身子还是不自主地瑟缩了下。 正当犹豫,双腿被一双有力的手扣住,她就这样被牢牢地钉在原处。 “唔……你……”连躲也不躲么。 梁鸢被突然的花穴被含住舔弄的强烈刺激到剩下半句话也说不出来,这和上一回那种短暂的、目的性极强的舔不同,她感觉得到,他是在认真地取悦自己。 高层的厢房安静又阔绰,当她抑制了呻吟,吮吸的水声竟格外明显。整个花穴都被温柔地含住,肉缝被沿着来回舔弄,奇妙的触感让她喘不上气。 好舒服……唔…… 梁鸢有点晕乎乎,因为绷着身子保持距离,所以上身有点酸,一手扶着靠背,一手捂住嘴,慢吞吞地扭着腰迎合舌头,这是和交媾完全不同的感受,不是一波一波的浪潮,而是永远湍急的河流,她坠在其中,不能自拔。 要是一直这样就好了。 要是一直这样就好了。 她混沌中思绪一片纷杂,最后只剩下这一个念头。偏偏理智又在一遍遍的提醒这不可能。既快乐又失落,一想到这一天转眼就要从指缝间流走,就越是要把握住做再也没机会做得事。 梁鸢把心一横,放松了身体彻底坐上去。 她不敢低头看,但是光是这样的亲密接触就足够了。感官真是一种神奇的存在,她能用身体感受到他五官的线条,挺拔的鼻骨,呼出来的热气,还有柔韧又灵巧的舌头。一切的一切,都让她刺激地快疯。 “唔……霍星流,嗯……霍星流……” 她是不会说好话的那一类人,此时心中有无限激昂的情感,到了嘴边,就又成了一声迭着一声的无谓呼唤。 这个姿势带来了身与心的双重快感,不多一会儿就能痉挛着达到顶峰,高潮来得又急又凶。之后的身体又格外敏感,被接连不断地舔弄,便不受控制地丢了一回又一回。 她变得歇斯底里,将所有的力气都用到这一桩没有尽头的风流事中,起起伏伏运作了很久,直到再没有一丝力气提动四肢,才瘫软着滑到,变回了那只乖乖猫儿,枕着霍星流的臂睡在他的怀里。 因为透支太过,总是精灵曼妙的一双眼蒙上了水雾,变得慵懒又温柔。也不说话,而是羞怯地咬住了下唇。 霍星流抹一把下巴,将沾满淫水的手指放进口中,好不遮掩地吃出声音,再用这张狎昵又下流的嘴去吻她。梁鸢乖乖地回应,伸出香舌乖巧地任着搅弄。 “我累了。”当抚在腰上的那只手力道逐渐加重,梁鸢立刻又自私起来,一把将他退远了,“不可以。” 他把她拉回怀里,在她额上吻了又吻,“我知道。” 又添了一句,“喜欢吗?你十七岁的礼物。我的殿下。”